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游戏 (第三卷 78-80)

2486Clicks 2022-08-31 Author: someguy1
#游戏  
【超越游戏】(第三卷 78-80)

作者:someguy12022/09/01发表于: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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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九月了,吓人。接下来的几章都是我相当满意的情节和人物刻画。主线,支线,人物交际,快要聚汇到一起了。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试图黏贴超过一千多字的时候,网页直接挂了。只能分成十几段来发布。不知道能不能麻烦管理员把这些其他的楼合并在一起,谢谢。***********************************

             第三卷:康城雨夜

         第七十八章:他说自己是个东方「法师」

  「然后呢?你们说了bye就回家了?」奥丽维娅美目圆瞪,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的。不,其实不全是。艾莉克希丝是回家了,但我去上班了。」我翘着腿坐在办公椅里,认真应道。

  哥特风美人站起身来,眯眼看了我几眼,狐疑地问道:「你说哪怕她并不喜欢你,你也想要继续跟她做朋友。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的。」

  奥丽维娅抓狂地将双手插进头发里,高声问道:「你他妈失心疯了吗?这就是你交朋友的方式?我想我不需要提醒你,有些话是需要适当的场合和时机才能说出来的。你……谁他妈会像你这样前一秒还在倾诉你的心意,下一秒突然就喋喋不休地开始说起什么神魔鬼怪的狗屁?疯子!疯子才会这样!这个可怜的女孩估计被你吓坏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奥丽维娅说得一点也没错。事实上,艾莉克希丝一离开,我就开始后悔自己如此着急地对她揭露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的做法。

  哪怕我来到了一个现代的位面,也不该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身边的人对于超乎想象的东西有我那么强的接受能力。就算是我自己刚开始被拉入了超越空间的考核时,也是到了亲眼看见超越空间斗转星移的能耐,才接受了这种设定的。

  我愁眉苦脸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很懊悔自己当时那么突兀地提起这件事。那时我真的只是出于关心想要尽快地让她理解,有一种险恶的危机就在她身旁,让她警戒。但是……我实在是选择了一个最差劲的方式来告诉她。」

  奥丽维娅捂了捂脸,叹气道:「算了,至少你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而且我也没有立场去过多地指责你的个人生活。唉,如果你没有加上最后那突如其来的解释的话,从你描述的情况来看,其实哪怕被拒绝了也算是个比较圆满结束的一段尝试。」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等等,你今天不是跟她上了同一节法语课吗?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若你是我的话,在周末发生了这些事,下周时你还会坐在艾莉克希丝身旁吗?」

  奥丽维娅一脸纠结,仔细思考了十数秒后,说道:「不,我不会的。既然已经犯了这个错误,那我觉得给一点时间来平静彼此之间的尴尬会更好。你是怎么做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点头道,「我后来给她发了个消息,试图解释我的行为举止,并且向她道歉。她也确实说她能理解……不过覆水难收,我不奢求她在目睹了我神经病一样画风突变的行为后还会跟我做朋友,只希望她不要因此忽略了我的警告。」

  奥丽维娅有些怀疑地问道:「为什么你对这件事如此念念不忘?你表白被拒了啊,兄弟,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显得伤心?你……真的喜欢她吗?」

  靠,差点忘记了,奥丽维娅这个女人观察力不比我差,而我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显然与之前我塑造的,相当向往艾莉克希斯的形象甚是矛盾。

  我干咳一声说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一开始便感觉到艾莉克希丝对我没有恋爱方面的想法,但是万一呢?当然,结局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这很令人失望,那是肯定的,不过我无法说这是我没有做过心理准备的一种结果。人还是得有现实的期望的,是吧?」

  「真是令人悲伤的态度呢,但是我也不能说你是错的,只是有些值得遗憾吧。」奥丽维娅抿了抿嘴说道。

  我淡淡笑道:「没什么可悲伤的。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想让她也喜欢上我。我为此全力以赴了,但是对方没有同样的感觉,这有什么可遗憾的?遗憾是为那些自己没能尽力的东西预留的,而我可以说,除了最后五分钟那番不合时宜的话之外,我的努力和尝试对得起自己的心意,所以没有什么可悲伤的。」

  奥丽维娅有些动容地看着我,垂头仔细咀嚼了一阵后,她才赞许地说道:「我真是看不懂你,凌云,但是我很佩服你这种坦然的态度。」

  「哈哈哈,过奖了。也许我只是对谈情说爱的事太大喇喇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确实在之前的法语课上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并没有坐在艾莉克希丝身旁,而是选择了教室另一边的偏僻角落。

  哪怕我并不「喜欢」艾莉克希丝——事实上,就连杨凌云到底算不算得上「喜欢」她也有待商榷——我也确实对她有朋友之间的好感,对她表白时说的那些赞美也都是发自内心的。尽管有时她会让我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地接触到她真实的一面,但她从来都只有以善意和温柔对待我和我那些算不上高明的搭讪。

  能与这样的人交上朋友,是我的幸运。

  然而,虽然我在接触她之前对于到底应不应该这么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标很是纠结了一番,最终我还是这么做了。哪怕我在认识她之后被她阳光温暖的性格所吸引,哪怕我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逐渐开始真正地将她看作朋友,哪怕我一直明白自己的行为值得唾弃,最后的最后,我还是为了一个自私的目标,把许多不该让艾莉克希丝承受的东西施加于她身上,施加于一个我口口声声说是朋友的女孩身上,将她置于了一个难为的处境,更有可能深深地令她困扰于我的目的和想法。

  我从未认为自己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但是我也觉得我的底线相对来说,并不低了。我觉得自己甚至可以从某种程度来说,算是个明是非,辨善恶的好人。而这样的我,明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在欺骗、玩弄艾莉克希丝的感情,还是这么做了。这种行为,难道不应该更受谴责吗?而这种人,还能称之为好人吗?

  这些思绪在昨晚与今天都阴魂不散地在我脑中嗡嗡作响,奥丽维娅的话更是将它们带到前台来,令我不得不面对。

  「嘿,你没事吧?」奥丽维娅略微担心地问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沉默不语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强笑地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对了,我这次来也不只是为了跟你分析我失败的表白的。事实上,我将艾莉克希丝吓走的那部分交谈,才是我真正想跟你讨论的东西。」

  之前我对奥丽维娅的重述重点描绘了我和艾莉克希丝去打保龄球的过程和我对她的表白,对最后那几分钟的话题只是一笔带过。这些情感上的纠结是她感兴趣的部分,却不是我最想要与她探讨的,或者说,要聊也不是现在最想跟她聊的。

  随着我将自己对返校节派对的具体经历,与我对阴气来源的猜测扩展开来对奥丽维娅述说,她的脸色也变得极为精彩。

  我将同样的那张辟邪符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道:「这就是我提起的道教符箓。这张叫辟邪符,是防御性质的符箓。附近有异常的阴气时,便会自动发光,因此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充当探测符。」

  奥丽维娅如艾莉克希丝那样,仔细地观看,但并没有将其收起。

  我叹气道:「不错,你和艾莉克希斯的防范意识都很好。我对你的建议和对她一样,接下来这段时间在外小心一点,如果能够弄点被牧师亲自祝福过的圣水,那也许会有帮助。」

  眼看奥丽维娅和艾莉克希斯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我也便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嘴,只是收起辟邪符说道:「先不说符纸的问题,咱们谈谈我在派对上感应到的那个东西吧。虽然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真的是鬼怪妖精,但是咱们且假设确实有这么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在Kappa B的派对里出现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存在,它是别人遇到过的还是前晚第一次出现,它的目的是什么,如何阻止它。这就是我现在的问题。」

  奥丽维娅脸上仍然是一种我无法读懂的神色,疑惑地说道:「我还没能完全消化你这个故事,里面的转折也太多了。凌云,能不能诚实地告诉我,你到底是真的想以本地的都市传说为基础创作社交媒体的内容,还是别有意图?」

  「这个嘛,可不能算是谎言。我确实有类似的打算……」

  在我准备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弥天大谎时,奥丽维娅打断了我,眼神犀利:「别敷衍我。你应该知道,在我面前说谎,不是一件易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特别惊人的话?『从道士那里学过东方术法』?我真的……若我没有回味一下的话,还真就被你这么漫不经心的态度给糊弄过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越说音量越大,到了最后已经有了质疑的意思了。

  我不安地抓了抓裤子,没有对上奥丽维娅严厉的眼神,而是在认真地思考自己该说什么。这个女子确实是一个我无法失去的智囊,而既然她已经有再不坦诚相待便要一拍两散的迹象,我也只能对她透露一些真相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扶额叹息道:「Ok,ok,fine。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也大概能够想象。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但是你也应该意识到,我对艾莉克希丝所说的那些话一句谎言都没有,而她的反应可没让我觉得对她说真话是个好决定。」

  说到这里,我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自嘲:「奥丽维娅,你要明白一件东西。人在面对超出他的世界观,超出他的固有观念的信息时,接受能力远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这也是我昨晚刚刚体会过的一个教训。这是正常人类的自然局限。如果我对你说——事实上我现在正在这么对你摊牌——我确实学过一些一点都不科学,只在幻想小说里才能出现的华国法术。你会如何反应?我告诉你吧:你压根不会相信,因为你脑中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会让你在见到无可辩驳的证据前,下意识地驳回所有我可能用来证明自己的方法。」

  「而我目前恰好没有办法提供无可辩驳的证据。所以,就算我真的把自己所有的小秘密都告诉你了,实际上,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因为你不会相信我。但是我们的合作本来就不需要你相信我,只需要你按照你的专业知识分析我提出的假设和康宁顿发生的事件而已。」

  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有什么作用。我并不喜欢对自己的朋友和伙伴说谎。但是有时候,人们宁愿相信熟悉的、「合理的」谎言,也不会,甚至无法,接受荒谬怪诞的真相。

  奥丽维娅神色复杂地盯着我,久久没有出声。办公室安静了下来,而我和她就这样无声地坐着。

  可能过了足足十分钟后,她才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道:「你……我竟然无法从你脸上看出哪怕一丁点说谎的痕迹。要么你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会撒谎的人,要么你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勉强地笑了笑,说道:「相信我,有选择的话,我是不会想要被你和艾莉克希丝当成精神病人的。」

  奥丽维娅娥眉轻蹙,说道:「不过,至少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实在无法相信你真的是个东方法师。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面前现在出现了一只鬼,你能把它消灭了?」

  「事实上,你说的这种情况基本上是我唯一一个能够自证能耐的方法了。」我无奈地摊手道,「我这么形容吧。符箓是一种多功能的媒介,如果我很强大的话,我可以用一张符纸来做到很多不同的东西,比如说从无生有地召唤出一个猛男来帮我打人,比如说驱动火焰、寒冰之类的元素。但是我只是个刚入门的小道士,我只会制作六、七种符箓,其中一种我现在甚至根本没材料做。」

  我再次将辟邪符举在奥丽维娅面前,说道:「这张辟邪符,因为我还没有练出『气』来运用它,是自带能源的。这也意味着我不能任意地驱动它,只能被动地佩戴它,然后借助里面自带的『电池』抵御鬼怪的侵袭。哪怕我在驱用它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念咒,但是实际上,没有『气』,咒语和手印对激发符箓的效用影响不大,真正激发它的 ,是超常的阴邪之物。」

  奥丽维娅长长地呼出了口气,似乎克服了什么心理障碍似的,纤长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我的指尖,从我手中将辟邪符抽了过去,好奇地前后翻看这张黄色的符纸。

  我挑眉说道:「哦?好奇心还是胜过了谨慎心?一句劝告,不是完全能信任的人的符箓,千万别接受。」

  奥丽维娅白了我一眼,嗤笑道:「怎么了?别告诉我这其实是张催眠符箓,你要用它来干我?」

  「我……咱们现在在讨论严肃的事情,别闹。而且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被她呛得差点噎住,恼怒地辩解道。

  奥丽维娅忽然嘻嘻笑道:「我知道啦,我逗你玩的。」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看得出,你好像突然有点接受了我所说的事?」我有些迟疑地说道。

  哥特风美人闻言,顿了顿后,抬头看着远方,轻声叹气道:「……唉,听着,刚才我可能有点太咄咄逼人了,对不起。尽管你说的东西都确实难以相信,但是我不应该就这么武断地将你完全否决了。你与我在过去这一个月的交往里,一直都是个友好、有礼貌的人,这不是毫无价值的。我的妈妈从小就教我要以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和他的表现来评判他。你既然没有做什么犯法或者天理难容的事,那我也不该就因为你对我说了个有点惊人的故事便责怪你。」

  「再说了,我的专业是民俗学,认真对待故事,无论真假,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刚才那么失态地无法接受你的说法,可以说我的表现并没有对得起我的专业,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啊!」奥丽维娅调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惊愕地说道:「这……言之有理,但是在我的经验中,有道理可完全不代表能够令人接受。反而,你从此跟我保持距离才是聪明的做法。但你就准备这么……接受了?」

  奥丽维娅耸了耸肩道:「不然呢?我确实是一个想要眼见为实的人,但这不意味着我就完全不愿意给那些我没有亲眼确认过的东西一个更深入了解的机会。而且……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吗?我至少也得给我的朋友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吧?」

  言罢,奥丽维娅对我笑了。

  这个女子,尽管是个酷酷的朋克女孩,却很喜欢笑。但她的笑容从来都是狡黠的,嘲讽的,狂放的,自傲的,很少有那种能够让我窥见她内心的真诚笑容。然而此时她对我露出的,却是一个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与她冷艳叛逆的形象截然相反,却没有一点违和感的温柔微笑。她清澈的双眸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往常的侵略性,而是充满了温暖的信任。

  我怔怔地看着这个调节能力有点太过强大的美艳女子,感到一阵直透心扉的温热。

  哪怕面对着一个实在不算尤其亲近的人的胡言乱语,哪怕我对她说的话若是真的,足以颠覆常识,哪怕任何一个脑子没出问题的正常人的应有反应是立刻与我划清界限……但她并没有那样做,反而依然能够尊重母亲的教诲,尊重我们之间在这短短一个月内所建立的友谊,不是像普通人那样不予理会,而是给我这个朋友,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尝试理解那些超乎想象的东西。

  这种被包容的感觉,很温馨。

  我诚挚地说道:「谢谢你……奥丽维娅。真的。你的信任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而不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久后,奥丽维娅的笑容敛去,抿嘴沉思。忽然,她好像想到什么绝妙主意似的,眼神一亮道:「说起来,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凌云,你下周五晚上有什么要做的东西吗?」

  「没有,怎么了?」

  黑发美人暧昧地笑道:「嘿嘿,到时你就知道了。把你的整个晚上都空出来吧,你我要去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对了,这张『符』我拿走了,没关系吧?」

  「拿呗,本来就是准备给你护身用的。」

  虽然奥丽维娅的语气和她说的话语都非常令人遐想,但我却明白这只是她故意的做态而已。而她所筹划的东西也让我有一丝不安,这个女人不会想搞事情吧?

          第七十九章:一个爱吃豆腐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相当平静。杨凌云的执念被我满足之后,我真正地与这具他我的身体合二为一,水乳交融。不仅是一直有些压抑的心神轻松无比,就连思绪都灵敏了不少。

  这种仿佛洗涤了心灵的剔透感让我想起神秀大师的偈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完成了杨凌云的执念,消解了缠绕于身上的因果,不正是一种心灵上的拂拭吗?而这种玄而又玄的修行,可不是随便什么修士都有机缘接触到的。

  这几天我在打坐、吐纳时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应,假以时日,自己一定能感应到体内的精气。不仅在西联位面如此,回到主位面时,也有了这种把握。超越者说了结因果会对我们的修行有莫大好处,果然所言非虚。而相应的,降临后原本毫无反应的「场」异能,也终于有了动静 。虽然相比于在超越空间内运用时,在西联位面的威力被法则压制削弱到可怜的三分之一的强度,但也聊胜于无。

  周四,又到了上法语课的时候。

  我忽然有些头痛。平心而论,我对法语真的没什么兴趣,纯粹是为了接近艾莉克希丝才修这门课的。如今目标达成了,若是跟艾莉克希丝维持了相对友善的关系倒也罢了,我肯定不介意继续跟这个女孩做朋友,上同一门课。更不用说,我已经错过了能够换课的阶段了。

  但是……这么说吧,若艾莉克希丝要在「继续跟杨凌云打交道」和「再也不见」之中二选一,我几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她一定会选择后者的。

  说实话,若不是返校节派对上,我怀疑她也许有可能牵扯进了灵异事件,我们俩人就这么不再交集其实也可以接受。然而,我偏偏就在这个关节上发现了一些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的线索。如今离我们上一次见面说话,过了快一周了,我仍然不是很确定该如何去面对她。

  不管怎么说,我都欠她一个面对面的道歉与解释。再多的,就看她的反应如何吧。

  就如周一一样,我再次选择了坐在教室另一边的座位,并没有凑到艾莉克希丝身旁去,有些心神不宁地听完了这堂课。

  教授宣布下课时,我如释重负,草草地将笔记本塞进书包,趁着所有人都起身收拾东西时,快步跨过台阶走到艾莉克希丝面前。今天的金发美人穿着一条淡紫色的短袖连衣裙,婀娜的腰肢间扎着一条棕色的皮带,身材窈窕,气质柔美。

  艾莉克希丝手中拿着轻薄的夹克,看到我走上前来,犹豫了一瞬间,但还是友好地笑道:「嘿!你好吗?」

  「Good, good!你还好吗?」我礼貌地回复着同样的问候。

  「挺好的,这周过得好快啊。」

  我们俩都识趣地没有提及我这两节课都没有坐在她身旁的原因。

  寒暄的话题迅速地干涸了。我们彼此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继续。最后,还是我艰难地主动开口:「听着,艾莉克希丝。我必须为上周末对你说的那些胡言乱语抱歉。有些话需要适当的场合和时机才能妥当地传达,而我所选择的方式无疑糟糕透顶。我想,我的行为一定对你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为此,我深深地抱歉。」

  「It』s OK,你不必抱歉的……」艾莉克希丝轻声说道。

  我满脸歉意地打断了她,道:「不,这并不OK。我的行为实在是很不妥当。我以为我是出于关心你,在意你的安危,才这么突兀生硬地,在一个完全不恰当的场合里,对你说了许多难以接受的话。如果这能起到应有的警告作用,那我至少还能安慰自己,我只是不择手段而已,结果是好的。但事实上,我想,我的做法只令你更困扰,而我的话也肯定没有起到应有的警告作用,只是让你对我这个人警戒起来了而已。这么本末倒置,好心办坏事的做法,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

  艾莉克希丝蔚蓝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我,但她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从未能够从她温柔的眸子里读到任何超出她愿意表达出来的东西。

  可惜,我并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复。在她开口之前,我们之间有些紧绷的气氛突然被一道男声打断了。

  「嘿!艾莉克希丝,你没事吧?这个家伙在骚扰你吗?」

  那个每次上课都会不善地瞪我的男生从后排的座位走了下来,站在离我几步外的台阶上,堵着我的出口。他身高大概六英尺出头,一米八多一点的样子,可以从那件康大橄榄球队外套下看出隆起的肌肉。虽然他五官端正,甚至可称之为英武,但我却觉得这个妨碍到我和艾莉克希丝说话的人蛇头鼠眼,面目可憎。

  艾莉克希丝剑眉微蹙,说道:「克里斯,没关系的,这是我的朋友,我们在聊一些比较……私人的事情,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空间。」

  克里斯看着艾莉克希丝,脸色柔和地说道:「艾莉克希丝,你知道我通常是不会这样贸然插进你的事的,但是这个家伙是个变态。我亲眼看到他在Kappa B的返校节派对上,在舞池里反复地凑近所有的女孩子然后去触碰她们。派对之后我听到有人对Kappa B的委员会抱怨他的行为。他甚至好几次从我身前擦过,试图要乱摸我!」

  我操,你他妈别血口喷人啊。

  艾莉克希丝有些迷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克里斯,没有出声。

  我干咳了一声,说道:「克里斯,是吧?我无意冒犯,但是我可没有做出你所指责的那种行为。我是不会做出猥亵女孩子这种事的,而我也当然不会对你这种家伙上下其手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克里斯面对艾莉克希丝时,脸色堪称和蔼可亲,但转头看向我时,粗浓的眉毛深深皱起,神色不耐,眼神甚至带上些许威胁的意味。虽然这个肌肉棒子确实身材魁梧,但是我观察他肩膀、手、腰胯、和腿脚的动作,明显地看得出克里斯并没有练过武。而他自以为凶恶的眼神一点杀气都没有,只让我觉得搞笑。

  哪怕以杨凌云孱弱的体质,我也不会觉得这个家伙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艾莉克希丝在我俩之间的火药味进一步升级之前插了进来大声说道:「停,停!呼……克里斯,听着,我也许和凌云不算特别熟,不过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让我觉得不舒服的行为,所以,请你不要这样冲着进来插手。我很感激你的关心,但是我不需要。」

  她顿了顿,有些头疼地看向我,说道:「唉……凌云,如果克里斯所说的事在现实里有任何根据,那是我不能容忍的行为,菲莉茜蒂更是会找你的麻烦。所以,如果真的有人向Kappa B投诉的话,她们是必须去调查这种行为的。我希望你是清白的,但是你得准备好有人就这件事找上门来的准备。」

  我对艾莉克希丝说道:「这种无中生有的东西,我不会太在意的,放心吧艾莉克希丝。我只请求你认真考虑一下我对你说的话。下周见。」

  我走到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克里斯面前,轻蔑地说道:「克里斯,小家伙,你不准备让我过去吗?」

  克里斯阴鸷地看了我一眼,无言地侧开身子,让我过去。我对艾莉克希丝点了点头后,便快步走上楼梯离开了教室。

  我出了教室之后,思考着克里斯横插进来的举止。他确实目睹了我来回走动在派对舞池里的行为,但是我非常注意着避免非必要的身体接触,只有在需要通过人群时才会拍拍对方的肩膀推搡过去。至于什么猥亵克里斯的行为则是这个家伙信口雌黄的垃圾话了,完全没必要在意。而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选在这个时机来打断我和艾莉克希丝的交谈,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也许他纯粹只是瞅见机会能在艾莉克希丝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痛斥猥琐男的正义感吧?

  不过我有种预感,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终于成功捣鼓出辟邪符和驱魔符之后,我的行事风格也可以更大胆一点。目前我亲身经历过,有可能是灵异现象的怀疑对象有两个:一个是便利店遇见的怪人,另一个是在返校节派对被我感应到的存在。这两个应该算是我目前最有潜力的线索了。相对于去考察奥丽维娅为我筛选出来的其他故事,我还是应该先把注意力放在它们俩身上。

  奥丽维娅为我提炼了一系列的本地故事,将我心中有所猜测的那个节点大概缩小到2017年的秋季到冬季之间。我相信就是在那几个月里,任务目标中,造成西联位面异常波动的源头忽然出现了,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灵异事件。

  而过去这一年里新出现的都市传说里,并没有符合我在返校节派对的经历的故事,这一点我与奥丽维娅一起确认过了。这是意味着那道阴气是新的灵异现象,还是有什么被我们忽略了,或者目前还未能掌握的线索,能将其与已经出现过的事物联系起来?

  便利店怪人贝尔伍德这个鬼故事的发源地和康宁顿,都出现过,除了深夜和便利店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追踪的线索,想要再碰到他除非运气很好(也可以理解为倒了血霉),否则难度太高了。

  但是返校节派对,这却非常近,近得让人心悸。只要这个鬼怪——且当它是个鬼怪——并不是所有大学派对都有可能参与,而是只会参与姐妹会或者啦啦队相关的派对,甚至只参加Kappa B的派对,那会将需要调查的范围大大地缩小。不过,啦啦队会参加Kappa B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定下来的规则,而是去年刚开始流行的一个新现象。

  啧,这个时间段,不能淘汰返校节的鬼怪是为了啦啦队而来的可能。当然,姐妹会和啦啦队只是两个最明显的要素,实际上,它也完全有可能是被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东西吸引来的。

  我有些头疼地搔了搔头发,发现自己的境地还是与往常遇到瓶颈时一样: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而且在此以外,若克里斯说的是真的,确实有派对上的人看我的行为不爽,向姐妹会的人投诉我,那我哪怕最后自证清白了,恐怕在期间也没法再参与她们举办的派对。而Kappa B又恰好可能是吸引那个鬼怪来的原因。

  更别说,如果这件事发酵的话,除了会对我接下来的计划有些困扰之外,更会对我的个人生活有相当的不便。虽然我很确认自己在派对上的行为界限把握得很好,纵然很怪异,但绝对没有过界,但这种东西向来不是你清白无辜,别人就这么认为的。我得去探究一下。

  妈的,位面任务真的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颜君泠和谭箐什么时候能搞定因果,来帮帮忙啊。

  我站在大学街的人行道上,看着繁忙的人群,决定先去Kappa B问问她们下一场派对会是什么时候,也顺便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上周的派对太混乱了,哪怕我有意在调查周围的事物,也没能研究出个什么东西来。

  我凭着脑内的印象走到那条叫麦肯齐街的小街,很快便回到Kappa B的屋子。两个可爱的女孩穿着可爱的Kappa B衣裙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有说有笑地看着手机上的东西。

  我走近两人,出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这个姐妹会的成员吗?」

  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左边那个棕色长发的女孩答道:「是的,请问你有问题吗?」

  我微笑道:「是的,上周我参与了你们举办的返校节派对,并且玩得很开心,今天刚好在附近便想来问一下,你们Kappa B下次的派对会是什么时候。」

  两人似乎恍然大悟一样,一下子少了很多拘谨。棕发女孩站起身来笑道:「谢谢你的夸赞!我们两个都是上个月刚加入Kappa B的新成员,所以对这种事情不是很了解。我进去问一下委员会的姐妹吧,我马上就回来!」

  「嗯,麻烦你了,谢谢。」我目送棕发女孩进门,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这里只有一个人是我不想碰到的,不会这么巧吧?

  剩下来的那个金发女孩友好地问道:「你是几年级生?我叫玛雅,是大一生。刚才那个是乔茜,也是大一生。」

  「哦,cool,我叫凌云,是大四生。你们觉得康大如何?上周是我第一次去姐妹会的派对。不得不说,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呢……」

  玛雅似乎对我的称赞甚是自豪,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加入Kappa B的趣事,而我也只是点头微笑。

  几分钟后,门再次打开,而乔茜兴奋地介绍着身后那个人:「这是Kappa B的主席,菲莉茜蒂,如果有一个人能告诉你我们接下来整个学期的日程的话,那就是她了。」

  Oh, fuck……

  菲莉茜蒂似乎只是在家呆着没有出门,所以着装极为休闲,穿着浅绿色小背心和黑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裤。修身的背心之下可以看见粉色胸罩的带子,微微勒进她细嫩白润的肌肤里,也勾勒出微微隆起,曲线优美的可爱玉笋,仿佛在无声地示意,这幅苗条匀称的身体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削瘦。

  这个看似身材纤细娇小,实则只比我矮几公分,我估摸至少有一米六五身高的女子将火焰般绚丽的橘红色长发盘了起来,扎成一个不规则的丸子头(messybun)。发丝交互错杂地编织在一起,凌乱却甚是漂亮,只有一缕长长的红发在她精致的瓜子脸蛋左侧垂了下来,像是一条鲜艳的流苏。她在乔茜走出来时,甜美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似乎与这个热情的大一学妹谈笑甚欢。

  而这丝笑容在见到我的那一刻,那一瞬间,便如烈日下的雪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本就没指望菲莉茜蒂会多么友好地跟我打交道,但这个尤其强烈的反应让我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好。糟糕了,难道真的被克里斯说中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菲莉茜蒂语气冷淡地问道。

  哪怕心里尴尬得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我还是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道:「嘿,菲莉茜蒂。你好吗?我刚好路过这里,想要问一下你们下次举办的派对会是什么时候。返校节派对实在很棒,让我很是期待下一次哈哈……」

  菲莉茜蒂美丽的灰色眸子里所蕴含的鄙夷与仿佛是在看虫子或者垃圾的轻蔑,相信在某些性癖群体里足以让人当场高潮。然而她寒星般的双眼所望向的是我,一个只觉得她的反应相当棘手的男人。

  她面若冰霜地说道:「Kappa B会有很多派对的,但是它们跟你不会有任何关系。我们正在调查关于你的投诉。我建议你在我叫校园警察来之前自己离开。」

  不是吧阿sir,这就把我给定罪了?我连个自我辩护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死心地试图解释道:「是不是克里斯说了我的坏话,我只是想声明一下,我什么都没做。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

  菲莉茜蒂一言不发,只是招呼着两个明显不知所措的学妹进门,蔑视地瞟了我一眼,然后关上了门。

  「菲莉茜蒂,菲莉茜蒂!……Shit。」

  我……操。

  之前那不祥的预感忽然变得非常强烈。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性骚扰的罪名,哪怕只是指控,都性质极为严重。就算在法律层面我能保持清白,在人际关系上,社会声誉方面,受到了这种严肃的指责,可是分分秒会社死的。更何况我在一个校园环境里,得罪的又是在这个场景里影响力颇大的姐妹会主席。

  虽然我个人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但是杨凌云肯定会在意自己的名声的,而且有了这种插曲,哪怕我能维护自己的清白,也一定会对接下来的任务有所影响。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得试着介入这个所谓的投诉。而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也许能让我争回几分主动权的人,只有那个女人。

  嘟………

  「喂?艾莉克希丝,是我,凌云啊!听着,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第八十章:深夜探险

  「你们什么时候能搞定那边的事情来支援我啊?我现在情况可能有点不妙。」

  我站在一栋灰白的教学楼前,对着手机声泪俱下地复述了自己过去两周遇到的各种问题。

  对面的人一阵爆笑道:「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被人当成变态了?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不会被警察给抓了吧?」

  「你还笑?很严重的好不好?」我对着手机咆哮道,「若不是我跟那个姐妹会主席的朋友关系不错,央求她给个机会听一听我的解释,可能我这周已经被学校的纪律委员会传唤过去,被建立档案正式调查了。老子现在上课时都感觉有人指指点点的,买杯咖啡都怕被人认出来!」

  「好啦~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虽然手机里传来的尖细女音一点也不符合谭箐现实里清亮的高声调,但那熟悉的语气依然令我脑内出现她对我撒娇的发嗲模样。

  「呼……我知道,我也只是憋得有点难受而已,毕竟这里也只有你和君泠是我能够毫无顾忌地说这些东西的人了。你那边进展如何?君泠搞得神神秘秘的,我跟她只通过两次话,她好像很郁闷,几次谈起他我的执念都咬牙切齿的样子。」

  谭箐说道:「我的也挺令人郁闷的,毕竟读书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而且这次任务期间基本上没可能解决这个他我的因果纠缠,但是不至于毫无办法,一月份也许能有点成果。颜姐确实心情不是很好,她也没告诉我她的执念是什么,我也没敢问。不过她昨天刚跟我说,最迟十一月就可以启程找你了,我也会在那时找机会去康宁顿。在那之前可别被抓进监狱了啊!」

  「嗯,那行。希望你们来的时候我已经洗刷了猥亵罪犯人的冤枉……」

  又交流了一阵我这段时间的发现之后,我便挂了电话。谭箐的他我执念很简单也很难办,那便是要考上医学院。这倒不是什么极难办到的事,但问题是医学院接受申请,宣布录取名单的时机已经过去了,谭箐要等到下一年的申请开始才能完成这份执念,而那时我们早已离开了。

  相对之下,我的他我因果反而相当优越了。

  我检查了一下时间,九点半。十月中旬的白天肉眼可见地缩短,六点后夜幕便完全地降临了。奥丽维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想着要这么晚跟我见面?

  「嘿!」

  说曹操曹操到。我转过身来时,几步外俨然是一周未见的奥丽维娅。

  今晚这个朋克女孩将乌黑的长发扎成低位马尾,穿着一件露肩的黑色衬衫式裙衫,外面套着轻薄的黑色短风衣,飒爽而娇艳。奥丽维娅修长的颈项间戴着一条从她优美的锁骨饶过了四五圈的纯银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小巧的银色十字架,贴在那深不见底的雪白沟壑之上。黑发美人圆润的香肩上挂着裙衫的带子,被胸前雄伟的峰峦拉着向外,同衣襟一起被撑起了香艳的弧线,几乎要将衣襟前乳白色的纽扣绷开。而在这傲人的胸围之下,那盈盈一握的蛮腰间系着黑色的宽皮带,数条亮银色的链子画出半圆荡在奥丽维娅的大腿左侧。

  黑色裙衫的裙摆仅仅盖过了半截丰腴的大腿,之下便从纯黑色的布料过渡到半透明的黑色渔网丝袜,蝉翼般的布料上绣着可爱的骷髅头。奥丽维娅匀称的修长双腿在轻薄贴肤的丝袜下,被路灯照耀时,隔着布料的肌理显得雪腻丝滑,白皙得有些耀眼,令我想起「冰肌玉骨」这四个字。

  奥丽维娅走到我身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我发现她除了平常的黑色烟熏妆之外,涂的是淡紫色的眼影和紫黑色口红,浓艳的妆容在她魅惑的水灵大眼睛眨巴的神态衬托下,看起来格外妖娆。

  「嘿……这周过得怎么样?」我招手问候道。

  「还行吧,跟往常差不多。倒是你,校园生活越来越精彩了啊。」

  我有些心虚地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奥丽维娅坏笑道:「别装了,凌云,过去这两周校区里很多人都听说了一个传闻,说是有个猥琐男在半个月前的Kappa B派对到处性骚扰女孩子。你难道要告诉我这个流言里的人不是你?」

  我脖子上的青筋跳动,语气强硬地辩解道:「什么性骚扰,我那是在追踪妖鬼!只有阴险小人才会将这么高尚的,纯粹的,英勇的行为理解为性骚扰!」

  「哈哈哈哈哈不是吧?真的是你?」奥丽维娅笑得弯下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听说这事时,马上想起你对我描述的那个情况,但是还以为说的是什么其他的人。我,我真的不行了……你说你横穿了舞池七八次?哈哈哈哈哈,竟然没人当场找你打架,你还真的可以的。」

  我没好气地答道:「我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开灵觉,嗯,也就是五感之外的一种『第六感』,能够察觉到阳世与阴间之间超乎物质的变化,只好用这种缩短地理距离的笨方法来试图找出那份阴气的源头。可惜不仅一无所获,更是让我陷入如今社会死亡的危机,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他妈的,若是现在碰到相同的情况的话,我就有准备了……」

  哥特风美人轻轻地抹去眼角的眼泪,嬉笑道:「好啦好啦,我只是在戏弄你而已。一个相信你会在大学派对上猥亵女孩的人,真的会像现在这样,大晚上地跟你一对一见面吗?」

  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认真一点地来说,你其实没有理由给我这么多信任的。但这份信任也正因如此,格外珍贵。谢谢了……若我明天能使Kappa B的主席也跟你一样想的话,那就好了。」

  「嘿嘿,你还没完全通过我的考察呢。就看今晚你的表现如何了。」奥丽维娅带着我走向大学街的另一头,笑道。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今晚到底想干什么呢。」我疑惑地问道。

  奥丽维娅语气轻快地答道:「你说你看过我为康大校报写的专栏,是吧?」

  我回忆了一下,说道:「没错。是那个介绍康大各种出现过闹鬼或者灵异现象的一系列文章吧?确实写得很棒,我还……等等,你不会是想要我们俩一起去亲眼看看到底有无其实吧?」

  我忽然领悟到她的意图。

  奥丽维娅打了个响指,说道:「Bingo!你要知道,上次我们交谈之后,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仍然不知道你有没有说真话。虽然常识还是告诉我,你发幻觉的概率比你真的是个『涛习』——」

  「道士,dao,shi。」我打断她,纠正道。

  「——Sorry,比你是个真正的『道士』可能性高多了。所以我便联系了一个在香江大学研究民俗学的前辈,将你的这张辟邪符扫成图向她询问。她告诉我的东西却比告诉我你是个精神病人,还要疯狂。」

  奥丽维娅这时候转头看着我,缓下脚步,美艳的脸蛋上写满了好奇与震惊:「这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竟然是一种在华国官方资料里已失传的宗教字体,只有在民间一些保留了完整文化传承的教团里还有相关的记载。我的前辈是研究远东民俗,尤其是宗教历史和玄学传统的资深学者,却被你的这张符纸吓得连夜打电话给自己的华国顾问。在仔细研究了近一周后,他们才勉强得出结论,这是数百年前华国道教组织,『茅山派』法师才会制作的正宗法术符箓。而就连我前辈的顾问也只在年轻时候听闻过有『茅山』道士在华国大地上除恶灵、镇妖魔的故事,如今他们已经有半个世纪没有出现过了,只在文学作品里还被提及。」

  黑发美人停下脚步来,锋芒毕露的双眸仿佛要将我所隐瞒的一切都看透似的,轻声说道:「所以我无法抑制地好奇,为什么一个远在西疆联邦的20岁男子,会制作哪怕是华国大陆也已经失传多年的正宗辟邪符箓?而凌云∙杨,又到底是什么人?」

  我越听越心惊,没想到随手交给奥丽维娅防身用的一张符纸竟然让她直接把我的老底都给掀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我必须承认,我小看你了。我完全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盘根究底地去研究这种东西。嗯,说起来也是我自取其辱了,毕竟这可是你的专业领域啊。」

  到了这个节点了,哪怕我事先准备好了一套解释自己道术来历的说辞,在这个敏锐的女子面前恐怕只会是经不起推敲。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不要侮辱对方的智商,继续说谎了。妈的,竟然才过了一个半月就被人完全揭穿低调的外表了,是不是说明我实际上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低调,或者伪装其实一点也不好?

  眼看奥丽维娅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摊手无奈地说道:「奥丽维娅,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确实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接触了茅山法术的传承,也因此我也许是康宁顿少数的真正可以对付灵异现象的人。很抱歉,我并不是什么秘密的茅山传人,只是恰好有机会学习了其中的道法而已。我甚至连师傅都没有,这一点真的没有骗你。」

  奥丽维娅鹰隼般的棕色双眸紧紧地看着我的眼睛,缓缓地说道:「若我的前辈,瑞秋,在此,她一定会恨不得把你打晕了绑去自己的办公室研究个两三年。」

  对此我只能干笑。

  「……但,我不是她。你也不是我的研究对象,而是我的朋友。哪怕你是一个满嘴谎话,喜欢在大学派对上做性骚扰无辜少女的怪人,也是朋友。所以我只是想让你这个强大的『茅山』道士陪伴我这个娇弱无力的小女子,一起去探索一下康大有名的闹鬼之地。这么卑微的愿望,你不会不准许吧?」

  奥丽维娅锋锐的眼神说换就换,在刹那间便变得柔弱可怜,水雾迷离,抿着薄唇,端的是温柔似水,楚楚可怜。

  我被她这套连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长长地叹了口气,捂额说道:「……你直接把最后这一句说了不就行了?搞得我一整周都在思虑你准备干什么。」

  「是不是感觉头脑一团糟?那就好!」奥丽维娅狡黠地笑了:「我当初还毫无戒备心地以为你真的想要写罗切斯特州的灵异博客呢。想象一下,我发现一切其实比什么拍摄灵异现象的tiktok要复杂一百倍时,又是什么感受。安啦,之后你的调查,我都不会再收钱的,这总算是好事吧?」

  「谢谢……你说得对,我这是属于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在我被揭露了这一层的个人秘密之后,我俩的关系似乎也亲近了一些。奥丽维娅在我们停下来时,总是会眯起眼睛用一种像是看什么绝世美人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令我浑身不自在,辞严义正地要求她立刻停止用这么物化人的眼光来骚扰我。

  (作品里充斥着男性凝视的某人写到这里忽然绷不住了)

  走了不到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一条离主干道数百米外的旁道。奥丽维娅指着斜前方的庞大建筑说道:「嗯,就是这个了。」

  我好奇地观察着这栋四层楼高的浅黄色正方形建筑。它的入口与康宁顿礼堂风格有些相似,均是以巨大的柱子隔出了一片宽阔的门廊,但是比起康宁顿礼堂的简朴大气,这栋楼的外表华丽许多,高大的入口两旁的墙壁在壁面上雕刻出许多繁复优美的图案。

  深蓝色的瓦片整齐地贴在四边形的屋顶上,在不远处的街灯下,显得格外幽深。柱子中间挂着二楼的阳台,盖过门廊上方,阳台边缘竖着齐腰的钢铁栏杆。那耸立在圆柱后的黑色大门,在夜幕的掩盖下像一张引向深渊的巨口。

  我们在正门附近停了下来,奥丽维娅对我介绍道:「这便是哈特曼剧院。它是哈特曼家族在七十年前出资建造的剧场,一度是康大戏剧部门的中心,也是罗切斯特州所有大制作戏剧演出时必会来临的地点,有过一段辉煌的过往。不过后来七十年代末在进行维修时,一场大火烧毁了大半的建筑,不仅是施工的工人,甚至连当时在排练的学生都死了几个,是那个年代康大最大的丑闻。」

  「后来哈特曼剧院花了近十年时间来重建,期间因为火灾的丑闻实在影响太深远,反而让规模更小也更为简陋的巴尔顿影剧院成为了康大影视与戏剧部的新中心。一直到九十年代,基兰∙哈特曼(Kieran Hartman),彼时的哈特曼家主,当上了康大的校长,重启了哈特曼剧院作为戏剧部的中心,并将巴尔顿影剧院划给影视研究部,这栋剧院才重新焕发了光彩。」

  我若有所思地说道:「有意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历史。让我猜猜,自从大火之后,这个剧院就一直有闹鬼的传闻?等等,巴尔顿影剧院不是也有那个什么红色魅影吗?我靠,康大的两栋剧院都闹鬼?」

  奥丽维娅嘻嘻笑道:「没错,可怜的影视学生和戏剧学生,无论要去哪栋楼,都要小心翼翼的。不过,哈特曼剧院虽然四十年前死过人,但是一直到九十年代末才出现了闹鬼的传闻。有人猜测这是民间不满基兰∙哈特曼有失公平地重新赋予自家建成的剧院这么重要的地位,从而传开来恶心我们前校长的流言。这个传闻到底是从何发起,已经无从追究了,但是如今哈特曼剧院闹鬼的故事已经深入人心,成为了康大,乃至康宁顿,本土传说的一部分。」

  「而今晚,我正是想要看一看,这些传说,到底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可信度。」

  哈特曼剧院既然是四十年前死的人,二十年前开始有闹鬼的传闻,那按照超越者给我的信息,应该仅仅是故事而已。至少,如果真的有鬼的话,不会是跟这次任务相关的存在。

  我看着奥丽维娅亮晶晶的眼睛,无奈地说道:「华国有句话叫『舍命陪君子』,看来今晚我得舍命去陪陪你了。我必须提醒你,如果这里真的有鬼怪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带了我给你的那张辟邪符吧?」

  「当然带了。不过,我觉得只要你不对我下手,我们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问题的。」奥丽维娅抛来一个媚眼,说着虎狼之辞,然后对我青筋暴起的恼怒样子哈哈大笑。

  我们绕到剧院的侧后面,来到一道侧门前。奥丽维娅拿出一张门卡在墙壁上的开关挥了挥,门便开了。

  「嘿嘿,我大二的时候修了一门入门表演艺术的选修课,结果五年后这张门卡竟然还能用。」

  「呃……说起来,我们这么晚进入剧院,真的没问题吗?而且,若是真的出事了,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的吗?」

  奥丽维娅拉开门毫不在意地说道:「放心啦,我这张卡没有跟身份捆绑,这是在康大的信息安全系统升级之前发布的。而且戏剧研究专业的学生经常会在这里待到晚上,所以哪怕监控摄像看到我们,我们说自己是学生就行了。」

  意思是升级了安保,但是这些谁都能用的门卡还是有效?这升级了个屁啊。

  奥丽维娅从外套的内袋拿出一支可能只比她中指长一寸的小巧手电筒,照亮了没有一丝光亮的寂静走廊。在手电筒白色的灯光下,灰白的地板和墙壁给我一种渗人的感觉。

  我们静静地走过这条通向侧门的走廊,来到一个更为宽敞的十字岔道。在正前方的是厕所,左右和右边则各自引向一片无边的黑暗。

  「左边是更衣室和后台,右边引向观众席和大厅,」奥丽维娅悄声为我解说道,「右边的走廊还有能上到二楼阳台座位的楼梯。」

  我谨慎地将口袋里的一张辟邪符扣在掌中,问道:「接下来呢?你想去哪里?」

  「左边吧,我们先去看看后台,当初开始着火的地方,然后再去二楼的阳台俯瞰一下整个舞台。」

  我们往左走了下去,均被剧院里死寂的氛围所感染,没有出声。空荡荡的走廊里,只萦绕着我们的「哒、哒」响的脚步声。

  奥丽维娅停在左边的一扇门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推开,低语道:「这是更衣室,剧院里有五个这样的更衣室。」

  我好奇地跟了进去,左右打量了几眼。这个房间不大,两边的墙壁上都装了成排的镜子,镜子下是整齐的化妆桌。我和奥丽维亚看着镜面中映照出来的倒影,在这半黑暗的场景里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奥丽维娅脸上没有了熟悉的轻笑,冷艳之余更多了几分肃穆,在手电筒对着镜面的照射下,苍白的绝美容颜像是一缕芳魂,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我们又进了几个在这个走廊里的房间,除了更衣室之外便是休息室和办公室,都是相当平常无奇的地方。但是在这寂静无人的氛围渲染下,也似乎沾上了几分不详的意味。

  「接下来就是舞台了。」奥丽维娅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激动,似乎等待已久。

  我们推开一扇黑色的门,嘎吱作响的声音远远地回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身前忽地开阔起来,从灰白单调的工作区来到了舞台的后台。哈特曼剧院的舞台相当宽敞,奥丽维娅的手电筒指着舞台的另一边,光芒却在途中便耗尽力量,只显示出对面若隐若现,略显狰狞的轮廓。而我们身旁则是一大堆专业器械,还有一整张桌子的电脑设备和杂乱的电线。

  奥丽维娅将手电筒指向前上方,指着悬挂在舞台上的走道,解说道:「我找到的记录里,对那场大火的起因语焉不详,但应该是那走道上的工人维修电灯时,电线短路了,然后迅速地着火,从幕布蔓延到下面的舞台。据说那个一开始在走道上工作的工人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上面,又被拴上了安全吊带,没来得从走道上降下来便被活活烧死了。」

  「很凄惨的死法。」我如此评价道。

  「是啊,剧院的鬼故事里,流传最广的其中一个便是这么说的:在深夜里,如果你从那条走道走过,你会被人抓住脚踝,或者听到凄厉的惨叫,或是闻到一股浓厚的,酸酸的气味,那便是这个工人血肉被火焰吞没的气味。」

  我有点毛骨悚然地问道:「你不会想要上到这个走道去走一遍吧?」

  奥丽维娅轻笑道:「那肯定了!来都来的,不探究到底我怎么甘心呢?」

  「……喂,这可不是什么过家家啊,哪怕并没有闹鬼,要在一片黑暗中上到这看起来有十米高的走道,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惨是吧?」我没好气地说道。

  「放心啦!重建后的剧院特别注重这种技术性区域的安全,加入了很多安全设置。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巴尔顿影剧院听说有过几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摔伤了,但是这里却再也没有过类似的意外。」

  奥丽维娅不顾我的反对,拉着我的手臂快步回到工作区,饶了一个弯之后上了一道楼梯。我只能凭借上下摇晃的手电灯光偶尔瞥到她在黑暗中纷舞的马尾辫,或是女孩儿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的衣角。这样追在她身后,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虚幻感,像是自己在梦里一样,就连手臂上她冰凉柔滑的手掌握住的地方,也没有质感。

  「就是这里了。」

  奥丽维娅仍然没有放开我的手臂,而是小心翼翼地引着我走上了这条可能有一米半宽,两边都竖着齐腰栏杆的凌空走道。脚下的铁板并不是实心的,而是类似于网道一样,可以一眼看透到底的设计。这些空出来的小格子有大概一寸的直径,若不是舞台本就是漆黑色,在这一片黑暗中难以分辨出高度,恐怕视觉效果还会更吓人。

  走道面向观众席的方向因为舞台和天花板的结构,什么都看不到。我们无声地缓步走在走道上。来到大概中间的部位时,奥丽维娅停了下来,好奇地左右张望。

  「怎么样?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

  我小声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可以看看那张辟邪符。如果它微微发亮,便说明附近有什么东西在散发阴气,被它感应到了。」

  奥丽维娅从口袋里拿出了辟邪符,看到它毫无反应,有些失望地说道:「果然什么都没有呢。唉,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这还是令人失望。」

  我和奥丽维亚来回走了几趟后,看到没有任何反应,便回到舞台中央。她将手电筒直直地对向观众席,像是个聚光灯一样将深红色的座椅一团团地点亮,仿佛想要照出一个不存在的看客。在空荡荡的舞台上,面对着死寂的观众席自有一番难以言喻的氛围。我的视线随着光圈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上下观察时,不可避免地绷紧了心弦,生怕忽然在席位中看到一张人脸或者什么其他的恐怖事物。

  然而饶是奥丽维娅近乎挑衅地站在剧院的中心挥舞着手中的电筒,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虽然剧院里的氛围仍然阴森沉寂,但是理智上,明白了这座剧院里流传了数十年的鬼故事仅仅是故事而已,又面对着这平淡之极的「表现」,我们原本飘荡在心头的不安与胆怯被冲淡了许多。

  「无~聊~」奥丽维娅伸了个懒腰,不悦地说道,「我还想见识一下你的能耐的,结果什么好东西都没撞见。要知道,虽然我理智上已经接受了你是个东方法师的设定,但是不亲眼看见超自然力量的话,我是很难完全信服的。」

  我撇嘴道:「这才是最佳结果好不?有句华国成语叫做『叶公好龙』,说是一个很喜欢龙的家伙在遇到一条慕名拜访的龙之后,反而吓得尿裤子了。相信我,叶公的结局已经算是好的了,你要是真的遇上你念念不忘的东西的话,会发生什么还说不定呢。」

  「嘿嘿,所以我才带上你一起嘛。我还不至于那么鲁莽的。」奥丽维娅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

  「以我目前的修为,添个垫背的还差不多……」我咕囔道。
贴主:yyykc于2022_09_01 6:22:22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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