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雪纪 (7)

5243Clicks 2021-05-07 Author: kura
【玄雪纪】 (7)

作者:kura2021年5月8日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七 賭鬥

獵鹿園金吾衛大營內。

薑維拿起一個正方形的鐵塊,按了按上面的按鈕。這個被秀才稱呼為“手機“的玩意研發過程中可是耗費了大量的財力,讓深受聖恩的他想想都覺得肉疼。起初他聽說秀才花費大量精力財力只是搞出了個還沒”傳訊術“方便的東西,氣的差點把秀才的皮剝了,但在秀才信誓旦旦的拿出一大堆他看不懂的東西保證通過這玩意的對話絕對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用法術截取,他才意識到對於並無修行傳承在身的他來說這個東西的重要性。

說起秀才,姜維不得不感慨了一番,這小子真他娘的是個人才。早年在外執行一次任務時,無意間救了從天而落的他。這小子一開始瘋瘋癲癲的,說的話沒人能聽懂,還經常冒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論。但薑維覺得他蠻有意思,不僅詩詞文章方面有著驚豔絕倫的才華,還是個歪才,經常鼓搗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拿去哄小思情與崔清雪的小玩意兒都出於秀才之手。

不過一向自詡有經天緯地之才的他參加了一次鄉試最終只取得了秀才的功名,後來聽下人說還是考官認出來了送他去考場的馬車是金吾衛薑統領家的………自那之後姜維的心腹幕僚們都不喊他本名,皆稱其為秀才。

雖說秀才天天牛皮吹的震天響,但在淫才方面,薑維對其都自歎弗如。饒是心腹幕僚都忠心耿耿,薑維只敢和臭味相投的秀才交流對淑妃的大膽淫念。正因如此,眼中毫無尊卑禮法的秀才逐漸成為了薑維愈發依賴的狗頭軍師,而忠君愛國的薑維心思不知何時受到了影響…….

【你說太傅發現了你和淑妃的私情?別急,你先從頭給我複盤一下。】秀才的聲音無比平靜的從鐵方塊中傳出,他在大事方面向來沉著冷靜,這亦是薑維極度看好的一點。薑維一五一十的把今天所有的事都告訴了秀才,事無巨細到他所接觸的每個人的表情眼神都沒遺漏,這個看似粗曠的武夫實則心細如發!

【憑我多年捉姦的經驗來看,他並沒有懷疑你,只是過於在意淑妃這個人了。】秀才的聲音輕鬆了起來,讓薑維亦被感染的松了一口氣。

下午他從瑤華宮趕至演武場,親自率領將士演化幾道崔清雪傳授的大陣之後,日理萬機無比繁忙的太傅王陽明居然沒有離開,而是一一詢問淑妃娘娘歷來對大陣的修改與建議,讓薑維不禁後背一寒。

【你今天假裝受辱悲傷引得淑妃同情,願意更換稱呼做的不錯,但你做錯了幾點,一是不該在德妃面前露出你和淑妃那麼親近的姿態,德妃急匆匆的帶著那位小公主走了肯定是懷疑起來了,我敢打包票!】

秀才有個死活改不了的毛筆就是好為人師,還特別認死理,如果他覺得別人做錯了,那麼就一定會告訴那個人,要不是薑維和他臭味相投愛惜人才,換任何一個心胸開闊的大人物都受不了幕僚師爺的百般挑錯!

【第二點更要命了,我他娘的也不知道你咋想的,會讓一個小太監看到你調教淑妃的姿態。你那麼大方咋不哪天帶我也看看呢?】秀才的嘮叨讓薑維神色一滯,幸好這鐵塊的“視頻“功能還沒開發出來,他也看不到薑維尷尬的黑臉。

【嗨……..我就想著反正是個太監,都不是男人,大大咧咧的就讓他進來了。】薑維嘴硬了一句後連忙岔過去這個在他眼裡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依然有些擔憂起太傅的態度:【那要不這幾天在獵鹿園的時候,我離淑妃遠一點?】

秀才並不同意姜維的觀點,開始長篇大論起來:【別,她什麼大帝強者,就一沒腦子沒談過戀愛的老處女,你今天才把她搞得那麼羞憤難當,若是刻意保持距離,你覺得她會忍住不主動找你?與其萬一她那邊搞出漏子,你還不如老老實實的把主動權放在自己手裡。至於太傅的態度,我覺得真的沒必要在意。在我家鄉的皇朝中,哪朝深宮內寂寞難耐的妃子們不想勾搭著幾位身材高大健壯有力的御林軍,再老實的都有俊俏的貼身小太監伺候呢!】

【是這個道理不假…….】姜維頗為認可秀才的觀點,鐵塊裡又傳出秀才沒有主僕尊卑的嗤笑:【別自作多情了,除了我這個思想開明的現代人外,沒人會相信你和淑妃會有私情的。按你所說的淑妃那身份,那修為,你覺得別人會相信天鵝會願意偷情癩蛤蟆嗎?要是普通的嬪妃,倒還差不多。不過若是普通的嬪妃,反而你更安全了。】

秀才一針見血的話雖然讓薑維老臉再次一燙,但轉瞬換個角度又開心了起來,大家不是都不相信癩蛤蟆能吃到天鵝肉嗎?嗨,俺癩蛤蟆還真就吃到了,還是天鵝自己捧著送過來的!他正暗自得意呢,鐵方塊裡傳出的聲音嚇的差點讓他把手裡的東西扔了。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我,你可以真的搞一個普通的妃子試試……..】

【操你娘的秀才,你不要命了!真以為皇帝的女人是長安街那些寂寞的豪門怨婦那麼好得手的,這淫亂宮闈要是被發現了,至少誅三族的,到時我義父甚至會親手打死我!】薑維渾然忘了自己已經把後宮中最美麗亦最受寵的妃子捏在手裡了,哪怕暫時沒有吞下去。

【嗨!這你還真錯了!你等一下,我用資料讓你心服口服,檢索大齊被抄斬的勳貴,索引條件罪名淫亂宮闈……..】秀才一字一頓的默念了起來,姜維知曉他肯定是在鼓搗他同樣消耗了大量財力法寶搞出來的超腦了。這東西被秀才造出來的時候還引起了天劫,讓薑維誤以為是個逆天的法寶,然而一點靈力法力都沒有,只有秀才把它當個寶,欣喜的錄入了所有薑維能搞到的史料書籍道經秘笈,天天把它抱在懷裡。

看看秀才能說出什麼個歪理來!

【好,說你不懂政治你還不信吧!大齊史上的確因“淫亂宮闈”一罪而被全家抄斬的官員,但是罪名僅有“淫亂宮闈”,這說明了什麼你知道嗎?】

【說明了什麼?】姜維習慣了秀才這臭屁的說話方式,他亦不覺得和幕僚這麼聊天丟人,還極度配合的一問一捧。

【說明了,淫亂宮闈根本不是他們的致死罪,是他們犯的其他罪不能被記載在史書上,所以沒辦法隨便找了個不能深究的罪名!】秀才的聲音充滿了得意:【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說讓你可以搞一個普通的妃子試試了嗎?】

這次秀才沒有等姜維捧場,他急不可耐的說著他一拍腦門的天才想法:【假如你擔心太傅偷偷關注你,那麼你搞一個普通的妃子是最好的試探方法。如果他發現了,那麼按照你所說的他的性格,他只會告誡最多以其他理由懲戒你一番,而不會真的捅出這件醜聞。那如果他沒發現,那就證明就是你多想了,他在意的根本不是你而是淑妃,那麼你這幾天繼續出現在淑妃身邊更沒有任何危險。】

【秀兒,你他娘的真是個秀兒!】薑維都覺得他腮幫子有點疼,【我因為和一個妃子走的過近受到猜疑,我反而需要去再搞一個妃子來洗脫我的嫌疑。你他娘的是想老子死的快點嗎?】

【不可能!我的謀劃從來沒有出錯過,剛剛我就已經用人工智慧分析了一遍模擬結果,你被太傅發現並小懲一番的概率只有三成,你被他直接拍死的概率不足一成,而最壞的他稟報齊皇的概率只有零點零零零一成!那老頭當一輩子總理,怎麼可能還不會做人……..】

姜維關掉了鐵方塊收了起來,壓根沒有信秀才勞什子的概率分析。零點零零零一成聽起來是很小,但只要有個萬一,腦袋有一萬個也是活不下來的。

【娘嘞,她不會真要我這兩天陪她遊園吧,這可咋整,我沒事亂猜測她心意幹啥……..】薑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定,摸了摸漲的都快炸了精囊,【這麼多天都沒吃肉了,連碰碰都不行,她是咋想的,不會真是那一夜把她嚇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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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的擔憂並沒有成為現實。大齊後宮森嚴,尋常日子這些國丈外戚們是難以進宮的,而在行宮又恰逢盛大的春狩大典,便方便了很多。崔清雪下榻的瑤華宮前人山人海,前來拜訪的王公貴族們絡繹不絕。光是大齊工部專門特製用來儲存難得的天材地寶的玉箱,都快堆滿了瑤華宮的院子,可謂風光無限。

雖說崔清雪的修為已被齊皇下令嚴密封鎖,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在這群將朝廷政鬥之術修煉到極致的大臣們眼中,齊皇對淑妃超出尋常規格的寵愛遠比“淑妃娘娘是聖人”這等虛無縹緲的傳聞要重要的多。

而崔清雪的今生父兄,更是不會忽視他們權力的真正靠山來源,每日都帶著一堆寶物來給女兒妹妹叩安。青州崔家是名門望族,世襲罔替三等勇毅公,在青州是一方舉足輕重的大勢力,可進了天上掉下塊磚頭都能砸到兩個權貴的臨京就顯得不夠看了。然而淑妃得寵後,雖是嫡系卻無繼承爵位的崔遠山直接封了一等國公,比崔家先祖都要顯赫,本是工部五品郎中的淑妃長兄崔伯言連升四級,官拜工部侍郎,後宮嬪妃無不眼紅到溢血。

薑維這幾日著實松了口氣,每天依然按時來瑤華宮請安,可老老實實目不旁視,請安完就走,對崔清雪愈發幽怨的眼神都視而不見。他雖然很信任秀才,可秀才終歸是個下三境的小修士,不懂得大修士以及聖人的威能,更何況是在大齊官場浸淫一生的老太傅,他真要佈置了一番讓秀才看破天都看不出來。

而且他這幾日也沒閑著。薑思敏拜師的當天他就向齊皇彙報了一番,在知曉是崔清雪的意思後姜永安更沒任何意見,薑維便老老實實的擔當起姜思敏師傅的任務,上午去瑤華宮給崔清雪請安,下午到文華閣教導姜思敏修行。德妃不知是出於避諱還是因為在瑤華宮被姜維與崔清雪的姦情嚇到了,一直避著他。反倒是薑思敏這個九歲的小丫頭,因為覺醒不滅聖體時是被薑維的法力催化激發的,對他有著宛若同根同源的親近熟悉,一直親昵的纏著他,忘了她公主的高貴身份。薑維的小日子倒也過的優哉遊哉,直到春狩正式開始!

大齊雖是人世皇朝,但亦是特殊的修行聖地。上至皇親國戚,下到文武百官都是有修為在身的修士,只不過境界高低層次不齊罷了。春狩延續千年,參加的人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夫俗子,春狩並不是簡單的騎馬打獵了。就拿這次大典來說,分幾個階段,一是齊皇祭天,二是校閱大齊邊軍精銳,三是擂臺演武,勝者有賞,最後才是狩獵。而狩獵則進於老太保借助一件空間至寶在獵鹿園開闢出的一個小秘境,裡面有提前準備的妖獸根據不同境界對應著的狩獵積分,最後累積分高者則為本次大典的春魁,獎勵極為豐厚。

春狩日,祭天結束後薑維並沒有穿上金吾衛的戰甲巡邏警戒,而是穿著一身金色的猛虎華服帶著家眷在觀禮區坐著。金色黃色衣裳是皇家專屬,但這一件金色華服是十一年前姜永安登基後獎勵站對了隊的從龍之臣而賜下的,在當朝則意味著聖眷!不過他並不像其他王公大臣那般帶著自己的嫡子或寵子,身後緊緊站著的卻是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是他的狗頭軍師秀才。

秀才看著演武台上邊軍精銳的演練津津有味,但薑維已經無聊的打起哈欠來了。他是從前線戰場廝殺出來的將軍,臺上看似氣勢澎湃的演武在他眼裡和青樓勾欄中小娘們的舞蹈一樣軟綿綿的。

本來薑維是打算帶著兩個最爭氣的兒子來露一露臉,但秀才提醒了他,這春狩大典淑妃可是全程觀摩的,萬一看到他兒子年齡比她自己都大,會怎麼想?姜維轉念一想覺得秀才說的確實不錯,更是直接讓他的正室夫人也留在了家裡,沒有像其他誥命夫人那般早早的進了獵鹿園陪著各位娘娘們觀禮,索性直接把好奇的秀才帶了出來。

邊軍演練結束,肅靜的觀禮區瞬間熱鬧了起來,有資格坐在這一片的王公大臣們都有自己的圈子,各自帶著晚輩談笑風生起來。薑維身邊卻孤零零的沒任何人前來寒暄,與旁人格格不入。薑維亦不懊惱,黝黑威武的臉龐上一直掛著淺淺的假笑,早已習慣了這種待遇。

原因有幾點。一,他今朝是內臣,金吾衛統領乃是拱衛皇城並肩負清繳小型修行宗門的重任,與大齊朝廷並無多少職責相接的地方;二,他是孤臣,先皇在世之時他僅是臨安禁衛軍中統領一衛的四品雜號將軍,是在奪嫡之爭中押對了寶,投靠了當初並不顯眼的周王姜永安,立下從龍之功,一躍成為三品金吾衛統領,又兼在聖眷的加持下,在軍中的權柄緊追幾位鎮守邊疆的鎮國大將軍。孤臣僅僅需要效忠於皇上一個人,不能有任何朋黨,這是無論在哪個世界的皇朝都不容違背的鐵律。

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他的出身,昆侖奴。昆侖奴渾身漆黑如墨,長相醜陋可怖,雖男子個個高大魁梧可因為經脈迥異於中土神州人民,幾乎不可能走上修行之路,在中土神州乃是連馴化的妖奴都不如的賤種。這讓身居高位的朝堂諸公怎麼能忍受的了與一個下賤卑微的昆侖奴同堂為臣,祖輩跟著大齊太祖打江山的貴胄們怎麼能甘心見著一個昆侖奴被封威武伯,還賜了皇姓,甚至宅子還離內城越來越近?所以連一些商人都不屑養的昆侖奴卻出現在了臨京第五重第六重王公貴族們的府中,一些紈絝子弟更是經常刻意領著府上的昆侖奴到薑府門口遛彎,刻意侮辱他們眼中的賤種,薑維。

【覺得怎麼樣?】薑維早已習慣這種環境,倘若被人鄙夷都要往心裡去的話,他也不可能從一個昆侖奴逆襲成太保義子,金吾衛統領。他見周遭都已經空了,便低聲對秀才傳音。

【太牛逼了,太震撼了,我們家鄉的閱兵和這完全不能比。看著跟影視劇中的古人閱兵一樣,但我感覺那幾個小兵發出來的光球威力比核彈都要大,太恐怖了!】

即使沒聽懂秀才的一些“家鄉方言”,但並不妨礙薑維理解他整段話的意思。他笑道:【這不過是在表演罷了,戰場才是真的恐怖,像你這樣還沒完全脫離凡人的小弱雞,戰場上的一陣風都能把你吹死。】

【嘖嘖嘖,戰場我是不會上的,還是交給您這種大佬吧。這閱兵都那麼猛了,接下來的演武和狩獵估計更好看吧!】秀才滿臉激動與興奮,他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好幾年了,可修士的世界對他來說依然充滿了無數的新奇。

姜維對這些王公貴胄子弟們花架子般的打鬥嗤之以鼻:【呵,接下來,接下來更無聊。甚至可能沒有一個藏海境的修士下場。】

秀才略微有些驚訝:【咦?怎麼會,這種大典,不該是充滿陰謀詭計明爭暗鬥血雨腥風才對嗎?】

薑維倒著實詫異了,秀才的悟性的確很高,只是這種場合哪怕周遭有些空他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陛下登基才十年!】

秀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他深受姜維的信任,又頗有才華,已經逐漸成為薑府的幕僚長,最近更是開始通過“超腦”搭建情報體系,對大齊表面上的情報了如執掌。今年才是天元十一年,大齊六個皇子之中僅有太子與秦王剛成年,朝廷之中和睦的狠。不過結合最近姜永安對淑妃以及六皇子那震驚朝野的封賞,估計後宮與朝廷之間已經開始暗流湧動了吧。

【演武開始,我大齊哪位兒郎願先上擂臺爭鋒!】高臺之上身穿龍袍的姜永安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宣佈了演武開始,他話音剛落,身邊的賈公公突然站在了他身前。

【稟齊皇陛下,貧道願先獻醜!】聲音剛響起時宛若在天上,待話音全部落下,一個身穿紅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出現在擂臺上,沖姜永安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賈公公面色陰沉放出神念溝通皇城中的乾坤鼎,並掃巡獵鹿園周遭虛空,卻並未發現任意極道宗門的聖人或極道法寶。他正準備出手清理臺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時,卻發現老太傅沖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王陽明朗聲道:【不知純陽道炎雲道長有何貴幹?】

【晚輩見過太傅大人!】名為炎雲的中年道士又沖王陽明行了一禮,比之前拜見姜永安要恭敬的多。【春狩乃大齊盛典,貧道身為純陽王麾下一員,見獵心喜貿然登臺來討教一二,看能不能取得大齊天子嘉獎。莫非太傅大人不承認我純陽道隸屬大齊?】

【好!】卻是姜永安狀若欣喜的大喝了一聲,【卻是朕疏忽了,忘了請九位大齊的王爺前來觀禮。炎雲道長第一個上臺,無論勝負,朕都有賞!】

大齊開朝太祖乃極道之中的強者,創立大齊之後便一人逼著九大門派低頭,承認了大齊的冊封,歷任極道門派的宗主都是王爺。大齊太祖神威滔天鎮壓一世,連九大宗主的封號都極為敷衍,以門派名稱為封,可見其霸氣。然而後世齊皇無一人能達到這種地步,無論九大宗門還是大齊都對這些封號默契的開口不提,直至姜永安開始以此入手,推行修行界的“推恩令”。然而九大極道宗門今日抬出“大齊王爺”這一頭銜,顯然不是表示對大齊的臣服,而是要在春狩大典上削大齊的臉面,以報斬龍行動的一箭之仇。

王陽明臉上閃過一絲慍怒,【其他幾位呢,也都出來吧。】

【神霄道趙定岳拜見齊皇陛下,代神霄王向賈公公太傅大人太保大人問好。】

【廣寒宮李清秋拜見齊皇陛下,代廣寒王向賈公公太傅大人太保大人問好。】

【白玉樓關古拜見齊皇陛下,代白玉王向賈公公太傅大人太保大人問好。】

【神武門齊開山拜見齊皇陛下,代神武王向賈公公太傅大人太保大人問好。】

【龍虎山孫洛拜見齊皇陛下,代龍虎王向賈公公太傅大人太保大人問好。】

【清微道紫虛拜見齊皇陛下,代清微王向賈公公太傅大人太保大人問好。】

【太白劍宗孟小山。】

【黃庭觀玉柔。】

隨著八聲唱喏,觀禮區突然出現八道身影,正是剩下的八家極道門派中人員,或仙風道骨,或清麗如仙,或魁梧雄壯,氣質迥異,但都絕非易與之輩。

【來者不善啊!】秀才小聲的嘀咕起來。連他都能看出來,更別說獵鹿園中的各位大人物了。但此舉是堂堂正正的陽謀,九大宗門以大齊藩屬自稱,門人弟子當然有資格參加大齊的春狩。春狩大典彰昭天下,這九人不僅不用擔心大齊的聖人出手以大欺小,更不會擔心自身安全。

而且這九位都不是年輕一代的弟子,都是成名許久的大修士,悉數第五境及以上,皆為同境之中的強者。今天這一出,不僅要打大齊的臉,更是要打擊大齊的中堅力量!

然而事態比大齊諸公料想的還要糟糕,站在擂臺上的炎雲笑著開口道:【演武必有彩頭,貧道與諸位道友不才,想與齊皇陛下博個小彩頭。】

【哦?炎雲道長請說。】姜永安眯起眼來,豐神俊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惡。

【貧道與八位道友都處於三花境,願輪流上臺領略大齊同境高手的高招。倘若大齊贏了一場,便算大齊贏了。若在下九人僥倖全勝,還請陛下悲天憫人,憐蒼生之苦,在位期間不於豫州起兵戈。如何?】

炎雲話畢,饒是姜永安再深的城府都不由面皮怒紅。什麼叫倘若大齊贏了一場便算大齊贏了,這九人還沒有下場就把大齊的臉先抽了一遍。什麼叫不於豫州起兵戈,豫州不就是神霄道所在之地嗎!

炎雲這話一出,場下卻沒有想像的義憤填膺激昂澎湃,反而各個眼觀鼻鼻觀心。這就是皇朝的弊端,國由家組成,但國並不是家。觀禮區坐著的不僅僅是大齊的王公貴族們,還有應邀前來觀禮的中土神州諸多世家,甚至還有幾家祖上萬載前也坐過這中土神州萬民之主的寶座!

世家可以看戲,王公可以裝死,但姜永安與大齊皇室不行。炎雲這番侮辱性極強的彩頭他必須得答應,甚至不能撕破臉,大齊經受不起第二次的斬龍行動,哪怕看似敵消我漲。他甚至開始慶倖九大宗門沒有派出九位玄牝境的高手,否則大齊倉促之間可能拿不出手九位第六境的修士,那丟的臉面更大了。

【誰願意迎戰炎雲道長!】姜永安的臉色略微有些難堪。炎雲上臺了許久,大齊依然無人應戰,軍方的幾位大將軍臉上倒浮現出憋屈與不甘。可大齊的中高層修士確實不如傳承悠遠的九大門派,有的大將軍修為不過剛剛破了第四境,沒有軍陣的加持,根本不是一心修行的宗派界修士的對手。

【本王願領教純陽道的高招!】

這時,一位穿著四爪龍袍的國字臉老年男人出現在擂臺上,正是姜永安的叔叔肅王姜恒遠。姜恒遠是先皇胞弟,不愛江山愛修行,先皇在位時便一直掌管皇家供奉堂,修為乃是三花境巔峰,與炎雲相同。

姜永安心中一安,暗歎大齊的臉面還是姜家人最熱心。然而諷刺的是大齊鮮有薑恒遠這般癡迷修行的皇子,歷任皇子明明先天資質與修行資源得天獨厚,卻都熱忱於大統之爭,耽誤了修行。大齊傳承三千餘年,皇家供奉堂幾乎找不出幾位姓姜的修士,全依賴于外人。

【肅王請!】炎雲話畢一揮手,擂臺上卷起漫天火焰,將空氣都灼燒的滋滋響,瞬間將薑恒源籠罩於其中。姜恒遠渾身泛起層層金光欲頂起火焰,卻沒想到火焰的威能超出了他的預估,金光都被點燃起來。

薑恒遠頓絕不妙,大喝一聲喚出本命法寶,一個青色小鼎出現在他頭上,降下一層青光籠罩在身,隔絕了熾熱的高溫。然而炎雲卻是輕輕一笑,都沒拿出法寶,只是揮了兩道法訣,漫天火焰凝結成兩條火龍,一左一右沖向被小鼎護住的薑恒遠!

【不好!】賈公公察覺姜恒遠處於危急的關頭,正要認輸並出手解救薑恒遠,卻看到一個邋遢酒鬼提著被綁成粽子的老太保出現在獵鹿園中的一顆樹下。酒鬼仿佛眼中並無這盛大的演武擂臺,直接慵懶的毫無任何形象躺在地上,手裡握著一個酒葫蘆咕咚咚的灌酒,時不時愜意的打個酒嗝。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夫子大人呢?】賈公公忍住怒意問向王陽明,卻見老太傅悲切的閉上了眼,【老師不會出手的,這是陽謀!】

【我幹他奶奶個陽謀!】賈公公的聲音都高了幾分,肅王幼時癡迷修行,在後宮時就一直纏著他這位大內第一高手學習,可謂他半個徒弟。如今身臨險境,他卻不能出手相救,饒是他看慣了大齊皇位更迭,一顆心古井無波,仍生出滔天怒火。

而高臺上,姜永安卻眼都不眨,他與王陽明一般早就明悟了這是大齊必須接下的陽謀,哪怕被人家打的臉都腫了,牙齒落了都得往肚子裡咽,這是一門心思僅在修行上的賈公公很難看穿的,是真正棋手間的默契對弈。只是他握著扶手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吼!】一聲龍吟響起,火龍終於突破了愈發輕薄的青光,轟在了薑恒遠身上。薑恒遠吐出大口精血,慘笑了起來,身軀突然爆開,意欲自爆與炎雲同歸於盡,為大齊挽回一分臉面!然而炎雲卻拿出一面古樸的小盾,將薑恒遠自爆的威勢完全擋住!

【是貧道僥倖勝了!】炎雲微笑了起來,向高臺上的齊皇又行了一禮。

【好!炎雲道長道法精湛,朕有賞!】姜永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悲,儘管他的親叔叔剛剛變成了一地被燒焦的碎肉。他沉聲問道:【下一位是哪位王爺的麾下。】

【神霄道趙定岳請大齊高手賜教!】

趙定嶽登上擂臺後直接完全釋放了他的氣勢,全身被紫色電光籠罩。神霄道能否度過眼前這段最危機的歲月就看這次賭鬥,他緣何不使出全力,獅子博兔。

【不妙呀,大勢不妙。這個人的能量點數都到八百萬了,感覺就算老大你上場都不是他的對手啊,你才四百萬出頭。】秀才的“超腦”上顯示著花花綠綠的團案,薑維看了一眼都覺得頭暈。這個所謂的能量點數同樣是秀才獨家發明的。

秀才把剛修煉出真氣的先天境之人定為標杆,記作一能量點數,憑著他淘到一面古樸的可以窺測別人修為的鏡片一直觀察他能遇到的修士們的修為,完善他所謂的“戰鬥系統”。薑維對此一直嗤之以鼻,這所謂的能力點數僅僅可以作為衡量修士法力的參考,若是拿它來衡量戰鬥力,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不過秀才有一句話說的倒是沒錯,他就算上場,恐怕也不是趙定岳的對手。

【大齊肅王妃,許悅,請!】趙定嶽上臺後許久,卻是一道青色聲影從獵鹿園的行宮方向飛上了擂臺,一個風韻猶存身穿道袍的婦人站上了擂臺。

【王嬸!】姜永安見到來人再也控制不住面無波瀾的狀態,鐵青著臉用眼神一一掃視觀禮區修為達到三花境巔峰的臣子們。在這種時刻,大齊皇族是應頂在前面,可連一個王妃都上場了,這不僅僅是在那些意欲袖手旁觀的王公大臣們臉上狠狠的扇了一記,更是把姜永安的臉打的火辣辣的燙。

許悅本是中型宗門素抱山的大弟子,一次下山完成遇到了隱藏身份歷練的薑恒遠,二人共遊中土許久,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後來哪怕薑恒遠身份暴露,許悅並沒有離開他反而是拋棄了宗派界的身份毅然決然的嫁給身為大齊皇室的薑恒遠,乃是上一代中的一段佳話。夫妻二人不貪名奪利,一心隱于大齊供奉堂中修行。今天春狩,她身為肅王妃早早的被皇后請到御花園中賞花觀景,通過水鏡術觀看祭天閱兵,卻沒想到相依為命的丈夫如今自爆變成了一堆燒焦了的肉塊。

許悅臉上的悲戚之情怎麼都隱藏不住,但並沒有讓她喪失理智,反而穩紮穩打的喚出本命法寶,同樣將法力完全激蕩。大齊在修士的高端力量斷層嚴重,第六境玄牝境的修士寥寥無幾,供奉堂中三花境的修士也不多,肅王夫婦便是大齊供奉堂中三花境裡的佼佼者,否則就算許悅想登臺為夫報仇,賈公公與太傅也不會坐視一個普通的三花境修士浪費這對大齊來說每場都重要無比的戰鬥。

【完了,這個肅王妃遠遠不是姓趙的對手啊,她能量點數才兩百萬。剛剛六百萬的肅王都打不過九百萬的牛鼻子,這不得被吊起來打!】秀才看著超腦上獨特的戰鬥畫面,偷偷的給薑維傳音分析戰情。姜維不耐煩的白了他一眼,【你懂個屁!這場肅王妃勝利的機會很大!老老實實看著就是!】

擂臺上的局面確實不是秀才所預言的一邊倒,反而穩紮穩打的肅王妃在幾次交鋒後慢慢佔據了上風。素抱山雖只是中型門派,但傳承極久,門中有一源於遠古的煉製本命法寶的秘法,以人養器,以器養人,修煉到極致人器合一後的威能不比極道宗門中的神術禁術差。大齊疆土遼闊,遠比任意一家極道宗門富有,許悅進入皇家供奉堂後這麼多年來消耗大量天材地寶神金寶玉溫養本命法寶,雖本身法力偏低,但真動起手來,肅王都不是她的對手。

她的戰鬥經驗極為豐富,更沒有因為亡夫之痛而亂了周折上來就搏命。許悅很清楚極道宗門的底蘊深厚,秘法禁術無數,所以便一直禦使本命法寶“青雲鐘”抵擋趙定嶽凝聚法力攻來的雷法,絕不貿然進攻,不斷磨蝕趙定嶽的法力與護體法寶,步步蠶食。

【這,這,這不是賴皮嗎?】秀才都看呆了,他眼中的畫面是肅王妃仗著頭上青色小鐘不管趙定嶽那層出不窮的狂暴雷術,一直抽冷子偷襲攻擊,兩百萬上限的她憑藉著法寶押著八百萬的人打。【這修仙也有人民幣玩家的嗎?不是,九大門派那麼囂張,但凡贏了一場就贏了,這第二個就被磨死了,不是來搞笑的嗎?】

姜維已經懶得理秀才的傳音,即使場上肅王妃已經取得絕對性優勢,仗著另外一件法寶素心劍刺破了趙定嶽的護體道袍,在敵人身上留下了不少傷痕,但憑著先天的本能直覺讓他覺得並沒有那麼簡單,趙定嶽一定會有什麼後手!

趙定岳一直全力攻擊許悅的護身法寶青雲鐘,卻始終無法突破青光的防禦,法力漸漸不支,被許悅抓住機會在身上留下越來越多的傷痕。許悅抓著機會,一劍斬去趙定嶽的一隻手臂後察覺敵人已經頻臨油盡燈枯,法力再度激昂,吐出一口精血在素心劍上,人劍合一化成一道千丈大劍的虛影,落在了趙定嶽的身上,將這個賊子斬的神魂俱滅!

她退出人劍合一的狀態,俏臉蒼白無比,顯然剛剛那一招同樣差點抽幹了她的法力。雖未親手擊殺殺夫仇人,但幫助薑恒遠完成了遺願守護了大齊還是讓她略覺欣慰。然而她還未下臺,身體便僵住了。

【賊子敢爾!朕必讓神霄道上下雞犬不留!】姜永安憤怒的站起,雙目血紅,狀若瘋魔。

許悅豐腴的身體卻被一層紫色雷光纏住,就連頭上依然沒有落下的青雲鐘亦不例外。她已經無法動彈並知曉要發生了什麼,卻閉上了眼睛,嘴角浮現出一絲甜蜜的笑容。一百年前,在道門長大卻性格火爆潑辣的小道姑與一個濃眉大眼長相憨厚唯唯諾諾的青年人一路行俠仗義,走遍神州南北。她因為自己的火爆脾氣與嫉惡如仇的天性鬧起了不少事端,但不管敵人是誰,平日裡總像一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她屁股後面的青年戰鬥之時永遠站在她面前,不曾後退半步。

【喂,傻大個。】許悅這輩子最後一次在心中默念出了婚後就再也沒有喊過的稱呼,【我真沒用,沒法繼續幫你守護大齊了!】

紫色的雷光像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蟲子一樣啃噬著許悅,逐漸她淹沒在一團紫色的雷球中,包括她的本命法寶清心鐘。素心劍卻完好無損,沉沉的落在了擂臺上。紫色雷球不斷變化著,最終成為了人的形狀,趙定嶽面無血色的從雷球中走出,慘笑幾聲:【貧道勝了。】

【這,這個人贏了怎麼還笑的那麼難看!】秀才又嘀咕了起來,這次薑維卻開口了,【他贏了不假,但是他活不到今年的春天了!】

姜永安宛若心上插了兩把刀子,心一直在滴血。肅王夫婦不僅是大齊供奉堂的中間力量,更是他敬愛的長輩。如今王叔被燒成焦炭,王嬸連屍骨都無存,他有何面目去見大齊的列宗列祖,恨不得不管什麼博弈什麼大局,傾盡大齊軍隊,踏平神霄宗!

【噁心的東西,髒了本宮的眼!】一道女聲在空中響起,聲音極為悅耳動聽,卻帶著無盡寒意,讓所有人光聽聲音便覺得置身萬載冰窟之中。剛走下擂臺的趙定嶽呆站在了原地,瞬間被寒冰包裹變成了冰藍色的冰雕。

極道宗門的剩下八人無人不臉色大變,尤其廣寒宮的李清秋,花容失色,直接跪了下來,不安的喊著:【婢子給宮主叩安了,宮主萬福!】

【雪兒!】姜永安臉上浮現狂喜,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方向。崔清雪的出手對他來說是一劑強心針,不僅彰顯了她依然偏向大齊的立場,更讓他對接下來的戰鬥充滿了信心。高臺上的王陽明卻輕輕的搖了搖頭,低聲給賈公公傳音:【走下了擂臺才出手。】

賈公公枯如樹皮的老臉上喜色還沒爬到鼻樑便退了下去,沖王陽明遞了一個眼神,然而王陽明堅定的搖了搖頭。賈公公歎了口氣,望著只有他與王陽明才能見到的邋遢道人如臨大敵,幹如雞爪的手又將拂塵攥緊了幾分。

【老夫之前沒有上場並非膽怯,而是怕自身修為不足,丟了我大齊的臉面,卻不曾想諸公是抱著這等主意。】擂臺上突然出現一位身穿布衣的老人。春狩乃是天子與王公同樂的盛典,大臣們都是褪下官服換上了一件比一件華麗貴雅的華服,就連薑維都不例外。而這個老人卻只是簡簡單單的布衣,任何珠寶點綴都沒有,同樣沒有刻著法術的法衣功能。

他頭髮花白,身形幹乾瘦瘦並不魁梧,卻極有精神。老人站上擂臺後先是向高臺上的姜永安等人行了個禮,然後卻掃視了一圈觀禮區的大臣們,眼神無比失望。老人開口了,聲音格外痛心疾首:【若知是如此情況,老夫定第一個上臺。老夫倍感恥辱,肅王妃這不是在守護我大齊的臉面,而是在狠狠的抽我們這些男人的臉!】

【大齊兵部尚書于青松,請!】

薑維暗暗握緊了拳頭,開始做起了戰前準備。他早已過了聽一番話就打起渾身熱血的年紀,而是他很清楚今天這九場應戰的人當中一定有他。他本來打算再觀摩幾場以求穩,可剛剛崔清雪的隔空出手讓他意識到了他就算敗了也不會死,那麼幹嘛不如早點上場早點博齊皇的好感呢!

秀才看到姜維拳頭握起,連忙傳音道:【臥槽,頭,你別衝動啊。現在不是輪到你上場的機會,剛剛那個姓趙的被凍成冰塊時,沒上場的幾個人都下意識的放出了自己的氣勢,被我捕獲到了他們的能量點數,容我給你分析一番。】

【噗。】姜維被秀才逗樂了,罷了,權當戰前放鬆聽笑話了,【那你覺得我打誰勝算最大!】

驟然得到姜維信賴的秀才眉飛色舞起來,覺得肩上擔上了信任的重擔:【咳咳,根據我的資料分析,剩下的幾個人當中,能量點數最高的是現在跪下來的這個女人,快一千萬了,其次是黃庭觀那個破壞隊形的小道姑,九百二十萬。最低的是同樣破壞隊形的太白劍宗孟小山,堪堪一百萬出頭,別說這九人裡了,就算是三花境當中他絕對都是最弱的。就這還沒有逼數破壞隊形?也不看看哪個牛逼的劍客長他這樣,跟農民似的。老大你聽我的就挑他打,四百萬打一百萬,絕對吊打!】

薑維砸吧砸吧了嘴,秀才的分析聽的他牙疼。要不是在這種嚴肅的場合,他一個大手就削過去了,甚至懷疑秀才他娘的是不是被人買通了,想要他死?

薑維有一份特殊的天賦,他能隱約判斷旁人能否對他的生命造成威脅,這遠遠比看修為看境界要靠譜的多,更別提秀才這笑話一般的能量點數了。九人之中給他危險感最大的便是一直苦著臉看著跟中年農民一樣的孟小山,秀才卻覺得他是最軟的柿子?

笑話也聽完了,薑維懶得回秀才了。他的預想目標是清微道或白玉樓的人。他是體修,肉身強橫是他最大的優勢。清微道以符、陣、天機推演聞名,一旦被他抓住近身的機會,獲勝的概率極大。白玉樓則是修行界最大的商會,弟子各個富的流油,戰鬥的時候法寶、符寶層出不窮,最擅長用靈石砸死對手。若是對戰白玉樓的人,他同樣只需硬吃幾記法寶轟砸換取近身機會便可。

他正推演戰鬥做準備時,卻暼到姜永安所在的高臺上突然出現了小喜子的身影。這個小太監這個時候出現在此莫非是……..他還沒想出個緣由,身子一輕,卻被賈公公不動聲色的劃破空間提到了高臺上。

【見過陛下,見過賈公公,見過太傅!】他還沒跪下行李就被姜永安火急火燎的扶起,【快平身,別浪費時間了。這是雪兒給你的秘術,朕再將始龍鎧借你,你最後一場戰黃庭觀玉柔,只許勝不許敗!】

-------

瑤華宮。

崔清雪穿著一身黃色的宮裙慵懶的坐在殿中練著字,並沒有與其他妃子們一般在御花園中賞花觀景。皇后倒是派小太監請了她,但連她的面都沒見到就被善解人意會來事的小喜子趕了回去。今日是春狩大典,那個壞胚肯定沒時間來給她“請安”,她身為女眷又不便出現在大典之中,索性一個人在宮中自己畫面水鏡觀看大典,順便練字派遣寂寞,只是俏臉時不時的浮現陣陣紅暈,想起了那羞到不行的寫字場景……..

炎雲登場之時她頓了一下,聽到他所說的賭約之時臉上浮現一絲煞氣。可還沒有作出反應便停下了筆,驚訝的抬起頭看向門口:【你怎麼來了?】

【酒鬼說讓我看著你,我沒理他。但玄陰子又來找我說這是個進宮看看你的好機會,我就過來了。】來人白衣勝雪,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容貌俊秀到讓修行界無數女修癡狂尖叫,好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

【嫣兒,我想你了。】

崔清雪的臉色無比複雜,卻點了點頭,【你等下。】

她喚來小喜子,抽出一張剛剛練字的紙筏交給他囑咐道:【去找陛下,告訴宋知畫在我這,讓他把始龍鎧與這張紙交給薑維,安排薑維第九場戰玉柔。】

【喳!】小喜子眼裡根本沒有不知何時出現的公子哥,接過紙飛快地就要往瑤華宮外跑。他近日得了姜維與崔清雪的賞識才堪堪踏上修行之路,不過返後天為先天,還不會飛行。唯恐壞了淑妃娘娘的大事,出了瑤華宮不久見到一隊巡邏的金吾衛,便氣喘吁吁的說道:【你們誰,誰,誰會飛,快帶我去找陛下,淑妃,妃娘娘,有,有要事傳達!】

瑤華宮內宋知畫展顏一笑,【根骨倒是個練劍的好苗子,腦力眼力都不錯,可惜奴性太重了。】崔清雪沒有說話,而是怔怔的看著前世唯一一個異性好友,更是唯一的朋友,天下第一劍,太白劍宗宗主宋知畫!

宋知畫眼中柔情更重了幾分,坐下後深情的望向容貌未有半分變化的女子,【你明明就是嫣兒,為什麼不回廣寒宮呢?】

崔清雪搖了搖頭,【非是我是陸雪嫣,而是陸雪嫣是我。你都快洞虛了,怎麼還看不明白。】

【我就算洞虛了,也看不明白。】宋知畫自嘲的笑笑,飄逸宛若仙人。他沒告訴崔清雪在得知陸雪嫣身隕的那一瞬,他構建的自身世界差點崩潰,身死道消,全仗著一口為她報仇的氣才活了下來。

【我要滅神霄道。】崔清雪極為突兀的開口,仿佛忘了宋知畫乃是九大極道宗門之一的宗主。然而如等大事,宋知畫卻只是點了點頭,連為什麼都沒有問。

【前世我證道之時被浮雲子偷襲,肉身被雷帝冠擊潰生機隕滅,只好兵解。】崔清雪卻自己解釋了起來,她話音剛落,瑤華宮上一股隕滅世界的森寒劍意沖天而起。獵鹿園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股劍意中那泯滅一切生機的殺意,身軀都覺得刺痛不已。

獵鹿園樹下的酒鬼酒葫蘆被嚇的酒葫蘆都沒拿穩,打了個酒嗝疑惑的自言自語起來:【宋知畫能捨得對她拔劍?哦,估計是想殺齊皇,嘖嘖,追了幾百年的心上人現在連孩子都有了,換成哪個男人都受不了這侮辱!】

高臺上的幾人都不由擔憂了起來,賈公公有心去探個究竟,但酒鬼此時的距離太近了,萬一酒鬼對齊皇起了殺念,他無法保證如今不知身在何處的夫子能來得及攔下。只好輕聲安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姜永安:【陛下勿憂,淑妃娘娘已經破境,就算沒有法力在身面對宋知畫自保無礙。更何況,聽聞宋知畫對娘娘前世的那位廣寒宮主癡情不已…….】

他不說還好,一說姜永安臉更綠了幾分。王陽明與薑維都無奈的看著賈公公,這不是男人怎麼能理解男人最擔憂的事呢。王陽明輕輕咳嗽了兩聲:【陛下,如今滿朝文武與諸多世家家主都在看著呢,不管發生什麼,您都不能失了風度!】

姜永安僵硬的點了點頭,收斂起所有愁容,繼續向擂臺上看去。或許是因為崔清雪隔空出手的緣故,出身廣寒宮的李清秋並未對兵部尚書下了死手,只是將其轟下擂臺。可饒是如此,于青松傷的極重,咳血不止,頭髮更是徹底白了,無一絲烏色,整個人生機油盡燈枯。

王陽明走下高臺扶起于青松,手上出現柔和的亮光為其療傷,卻被老尚書制止了。他顫顫巍巍的站拉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了觀禮區,平靜的走過每一位有資格上臺的大臣面前,最終體力不支跪在地上,沖著大齊祖廟的方向叩首一番。

【老臣盡忠了。】

剛走下擂臺的李清秋沉默不語,不顧同道異樣的眼神恭敬的對著已經咽氣的老尚書鞠躬致敬。廣寒宮不僅擅長太陰之道,在神魂修煉方面更是傲視群雄。她能看出于青松走過每一個人的面前時都燃燒了部分神魂為他們增幅。別說他才三花境,就算到達玄牝境修煉出不死的元神都活不下來。這是徹底的神魂俱滅,連轉世兵解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能想明白之前大齊緣何無人出頭,因為倘若強弱地位逆轉,大齊有一天強逼九大門派低頭,他們這些同道同樣不會搶著為宗門捐軀。但她不明白老尚書為什麼這麼做,可她突然有些後悔,覺得宮中少部分依然要與其他幾家宗門攜手共進欺壓大齊的長老們錯了。

【大齊康國公康思聰,不知哪位賜教?】終於有人被于青松蠟盡成灰淚始幹的精神感染了,觀禮區一位身穿紫色華服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走上了擂臺,乃是大齊世襲罔替的老派權貴中的領軍人物之一,與姜永安爺爺同一輩分的強者。

【白玉樓關古,康國公,請!】一個肥頭大耳渾身珠光寶氣的胖子靈巧的飛到了臺上,臉上永遠掛著和氣生財的商人笑容,卻剛唱完喏就刷刷擲出幾道寶光,陰險至極。

大齊與九大極道宗門的第四場比試開始了,瑤華宮上那沖天的劍意才收斂起來,宋知畫神情已經恢復平靜,平淡的給神霄道宣判了死刑:【那神霄道真是該死。】

崔清雪卻猜到了宋知畫在想什麼,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酒鬼有老夫子攔著,你不必出手,免得日後其他幾家孤立你,有大齊就夠了。】

【那又何妨!】宋知畫輕輕的挑了挑眉,言語中盡是自信,這亦是一位絕世劍客的傲氣。自打百年前陸雪嫣身隕,他從廣寒宮得到消息後一直在探尋諸多空間秘境,企圖找到陸雪嫣出事的地方,將太白劍宗完全交付給幾位長老打理。就連幾個月前的斬龍之戰,若不是玄陰子傳信告訴他能殺宋連城,他都懶得進臨京。

【對了,我知你要重修,前幾日去了龍宮宰了一頭老龍提煉了真龍精血,可以幫你補補身體。】宋知畫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盒子,輕輕的放在了桌上。

倘若有外人知曉此事,必會被震驚的合不上嘴。盤元界中龍族自上古之後便已沒落,血脈逐漸衰微,如今佔據東海龍宮的海上霸主都是血脈斑雜的偽龍。只有到達承天境,血脈返古的龍族才能被稱為真龍。尋常修士若能服下一滴普通的真龍血液便能脫胎換骨,體魄不輸等閒神體,而提煉後的真龍精血,就連對聖人都有非凡的功效。

崔清雪眼中一亮,打開白玉盒看到一塊琉璃般的紅寶石,輕輕的點了點頭。她伸出玉手一劃,紅寶石變成了九份,【我只要三滴,不,四滴,剩下的你拿回去好了。】

宋知畫亦沒再三推讓,收起白玉盒,更沒問崔清雪打算送給誰,是否包括她這一世的丈夫,孩子的男人。他沉默了一會,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卻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崔清雪下一瞬便消失不見,進入了內殿。

這是給孩子餵奶了嗎?宋知畫難以想像曾經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廣寒仙子如今都有了孩子,並如世間所有俗婦一般,把伺候嬰兒吃喝拉撒當成天大的樂趣。宋知畫並沒有覺得心中的女神形象崩塌了,身上多了一層母性光輝的她更加迷人。

不管是陸雪嫣還是崔清雪,有了她,這世間才有了意義。

【咦,寶寶,今天怎麼吃那麼少啊。來給叔叔打個招呼,叫叔叔!叔叔好看不好看呀,寶寶長大後會比叔叔還好看呢!】崔清雪抱著小思情從內殿中走了出來,輕柔的抬著小思情的小胳膊沖宋知畫揮手問好,臉上的欣喜無比柔情。

宋知畫鮮有見過陸雪嫣這般俏皮活潑的模樣,不由的看癡了。他就靜靜的坐著,看著崔清雪一人分飾兩角與還不會說話的小思情自言自語,一句話都不說。

百年前崔清雪還是陸雪嫣時,他們之間的大多相處模式亦是如此,兩人交流完修煉心得與一些宗門瑣事後,性子都極為清冷的他們就靜靜的坐著飲茶,什麼閒話都沒有。如今宋知畫依然沉默,他的她卻變成了一個與不會說話的嬰兒鬥嘴的話嘮。可宋知畫臉上的笑意愈發溫柔,倘若太白劍宗的弟子長老們見到,都會覺得他們從未笑過的宗主大人被奪舍了吧!

瑤華宮內歲月靜好,擂臺上卻血雨腥風,除了李清秋手下留情一番,其餘登上擂臺的大齊修士盡數捐軀。可觀禮區的大齊王公們卻不像起初那般變成了眼觀鼻鼻觀心的鴕鳥,愈到後面場次愈個個情緒激憤,甚至為了登上擂臺大打出手,請求賈公公決判誰為國盡忠。

儘管一場都沒有贏,但是大齊君臣的氣勢卻已經完全處於上風,哀兵必勝戰死不休的精神讓獵鹿園中的風都變得更淩冽些了。高臺上修行崔清雪現場傳授秘法的薑維睜開了眼睛,套上殘破的始龍鎧,跳上了擂臺。

【大齊金吾衛統領薑維,請黃庭觀玉柔道長賜教!】

瑤華宮內,崔清雪看到熟悉的黑大漢跳上擂臺,眼中一亮。她拿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信,遞給了宋知畫:【宋知畫,快結束了,你走吧。信中是我洞虛時的一些經驗,一直沒找到機會托人送給你。】

【好。】即使心有萬分不舍,但崔清雪開口了,宋知畫斷不會死皮賴臉的硬作停留。他亦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太白劍宗的劍法我不能教給你的兒子,但這是我成成聖後無意得到的一本古籍,記載的劍術應源於上古,不遜于我太白劍宗的諸多劍法,只是殺性太重,我沒想好要不要給小寶寶。嫣兒你可以先學一番,再決定教不教他。】

崔清雪接過小冊子草草的翻了幾頁,花容失色問道:【你從何處得到此書?】

宋知畫更未見過陸雪嫣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由正色道:【是我太白劍宗附屬的一個秘境之中…….】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崔清雪打斷了,【這個秘境之中是否有空間漏洞?】

宋知畫點了點頭,【嫣兒你見過這門劍術?】

崔清雪卻沒有承認,而是拉起了宋知畫修長白淨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掌心一筆一劃的寫著字。崔清雪雖無法力但已洞虛,早已調用規則將瑤華宮構建成自己的世界。宋知畫又是半步洞虛的聖人,就連酒鬼都不可能偷聽偷窺他的一言一行。然而崔清雪卻如臨大敵一般,選擇用身體接觸這種最原始最隱秘的方式傳遞冥冥之中無法宣諸於口的資訊。

【盤元界是個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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