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散仙 (第五集 妖魔遗孽)

150Clicks 2022-08-30
             第五集  妖魔遗孽

               内容简介:

  采得宝瓶竹,开山神弩如虎添翼,再加上异人云集,保住泽阳的希望越来越大,但没想到一道撤兵令让众人心血付诸东流,而下这道命令的人,竟是当今天子!初入尘世的小玄这才知道,自号少轩辕的皇帝是个杀人取乐、倒行逆施的大暴君﹗苍天不仁,万物为刍狗;君主不仁,百姓当……造反!!!

  好酒使人醉,美色令人迷,小玄灌饱了黄汤后,又与夭夭、绮姬一场混战,简直要融化在美人乡中的小玄,哪晓得不过数刻之后,自己的世界将要天翻地覆……

               本集封面

  

              第一回  采霞

  「不可!」小玄急叫,飞臂扬起,架住了摘霞的破邪杀招。

  「你还护着这妖精!」摘霞大急,手上印法不散,旋身一闪,从侧又击夭夭。

  「等等,你先听我说!」小玄再度招架,朝夭夭喝道:「快走!」

  小桃精这才如梦初醒,惊得醉意尽去花容失色,扯起纱子,整个人开始迅速淡化。

  「她……她会雾化!」摘霞讶道,更是奋力追杀,可惜她的武技及功力均比不上小玄,每次攻击不是给挡住便是给化解,一时心急如焚。

  小玄觑着破绽,倏一招「星火飞溅」闪入空处,拦腰抱住了她。

  「放手!她快逃啦!」摘霞挣扎着大叫,无奈小玄只是紧紧箍锁着不放。

  夭夭脸上满是惊慌与不解,几乎赤裸的诱人身躯终于完全雾化,倏地消逝无踪,几乎同时,窗台上的青瓷瓶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一支独蕾桃枝。

  「给她逃了……」摘霞终于松懈下来,这才觉得一阵酸软乏力,她着恼地转视小玄,「你要死啦!那是什么妖精?」

  「姐姐莫急,不过是个小桃精罢了,而且是我识得的。」小玄陪笑道。

  「识得的?」摘霞怔了一怔,「你就不怕她害你!」

  小玄笑道:「你放心,她只是初成人形,不会害人,也从未害过人。」

  摘霞一听,更是焦急生气,「狐精、桃精最会骗人,她又是初成人形,最需要人的……人的精气,难道你不晓得么?」说及此处,忽感底下有异,垂首望落,登时羞得俏靥通红,急忙用力直推。

  小玄猛然省悟,赶忙松臂,扯起裤子,一边扎带一边朝女孩讪笑。

  「该死!」摘霞嗔啐,心中又羞又急又恼,重重地跺了下脚。

  小玄烧着脸道:「她……那女孩虽是妖精,却绝不是什么坏人。」

  「你还……还不知醒悟!定是叫那小妖精给迷昏了,我这就告诉娘娘去!」

  摘霞转身就走。

  小玄面如土色,慌忙追上拉住,急求道:「千万别啊,师父最恼这个,知道还不扒了我的皮!姐姐饶我一次吧……」

  摘霞只是要走,小玄死缠不放,口中连连求饶。

  「那你下次还敢不敢了?」女孩道。

  小玄见有转机,赶紧应道:「不敢了。」

  「真的?」摘霞盯着他问。

  「真的真的。」小玄迭声保证,一副痛悔模样。

  「那只桃花精是从哪里来的?」摘霞又问。

  「不……不清楚,不晓得啊。」小玄哪敢说出原由,再说多点,只怕连什么熊精蛟怪都得抖出来。

  「这一带好像没有什么桃树呀……」摘霞蹙着眉儿道。

  「后山那么大,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呢。」小玄含糊道。

  摘霞注目瞧他,心疼道:「你呀……怎么这样傻,桃花精可是好惹的么?」

  小玄见她神色缓了,心中稍放,笑道:「再不傻了,姐姐放心。对了,你怎这么晚才过来?」

  摘霞脸儿一红,道:「怪我坏了你的好事么?那我走!」

  「不走不走。」小玄赶忙拦住,握住她手,拉到桌前坐下,兴奋道:「给你尝尝我亲手调制的天仙三步软。」

  「才不喝,我过来只是想听……想听你今早说的奇遇。」摘霞道。

  「边喝边听。」小玄满满地倒了杯酒,递与女孩。

  摘霞摇头,不肯去接。

  「只喝一点点。」小玄道。

  「咦,怎么这样的颜色?」摘霞瞧见了杯里的酒,竟是紫波滟潋异样瑰丽,诧道:「好美的颜色。」

  「不但颜色好看,味道更好哩,不尝铁定后悔!」小玄趁机哄诱。

  摘霞终于心动,接过杯子,抿着樱唇浅浅地尝了一口,娇躯登时打了个激灵。

  「怎么样?」小玄急问,仿如一个上了新菜的厨师等待着食客的评价。

  「好甜……还不错。」摘霞道,捧着杯子不由又抿了一口,眯着秀目又道:「果然挺好喝。」

  小玄知她素来不喜喝酒,闻言大喜,得意道:「那就多喝点,不够我再弄去。」

  「真是你做的么?」摘霞再喝一口,脸上飞起两朵美丽的红云,樱唇给酒汁染得紫滟滟水亮亮,于微晃的灯火下无比鲜丽动人。

  「这还有假,这便是今早我说的天仙三步软,知道它是用什么调……」小玄忽然睨见了女孩的嘴唇,不禁呆住。

  「干吗?」摘霞问,她咂咂唇儿,忍不住又饮,不知不觉大半杯酒就没了。

  小玄仍目瞪口呆,第一次发现原来跟前的女孩是如此之美丽,如此之诱人。

  「怎……怎么不说啦?」摘霞觉察,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

  「摘霞姐姐……」小玄的呼吸粗重起来。

  「我要走了。」摘霞突然立起,孰料身子却是一软,摇摇晃晃的就要栽倒。

  「小心!」小玄赶忙起身扶住。

  摘霞更是慌张,挣扎欲起,怎奈周身乏力,尽往男儿怀内软去。

  「姐姐……」小玄盯着她的唇儿,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

  摘霞娇喘道:「怎么只喝了半杯,我就……就没力气了?」

  「这酒好喝是好喝,不过挺厉害的。」小玄道。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呀……」摘霞声娇音腻,酒香从诱人的紫唇里徐徐呼出,醉人魂魄。

  「我……我……」小玄突然吻落,嘴巴印在女孩的樱唇上。

  摘霞娇躯一震,无力地挣拒了几下,一双玉臂便环绕上了男儿的脖颈。

  小玄心头怦怦剧跳,感觉到女孩在不住地颤抖,感觉到女孩肌肤似火,感觉到女孩把嫩嫩舌儿吐给了自己……

  情迷意乱了好一阵,两人方才分开,各自喘息。

  「今晚你要我来,便是存心哄人家喝酒的是么?」摘霞低低声道。

  小玄道:「没有啊。」

  「坏蛋,还想抵赖么……」女孩盯着他的眼睛,如嗔似恼。

  「真的没有。」小玄仍懵不开窍。

  「那你抱着我做什么?」摘霞挣扎起来,两只手儿在他胸前乱推乱攘。

  「我……我……我喜欢姐姐。」小玄脱口而出,两臂搂得紧紧的。

  摘霞转嗔为喜,笑逐颜开,异样的娇美甜蜜。

  小玄见她妩媚之极,不禁情欲浮动,俯下脸去又欲亲吻。

  女孩却似想起了什么,忽地将脸别开,冷声道:「对啦,人家心里边只喜欢那个方少麟呢,你快快放开我!」

  小玄怔了一怔,旋即想起几日前的话来,忙笑道:「好姐姐,那日我说着玩的。」

  「你说着玩的?」摘霞哼了一声,「你说着玩,我却是真的喜欢那方少麟哩。」

  小玄见她生气,心中慌了,赶紧连赔不是,「姐姐莫恼,我知错了,下次再不乱说了。」

  「这个可以说着玩的么!」女孩仍气鼓鼓的。

  「我……我心里边紧张么……你老是帮着那小子说话……」小玄吞吞吐吐道。

  摘霞一听,心中嗔恼立时化作乌有,转脸回望男儿,笑吟吟道:「你当真会紧张么?」

  小玄面红耳赤。

  摘霞一手捂上他胸口,轻轻柔柔地揉着,低声道:「傻瓜了你,你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我……」

  她秀眸朦胧面如霞烧,呢哝般接道:「还在山上时,在很早很早以前,人家的心里边就只有……只有…知道么?你送我的这只镯子,人家天天都戴着的。」

  「原来她对我已早有情意!」小玄如饮甘饴,喜极吻落,这一刻,给酒汁染得紫艳的两瓣唇儿诱人入骨。

  摘霞怯怯迎住,粉臂又抱,只不过这次环住的是男儿腰杆。

  两人天昏地暗,小玄愈吻愈烈,越搂越紧,但觉软腻温香纷至沓来,一只手按不住坏了起来。

  「不要……」摘霞娇喘地呻吟,手儿无力地阻拒,娇躯却是紧紧地贴向小玄,一对如酥乳儿软软地顶在他的胸前。

  小玄见女孩似拒似迎,忽然想起她这么晚才来,并非无意而为,心中一阵销魂,手愈使坏,穿襟透衣四下侵袭。

  摘霞娇喘吁吁,也不知是因酒力发作还是小玄的魔手,整个人软得无骨一般。

  小玄欲探幽秘,无奈前边给紧紧压住,心念转处,遂改从侧入手,热掌钻进裙裾,沿着女孩的粉腿摸索而上。

  摘霞满面滚烫,埋贴男儿怀内,喘息渐渐浓急,倏地轻哼一声,两只手儿捉紧了小玄。

  原来小玄已探至腿根,颤手再上,立触着一团娇嫩,舒掌轻摩几下,突地烫热传来,摘霞内里的薄薄亵裤竟然湿透了一块,滑溜溜粘腻腻,惹得他血脉贲张,另一只手急急便去松解女孩的腰带。

  摘霞比小玄大了两岁,男女之事已是朦胧知晓,她对小玄早生情意,今夜过来,其实心有所许,忽然道:「不在这。」

  小玄微怔,旋即大喜,抱起女孩,三、两步急行至床边。

  「门。」摘霞细如蚊声。

  小玄只好将她放在床上,奔去把门关了,转回床前正要上去,又听女孩吩咐,「帐子。」

  小玄飞快地放下帐子,终得爬到床上,见女孩怯怯地躺着,脸上羞媚不胜,愈瞧愈觉可人,心中一阵剧跳,俯上温存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

  摘霞羞涩相就,待到身上剩下一条肚兜与亵裤时,便不肯给小玄脱了。

  小玄大急,更怕她悔了,当下百般温存哄诱。

  「再脱可就丑死了。」摘霞咬唇嘤咛,手臂抱着酥胸只是摇头。

  「一点都不丑,姐姐美得我也醉了呢……」小玄呼着酒气吻如雨落,两只手掌隔着杏色的小小肚兜捏柔着女孩的玲珑绵乳,指头不时去勾嬉峰际的两点诱人尖凸。

  摘霞何曾尝过这等滋味,娇躯颤一阵抖一阵,手臂渐渐松了,娇喘道:「我今晚过来,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小玄赶紧点头,趁其不意扯下肚兜,把女孩的一边雪乳剥了出来,瞄准峰顶的红樱桃儿一口罩落。

  摘霞只觉乳上麻暖波般荡开,袭得身子阵阵酸软,但仍死撑着把话说下去,「你……你也不许在心里边悄悄笑话人!」

  「嗯,一定一定,我心里边只有感激姐姐的。」小玄迭声答应,一只手偷偷往下溜去,从腹际塞入了女孩的亵裤。

  摘霞失声娇哼,明明气都喘不上来了,却犹画蛇添足地表白,「如果不是…不是怕你给那桃花精哄去,今晚我才……才不会……」

  小玄几欲笑出,嘴里嗯嗯应道:「是是是,我明白的,姐姐今宵之怜,小玄一定深铭于心。」说着直起身子,托起她的绵股迅速一褪,终将又薄又软的亵裤摘下,刹那间细茸毕现花缝乍露,蛤旁还隐隐挂着一道蜿蜒水痕,入目骨酥魄融。

  摘霞羞极欲捂,却给小玄捉住拿开,双腿欲合,又给他俯身压上顶迫两边,蓦感一条火烫巨物碰触花底,心儿跳得似要从胸口蹦飞出去。

  小玄抵抵探探,茎首揉入蛤唇,噙着内里嫩脂,心中愈觉销魂,急欲寻幽探秘又怕弄痛玉人,迟疑间枪法自是拖泥带水。

  摘霞嘤嘤哼哼,给他撩惹得魂酥体麻,但觉底下又酸又烫,倏地一下抽搐,蛤中汁流津吐,淋在男儿棒头。

  小玄美不可言,忍不住一压一揉,巨硕的棒头顿藉着滑溜没入蛤中。

  摘霞娇啼一声,底下竟不知死活地拱弹起来,更将男儿的巨棒深深吞入。

  小玄爽得直吸气儿,此刻哪还记得怜香惜玉,腰杆猛挺铁杵送尽,不但一鼓作气揉碎花膜,还采着了幽深处的嫩嫩花心。

  摘霞乃是处子,小玄又是巨硕非常,这一下如何禁受得起,只痛得头昏眼花体绷肢凝,泪水直涌而出。

  小玄已略有经验,赶忙止步伫足,百般温存哄慰。

  摘霞虽然痛极,心头却觉甜蜜无比,往日做惯了姐姐,此际趁机作小,在爱郎身底薄嗔娇泣讨尽温柔。

  两人神迷心醉你恩我爱,不知在帐中缠绵了多久,摘霞痛涩渐去,小玄也有些按捺不住,彼此开始揉揉蹭蹭,立感酥麻遍体妙趣横生。

  摘霞目迷如丝满面潮红,酥胸起伏个不住,两条白腿时缩时挺,揉得床单皱如水波。

  小玄见她似乎受用,忙问道:「姐姐好么?」

  「好……好奇怪……怎么会这样的……」摘霞咬着指儿哼吟道。

  「那我动一动好不好?」小玄喘息问,但觉给箍握得爽勃胀欲裂,只有一抽方快。

  「你不是在动么?」女孩羞嗔道。

  小玄面上一热,道:「再快一点点好么?」

  摘霞默不作声,隔了好一会方蚊声道:「你觉得……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样,随你便是。」

  小玄大喜,当即缓缓抽送起来,因为极紧,牵扯得女孩的娇躯跟着前后耸动,那只给剥出肚兜的玲珑乳儿也随之轻轻摇晃,煞是迷人。

  摘霞秀眉轻蹙闭目承受,一副娇滴滴、羞怯怯的可爱模样,两条雪臂时伸时曲,似是不知怎样放才好。

  小玄渐觉顺畅,抽送悄疾,忽感底下一阵温热湿润,赶忙底头瞧去,看见两人交接处水光闪闪,却是女孩滚出了一泡液儿,正在销魂,又见液中夹淌着丝缕许鲜血,不禁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流血了?」

  猛听摘霞娇哼了一声,同时娇躯也缩了一下。

  「还痛么?」小玄忙住杵问。

  摘霞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你别管我。」

  小玄颤声道:「姐姐你……你流血了!」

  摘霞一听,赶忙支起身子,从脱在旁边的衣里摸出条帕子捂拭下体,羞涩间睨了男儿一眼,见他脸都白了,不禁掩口娇笑。

  「适才我……我……」小玄结结巴巴,满怀自责。

  摘霞仔细拭毕,将帕子收回衣中,见爱郎仍在发呆,方才嫣然道:「别怕,我听人说,女孩子第一次都会流血的。」

  「真的?」小玄讶问。

  「不是真的又怎样,你肯放过人家么?这么……这么大的东西,放进来能不流血么?」女孩如嗔似怨。

  小玄猛然领悟,思道:「是了是了!无怪水若和夭夭的第一次都流了血哩,原来如此!」想及此处,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摘霞复躺下身,见男儿依然不动,晕着脸道:「你够……你好了是么?那我起来了。」

  小玄急忙压住玉人,笑逐颜开道:「没好没好,我还要姐姐!」当下又再抽送,这回更疾更重,且连连深入。

  摘霞娇躯频缩,不知几时,嘤咛之声此起彼伏。

  又是一阵热潮袭来,小玄抽送放尽势猛如虎,他巨硕异人,一旦深入,便几乎下下碰着花心。

  「不要……不要太……太深……啊……不要……」摘霞忽地求饶,一脸不堪苦相,叫人瞧了,却觉惊心动魄的媚。

  小玄充耳不闻,只是埋头狠干,在女孩不断地浸润中,倏地杵如火发,暴涨数围。

  摘霞尖叫一声,双臂猛地抱住男儿的头颈,颤啼道:「你……你……怎么…胀死人了……好……好烫……烫坏了……」

  小玄挥汗如雨,抽送由急变缓,重重频挑女孩的娇嫩心子。

  摘霞凝躯相承,脑子里早已晕糊一片,更且男儿的气息此刻浓烈异常,令她如痴如醉魂酥魄销。

  小玄盯凝着她,忍不住推起两条雪白粉腿,开开地分压两旁,盯着两人的交接处继续发狠抽耸。

  摘霞迷糊中睨见,不禁面如火烧,但此刻哪还顾得上羞涩,只觉肢体愈来愈僵,心中也酥懒若融,于是尽由爱郎纵情驰骋肆意征伐,幽秘内的嫩池娇蕊纷纷陷落,蓦地一阵极美,身子痉挛似地哆嗦起来。

  小玄倏感女孩阴中剧烈收缩,箍握得奇爽,勉力抽送数下,便觉抵挡不住,拼力一耸,将棒头死死地压在嫩花心上,眨眼间大坝决堤江河奔泻。

  摘霞一声悸啼,上身如弓弹起,刹那丢了阴精。

  小玄浑身绷凝,雄肌块块纠结,只射得如痴如怒痛快无比。

  摘霞张口结舌粉颈沟现,雪腹一下一下地剧烈抽搐,媚态入骨。

  两人额头下体双双交抵,明明已经力竭力尽,却仍不住发狠使劲。

  不知几许,终见两人同时一软,崩塌落下,久久不见动静。

  「姐姐……」小玄喘息轻唤。

  「嗯?」摘霞无力地轻应,散架般瘫在床上。

  「你好不好?」小玄问。

  「原来……是这样的……」女孩闭目呢喃,酥胸如波起伏,靥上红晕犹驻。

  「好不好啊?舒不舒服?」小玄又问,宛如刚交了试卷的学童惶惶不安。

  摘霞半晌不语,忽仰起颈,在他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

  小玄一阵心喜,头大了起来,朝女孩的眉目鼻口雨点般吻落。

  「手……」摘霞道。

  「什么?」小玄微微一愣。

  「手好痛哩。」摘霞娇嗔。

  小玄赶紧支起身子,这才发现女孩的一边手臂给自己压得发青发白,忙俯下头去轻轻吹呵,心疼道:「好该死,对不住。」

  摘霞抬起双臂,两手轻轻捧住他脸庞,柔情万缕道:「傻瓜,不要你这么说,不要你对不起,只要你……以后把人家放在心里边……藏在心里边……」

     ***    ***    ***    ***

  「放!」一名军官轻喝,两名弩手应声撒弦,用宝瓶竹制成的巨矢从开山神弩上电般掠出,旋听炸响,三十丈外的一块大石已给射成粉碎。

  一名士兵飞奔到方少麟跟前跪下,大声道:「禀报大人,箭矢完好无损。」

  「好!太好了!」方少麟大笑,兴奋地一拳砸在小玄的肩上,道:「好家伙,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啦!要什么奖赏?」

  小玄大为得意,却恼他用这种口吻说话,当即报以重重一拳,也击方少麟肩上,笑道:「我可不是你部下,找来这些竹子更不是为了你,你大可不必感激我!」

  方少麟给他砸得身子一晃,痛得捂住了肩膀。

  「大胆!」、「放肆!」他身后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官齐声大喝,有人甚至握住了腰际的利剑。

  方少麟却并不在意,抬手示止,几名军官立时静下,只是个个面上怒色犹存。

  小玄才不怯他们,抱臂傲立。

  方少麟转朝旁边的崔采婷与飞萝抱手作揖,恭声道:「师伯、师叔,妖势虽急,但守住泽阳城的希望却是越来越大了,前阵子已有许多能人异人赶来相助,如今小玄又弄来了专破邪秽的宝瓶竹,令开山神弩如虎添翼……」

  他顿了一下接道:「另外,数日前我已派人奏报朝廷请求援军,昨日终得佳音,有圣使进入大泽境内,正朝泽阳飞速赶来,想必是朝廷已派遣了援军!」

  众人闻言,面上皆现喜色。崔采婷道:「泽阳周围的妖气日益浓重,妖秽来袭已然不远,圣使何时能至?」

  「据报圣使一行昨夜已到了城北五十余里处的驿站,如无意外,近午就应该能到。」方少麟答。

  崔采婷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飞萝道:「眼下泽阳四周定有妖秽游荡窥视,少麟你可有派人去接应?」

  方少麟道:「师叔提醒的甚是,弟子昨夜便已派出一支护卫队前去迎接圣使了。」

  飞萝微笑道:「少麟做事,很是令人放心哩。」

  小玄见几位师姐甚至水若皆在看方少麟,眼中似有欣赏之色,心中老大不乐意,不觉忿色尽露。

  方少麟此刻心情大好,瞥见小玄的表情,忽道:「师叔赞我,你不服是么?我们再寻什么比试比试如何?」

  「好啊,既然你想自寻难看,我就让你如愿以偿!」小玄挑眉竖目地应道。

  「那……」方少麟微微一笑,「我们就来比比酒量可好?」

             第二回  天外孤烟

  「好啊,就比这个!」小玄大喜,对他来说,这种比赛真是美妙之极快活之极。

  「不许胡闹!大敌当前,还敢喝酒!」一旁的崔采婷轻喝。

  方少麟笑道:「禀师伯,弟子已经禁酒多日,今见城中的准备基本完妥,方敢稍微松懈……」

  「你可以喝,小玄不许!」崔采婷绷着脸道。

  方少麟朝她躬身一揖,接道:「师伯师叔入城多日,弟子却还未好好招待,心中着实难安,今日可得设个筵席略表敬意!」

  崔采婷面色稍缓,和声道:「不用了。」

  飞萝微笑道:「少麟,你师伯与我都是不喜欢热闹的,你就不必费心了,况且今次妖魔势大,你为一城之主,不容有丝毫懈怠。」

  方少麟又是深深一揖,道:「师叔言之极是,既然如此,只好容弟子日后再补了。」

  美事成空,小玄大为失望,面上却不敢丝毫流露,瞥见对面的水若朝自己偷偷做鬼脸,心情方好了些许。

  这时,忽见一名军官从远处急奔过来,满面皆汗神色狼狈,朝方少麟叩首拜道:「禀报大人,属下奉命暂封北门以迎圣使,不想却有一个无臂怪人硬要闯入,守城军士上前阻拦,却纷纷给他用异术制住,许多人动弹不得了。」

  「无臂怪人?」方少麟微微一怔,旁边的崔采婷与飞萝竟亦动容。

  方少麟道:「你们可有问他姓名?」

  那名军官应:「他不肯说,只是自称什么……什么孤烟岛散人,更……更且口中无礼,竟敢直呼大人名讳,还要大人去见他!」

  「孤烟岛散人!」方少麟面露喜讶之色,朝崔采婷与飞萝望了一眼,道:「敢情是六师伯来了?」

  飞萝沉吟道:「这般自称……且又如此脾气,定是你六师伯没错。」

  「原来是易寻烟六师伯!」小玄一阵兴奋,他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号为「天外孤烟」的六师伯,但早就闻其乃是玄教的护教尊者,修为高绝,一身玄异真气已臻化境,据传曾经诛伏过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名震大荒。

  方少麟朝那名军官挥手道:「快去请来,千万不可得罪……不不,还是我去迎接好了!」言罢朝两位师长一揖,便即疾步离去,孟统领同几名军官紧跟其后,随之下山。

  飞萝望望崔采婷,迟疑道:「师姐,你……见不见他?」

  「不见!」崔采婷冷冷道。

  飞萝似欲再说什么,却见崔采婷掠了小玄一眼,竟道:「不但我不见,我门下弟子谁也不许去见,如有违者,定然逐出门墙不赦!」

  旁边的雪涵、李梦棠、程水若、夏小婉与小玄无不错愕。

  飞萝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笑道:「好吧,师姐自便,我可是无论无何要去见他的。」说完,便转身朝山下行去。

     ***    ***    ***    ***

  众人散去,小玄悄悄拉住水若,小声道:「等我。」

  水若急忙甩开他的手,望望四周,见别人已经行远,方才松了口气,瞪了男儿一眼,低声警告,「有人在时,你可别动手动脚的!」

  小玄哪吃这套,张臂扑去,将她一把搂入怀中,笑嘻嘻道:「这下没人了,快让我亲亲。」

  水若俏脸生晕,作状欲推,可是被他蛮横一抱,娇躯便软了,樱唇登时陷落,眨眼间给吻得天昏地暗。

  直至快喘不过气来时,两人方才分开。

  「想要闷死人么!」水若娇嗔。

  小玄笑道:「太想你了啊。」

  「想我?」

  「是啊,很想很想。」

  「那我昨儿头晕了一整天,你怎么不来瞧我?」水若生气道。

  「你头晕?哎,摘霞怎么不告诉我!快让我瞧瞧……」小玄紧张道,忙用手摸探女孩的粉额,「啊,定是那玉红果子惹的,晓得吗?那天你吃的可是令人一醉三百年的玉红果子哩!你统共吃了几颗?」

  「别转移话题,你答我话先!」水若缩额退后。

  小玄摸摸头,道:「昨儿?昨儿我在后山给师叔打下手呢,用宝瓶竹赶造开山神弩的箭矢呀,一忙起来就忘记去看你了,该死该死!」

  「你陪了她整整一天?山上有这么多工匠用得着你么!」水若似更生气。

  小玄道:「我想从她那里偷学两手嘛,你也知的,师叔的机关术和造器术精湛无比,机会难得啊。」

  「机会难得?哼,好一个机会难得!」水若想起飞萝的姿容体态,忍不住又哼一下,脱口道:「一副妖精模样!」

  「什么……什么妖精?」小玄怔了怔,这才觉察到女孩的醋意,心中一惊,猛然想起那夜跟飞萝在亭子里的旖旎情景,登时面红耳赤起来。

  「给我说中了是么?」水若盯着他道。

  「你……你胡说什么?」小玄更感心虚,但想此刻万万慌张不得,于是强作委屈气愤状。

  水若转望它处,悠悠道:「我说有人心里有鬼哟,要不怎么会觉得机会难得?要不怎么一有机会就去跟人家粘作一处?」

  「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可是我们师叔啊,况且我只是想跟她学点机关术呀!难道你不知机关术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么!」小玄大声道,死撑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水若凝目瞧他,面色稍缓,哼道:「既然你对机关术这么着迷,那干脆改投到她门下去算了!」

  「嘘!」小玄忙起指竖在唇前,鬼鬼祟祟道:「这种玩笑千万别开,万一传到师父那里可就完了。」

  「大不了把你踢出门墙去!」水若吊着美目斜乜着他道。

  「踢出门墙?」小玄打了个寒战,望着远方喃喃道:「要是师父哪天真的不要我了,哪我可怎么活呐……」

  水若「噗哧」一笑,「喂喂!你可是大男人一个了,怎么却跟个小姑娘似的……」

  小玄瞧瞧她,突然夸张地叫道:「对啊!自从那夜起,我可就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了!」

  「那夜……」水若微微一怔,疑惑问道:「哪夜?」

  小玄目光邪邪地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暧昧不明的微笑。

  水若蓦地醒悟,不禁满面飞红,羞极中用拳捶他。

  小玄挺胸领受,反将玉人抱得更紧,贼贼笑道:「好水儿,这会没人,且又鸟语花香阳光灿烂,你就让我变是更像个男子汉好不好?」

  听见「阳光灿烂」四字,女孩羞得越发厉害,娇叱道:「死猪头!」尖尖十指倏张,缠绕着数丝令人生寒的细小蓝芒叉击在他臂上。

  小玄猝不及防,陡觉冰寒刺骨,惨叫一声松开了臂。

  水若趁机脱出,蝶儿般飞出丈外。

  小玄一脸痛苦之色,捂臂闷哼,「冰……冰锥术!你……你好狠心,竟舍得下这么重的毒手!」

  「谁叫你啊,活该!」水若笑嘻嘻道,见他摇摇晃晃地似要扑来,吓得急忙朝后跃退,飞似地逃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小玄颓然坐下,运了好一会真气,方才将刺骨的寒意完全驱净,望着山下怅怔想道:「她是害羞还是又在恼我了?前两日那么好,怎么现在又这样了……」

  想及此处,不禁一阵销魂,突然大声叹道:「唉,女人呀女人……你怎么这般难懂?」

  他呆坐山头胡思乱想,忽地想起崔采婷地警告来,心中好生迷惑:「六师伯乃是同门中人,师父为什么不但自己不见?且还不许我们去见?这个好没道理啊……」

  小玄越想越是糊涂,越想越觉奇怪,再想起那六师伯曾经诛伏地界四十九洞妖王的传说,心中大痒,思忖道:「我偷偷地溜去,隔远远瞧那六师伯一眼就走,如此又有何妨?」

  想至此处,不觉精神一振,当即立起,快步朝山下奔去。

  三世忠靖侯府傍山而建,从半山腰的翠华庐下去,经过几座半隐林中的亭子高台,房屋便渐渐多了起来,待到山脚,园子楼房更是一个接一个。

  小玄一路东张西望,心中茫然,忖道:「姓方的小子家如此之大,如何晓得他把六师伯请到哪里去了?」

  他转了大半天,仍无丁点头绪,忽见前边篱笆内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子和一个戴着美猴王面具的孩童,赶忙上前,笑眯眯地恭声道:「老奶奶,您在逗孙儿玩呐?」

  那婆子颤巍巍地转过头来,道:「小伙子,你是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小玄见她用手拢着耳朵倾头过来,似是耳朵不好,于是大声道:「我是这几天才来的客人,住在山上的。」

  那婆子点点头,道:「那一定是小侯爷的贵客喽,只有贵客才能住在山上的。」

  小玄趁机问:「您知道小侯爷住哪儿吗?我有急事找他。」

  那婆子摇摇头道:「不晓得哩,虽然都住这府第里,可是小侯爷住的地方我们闲杂人是不能随便去的。」

  小玄心中着急,只好又问:「那……您知不知道大概在哪里呢?」

  那婆子朝北一指,道:「就在那边哩,有绿瓦墙围着的,我儿子便知道,他时常都进去的。」

  小玄忙问:「您老的儿子是哪位呀?」

  那婆子有些得意道:「我儿子么,就是专责打理小侯爷后院花木的那个,叫做阿猪。」

  「他在哪里?」小玄心中一喜。

  「他今儿一大早就进去伺候了,听说有什么大人物要来。」那婆子答道。

  小玄大为失望,突听脚步声响,似有多人快步行来,他转头望去,只见小径拐角过来一队卫士,个个手持长戟衣甲鲜明,为首一名军官高声喊道:「圣使就到了,闲杂人等快快回避!」

  婆子唬了一跳,愣在那里。

  那军官望向这边,显然是认识婆子,压低声道:「李奶奶,您快带孙子进屋里去吧,莫要惊扰了圣使。」

  婆子慌得拉了孙子往屋子就走。

  那军官指住小玄,厉声喝道:「你哪里的?也给我快走!」

  小玄懒得惹事,追上婆子扶住,小声道:「奶奶,借我进去避避可好?」

  婆子点头道:「快进去快进去,天呐,原来是圣使要来哟……」

  那军官率队正要过去,突地面色大变,大步奔到小童的身边,一把扯下他脸上的美猴王面具,三、两下扯个粉碎。

  小童懵然一呆,旋即放声大哭。

  婆子又惊又怒,指着那军官的鼻子破口大骂,「死二虎!你这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你忘了你小时候我如何疼你的么?你爹入土那年我又是怎样帮你们家的?怎么今儿却来吓唬我孙子!」

  那军官满面皆汗,道:「好彩好彩!幸好给我瞧见了,否则大祸临头哩!」

  婆子呆了一呆,小玄也满头雾水。

  那军官道:「李奶奶,您忘了今上最忌有人戴面具么?怎么还拿面具给小孩子玩!今日圣使过来,万一瞧见您孙子戴面具,还不平白惹出个满门抄斩的大祸来!」

  婆子张口结舌,然即猛拍了下额,叫道:「嗳哟!我真是老糊涂啦,该死该死,谢谢二虎子!」说着便要跪下给那军官磕头。

  那军官赶忙扶住,道:「快快进屋去吧。」言罢便率队急行离去,一路依旧高声呼喝示人回避。

  小玄随着婆孙俩进到屋中,把门关上,讶问道:「怎么回事?今上不许有人戴面具么?」

  「你不晓得么?」那婆子奇怪道。

  「奶奶,我一直住在深山里的,外边的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哩。」小玄道。

  婆子道:「原来如此,那老身就告诉你吧。听我儿子说,今上自幼便喜欢戴面具,登基后更是迷上了一张古怪面具,日夜不除,因此恼忌别人也戴面具,几年前便下旨禁止任何人造面具、戴面具,违者满门抄斩哩!」

  「这么霸道?自己喜欢戴面具就不许别人戴,可恶!」小玄怒道。

  婆子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庆幸道:「今儿幸亏遇着了二虎子,不然给圣使瞧见,那可就完了!」

  小玄愤愤又骂:「荒唐!荒唐!」

  婆子压低声音道:「今上的荒唐事多了去哩,传说他身上时常藏着利钩、剪刀、锥子、小锯这些凶器……」

  小玄呆了一下,问:「贵为天子,身上带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婆子道:「用来取乐呀,一旦兴起,他便要用这些恶物来伤人取乐,拒者处死。」

  「竟有这样的事?」小玄只觉难以置信。

  「还有更离奇的呐……」婆子面现恐惧之色。

  「还有?」小玄面色铁青。

  婆子微颤道:「老身还听闻,这……这厮曾在宴上发狂,竟然当着几个大臣的面,把在旁服侍的妃子活活撕碎下酒吃了!」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喃喃道:「这……这不是恶魔么?」

  婆子面露痛恨之色,咬牙切齿道:「对,这厮就是个恶魔!魔鬼!老早就这样传哩,只恨老天爷怎么糊涂了,竟然降下个恶魔来做天子!」

  小玄忽然想起黎山老母说过的话,不禁气得浑身皆抖,暗忖道:「今次入京,定要瞧瞧这荒唐暴君到底是人是魔!」

     ***    ***    ***    ***

  小玄挨了好一会,见外边没有动静,方辞了婆子从屋里出来,脑子里想着先前听到的话,一路神不守舍,突见前面闪了数闪,雪亮如电,举目望去,原来已到了一片林木之前,心中好生奇怪:「眼下大晴天的,哪里来的闪电?」

  他快步过去,钻入林中,猛听有人喝道:「再接这招!」其音娇腻,正是飞萝之声,旋闻闷雷滚滚,绵密响起。

  小玄一惊,心忖:「莫非师叔碰见敌人了?我快去帮她!」当即气贯臂上宝鞭,脚下奔得更疾,倏见一条人影飞掠空中,裳飘带舞姿若天仙,不是飞萝是谁。

  「小心!」飞萝又喝,指捏印法,双臂交叉抡动,幻着重重叠叠影子,数只电光缭绕的光球从她手际飞出,或急或缓或直或弧,袭向地面一人。

  「怎么叫敌人小心?」小玄一怔,转脸瞧去,赫见对面那人两边长袖俱垂,竟是无臂,只于原地静静伫立,纹丝不动。

  眨眼之间,光球先后飞至,谁知一近那人身旁,突如水泡破裂,光电闪耀中,强大的法能四下震炸,发出声声沉闷爆响。

  小玄蓦感劲风贯来,整个人给一股巨力猛推了出去,撞树方止,心中既骇又喜:「这人功力惊人,且又双臂俱无,定是『天外孤烟』六师伯啦!师叔在跟他切磋功法哩……」

  飞萝飘浮空中,手势倏尔变换,旋闻霹雳炸响,道道碗口粗的垂直闪电凭空现出,长了眼般齐击那人头顶,岂料一近其身,又见光芒乱绽尽数破碎,根本无法触及易寻烟分毫。

  小玄见状,心中益发佩服:「据传六师伯乃是炼气大家,若论真气,可排入我教三名之内,今日一见,果非虚传哩……手脚未动,便将飞萝师叔的攻击完全化解掉哩!」

  易寻烟忽道:「下来吧,不闹了。」

  飞萝粉靥微晕,在空中娇叫道:「师兄莫要小瞧人,再接我一招!」话音方落,手势又变,突地狂风大作,刮得底下树木东倒西歪,随着她的手势变急,风中倏地热力四散,原本无形无色的风赫然变成了桔红色,仿若火龙狂舞,在林中咆哮厉吼,声势极是骇人。

  小玄张大了嘴巴,心中生凛:「原以为飞萝师叔只是机关阵法厉害,想不到武技竟也这等惊人!」

  底下的易寻烟一直面无表情,这时嘴角微勾,道:「嗯,风火龙旋罩,这招有点像样了。」

  飞萝面露得色,咬咬朱唇,两手时分时叠交叉抡舞,于林中狂奔盘旋的火龙蓦地向心收拢,夹着呼啸朝易寻烟当头罩落,周遭给波及到的树木枝叶立时燃烧焦枯,转瞬成灰。

  易寻烟终于动了,两肩微抖,空垂的双袖倏然舞跃,旋见如烟白气从中溢出,与空中旋落的窒人火罩一接,顿时爆出大蓬焰光,四散的法能似热浪般波波荡开,远至五、六丈外的枝叶竟燃烧了起来。

  小玄浑身炙烫大汗淋漓,凝目望去,见火罩似给什么卡住,在半空疾旋个不住,却始终无法落下,疾吐的焰火显得异样散乱。

  空中的飞萝满面通红,抡舞的双手渐渐缓下,粉额现出了点点细汗,模样似是十分吃力。

  而于火罩下时没时现的易寻烟却是神态悠闲,两条空袖挥舞自如浑若无物。

  小玄愈瞧愈讶:「师叔这招如此厉害,却也奈何不了六师伯……」

  飞萝双手越舞越慢,到后来便似陷入泥淖般寸步难移,火罩焰光乱摇乱晃,渐渐失去了原先的形状,威势大不如前。

  易寻烟微微一笑,道:「小飞萝,你就莫勉强了。」说着一袖忽甩,直指空中。

  飞萝顿似给什么击中,娇躯一晃,便从半空摇摇坠落,已是强弩之末的火罩即时土崩瓦解。

  风停火逝,焦枯四飘,小玄记起崔采婷的警告,赶忙闪身躲到一棵大树之后。

  飞萝四飘飘落地,但见鬓乱腮晕,模样颇为狼狈,她咬了咬朱唇,娇哝道:「哎,苦苦修习了这么几年,却仍拿师兄没丁点法子!」

  易寻烟莞尔,道:「小飞萝,你还是这么顽皮,明明钻研的是御甲术与机关术,却偏要以武技来同我过招,不过,你的小四象诀的确有了长足的进境,不简单哩。」

  小玄朝他望去,见其须浓似墨目蕴精芒,虽然貌似四旬,然却风神秀异,举手投足一派宗师气象,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这下更觉奇怪:「师父为啥不肯见他?」

  飞萝轻拨微乱的云鬓,叹道:「我便是将御甲术机关术全都搬出来,也依然奈何不了师兄的……对啦,师兄怎么会突然到泽阳来呢?莫非是听到了邪秽祸乱大泽的消息,特地赶来相助的?」

  易寻烟竟摇了下头,道:「飞萝,你晓得的,这些年我不理睬尘世琐事的。」

  小玄微一错愕,心道:「妖秽祸乱大泽,血洗望泽城后,连日来又频频袭掠村镇,至今已残害苍生无数,此乃天大的事情,怎么可以说是『琐事』?」

  「那你?」飞萝一脸不解。

  「半月前,有人趁我不在之时摸上了孤烟岛,破解掉岛上的禁制,偷猎了一对犀渠兽,盗去了它们的脑髓……」易寻烟轻描淡写道。

  「啊!」飞萝讶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到师兄的岛上偷盗!」

  易寻烟道:「盗猎之人试图抹去痕迹,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我一路循迹追踪,跟到了距此百余里的巨竹谷,却发现他们刚刚离去,其中有一路似往泽阳方向过来,因此我又追到了这里。」

  小玄听到此处,不禁大吃一惊,立时想起数日前在巨竹谷遇见绮姬时的情形来:「五姐姐同那些神秘人合力捕猎七焰灵鸾,取的也是脑髓,怎会这般凑巧?难道……」思及此处,几乎不敢往下再想。

  「师兄,盗猎者大概是些什么人?」飞萝问。

  易寻烟道:「从这一路留下的气息判断,这帮盗猎者似属精怪之类,且个个修为非浅。」

  小玄猛然想起绮姬是只蝎子精,不由越听越惊。

  「犀渠兽的脑髓功用极少,不知他们盗取去做什么?」飞萝蹙眉沉吟,待要再言,却听易寻烟道:「少麟说,你九师姐也在这里?」

  「嗯。」飞萝应,黑漆漆的美眸溜望过去,似欲从他脸上瞧出什么东西来。

  「她仍……不肯见我么?」易寻烟道,声音微闻沙哑。

  飞萝点点头,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下。

  易寻烟稍仰起首,目遥远处半晌无语。

  飞萝小心翼翼道:「师兄,都已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心里边还放不……」

  小玄听得云里雾里,心里浮起一种奇异感觉:「飞萝师叔为何这样说?他与师父……」

  就在此刻,易寻烟突然扬起一袖,甩向小玄藏匿之处,沉喝道:「出来!」

  小玄骤感身子一紧,整个人竟然不由自主地给提了起来,尚未明白,已给一股巨力从树后扯了出去。

             第三回  卿卿我我

  小玄突然遭袭,离火诀即给自行引动,真气急速提起,刹那流贯周身,于巨力当中奋力挣扎。

  易寻烟见他竟能在空中翻滚挣拒,不由微微一怔,似乎有点意外,袖子旋处真气蓬发,加强了力道的控制。

  这时,旁边的飞萝已经瞧清了小玄,赶忙叫道:「等等!」

  小玄只觉控制自己的力道剧增,立感胸闷气滞浑身难受,电光石火间手捏法诀,骤见百十朵焰火凭空幻出,鸟儿般顺着牵扯的巨力疾飞向易寻烟,威势煞是吓人,正是千山火鸟咒。

  「离火诀?」易寻烟轻咦一声,然却不闪不避,仍旋长袖扯拿小玄,待到朵朵焰火掠至,方将另外一边袖子挥起,登将焰火扫得干干净净。

  小玄见吓唬不了对方,心念急转,待再施法,但人已给卷扯到易寻烟的跟前,见其甩袖挥向自己胸口,不由脸全白了。

  飞萝深知这位师兄的修为,心忖小玄若给扫着,必是非死即残,急叫道:「师兄不可!他是……」不及话毕,便已并指点出,直掠易寻烟甩向小玄的长袖。

  易寻烟微微一笑,双袖挥甩,洒然应对。

  飞萝猛觉腕际一紧,身子登时酸软了半边,而小玄已给长袖拂中,却是一沾即退,周身力气骤然全失,软软跪倒在易寻烟的跟前。

  「不错不错,这孩子功力虽然尚浅,反应却是颇快。」易寻烟望着小玄微笑道。

  飞萝心头一松,拍拍胸口笑道:「师兄好坏,吓我一跳。」

  易寻烟收回双袖,朝小玄道:「你是采婷门下?」

  小玄只觉压力尽去,力气立时恢复,赶忙朝易寻烟磕头拜道:「弟子崔小玄,叩见六师伯!」

  「崔……小玄?」易寻烟似微一怔,道:「起来吧。」

  小玄立起,欢笑道:「六师伯果真厉害,弟子仰慕已久,今日终得一见。」

  飞萝笑道:「你这调皮鬼,竟敢躲在一旁偷瞧,幸好你易师伯认出了你的功法。」

  这时,易寻烟已瞧清了小玄的容颜,神情微微一愕,道:「你也姓崔?」

  小玄应道:「是,弟子乃是孤儿,师父见怜,便赐我随她姓崔。」

  「孤儿……」易寻烟凝视着他,眉头不觉渐渐皱起,又道:「你叫小玄?」

  数语间神情竟已冷淡了许多。

  「是啊,弟子是叫小玄。」小玄觉察,心中一阵莫名惶惑。

  易寻烟朝他上下打量,之前的和蔼笑容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疑惑且严厉的神情。

  小玄给他瞧得浑不自在,委实不明身上有哪不妥。

  飞萝瞧瞧小玄又望望易寻烟,问道:「师兄,怎么了?」

  易寻烟却朝小玄摆了下手,冷冷道:「你先去吧,我同你师叔还有话说。」

  小玄如释重负,赶忙叩首离去。

  易寻烟遥望着他远去,突道:「我听闻采婷门下收的都是女弟子,怎么却有一个男的?」

  飞萝道:「我也不大清楚,这孩子我也是今次上逍遥峰才见着的,不过他的根骨好像不错。」

  「岂止不错,且是奇异之极。」易寻烟沉吟道。

  飞萝笑吟吟道:「那日三师姐见了这孩子,也说他将来大有出息呢。」

  「你觉得……」易寻烟道:「他像不像一个人?」

  「像……像谁?」飞萝心中一跳。

  易寻烟转面望她,目中精芒灼灼。

  飞萝猛然记起自己第一次瞧见小玄时的诧讶来,心脏倏地莫名剧跳。

  「那眉目,那眼神……」易寻烟森然道。

  飞萝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好一会方道:「不……不可能的!」

  「不可能?」易寻烟一声冷笑,「先天太玄至今下落不明,总让我觉得那只妖狐并未灰飞烟灭,至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有血脉遗下,而采婷却突然多了这样一个徒儿……」

  飞萝呆了一呆,突尔失态地摆了摆头,似欲令自己信服般叫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知道他……他……不会的!」

  易寻烟凝目盯视着她,半晌不语。

  飞萝倏尔娇靥涨赤,畏惧似地退了一步。

  易寻烟轻叹一声,转望向小玄离去的方向,隔了许久方才开口,声音中夹着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意,「但愿,这孩子同那妖狐没有任何瓜葛……」

     ***    ***    ***    ***

  小玄逃似地奔出林子,心中万分郁闷,见着师伯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

  「哼,这六师伯修为虽高,但性情却是古怪得很,难怪师父不肯见他!」小玄边走边想,百思不解。

  「猪头,原来你在这里!」有人忽叫。

  叫他猪头的还有哪个,小玄心情立时好了起来,一抬头果就瞧见了水若,正兴冲冲地朝这边奔来。

  小玄急迎上去,心中好生欢喜得意,笑嘻嘻道:「一分开便想我了是不是?终究还是想我了是不是?」张臂抱去,却给女孩一闪躲开。

  「别臭美!谁想你啦,人家是要给你瞧一样东西。」水若道。

  「什么东西?」小玄问。

  「这个!」水若抬起一臂,扬了扬握在手里的东西。

  小玄瞧去,见她手里握着一把鳞鞘短兵,高兴道:「师父又给你新的兵器了?是啥宝贝?」

  「不是师父。」水若应道,一手握柄一手持鞘,朝两边轻轻一拉,骤时光芒闪耀,寒意袭人。

  「哗,好炫的刀!」小玄讶然赞道,眼睛顿给光芒刺得眯了起来。

  水若洋洋得意道:「它叫辟邪冰焰刃,据传是用北海冰精与炎洲浣焰石打造的,已有无数邪魔伏诛其下。」

  小玄眼睛渐渐适应光亮,见那宝刃近护手处镶着一蓝一赤两颗奇石,石中隐有光华流荡变幻,心知乃是非凡之物,咂舌问道:「上边这两颗石头又是啥宝贝?」

  「这两颗宝石么,一个是冰精之髓,一个是浣焰石髓,皆经炼器名师炼化过的,能各蓄一个瞬发的水、火遁法术哩,我已在上面加持了一个冰爆术,你快帮我再加一个什么好用的火行术上去。」水若叽叽呱呱道,俏脸兴奋得异样迷人。

  小玄啧啧称奇,又问:「这把宝刃不是师父给的?」

  水若点点头道:「适才在山上分手,我走没多远便碰见了贺公子,他说这次去巨谷竹没能帮我弄到兵器,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就硬要将这把家传的宝刃送给我。」

  小玄一听,立时沉了脸,冷冷道:「呵,他还真够大方的,传家之宝也舍得拿来送人!」

  「是啊,其实他人挺好的,就你老是瞧不惯人家。」水若美滋滋瞧着手里的宝刃道。

  小玄醋劲顿发,冷笑道:「得了这把神兵,如今你可高兴啦。」

  水若道:「我才不好意思要勒,只是盛情难却,这才暂且收下,我跟贺公子说好了,只玩赏几天就要还给他的。」

  小玄听她不要,心里舒服了点,哼哼道:「还什么还,要了就要呗,那家伙既然舍得,咱就别跟他客气!」

  水若道:「什么话啊,这可是人家的传家之宝,咱们岂能随便收下。」

  小玄听她也随自己称「咱们」,心里一阵高兴,得意思道:「那姓贺的家伙大献殷勤,却也不见得能打动我的宝贝水儿。」

  水若忽似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小玄道:「对了,上次你勒索人家的那辆车子,打算什么时候还回去?」

  「不还!」小玄立应,道:「为啥要还?鹿蜀车是那家伙为了报答我这救命恩人,心甘情愿送给我的!」

  「心甘情愿才怪,分明是你趁人之危敲诈勒索!」水若盯着他道:「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到底什么时候把那车子还给人家?」

  「不还!」小玄斩钉截铁,别首他处。

  「当真不还?」水若轻轻地又问一句。

  声音虽轻,反令小玄一阵心虚,施施然转回脸来,见玉人面笼寒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中暗慌,但想那鹿蜀车何等神异,着实不愿把到口的肥肉就此吐出,当下堆出一副笑脸,柔声道:「好水儿,不如这样,日后我也寻一样稀罕东西送那姓贺的,算是补偿下他……」

  话没说完,便见水若转身就走。

  小玄急忙追去,飞手捉住她的手腕,叫道:「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嘛,我们再商量商量!」

  水若用力甩手,绷着俏脸道:「这件事没得商量!」

  小玄只是紧紧握住,心念急转道:「那……那得叫那姓贺的拿样宝物来换!」

  「你放手!」水若涨红了脸儿,使劲抽手。

  「好吧!」几经天人交战,小玄终于投降,闷哼道:「还他就还他!」

  水若静了下来,盯着他问:「说话算数?」

  小玄青着脸点点头,一阵心如刀割。

  水若面色迅速回暖,慢慢靠近前去,歪着螓首仔细睨他。

  小玄只觉浑身乏力,没好气地望着她。

  水若「咭」地一笑,柔荑轻轻捂上他的胸口,嫣然道:「这里疼死了是么?」

  「别把我瞧得这么小气好不好?区区一辆车子,我又会岂放在心上。」小玄强挤笑容,应得异样洒脱堂皇。

  失宝已成定局,这会可不能连风度都丢了。

  水若如何瞧不破他,柔声道:「别心疼,你喜欢宝物还怕没有么?我娘的宝物可多着呢……」

  小玄想起她娘亲号为「百宝娘娘」,乃三岛十洲无人不识的炼器大师,自是异宝无数,脱口哼道:「就因为你家里的宝物多,所以才不稀罕那辆鹿蜀车哩。」

  「猪脑啊你!」水若娇嗔起来。

  小玄立省失言,好生后悔。

  水若咬唇盯着他,眸中一片朦胧,低低声道:「傻瓜,只要你……对我好好的,这次入京见到我娘,到时我便帮你跟她讨多多的宝物。」说到此处,粉颊已是晕如霞蔚。

  小玄怦怦心跳,情不自禁拥抱住她,心中的患得患失一扫而空,低笑道:「你不是不肯带我去见你娘亲的么?」

  水若一怔,奇道:「我几时不肯了?」

  小玄悻悻道:「上次你说你娘岂是那么容易见的,还骂我什么脑哩!」

  水若这才记了起来,噗哧笑道:「谁叫你啊,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乱说。」

  原来是欲盖弥彰啊!小玄也笑,注目瞧她。

  水若见他笑得古怪,疑惑道:「你笑什么?」

  「没有啊。」小玄否认。

  「有!」女孩给他笑得心儿发虚。

  「没有,真的没有。」

  水若不依不饶道:「一定有,笑得这么坏!」

  「我高兴啊。」

  「高兴什么?」

  「高兴有人要带我去见丈母娘了。」小玄笑嘻嘻道。

  「你……你敢来笑人!臭猪头!不让你去见我娘了!」水若大羞,抡起粉拳砸他。

  小玄任之捶擂,反将她抱得愈紧愈实,微喘道:「水儿,我好想你……」

  「想就想呗,谁要睬你!」水若面烧耳烫地应道,娇喘着横睨男儿,触着他那炽热如焰的目光,心中乍然酥悸,不觉情怀盈荡,眯了秀目微仰樱唇,似在期待着什么。

  孰知却听见……

  「我们到后山去好不好?」小玄低低声道,呼吸如炙如焰,喷吐玉人颈侧。

  水若错愕,立时在他怀里挣扎起来,羞慌交集地大嗔,「你这人!怎就老想着那……那个!」

  正在纠缠,忽听脚步声响,水若同小玄转头望去,见数名武将装束的军官正沿径快步行来,两人赶忙分开,脸上皆红了起来。

  几名军官却似个个面带忧色,只掠一眼,便经他们身边匆匆过去。

  「来得真是时候!」小玄咕哝道,方要去拉水若,谁知前边又过来两名军官,也是行色匆匆忧心忡忡。

  水若奇怪道:「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勒,怎么突然进来这么多军官?」

  小玄道:「能有什么事,圣使不是到了么,他们定是来陪侍的。」

  水若摇头道:「可他们为什么个个都似心事重重的?再说,圣使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

  「管他们呢!」这种事情小玄才懒得理睬,见他们远去,便再上前纠缠玉人。

  「还闹!」水若瞪了他一眼,小声道:「适才差点又给你害死了!」

  小玄想极了她,为求欢好,口中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如水流出。

  水若只是坚决不允,最后哄道:「赶了几天,那些守神符全都抄好了,你若乖乖的,人家今儿便陪你一整天。」

  小玄无可奈何,只好暂时妥协,肚子里边却在悄打小算盘:「一整天可长着哩,只要能在一起,未必没有机会。」

  两人初尝情爱滋味,这日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真个蜜里调油一般。

  待到晚上,小玄又邀水若出外散步,边走边说这里好那儿美,心怀鬼胎的只把女孩往僻静处带。

  四周越来越静,小玄心猿意马,正打算再诱玉人,谁知水若突似想起了什么,抚掌欢道:「对了,带你去瞧一样东西!」说完便牵住他的手朝前奔去。

  「瞧什么?」小玄问,见她拉着自己奔向林木深处,只道机会来了,心中暗暗窃喜。

  「两只宝贝。」水若应道。

  「两只宝贝?什么宝贝?」小玄一头雾水。

  「我们的宝贝。」水若兴奋道,玉似的脸庞飞起一抹淡淡晕红。

  小玄听得心头一荡,待要再问,忽给水若拉住,小声道:「到了,就在这。」

  「这里有什么?」小玄东张西望,四周一片漆黑,除了树密草高,并没发见什么稀罕东西。

  水若放开他的手,朝前走了几步,居然拽起裙角曲膝跪下,然后用手拨开草丛,刹那光华映耀,异彩缤纷,在漆黑的林中显得格外炫丽。

  「快来啊。」水若朝目瞪口呆的小玄招手。

  小玄奔了过去,探头一瞧,见她跟前的草丛里竟卧着两只通体青碧的椭圆物事,体型颇巨,奇的是内里隐有华彩流荡,并置于数道焰光蒸腾的法符之上。

  「这两粒东西,不是……不是就那七焰灵鸾的蛋么?」小玄大讶道。

  「没错,就是那两只蛋儿。」水若笑盈盈道。

  小玄摸不着头道:「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带它们来的呀。」水若望着他道:「你忘记了么?我们说好要想办法帮它们孵出来的!那天你丢下我自己溜去玩,我醒来后把它们装进囊里才下太碧的。」

  小玄拍头道:「原来如此,我都忘了。」

  「哼!没心没肺!」水若瞪了他一眼。

  「它们下边怎么有符啊?宫格这等奇怪,我怎么从未见过?」小玄盯着两粒巨蛋下面的符。

  「好像你见过多少符似的!」水若刺了他一句,接道:「这几道符叫做『春暖花开』,可孵百鸟之蛋,我做的。」

  「你做的?你会做这样的符?」小玄张大了嘴巴。

  「当然是我做的!」水若一脸得意,直到小玄的下巴快掉下来方道:「是二师姐教的啦!我把这两只蛋带回来后,一直不知该如何才能将它们孵出来,后来想起二师姐最是博学多闻,便去向她请教人工孵蛋之法,于是她教我做了这几道春暖花开符。」

  小玄闻所未闻,将信将疑道:「这春暖花开符真的能孵蛋?」

  「你敢怀疑二师姐的本事?」水若生气道。

  「没有啦,只是着实叫人难以置信。」

  「你仔细瞧瞧,这两只蛋跟我们在巨巢里看见时有什么不一样?」

  小玄凝目瞧去,咦了声道:「它们的壳里好像有些光芒透出来哩,而且是几种颜色在交替变幻!在巨竹谷时它们并没有发光呀……」

  「没错,说明它们正在日益成熟,正在渐渐成长成它们父母的模样,我相信,等到它们孵化出来时,定然也是周身燃着光焰的七彩灵鸾!」水若兴奋道。

  小玄心中信了许多,欢喜道:「要是真的把这两只蛋儿孵了出来,那我们便有了两头小灵鸾哩。」

  水若柔情满面道:「它们的爹娘已经全都不在了,到时就由我们来好好养它们疼它们……」

  「嗯,我们就是它们的爸爸妈妈……」小玄趁机大占女孩的便宜,充满感情道:「为它们遮风挡雨,喂它们美乳甘露,含辛茹苦了许许多多年后,终有一日将它们养育成傲视雕鹏的七焰神鸾,然后……」

  小玄停了一停,深情地凝视着女孩。

  水若亦柔情万缕地望他,轻声问:「然后什么?」

  「然后,我们每人骑上一头,结伴去看名山大川遨游天地,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小玄目遥天际抑扬吟哦。

  月亮正缓缓地从云后移出,光华朦胧若梦。

  水若给他描绘的美景完全迷住,双手相握结于心口,晕着水眸痴痴道:「唔……真好,真盼着这一天能快快到来呢!」

  「现在……」小玄含情脉脉地微笑道:「就让我们预先庆祝一下好吗?」

  「好啊!怎么庆祝?」女孩欢悦且爽快地应道。

  「水儿……」小玄喉中浑浊地呻吟一声,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然后……

             第四回  天若不仁

  然后,就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片刻之后,便见小玄灰头土脸的跟着水若从林子里边出来。

  只听女孩冷冷道:「再警告你一遍,倘若下次还敢乱来,休怪本小姐出手比今趟还重!」

  小玄仿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粘着落叶的俊脸此刻异样狼狈。

  「我要回去了!」水若道。

  「这么早就回去?说好要陪我一整天的!」小玄赶忙拉住。

  水若着恼道:「本来是要陪你的,可你老是……老是赖皮!」

  「再不胡闹了。」小玄保证。

  「好好的感觉,一下子就让你给破坏了!」女孩瞪着他嗔,脸蛋晕晕粉粉。

  「都怪我都怪我。」小玄挟着她攀手抱臂地哄,心中却想,那样子不是更亲密吗?

  「咦,那边是谁?」水若忽然住步,手指前边。

  「好像是……是小婉哩!」小玄也瞧见了前边的窈窕身影。

  两人快步过去,正立于一块大石上的小婉听见声响,转首望来,见是他们,怔了怔道:「你们在这呀。」

  小玄同水若面上悄烧,一齐跃上大石。

  水若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却见小婉面带忧色,指着山下道:「你们瞧下边,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玄和水若朝山下望去,见侯府中心处灯火通明,与往时有所不同,小玄哂道:「没啥吧,定是那小子在大摆宴席为圣使接风哩。」

  小婉摇了摇头,道:「你们不晓得,少麟中午迎见了圣使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再没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小玄诧道。

  小婉仍望山下,似有点不自然道:「本来少麟约我今天去瞧十一师叔留给他的那套八荒十异符的,谁知我午后过去,却听说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下令谁都不见……」

  小玄瞪眼道:「好啊,这小子竟跟我们摆起架子来啦!」

  小婉道:「不是的,八九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只在那里呆了一会,就见许多军官陆续赶来,也皆给拒之门外,而且个个面色难看。」

  小玄同水若相视一眼,俱想起白天碰见的那些军官来,似乎也都是面带忧色。

  「莫非……莫非圣使带来的消息不妙?是援军无法及时赶到?还是……朝廷根本就没有派出援军?」水若凝眉道。

  小玄同小婉一听,立时紧张起来。

  「不会吧……要不我们告诉师父去?」小婉道。

  「不不,这么晚了,且莫惊动师父,我们先下去瞧瞧怎么回事再说。」小玄道。

  二姝皆觉有理,于是三人快步下山。小婉带路,把小玄同水若带到侯府中心处的一座大园子前,远远便见灯火高悬明如白昼,大门前聚着三三两两的军官,个个面色凝重,气氛煞是古怪。

  三人走近前去,突见一名军官径往大门闯去,口中呼喝道:「放我进去!再这么等下去可就出大乱子啦!」

  小玄望去,只见那人身材魁梧,满腮胡须,腰际悬着一把粗铁鞭,正是上次要动手来擒自己的那个姓古的军官。

  把守门前的数名卫士即时上前拦住,为首一名叫道:「古将军稍安勿躁,大人已有严令,今日谁都不见!」

  那古将军奋力推拨,却始终冲不过去,忽然转朝旁侧有一名军官叫道:「孟统领,你也晓得眼下的形势如何,快命这帮混蛋滚开!」

  只见那孟统领苦笑了一下,道:「你进去也没用,下午季老将军不是硬闯进去了,结果又如何?」

  古将军怒挥了一下臂膀,大声道:「老季劝不动大人,便让我进去试试!」

  「莫再闹了!就你这性子,只怕一进去便给大人下令砍了!」孟统领绷起脸喝道。

  「砍便砍么!再这么耗下去,早晚也是个死!」古将军道,猛地转回身子,朝门前众军官大呼道:「大家都听我说,魔秽大军日益猖獗,今早又有一个村庄给血洗了,情状惨不忍睹,泽阳城已是危在旦夕,而我们大人竟然下令全城撒防,如今搞得人心浮动满城恐慌,大人却不闻不问闭门喝酒,这算哪门子事?」

  小玄等三人听得一愣。

  「不许胡说!」孟统领怒容满面地暴喝,「啪」地一声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这可是老季说的,他说他下午进去时亲眼瞧见的,大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早已灌得烂醉如泥了!」那古将军毫无畏色地应道。

  众军官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

  「这是怎么回事?布防花了多少精力才完成的,怎就突然要我们撤下来呢?」

  「那些开山神弩好不容易才运上城头,如今却又一辆辆搬下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圣使已于今午入城,莫非是援军到了?」

  「岂有此理,便是援军到了,为何尚未接防,便要我们全都撤下来,万一这时候妖秽突袭怎么办?」

  「不敢想不敢想!老天保佑,今晚千万别出什么事呐……」

  那孟统领见场面纷乱,蓦地大怒,指着古将军沉喝道:「来人,将这危言耸听的家伙拿下,待由大人亲自发落!」

  此话方出,即有数名士兵一涌而上擒拿住那古将军,缴去了其腰畔的粗铁鞭。

  古将军并不抵抗,只仍高声呼喊:「大家快快想办法唤醒大人呐!否则魔军趁此来袭,泽阳必定血流成河!」

  小玄越听越气,铁青着脸道:「如此危急关头,竟然下令全城撒防,敢情那小子疯了?」

  「其中必有什么原故。」小婉面上忧色愈重。

  水若点点头道:「我觉得少麟不会是这么糊涂的人,最好能当面问他一下。」

  「好!我们这就找他去,瞧瞧这小子是不是着魔了!」小玄道。

  小婉小声道:「正门是铁定进不去了,我们另寻别处进去。」

  三人悄悄离开正门,沿着围墙行出老远,终于找到一个僻静之处,遂齐施飞行术纵入园中。

  园中的房屋极多,小玄同水若正在发愁,却听小婉道:「跟我来,我知道书房在哪。」

  「你怎么知道?」小玄微微一怔。

  小婉掠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前几日来过,少麟邀我去那里看他收藏的法符。」

  小玄心头一震,突地心中酸溜,懊恼忖道:「那小子好生卑鄙,知道小婉喜欢法符,便以此来哄她哩!」

  书房临水结轩,正面是一个小小荷塘,两边掩着碧绿芭蕉,于月下显得异样清幽静谧。

  「那边有守卫。」水若盯着某处小声道。

  「别惊动他们,我们从窗口进去。」小婉道。

  书房南面的窗子开着,从里边透出几许淡弱灯光。三人略施小术,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书房。

  一入屋中,即闻浓浓的酒味扑鼻袭来,三人蹙眉四顾,只见西厢贴壁列着两座紫榆书架,北边立一个十景文玩橱,室心只一张香楠书案,一把花梨雕椅,墙上垂挂着数幅大家字画名公题咏,最夺人目的却是隔轩的一面八折屏风,其上堆青叠绿,绘的赫然是一幅山河社稷图,顿于雅致中透逸出某种非凡的大气来。

  然而,屋中此刻却是酒坛遍处,东倒西歪津洒浆流,在东厢的临水轩有人伏趴几上,手里犹松松垮垮地勾着一把空了的酒壶。

  三人立时认出了那人是谁,小玄气恼道:「这小子果然喝得烂醉如泥!」三步作两步过去,将其一把拎起,怒喝道:「臭小子!大敌当前,你却花天酒地起来了!」

  方少麟挣扎了一下,瞪着醉眼叱道:「滚出去,谁敢阻我!」

  「小王八蛋!意敢对我呼呼喝喝!」小玄大怒,抡拳便揍。

  「不可!」小婉叫道,急奔过去抱住他的拳头。

  水若也赶紧上前阻拦,朝小玄嗔道:「先问清楚再说呀。」

  「他这副熊样还问个啥?」小玄气乎乎道。

  「我来!」水若转过身去,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师姐架势,盯着摇摇摆摆的方少麟喝:「喂!魔秽大军随时便至,你不督饬军务严防死守,却跑来这里喝酒,且还下令全城撤防,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你们!」方少麟面露喜色,竟然猛地推开水若,一把揪住小玄道:「来得好!来得正好!我们再来比试比试,这回瞧瞧谁的酒量厉害!」

  「比你个头!我瞧你无可救药了!」小玄竖眉痛骂。

  「不敢是么?我倒瞧错了人……」方少麟打了个哈哈,眼中尽是与挑衅与轻蔑。

  「我不敢?」小玄大怒,目掠四周,猛地从案上拎起一坛酒来。

  「好好好!有种!」方少麟竖了下大拇指,倏地俯身从地上抱起另一坛酒,嚷嚷道:「谁先倒下就算输。」

  水若气结,朝小玄喝道:「你猪呀!瞧不出他在激你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陪他疯!」小婉也斥小玄,抢身拦入两个男儿中间,绷着脸道:「不喝,谁都不许喝了!」

  小玄心中一凛,突然发现这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小师姐生起气来竟是如此厉害。

  谁知还有更强的。

  「滚开!」只闻方少麟一声暴喝,恶声恶气地嚷道:「男人喝酒的时候,女人统统滚开!」

  「是我啊!」小婉睁了大眼睛,心里说不尽的委屈。

  「你?你也一样!」方少麟喷吐着袭人的酒气厉喝,「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给我走开!」

  小婉满面诧讶地望着方少麟,整个人僵在他跟前。

  小玄愈怒,捧起酒坛子灌下了一大口,朝方少麟喊道:「来来来!先倒下的是狗熊!」

  小婉眼圈蓦地一红,转身便走。

  方少麟突似惊醒,急探出臂一把捉住女孩的手腕。

  「拽我做什么!」小婉冰着脸道。

  方少麟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放手。」小婉轻声道。

  方少麟凝目望着她,便似痴了一般。

  小婉猛地甩腕。

  「对不起。」方少麟突道。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小婉也停止了挣拒。

  小玄目似喷火,狠狠地盯着方小麟那只依旧紧扣女孩纤腕的手。

  好一会后,小婉方咬着唇儿轻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少麟喉节动了动,极困难般吐出四字,「泽阳完了。」

  旁边三人面面相觑,水若蛾眉紧蹙道:「朝廷没有派来援军是么?」

  方少麟放开小婉的手腕,仰首屋顶,累极似地长叹一声。

  「那也不见得泽阳就守不住,你这里不是还有万余名虎头军么?他们的战斗力非同一般,如今有了守神符,更得师叔赶造出来的开山神弩相助,未必无法与魔军周旋。」小婉道,神情冷静且坚毅。

  「还有许多赶来相助的各路能人异士及荡魔堡的三百名伏魔手。」水若补充道。

  方少麟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缓缓道:「不是的,我们非但没有援军,就连虎头军也都没了,圣使已传今上的旨意,要我将泽阳城的虎头军全部交出,并限两日内调离大泽。」

  旁边三人目瞪口呆。

  小玄惊怒交集道:「什么!今上不但不派一兵一卒增援,反而要调走所有虎头军?」

  方少麟形容憔悴,连点头也懒了。

  「有没搞错?泽阳城危在旦夕,这昏君却来个釜底抽薪,敢情他脑子进水了?」

  小玄又急又气,口不择言起来。

  「莫非今上不清楚这里的状况,因此才在这要紧关头下旨调兵?」小婉沉吟道。

  方少麟摇头道:「我确定,我已在奏报中将大泽发生的一切写得清清楚楚了。」

  水若凝眉道:「真奇怪,这部虎头军不是长驻大泽的吗?怎么早不调,晚不调,偏偏就在这要命的时候调?」

  「圣旨说,朝廷将于近日围剿云州南宫阳的叛军,中州兵力不足,所以要调泽阳的虎头军赶去补充增援。」方少麟道。

  「糊涂啊糊涂!为了围剿叛军,便可以丢下泽阳不顾了?那南宫什么的叛军不过是人,而威胁泽阳的却是噬人邪魔,孰轻孰重孰急孰缓还分不出么!」小玄愤怒道:「早就听闻这少轩辕昏庸荒唐,果然半点不假!」

  方少麟倏捧酒坛猛灌起来。

  小玄满怀郁愤,也拎起酒坛痛饮。

  「你们别喝呀,这时候快快想办法才是。」水若道。

  「便是虎头军在,尚且未必抵挡得住魔军,如今全部调走,叫我拿什么来守泽阳!」方少麟边说边灌,越说越激动,洒出的酒水淋湿了大片衣襟。

  小玄突道:「你乃大泽令,是这里最大的官儿,只要你不点头,虎头军未必调得动!」

  方少麟哈哈一笑,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道:「你是……想要我抗旨么?」

  小玄大声道:「抗旨就抗旨!为了这泽阳城,为了黎民百姓,你抗旨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水若立时斥道:「你胡说什么呀?尽出馊主意!」

  小玄只盯着方少麟,一副「瞧你有没种」的模样。

  方少麟又是一笑,只是笑得有气无力,轻描淡写道:「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大概满门抄斩而已。」

  小玄张口结舌,道:「这……这么严重?」

  水若瞪了他一眼,道:「那你以为啊!抗拒圣旨可是说笑的么!况且是违抗这种调兵之旨,简直就是等同造反哩,满门抄斩还算轻了,九成九是要株连九族的!」

  小玄傻在那里,好一会才怔怔道:「那就这样了?那就眼睁睁地瞧着泽阳城尽由魔军血洗劫掠?」

  无人能答,四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那日从望泽城上空飞过之时,在入梦神剑上望见可怖一幕,个个不寒而栗。

  小玄面如白纸,猛地仰脖灌酒。

  方少麟也灌,且灌得更急,突给酒水呛得面红耳赤。

  小婉忙为他轻拍背心,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话虽如此,但心中却半点主意都无。

  「砰」的一声大响,方少麟把酒坛子重重地砸放案上,躬身垂首道:「还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我为大泽之令,竟然……保不住保不住…」

  说到后来声已成哽。

  余者无语。

  「我家三代为侯,世袭大泽,想不到……泽阳今日却丧于我手,泽阳的…」

  方少麟倏昂起首,俊傲的面庞上赫已挂满了泪水,「数万性命竟丧我手!」

  旁边三人心中震悸,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如斯男儿,是怎样的伤与痛,方能令之落泪?

  小玄感观大改,心中暗思:「虽然这小子一直对小婉垂涎三尺心存不轨,但却有那悲天悯人的胸怀,倒也不是太可恶哩……」

  「少麟,这可怪不得你哟,都是那糊涂昏君害人!」小婉想方设法开解安慰。

  方少麟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们明儿就走吧,跟城里的虎头军一起离开泽阳,再迟便走不得了。」

  小婉听出弦外之音,望着他问:「哪你呢?」

  「我留在这。」方少麟神色如常道。

  小婉声音微颤道:「你要……要留下来?」

  「我乃大泽之令,泽阳之主,自是城在人在,城亡人……」方少麟缓缓道。

  小玄蓦地热血上涌,大声道:「我也不走!」

  「你不走?」方少麟转首看他。

  「上次胜负未分,叫我怎甘心就此离去!」小玄道。

  方少麟凝目望他,渐渐的眼里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东西,微笑道:「一旦留下,便可能永远走不了哩,你不怕么?」

  「走不了就不走!你方少麟不怕留下,我崔小玄又岂有胆怯之理!没有虎头军,照样将那些妖魔邪秽杀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小玄难得如此豪言壮语,周身热血如沸。

  「好!杀他个屁滚尿流!」方少麟推手拍出,与小玄交击了一掌,大声道:「这屋中之酒全是十余年的极品佳酿,我俩今晚不醉不归!」

  「好极了,正合我意!」小玄喝应道。

  两人抱捧起酒坛一齐放怀海饮,异样之淋漓痛快。

  水若同小婉似给镇住,竟没再阻拦他俩喝酒,只是默默地立在旁边,不知何时,目中俱已潮润。

  过不一会,两个男儿酒坛均空,方少麟以袖拭停唇,对小玄哼哼道:「你坐着不许动,我去取酒。」说着支案立起,谁知才跨一步,便跌了个踉跄,旁边双姝赶忙扶住。

  方少麟咧嘴一笑,倏地昂首小婉耳下,低低声道:「走不动了,帮我去找找酒好么?」

  小婉咬着唇儿瞧他,终于点了下头,很快就在屋里找到两坛子酒,走回两个男儿回跟前,柔声道:「喝完这些,你们就不再喝了好吗?」

  方少麟瞧瞧她,眼中不觉温柔盈溢。

  小婉正凝目望他。

  方少麟终于笑笑道:「遵命。」

  小婉转首小玄,道:「你呢?」

  小玄此刻已醉,见小师姐凝目盯着自己,黑漆漆的眸子里如央如盼,竟是从未见过的神情,蓦地心酥魄动,脱口应道:「你说怎样便怎样。」

  小婉嘴角微微一勾,将臂弯里的两坛子酒分递两人。

  方少麟同小玄各接一坛,又再大口对饮,这回边喝边嚷口不择言,竟然骂起当今天子来。

  「我瞧这王八蛋就是那商纣王!还好意思自号什么少轩辕呢。」小玄破口大骂。

  「定是那暴君转世投胎的,荒淫无道愚蠢透顶!」方少麟接口。

  「唉,老天爷怎么糊涂了?今次竟然降下个这么个蠢物来做天子!」小玄长叹。

  方少麟拍案道:「的确糊涂!糊涂绝顶!这老糊涂又岂只今次糊涂!先有夏桀商纣,再有楚灵隋炀,如今又弄来这个糊涂昏君!」

  「枉自为天!枉自为天呀!」小玄激愤道,因为先前喝得太急,倏地胃中翻涌,一阵难受。

  旁边的水若见他好像要吐,却在拼命强忍,心头一疼,悄悄伸出柔荑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很难受是吗?要不……别喝了吧?」

  小玄微微一笑,晃着眼道:「放心,没事。」转头见小婉也在瞧自己,眼中满是担心关切,心中万分舒坦,大放豪言道:「你们全都放心,我……我崔小圣再喝十坛都没事!」

  小婉将脸别开。

  「唉,老天爷啊老天爷,为何你竟如此无情?」方少麟满怀抑郁,想起泽阳毁灭在即,想起城中无辜的数万条性命,不禁悲从中来伤痛欲绝,目中又是一阵朦胧模糊。

  旁边三人睨见,个个黯然难过,心头齐生无力之感。

  「什么老天爷!这家伙好像就是存心要让世人受苦的,我操他祖宗无数代!」

  小玄愈骂愈愤,酒劲上涌,脱口嚷道:「反了反了!不如反了!这等不仁,莫道天子,便是老天爷,咱也反了他!」

  方少麟蓦地僵住。

  谁也不知,小玄的气恼之言便如一记惊雷在他心中霹雳炸响,且余音滚滚,久久不息。

  「怎么不喝了?喝酒喝酒!」小玄正在兴头上,老大不满他的表现。

  这时,水若同小婉也觉察到了方少麟的异样,皆诧讶地瞧着他。

  方少麟犹自不动,呆若木鸡。

  小玄瞧瞧两位师姐,疑惑道:「敢情这小子中魇了?眼睛怎么直勾勾的?」

  水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唤道:「喂,你没事吧?」

  小婉也担忧地瞧着他道:「少麟,你是不是想吐?」

  但方少麟仿若未闻,只捧着酒坛呆呆地望着悄已发白的窗子,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尊石像。

  小玄眉头大皱,凑到他跟前倏地乍喝:「捣什么鬼!喝不下去了是么?那你认输!」

  方少麟如梦初醒,神情却是无比的沉静坚毅,他放下酒坛,缓缓立起扯直衣衫,忽朝小玄一揖至地,朗声道:「受教了!」

  小玄一头雾水,心中嘀咕这小子是不是当真着魔了。

  「今宵的酒到此为止,点化之恩,少麟改日再谢!」方少麟字字清晰,衣襟虽给酒浆淋透,但面上已再无一丝酩酊之色。

  跟前三人目瞪口呆。

  方少麟的目光从三人当中穿过,凝视着屏风上的那幅山河社稷图,缓缓道:「天若不仁,咱就反它!」

              第五回  幻术

  「来人!」方少麟提声叫喝。

  立有一名侍卫队长快步入屋,瞧见小玄等人,不禁吃了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下去,伏首听令。

  「立传季将军、古将军、孟统领到此候命,若有延怠,定当从重处置!」方少麟肃颜下令。

  侍卫队长应声退出。

  方少麟盘膝坐下,在小玄等三人错愕的目光中闭眼打坐。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小玄低声嘀咕。

  「跟刚才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水若也觉迷惑不解。

  「在培元调息哩,我们别打扰他。」小婉轻声道。

  不过片刻,便外边有人大声报告:「启禀大人,季将军、古将军、孟统领已在门外候命!」这等神速,其实是因他们老早就在园子外守候。

  「请季将军。」方少麟唤,眼睛一睁,刹那容光焕发神采奕奕,面上竟然再无一丝醉酒和疲倦的痕迹。

  旁边三人越发诧讶。

  帘子掀处,只见一名年过五旬、两鬓微白的军官昂首踏入,他飞扫了屋中一眼,走到方少麟跟前,只略躬身抱揖,冷声道:「大人不是叫卑职滚远远的么,怎却又于深宵召见?」

  小玄微微一怔,心忖:「这老家伙居然如此无礼!根本不把少麟这个大泽令放在眼里啊,不知少麟敢不敢教训教训他?」

  孰知方少麟竟朝那人深深一揖,和声道:「今日糊涂,竟对季老将军大为不敬,少麟在此赔罪了。」

  那季将军愕然一愣,面露讶色,也忙回揖,迟疑道:「不敢。」

  方少麟直起身,道:「今午之罪,请容少麟日后再谢,现有一事烦劳,还请老将军鼎力相助。」

  季将军面上的冷傲之色尽去,道:「卑职定当全力以赴。」

  方少麟面容一肃,突喝:「季将军听令!」

  「卑职在!」季将军即应道,抱揖俯首凝神聆候。

  「本令早先下的撤防之令从此刻起作废,你立即动用所有力量,按这几日的原先布置重新布防,最迟不得晚于明早太阳出来前完成!」方少麟的命令下得简洁而清楚。

  季将军面露喜色,振奋应道:「卑职一定完成。」

  方少麟挥手道:「时间紧迫,有劳老将军了。」

  季将军应了一声,躬身退后,待到门口便即快步离去。

  小玄瞧瞧方少麟,心中暗暗佩服:「原以为这小子是个草包,想不到他对部下倒还有点威严哩。」

  「传古将军与孟统领一并进来。」方少麟再次下令。

  俄而,小玄见过的古将军同孟统领一齐进屋,瞧见屋中坛歪瓶倒酒浆横流的狼藉情形,皆自暗皱眉头。

  方少麟神色自若,待两人走近,遂喝道:「古将军、孟统领听令!」

  古将军同孟统领心中一凛,立时躬身垂首,齐声应道:「卑职在!」

  「你们各率本部兵马,即刻赶去圣使团下榻的清晖园设卡立哨严加守护,听好了……」方少麟盯着他们沉声道:「从这一刻起,没有我的命令,不但不许任何人出入清晖园,就连片言只字也不许进出,你们两个相互配合与监督,若有半点闪失,一并提头来见!」

  尽管这个命令下得十分古怪且不合情理,但那古将军同孟统领面上竟无丝毫疑豫之色,齐声应道:「遵命!」

  方少麟的声音温和了下来,道:「此事事关泽阳之存亡,少麟拜托二位了。」

  古将军毅然应道:「大人放心,若有差池,古某人定当提头来见!」

  那孟统领只是抱拳行揖,并不言语,然却令人生出一种绝对稳妥之感。

  「此事刻不容缓,这就去吧。」方少麟摆手。

  古将军同孟统领叩首退后,正要出门,突听方少麟道:「等等。」

  二将立时住步,静候听令。

  方少麟沉吟了好一会,方似下了决心,面无表情道:「倘遇反抗,即便是圣使团的人,你们能擒则擒,如若不能……则杀无赦!」

  二将终于动容,但瞬间便恢复了原先的沉冷神情,斩钉截铁地齐应道:「遵命!」

     ***    ***    ***    ***

  「你……你想造反?」小玄张大了嘴巴。

  屋中剩下四人,水若、小婉同小玄齐盯着方少麟,无不震惊诧讶。

  「我不想……」方少麟似有若无的叹息了一下。

  「可是……可是你下令重新布防,更命人封锁圣使下榻之处,这个不是造反是什么?」水若边说边抽冷气。

  方少麟垂目道:「眼下形势,不容我再犹豫,若让虎头军真的撤走,泽阳城铁定完蛋,城中的数万条生命俱成涂炭!」

  「那朝廷因此怪罪下来,你……你怎么办?」小婉望着他道,声都颤了。

  方少麟默不作声。

  小玄白色脸问:「不放虎头军调走,拘禁圣使团,朝廷大概会……会怎样惩处你?」

  方少麟懒懒一笑,道:「大概么……株连九族呗。」

  「你……你……」小玄胸口似有什么涌动,猛地上前拥抱住他。

  「干吗?放手放手!」方少麟皱眉叫道,只觉浑身俱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瞧瞧旁边双姝。

  「你为了泽阳城,为了黎民百姓,竟然……竟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我……」小玄声音哽咽,感动得一塌糊涂。

  「快放手啊,像什么话!」方少麟绷着脸将他硬生生扯开。

  小玄盯着他坚毅道:「那……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告诉我,他日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

  「去去去!至于吗?」方少麟忙啐,他飞掠了小婉一眼,没好气道:「我的心愿自有我自己来完成,用得着你么!」

  小婉难过万分的望着他,不觉眼圈已红。

  「可是你……你……唉,以前我不该那样看你……」小玄满怀自责,见他眼睛盯着小婉,此刻竟无半点醋意。

  「我怎么?我可未必就此完蛋。」方少麟眯起眼道。

  「什么?」小玄没反应过来。

  「你们放心,倘若朝廷因此降罪于我……」方少麟顿了一下,缓缓道:「我方少麟不会坐以待毙。」

  「啊?」小玄叫了起来,「你当真要造反?」

  「天若不仁,为何不反?」方少麟沉静道。

  小玄心中震撼,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这一刻,眼前的少年竟是如此陌生。

  「这不正是你教的么?」方少麟微笑了起来,笑容和熙如日,「亏得你点醒了我。我方少麟不想造反也不愿造反,但今上若是因此治罪于我,那便休要怪我了!」

  小玄叫道:「对对对!你今次抗旨为的是泽阳城,为的是城中的数万条无辜性命,那昏君若是因此硬要治罪于你,那便说明外边的传言非虚,那便说明那家伙昏庸绝顶无可救药,咱们不反他反谁!」

  这回轮到旁边双姝目瞪口呆,好一会方听水若道:「可是……朝廷若派遣大军来讨伐你,你这里……又如何抵挡得住?」

  方少麟淡淡道:「大泽虽然将少兵寡,但好在物产颇丰,且多是沼泽与丛林地形,外地兵马极难适应,只要善于利用,我大泽未必无法周旋。」

  「到时朝廷若是派兵来打大泽,我崔小玄一定帮你!」小玄大声道。

  小婉道:「对,我们都来帮你,而且教中高人无数,若能请动他们援手,大泽定当无碍。」

  小玄叫道:「到时咱就干脆当真造反,自成一国,那昏君自命少轩辕,咱们就叫轩辕他爹,他国号叫日月皇朝,咱们国号就叫大泽天朝!」

  「大泽天朝?好好好!」方少麟哈哈一笑,道:「他日我做了皇帝,你便来当我的兵马大元帅如何?」

  「唉,谁叫我教你造反呢,只好勉为其难了,那时我挥军北上,杀入玉京,将那禽兽昏君一屁股踹下龙椅去!」小玄越诌越兴奋,哪想自己是块什么料,只吹得意气风发口沫横飞。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胡吹什么呀!今次之事非同小可,我们得赶快禀报诸位尊长才是,说不定他们会有更加妥善之法。」

  方少麟望着她,眼中满是感激,「今日糊涂,差点误了大事,幸有你们当头棒喝,点醒之恩,少麟定当铭记于心。」

  小玄一阵得意,却见他眼勾勾地盯着小婉,不觉恼了起来,道:「喂喂!当头棒喝的是我,你这小子却怎么老对别人感激涕零啊?」

  小婉粉腮飞红,朝他啐道:「是啊是啊,你的功劳最大了!哼,趁机喝了这么多酒,瞧我明儿不告诉师父去!」

  众人言语,水若此际却闭起了嘴,绷着俏脸凝蹙柳眉。

  小玄睨见,挨过去悄悄问道:「怎么了?」

  水若不语,俏目含嗔地瞪着他。

  「到底咋了?」小玄莫名其妙。

  「你怎么老鼓动人家造反呀!」水若终于开口,小小声道:「我问你,倘若少麟真的反了,朝廷命我爹爹来征讨大泽,那时你要帮谁?」

  小玄愣住,好一会才道:「哪有这么巧的,皇朝将帅甚众,怎就一定是派你爹来?」

  水若没好气道:「我爹坐镇中州,且又手握重兵,中州却与大泽相邻,大泽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朝廷不派我爹来派谁?」

  小玄立时蔫了,呐呐道:「那我就不帮,姓方的小子同我又非亲非故……」

  「你谁谁哟!以为我真的担心你帮他呀?我爹爹只用一根指儿就能把你给抹没了!」水若口中毫不留情,跺了跺足道:「只是教中高人无数,随便一个都有撒豆成兵移山倒海之能,而我爹爹又素来敬重这样的同道中人,到时他们若是来帮少麟,岂不是令我爹爹为难?」

  小玄张口结舌。

  水若愈说愈恼,瞪着他恨恨道:「倘若真是如此,那时我便……我便咬死你!」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小婉忽问。

  小玄瞧瞧水若,见她臭着脸一声不吭,只得支吾道:「没什么。」

  「时辰已是不早,大家都回去歇息吧。」方少麟道。

  「你呢?」小婉问。

  方少麟道:「我得补救自己犯下的错误,尽快让泽阳城恢复所有布防,否则魔军趁隙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你……」小婉似乎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道:「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哦。」

  「嗯。」方少麟轻应道,眼中露出喜悦之色,但很快便给一抹淡淡的忧虑遮掩去了。

  小玄在旁望见,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越瞧越觉得方少麟风采过人气宇非凡,突地一阵失魂落魄。

  「我们走啦。」小婉招呼道,忽然瞥见小玄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愣。

  小玄犹自失神。

  小婉樱唇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然却下意识地掠了水若一眼,闭起了嘴儿,径自行出屋去。

     ***    ***    ***    ***

  小玄心烦意乱地回到自己屋中,肚子里的酒开始闹了起来,一时醉意汹涌,靴也不脱,便踉踉跄跄地扑上床去,和衣躺了一会,渐觉身上闷热,只好摸索着松解衣服,谁知折腾了半天也没能解下腰间的带子。

  「连你也要气我是不是?」小玄恼火地拽着自己的腰带,又觉口中异样干渴,昏昏思道:「若是小婉或摘霞在这就好啦,见我醉了,还不烧手烫脚的服侍我……嘿嘿,端茶递水自是不消说的,只不知她们肯不肯帮我宽衣脱靴呀?嗯,昨夜过后,摘霞多半是肯了,小婉呢……小婉……」

  他美滋滋地想着,倏尔记起适才小婉瞧方少麟时的温柔神色,一颗心登如高空坠落,不觉惶惑:「那小子精明干练,做事拿得起放得下,就连师父师叔都似欣赏的,且又长得十分好看,还是个统辖一方的大官,惹得我那未过门的小老婆好像有点动心哩……」

  小玄失魂落魄地胡思乱想,心头焦灼,口中便越发干渴,只好起身去倒茶水,正要下床,心头突地一动:「夭夭!不是还有个夭夭么!我怎么把这小妖精给忘记了?」

  他一阵欢喜,再也懒得下床,当即遥对着摆在窗台上的青瓷瓶儿念起咒来,心中嘀咕:「隔着这么远,不知能不能召唤得到她?」

  不过片刻,插在青瓷瓶里的独蕾桃枝倏尔消失,几于同时,半空现出一个娇小纤俏的模糊身影来。

  小玄大喜,仰头唤道:「快过来。」

  夭夭的身影渐渐清晰,她略一迟疑,轻烟似地向小玄飘了过来,眼睛却朝四下张望,神情似有些惊慌。

  「快下来啊。」小玄迎着她张开双臂。

  夭夭立时扑入他的臂湾,犹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去,娇小的身躯轻颤不住,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

  「怎么啦?」小玄莫名其妙。

  「那个……那个姐姐呢?她为啥要……要打我?」夭夭从他怀里钻出头来,清澈如水的眸子里蕴着一丝惶惧。

  小玄恍然大悟,这才记起昨夜的情形来,赶忙轻拍其背柔声安慰,「别怕别怕,她不在。」

  「她是谁?为啥要对我那样凶?」夭夭又问。

  「她叫摘霞,是我师尊的侍儿。她那样对你是因为……因为……」小玄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因为什么呀?」夭夭追问。

  「因为你是……是妖类,而她是人类,族类不同。」小玄艰难道。

  「因为族类不同,她就要打我?为什么?」小桃精完全弄不明白。

  「这个嘛,说起来话就长了……」小玄头大如斗,问题本就难答,何况他此际已醉。

  「那……小玄是妖类吗?」夭夭忽问。

  小玄吓了一跳,即道:「当然不是,我可是纯纯正正的人类!」

  「人类……」夭夭低低地念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小玄见状,忙又安慰,「就是妖类也没啥嘛,有许多妖类比人类还善良还可爱哩,比如你。」

  夭夭闷闷不乐,好一会才道:「那你和我不是同类,为什么你不打我?」

  「我打你?」小玄哑然失笑,「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并非所有人类都是容不得异类的,你瞧我,不就跟许多妖怪交朋友做兄弟么。」

  「对呀,为什么不是同类就不能好好相处呢?」夭夭天真道。

  小玄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可是他从来没有细想过的。

  某些族类好像自混沌初开就已注定水火不容,但,这是为什么?

  「我明白了,为什么娘娘叫我没事就不要出来。」夭夭幽幽地叹道,纯真无邪的雪靥上居然多了一种不该有的落寞。

  小玄心头倏疼,脱口道:「夭夭,我会保护你的,无论你什么时候出来,我都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夭夭愁容顿逝,双臂搂住男儿腰杆,脸儿贴在男儿胸膛,笑逐颜开道:「嗯,夭夭知道,小玄是最好最好的人类。」

  小玄一见她笑,心情立刻大好,「那你现在能不能帮最好的人类做一件事?」

  「什么事?」夭夭问。

  「帮忙倒杯茶,我嗓子干得快冒烟了。」小玄笑道。

  「嗯。」夭夭乖乖地轻应一声,即从床上飘了出去,飞到屋中央的桌子上方,拎起暖壶倒了杯茶,眨眼便回到小玄跟前。

  小玄此时醉意深浓,心中恣肆,只是笑望女陔,背靠着床头不肯接杯。

  夭夭不通世故,但却心窍玲珑,微一迟疑已知其意,于是嫣然上前,一臂揽扶其颈,一手拿着杯子喂他。

  小玄见她如此乖巧,不禁大喜,当下放怀受用,任由女孩喂着自己喝茶,心中飘飘美道:「便是神仙君帝,只怕也没这福分呐……」

  夭夭忽然贴脸凑近,用鼻子在他嘴边嗅了嗅,道:「你喝了好多酒?」

  小玄点头,笑嘻嘻道:「下山好些天了,还是头一回喝这么多哩,真真畅快!」

  「难怪呢,看你都有点醉了。」夭夭又喂了他一口茶。

  「有点醉?错错……」小玄兴兴道:「简直是大醉呢,啊哈,这时候的感觉最妙啦!可惜你感觉不到。」

  小桃精甜甜一笑,道:「感觉得到呢,小玄高兴,夭夭就会开心哩。」见杯子已空,又道:「我再去倒茶。」

  小玄拉住她,道:「不渴了,好困,想要睡觉了。」

  「嗯。」夭夭轻应,当即跪在床上挪枕铺被,整理给小玄压得乱七八糟的床单,纤俏的身影在灯火中楚楚动人。

  小玄呆呆地望着她,突然起身挨了过去,涎着脸欲言未言。

  「干吗?」夭夭笑问。

  「帮我脱衣服。」小玄小小声央道,心虚之下,忙又画蛇添足,「我醉得狠哩,解不开衣带了。」

  谁知夭夭却想都不想就点了头,自自然然的开始为他宽衣解带。待要脱裤,发现靴子未除,便抱起男儿的腿将靴一只只摘掉。

  小玄惊喜交加,心中好不得意:「不管小婉和摘霞她们肯不肯,如今就有人帮我宽衣脱靴啦!」

  「咦,真奇怪,这条汗巾子怎么解不出来?」夭夭忽道。

  小玄这才回过神来,见夭夭望着自己的腰腹上结着的焰浣罗发愣,赶忙道:「这条巾子不用解。」

  「不用解?」夭夭问。

  「它叫焰浣罗,是我师父送我的宝物,冬暖夏凉,水火无侵,能日夜提升使用者的火行潜能,因此不用解的,就是想解也解不下来。」小玄解释。

  夭夭听得云里雾里,柔声道:「这样子哦,那就好了,你可以躺下去了。」

  说完便扶着他的脖子服侍他睡下,温柔得似个淑婉娴慧的小妻子。

  小玄如于梦幻之中,心里既销魂又感激,发自肺腑道:「夭夭,你真好。」

  夭夭嫣然道:「有什么啊,小玄这么好,夭夭很喜欢的……而且,在很久很久以前,娘娘就叫我一定要好好服侍你,一定要……」

  「很久很久以前?」小玄怔了怔。

  「是啊,娘娘一直都这么说的,她教了我许多东西,每次教之前就会先说一遍。」夭夭边说边将脱下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起,抱在怀里就要下床。

  小玄隐隐觉哪里不对,但些刻已醉,如何想得清楚,况且眼前晃着小桃精的如花娇颜,更有缕缕暗香袭人,不禁情浮欲涌,倏地伸手捉住玉腕,将其拉入怀中。

  「我去放衣服呀。」夭夭趴在他胸膛上说,双颊轻晕,眼睛里水盈盈的。

  小玄仗着酒劲,霸道地箍着她道:「就放枕头边行了,眼下你哪都不许去,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儿。」说是说话,可是两只手却往人家的纱子里边钻去。

  「你不是……想睡觉了么?」小桃精的声音微微发抖,「要说什么?」

  「说啥都好,嗯……就说娘娘教你什么吧。」小玄眯着眼睛,魔手不知在干什么。

  夭夭顿时大口大口地娇喘起来,好一会方道:「娘娘教我扫地、做饭、针线、洗衣服……还有……」

  小玄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指在女孩的某个幽秘处顽皮地挖挖点点。

  夭夭倏地悸动了一下,两只粉肩紧紧缩起,哆嗦道:「还有幻术。」

  「幻术?」小玄大感兴趣,「什么幻术?」

  「唔……痛。」小桃精蹙着眉儿轻哼。

  小玄只好放弃把指尖弄进去的尝试,继续坏坏地往下探索。

  夭夭稍微得缓,轻喘着道:「就是幻成各种各样的模样,花儿草儿啦,虫儿鸟儿啦,还有人。」夭夭道。

  小玄一呆,几乎从床上蹦了起来,大讶道:「不是吧,你会变化之术?」

  夭夭摇头道:「不是变而是幻,娘娘说,变化是上上神通,不但要有高人指点,还须修炼好多好多年才有可能,娘娘教我的幻术只是令人产生幻觉,本身并没变化,而且,娘娘说我没什么功力,一旦遇见定力强的人,再怎么幻也没有用。」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可能嘞……」小玄吁了口气,兴致勃勃道:「即便这样,那也了不起呢!你且幻个什么来瞧瞧,试一试我的定力如何。」

  「要我幻成什么?」夭夭乖乖地问。

  「嗯……」小玄沉吟道:「你说你能幻人?要不你就随便幻个什么人给我瞧瞧吧。」

  「幻谁呢?」夭夭歪着螓首想了想,忽尔笑了起来,道:「那我就幻这个吧,唔……你别……别动啊。」

  小玄知她要专心施术,于是收回坏手,不再干扰。

  只见夭夭闭起双目,樱唇微微张合,似在颂念着什么。

  小玄以臂枕首,笑眯眯地瞧着身上的女孩,心道:「我就不信,这小妖精能在本小圣的眼皮底下弄出花样来。」

  突然间,夭夭模糊了起来,就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儿给水泼着,先是五官,接着是脖颈、肩膀、四肢、身子……最后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与扭曲起来。

  「难道……我定力不行?」小玄诧讶,心有不甘地拼命瞪大眼睛集中精神,可是面前小桃精仍在继续模糊着扭曲着,数息之后,方才稳定下来并且渐渐恢复清晰。

  不知是因为受到外力的影响,还是自己凝神太过,小玄微感一阵头晕,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

  「好啦,你瞧瞧我像哪个?」有人笑问。

  小玄睁眼,蓦地瞠目结舌,原来趴在他身上的小桃精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另一个女孩,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不是摘霞是谁。

             第六回  妖姬夜访

  小玄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才叫出声来,道:「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像不像?」幻成摘霞的小桃精笑眯眯问。

  「像,像极了!简直是天衣无缝!」小玄盯着她大赞。

  「其实,我昨晚瞧不太清楚,应该还幻得不大像,但娘娘说这幻术有迷心之功,所幻之人或物会在见过的人眼里显得更像。」夭夭解释道。

  「竟连身材也如此像哩,摘霞的腰儿就是这样的,了不起了不起!」小玄抚摸着她的娇躯讶叹。

  夭夭嫣然道:「还是我自己的身子呢,大概是幻术干扰了你的感受,因此使你觉得像她。」

  「这幻术叫什么名字?」小玄问。

  「借形术。」夭夭答。

  小玄大吃一惊,猛地酒醒大半,「借形术?你没说错吧?」前几日,飞萝私授给他的秘术正是名为借形术。

  「没有呀,娘娘就是这么说的。」夭夭道。

  「桃花大姐是妖,飞萝师叔却为仙真,况且两人门派不同,怎么可能会同一种法术?会不会是碰巧同名呢?」小玄心念电转,但想起那日飞萝传授自己之时,曾言此术类属幻术,具有迷心之能,倒与夭夭此刻所说所示的有些相仿,一时惊疑不定。

  「怎么不说话了?」夭夭望着他问。

  小玄头绪纷乱,但他天性洒逸,从来就懒得对某些难于解开的结子死抱不放,索性抛开不睬,道:「夭夭,这法术当真有趣得紧,你再幻一个别的什么让我瞧瞧。」

  「再幻谁呢?」夭夭问,突然开心一笑,奋兴道:「对了!我幻只小兔子给你瞧吧,好可爱的哟,以前我老抱着它玩的。」

  她这一笑,真个妩媚横生灵气袭人,胸前早有一对软软滑滑的「小兔子」隔着薄如烟雾的玉色纱子在男儿怀里乱揉乱动。

  小玄口干舌燥,抱紧她道:「不要这个,你还是幻人好啦,嗯……就幻我三师姐水若吧。」

  「水若是哪个?」夭夭问。

  「就是……就是上次你看见我跟她玩游戏的那个,你说我凶的那次。」小玄烧着脸吞吞吐吐道。

  「你用绳子绑住的哪个姐姐?」夭夭立即记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给我用鞭子绑住的那个,你能不能幻成她?」小玄高兴道。

  「应该行吧,让我想想她长什么模样……」夭夭沉吟道,不过一会,又开始默念咒语,容颜肢体再度模糊起来。

  须臾,紧盯着她的小玄又感一阵晕眩,急再睁眼时,身上的摘霞果然已变成了水若,娇俏秀丽明艳逼人。

  「这个像不像?」夭夭问。

  「像。」小玄只答了一字,就勾住她热吻起来,情炽如火。

  夭夭轻吟一声,当即热情回应,觉察男儿的舌头在自己口内乱搜乱索,心中迷荡,乖乖地献上嫩嫩香舌。

  小玄边吻边摸,开始剥褪她身上的唯一一条玉色纱子。

  夭夭娇喘道:「小玄又要和夭夭做游戏么?」

  「是啊。」小玄倏地起身,将一丝无剩的女孩翻压在下,两手急切地四下揉捏摸探,贪婪了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分开两条粉腿,然后掏出玉杵,抵住花缝一棒挑了。

  夭夭轻啼一声,双臂情不自禁地搂住了男儿的脖子,颤声道:「我收幻术了?」

  「不许!」小玄立喝,发觉自己失态,赶忙软下声道:「就这样玩,这回你扮我师姐。」

  「不要,我不要扮作别人,我要扮回我自己。」小桃精不依,忽觉内里某处给男儿抵着,顿时酸得直抽气儿。

  「听话,我才疼你。」小玄柔声哄道,只觉女孩窄紧依旧,内里却是汁饱浆稠,果仍那么神奇殊异,心中销魂,当下拔出偷瞧,立见整根肉杵油浸一般,不禁百脉贲沸,开始一下下抽耸起来。

  夭夭娇躯绷凝,委屈地嘤嘤哼道:「可是,夭夭喜……喜欢自己跟小玄做游戏嘛。」

  「小玄现在就是在跟夭夭做呢!」小玄口里继续哄着,眼睛却盯着妖精幻成的水若,心里想着真正的水若,底下渐抽渐速,扯拽得紧箍巨杵的花缝不住张合,红嫩若脂的两瓣小蚌唇不时从蛤中带出,水光闪烁艳如娇花。

  夭夭还想再说什么,然却给男儿杀得应接不暇,只余哆嗦喘气的份儿。

  「小玄最喜欢夭夭了,什么都想跟夭夭试试,你瞧,这样子是不是更有趣哩。」

  小玄将她两条粉腿高高推起,触目惊心地大大分开,一边花言巧语一边大快朵颐。

  「这……这样很……很舒服……」夭夭面颊如火,给他哄得欢喜,愈感遍体快美,上气不接下气道:「这样子……小玄老是碰到里边那……那个地……地方……好难挨……可是很舒服……」

  「水儿多半不会说这样的话吧?」小玄悄忖,又瞧见她那娇弱不胜的模样,蓦地欲焰腾空,越发极力纵深,记记直捣嫩花心。

  「啊……啊……嗳呀……」夭夭娇娇啼叫,兴许妖精本色,声声勾魂夺魄。

  「还要让你更舒服哩!」小玄闷喝,将女孩一边腿儿挂在肩上,腾出手大肆揉捏她那两只雪似的乳儿。

  「为……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小玄碰一碰夭夭就……就会舒服?」小桃精迷迷糊糊地问,娇躯随着男儿的冲击时颤时悸。

  「因为喜欢吧……非常喜欢的喜欢……」小玄粗喘道,盯着她的脸,不知是不是给幻术迷住了心窍,只觉身下的妖精水若与真正的水若竟连神情都极其相似,虽然说话的口吻不同,但却另添一种新鲜之趣,不禁兴意愈浓,势若猛虎,尽根没首,不知何数。

  「非常喜欢的喜欢?」夭夭听了,不知怎的心中骤麻,腹下倏地痉挛,一丝晶莹浆汁竟从紧咬肉棒的蛤中飞迸而出,烫烫地溅洒在男儿的大腿上。

  小玄觉察,益发恣野狂荡,心头倏地一闪:「有了这个谁都能幻的小妖精,那我以后不是想要哪个便有哪个?」思及此处,蓦地浑身火热,一时邪念丛生,无可抑遏,就在这时,于花径中来回穿梭的肉棒亦遽而变化。

  幻作水若的夭夭突然睁大眼睛,慌慌讶叫道:「小玄又……又……又那样了!」

  「不晓得怎么会这样,一到后来就……就……」小玄闷哼,底下的巨杵已暴涨数围,红赤得有如烧透的铁棒,其上怒筋凸浮,极是怪异吓人。

  两人一阵极度快美,不能自主地相纠对磨,彼此竭力,愈磨愈烈。

  「夭夭,你再幻一次。」小玄喉底哼道。

  「幻……幻不了……我……我要……要坏掉了……呜……」小桃精声颤躯凝,一副欲仙欲死的娇媚模样。

  「好夭夭……」小玄央求。

  「幻……幻谁?」夭夭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话来。

  「我三十三师叔飞萝。」小玄的抽送缓慢下来,一记记如运千钧,用棒头与棒身形成的深深冠沟来回犁刮女孩那细嫩无比的花径内壁。

  「是……是哪个?我没……没见过就幻不了的。」夭夭只觉玉蛤花房无一不痒,敏感得给男儿碰着哪,都似随时会掉出尿来。

  「你见过的,就是上次你说很漂亮的那个姐姐,在一个高高的地方的那个。」

  小玄喘个不住,满脑子尽是那具丰腴得如酥如酪的绝美胴体。

  「想起来了,可……可是现在好难幻哩,灵力提……提不起来。」小桃精有气无力地嘤咛,略试运提灵力,却差点丢出精来。

  「好夭夭,拜托啦!」小玄愈思愈渴,扳住其股,没头没脑地乱刺乱耸。

  「那……别动……你别动。」夭夭颤哼道,心中虽不情愿,但见他兴炽如狂,只好再次努力。

  小玄遂勒缰住马,让身底的小桃精颂咒施术,一阵模糊地波动后,身底的夭夭终于由水若幻成了飞萝,娇滴滴妖娆娆,颜若芙蓉,肤似酥酪,就连那胸前的两乳,也惟妙惟肖地高高惊耸,圆滚肥美巨硕如瓜。

  「哇,好像……这么像!」小玄激动异常,两手四下索探,在美人身上乱摸乱碰,最后攀上了那对肥硕无比的绝美酥乳,一轮大力揉捻恣肆捏握。

  幻成飞萝的夭夭幽怨地望着他,心中闷闷不乐:「小玄好像很喜欢这个姐姐哩……」

  小玄放肆一阵,手欲略饱,开始抽送起来,盯着身底的「飞萝」,销魂蚀骨道:「师叔,我终于……终于……」

  忽听有人轻轻一笑,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终于什么呀?」

  虽然声音极小,但已将小玄唬得魂飞魄散,他迅转回头,鼻子却差点撞到一张脸上去,慌忙退缩,脸全白了。

  夭夭也弹坐而起,满面惊慌。

  「慌啥,是我哩。」一个幽灵般至的女子笑道。

  小玄定睛望去,只见那人一袭湖青纱子,曲膝跪在被上,黛眉水目朱唇贝齿,无比的妖娆冶艳,不是绮姬是谁。

  「五……五姐姐!怎么是你?」小玄叫了起来。

  「就是姐姐,你欢不欢喜?」绮姬笑吟吟问。

  「差点吓死我啦!」小玄拍拍胸口,大大地吁了口气。

  这时夭夭也认出了绮姬,神魂稍定。

  绮姬移凑上前,张臂一抱,从后边贴偎住了小玄,在他耳边道:「姐姐不是跟你说过,这几天要来找你么。」

  小玄登觉满背温热软绵如酥,身子微微一僵,迷糊了片刻,这才记起巨竹谷的事来,结结巴巴道:「可是我师父师叔……哦,还有我六师伯都在这里呀,你……你这时候来,只怕不大方便哩?」

  绮姬轻哼一声,道:「怎么不方便?姐姐来不方便,你藏个小妖精在屋里边就方便?」

  小玄哑口无言。

  「而且……还哄得人家脱光光的与你胡天胡地……」绮姬声音软腻,充满了挑逗与魅惑。

  小玄面红耳赤,发现自己的大棒还要命地深埋在夭夭体内,依旧炙热如火硬如铁铸。

  「胡天胡地是什么?」求知欲极强的小桃精竟然这时候提问。

  小玄急忙朝她打眼色。

  夭夭睁大眼睛瞧他,完全不明白男儿的举动。

  绮姬笑眯眯道:「胡天胡地啊……就是你们这样子呀。」

  夭夭接触的人极少,见她和蔼可亲,心中大生好感,道:「姐姐,那我懂了,原来胡天胡地就是做游戏哩。」

  「做游戏?」绮姬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贝齿张启,轻轻地咬住小玄耳朵道:「好一个做游戏哩,竟然哄她扮你师叔呦……小坏蛋,原来你骨底里这么色的!」

  小玄闷哼,恨不得此刻能有个洞儿可以钻进去。

  「既然如此,你那晚为啥要溜呢?」绮姬幽幽地埋怨,身子慢慢滑低,用温软润泽的朱唇轻轻柔柔地扫触他的背膀。

  「我……我……」小玄吞吞吐吐,身躯随着她的撩逗寸寸绷紧。

  绮姬掠了幻成飞萝的夭夭一眼,道:「夭夭挺可人吧?既温柔又体贴,且还善解人意……哼,那晚还有人假惺惺的说不要哩。」

  「好姐姐,别再说了……」小玄近乎哀求道。

  绮姬嘻的一笑,道:「好啊,不说了,那就继续做游戏吧。」说罢,倏地拥住男儿发力一顶。

  小玄猝不及防,身子顿朝前方冲去,插住娇嫩的巨杵登时贴瓤滑奔,重重地戳在注满腻汁的花径最深处。

  夭夭悸啼一声,骤觉幽深某处给撞得酸麻入骨,腰儿不由自主地弓弹而起,娇躯虾子般贴入男儿怀里。

  小玄却感茎首奇美,爽得一阵龇牙咧嘴,销魂之下,忍不住抽耸起来。

  「你师叔好美哦,难怪惹得你对她想入非非……」绮姬在后面边说边推,将男儿一次次顶向女孩。

  「哪……哪有啊……姐姐莫要乱说。」小玄慌忙争辩。

  「还要抵赖哩!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哄夭夭扮她?」绮姬笑啐,拥着他愈推愈快。

  「我……我想瞧瞧夭夭能幻成什么嘛。」小玄死不承认,随着身后妖姬的推波助澜渐耸渐速。

  夭夭浑身发烫,丝丝蜜汁给巨杵挤出了紧紧箍锁的蛤缝,涂得两人交接处、腿腹上热腻一片。

  「小坏蛋,有贼心没贼胆哩,等哪天姐姐帮你把她搞上手吧。」绮姬道。

  小玄闻言,心中蓦地剧跳,盯着眼前的绝丽花颜,双掌插入美人臀下,扳住两瓣绵股一轮猛掀搠,勇狠之度前所未有。

  「啊……啊……哎呀……酸……不知……不知碰着什……什么……丝……又……又碰到了……」小桃精啼呼不住,声声娇若蚀骨苦似断肠。

  原来小玄巨硕过人,一旦深入,便几乎下下命中花心,况且此刻给绮姬惹逗得兴动如狂,夭夭花娇质嫩,如何抵挡得住。

  「定是弄着花心子啦,小弟真棒!」绮姬笑嘻嘻道,一双粉臂下滑,搂抱住男儿的腰杆,香肩顶住其背,在后面推送得更加卖力。

  「花心子?」小玄一阵销魂,心道:「原来女人深处的这个宝贝叫做花心子……」

  「啊……啊……不能碰了……不能了……要坏掉了……啊……」夭夭叫喊得更加厉害,腰肢似要躲避什么般乱挣乱摆,两只手儿亦在男儿胸前又推又撑。

  小玄从未见过她这模样,心中一惊,赶忙缓下,问道:「难受是么?」

  绮姬「噗哧」一笑,道:「傻瓜,她快活得很哩,快动!」

  「可是她好像……好像……」小玄犹豫不决,瞧着此刻娇媚得惊心动魄的女孩儿,心中既疼又馋。

  「她怎么啦,她就要丢身子了呢!」绮姬腻声嗔道,拥住他不由分说又是一阵狠推急耸。

  「丢身子?」小玄心中不解,本就万分不舍,吃她一闹,哪里把持得住,当下再度提枪跃马驰骋花丛。

  谁知这回夭夭却出乎意料的不再争拒,只是把脸扭在一边,死死地贴着枕头,凝眉闭目声响全无。

  小玄心中惊疑,可是此刻背享温柔棒陷娇嫩,前后俱美,不但无法勒缰住马,反而渐渐忘乎所以,抽送越发癫狂狠勇。

  夭夭汗出如雨浑身麻透,男儿那排山倒海般冲击,已远远的超出了她所能够承受的限度。

  「小弟加油!她就丢身子了。」绮姬唤道,不知是不是给眼前的销魂情景惹动,双腮火红,轻轻娇喘。

  「丢……丢身子是什么?」小玄忍不住问。

  「丢身子就是女人最美、最快活的时候。」绮姬呻吟般答,一只手儿悄悄溜去了自己下边。

  「唔!」蓦闻一声闷啼,小桃精终于彻底崩溃,一直紧咬着肉杵的蛤口倏地绽放,花浆如流泉飞瀑般奔泻而出,泼洒得男儿腿上腹上四处温热黏腻。

  绮姬睨见,不由啧啧称奇,「呵,好厉害!这丫头瞧起来瘦瘦弱弱,想不到阴精却是如此丰润。」

  「阴精?阴精又是什么?」小玄闷哼着又问,只觉肉棒给冲淋得又麻又暖,一跳一跳就要迸射而出。

  「就是……就是浇在你身上的这些浆儿,女人最美、最快活时才会流的东西。」

  绮姬娇腻腻地喘息道,胸前的两只酥乳隔着薄薄罗衫紧紧地贴磨着男儿的背膀。

  小玄闻言,遽尔掌控不住,两手猛地捧起女孩的绵股按向自己,同时腰股发力,将勃胀如怒的肉棒深深一送,揉住花心就突突地喷出精来,他那阳精大有来历,登射得夭夭失声又啼,雨打娇花般筛抖个不住。

  「你也出来了?」绮姬颤问,溜到底下的手不知在做什么,一边香肩微微耸缩。

  小玄仿若未闻,只扳着小桃精的两瓣股儿尽情激射,将浓浓热精遍洒花房。

  夭夭心魂俱飞,在底下丢了又丢,心融魄化间倏地灵力不继,幻化的容颜体态顿时归复,转眼已由飞萝褪变回原貌,但变化并未就此停止,夭夭的发色、肤色竟然开始诡异地减淡且模糊……

  小玄瞧见,吃惊道:「夭夭?」

  夭夭张了张口,似用尽了力气方才出声,「我……我得走……走了……」

  「怎么这样快?」小玄大急。

  「呜……时间到……到了呢。」夭夭哭丧着脸道,整个人颜色迅速淡逝。

  「等等,不放你走!我还要你!」小玄叫道,牵手捉臂,死死压住女孩,却听夭夭急急地唤道:「小玄亲我。」

  小玄赶忙俯身,谁知佳人已去,嘴唇只扑着了一个空无实质的淡淡虚影。

  只恨春宵苦短,小玄闷哼,脑海里犹残着女孩消失前那一瞬眼中流露的留恋与无奈。

  「别着急,不是还有姐姐么。」绮姬腻声道,从他身后挪到前面,探手一摸,轻轻笑道:「哗,还这么……好难受吧?」

  小玄一阵狼狈,原来他仍在峰顶,底下的巨棒犹昂翘如怒颤跳未止。

  绮姬忽地低呼一声,讶色道:「怎会这样烫的?」垂首望落,蓦地呆住。

  小玄面烧耳烫,望着自己的棒子,只觉又怪又丑,特是在一只肤似雪指如葱的酥手上。

  「怎……怎么是这模样?啊!骄阳映耀……赤龙盘绕……」绮姬突然面现惊喜,「难道……难道是那传说中的玄阳盘龙杵?」

             第七回  采补秘术

  「小弟,莫非你身怀异宝哩!」绮姬抬起头,喜讶交集地盯着男儿。

  「异宝?」小玄一愣,这时劲头已过,底下的肉棒开始消退回软,原先那通亮的炙赤淡了些许,缠绕其上的条条凸浮筋脉也在迅速平复,仿如行云布雨后的游龙,隐入云中。

  「对啊,你这宝贝可能是根稀世宝杵呀!」绮姬兴奋溢表道,又低下头去细瞧握在手里的巨硕肉棒。

  「到底在说什么啊?」小玄全然不懂,只觉自己的肉棒被一个女人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瞧实在羞人,身子缩了缩,就要扯被捂住。

  「唔,人家还没有瞧清楚呢。」绮姬用臂拦住被子,葱指收拢,仍紧紧地捉握着已变肥软的棒子,又道:「咦……上边那几条赤龙不见了。」

  「快放手啊。」小玄难为情死了。

  「再瞧一会……怎么回事?难道不是玄阳盘龙杵……」绮姬只顾埋头端详,如丝云发垂落,梢端似有若无地轻拂在大棒头上。

  「五姐姐……」小玄低低哀叫,射精之后的肉棒异常敏感,给她这般肆意摆布,不知该算舒服还是难受。

  绮姬凝眉苦思,倏地悟道:「想起来啦!传说许多宝杵名棒都是得经女人的蜜津花浆浸润,方会显露真形哩……」

  「好了没有?」小玄苦着脸问。

  绮姬点头,眼睛亮亮地盯着他道:「待姐姐试一试,便晓得你的宝贝是不是根绝世宝杵了。」

  「试什么?怎么试?」小玄忙问,面对这个干姐姐,他总是有点心惊脉跳,虽然花容月貌艳色夺人,可毕竟是只蝎子精啊!

  「首先得让它硬起来……」绮姬腻声道,柔荑搦住肉茎,用软软嫩嫩的虎口环勒住冠沟,然后轻轻柔柔地耸套起来。

  「唔……」小玄立时浑身绷紧。

  绮姬妖娆地望着他,细嫩的指掌时张时合时松时紧,看似变幻莫测,其实招招皆是有板有眼暗合章法。

  小玄大口喘气,肉棒开始在美人的玉手上迅速增肥、变硬。

  「舒不舒服?」绮姬贴着他问,身上香甜腻腻,袭人魂魄。

  「舒服……很舒服……」小玄呻吟般应道,不明白她的手为何能令得自己这般舒服。

  「还想不想更舒服?」绮姬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想……」小玄如给催眠,脑子里昏昏沉沉,唯余底下传来的一波波强烈快美。

  绮姬身子一缩,慢慢地朝下滑去,粉靥移到男儿腹间,忽地垂首俯落,张启朱唇轻轻裹住了肉棒的巨硕脑袋。

  「五姐姐。」小玄低呼,瞠目结舌。

  绮姬飞快地深套一下,吐出棒子,又再裹住缓缓套入……

  小玄只觉软濡湿热纷至沓来,不禁魂酥魄化。

  接下来美人手捧玉柱,时吞时吐时舔时吮,花样百出。

  小玄何曾尝过这等销魂,迷糊思道:「嘴巴不是吃饭的吗?怎可用来碰触这根丑俗物,何况此刻如此脏秽狼藉。」

  片刻间,肉棒已是昂首暴棱勃翘如怒。

  绮姬忽地接连几下倾俯,将男儿的长长硕杵深深吞入,朱唇几乎覆及根处。

  「唔……」小玄抽着气颤哼,不知前端去到了什么地方,只觉所陷窄窄软软,所触奇滑异嫩,美得骨头都酥了。

  绮姬猛地将棒吐出,粉腮通红,媚眼潮生,一阵大口大口地急喘,嘴角有黏涎长长垂挂,犹连男儿茎首。

  小玄见状,慌得手足无措,谁知绮姬稍缓过气,竟又埋首覆茎,继续吞吐慰侍,只是不时抬起眼皮瞧他,眸中水汪汪媚盈盈,倍添娇艳。

  原来还可以这么玩的,而且滋味是如此之美,小玄满怀感激,销魂思道:「她竟肯用嘴来让我舒服……」

  绮姬吐出红光满面的大肉棒,妩媚道:「姐姐好不好?」

  「好。」小玄脱口即应,心中早将她乃蝎精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已经可以啦,下面就让姐姐来试试你是不是生了根稀世至宝。」绮姬腻声道,人从底下爬起,边解罗带边挪向小玄的顶天巨柱。

  小玄双肘支床屏住呼吸,瞧着她提着纱裙在身上挪挪凑凑,须臾缓缓坐落,硬如铁铸的肉棒在数根纤指地把扶下刺入了一个美妙所在,潮湿温暖,嫩腻如脂。

  「唔……」绮姬眯着眼儿叹似长吟一声,娇哼道:「好棒!小弟好棒!」

  随着她的坐落,小玄继续深入,忽然前端触着团软软嫩物,登美得整根肉棒一阵发木,心头剧跳道:「莫非是碰着了她适才说的花心子?」

  果见身上的美人娇娇一颤,嘤咛道:「嗳呀,头一下就……就抵着姐姐的花心了!」

  小玄一阵销魂,暗暗思道:「原来女人的花心各不相同哩,水儿奇嫩,且会藏匿,眨眼间就溜得无影无踪;夭夭十分娇小,似有若无;而绮姬姐姐却是这等腴硕肥美,像是要裹住整个棒头哩……」

  绮姬分膝跪在小玄胯侧,蹙着黛眉咬着朱唇,开始一下下耸套起来。

  小玄正胡思乱想,突地面上一紧,睁大了眼睛,原来在绮姬深坐之时,棒头顶着花心的刹那,竟似给软软地咬了一下,不觉筋麻骨酥心魂皆销。

  绮姬上下起落,腰肢柔似无骨,眼波迷离若醉,娇媚欲滴妖娆万千。

  小玄何曾尝过这等风情,一时如梦似幻快美欲仙,两肘一松,躺倒下去。

  「小弟……你……好像开始……开始变化了……唔……」绮姬轻喘娇哼,美目眯着,耸套渐急。

  视线虽给揉叠成堆的纱裙挡住,但小玄已察身上的美人湿得不成样子,温热稠滑的浆汁到处粘涂,除了交接部,腹上腿上无不黏腻。

  「咦……小弟,你腰上缠的这条巾子是啥东西?」绮姬忽问,眼睛疑惑地盯着男儿腰腹上的火红巾子,面上现出一丝警觉之色。

  「是焰浣罗,我师父赐的宝物。」小玄随口就应,只觉棒头又给女人深处的花心啜咬了几下,美得直抽气儿。

  「拿掉它。」绮姬道。

  「为什么?」小玄眯着眼迷迷糊糊问,身躯时绷时瘫,个中销魂笔墨难述。

  「它……它好像在偷偷吸取我的灵力哩。」绮姬凝着黛眉道,迟疑间耸套渐缓。

  「怎么可能?我师父说,它是提升我火行潜能的宝物啊。」小玄正值爽极,岂容懈怠,忍不住用手搭扣美人蛮腰,自己从底下挥军杀上。

  绮姬登感一阵酸麻,口中娇哼连连,「真……真好……小弟真好……这几下快……快把姐姐的魂儿顶没了……」

  小玄闻言,心头火爆,当即更加卖力,在底下长击猛打朝天顶耸。

  绮姬喘一阵颤一阵,哆嗦间腰儿蓦软,「哎呀」一声就在男儿身上趴倒下去,胸腹方才触着那条赤光缓缓幻变的焰浣罗,便如遭电击般急急撑起,惊道:「它真的会吸人灵力哩,你快拿掉它!」

  「不行啊,师父命我无论何时都不可取下,就是睡觉沐浴都不许哩。」小玄苦着脸道。

  「你先解掉,等明儿再扎回去。」绮姬坚持,旋又接道:「奇怪,你师父为何要让你使用这样的东西?」

  「解不掉的,我师父在上边施过法术哩。」小玄道。

  绮姬凝目细观,忽地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下了寻常的缠缚咒罢了,瞧姐姐的!」说着五指曲扳手捏法诀,照男儿腹上一抹,即见那条焰浣罗松脱下来。

  小玄张惶道:「若给我师父知去,那可不是说笑的……」

  「缠缚咒这种雕虫小技我也识得,明儿一早就给你扎回去,她又如何能知?」

  绮姬笑道,甩腕一丢,将焰浣罗扔到了床角,突尔呆住,满面讶色地盯着男儿的腹部,道:「你脐眼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小玄望着自己那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腹部,尴尬道:「不晓得,从小就有了的。」

  绮姬盯着他脐眼内的奇物道:「好像是什么法宝哩,有些东西在盈溢出来,奇了,既似灵气又非灵气……」

  小玄倏地撑起身子,将她翻压在下,边抽边喘道:「这有什么好瞧的,若你喜欢,过会给你琢磨个够!」

  绮姬即时目饧面晕,软糯娇腻道:「这个才没兴趣,姐姐只想……只想琢磨你……你插到人家身子里边的……的宝贝。」

  小玄欲如炽焚,只觉这姐姐一言一字皆俱撩魂荡魄,按不住大刀阔斧回回尽根。

  绮姬也极快美,蛮腰软摆丰臀扇摇,蛤口津流蜜注,润遍春湾。

  小玄贪恋奇趣,拿紧美人两胯,频频送上龟首去让花心啜咬,蓦地异变又生,只觉茎炙根胀硬得发痛。

  绮姬立时觉察,惊喜道:「快让姐姐瞧瞧!」

  小玄急叫:「等等!」谁知身下美人娇躯声灵巧一缩,已将肉棒脱出嫩瓤。

  「哗!果然又变成了这样,定是那传说中的玄阳盘龙杵无疑哩!」绮姬兴奋之极,玉手捞起赤龙盘绕的通红宝杵,照着棒头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玄闷哼一声,竟然突突地射出精来,刹那间,疾喷飞溅的白浆登时甩洒了美人一头一脸。

  绮姬呆了呆,旋即「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两手急忙把住男儿激跳不住的怒茎揉握抚慰。

  好一轮尽情激射,小玄终于松缓下来。

  「怎么会这样?」绮姬轻轻道,放手松开红光满面的肉棒,从怀里掏出一条绢帕,一边笑一边擦脸拭发,另一只手的几根葱指还在顽皮地捏揉着涂满指掌的粘黏白浆。

  「什么怎么样?」小玄狼狈喘息道。

  「这么快哩。」绮姬吃吃娇笑,拇、食二指分开,将指尖的稠浆拉成一根长长的白丝。

  「快?」小玄给她笑得好生心虚。

  「这还不快?才……才没几十下啊。」绮姬竟将一根粘满稠浆的手指放入口中,眯着媚目细细咂吮,仿佛在用心品尝什么美味佳肴。

  小玄口干舌燥地呆望着她,好一会才道:「这……这个太快,就不好是么?」

  「当然啦,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晓得?」绮姬笑得花枝乱颠,耳垂上的浅碧坠子甩跳不住,她本就冶艳绝伦,此刻越发妖娆入骨。

  小玄忽然想起在小岛上跟飞萝胡闹那次,他那美人师叔好像也是这么一副奇怪笑容,记得当时还给嘲了句:「银样蜡枪头!」不觉俊颜涨赤,窘色道:「为什么?为什么太快就不好?」

  「小弟,你真是太可爱了!」绮姬笑拧了下他的脸,玉臂一环,将男儿的脑袋勾搂下去,嘴里呼出的甜腻气息湿湿软软地吹拂在他面上,「因为你快活了,人家却还没有啊。」

  「你……你不快活?」小玄仍然不懂。

  绮姬摇了下头,谆谆善诱道:「小傻瓜,也不是不舒服,而是还没到那最舒服的时候,譬如……你们男人射精时最快活,女人也要到那丢身子的时候才最舒服,像你这样抛下人家自个先跑了,陪你的女人岂不难过?」

  「没有跑啊。」小玄忙道。

  「软了就是跑了。」绮姬的手在他肉棒上轻捏了一下。

  小玄终于明白了些许,烧着脸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美人笑问。

  「可是……可是姐姐你这么好看……」小玄盯着她那妖冶媚容,小小声接道:「而且里边……里边还会咬人,就是想忍也忍不住啊。」

  妖精心中欢喜,软腻腻道:「那你快不快活?」

  「快活,快活得不知怎么说。」小玄脱口而出。

  绮姬面有得色,眼珠子溜溜一转,忽道:「不如姐姐教你一样秘术吧,包管你以后又棒又强,女孩子个个想你。」

  「秘术?什么秘术?」小玄问。

  「采补术啊,我想想教你哪个吧……」绮姬略一沉吟,接道:「就教你一样最易学的,唤做九鼎还丹诀,我先念一遍功法口诀,你听好了,『天地之间,阴阳交泰,构精化生,是为根本,阳得阴而化,阴得阳而通……』」

  小玄如闻天书,待妖精念完,茫然道:「这个还叫易学?根本听不明白啊。」

  绮姬道:「别着急,这功法听起来难,欲达精深的确非易,但入门却是半点不难,待姐姐仔细说与你听就懂了。」当下将口诀一句一句细细解释,其中难点要点亦加以一一剖析。

  果不其然,小玄渐渐听懂了些许,一时面烧耳烫,什么三峰采战、玉池种莲、扇鼎焙丹……竟是从未接触过的奇妙法门,他素来不爱练功,但却喜猎鲜奇,此刻突然窥着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天地,不禁又奇又讶如痴如醉。

  绮姬道:「怎么样,不难吧?此诀源自道家神通,似你这样的仙家弟子应该很容易就懂的。」

  小玄道:「竟然有这样的功法,与我门中所学完全不同哩。」

  「采补术繁不胜数,儒、释、道及许多杂门散派都有,你们玄教法门极多,肯定也有此类功法,而且绝对不会逊于此术,只是你师父所修非此法门或者不想教你罢了。」绮姬笑嘻嘻道。

  小玄半信半疑,吞吞吐吐道:「姐姐说笑吧?这……这么奇怪的法术,我们玄教多半是不会有的。」

  「怎么没有,你们教主重元子便是个绝顶的双修大家。」绮姬道。

  「双修是什么?」小玄问。

  「双修便是男女共修阴阳之道,互为炉鼎阴阳交采,齐炼丹元携升化境。」绮姬解释。

  小玄听得一头雾水。

  「适才我教你的采补秘术便是阴阳之道中的无数法门之一。」绮姬补充道。

  小玄张大了嘴巴,隔好一会才道:「我们教尊也修这……这样的法门?」

  「不信?日后你问别人去!」绮姬道:「对了,你们教中的三绝武翩跹与魅仙飞萝,想必你知道她们吧?」

  「知啊。」小玄答。

  「她们就你们教主众多共参双修的弟子中最出色的两个。」绮姬道。

  小玄身子一震,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方道:「不……不可能!」

  「不可能?」绮姬哼道:「这两人艳名远播,最是风流骚浪,仙界魔界谁个不知!」

  小玄目瞪口呆,想起飞萝平日的言行举止及那夜芭蕉亭中的情景,心中不禁动摇,忽地莫名难受,一阵失魂落魄。

  「喂!怎么了?」绮姬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怎么可能?这可是……是……」小玄喃喃道,不知为何,心头竟然隐隐生疼。

  「你以为这些是歪门邪道么?」绮姬不屑道:「告诉你吧,采补术非但不是下乘,反乃道中大术,个中妙境无穷无尽,如轩辕、容成、彭祖、左慈等皆善采补双修,而这九鼎还丹诀正是还真秘旨里边的一个法门。」

  小玄心里好受了点,问道:「还真秘旨?听起来好耳熟啊……」

  「当然熟了,还真秘旨乃是道家圣典,许多上仙大神皆修炼过的,说个你一定知道的吧,吕岩吕纯阳。」绮姬道。

  有号「剑仙」、「诗仙」、「醉仙」乃至「色仙」的吕洞宾谁人不知,小玄再次张大了嘴巴,「纯阳祖师也……也修习这样的功法?」

  「这门还真秘旨乃其得意绝学,当日三戏白牡丹,仗的正是其中的九鼎还丹诀。」绮姬道。

  「那……那你怎晓得他的功法?」小玄大讶道,要知吕纯阳乃那上界仙真,而绮姬不过蝎精一个。

  「天地间又不只他一个识得这门功法!」绮姬面上微微一红,又道:「我知晓的法术可多着哩。」

  小玄怔怔望她,目光越来越崇拜。

  「教了你许多,这会懂了没有?」绮姬有点不自然道。

  「好像明白了一点。」小玄道。

  「嗯,那姐姐继续教你……咦?」绮姬忽然探手底下,满面喜讶。

  如此交颈贴股肌肤厮磨,加上小玄体质殊异精气奇旺,自是很快就重振雄风。

  「这回,姐姐一边陪你一边教你……」绮姬轻喘道,手牵掌引玉蛤含纳,将男儿的宝杵重新吞入依然露潮雨润的嫩花房。

  小玄顿觉肥滑满茎腻裹至根,按不住急急抽动。

  「别忙哟,慢点,照姐姐教你的来,你先……」蝎美人在底下娓娓软语言传身教,一时风光旖旎春色满帐。

  小玄依她所教按部就班,果然大见成效,虽然酣畅淋漓,但这回却是坚韧不拔异常持久。

  「有些意思了,就是这样,小弟真棒!」绮姬娇滴滴地喘道,两腿曲起紧紧地夹着男儿腰胯。

  小玄突地支起身子,用手撸高女人的裙裾,让夹在腰畔的两条如雪美腿完全暴露出来。

  「如果觉得没问题,就……就可以快一点点了,记得先运真气,再把元关加固一遍。」绮姬媚目如丝地指挥。

  小玄依言渐速,似不过瘾,又动手剥开美人上边的湖青纱子,拉下里边的翠绿抹胸,一对挺翘椒乳立时跃出,雪腻腻地在他眼前颤晃不住。

  「深……深一点……上边……再上去一点点……」绮姬的声音越来越娇,越来越腻,倏地玉躯一抖,花底跑出大注蜜汁,泥泞了整个春湾。

  小玄按照指引,立时频频挑着她那肥极花心,只美得肉茎发木骨头寸酥。

  「啊!」绮姬声音陡然拔高,惊喜道:「又变了!小弟的宝贝又起变化了!」

  小玄自己当然知觉,女人的花径仿佛一下子变窄了,而且纹理异常清晰。

  「丝……哗……好……好烫……好刮人……这……这就是那传……传说中的玄阳盘龙杵吗?」绮姬摇头摆首地娇嘤,云鬓半坠乱丝满面,一副如痴似醉的模样。

  小玄倾身压上,极力深纵,片刻间枪法大乱。

  绮姬觉察,忙道:「别……别急……别急哟……记得运功……」

  「好像不行了。」小玄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唔……小弟听话……」绮姬娇嗔,「一定要坚持……坚持到姐姐一起来……」

  「可是姐姐里边会……会咬人哩,好难忍的!」小玄满面苦色,他新学秘术,且只皮毛,此刻已是决堤在际。

  「你要记得用姐姐适才教你的功法啊,小弟一定能行,姐姐也快了!」绮姬颤哼道,当下强拢心神,一边挨着男儿的猛烈冲击一边继续言传身教。

  小玄勉力而行,强撑了一阵又再闷哼,「真的快不行了。」抽送更似暴风疾雨,记记力透花房。

  绮姬给他抽得娇状俱出媚态俱献,心知男儿把守不住,只好哼道:「只再坚……坚持一下下……姐姐就流……流好东西给你……啊!啊!揉碎姐姐的心子了!」

  小玄再不出声,只扣住美人埋头抽刺,下下尽根间不容发,仿佛要将身下娇躯戳个对穿。

  绮姬满瓤酥麻,浑身快美,亦似峰顶即至,自举玉臀颠抛不迭,娇嘤道:「就……就到了……小弟坚持啊……姐姐修炼了几百年……阴精补极了的……记……记得用适才教……教你的「汲」字诀……」

  小玄本就迫在眉睫,给她娇声浪语一惹,蓦尔禁熬不过,当下尽根送入,刺住花心洋洋大泄。

  绮姬尚差丝许,心登失落,岂知给男儿的玄阳宝浆一灌,倏地花心麻坏,阴精滚滚迸出。

  两人交处顿时黏腻滑错浆汁狼藉。

  小玄给她那麻入骨髓的花浆淋着,不禁一阵失神。

  绮姬丢得媚容失色,断肠般啼道:「你运……运功啊……快吸姐姐的东西!」

  小玄赶忙运功汲纳,精入灵犀,顿如醍醐灌顶飘然若仙。

  绮姬通体痉挛,在汲取男儿宝精的同时,花眼叼咬着茎首不住吐浆,一下又一下地美妙收缩,把男儿送上了更加销魂的顶峰。

  不知过了多久,方听小玄懒懒唤道:「五姐姐?」

  「嗯?」绮姬娇娇慵慵地应了一声。

  「适才……适才……」小玄吞吞吐吐。

  「适才很好啊,小弟很棒。」绮姬在他臂湾里道。

  「真的?」小玄的头登时大了起来。

  「小弟,想不到你不但有根玄阳宝杵,且还是那玄阳之质,真把姐姐美死了。」

  绮姬腻声道。

  「玄阳之质?」小玄不懂。

  「嗯,就是有着极好极好的精元,无怪先前把我的手都麻了,真不知上天怎么会这样眷顾你。」绮姬赞叹道。

  「姐姐也真好……」小玄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放在嘴边的香肩。

  「当然啦,姐姐修炼了好几百年,精元也是极好的。」绮姬骄傲道,顿了一下接道:「姐姐教你的九鼎还丹术好不好?」

  「奇妙之极,天地间竟有这样的奇术。」小玄回味道,先前的滋味前所未有。

  「等你哪日回千翠山,姐姐还有许多奇术妙术教你。」绮姬身子一翻,趴伏男儿胸上,水眸盯着他道:「小弟,姐姐爱死你啦,如今离不得了怎么办?」

  小玄还是头回遇着女人对自己如此说话,不禁怦怦心跳,但这样的问题叫他如何能答。

  绮姬见他支支吾吾,噗哧笑道:「傻瓜,逗你玩的,姐姐就喜欢看你为难。」

  她瞧了下微已透白的窗子,道:「天快亮了,我得走了,否则给你那些师父师姐撞着,你小子可就完蛋啦。」

  「现在就走?」小玄忽觉恋恋不舍,牵住她手盼切道:「那你还来不来找我?」

  「这段日子不会了,姐姐还有事情要办,昨晚是抽空来的。」绮姬道。

  小玄还要说话,突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滚出来!盗吾岛上犀渠兽的妖孽,快快现身就擒!」

  两人一起色变,绮姬悄哼道:「真是阴魂不散,这匹夫的追踪术好厉害,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小玄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我的天!偷猎……偷猎犀渠兽的就是你?他……他是我六师伯啊!」

             第八回  妖魔遗孽

  「他是你六师伯?哦,我记起来了,这家伙也是你们玄教中人。」绮姬轻描淡写道,坐起身子拢束云发,不慌不忙地重系给某人拉脱的翠绿抹胸。

  「是啊,你……你为啥要去偷猎他的灵兽?」小玄满面惊慌,猛然省起眼前状况,急忙爬起穿衣系带。

  绮姬见他手忙脚乱面无人色,没好气道:「慌啥!姐姐这就出去,不会连累你的。」

  「你到底为啥要盗他的灵兽?」小玄追问,脑子里一片混乱。

  「入药救人呗。」绮姬拉上纱子,慢悠悠地结系腰间罗带。

  「救谁?」小玄顺口就问。

  「要我在这里跟你慢慢说么?」绮姬睨睨他道。

  「不要不要。」小玄赶紧摆手,声音都哆嗦了。

  「好啦,姐姐走了,再慢些儿,只怕有人要昏倒了。」绮姬笑嘻嘻道,身轻如燕地跃下床。

  「千万小心,我六师伯极厉害的。」小玄担心道。

  「还算有点良心。」绮姬甜蜜道,忽然探首过去,软软朱唇在他脸上沾似地亲了一下。

  「盗兽妖孽,还不快快滚出来!」外面又是一声乍喝,声荡四野。

  绮姬倏地掠向窗口,一闪而出,立闻数声不明轻响,接着是易寻烟的沉喝:「哪里逃!」再往下杂响四起,似叶落、似枝折。

  「哎呀!」一声女人轻呼。

  小玄心头蓦紧,却听绮姬的声音娇滴滴响起,「好险呐,差点儿就给捉住啦!」

  「难怪能猎杀犀渠兽,如此修为,着实可惜。」易寻烟冷声道。

  「这位大叔,什么可惜呀?」绮姬娇声问,若只听声,八九会令人误以为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在说话。

  小玄错愕,心头悄急:「还不快跑!五姐姐怎在这时候同六师伯聊起天来了?」

  「吾在为你可惜,可惜你不知辛苦了多少岁月,方能有此修为,然却一朝断送。」易寻烟缓缓道。

  「大叔到底在说啥呀?」绮姬只装不懂。

  「为何要盗吾岛灵兽?其他同谋今在何处?」易寻烟森然问。

  「嗳,不就两头兽儿么,您乃玄教仙真道德高士,为这般何看不开哟?竟然忍心对奴家苦苦相逼。」绮姬终于承认,模样却是楚楚可怜,语调里说不尽的委屈。

  「看来……只有拿下你,才会如实招来。」易寻烟寒声道。

  「你捉得住我么?」绮姬笑嘻嘻道。

  小玄骤闻风雷声起,整间屋子竟给震得隐隐抖颤,心头惊撼,急忙奔去窗口观看,但见外面风沙大作,无数枝叶沙石似给什么带得东奔西走,易寻烟与绮姬的身影在当中时隐时现,而位置却是瞬息即变,忽尔一下交错,爆出轰天炸响。

  巨响过后,风沙骤减,枝飞叶散处,绮姬疾旋而退,连打数转方才站住,玉颊晕红云鬓零乱,模样颇为狼狈。

  易寻烟于她对面现出身影,却是神闲气定,发上衣上片叶不沾。

  小玄见状,立知双方高下,心中更是着急。

  「呃」的一声,绮姬突然呕出小口血来,她以袖拭唇,蓦地黛眉双轩,咬碎银牙道:「臭匹夫,竟然损我真元,不与你较真,反以为我软弱好欺么?」

  易寻烟淡淡道:「吾之辟邪真气毁形破元,最克妖魔,你若再不束手就擒,到头来休要后悔。」

  「我倒要瞧瞧谁会后悔。」绮姬冷笑一下,丽容已复妖媚,纱袖挥过,手上忽然多了一把碧幽幽的双股长叉。

  小玄见她竟似要与易寻烟一决高下,不禁额头冒汗,在屋里不住祈求:「我的姑奶奶,您就快快逃吧,我这六师伯可是教中的护教尊者,诛伏过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的,你又如何是他对手?」

  忽听有人笑道:「师兄,这是啥精怪?如此不知死活。」霓裳晃处,一个婀娜丽影飘飘掠至,正是飞萝。

  易寻烟道:「此孽颇有道行,难以瞧明,只知是那卵胎湿化之物。」

  小玄心中暗暗叫苦,就于此刻,又见数条俏影翩跹飞至,为首之人,赫是师父崔采婷,后面跟着雪涵、李梦棠、程水若、夏小婉一众师姐及侍儿摘霞,显然是先前的呼喝与打斗声惊动了她们。

  易寻烟望见崔采婷,身子悄然一震,声音微哑道:「师妹,许久没见。」

  「嗯。」崔采婷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给围在场心的绮姬。

  绮姬持叉傲立,面对诸强合围,竟无丝毫畏怯之色。

  小玄心中连呼不妙:「这下死了!惹出大祸了!五姐姐为了来看我,如今走不脱了!」

  孰知不妙的事接踵而至,小径转处,再有一伙人马闪出,却是方少麟与贺天鹏各率部下赶来,登将翠华庐围得水泄不通。

  方少麟快步行近,朝易寻烟等人躬身作揖道:「弟子疏忽,竟让妖物潜入府中,惊扰了诸位师长。」

  易寻烟道:「没事,这妖孽道行非浅,你防不住的。」

  「大胆妖秽,竟敢偷闯侯府,活得不耐烦耶!」贺天鹏大喝,他身后的十余名伏魔手也一齐呼叱助威。

  绮姬却不拿眼瞧他,只对易寻烟轻轻道:「臭匹夫,今儿你们人多,改日再找你算账。」

  贺天鹏见她全然不睬自个,不禁大怒,恶狠狠道:「有吾在此,你逃得掉么!」

  绮姬终于转面望他,笑吟吟道:「好威风喔,你是谁呀?」

  「瞧瞧这是什么。」贺天鹏道,从腰里取出一样物事,甩手扬处,骤见金芒晃耀,却是一张似用金丝织就的渔网,其上不时滚浮出若有似无的符篆图像,玄异非常。

  「金刚陷魔网?」绮姬盯着他道:「敢情你是荡魔堡的人?」

  「还算有点眼力,本公子正是荡魔堡少堡主贺天鹏!」贺天鹏得色道。

  「唉……」绮姬轻叹一声,「荡魔堡贺老堡主也能算是人物,怎就生了个如此不成器的儿子?」

  贺天鹏面色大变,陡然拔身纵起,拎提陷魔网疾扑绮姬。

  绮姬冷眼以对,直至顶上金芒绽放,方才猱身掠出,避开了铺天盖地罩落的金刚陷魔网。

  「哪里逃!」贺天鹏狞喝,掩身追击,手中宝网时收时张,叠出重重幻影,晃得金缕满空符篆滚沸,威势惊人。

  小玄知他那金刚陷魔网乃是专门对付妖魔的法宝,而绮姬恰为精怪,一颗心提到了嗓眼:「这可如何是好?单这姓贺的就已不好对付,一旁还有我师伯、师父几个,五姐姐便是插翅也难飞哩……」

  这时绮姬似乎渐渐不支,脚步散乱身法凝滞,手中虽握着把碧叉,却无丝毫反击之力。

  贺天鹏见状,暗自笃定,有心要在众人面前卖弄身手,出招越发潇洒勇狠。

  孰知旁边的易寻烟、崔采婷与飞萝却似瞧出了什么,个个眉头微蹙。

  忽听飞萝娇笑道:「贺公子,你可小心啦,这妖女在哄你呢。」

  贺天鹏心中暗凛,眼见已将绮姬逼到一棵大树跟前,形势十分有利,委实不愿就此放弃攻势,但他性素谨慎,略一犹豫,终还是减弱攻势留力防守。

  就于此刻,绮姬倏地反击,手中的双股长叉毒蛇般斜里蹿出,刁疾异常,直袭敌腹。

  贺天鹏已有防备,喝道:「来得好!」双手飞抡,登见大片金芒裹住碧光,金刚陷魔网紧紧地绞住了双股长叉。

  旁边十余名伏魔手轰然喝彩,贺天鹏满面得色,背上却是冷汗悄冒,暗忖道:「若非玄教美人提醒及时,恐怕真要遭这妖女的毒手了!」

  绮姬粉靥生晕,奋力夺叉。

  「给我金刚陷魔网锁着,岂有逃脱之理!」贺天鹏狞笑一声,暴喝道:「放手!」真气贯入宝网,发力绞动。

  谁知绮姬竟然依言松叉,微笑道:「要就拿去。」

  贺天鹏微感错愕,旋听崔采婷与飞萝齐叫:「小心!」就这一瞬,倏见妖女两手交叉抱肩,婀娜无比地朝前曲膝,刹那碧影电掠,头顶登如雷轰,浑身皆痹。

  小玄只瞧见绮姬背后飞出一道碧影,然后贺天鹏便遭电击般弹了出去,几于同时,易寻烟不可思议地出现在绮姬背侧,电光石火间甩袖挥出,然却穿过绮姬的残影,将对面的大树击成无数破碎木屑。

  又有两条俏影疾掠掩至,却是崔采婷与飞萝,可亦皆扑了个空。

  「哪去了?」飞萝诧问。

  易寻烟凝视地面,迟疑道:「地行术?」

  「这妖女竟会地行之术?」旁人闻言,皆尽大讶。

  「嘻嘻,好眼力。」绮姬的声音似从地下传出,略显闷弱,「臭匹夫,你最好快快滚回去看家,不然你岛上那些珍禽异兽会统统死掉的。」

  易寻烟发须飘动,怒容隐现。

  众人无不动容。

  地行术非同土遁术,乃仙家玄术中的异术,识者可谓寥寥无几。

  小玄忽然想起一个传说中的故事:古时商周大战,曾有个名叫土行孙的仙家弟子介入纷争,就是依凭着这土行奇术连创敌将大闹周营,想不到自己这类属精怪的姐姐居然亦通晓!

  方少麟叹道:「难怪这妖女有恃无恐!」

  这时,猛见贺天鹏从拥扶他的部下当中高高蹦起,口中嘶呼厉叫,抱着脑袋满地打滚,情状痛苦之极,只唬得那些伏魔手个个手足无措。

  小玄心中惊奇,思道:「不知五姐姐使了什么厉害绝招?竟把姓贺的打成这副模样。」

  飞萝疾步过去,探手一拿,便制住了形若癫狂的贺天鹏,瞧了须臾,蹙眉道:「我知道那妖女是个什么东西了。」

  「是什么?」方少麟问。

  「九成九是只蝎子精。」飞萝道。

  「好厉害。」水若挢舌道,瞧见贺天鹏额头至顶肿起高高一块,颤声对李梦棠道:「二师姐,你快帮贺公子医治吧。」

  李梦棠点头应了,快步近前,盘膝坐下,手捏法印抡动双臂,立见一抹淡青色的柔和光芒笼罩住了贺天鹏。

  贺天鹏绷紧如弓的身子顿然松弛,面上的痛苦之色亦随即大减。

  飞萝沉吟道:「那妖女的修为好惊人,想是为了避开师兄的一击,贺公子才得以保命。」

  「原来五姐姐这等厉害,无怪大姐说黑无霸、飞天将军同闹海大帅全都打不过她。」屋内的小玄悄忖。

  「真奇怪,那妖女为何要来这里?」飞萝又道。

  「是啊,不知那妖女有甚企图……」方少麟接口,突「啊」了一声道:「难不成她同觊觎泽阳的骷髅魔军是一伙的?」

  崔采婷扫了周围一眼,忽道:「小玄呢?」

  众姝这才注意到小玄的屋子就在附近,水若心中一阵莫名紧张,大声唤道:「小玄,你在哪里?」

  「我在这。」小玄赶忙出屋,瞧瞧众人,装作意外道:「咦,怎有这么多人,出啥事了?」

  不想崔采婷望见他时竟然面色大变,易寻烟与飞萝皆骤似惊觉般转过头来。

  「死了死了!敢情我哪里沾染了五姐姐的妖气?」小玄心中一阵紧张,强作镇定朝崔采婷作揖,含笑道:「师父,你们怎么一大早就过来啦?」

  「你回屋里去,等下我有话问你。」崔采婷道,声音中似有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是。」小玄应道,心脏噗通直跳,刚要转身回屋,猛听易寻烟喝道:「站住!」

  小玄尚未回神,整个人已给一股巨力扯得拔地而起,眨眼间就飞到了易寻烟的跟前。

  「你做什么!」崔采婷厉叱,飞身扑到易寻烟跟前,但却似有顾忌般硬生生顿住。

  周围众人无不莫名其妙。

  易寻烟一袖卷住小玄脖子,凝目上下打量,神情越来越冷,越来越厉。

  小玄浑身麻软,纹丝动弹不得,只好强笑道:「师伯,您……您唤我是么?不用这样,我会自……自己过来的。」

  飞萝亦道:「师兄,你怎么了?」

  易寻烟倏地飞起另一只袖子,「嗤啦」一声撕开小玄腹际的衣衫,顿时光华透出,只见他脐眼之内,赫然含着一只奇物,平滑洁白,宛若明玉,其上匪夷所思地镂刻着细小花纹,似铭文若符篆,诞异之至。

  逍遥峰众姝同小玄自幼便已相处,均已见过他腹部的异象,早就习以为常,余者却是个个诧讶,飞萝更是满面震惊,僵在原地如痴若梦。

  小玄这才惊觉适才慌乱穿衣时,竟然忘记系回给绮姬摘掉的焰浣罗了。

  易寻烟哈哈一笑,抬首望向崔采婷。

  崔采婷面无血色,贝齿紧紧地咬住朱唇。

  「这下坏了!」小玄冷汗直冒:「下山之前,师父再三叮嘱我不可解下焰浣罗,可如今……」

  易寻烟眯眼盯着小玄,缓缓道:「难怪我说这小子怎么这样像哩,语气……相貌……神态……特别是这双眼睛,原来……果真是……是……」

  小玄听得满头雾水。

  「放开他。」崔采婷无力道,声音里却充满了威胁。

  「采婷啊采婷……」易寻烟竟然直呼其名,摇首道:「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放开他!」崔采婷的语调严厉了几分。

  旁边的飞萝身子轻抖,目光似给粘住般一直停留在小玄的腹部。

  「此子事关重大,我要带他回凤凰崖,交由教尊亲自发落。」易寻烟沉声道。

  「剑。」崔采婷轻喝。

  摘霞赶紧从法囊中取出入梦,托置胸前。

  崔采婷五指抡动,似捏了个什么印法,入梦登时脱鞘而出,晃耀着如梦似幻的芒彩飞入她手中。

  逍遥峰众姝及方少麟见状,只惊得个个手足无措。

  「到底放还是不放?」崔采婷皓腕一抖,剑尖指住了易寻烟的颈侧。

  易寻烟不闪不避,目中流露出一丝深浓的痛楚之色,道:「采婷,为这遗孽,你竟要用入梦对付我?」

  「不放他,我就跟你动手。」崔采婷决绝道。

  小玄心中一阵激动:「为了我,师父竟然不惜同六师伯翻脸哩。」

  「我不会放的。」易寻烟叹息道,语气亦毫无转圜余地。

  方少麟见势不妙,赶忙开口,「弟子愚钝,不知六师伯为何要拿小玄?」

  「因为……」易寻烟凝目小玄,眼中掠过一抹凌厉杀机,「此乃遗孽,一个天地不容的妖魔遗孽……」

  众人动容,小玄自己亦大大地吓了一跳。

  水若大声道:「不会的,小玄怎么会是什么妖魔遗孽?六师伯,一定是您弄错了!」

  小婉亦道:「六师伯,您先放开小玄再慢慢说好吗?」

  「弄错?」易寻烟冷哼一声,目光移落至小玄腹部,疾言厉色道:「这相貌……这神情……还有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先天太玄。」

  旁边的雪涵同李梦棠面色顿变,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听闻过易寻烟所说的先天太玄。

  方少麟又问:「还请六师伯言明,小玄是哪个妖魔的……妖魔之后?」

  「妖狐玄玄子。」易寻烟缓缓道,每一个字皆似从牙缝里挤出。

  此言一出,登如平地炸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小玄更是唬得天旋地转。

             第九回  逐出师门

  「不可能!小玄怎么会是妖狐……妖狐之后?」水若大声叫道。

  「待我将他带回凤凰崖,是或不是,到时自会水落石出。」易寻烟盯着小玄森然道。

  崔采婷似打了个寒颤,手腕一送,入梦的剑尖抵着了易寻烟颈侧的肌肤。

  易寻烟面色不改,叹声道:「婷儿,因为妖狐,你已给教尊罚守逍遥峰十余载,时至今日方允下山,难道心里仍然丝毫不悔么?」

  逍遥峰众徒及方少麟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无不万分诧讶。

  「再不放,我真要刺你了。」崔采婷威胁道。

  易寻烟笑笑望她,眼中满是浓浓苦涩,但袖子依旧牢牢地锁住小玄的脖子。

  入梦倏地芒彩大盛,显是崔采婷已注气入剑。

  一旁的飞萝如梦初醒,颤声急唤道:「师姐,小心……小心小玄啊。」

  崔采婷掠了小玄一眼,忽对易寻烟道:「他既为妖狐之后,我自然不会护短,但他眼下仍是我的徒儿,就决计不容有人伤他。」

  「我不伤他,我只把他带回凤凰崖,交由教尊亲自发落。」易寻烟道。

  崔采婷出人意料地垂下入梦,轻声道:「那你放手,待我将他逐出门墙,之后是捉是诛任你为之。」

  逍遥峰众姝闻言,面上无不变色。

  小玄更惊,急得差点就当场晕去。

  「寻烟。」崔采婷轻唤。

  易寻烟身子微微一震,声音暗哑道:「以为不会再听见你这么叫我了。」

  崔采婷的声音柔软了许多,「如你连这个都不答应,采婷以后再不这般唤你。」

  易寻烟凝视了她须臾,终于道了个「好」字,收袖放了小玄。

  「你过来。」崔采婷朝小玄道。

  小玄两腿如灌水银,白着脸过去,垂首木立在她跟前。

  「小玄,下山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崔采婷轻轻道。

  小玄浑身轻抖,哭丧着脸道:「徒儿糊涂,徒儿错了。」

  崔采婷久久凝望着他,目中蕴着一丝复杂之色,似伤心,似痛惜,似无奈,「你不听我的话,说明你我缘分已尽,从这一刻起,你再不是我崔采婷的弟子。」

  小玄如遭霹雳,双膝一软扑通跪地,惊惶万分道:「千万别啊!师父你别赶我!」

  众姝皆尽花容失色。

  崔采婷叹声道:「事已至此,如今由不得我,亦由不得你了。」

  「师父,您无论如何责罚都行,但千万别赶徒儿出门墙!千万别不要徒儿啊!」

  小玄不住磕头痛哭流涕。

  「你走吧。」崔采婷冷冷道:「此后一切,看你自个的造化了。」

  小玄拼命摇头,泣不成声。

  「师父……」李梦棠刚要说什么,却给崔采婷厉目一扫,顿时哑了下去。

  众姝手足无措,水若、小婉与摘霞三个更是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你心里若还有我这个师父,若还感念我对你的养育之情……」崔采婷的嘴并没有动,声音却在小玄心中突然响起,原来是用传音秘术所言,「那便快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此后安安分分地躲起来过日子,万莫回来。」

  此言极重,小玄目瞪口呆。

  「你再不走,那便永远做不回我徒儿了。」崔采婷的唇仍然闭着。

  忽似有了一线转机,小玄心口悄震,抬头望向师父。

  崔采婷正背着易寻烟瞧他,眼中隐露一丝罕有的焦急之色。

  小玄失魂落魄地起身,朝崔采婷道:「师父,那我走了?」

  崔采婷面无表情地应道:「去吧。」

  小玄倏又跪地,重重地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崔采婷目中悄已潮润,暗用传音秘术催促道:「你快走,记住,若无我允许,你千万莫来找我们,也绝不可以回逍遥峰。」

  小玄恸泣点头,起身朝外走去,一步三回头地望向几位师姐。

  众姝心如刀割,脚步方挪,却听崔采婷轻喝:「都别动!谁若阻拦,此后便不再是我门下弟子。」

  众姝哪敢再动,水若「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旁边李梦棠忙将她拥入怀里极力抚慰。

  小婉忽然高唤道:「小玄,你带上几件衣服呀!」

  小玄听见,遂浑浑噩噩地往回走,回到屋里草草收拾自己的衣服什物,然后统统塞入如意囊中,瞧见放在窗台上那插着独蕾桃枝的青瓷瓶儿,赶忙过去取下,小心翼翼地收入宝囊,临要出门,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奔去床前掀枕翻被,终于在床角找到给绮姬摘下的焰浣罗,不禁痛悔万分。

  「都是因我贪图欢娱,忘了师父之言,方致今日之祸……」小玄泪流满面,解开外衣,将焰浣罗重新系回腰上,继又思道:「我肚脐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六师伯一瞧见就认定我是妖魔遗孽?」

  他越想越感迷惑,越想越觉冤枉,几要冲出去找易寻烟问个究竟,随即惊觉:「适才师父用传音秘术说的话,并不是没有回旋余地,我若胡乱生事,再惹师父生气可就坏了!」

  思忖至此,小玄冷静了些许,环视屋内,再无自己之物,于是行出屋子,就要向山下走去。

  「你要去哪!」易寻烟突然开口,「这就随我上凤凰崖吧。」

  小玄一阵惊惶,转目望向崔采婷。

  崔采婷道:「你走你的,既非玄教门下,谁的话你都无须理睬。」

  小玄闻言,遂绕开易寻烟,径朝翠华庐外走去。

  易寻烟身子欲动,倏地面前一闪,旋见崔采婷持剑拦在跟前,不禁面色微变,道:「我已任你将其逐出门墙,为何还要阻拦?」

  崔采婷道:「岂敢阻拦师兄,只是分别多年,采婷想向师兄您讨教几招,还望师兄不吝赐教。」

  易寻烟哈哈一笑,笑中怒色隐现,「采婷啊采婷,你素来知情达理言而有信,如今却为这遗孽胡搅蛮缠,你心里……当真永远放不下他么?」

  崔采婷只静静道:「师兄莫要想得太多。」

  易寻烟目中精芒乍长,道:「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么?」

  崔采婷神色凝重,如临大敌般横剑于胸,道:「师兄请。」

  「等等!」飞萝忽叫,笑嘻嘻道:「我也要来,昨儿师兄说武技非我所长,今天人家就用御甲术来跟师兄您再讨教一次。」说罢瞑目默颂,身前忽然白气道道,旋转流聚成晕朦朦的一大团,几乎遮住了整个婀娜身影。

  易寻烟面色铁青。

  呼吸之间,飞萝的法术已经完成,只听她一声娇叱,一个魁梧的昆仑奴懒洋洋地从气团中站立起来,高逾一丈,通体湛蓝,仿如水晶雕琢。

  这罕恶怪物一现,立惹得周围骚动起来,逍遥峰众姝及方少麟还好,余者无不骇然变色,有人甚至悄悄挪退了数步。

  「你也要为那遗孽跟我动手?」易寻烟冷冷道。

  「我这奴儿原乃西方异神,铜皮铁骨力大无穷,好厉害的,上次居然把二师兄那只雷电狰狞打得鼻青脸肿哩……」飞萝自顾自道:「不过这奴儿恐怕连师兄的衣角都沾不着哩,师兄您千万手下留情,若是把他打坏了,我可要您赔哦。」

  易寻烟盯注着她双眼,平静道:「飞萝,教中一直隐传你跟妖狐也有私情,因此教尊才罚你入真珍宫采尝百珍,难道此传非虚?」

  飞萝玉容蓦晕,羞慌神色一闪即逝,大发娇嗔道:「师兄乱说什么啊,师尊是要我……要我……再乱说就不理睬你了!」

  易寻烟微仰起首,轻叹道:「玄玄子,你真真了不起。」

  崔采婷同飞萝皆是桃花上脸嗔色毕现。

  「我不会跟你们动手的。」易寻烟道,竟然出人意料地盘膝坐下。

  众人错愕,崔采婷同飞萝更是诧讶。

  易寻烟不烟不火道:「你们不必守在这里,放心好了,今日我哪也不去。」

  说着闭起两目,似乎就要在此打坐培元。

  众人莫名其妙,崔采婷同飞萝心中疑惑,但知这师兄言出必行,心里均悄悄地松了口气。

  「机缘自恒,因果早定,那遗孽……就随他去吧。」易寻烟继道。

  崔采婷静立了好一会,终将入梦飞还入鞘,对门下道:「走。」黯然带领众姝离去。

  方少麟朝易寻烟与飞萝各拜一揖,命众伏魔手扶起伤势极重的贺天鹏,率领部下匆匆下山。

  一时只余飞萝呆立于旁,满面疑色。

  「你怎不走?」易寻烟瞑目道。

  「人家陪陪师兄嘛。」飞萝娇声道,悄颂真言,将昏昏欲睡的昆仑奴收了起来。

  「你怕我会去追那小狐狸?」易寻烟淡淡道。

  「才没呢,谁不知晓师兄你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飞萝随口应着,一双美目却是紧紧地盯注着他。

  易寻烟不再言语,仿如入定一般。

  飞萝疑色渐去,笑道:「嗳,还是不打扰师兄了。」转身就要离开,忽感哪里不对,回首望去,猛地发现易寻烟顶上有几根发丝在微微飘动,心中一跳,变色道:「师兄你!你!」

  易寻烟不言不答,就在这时,顶上倏尔白光隐闪,无声无息地电掠远方。

  飞萝大惊,人如飞仙纵起,疾追白光。

     ***    ***    ***    ***

  小玄失魂落魄地出了翠华庐,一时不知该往何去,在山头发呆了片刻,方浑浑噩噩地从如意囊中召出鹿蜀车,跃上提缰,照空狠甩了下炎龙鞭,四头鹿蜀即时惊乍展蹄,风驰电掣般飞奔前去,眨眼便出了泽阳城。

  「怎会突然变成这样?」小玄心中又悲又愤:「六师伯好不糊涂,若责我与妖怪鬼混我就认了,却怎么硬说我是妖魔遗孽!那玄玄子又是何等玄异人物,岂会与我有关?」

  但他旋即想起崔采婷与飞萝先前的反应,再想想自己脐眼内的不明异物,遂又心虚疑惧起来,思绪更是纷乱如麻无从整理。

  忽闻潮声大作,小玄定睛瞧去,前边一片烟波浩荡,原来鹿蜀车速度惊人,这一阵盲目狂奔,便已到了大泽边上。

  小玄勒缰住车,自崖望去,只见波涛荡荡潮水滚滚,目极之处天水不分,令人陡生渺小之感,这番景象素惹感慨,此刻他心事满怀,情感更是随潮起落无以抑制,真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硬说我是妖魔遗孽,哪我娘又是何人?难道她也是……也是妖魔么?」小玄心中疑问丛生,渴极有人来解,但遥无边际的大泽此刻仿佛唯独剩他一个,谁人来答,谁人能答。

  「我爹娘到底是谁?」小玄倏朝大泽放喉大喊,喊声止处失声痛哭。

  突然之间,一道电芒自天际闪现,隔瞬方传来隐闷的霹雳之声。

  小玄心中伤疼,初时还没有注意,直至闪电又连现数次,且一次比一次清晰粗巨,竟似冲这边奔来一般,这才觉得有些奇怪,瞧瞧天空,虽有云朵,却是晴好无风,纳闷思道:「不像要下雨啊,再说闪电哪有这样子的?」

  怪电跨步闪掠飞速接近,倏一下就在跟前炸出,小玄登给亮至极点的电光刺得闭起双目,猛感肌肤刺痛,心中惊警,即时飞身跃退,乱中似有什么物事如影随形追来,急一个星火飞溅继续疾退,瞬间已退出十余丈远。

  这时光芒弱下,小玄睁眼瞧去,只见距己数丈处缩着个物怪,高约三尺,光顶尖耳,绿目獠牙,身披金色战甲,露肤之处长毛稀疏,左手持一面方顶牙脚的竖盾,盾面镂刻着罕异雷纹,右手握一条亮芒缭绕的长长链子,盾面与链身俱流荡着莹莹的紫光,模样无比凶厉怪异。

  「呔!哪里来的魔怪?竟敢偷袭小圣爷爷耶!」小玄怒喝,左瞧右瞧始终瞧不出前面的怪物是何类妖魔精怪。

  那怪满脸煞气一言不发,神情似是有点浑浑噩噩,倏地飞链击向小玄。

  小玄斜蹿闪开,挥臂一抖,八爪炎龙鞭自袖中疾旋而出,反击敌人。

  那怪扬盾一迎,格住炎龙鞭,两物撞着,顿闻一声霹雳,火光电芒齐爆。那怪退了两步,炎龙鞭亦反弹飞空。

  小玄见状,心中暗凛,那怪右手扬处,紫链又发,闪电般飞击过来。

  「难道这怪物也是骷髅老妖一伙的?不过看起来与骷髅魔窟里的其他魔将大不相同啊。」小玄纳闷,挥鞭迎击,见那怪的紫链与自己的炎龙鞭长度相仿,打法相类,但招法却是神出鬼没诡异非常,好胜之心忽起,当下抖擞精神,奋力拼杀。

  旋见崖上火龙飞舞紫电贯掠,四下草掀木折沙飞石蹦,不时还爆出巨响电火,声势惊人。

  转眼已激斗了数十合,小玄见丝毫占不到便宜,心中焦灼,悄自思忖:「八爪炎龙鞭当中炼化了八爪炎龙的足髓,最擅擒缚,何不以此夺这怪物的兵器?」

  主意一定,暗捏心诀,瞧准怪物飞链抽来,即甩火鞭一招龙卷风迎去。

  就在鞭链交击刹那,八爪炎龙鞭倏地一旋一卷,有如恶龙擒蛇般牢牢地缠锁住了紫链,但那怪毫无怯色,身子一沉手腕绞拧,似要同小玄角力。

  「你还不死!」小玄心头一喜,发力绞动炎龙鞭。

  殊不知那怪并非寻常魔物,手中之链大有来历,小玄突感有什么从鞭柄上传来,指掌顿时一痹,尚未回神,竟连手腕都麻痹了,心中大惊,一时不知该否弃鞭,这一迟疑,麻痹已迅速蹿延至胸口,真气骤减,整个人已给扯了过去。

  那怪身子一扭,瞬已出现在小玄上方,右臂几下飞轮,手中紫链已一圈圈紧紧捆锁住小玄的身子。

  小玄只觉有什么物事四下流入,通体寸寸麻痹,最后连心脏都似无力跳动了。

  怪物落地,电纵掠出,右臂高挥,把已无丝毫反抗之力的小玄甩在半空,如放风筝般拖拽着疾奔,眨眼间脚皆离地,赫是飞行之术。

  「放开他!」突地响起一声娇喝,霓裳晃处,有条翩跹身影拦住去路,正是飞萝。

  怪物仍然不发一言,挺盾就撞,飞萝不闪不避,双手结印,瞬见一只淡紫光球飞出,正击盾上,登将那怪震得倒飞出去。

  飞萝猱身飞起,探手直夺空中的小玄。

  那怪反应极快,手腕一抖,立把小玄扯到身边,又再提盾撞击飞萝。

  飞萝扑了个空,只好回身拒敌,不知是否因为心急,手中风雷火电四象法力暴风骤雨般接连击出,登见无数雷电流焰夹着风暴飞掠,威势极其骇人。

  怪物左支右挡,虽给震得东倒西歪一路跌退,但他所持紫盾不知是何神物,竟然丝毫无损,防守得滴水不漏,倒是小玄给波及了丁点,周身气血翻腾。

  飞萝攻势渐竭,娇喘吁吁地停止追击,忽从鬓上拨下一根莹光流荡的紫钗,煞容喝道:「再不放人,便叫你这毛神毁在此处!」

  怪物只是凝神防备,依旧挟提着小玄,始终不言不语。

  小玄头昏脑胀地望去,见飞萝在对面持钗峙立,心中顿喜:「飞萝师叔要用紫犀钗哩,这可恶怪物定然死翘翘啦!」

  谁知等了片刻,却见飞萝并无进一步动作,不禁大急:「她在干吗?怎么还不动手?」

  怪物竟亦纹丝不动,只用眼睛紧紧地盯着飞萝持钗的手。

  小玄身上越来越麻痹,手足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瞧见飞萝犹豫地掠了自己一眼,忽然明白:「定是害怕误伤着我哩。」张了张口,想叫飞萝不要顾虑自己,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飞萝见小玄面色越来越难看,自己的脸亦越来越白,倏地腾空纵起,从上方掠向怪物,这次出人意料的没有使出任何功法。

  怪物一直处于防守,毫无压力下忍不住挥盾出击。

  飞萝直扑下来,竟似要以血肉之躯撞击敌人宝盾。

  怪物蓄劲轰出,一直天衣无缝的防守终于现出了一丝空档。

  飞萝腰肢忽折,天仙般不可思议地凌空横飘,罗袖舞处,一股柔风似的暗力从稍闪即逝的空隙穿透而入,正是小四象功里最巧妙的一招——潜风入梦。

  怪物猛感右手一紧,用链锁住的小玄已给卷离身边,错愕之下,左臂盾牌也击了个空。

  飞萝在空中捉住小玄,心中正喜,猛感有股什么从捆在小玄身上的紫链传来,手掌至臂陡然麻痹,不禁一惊。

  「快……放手!」小玄闷哼。

  飞萝怎肯放手,急忙遇功相抗,但那麻痹无可阻滞地飞速上延,倏地心口一木,真气不继,两人齐给紫链扯拽下去。

  「放开我!」小玄拼尽全力喊道,岂料飞萝反而一臂紧紧地环抱住了他,没有丝毫犹豫。

  怪物挺盾纵起,势如奔雷地撞向两人。

  飞萝掠见,急忙一拧,硬生生地移开了小玄。

  但听一声可怖闷响,紫盾雷霆万钧地轰击在飞萝背后。

  两人登如飘絮般飞坠远处,在空中溅洒出一抹触目惊心的鲜艳血花。

              第十回 美人恩

  两人重重地摔跌落地,飞萝手臂犹抱着小玄不放,口中鲜血连呕,滑滑暖暖地淋洒在男儿胸口上。

  「师叔!」小玄惊疼交集地闷哼。

  怪物疾掠追至,高高扬起紫盾,泰山贯顶般砸落。

  就这一瞬,飞萝倏地反手扬起,骤见一道闪灼紫光电射而出,正中怪物胸口,把镶嵌金甲之上的护心镜打得片片炸碎,透体而过。

  怪物通体一震,凝在空中摇摇欲坠。

  「去死吧!」飞萝咬牙道,右手五指兰花捏拿变换,直射天际的紫电突然飞折掠回,斜斜贯入怪物头顶。

  「呜……」怪物发出一声低哑的哀鸣,躯体轰然砸地,竟摔得四分五裂,浓绿的血液迸溅老远。

  小玄大喜,想要叫好,却连声音都难以发出。

  飞萝勉力支起,一圈一匝地松解开紧捆小玄的紫链,娇喘吁吁地抛到旁边,这时心力皆竭,突地又呕出一小口血来,复跌小玄身上。

  「师叔,你伤得怎样?」古怪紫链一去,小玄立感麻痹大减,终能开口。

  「别说话,快快调……调息真气,说不定还……还会有敌人。」飞萝艰难道。

  小玄心头一凛,赶忙依言调息。

  飞萝伏他胸口,亦开始默默调息自疗。

  小玄虽给怪链麻痹较久,但好在身上无伤,过不一会,真气已复,见飞萝尚在闭目调息,生怕惊扰着她,于是仍旧静躺不敢动弹。

  此时天高云淡风轻气爽,飞萝鬓侧的青丝柔柔飘动,拂搔得小玄面上生痒,他怔怔地望着嘴角残血的美人,心中激荡:「她为了救我,竟然这等拼命!」

  忽尔间,小玄忆起了与她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当日亦似这般贴拥于地,虽然上下颠倒,但却是一样的花颜咫尺,一样的酥胸如绵,一样都是这个女人在最危急的关头救下了自己。

  而鼻间,盈荡的依旧是这甜腻馥郁的醉人芬芳。

  小玄悄悄地贪婪地呼吸着,记忆突然回到了某个凉风轻拂的夜晚,某座芭蕉簇拥的亭子,某条狭窄混乱的石椅,不觉一阵心猿意马。

  这时,飞萝呼吸渐渐均匀,白如冰雪的脸上开始有了丝许血色。

  小玄恍惚着,耳中涛声阵阵,肤上柔风徐徐,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绝丽美人,似乎有股什么东西在心中悄悄地孕育着发酵着,令他越发迷醉,越发销魂,身上的某个地方竟然无知无觉地发生了变化。

  「唔?」飞萝忽然睁开美目,讶异地瞧着他道:「你……」

  小玄这才惊觉自己的不堪,顿连耳根都赤了,慌张道:「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点……有点热。」

  飞萝玉容轻晕,咬唇道:「你能动了?」

  小玄点头。

  「那扶我起来。」飞萝道。

  小玄赶忙半支起身,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

  飞萝盘膝打坐,道:「你替我护法,再调息一会,我就好了。」

  「是。」小玄应道,即时立起守在一旁。

  飞萝重新闭眼,继续调息自疗。

  「该死,该死!师叔为了救我伤成这样,我却想入非非!这丑可丢得真够大的……」小玄满面发烧,硬生生把目光从飞萝身上拉开,瞧见怪物尸体,遂走近去细看。

  「不知这家伙到底是啥东西?血竟是绿的,所使兵器更是古怪厉害……」小玄琢磨到这,忽然想起那条紫链来,当即游目四顾,很快就望见了掉在不远处的紫链和紫盾,俱仍流荡着莹莹紫光。

  他快步行去,俯身去捡,指尖方才触着链身,登感一下麻痹,唬得急忙收手,仔细再瞧,发现紫链一头似有把柄,用指试探,果然没有不适,这才放心捡起。

  小玄观察紫链片刻,随手挥甩,只觉轻重颇适,倒亦顺手,不禁欢喜:「这宝贝如此奇妙厉害,不知是何来历?有没有名字?」

  他又去捡起紫盾观看,心忖道:「颜色纹饰都极其相似,看来这盾牌跟链子是一对的……嗯,反正都是稀罕之物,既然有人自个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

  思忖及此,便把两样奇兵收入如意囊内。

  小玄走回飞萝身边,又守了一会,终见她缓缓收起功法,再次张开眼睛,喜叫道:「师叔,你好了?」

  飞萝点点头,道:「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了,那毛神的法力及武技似皆平常,兵器却是十分古怪厉害,那盾一撞,便把我的护体真气破去大半。」

  「还没全好?」小玄心头一紧。

  「无甚大碍的,两、三日内便可完全复元。」飞萝道。

  「这妖怪好生可恶,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动手,真是莫名其妙!」小玄纳闷道:「难不成它也是骷髅老妖一伙的?」

  飞萝摇头道:「不是,他不是骷髅老妖的人,也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小玄奇道:「长这副怪模怪样不是妖怪?」

  「他是你六师伯弄来的,是神。」飞萝淡淡道。

  「神?」小玄愣住。

  「嗯,他乃上界雷将,给你六师伯拘来捉拿你的。」飞萝继道。

  「上界雷将?六师伯能……能拘役上界神将?」小玄张大了嘴巴,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并不稀奇,教中有许多人都能拘役鬼神,你六师伯不过是当中的一个。」

  「役鬼不稀奇,役神可就……」

  「御甲术中有一类就是专门役使上界雷将的,说出来你定不陌生,道家唤作五雷正法、雷府真言、雷部真经等等,而于我教,则名为雷霆秘典,共计一百九十部雷法,每部雷法对应一员雷府神将,你六师伯大概识得其中几部。」飞萝娓娓道。

  「我的天!这便是说,只要识得一部雷法就能役使一员上界雷将?」小玄只觉难以置信。

  飞萝道:「正是如此,上界雷府有天、神、龙、水、社令五院,统共一百九十员雷将,其中社令又名妖雷,最是殊异,其部多为顽昧神灵,不为天庭差遣,只受诸般雷法役使,据闻你六师伯最擅拘役此院雷将,适才那毛神多半就是社令院中的一个。」

  小玄咂舌道:「无怪六师伯能诛伏四十九洞妖王,名震大荒,原来他通晓这等神异法门。」

  「不是。」飞萝摇头道:「你六师伯乃炼气大家,最历害的功法是我教专辟邪魔的正元真气,那些妖首魔头,十之八九是被其法所诛。」

  「六师伯识得这么多厉害法门!」小玄赞叹道。

  「其实,真正修为高深之士皆忌动辄使用雷法,因为雷霆乃是天地枢机,雷法乃是天之号令,其法异常繁奥,施启过程冗长迟缓,更且若有丝毫差池,便会惹致雷将反噬,实为御甲诸术当中最为凶险的一类,地界常有妄昧之徒因之丧命。」

  飞萝顿了下,接道:「正因如此,我教素来不提倡修习此类法门,你六师伯是因为适才给我们拦住,才迫不得以动用了这凶险法门。」

  小玄突然难过起来,「师叔,六师伯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萝凝眸望他,半晌不语。

  「六师伯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小玄面色发白。

  飞萝轻叹一声,目光里似怜惜、似担忧、似无奈。

  「我真的……真的是妖魔遗孽?」小玄颤声道。

  飞萝伸出手,轻轻抚摸他脸侧,柔声道:「无论你爹娘是谁,你都是无辜的。」

  这回答等于是间接的肯定,小玄一阵乏力,浑身轻抖,模样可怜无比。

  「别害怕……」飞萝瞧得芳心生疼,忽一把将他拥入怀抱,声音变得更加温柔,「我不会让谁伤害你的。」

  小玄胸口一暖,倏地放声恸泣,「师父……不要我了!」

  飞萝轻抚着的他头发道:「傻瓜,你师父才不是不要你,而是情非得已。」

  小玄哽声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飞萝一时无语。

  「到底怎么回事?」小玄噙泪道:「师叔,你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

  「我亦不大清楚,当中还有许多不明之处,待日后再仔细说与你听。」飞萝言语含糊,顿了下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得赶快离开这里,寻个隐秘之处躲起来。」

  「我不躲!我为什么要躲?」小玄激动道:「虽然我是妖魔遗孽,可我没做过什么恶事!」

  飞萝叹道:「你是没做什么恶事,但你既为玄狐之后,且身怀无数神魔垂涎的先天太玄,你六师伯一旦回凤凰崖将此事禀报教尊,消息传开,此后必定凶险不断,到时只怕谁都保不住你。」

  小玄目瞪口呆,摸着自己腹部道:「我肚子里的东西就是先天太玄么?它到底是啥东西?」

  飞萝道:「这个也待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较为隐秘安全,先躲上些日子再说。」

  「什么地方?」小玄问。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一暗,两人转头望去,竟见不远处有数道巨大的赤气冲霄而起,染得天空血红一片,壮观而诡怖。

  「这……这是什么?」小玄讶道。

  飞萝凝目静望,并没答话。

  「啊,那边……那边好像是骷髅老妖的巢穴啊!」小玄叫道:「这些赤气难道是从骷髅老妖的巢穴里冒出来的?」

  飞萝仍然不语,神色愈来愈凝重。

  就这片刻间,那数道赤气便在空中形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血幕,小玄不觉一阵心惊脉跳,「莫非是什么邪法?」

  「嗯,是邪法,一个超大型的邪法!」飞萝终于开口,「骷髅邪秽要大举进攻了。」

  「它们要进攻了?」小玄惊道。

  「你仔细瞧,这血云在往哪个方向移动?」飞萝问。

  小玄凝目眺望,只见巨大血幕在空中如浪滚涌缓缓移动,道:「好像是朝北面去哩……」话方出口,猛然惊觉,那边正是泽阳城的方向。

     ***    ***    ***    ***

  这本是个难得的晴好日子,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泽阳城城头上一片繁忙,到处是成堆的兵器盔甲箭矢炮石,无数将士与民夫正在紧张而有序地加紧备战加固城防。

  城墙上每隔二、三十丈,便可看见一个有棱有角的神秘庞然大物,周围守卫四布,其上严严实实地覆盖着油布,叫人瞧不出是何物事。

  突然间,天地毫无征兆地迅速闇弱,一切景物蓦给染上了层诡怖的血红,这异象使得所有守军与民夫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眺望,赫见大片赤云从南边的天际无声无息地涌来,如潮似浪翻滚不住。

  这里虽属内陆,但地处浩瀚若海的大泽边上,泽阳人早已司空见惯类似海滨那种阴晴瞬改的多变气候。

  然而,今次显然与往大不相同,不知为何,每个人的心脏都莫名其妙地悸跳起来。

  「那……那云怎么是红色的?」有人讶道。

  赤云愈涌愈近,看似缓慢,却于片刻间遮去了原来的晴空,四下变得越发昏暗迷蒙,这时,地平线上忽又涌起了大片令人不安的暗红尘雾。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颤声道。

  可是无谁回答。

  「呜嗡!」骤有一声浩长的怪音荡空传来,在不住翻腾滚涌的暗红尘雾中,忽然隐现出几个巨大影子,并排着朝这边齐肩逼近。

  「那是什么?」

  「啥玩意?」

  「什么鬼东西?」

  城头上骚动起来,所有守军与民夫全都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愈来愈近的巨影。

  终于,几个巨影完全脱出了尘雾,城墙上的守军与民夫赫然发现,那竟是几只高巨如塔的骷髅魔怪,每只魔怪周身皆攀附着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髅战士,各持令人心寒的奇兵异器,个个狰狞欲噬蓄势待扑。

  紧接着,城墙上的守军与民夫又发现,在每个骷髅巨怪的后面还涌现出一队队骷髅士兵,盔甲整齐,队列井然,无比森严肃杀。

  眼前情景委实震撼可怖,城墙上的守军民夫无不目瞪口呆骇然变色。

  几只骷髅巨怪大踏流星地继续逼近,每跨一步,俱震得整座城池微微发颤。

  「我的天!是骷髅!」终于有人如梦初醒,声音里满是惊惶。

  城头上登似炸了锅一般。

  「不好啦!邪秽大军进攻了!」

  「天呐,怎会有这么多!」

  「怎会有这样大的怪物!」

  「快去禀报大人!」

  在如沸的慌乱中,终闻一个军官嘶声厉吼:「全部归位!全都拿起武器!」

              【第五集完】

本贴由[小脸猫]最后编辑于: 27日/5月/2012 10时26分4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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