第一百七十三章
燃燒的森林煙塵飛舞……在炙熱的火焰中,我平舉雙手仿佛閑庭信步般悠閑的挪動着步伐……這一刻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究竟造成了怎樣的後果,我的眼中隻看到了那些在火海中掙紮,四處倉皇逃竄的蛇類爬蟲……
除了蛇,我還看見了其他的東西……漂浮低空,但在火焰中顯出了透明身型的奇異鬼魂;身體幹枯,見火就着的畸形僵屍;蜷縮在絕壁邊緣瑟瑟發抖的各類奇形怪狀的魔怪……我這才發現,原來在這峽谷之中竟然隐藏着如此衆多的東西!而之前,我對它們的存在居然毫無察覺!即便是紅蓮之眼,也都未曾觀察到它們之前的絲毫蹤迹……
它們在火焰中掙紮,扭曲,嚎叫……注視着它們此刻的慘狀,我感覺到了難以名狀的快感!
盡管我明明已經極度的疲憊和虛弱,但那快感卻維持着我始終不停的向前緩慢的行走着。之前受到驚吓逃得不知去向的那些發光的小精靈們不知何時再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它們似乎并不畏懼此刻的漫天大火,反倒一圈圈,一層層的在我的身邊飛舞萦繞了起來……
精靈們的舞動發出了某種奇特的聲響……那聲響清脆悅耳,更進一步彙聚成了某種曲調……
我因此而産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我覺得我仿佛成了聖經中主宰一切的上帝!而那些飛舞的小精靈們則是圍繞在我這個上帝周圍反複吟唱着「……贊美主啊,贊美主!」的馬屁精天使!
我因此而肆無忌憚的放聲狂笑起來……
不過片刻之後,笑聲嘎然而止!「上帝」一腳踩空,一頭栽進了一座溪水流經的低窪水坑裏面!
水坑很淺,僅僅淹沒了「上帝」的半截面龐,「上帝」還能呼吸,不會被淹死!但「上帝」卻沒能再爬起來繼續去追求那無上的快感!
冰涼的溪水浸泡着我的身體,讓我終于從那種異常的癫狂狀态中漸漸的清醒了過來。我此刻才感覺到了整個身體難以想象的陣陣劇痛!在烈焰中穿行,我身上的衣服被燒的七零八落,赤裸的皮膚也在高溫中呈現出了焦炭般的漆黑,四肢上皺裂而外露的肌肉隐隐冒出絲絲白煙。
我沒有了任何的力氣,隻能趴在水坑裏無力的喘息……原本裝在外衣内袋中的懷表在我跌倒時滑落在了我眼前。
凝視着被溪水靜靜沖刷着的懷表,我的眼前浮現出了周靜宜的形象!畢竟,這表是她送給我的,所謂睹物思人,看到懷表的同時見到她的幻像好像是順利成章的事。不過接着我眼前的幻像卻又漸漸的變成了披着鬥篷的母親!
望着母親精緻的下颌,小巧的鼻尖,紅潤的嘴唇……我的視線逐漸模糊了起來,我嘴裏喃喃自語的嘀咕着:「媽媽……他們想抓你……别想什麽九鼎了!趕緊逃走吧……我、我這樣子是沒法保護你了……」
說出這句話,連我自己都感覺到了意外……
我的大腦皮層不自覺的陷入了某種模糊的思辨狀态當中。
對于我而言,如今最爲重視的無非是三個人。首先當然是十多年來與我相互依靠彼此扶持的堂弟嚴光,他很長時間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顧念。爲了他,我可以毫不猶豫的拼上自己的一切。不過如今的嚴靜似乎正在取代這臭小子在我心中的地位……不管她性格如何,來曆又是怎樣,我本能的能夠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種血脈親情間的牽絆!出發前來這次冒險之前,我除了和周靜宜在一塊的時間之外,幾乎都陪在這丫頭的身邊,陪她逛商場采購,陪她在樂隊練習……雖然當初說好了隻給她購買國産手機,但最終我還是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遂了她的心願,贈送給了她如今最爲流行最爲時尚的蘋果最新款!這花掉了我一個多月的工資收入,但我卻沒有絲毫心疼的感覺,相反,付款時我格外的開心,開心的由來卻僅僅隻是嚴靜那丫頭雀躍的身姿以及嬌憨的神情。
之後對我最爲重要的應該就是周靜宜了……這幾乎毋庸置疑,因爲看到她贈送給我的這塊懷表的時候,我的眼前都能出現她的身姿幻象!
而我怎麽也不明白的是……我居然會在如今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發出的喃喃自語中将最後的遺憾以及牽挂給了那個抛棄了我幾十年,至今甚至連具體長相都不清楚的該死老娘?
我不明白,也不理解,更不甘心!
不過甘不甘心也都不重要了。因爲此刻我僅存的體力和精力已經無法支撐我繼續清醒的思考下去了。我就這樣,在疑惑和極度的郁悶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同時爲了逃避周身的劇烈疼痛而堕入了黑暗和空虛當中……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我不知道!
我隻能确定自己沒有死,自己還活着……
因爲之後一段時間内,我的神經中樞能夠時不時的接收到身體上或者是周圍環境強制傳入的某些感覺信息!不過因爲感受而清醒的時間極爲短暫,幾乎是剛剛有些自我意識便又迅速的進入到了新一輪的昏迷之中……
首先似乎有人來到了我的身邊,他們在交談,好像還踢了我兩腳,我因此而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再之後,我感覺我的身體被移動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發覺自己的身體姿勢發生了變化,由側卧變成了平躺。相比側卧的姿勢,平躺顯然舒服了許多。我意識到這點之後,随即心安理得的持續沉睡了下去……
咔哒……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了一下……
咔哒……
又一聲同樣的聲響令我的大腦再次開始了活動。我因此而從沉睡當中逐漸清醒了過來……
咔哒……
當這個聲音再次響起時,我終于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在略顯昏暗的光線中首先映入眼簾的似乎是帳篷的頂棚和支撐着它的三角支架。随着眼球的轉動,我很快确認了自己此刻正平躺在一座低矮的帳篷之中。而時間方面,應該是白天,因爲即便遭到了帳篷篷布的遮擋光線有些暗淡,但帳篷内的能見度依舊良好。
咔哒……
這一次,我明确的判斷出了這聲音傳來的方位,随即艱難的扭動着脖子,将頭緩緩的側向了右側。接着看到了這間帳篷的開口位置,也弄清了這聲音的具體由來。
在戶外光線的照射下,我見到了一個人影此刻正盤腿坐在帳篷開口處的旁邊,低着頭,一隻手擺弄着一隻懷表,而我聽見的咔哒聲,正是這個人影來回開閉表蓋而發出的。
擺弄懷表的人影顯然也注意到了我的蘇醒,随即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擡頭朝我望了過來。背光的情況下,我無法看清他的具體相貌。
「能說話麽?」人影似乎并沒有過來查看我身體具體狀态的意思,确認我蘇醒後,隻是淡淡的開口向我詢問了起來。
我咽了口口水後,用嘶啞的聲音緩慢進行了答複。「……可……可……以!」
聽到我的回應後,人影點了點頭,支撐着身體挪動到了我的身邊,拿起了擺在我頭部邊緣的水壺,給我喂了一口水……
此時,我才借助着光線看清了人影的具體容貌……看過之後,我控制不住的全身打了一個冷顫。我萬萬沒有想到,此刻出現在我眼前的竟然就是那個在絕壁洞窟之中和柳惠茹打野炮的男人!同樣是這個男人,之前還出現在了盧志航拍攝的旅遊照片之中,并穿着一身無法辨認的民族服裝……而按王烈的說法,此人則應該就是所謂「隐世三宗」當中最爲神秘也最爲狡猾的睿宗!
我身體上的這一反應似乎并未引起睿宗的注意。他在給我喂完了飲水之後,朝後挪動了一些距離,接着再次盤腿坐了下來。在确認我咽下了嘴裏的飲水後,沉默了片刻。接着将手中的懷表拿到了我的眼前。
「這懷表是你的?」
聽到睿宗的問題,我睜大眼睛仔細觀察了一下他此刻手中的懷表,确認後,微微點了點頭。畢竟是周靜宜贈送給我的禮物,我因此格外珍惜和喜愛,早都仔細觀察過這塊懷表内外的一些特征細節。毫無疑問,此刻睿宗手中拿着的懷表就是我在跌倒昏迷前掉落在我眼前的那塊……
「你姓嚴?」
聽到睿宗這個問題時,我幾乎本能産生了一種警惕的心理。極爲難得的撒了一次謊,開口否認道:「不、不是……我姓……唐。」
「唐?唐什麽?」
「唐正波。」我随口将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唐正波的名字報了出來,反正之前已經冒用過一回曆史人物馬仲英的名字了,這次再冒充一次公安警察的名字好像也不算什麽……
睿宗皺了皺眉頭,似乎覺得我此刻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低頭思考了片刻後,再次開口問道。
「那麽……能告訴我你這塊懷表是怎麽得來的麽?」說完,可能是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有些欠考量,便接着進行了補充說明。「别告訴我這塊表本來就是你的東西……這塊表我認識。它原本應該是在一個叫嚴夏的人手上才對的!」
聽到睿宗這話,我瞬間産生了一種時空錯亂般的感覺,原因無他……嚴夏,正是我祖父大人的名諱!不過我卻成功壓制住了内心的震撼,表面上老實的進行了回答:「女、女朋友送的……」
「女朋友送的?你女朋友姓嚴麽?她又是怎麽得到這塊懷表的?」睿宗顯得極有耐心。
「不、不姓嚴了……她好、好像是在、在夜市的二手貨攤子上淘、淘來的。然、然後送給了我。」我喘息着,進行了說明。
此刻的我并未說謊,因爲這就是周靜宜告訴我的懷表來曆。我并不是善于說謊的人,之前靈機一動冒用了唐正波的姓名,此刻要臨時編造,一則不一定能編的圓滿,二則沒準會露出馬腳,所以幹脆把周靜宜告訴我的情況原封不動的告之了睿宗。
睿宗聽罷,一言不發的凝視着我的雙眼,在發覺我表情坦然後,微微點了點頭。接着,如同變戲法一般,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塊與我那塊懷表幾乎一模一樣的懷表出來,分别放在兩手中緩慢摩挲起來。
見到睿宗掏出另一塊懷表的瞬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此時,我想起了我們嚴家兩代前的一件往事……那是有關兩塊懷表以及我祖父嚴夏同他兄長嚴華的事情!
我祖父嚴夏系曾祖父的獨子,但在他之前,我曾祖父卻曾經過繼收養過一個比我祖父年紀大很多的養子。這位養子名叫嚴華,我應該稱呼他爲「伯祖父」!至于我曾祖父爲什麽這麽做,是因爲他同曾祖母結婚後很長時間都沒能生下一男半女。爲了死後他這一脈不至于斷了香火,所以他做了兩手準備,一是納了兩房小妾,打算來個「廣種薄收」;二就是收養一個養子以防萬一。嚴華據說是曾祖父同族兄弟的子女,本姓同樣也是姓嚴。
在我看來,曾祖父之所以青年時代長時間沒能同曾祖母生下孩子的主要原因并非是兩位老人家真有什麽身體隐疾,而是因爲我曾祖父那時過于愛好外出遊曆所緻!夫妻倆聚少離多,又有多大幾率能夠保證生兒育女呢?而且事實也應該如我推測的那樣,當我曾祖父年逾不惑,停止了外出遊曆而安心在家陪伴曾祖母後沒幾年,祖父大人便順利誕生在了家庭之中……
祖父嚴夏出生,對于曾祖父而言無疑是喜事。但如此一來,我哪位被過繼收養的伯祖父嚴華在家中的地位就顯得尴尬了起來。
我的這位伯祖父據說是一個性格坦蕩豪邁的熱血男兒。明白自己在家中的尴尬地位,加之當時又是國難當頭,爲了避免曾祖父在繼承人問題上爲難,随要求離開清源鎮老家,參軍入伍,投身于抗日救亡運動。
曾祖父明白自己這位養子的真實想法和離家原因,雖然舍不得,但也清楚這或許是維系家庭安定的某種方法,所以最終還是同意了伯祖父的請求。
伯祖父臨行前,曾祖父特意購買了兩塊同款同批次的懷表。一塊送給了伯祖父,而另一塊則留給了當時年幼的祖父!要知道那時候兵荒馬亂,伯祖父一旦離家,天知道父子、兄弟之間還有沒有彼此相見的一天,兩塊懷表既是念想,也是将來再見相認的信物。
伯祖父嚴華離開老家後便沒有了音訊。直到祖父嚴夏成年,方才從某個信息渠道打聽到了對方的下落……在1944年的衡陽會戰中與日寇浴血奮戰,最終爲國捐軀。
我在十多年前剛剛從事記者職業時也曾順道調查過我這位伯祖父的情況,又再一次确認了其壯烈戰死以身殉國的事實。
而祖父大人在老照片中随身攜帶的那塊懷表,據說就是曾祖父當年爲他和伯祖父一并購買的第二塊。對于祖父而言,這懷表承載了他對曾祖父以及伯祖父兩人的思念情感,因此伴随一生。
見到此刻睿宗手中出現的兩塊一模一樣的懷表,我才猛然間又想起了這個事情。
睿宗撫摸了一陣手中的懷表,居然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接着擡頭望着我露出了一絲微笑……看到他微笑的樣子,我忽然明白了柳惠茹那個女人爲什麽會如此迷戀他并對他言聽計從了。單從長相上來說,這家夥算不上英俊帥氣,可憨厚的相貌配上這笑容,不自覺的就會令人産生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即便是我這個男人都不由自主的對他産生了一種信賴感……這種感覺對于部分女性而言,無疑是一種緻命的誘惑。
睿宗蠕動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說什麽,但終于還是覺得沒有必要而支撐起身體彎着腰從帳篷内鑽了出去。
我則躺着陷入了混亂的思緒當中……
「他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認識那塊懷表?還說那塊懷表屬于一個叫嚴夏的人?他說的這個嚴夏會不會就是我的祖父?又或者僅僅隻是同名同姓?」
「難、難道那塊懷表就是祖父大人照片上的那塊?這可能麽?要是的話……這也太巧了吧?周靜宜那婆娘可是信誓旦旦的告訴我,那表就是她從夜市的舊貨攤上淘來的啊?不、不對……說不準還真就是那塊!畢竟我看到那塊表的瞬間就立刻将其跟祖父照片上的那塊聯系到了一起!人有時候的第一直覺往往是最準确的!」
「那塊表要是祖父嚴夏當年随身攜帶的……那睿宗手上的另一塊難不成是伯祖父嚴華手中的那塊?」
「嚴華衡陽會戰的時候戰死了,那表天知道落到了什麽人的手上!現在又怎麽會出現在睿宗的手中?而且看睿宗那樣子,似乎對那塊懷表極爲重視……」
「等等……我好像遺漏了什麽東西?」
想到這裏,我再一次從記憶中挖掘出了新的内容……那内容來自于叔父生前和我之間的一次閑談。閑談的起因是嚴氏家族重修族譜,我們家認祖歸宗……
曾祖父年青時不安心科舉,一門心思的就是四處遊曆,這一舉動引起了當時家族中一些族老和長輩的不滿,認爲他遊手好閑,離經叛道,有損嚴家「書香門第」的家風。所以多次對他嚴加斥責,而曾祖父大人不但未曾對家族中的壓力屈服,反倒破罐子破摔,同長輩發生了直接的沖突,最後更幹脆自立門戶,從大家族當中脫離了出去,在清源鎮自成一家。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因爲社會經濟好轉,許多家族流行重修族譜。嚴氏家族也不例外,重修族譜時想起了曾祖父在清源鎮這邊開創的家族旁支,因此而找上了我和叔父。
曾祖父同本家之間的矛盾經過了這麽多年,早已無人在意。所以對于我們這家人認祖歸宗一事叔父和我都不反對。不過在将我們家這幾個人的名字錄入族譜的過程中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家的人,從祖父那一輩起,就沒有按照嚴氏宗族的宗族字輩起名、排名,這令重修族譜的人員感覺到了麻煩。
當初曾祖父自立門戶後,在子女取名的問題上便沒有依照家族字輩來考慮。直接用了「華夏」二字給兩子命名。我父親和叔父出生時,祖父也沒考慮過什麽家族字輩排行的問題,而直接給父親和叔父取了「抗美援朝」這一極具時代背景的名字。等到我和嚴光出生的時候,家族字輩什麽的也就更是想都未曾想過。此時重修族譜,我們家三代人的名字要寫進去,很明顯的就會同族譜上其他同族以及同輩的兄弟姐妹們的名字産生極大的差異。
最後叔父經過同本家重修族譜的人員協商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他和父親以及祖父這兩代人的名字此時再改已經沒有必要了,畢竟,祖父那代人均已去世,而我父親那時也不在了人世,因此隻能原名錄入。不過我和嚴光則可以變通,叔父依據我和阿光的名字又分别給我和阿光取了「子勻」、「子明」兩個表字,而家族字輩排行中,我們這一輩的兄弟姐妹正是「子」字輩。然後以表字作爲正式姓名錄入族譜以對應家族正規的字輩排行。所以,我在族譜中的正式名字就記錄成了「嚴子勻」,阿光的名字則是「嚴子明」。
當重修族譜的事情商讨結束後,叔父和我不自覺的就将談話的内容轉移到了我哪位在衡陽會戰中爲國捐軀的伯祖父嚴華的身上。叔父在閑談中對于伯祖父嚴華以身殉國,如今靈位無人祭祀一事感到頗爲遺憾,不過接着卻又談到了他從祖父生前哪裏聽來的一則傳聞……
「……話說回來,伯父大人或許是有後代的!」
叔父當時一邊喝茶,一邊漫不經心的回憶道:「伯父戰死的消息你爺爺是在抗戰勝利後才知曉的,他當時也正好去了長沙讀書,因此利用學校放假的機會跑了幾趟衡陽,主要目的就是爲了調查伯父戰死的具體細節。沒想到在确認了伯父陣亡事實的同時意外的認識了你奶奶。然後這才有了大哥和你們這家。不過你爺爺在确認伯父陣亡的同時從他當年的戰友哪裏聽說了一個事情。說是伯父在陣亡前好像有了一個女人,彼此之間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那女人甚至曾經在伯父的軍營中有過過夜的經曆。」
我則對叔父的這一說法表示了質疑。「叔,不會吧?你也是老當兵的人了。那時候正在打仗,部隊裏能留宿婦女?」
「嘿嘿,說不準了!他和咱倆不同,當的可是國軍!而且那時候他怎麽說大小也是個軍官,是中尉還是上尉來着?住的是單間。偷偷留女朋友住上幾個晚上并不是什麽難事了。何況大戰在即,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對于部下臨死前想嘗嘗女人的滋味或者留個後代什麽的,隻要不是強奸之類明顯違反軍紀的行爲。國軍的那些個長官又怎麽會那麽不近人情?而且他跟那個女人的關系,他的戰友都知道。他戰死後的遺物這些,也是那個女人給領走的。隻可惜那女人後來沒了任何消息,你爺爺最終隻找到了伯父的墳墓确認了他的死訊……不過聽說那女人失蹤前好像是大着肚子的……唉,好了,不說了……」
或許覺得再談下去可能冒犯前輩,畢竟,若那女人真懷上了伯祖父的骨血,那便是他事實上伯母,我們兩個小輩談論此事似有不妥。因此叔父随即終止了同我之間的交談。
就在我剛剛回憶到這裏的時候,帳篷的挂簾被掀開了。三名陌生的男子依次鑽進了帳篷裏面。當先一人在我尚未回過神時拿了一個毛巾,彎腰直接捂上了我的嘴巴。
此時的我處于極度虛弱的狀态中,除了張嘴說話,扭頭之類的微小動作外,連手腳都擡不起來。我曾經試圖發動雙手的紅蓮火焰以示反抗,但卻發現,在極度虛弱的狀況下,我的雙手根本産生不了哪怕一絲火星……
很快的,我被三名男子捂着嘴,從帳篷内裏拖拽了出來。
「操他娘的……搞的這麽麻煩!既然要動手,之前又何必辛辛苦苦把這家夥從水坑那邊給擡回來?」抓住了我雙腳的男子嘴裏罵罵咧咧的嘀咕着。
「得啦,少說廢話!趕緊找個地方把這家夥處理了咱們好趕回來吃飯!」站在一邊用毛巾堵着我嘴防止我喊叫的男子在旁邊說道,同時示意将我擡起的兩人開始行動。我随即被這三人擡離了帳篷周圍,并朝着某個方向開始了移動。
走了十多步後,提着我上半身的男子也開始了抱怨。
「他奶奶的……弄這家夥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爲姓嚴真打算救人積德了呢?切,結果現在又讓我們三個替他擦屁股!敢情弄回來就爲了問兩句話而已!這他媽根本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麽!我們三個人現在都快成了他的苦力了!」
「可不是麽……柳惠茹那娘們兒怎麽就那麽信任他,他說怎樣就怎樣!搞的現在他跟老闆似得!文哥,咱們空了可得找姓嚴那家夥理論理論,要不就偷偷給他點顔色看看,省的他以爲我們兄弟幾個真是他的馬仔了!」最初嘀咕男子見狀再次唠叨了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怎麽那麽多廢話啊!有空跟我這裏瞎白活兒,還不如趕緊把這事情給辦了!」我身側的男子對于兩人此刻的抱怨顯得極不耐煩,但估計又覺得對自己的兄弟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清楚,又接着說了下去。
「柳老闆和姓嚴的事情不是咱們該管的事……你們兩個是腦子裏缺根弦。難道看不出柳老闆和姓嚴的究竟是什麽關系麽?現在姓嚴就是咱們這幫人的頭了。跟他較勁就等于跟柳老闆較勁。兄弟們跑這趟買賣說白是求财。如今已經是這種情況了,還能怎麽樣?照着他的吩咐去做就成了,無非就是多花些力氣多幹點活而已。完事拿錢才是正理!」
很快的,我被三人擡到了一處土坑旁邊,四周淨是燒焦的痕迹……
「就這裏吧?」提着我上半身的男子顯然不想再走了,打算就在這裏把我給扔下。
「這裏不行……離營地還太近了點!姓嚴的讓我們把這家夥弄遠點再處理,估計是不想讓柳老闆知道他救了人又讓咱們弄死。咱們既然接了姓嚴的這活,就幫他辦漂亮一些,走,再走遠一些,那邊那塊石頭看見沒……擡哪後面去,在哪裏的話,就肯定沒人看得見了!」
說話的「文哥」應該是另外兩人的老大,得到了文哥明确指示兩人不得不擡着我繼續行動。
又走了幾分鍾後,方才抵達了文哥指定的位置。
「嘩啦」一聲,我被三人丢在了一塊巨大岩石的背後,我因此而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文哥彎腰蹲在了我的面前,從身上抽出了一把匕首!
「哥們兒,那麽大火都沒把你給燒死,你也是夠幸運的了!照理來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過看來這話是沒法子應在你的身上了!我們兄弟幾個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今兒個不過是受人之托,替人辦事。你要死的不甘願,下去了也别找哥兒幾個的麻煩,冤有頭,債有主,要找就找那姓嚴的索命,那家夥的名字叫嚴子路……」
文哥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同時,手中匕首鋒利的刀刃貼上了我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