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行】（17）

作者：zjr2005 2022年8月6日首发于第一会所字数：5164

　　「杀了你…杀了你…」紫衣鬼的重叠般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他的声音并不是一个人发出，而是如同数百人无神的低吟一般，他不断的重复着「杀了你」这三个字，失神一样的向前走去，在离孤无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我们要……」他突然抬头，空洞的双眼亮起邪异的紫色：「杀了你！！！」一群怒吼，紫衣鬼双脚悍地，宛如一道紫色光箭射向孤无，速度之快，仅在瞬息间就杀到孤无面前，双掌处紫光一盛，奋然拍出。

　　「砰！！！」孤无伸手及时封挡，却发觉双臂处传来极为恐怖的力量，巨力之下，身子直接倒飞出去，撞在了鬼阵的阵壁之上。

　　「真湖境的力量…还是不能越境而战吗……」硬接紫衣鬼一击，孤无不由的感慨实力上的差距，同时暗叹自己这千年来，除了死了几百次外，还真是没有任何长进，连越境杀敌都做不到，若是絮儿在这里，这几只鬼都不知道死几次了。

　　「过来了吗…」眼见紫衣鬼缓缓走来，孤无看了看身上的伤口，轻轻一笑：「虽然没有长进，但也不是白活的。」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五道灰白色光芒自周围显现，光芒融入孤无体内，一股强大的气息猛然爆发，这是真湖境的气息！

　　「好了，让我们分出胜负吧。」孤无站起身来，看向紫衣鬼，周身环绕的雷霆内敛入体，静待紫衣鬼的进攻。

　　紫衣鬼停下脚步注视着孤无，张开嘴貌似想说什么，但并没有发出声音，他晃了晃脑袋，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各自的地方，像木头人一样没有丝毫的动作，整个空间出现了异常安静的局面，此时，哪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隆隆」

　　十余秒的对峙，二人仍没有任何动作，正当局面陷入僵局时，一阵雷声打破了当前的局面，在雷声响起的那一瞬，紫衣鬼孤无的身形同时闪动，蓝与紫的两道光芒，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嘭」

　　巨大的声浪四面八方的扩散开，二人同时闪身后退，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激烈的交锋。

　　「嘭、嘭、嘭、嘭、嘭…」

　　蓝光与紫光在空间中来回闪动，每一次的碰撞都会产生巨大的气浪，两道光芒越来越快，直至最后一次碰撞…

　　「嘭！！！」

　　剧烈的爆炸让整个空间都亮起了白光，白光闪过，紫衣鬼和孤无都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两人都在这次的交手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呼呼，杀了你！杀了你！！」半跪着的紫衣鬼疯狂的喘息，无神的双眼里，头一次流露出了怨恨的眼神：

　　「去死，去…死！！」他昂头嘶吼，双手举到胸前，掌心相对，一股紫色的能量在双掌处汇聚，凝结成一个紫色骷髅头的形状。

　　「迫怨鬼首」

　　双手上托，紫色的骷髅头凄厉悲嚎，随之不断的变大，直到完全笼罩紫衣鬼的身体。

　　「杀了你！」紫衣鬼喝道，骷髅头在它的操控下朝孤无袭来。

　　「咳…咳咳……坚持不住了吗…」孤无不停的咳出血沫，望着那颗硕大的紫色骷髅头，一股悲哀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挣扎着勉强撑起护盾护着身体。

　　「嘭！」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人，即便是撑起了护盾，也无济于事，在一片紫色光芒的爆炸中，护盾如玻璃一样悄然破碎，孤无整个人都被掀飞了出去。

　　半空中的孤无尚未落下，紫衣鬼就如鬼魅般出现在孤无身前，双臂交叉，两手鬼爪探出，手中散发出诡异的紫光。

　　「纵鬼杀」

　　双爪劈出，呈「乂」字形的斩击撕裂了衣服与血肉，在胸前留下了两道深可见骨的凹槽，孤无在这重击之下，狠狠地撞在地面。

　　紫衣鬼缓缓落地，俯身掐住孤无的脖子提了起来，歪着头看着残破的身子在空中轻轻晃动，胸前被自己斩开的伤口处肋骨尽断。

　　「呜…」一声奇怪的叫声发出，他那张模糊的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笑容，嘴角裂到了耳根处，随手一扔，把孤无丢到地上，然后站在原地，欣赏着这垂死之人最后的时刻。

　　残破的身体躺在地上，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只有微弱的呼吸预示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有一息尚存。

　　「………又…要死了吗……」孤无轻声自语，眼前一副副走马灯般的幻像闪烁，幻像中是这几千年来，这次每一次临死前的景象，腰斩，分尸，凌迟，斩首，活活打死，烧死，冻死，玩死……

　　画面闪烁着，一个瘦弱的小孩在坟地上被几个同龄孩子拳打脚踢，「不准欺负哥哥！」另一个身影从旁边冲出来，扑在瘦弱的小孩身上，替他承受着这一切………

　　施暴的几个孩子并不理会，依旧是一拳拳的打在两人的身上，嘴里还喊着「打死你们两个死妖怪」，直到天空中下起大雨，才停手四散跑开。

　　扑在瘦弱小孩身上的身影站起来，轻轻地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孩，把头埋到他的怀里，轻声说道：「哥哥没事了，他们走了，絮儿会保护哥哥的。」

　　「絮儿……」瘦弱的小孩，看着怀中的身影，眼神中透出无尽的凄凉与懦弱。

　　「哥哥不准自责，哥哥是最好的。」怀中的身影抬起头，坚定的看着瘦弱的小孩，说着：「哥哥，最好了！」。

　　大雨倾盆的下着，冲刷着两人，瘦弱的小孩抱着怀里保护自己的身影，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真不甘心啊…絮儿…又不能去找你了……咳…这么多年了，哥哥还是那么懦弱……咳咳……」躺在地上的孤无闭上眼睛，眼角泪珠滑落……

　　世上只有保护妹妹的哥哥，可自己却是一个让妹妹保护的……

　　悠远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不保护你的妹妹呢？」

　　「为什么你就不能保护你的妹妹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孤无虚弱的问道，

　　「因为你，从来都不会为了你的妹妹拼命，你永远都只会妥协，忍受，你死了这么多次，又有那一次，真的考虑过……去杀那些生灵吧……」

　　「向所有人复仇吗？这是小孩子的做法，我的仇人都死了，絮儿她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不是复仇，而是杀了任何想杀你的人，你并没有招惹任何人，也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是有人勾引你，要杀你，你不得不杀了他，这，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妹妹。」

　　是啊，自己并没有招惹过任何人，这只是为了保护絮儿，可如今的自己……

　　「你说的对，但我就要死了……」

　　「不，如果你真的不再懦弱，想要保护你自己的妹妹，你的前方，再无敌手……」

　　「哥哥…」亲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哥哥一定会保护絮儿的，一定！！！」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孤无心中了然：「对，对，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絮儿！一定要，保护我的妹妹！！！」

　　「啊！！！！！」

　　一声怒吼，站在原地欣赏孤无死亡的紫衣鬼看到这具濒死之人的身体突然暴起，夹杂着无尽怒火的拳头，悍然打出，他急忙防御，双手推出。

　　「鬼云御」

　　云雾状的紫气形成一个半球体挡在身前，紫衣鬼身上紫光大盛，法力全开，力求挡下这一击。

　　「砰！」

　　爆炸声响起，紫衣鬼被砸飞出去，即便他是全力以赴，依旧拦不住这一拳。

　　他稳住身形看向孤无，只见孤无双眼白光涌现，残破的身子一震，陷在体内的断骨和碎肉飞射而出，空洞的胸腔里一颗心脏缓缓跳动。

　　「杀了你，杀了你！」紫衣鬼有些恼羞成怒，运气周身，掌中幽紫色的火焰升起，他愤怒大喊着向前冲向。

　　「幽焰鬼掌」

　　他腾空跃起，双掌排向孤无，孤无残破的身体站在原地，右手轻轻抬起，顿时，一股磅礴的能量，席卷了整个空间。

　　「天之溺瀑」

　　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个由数百条怨魂构成的鬼阵轰然碎裂，紫衣鬼也被炸飞到外面的荒地上，如果有人在外面看的话，就会看到这幢五层楼房的上三层就像炸弹一样直接爆开，一个紫色的东西在爆炸中被抛飞到地上，深深地陷进了土里。

　　此刻的外面已是黑夜，大雨倾盆的下着，乌云笼罩了天空中的星星，孤无张开双臂任由雨水冲刷身体，残破的身躯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骨长肉。

　　「不对，不对！」陷在泥里的紫衣鬼凄厉的叫喊，他爬出被自己砸出的土坑，大雨打在身上，混合着泥土，看上去狼狈之极。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他站在土坡上，朝着孤无所在的地方声嘶力竭的吼着：「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

　　「本来没事的……」孤无站在残垣断壁中轻声说道，身上的伤口全都消失不见，如果不是身上的那几片衣服碎片，很难相信这个人曾经受过伤。

　　缓缓地走到楼边，看着土坡上愤怒的紫衣鬼，决定给他最后一击。

　　「天之冥谛」

　　灰白色的漩涡在手中形成一个球体，孤无对准紫鬼，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消散吧……」

　　灰白圆球从手中飞出，慢慢地飘向紫衣鬼，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若是仔细看它，就发现它飘过的地方空间尽皆扭曲。

　　站在土坡上的紫衣鬼显然也看得出来这东西的力量，但他不愿就此失败，双手举过头顶，身上浮现的人脸全部汇聚在掌心，他要用最后的力量，要做最后一搏。

　　「一定会杀了你！万怨劫，噬魂击！」

　　一个长着数百张人脸能量团出现在紫衣鬼的头顶，他跳进能量团中，和能量团融为一体，然后决然的冲向灰色球体。

　　「嗡！！！」

　　能量团和灰白球体在接触的那一霎发出了极为耀眼的白光，伴随着巨大的嗡鸣声，二者相撞的地方，强力的震动，它们周围的空气全部都扭曲在了一起。

　　耀眼的白光逐渐消散，天地间除了落下的雨点外，寂静无声，紫衣鬼化成了能量团和灰白球体消失不见，就像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结束了……」孤无淡淡说着，双眼中的白光消失，跌倒在地上，整个人的气息是变得极为虚弱。

　　「鬼奴」轻声一语，将天书之地里的鬼奴唤出来，刚才濒死时，鬼奴拼了命的想要出来挡住紫衣鬼，但自己用意念封住了天书之地，因为即便是他出来了，也只不过是出来送死。

　　「主，主人！」鬼奴一出来就焦急的问道：「主人，你怎么样？你的气息好弱…」

　　「帮我把那三个精魄拿过来……」孤无虚弱的说道，刚才的那个状态是只有自己在心力到达最低潮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归无状态，每次开起都是以二十年寿命为代价的，并且结束之后会变得半死不活，若是不尽快恢复，仍然难逃一死。

　　现在的自己正是处于半死不活的时候，急需补充，那三个被自己灭了的鬼的精魄，正好可以助自己恢复。

　　「主人，给。」鬼奴拿着三颗橙色光球递给孤无，孤无盘腿坐在地上，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光球，一口一个吞了进去，然后闭上眼睛，吸收这些阴气。

　　吃下三颗橙鬼的精魄，厚重的阴气包裹了孤无的全身，在气息不断恢复的同时，容貌和身体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如果说之前的孤无只是看上去有些阴柔，但还算中性的话，那现在的孤无则完完全全像个女子，柔弱的脸上有着病态般的白色，散落的及腰长发披在肩上，配合上那服纤细的身体，给人一种我见忧怜的奇异感觉。

　　「嗯，终于恢复了。」无伤一身轻，三颗橙鬼的精魄令孤无完全恢复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鬼奴用一副傻傻的样子望着自己。

　　「鬼奴你怎么了？」孤无问道，声音出奇的温柔好听。

　　「没…没事……」鬼奴结结巴巴的答道：「就，就是主人你的变化有些大……都分不清是男是女了……」他说着有些紧张的底下头：「还有就是，主…主人你的衣服没了……」

　　「嗯！？」孤无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跟紫衣鬼一战，衣服成碎片，而且因为自己现在这样子，所以鬼奴才呆呆的看自己。

　　「呃……」孤无有些尴尬，自己之所以长这样其时是有原因的，看着鬼奴那幅窘迫的样子，想了想，决定告诉他。

　　「没事的，你想看就看吧。」一把脱掉那只剩几条布的裤子，整个身体都暴露在雨水之中，鬼奴发觉孤无脱光，顿时慌乱了起来。

　　「主主…主人，你怎么把裤子也脱掉了？」他惊慌失措的说道，双手捂住眼睛，害怕看见孤无的身体。

　　「主人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心里默默的想着这句话，他紧紧的捂住眼睛，还背过身子：「主人，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嗯，没事的，转过来吧！我想让你看看。」孤无轻轻地微笑，温柔的声音安抚住了紧张的鬼奴。

　　「主人想让我看？！真的要看吗？」鬼奴的心里激烈的做着斗争：「不，不行！不能看。」

　　「好了，转过来，把手放下。」孤无知道他的想法，无奈的笑了笑，只好强制让他转过身。

　　「哦，好。」鬼奴仍然有些许慌张，放下手，转过身看向了孤无，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

　　「哎！」看到孤无的身体后，鬼奴惊讶的张大嘴，因为他看到的和他自己想的是截然不同，孤无的身体和正常女人的身体根本就不一样。

　　「主人你的身体……」鬼奴疑惑的问道，自己主人虽然身材纤细，但完全没有任何特征，别说乳房，甚至就连肚脐眼和下面的洞都没有，严丝合缝，完全就是一块整体。

　　「奇怪吧，因为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孤无淡淡的笑道。

　　「啊？！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鬼奴有些傻眼了，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那能是什么？阉人？可阉人也是有痕迹的啊……

　　「对，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我天生无性，非男非女，是纯粹的独魂。」孤无点头道：「我长什么样，取决于修炼的功法和体内的属性，阴气多就是女相，阳气多就是男相。」

　　「我是魂修，以魂养魂，体内至阴，随着境界的提升，就以女相示人。这三颗精魄让我的修为提升到了筑基巅峰，所以我成了现在这样。」

　　「原来如此，好神奇啊主人！」鬼奴一脸震撼，终于明白了自己主人为何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