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暖晴(1)】
作者:半途生2020/9/14发表于:首发禁忌书屋字数:5685
1。
吴默村又苏醒过来,意识一点点的漫回他的脑海。这远说不上清醒,顶多像溺水的人,挣扎着浮出水面,换几口气而已。
身为医生,他知道自己死不了,正如他也同样清楚,自己也动不了。
这些天,时间就像是电视剧中那些用烂了的快镜头,医生,护士各色人等快速而模糊的在他周围来去,从A点到B点,甚至从今天到明天,都是倏忽一瞬而已。而他就如同一叶羽毛,全身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随着一阵阵的疼痛,眩晕,最糟糕的是麻木,漂浮着。偶尔,他挣扎着返回人间,断续而含糊地交代一些事情。
不管怎样,总算有两件事情交代清楚了。一是不通知任何亲友,能到什么状况还不好说,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会就此交代了是肯定的。凭着他这些年积累的好感值,得到尽心尽责的治疗是不成问题的。二是等他状态稍稍稳定之后,就坚决要求出院回家。仅仅一路之隔,让已贵为主任的同学王忠田每天往返探视一次,他还有这个信心。
吴默村没有尝试着睁开双眼。凭着他医生的敏锐,可以感觉到他现在呼吸的是家中洁净静谧的空气,即使双眼紧闭,也能感受到从家中卧房南向的窗户中照射进来的五月阳光的热力。
然而,让人安心的感受也就这么多了。他嘴中干涩,下唇仍然隐隐的痛,并且发紧,好像嘴唇的皮肤都纠结到了一块儿。这是缝针的效果,尽管他心里也不清楚到底缝了多少针。好像还能感觉到两个手臂,但是却像是刚刚做完了几千个俯卧撑似的,手臂沉重的让他无法移动分毫。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微微抽动几下手指,表明他又一次从昏暗之中的回返。就是这些,能感受的就是这些。脑中依然昏沉眩晕,依然感觉在轻飘飘的漂浮,是那种无比沉重的沉降之后的失重漂浮。
脑中瞬间闪过的另一个念头是,庆幸自己还能拥有这样一套房产,也感激前妻在离开他时,把他们仅有的这套与当时他的单位仅一路之隔的双室楼房留给了他。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又抽动了几下,接着听到了一些声音,他满足于这样的交流。他知道他可以说话,可是嘴中的干涩,紧绷绷的嘴唇,让他毫无意愿做出那样的努力。这样就够了,反正他已经躺在自己的家中,反正他还有几个可以信赖的人。
再次醒来时,他觉得脑袋的眩晕已经大大的减轻,这让他有意愿做出更多一些的动作,比如睁开双眼。
房间里非常安静。从窗纱透进来的光线可以判断,现在的时间是下午。至于是他上一次醒过来的当天下午,还是第二天,甚至是几天之后的下午,他就说不清楚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想,时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床头被摇高了些。环顾四周,曾经的卧室俨然被布置成了病房的样子。一个年轻人头枕着双手,伏在他的病床上,睡的正香。
他的手指动了动,感觉力量在一点点的恢复,手臂好像不那么沉重了。他缓了缓,接着整个手掌都可以动了。随着他手掌的敲击,正在酣睡的年轻人猛地一下抬起头,用手背擦着嘴角的涎水,紧张的四处张望。
看到他睁着眼睛,清醒过来,年轻人激动地站起来,来到床头前,兴奋地大声说,老板,你醒了!
吴默村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平静的望着年轻人。身为在专业领域还算小有成就的医生,被人称为老板,还属少见。这也可说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和纽带。
被老板淡漠的表情冷到了,年轻人为自己刚才的激动感到难为情。扭捏了两下,又接着毫无逻辑的说道,是那个货车强行变线,是他的全责,幸亏你的车上有记录仪,交警那边就快处理好了,我会盯着的。
吴默村面无表情,双眼甚至是愈加的放空。好像是很怕冷场,年轻人赶紧又接着说,这里都安排好了,是王主任签字才让出的院,他每天都过来看一下。然后又画蛇添足,明显感到底气不足的加上:他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听到这边的说话声,早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静静地站在床脚那里。年轻人似乎是很为多了一个帮手感到高兴,说这是高姐,是咱们医院最好的护工,一直在外科,看在王主任的面子才过来帮忙的,她现在吃住在这儿,全天照顾······你。
吴默村的眼神几乎没有往高姐那边动一下。等年轻人终于啰里啰嗦的说完了,他用嗓子眼那里几乎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杨乐(yao)山,回诊所去。
与其说是听到了,不如说是感觉到了他说的是什么。年轻人低下头,往护工高姐那边望了一眼,踌躇着说,那我给王主任打个电话,看他要是有空,让他下班早一点过来。
吴默村从中心医院辞职,来到现在的城中村自己开诊所,到现在已有五年时间,杨乐山是在半年后加入进来的。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吴默村也和大家伙一块儿叫他「yangleshan,」非常正式的按照《论语》的古意称呼他「yangyaoshan,」算上今天,总共才两次。
第一次是他入职两个来月的时候。那时街坊四邻偶有议论,说这个小杨大夫看上去人不错,就是咱们去看病就像是没花钱似的,让他开点药,实在是太难了。还有人说,小杨大夫就会开两样药:喝开水,多休息。
后来一次下班后,杨乐山记得很清楚,正是秋冬的流感季节,吴默村叫住了刚要走的小杨大夫。两人来到诊所后面的办公室,吴默村依然是脸色平静的说,杨乐(yao)山,这里不是你实现你的医学理想的地方,这就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小诊所,要的是短平快的治疗。
小杨大夫刚要反驳,准备向吴大夫普及一下滥用抗生素的危害,这时一下子反应过来,刚刚吴默村称呼他的名字与以往不同,原来这个家伙一直知道他名字的真正叫法。
吴默村好像完全明白他的心理活动,又接着说,这些人看完了病,还要去出车,去开店,去上工,有的人为了工作,可能根本就不敢喝水,你知道吗?缓了缓后,吴默村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接着说,在咱们这儿,最起码还可以保证规范,卫生,你说是不是?
后来,街坊四邻对小杨大夫的评价又变了,说这个小杨大夫人确实不错,就是有一些磨叽,开个点滴也要讲解半天。
从那以后,杨乐山就开始称呼吴默村「老板」。
事后回想起来,这一次谈话,似乎是把孔老夫子的「名正则言顺」和「仁者乐山」都做了一次当代版的诠释。
似乎是和杨乐山的几句对话,就已经耗尽了吴默村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力量。小杨大夫走后,吴默村刚刚挺起来的头又垂了下去,看上去他又回到了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高玲玲走上前来,端着一个有吸管的杯子,轻声说喝口水吧。他闭着眼睛,努力张开仿佛有胶水黏住的双唇,小心地吸了几口水。有多少天啦,这是他第一次有意识地喝的水,这极普通又是极甘甜的水呀。
那个女人还没有走,接着在他的周围鼓捣着什么。凭着医生的直觉,他知道女人大概在更换他的尿袋。管他呢,无所谓了。这妇人初见他时,他还不知道比现在惨多少倍呢。反正杨乐山已经被他撵走了,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了。
这女人的身上有一种古怪的沉静的气质,让你不由得认命,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完全不同于杨乐山那种做作的虚张声势,欲盖弥彰,她的动作果断,专业。现在她应该是在清理他的下身,吴默村想看一看自己下半身的状况,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这个勇气,甚至连问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的下面现在干干爽爽,却说不上来,是自己感受到的还是仅仅出自于自己的想象。吴默村仍然闭着眼睛,于昏沉之中想到,也许正是因为是陌生人,无需因为他的新的境况,做出任何的调整,才让他没有任何的负担。他再一次想到,无所谓了,就这样躺着吧。
还没到下班时间,王忠田就过来了。他一边在吴默村的身上敲敲打打的检查着,一边和他轻松愉快的开着玩笑。吴默村也不出声,眼睛跟随着在床的四周游走的王忠田。
该检查的终于检查完了,王主任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他和吴默村对视一眼,好像暗暗地叹了口气:几处外伤就不和你具体说了,缝针的地方愈合的挺好,没什么问题。拍拍手中的病历本,习惯性的舔了舔嘴唇,王忠田接着说,主要是腰椎这一部分,你原来就有点腰间盘突出,这次撞击应该是又加重了,然后脊髓受损,那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我决定采取保守治疗。
听完了,吴默村毫无反应,一声不吭,又闭上眼睛躺回到枕头上。王忠田看上去挺泄气,马上又气哼哼地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做医生的,能解决好百分之三十的问题,就可以说是神医了,关键还在于你自己要努力。
看躺着的那人还是没声音,又说,我说了,情况很复杂,也可能几周就好转了,也可能要半年一年的,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那母子俩一下。
躺着的人只是不易觉察的摇了摇头。
王忠田又是气哼哼的语气:下次我让贺梅来,让她来决定,才不管你同不同意。
真就像王忠田说的,吴默村的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转。外伤基本痊愈,淤青都已消退。力量在恢复,手臂活动的范围大大增加。只是复杂的情况依然复杂,下半身还是无法动弹,唯一的进步是当高玲玲为他做必要的清理时,他好似可以做出一点点适度的配合。
每天早上小杨大夫都过来,帮他挂上当天的吊瓶,和他讲讲诊所的情况。谁又来看病了,他怎么处置的。这个时候高玲玲就趁机出去采购,买当天的菜。小杨大夫走后,高玲玲同他一块儿吃饭,和他讲讲菜价以及市场的见闻。相比于小杨大夫,吴默村更喜欢听高玲玲的家长里短。对每天应做的治疗流程,两人越来越配合默契,颇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正如他一贯的值得朋友们信赖,王忠田果真是一个信人。几天后,他真的领着老婆贺梅来看吴默村了。
贺梅刚进大学那会儿,王忠田和吴默村正在读研究生二年级,是他们医学院的双璧。因缘际会,三个人成了好朋友。直到第二年下学期,贺梅主动向王忠田表白,两人成为恋人。但是,好像三个人都清楚,甚至后来成为吴默村妻子的章秀文也知道,贺梅和吴默村之间,应该是有一些暧昧的情愫的。而贺梅心里也更加清楚,吴默村对于她的巨大而复杂的吸引力,以及她当时在痛苦的挣扎下所作出的选择。
简单的例行检查之后,王忠田领着高玲玲去外屋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留贺梅一个人在卧室陪着吴默村。
掀开的被子下,吴默村的左腿瘦弱而松弛,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摆放着。自从出事之后,吴默村就不愿意见到任何故旧,能够拒绝的他都让杨乐山和高玲玲替他婉言谢绝了。现在的他闭着双眼,好像已经睡着了。
贺梅坐在床侧,举起双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到了吴默村的小腿上。她先为他摆成一个看起来舒服些的姿势,然后双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小腿,好似要把那疲弱的小腿给揉的紧致一些。
她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大,幅度也随之加大,循着她依稀记得的腿上的经络,揉搓着。有好几次,她仿佛感到吴默村的大脚趾随着她的搓动,也在跟着动。刚开始她并没在意,可是几次之后,她终于确认,吴默村的脚趾确实对于她的按摩有所反应。
贺梅一下子变得很兴奋。她站起来,掀开吴默村的被子,打算再仔细地观察一下他的反应。却意外地看到,吴默村的下身根本就没有穿任何衣服,而且为了清洁方便,高玲玲还把他私处的毛发也刮得干干净净。
贺梅刚开始的尴尬很快就变成了痛惜。男人的阴茎软绵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黑溜溜的没了毛发的遮挡,显得益发的瘦弱的。唯一的可取之处,是高玲玲把他打理的干爽洁净。
贺梅稳定一下心神,重新坐下。她的双手接着为吴默村按摩。现在范围更大,直至他的大腿根部。她甚至用一只手把他的阴茎挪向一侧,然后另一只手搓揉那一侧的腹股沟。现在她已经完全确定,吴默村对她的按摩有反应。当她按摩不同的穴位,他的五个脚趾分别会有不同的细微动作。
吴默村的另一个反应还是让贺梅始料未及。当她终于意识到男人的阴茎也有所膨胀后,这让这个曾经的医学院毕业生,现在一家著名药厂的医药代表的医者心动摇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丈夫还在和高姐说着话,好像在有意多给她一些时间。她又看向吴默村,见他依然紧闭双眼,只是这时头已经转向另一边。她的手还放在肌肉已经开始萎缩的腿上,然而心里却在想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医学生。
贺梅的手又开始行动,只是这时动作的方式有所不同。她用指尖轻轻的在吴默村的大腿内侧划过,或是在腹股沟轻圧慢挑,又在会阴部揉按,她甚至并拢手指,在吴默村的阴茎抚过,接着再用几个手指肚,圈住他的冠状沟部位,上下轻轻的套动。
刚开始,贺梅怀着一种痛惜的温情,轻柔而且专注。随着她手下的那个小朋友逐渐成长,在羞耻,紧张之外,她又感到兴奋。可是,既非医生又非女友,身为朋友又明显的越界。身份的混乱让贺梅无法尽力施为。此时如果把那个东西的膨胀状态,从疲软到最后爆发分为从1到10的十级,那么现在吴默村的小朋友的状态,堪堪可以说达到了4级左右的水平。而且目前吴默村身体状况的复杂程度,也让贺梅不敢过分的刺激。她重新收拢双手,撑在床边,直起身子,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成果。
好久,好像终于下了决心。她为吴默村盖好被子,双手攥住吴默村的左手,使劲握了一下,然后起身来到外屋。
正在谈话的二人,看到她出来,自然的微微转身,迎向她。贺梅走到二人身前,直接开口说道,我认为除了日常的理疗和恢复训练之外,还可以对他的男性器官施加一些按摩,来刺激他的脊神经恢复功能。缓了口气,又对高玲玲说,高姐,你把他照顾的很好,真的很感谢你。希望你能多帮他一点,我每月再另外给你转一份工资。
贺梅保养的很好,身形挺拔婀娜。她今天身穿一套淡青色的华贵套裙,富有生气。梳着一头短短的又碎又乱的发型,短的恰到好处,乱的也恰到好处,看上去既干练又有女人味。这一切都让她的话既富有说服力,同时又莫名的透出一种诡异。可能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看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二人,又说,王主任不是总说吗,医学顶多也就能解释人体百分之三十的问题,所以,我看更主要的,还是要恢复他对生活的信心,不是吗?
贺梅可不管她把王主任的「解决」偷偷替换成了「解释」,也不管这话根本就不是王主任的原义,身为一个受宠的妻子,她有权利这样滥用丈夫的话语。
王忠田也不接话,一旁的高姐嗫嚅着说,那我想一想吧,说完了,又改口道,我看一看吧。
贺梅马上高兴地说,我就看高姐这人心很好的,也不用太勉强自己,尽力而为吧。我回去就给你转钱,做不做不要紧,就当是对你尽心照顾他的感谢。
下行的电梯里,王忠田枯站在电梯按钮前,贺梅站在后面的角落,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好似有一丝紧张和不自在。王忠田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他是在装睡吧?
贺梅一下子脸红了,一直努力鼓起的勇气也一下子消散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温情的暖流,让她觉得身上软软的,她轻声答道,我也觉得他是装的,最起码后来是装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