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 (8-15)

2006Clicks 2019-12-25
第八章、何志:美梦。

离开法医研究所之后,我没有急着开车去下一个地方。躺在车座椅上,我闭

上眼睛,在脑海里开始想象着一幅画面——李秉文和林钰做爱时候的画面,所谓

性虐待爱好者纵情的画面,这对于我这么一个人来说并不难。

我和李秉文是同类,就算仅仅只是一面之交,我也可以这么肯定——至少我

们在某一个本质的东西上是一样的,但这也是李秉文最为重要的一个漏洞。

眼前的画面逐渐浮现了出来。我看到了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他如同一条狗

一样四肢着地,狼狈地跪在一个瘦小的女人面前。两人都没有穿衣服,相比于男

人,女人瘦弱的过分了,似乎男人只要站起来轻轻一巴掌就能把她打的倒在地上

起不来,但是这情景显然相反,跪在地上的男人,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了。

女人露出了笑容,那不是人类的笑容,那是恶魔的笑容。男人露出了无奈的

表情……等一下,是无奈的表情吗?不协调的感觉很快便产生了,但我没有立即

在意,而是继续去想了下去。

仔细看去,男人全身并非是完完全全的一丝不挂——他的手脚被用绳子捆绑

住了,很可能是系的死结,这也就能勉强解释一下为什么男人不对面前这个弱不

禁风的女人反抗了。

女人抬起手来,她的手里是一根皮带,应该是男人日常生活中经常用的一条。

女人用力挥下皮带,打在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脊背上,痛感让男人不由自主地叫

了起来,那声音中除了包含有被抽打产生疼痛的痛苦感,也带着一些愉悦感。

女人笑了起来,有些满意,但更多的是渴望,她再一次举起皮带,再一次挥

了下去,这一次打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的身体朝着被打中的一侧倒了下去,

本来支撑着地面的被捆绑住的双手,因为这个动作而导致绳子勒的更紧了。男人

的手腕被勒住了淤青,他用胳膊支撑着半边身体,咬着牙再次「跪」了起来,而

他的肩膀上与后背上也泛出了被抽打之后的红肿。

女人继续挥鞭抽打着男人,男人的叫声、女人的小声混杂在一起,男人的阳

具早就已经耸立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一直看着女人的裸体而兴奋还是因为被反

复抽打而兴奋了。女人似乎也发觉到了这一点,冷笑起来,停止了挥舞皮带。男

人愣住了,但下一刻女人便将自己的阴唇凑到了男人面前,按住男人的脑袋。男

人立刻心领神会,伸出舌头来,乳头狗一般疯狂舔舐着那片光秃秃的「圣地」。

不知道这样的舔舐持续了多久,女人也开始陷入到迷醉之中,发出低声的呻

吟,爱液从阴唇中不断流出,男人一滴不落地将那些液体吞咽了下去。充血的阳

具似乎随时都要爆发,但是却又一只没有爆发,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它,

让它内部的精液无法喷涌而出一样。

女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大,男人嘴上完全不敢停住,更加卖力了起来,似乎也

是在逼迫着女人能够蛰伏于此。但是就在那一瞬间,迷醉的女人在快要迎来高氵朝

的前一刻,突然间瞪大了双眼,将自己身下的男人推开,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

了一根粗短的棍棒,一棒打在了男人之前被抽打过的肩膀上——那是一根电击棒

——男人的身体一阵痉挛,一阵抽搐之后,男人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嘴一张

一合的,似乎是失去了意识,而那根耸立着的阳具之中包含着的热烈欲望,也唐

突地喷射了出来,撒了一地,似乎刚才的旺盛猛然间变得毫无意义了。

「废物」。

我似乎真的听到了这句话,这是从女人的口中骂出来的,但我自己似乎又很

熟悉这个声音。男人躺在地上,艰难的点了点头,似乎这种辱骂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如说是让他感到美好的。

女人一屁股坐在了男人的腹部,那雄壮的腹肌承载着瘦小的女体,一起一伏

的,似乎是在证明男人此时依然保存有活力。女人的一只脚踏在了男人刚刚喷射

完毕、陷入疲软的阳具上,来回摩擦着。小巧的脚丫似乎再一次勾起了男人的欲

望,那根阳具在这摩擦下又缓缓立了起来。再一次挺立时,似乎那阳具比那只小

脚还要长。

女人冷笑着,脚上猛然用力,使劲把那根立起来的阳具踩了下去。男人惊叫

着、呻吟着,身体不断扭动着,女人则笑的更加大声,同时液体也从她的阴部挥

洒而出,洒在了男人的腹肌上。

这样的高氵朝还要继续吗?还要继续多少次呢?连我内心都要兴奋起来了,我

期待着接下来女人会以什么手段去折磨这个男人。

但是,猛然间,画面急转直下——在这一瞬间,画面中的男人和女人的位置

似乎改变了。男人拿着皮带,抽打着趴在地上的女人,女人则发出愉悦的叫声,

似乎是在享受着这些一样;淫水不断泄出,男人见状,用力朝着女人的阴部抽了

一下,女人仿佛受惊的马匹般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然后仿佛筋疲力尽般倒在地上,

嘴巴一张一合地吐着气。

当我还在为这画面感到奇怪的时候,画面再次变换,男人骑在女人的身上,

将皮带缠在她的脖子上,用力勒紧。女人因为窒息而脸色发紫,舌头伸了出来,

眼睛翻白,仿佛饿鬼一般;男人脸上带着恍惚的笑容,似乎已经沉浸其中,不能

自拔。

到了这一幕,我睁开了眼睛。本来我觉得这样的想象会比较花时间,因为我

觉得自己会沉浸其中。但是仅仅只用了这点时间就结束了,也是因为这种不协调

的感觉打破了我的想象。

没错,不协调感……这之间的变化,存在着不协调,不如说我想象不出在同

一次性爱活动中会出现这样的翻转,这太不协调了。

「小伙子啊」。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喊声把我拉回到现实。我才发现自己的车子还是停在这

荒郊野外般的街道上,一个牵着自行车的老头正站在我的车边。

老头似乎是想要多管闲事一样,凑到窗玻璃前问道:「做什么美梦了?」。

「美梦?」老头这么一说我突然间发现下体一片湿润,瞬间我明白过来怎么

回事了。这样说可真是让人难以启齿,我竟然在沉浸于自己的想象中时不自觉地

发起情来了!妈的,这是个快结婚的人能干出来的事?这种白日梦的剧情,我回

去完全可以和玲儿重演个无数次,我为什么要自己在这儿瞎想?。

「大爷,走大街上别偷老往别人车里面看啊,」我说着摆了摆手,「你这样

子平时没朋友吧」。

「什么没朋友,你要是叫的声音别那么大,我也不会停下来看了。」老头叹

了口气,「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都随你们去吧!」说完,老头蹬起三轮车,

离开了。

我愣了愣,一时间没理解怎么回事?我刚才叫的声音很大?我刚才说什么了?

我刚才发声了吗?正在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很干燥。

我伸手在车里摸索了一下,发现没有带着水杯,顿时感觉心里一阵失落。再低头

看着裤子上那一点点痕迹,失落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我是在搞什么啊……一边在心里责备着,一边插上汽车钥匙,发动汽车。但

是这次并不是要去林钰家那边了,我得先回一趟自己家换条裤子才行。

车子驶过破旧的街道,逐渐又回到了车水马龙的城市中了。这座城市也在发

展着,就算是只隔了那么点距离景象就会天翻地覆,这已经是常事了。行驶在这

样的城市里,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这样的街道周围还没有那么多林立的大

楼,也没有那么多的车辆,除了中心干道外的街道红绿灯也都还没有装上,每一

次过马路都恨不得直接飞过去,害怕被车撞到。那时候的我还算是个单纯的小子,

也算是一个乖巧的小子,似乎是跟现在的我不同的。城市是在变化的,我也在变

化,我们都在成长,但我的成长似乎是在某一点上走歪了路。

我想起了在口供中李秉文对于自己和林钰走上歧路的后悔。如若我和他是同

类的话,我是不是也会为了什么事情而后悔?。

第九章、何志:角色翻转。

「哇哦……」。

似乎是因为我突然又回来的缘故,玲儿稍微有点惊讶。我回来的时候,她正

穿着一件连体睡衣裙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回来的时间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她

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不过看着这样的玲儿,我反倒是高兴,虽然只比我

小了两岁,但是这种不成熟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变啊……当然,也只是看

表面的模样罢了。

「你工作做的还真是挺快的啊,」玲儿按了一下遥控器将电视关上,「那么

很好,现在我们就可以把早上欠下来的补上了」。

「别别,现在我工作还没做完了,」我赶忙摆摆手,「因为遇到了一点麻烦

……嗯,回来换一件衣服,马上还得出去」。

「我看其实是你想逃走吧」。

「不,我真的只是去工作而已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卫生间。从刚才开始整个裆部黏黏糊糊的就相当难

受了,还是得先洗个澡才行啊。

虽然说只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房,不过整体面积还算过得去,卫生间也算宽敞,

装修的时候就买了个很大的澡盆,在卫生间里隔出来了一个浴室。把衣服脱干净

之后,我刚要走近浴室,便听到门外的玲儿喊道:「需要搓背吗?」。

我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回答「需要」之后我们在浴室的「玩闹」,不由得抖了

一下,赶忙说:「不用了,我一会儿就洗好了」。说到底昨晚做完之后我俩都已

经洗过一次澡了,我就算有精力陪玲儿玩,也没有那个时间了。

走近浴室,打开淋浴喷头,温热的水从头顶的莲蓬头里喷洒而出,很快水便

流遍我的全身,舒爽的感觉令我一瞬间有些陶醉,但这种陶醉感也仅仅只是那一

瞬间罢了,很快我的脑子便被林钰案子的事情侵占了……不,准确说已经不是案

子的问题了,而是一些我自己想要去了解的问题。

为什么我非得去了解那些东西才行?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的,现在已经足以给

李秉文定罪了,只要他故意杀人的罪名成立,这边的事情就等于完全解决了。但

是我心里怎么就是这么不舒服?我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到底是不是同类?」

这句话是我对李秉文说的,我只是想要去确认一下。现在光从表面上确认的东西

来看,毫无疑问的,确实我们是同类。但我感觉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揭穿

了李秉文那些虚假的部分之后,还有一些东西,我们依然是相同的。

我依然在渴求着知道那部分。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浴室门外突然传来了开门声,我隔着浴室玻璃门能看到

一个穿着裙子的身影。实际上不看我也知道是谁,我心里想着「坏了」。

「我说你啊,」玲儿说着,似乎是在查看我换下来的衣服,「竟然在外面工

作的时候射了……你搞什么呢?看到什么漂亮的女人能激动成这样?」。

「不是,玲儿,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总之没那么多事,在外面见到

的女人还是一具女尸。再说这世界上哪来的比你更漂亮的人存在的?」最后一句

话我刻意提高了声调,虽然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哦,看来你对着女尸也是能发情的」。

「你别这么说,我的眼光还是没问题的啊」。

「包括看尸体的眼光也是没问题的喽?」。

「玲儿,你饶了我吧」。

「抱歉,何志,这个时候我不刨根问底才应该是我不爱你了吧」。

玲儿整个问话的过程语气都相当平淡,还带着一点笑意,反倒是我紧张的不

行。不过也没办法,她说的确实在理,理亏的本来就是我,不把事情讲清楚这毫

无疑问就是我的错。但是我到底该怎么说?我能告诉她我全凭着自己想象梦遗了

吗?这说起来太荒唐了,也很难让人相信。

「我说啊……」玲儿说着直起身,开始脱身上的睡裙,「你要我原谅你也可

以,至少多陪我一会儿」。

「……」。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还是很期

待这个的……如果玲儿能够稍微温柔一点的话。

浴室门拉开,玲儿撩了一下自己及肩的短发,快步走了进来。我也算是识相,

直接转过身来,背对着她。我知道她现在想干什么。

「我说你啊……」玲儿站在我背后,用手指头戳着我的后颈,「虽然说是快

要结婚了,不过一块生活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少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不高兴

的啊?」。

「这我也是没办法的啊,」我苦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也想辞职去干

点其他的工作,但是没了稳定的收入,以后的生活就……」。

「你那算是稳定的收入吗?」玲儿这句话低沉了一些,「别当我是什么都不

懂的小孩子……我没见过你真正去执行任务时候的样子,但是刑警该干的一些事

情,我还是很懂的」。

「……没事的」。我笑了笑。

「我怎么会知道你有没有事」。

灵儿说着,抚摸着我的后背的双手突然用力,指甲就这么朝着我的皮肤刺了

下去。我咧了一下嘴,说:「我要有事也是被你搞出来的吧」。

「我就至少是让我把你搞出事啊!」玲儿突然大声吼道,「你不能把你自己

给弄伤了啊」。

玲儿说着,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小巧的胸部就这么贴在了我的后背上。我

感觉自己内心什么东西动摇了一下,实际上我和玲儿相处的时候,还真是很少有

过这样的经历,一般都是她在用着各种手段给我上刑——虽然我也乐意接受——

但一旦真的这样对我温柔起来,我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我转过身来,一把抱住玲儿,然后低下头来,吻在了玲儿的嘴唇上。玲儿的

身体想对于我来说显得矮小,即使我低下了头,她还是要踮起脚尖来,这样可爱

的动作我还真的是快忘了第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上一次玲儿这样与我接吻的时候,也是有一些年头了。

「可别忘了我」。

是高中毕业的时候了……我因为要去警校,绝大多数时间都无法回家了。我

记得那天在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的时候,刚走出家门,便迎面看到了玲儿。她

一边说出了那句话,一边踮起脚尖吻在我的唇上。那似乎是玲儿第一次对我展示

出她弱势的时候。之前的几年,之后几年,一直到现在,都很少有过那样的景象

了。

「玲儿……」。

我闭上眼睛,舌头朝着玲儿的口中探过去。这一次玲儿却没有咬下来,只是

任我的舌头在她的口中搅拌。我的内心震荡着,某个声音在催促着我去做之前都

没有想过要做的事情。我一只手从后面揽住玲儿的身体,另一只手揉搓着玲儿的

乳房。小巧的乳房正好够一只手捏住,柔软的手感也让我欲罢不能。啊,这也算

是恩赐啊,能够这么直接地接触玲儿的肉体,也是一种恩赐啊。

似乎对于这样的接触依然不满意,我的身体猛然向前倾,玲儿承受不住我的

体重,直接向后面倒过去,坐倒在了墙边。本身不算大的浴室里,我们两人滚倒

在这坚硬的地板上,相互纠缠在一起。

水流的声音听不到了,阳具到底已经充血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了。似乎眼

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时间似乎是在朝前拨动,我又回到了初中时候,也是我第一

次与玲儿相遇的时候。

对了,那个时候的玲儿是一个沉默寡言、在班里很不受欢迎的女孩子,是那

种跟谁都合不来的类型。每次排座位的时候,玲儿都是主动选择最后排最靠近角

落的位置,那仿佛是要把自己给从这个班级中抹除掉的位置。

一开始在意起玲儿也是那个时候的我的责任心发作。就像之前我的记忆一样,

那时候我真的是个好小子,跟大多数人的关系都很不错,在班里面也算是很有威

望,也很得老师喜爱,总是能出任班干部的职位。那时候委任班长的我,也是过

了好一阵子才注意到这个藏在角落里的小个子女生的。

那一次放学之后,轮到她做值日生的时候,我擅自留了下来,与她一起打扫

完了卫生,之后我也有了机会和她说了很多,之后她……那是我们俩的开始,从

那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同一所中学、同一所高中,直到高中分科之前,我们

也都是同一个班级。我们的关系光看表面的话是不明不白的,但是背地里却看起

来十分恶劣,作为少年人的我们也根本不懂这种感情为何。直到毕业之后,我将

离开家庭去往警校的时候,那个吻才让我察觉到,我们彼此之间是相爱着的。

是啊,我们的关系,在还是小孩子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的……但是,说起来,

那个时候,我和玲儿到底……。

思绪在这一刻中断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正将玲儿压在身下,挺立着

的阳具正在玲儿的蜜穴中不断抽插着。我很惊讶,这是我做梦都梦不到的景象,

玲儿此时那楚楚可怜的表情似乎是象征着自己的完败一般,一边发出呻吟,一边

用眼神哀求着我。

这一次……哪怕仅仅只有这一次……不如说可能仅仅只有这一次……我决定

知难而上。

我没有理会玲儿的哀求,更加用力地抽插。到极限了……就快到极限了……

混蛋,这跟废物肉棒,我刚刚回过神来还没多久,这就要射出来了吗?还是说我

的思绪确实持续了太久了呢?。

伴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一股粘稠的液体从我的阳具中射出,不带任何悬念

地进入了玲儿的身体里。玲儿咬牙忍住不让自己喊出来,似乎这是她最后的反抗

了。

我的身体突然间像是虚脱了一般,一个侧身倒在了地板上,刚刚射过的阳具

现在变得看起来软乎乎的、无力地垂了下去。淋浴头没有关上,水依然在流淌着,

将我的龟头上残留着的一些精液给冲刷干净。

「……不错呢」。

身旁的玲儿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这次大概……你终于是赢了吧」。

赢了……是啊,我赢了。这一次我没有受到任何折磨,我不用舍弃尊严扮演

猪狗,不用穿上拘束服来限制自己的行动,不用被皮鞭抽打,不用……总之这一

次是我的进攻,而且顺利成功了。

看吧,其实这很简单的!就算我一直以来是扮演着一个受虐的角色的,但是

实际来看,计算我成为施虐方也并非不可能的……施虐方……我大概是成为不了

了。不论如何,我都无法对玲儿进行那样的折磨和侮辱,即便我自己对此十分接

受。

而就在这时,我的脑子里的东西变得清晰了。我也知道我那么迫切地想要验

证我和李秉文作为「同类」的相同之处的原因了。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我站起身来,关上了淋浴开关,打开了浴室拉门。

「玲儿,我得去工作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便走出了浴室,背后传来玲儿的笑声。


第十章、何志:决心。

换好衣服之后,便立刻下楼再次出发。在楼道里正好碰上了出门买东西的隔

壁老太太,与她寒暄了几句之后,听她问到我们男女关系这么好,怎么还不张罗

着结婚的事情,我稍微敷衍了几句,便立刻离开了居民楼,驾车前往昨夜林钰案

的案发现场——x市东郊区明月街26号。

此时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不知不觉我又耽误了一些时间,也正又一次

碰上了堵车。而就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接到了陈明科的电话。

「你小子还没有去现场啊?」。

刚接起电话,陈明科就劈头盖脸问了这么一句,让我稍微有点不愉快:「啊,

没错,我就是没去,我刚刚回家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真是很抱歉,我现在还是

在休假呢,我还没必要坐在办公室里审理各种调查文件然后再一刻不停地跑现场,

我现在……」。

「你说什么呢?」。陈明科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我本来想说你不用去了,带

着你现在拿到的证据回来就行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拿到了什么证据吗?」。

「刚才老张给我打电话说过了,你看过了那具尸体,如果按照你的经验,差

不多心理也有个谱了。回来之后再对李秉文进行一次审问,这一次就差不多了吧」。

「我说……你在玩我吗?」。我的心里一股无名怒火升了起来,「一开始是你

打电话把我叫出来查这个案子的,现在你又过来说要让我收手?我说,我们好歹

也算是哥们喽,你这样子把我当宝搞啊?」。

「我感觉这样确实不太好,」陈明科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我直说了,这一

次算是怪我吧,我不想让你在这个问题上陷得太深」。

「什……」这家伙说的话有点听不懂了,我只能当他是无理取闹了,「那好,

我现在告诉你,接下来我去了解的东西完全就是凭我个人的意愿去了解的,也就

是说接下来我以我个人名义去采集证据的,一切责任换成我来负,这样行不行?

我跟你没关系了,咱们之间界限划清了,行不行?」。

「何志!」陈明科突然间大吼了一声,「你好好听听你自己现在的语气,你

好好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你现在已经深陷进去了」。

「但是现在我是否深陷进去跟你没关系了,我就是想去了解李秉文和林钰这

两个人的,行不行?」。

「所以了解完之后你自己的想法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吗?」。

「你丫说的什么东西?一个当刑警的能不能别说些玄乎的玩意?我的想法?

我的想法那也是我自己的东西吧」。

「正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才要跟你说这些的,」陈明科似乎也是有些泄

气,声音变得有些疲惫,「说真的,何志,收手吧,在这么下去你自己可能要受

伤了」。

「以前执行任务我也算是受过伤的,受什么伤还当我没见过?」。我笑了起来,

「明科,你小子真是想太多了,伤口这东西,疼一会也就那么一会而已」。

「但你心里受的伤也就不是那么一会儿了」。

「……」。

我没有说话,我理解陈明科的意思,实际上我上一句的扯皮也只是想要回避

这个话题罢了。我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要知道什么,想要做什么,

所以才决定必须要去的……而且我内心也算是知道,这可能对我有很大的改变的。

「明科啊……你应该也很了解我这个人吧,」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也因为

知道我这个人怎么样,你才会跟我提这个醒吧?多谢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不是你是否心领的问题。从我们在警校认识,到统一被发配回本地,也

算是一段孽缘了。我们都不算是人缘特别好的那种,也因此我们才能聚到一块,

这也算是我们抱团取暖了。咱们俩也算是同类啊,就算是表面看上去咱们俩显得

很不一样,但咱们俩就是同类啊」。

「你说的不错,但你我还是很不一样的。说到底你能拿出来成绩就说明咱们

俩的不一样了……我这样一个好吃懒做的人,被鄙视也是理所当然的,倒是你这

种有机会成为精英的人,老是跟我混在一块,也显得不太好」。

「你这家伙……又是这个毛病」。

「嗯?」。我没注意到我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你小子也太过妄自菲薄了,」陈明科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你一直这样子,

每一次评功劳你都是主动显出无所谓的态度,就算是你在执行任务中作出了莫大

的贡献,你也不乐意提起。还记不记得两个多月的那起分尸案件,当时冲上去从

那女人手里夺下刀子的不就是你吗?再往前算,六月份的那起* 奸人案,实际上

也是你推测出了犯人的逃跑路线,但你只把那个当做跟我闲聊的资本罢了。你实

际上做出来的成绩很多,非常多,但你自己总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算是怎么一

回事?你难道很害怕承认自己很有能力吗?何志,说到底啊……」。

「够了,别说了,」我试图打断陈明科,「我自己还是很懂我自己的,也用

不着你一直跟我说这些」。

「你根本就不懂你自己……」陈明科想了一下,改口道,「不对,或许你确

实很懂你自己,所以你才能这样子不断逃避」。

「……你说我逃避什么?」。

「逃避你自己内心的卑劣感」。

「……」。

啊,这小子……这的给说出来了,这搞得我想不承认也没法子了。

不过也是,就算我骗得过我自己,骗得过那些跟我关系不算好的同事,但如

果是陈明科的话,应该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吧。我们俩算是臭味相投,互相之间就

算是自己看不出的毛病,对方也是能看出来的。

我坐在车座位上,看着车流缓缓向前推进,对陈明科那边保持着沉默。陈明

科没挂电话,似乎他知道,我还有想要说的,不如说在给我时间考虑。

他现在已经让我不再回避我本身自卑的问题了……那么,在他眼里,我去追

查李秉文和林钰的事情,到底又对我有什么影响呢?。

难以理解,不能理解,不如说内心在拒绝理解。这样的感觉是最为糟糕的。

不知道这样的沉默过去了多久,我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明科,你这说的

都挺对的。不过林钰这个事情,你还是别劝我了,我肯定是要给找出来点东西的。

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是个软蛋,所以这一次,就算是我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了,

我总得……就算是为了我自己而做点什么了」。

「果然跟你说什么都不管用了」。陈明科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这样的

话我就给你开一道方便门。这一次你不会再害怕林副书记那边的关系了吧?」。

「现在要我说的话,或许被牵连进去更好玩了!」果然我内心还是很没心没

肺的,这才隔了几个小时就变卦了。

「那你就去吧,尽量能挖就去挖出来一些东西,就不要再怕事大了」。

「那是自然,说不定我们这次就真的能搞出来一头大老虎」。

说到这儿,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啊,这样子说话还是感觉很轻松啊,果然

还是得跟陈明科这小子说这些东西我内心才算是能放得开啊。

「那这次,我就祝你成功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明科挂断了电话。似乎也是为了配合我们一样,电话挂

断之后,车流的行进速度有了明显的加快,我也得以很快地转向东郊区方向。

陈明科我说内心存有卑劣感,这一点是真的没有说错。我曾经也确确实实是

个好小子,开朗、自信、有责任心,似乎有设么东西我都会去跨越,有什么阶梯

我都会往上爬。

但是那一切在某个点上改变了,由此而形成了现在的我——所谓的乐观、随

意成为了我掩饰自己内心懦弱的道具,总是想用一些行为逃避自己内心看不起自

己的事实。就在那个时候,我失去了我人生中某些本该拥有的东西。在那个时候,

那一刻……车子驶入明月街之后,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了。高级住宅区很快便

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直接把车子停在了住宅区入口处——我本就不急着去案发

现场的明月街26号看的。

得先从这里的人开始问起……。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从车上下来,环视了一圈这块高档住宅遍地的地方。现

如今命案的事情应该已经在住宅区里传播开了吧,这些富人家的老爷夫人们,到

底都会有些什么反应呢?。

我舔了舔嘴唇,步行朝着距离我最近的一家住户走了过去。

第十一章、李秉文:真相揭露。

我知道那个时间必然会到来的,我不可能逃得过,永远都不可能。

无法再入睡了,躺在木板床上,抬头看着关押室的天花板。今天的阳光似乎

又变差了,在我看来那个地方显得很灰暗,这个世界都显得很灰暗。似乎在那灰

暗之中,赤身裸体的林钰再一次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林钰便从我的眼前消失了。她本来就已经不存在了,至

少在这里,她已经不存在了。

你想要让我想到什么?想要让我承认什么?我的内心非常恼火。没错,这是

一种恼火的感觉,不是感觉悲伤,不是感觉失落,而是恼火。

为什么我就非得继续在这儿受罪?为什么我当初知道是自己杀死了林钰后就

不能畏罪潜逃?这样的自首到底有什么意义?当这些问题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

我感到惊讶,这些问题似乎与我之前的本意相违背了,但我为什么会想这些。

仅仅只是在看守所呆了那么十几个小时,我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吗?不对,

不是这个问题……对了,是那个男人!那个叫何志的男人,那家伙给我的感觉,

让我感到十分不安。

我说应该还有下次的,那么下次是不是指今天?如若他今天还会来的话,又

会问我一些什么东西?面对其他的严格审讯我说不定还能应付过去,但是面对这

个人……我大概还能支撑多久?。

正在我这么思考的时候,狱警给我送来了午饭。白菜炖粉条,加上一碗几乎

看不到几粒米的粥,没有更多的主食。很粗糙的午饭,我反而感到这是恩赐了—

—如此粗糙的午饭,我倒是有几年没有吃过了。

吃着这本身就难吃的饭菜,我似乎又回忆起了自己过去的时光,在与林钰认

识之前的时光,甚至于在考上公务员之前的时光……在我还是个孩子时候的时光

……那全是不怎么好的回忆,让我内心感到疼痛的回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得经受这些痛苦?到头来经受了那么多痛苦,

我还是得被送进监狱,我还是要受承受更多的痛苦。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泪水从我的脸上滑落,我连我自己哭了多久都不知道,等我注

意到脸上的眼泪的时候,我的午饭也已经吃完了。

泪水止不住,来收餐盘的狱警看到我的模样也侧目多看了两眼,但没有多说

什么。是啊,对我这种人又能说出什么呢?我真是个混蛋,我真是个废物,我都

是在期待些什么东西?。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我在等待审判者的归来。

我在等待我的同类。

在某种无法言喻的感情的折磨中,我度过了下午的时间,直到夜幕降临。没

有人来催促我让我干什么,只是把我关在这里,关在这个小小的笼子里,什么都

不让我做。但是即便是这样对我来说就是折磨,我等待着的那个人,他到底什么

时候才能来?。

如今的我,竟然如此期待自己被拆穿,真是讽刺得让我自己想笑啊。

就在我快要笑出声的时候,铁栏再一次被打开了。走进来的仍然是那个年轻

的警员。他的表情与前两次来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有些复杂,也有些不情

愿。我看着他的模样,反而是笑了起来,在走出关押室的时候,回过头对他说:

「别总是厌烦了,就快要结束了」。

年轻警员似乎是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用力推了我一下。我踉跄着朝前走了

两步,又被他抓住了肩膀,押送着走过熟悉的走廊,送到了审讯室中。

正如我所料的,那个男人已经坐在那里了,即便审讯室灯光如此昏暗,即使

这样看不清他的脸,我也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何志。

大门关上后,我老实地走到桌前,自己拉过板凳坐下。在这个距离下,我终

于看清楚了之前一直埋在黑暗之中的何志的面孔,那无神的双眼所显露出的疲惫

与绝望感这让我猛然大吃一惊——这真的是今天上午审讯我的那个人吗?。

「……啊,你来了啊!」何志似乎是刚刚发现我坐在了他的对面,抬起头来,

正视着我。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又变得相当有威慑力,但是不管怎么看,都跟

今天上午看到的何志完全不一样。

他是不是在这次调查中,认识到了什么?到底有什么足够让他受到这么大的

打击的?。

「我想就算我不用说你也该发现,我现在跟上午时候与你见面的我显得判若

两人了……不过这个不重要,」何志说着竖起手指来,「接下来的谈话才是最为

重要的」。

「这次又要有什么样的问题?你们又查到了什么新东西?」我选择问了两个

不痛不痒的问题,虽然我知道自己的立场没资格发问。

「查出了什么东西……对于作为给你定罪的证据来说,不多,但是有一些话,

需要和你说……不对,需要和你聊」。

「说」和「聊」,他把最后一句话换了这么一种说话,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笑了起来:「刑警也算是有好说话的吗?」。

「我不能算是好说话啊,至少我不能算,」何志挤了下眼睛,「不过现在这

个时候我们确实是有个可以好说话的条件」。

「嗯?」。

「听着,这是我在开始谈话前就跟你声明了的,」何志说道,「这一次我们

的谈话内容可以确定,不会记录入整个案件调查流程中。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不会

录音,不会录像,不会在官方档案里留下任何记录。这次谈话结束之后,我也不

会泄露出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你也完全有权力保持沉默……懂了吗?」。

我一时间没搞明白,他跟我声明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倒是稍微一想之后,

我便明白了过来,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男人,似乎是在拿这次「审讯」来断自己的后路啊……我不敢相信,这

个人竟然能做出这种决定来,对于刑警来说,只要证据足够就够了,没必要在证

据足够的情况下以身犯险。但是他却……至少在最后一刻,还是要拼命顽抗一下!

面对着这个男人,我也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如果明白了的话,那么我们就不用说太多没用的东西了,接下来要说的一

切,都是对我们有用的,也必须是有用的东……只对我们来说有用」。

我点了点头:「你想要说什么?」。

「首先我可以确定一点,」何志说着伸出手指指着我,「因为窒息游戏过程

中陷入高氵朝后失误造成林钰窒息死亡,这是你的一个谎言,实际上林钰是被你蓄

意杀害的」。

意料之中的对话,我说道:「作为刑警你也该知道,凡事讲证据」。

「林钰的身上没有任何因为性虐待留下来的痕迹」。

「你在说谎,林钰身上因为我们之间互相虐待留下的伤痕那么明显,你都没

有看到吗?」。

「那本来就是你临时伪造出来的,」何志摇了摇头,「不对,不能说是伪造

出来的……你确确实实对林钰进行了性虐待,但是这种虐待可能仅仅持续了十几

分钟罢了,因为十几分钟后,她就已经被你勒死了。如若你觉得我说错了的话,

那我只能说在进监狱之前你没有学习过有关于尸体辨别的技术真是可惜……这本

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不如说所有参与调查的警察都能够看得出来的,你如若就这

方面来进行申辩,那只能说你自投罗网了」。

「但是你不能证明我与她以前没有进行过这种游戏,伤痕是可以愈合的……」。

「你这么觉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看一下自己的身体?」何志猛然露出一副

惨淡的笑脸,「或者给你看看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个人开口这么说的时候,

就等于是把我们两个的关系挑明了。

「作为性虐待游戏爱好者,哪些痕迹会留下来,哪些不会,你应该都是知道

的吧!没错,李秉文,就像我说的,我得确认一下我们是不是同类。但是就算不

去确认,我也早就在心里有了底子,毕竟我们说到底……都是性虐待游戏爱好者

吧」。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猛然间情绪突然失控,我大吼着想跳上桌子。但是何志先一步动手了,我还

没来得及出拳,他已经一脚狠狠踢在我的侧腹上,而且用的力道非常之大,我当

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果然是有够蠢的,在审讯室里袭警,我真是蠢到家了。

「我没有给你带上手铐审讯不是让你对我动手的!」何志从桌子另一边走过

来,抓住我的衣领,一把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妈的,这块头还真是够重的,

这副体格真是白长了」。

被重新拎回到凳子上,我依然感觉眼前一片昏花。何志也重新坐回到我的对

面,说道:「我差不多能够理解你内心的一些不甘,不想把自己和真正喜欢性虐

待的人相提并论的想法,我都懂,这说到底也是你最终能够决定杀死林钰的一个

重要原因」。

「……」我不说话,直愣愣地看着何志,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说你不够了解的话,那么我来告诉你吧。在身

体检查的时候除了你本身身体上因为虐待游戏留下来的老伤痕之外,还有一个非

常重要的地方——你的肛门有很明显的扩展迹象。这就表示你至少是用过肛塞的,

而且不只是一两次,是需要长期使用才会产生的肛门扩展的状况。但是林钰没有,

至少在尸检报告里是没有的,也就是说是你自己在用。一个男人自己在用肛塞?

是因为特殊的爱好吗?是因为自己具有受虐倾向吗?如若不是本身具有受虐倾向,

那应该也是被迫的。你的状况就是属于在性虐待游戏中扮演受虐一方的角色,也

就是说,林钰是施虐的一方,这不是说一会半会的,而是,你们从最初开始性虐

待游戏开始,你们的角色就已经决定好了」。

「……胡说八道,你这都是没有证据的」。

「没有证据?确实,你说的不错,」何志点了点头,「说真的,如果我把一

切都给豁出去,那我也还是证明不了什么。说到底这个城市也仅仅就是这么点水

平,分配到这里的刑警也好、专家也好,水平有限,缺少对于性虐待这块有较深

理解的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我能够发出的声音是有限的,不可能是我提出疑点

之后局里就会从上头请来专家组检查验证。而你,你只需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误杀,

而且能在审讯过程中放平心态,实际上我们也没有绝对的证据来证明你是故意杀

人。法律就是这样,宁可轻判不可重判,我不觉得奇怪。但是很可惜,心态放平

这个前提似乎是没了,至少我来审你之后就能看得出来你的心态非常差。非要说

的话我并没有从你这儿问出来什么过于有力的东西来,但是你却不自觉地紧张、

烦躁了起来。你害怕了,你察觉到我是你的同类,察觉到我们有共性,察觉到我

们知道一些在这儿的人之中只有我们知道的事情。同类终归能迅速察觉到同类的

存在,你在面对我时候的不安,实际上就是在面对自己时候的不安,你从我身上

看到了你害怕面对的东西,就算一开始已经想好了的计划也整个乱套了」。

「我说你在胡说八道啊,」我趴倒在桌子上,整个人感觉十分无力,「你就

算是说了那么多,但是你为什么就那么明白的认为,我就是故意杀死了林钰?就

算是你说的都对,我们作为施虐者和受虐者的角色一直是定好了的,但是一时兴

起,这种角色翻转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确实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何志说着,手指敲了一下桌面,「那么你为

什么要编造出林钰喜欢被窒息的谎言呢?」。

「……为什么说这是谎言?」这是我最后最为无力的辩解了,说完这句话之

后,我自己甚至笑了出来。

「你似乎是把因果关系搞错了,并不是因为你们决定了各自的角色,所以才

有了行为和性格上的差别,而是你们本身的性格和生理需求决定了你们成为什么

样的角色,」何志的语速越来越快,「为什么林钰会成为施虐者的角色?并不是

说她被安排好了、被决定了,就由她来扮演这个角色,而是因为她的性格中带有

强烈的征服欲、统治欲,以及在这之上诞生的扭曲的折磨欲,这是从她的性格中

决定的。你说一时兴起角色翻转,这确确实实是存在有可能的,或许林钰内心某

一部分会变得软弱,可能是对一直以来折磨你的愧疚、可能是自己的某种醒悟,

或者说生理需求得到满足后的迷离状态。但是,能在性虐待中执行施虐行为的,

就算是能够放弃作为施虐者的角色的需求,也不会产生受虐待的需求,因为这并

不是简单的因为某个原因放弃了什么样的生理需求,而是从性格到生理需求的完

全变化。你不可能让一个人在一瞬间出现这样的转变,除非其本身具有精神分裂

症状」。

「那么如果林钰就是具有精神分裂症状呢?」我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那么就无法解释林钰身上没有性虐待留下的旧痕迹的状况了,难道你要说

是正好在昨天晚上林钰突发精神分裂症状?这样解释到最后你觉得很合理吗?」。

「……」。

我说不下去了,我不可能再继续反抗了,我自己心里也不容许我继续厚颜无

耻地进行反驳了,实在是太过无力了,甚至于可笑。

「如果你不继续反驳的话,那么你就等于是默认了我的推理为正确了,」何

志使劲吐了一口气,「该死的,你总算是不继续进行这些无意义地反驳了,说真

的你的这些话现在听起来真的是太无力了。明科那时候审你真的是自己精神疲劳

得厉害,能让你把关键部分少说几句。否则就看你这个扯谎能力,当时估计已经

给你按上故意杀人的罪名了」。

「……那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我说了,就是那小子太累了罢了。你看看这个时间,从你犯案到现在,连

二十个小时都没有过去。就算我不出面,接下来自然是会有人出面,就算没有性

虐待游戏这方面的专业研究者,也总归会有本领高超的刑警把你逼入绝境。但是

如果明科那小子太累急于结案,说不定你真的会逃过警察这一劫,但是……到了

法庭上的环节,凭林副书记的手腕,他会让你好过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咬了咬牙,说:「这是我能让他不好过的最后的手

段了」。

第十二章、李秉文:自欺的尽头

「看来你这是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故意杀人行为了,」何志站起身来,俯视着

我,「但是你真的只是想让林副书记不好过吗?仅仅只是为了这个的话所做的事

情和付出的代价都太大了,而且杀死林钰本身的意义不大……说到底,你对于他

们这一家人,实际上内心都一直存在着憎恨的感情吧」。

「憎恨……大概吧?可能确实是想要把那老头给宰了的,不过对于林钰,我

应该还是存在有一丝感情的,」我抬起头来,看着何志,「大概,如果我们都还

只是初恋时候的感情的话……我真的不至于杀死她的,但是我们还是变成了这样

……还是变成了这样……」。

「也就是说,最初你还没有厌恶林钰到这种地步?」。

「厌恶?怎么可能,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她的那种魅力,就算是用多少言语

都说不完的……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也是这么美的,但是只是内在已经成了一个

魔鬼了」。

「……我说,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欺骗过头了?」。

「嗯?」。

我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即便是最后杀死了她,我觉得内心依然对她存在

有一些爱意的,我也是相当后悔的,这都没什么不对的,最初她那样的女孩,我

就算被她吸引也完全不奇怪的吧。

何志叹了口气,打开桌子上的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

我看过去,照片上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病怏怏地坐在轮椅上,一副尖嘴猴腮

的模样,虽然看起来还很年轻,但是不管怎么看也不能算是漂亮的一类。

「这是谁?」。我问道。

何志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三年前,差不多就是你在地方政府入职一

年半之后、与林钰相识时候,林钰的照片」。

「……」。

我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随后,我的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我看不到那笑容的

样子,但我想,那其中肯定是包含着痛苦、无奈与不甘的。

终于还是彻底揭开了啊……我这该死的回忆,我这让我自己醉心于其中的回

忆,不知道被我自己给美化了多少次的回忆。

「这样来看的话,在进行杀人行动前,你肯定是做了大量的心理准备了,」

何志说道,「包括对于自己记忆的美化。但是实际上这些没有什么用处的,关于

你和林钰的过去,基本都能从一直以来的档案记录以及你的熟人的口供中总结出

来。你在和林钰初次见面之前就已经与林副书记走的很近了,有关于你和林副书

记当年怎么亲近的消息,你的同事基本上全都知道……当然,不是你现在同级别

的同事,而是你刚刚入职的时候的那些同事。在跟着林副书记亲近了接近两个月

之后,你才认识了林钰,在这之前有同事跟你谈话提到林钰这个人你根本就不知

道;这之后你和林钰的关系虽然人尽皆知,但你却几乎不想跟人提起来,因为你

确实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女朋友是那副模样的,但还是传了出去,至于谁传了出去,

你自己也应该清楚」。

「那个老头……」。我一想起来便咬牙切齿,恼火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上升。

「你与林钰的交往到结婚,实际上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但是实际上你们却

完全没有表现出感情破裂的样子——因为本来就没有感情。你所谓的看了在扫黄

打非中落网的同事送你的视频资料才认识到了性虐待游戏也是假的,林钰是某家

地下会所的常客,从五六年前开始她就在那里开始消费了,那个会所的一大卖点

就是提供性虐待服务,而且存在有一个sm爱好俱乐部,林钰一直都是那儿的会

员,说白了从你们认识开始,或者说从你们第一次性行为开始,你其实就已经尝

到了性虐待的滋味」。

被粉饰的记忆支离破碎,那虚假之后的记忆也逐渐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看到

了那时候丑陋的自己,穿着拘束衣被跪在地上,在林钰的命令下如同一只哈巴狗

一般舔舐她阴唇的情景。那只是条哈巴狗罢了,愚蠢到丑陋,怯懦到令人作呕。

并不存在我支配着温柔的林钰的情景,那本来就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只是我那可

悲想象力的虚幻造物。最初的粉饰本身就存在着漏洞,如今真相终于在我脑海中

浮现出来,我才知道自己编造的谎言多么可笑。

「废物」。

那骂声又在我耳边浮现了,那女人咬在我肩膀上的时候的痛感又出现了。即

便我心里再怎么愤怒我都无法去反抗,最初仅仅只是不敢反抗罢了,我知道,我

为了什么才接近他们的,我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尊严舍弃掉了,反抗对我又有什

么好处?

「现在说明白了,你差不多也该懂了吧?」。何志用手指指着照片,「你有预

谋地杀死了真正的林钰,你对她的憎恨真真切切,你对她的杀意成为了现实。而

在你的脑海中还有着虚构的林钰,是本性温柔善良、因为看了性虐待相关的视频

而误入歧途、在虐待游戏中被你失手杀死的林钰。但是很抱歉,后者只是假的罢

了,真正的林钰,就是她,她就是那个被你杀死的女人,被你集合自己的恨意杀

死的女人」。

「好了,够了,别说了,」我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我都知道了……我现

在已经全部都清楚了。清楚自己干了什么,清楚自己都经历了什么,能够直面自

己的过去了……也知道自己到最后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承认了这真实的记忆之后,我反而内心感到轻松愉快了。我笑了起来,笑的

相当开心,因为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经历,我又想起了林钰在被我鞭打、被我

抽插时候露出的惊恐表情,想起了在扼死她的那一刻她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的

丑态。

一旦回忆起来,我就感觉可笑——我曾经就是被这样的女人统治着吗?就是

这样的女人,每一夜每一夜地折磨着我、侮辱着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将我捆绑

起来,用鞭子抽打着我的胸膛、我的脊背,将蜡液滴在我的伤口上、龟头上、肛

门上,将我的自尊如同垃圾一般践踏到一文不值?太蠢了,这真是太蠢了,那时

候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将她杀死,到最后屎尿齐

出,死的仿佛一只未进化的猴子般,可笑之至。

啊,一旦从这种自我欺骗的地狱中解脱出来、一旦发觉到自己竟然真的能这

么做并做了出来,我便能感觉到内心的愉悦。如若我早一点做该多好,反正最后

的结果也一样的,如若我稍微果敢一些、稍微拿出一点勇气,这份痛苦也就能早

一步宣泄。反正,我逃不掉,林钰逃不掉,林副书记,那个老头也逃不掉。

说起来,那个时间已经到了吧……那么我就连继续推脱、伪装的必要都没有

了,我连最后的「复仇」都完成了。

何志一直没有说话,他似乎是在等我说。我抬头看着他,与他对视了一会儿,

心里下了决定:在这儿把自己的一切都说出来。

「何警官,关于我的个人档案,你应该也调查过了吧」。

「随意看了一下,但是说真的,被你的过去给震惊了一下,」何志说道,

「档案上来看你应该是一个普通工厂职工家庭出身的,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因为

工厂事故去世了,之后你和母亲相依为命,但你的母亲也因为身体原因很难找到

固定工作,到你高中毕业的时候你的母亲也因为贫病交加而死,从你的初中、高

中到大学的记录来看,你无疑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在工作上,就算在你入职后还

没有去接近林副书记的时候,你的工作成绩也比同期很多人要好一些。你应该是

个很坚强的人,从小也是吃过不少苦头了,能走到这一步确实是让人惊讶」。

「所谓优秀不过只是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而已……我本质上就是个卑劣的人」。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何警官,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有点长,这是我最后

决定要说的,有些也是因为你而说的,这才是我走到今天的真正原因。还请你接

下来不要打断我」。

随后我开始讲述,讲述我的过去,同时内心变得平静了,大概是终于有机会

把这些都说出来了吧。

第十三章、李秉文:自白。

「何警官你的出身应该还算是比较优秀的吧?不算优秀也至少是平常水平吧?

真好啊,至少这样的出身,就算说着努力向上也完全不奇怪的。这个世界也真是

奇怪,一边在鼓吹着人人平等,一边又不给一部分人活路,但我也怪不了这世界

什么了,因为我也算认了,这是我的命。

「正如你说的,我是出生在一个普通工厂职工家庭的,我爸在零件厂工作,

薪水微薄,我妈的腿从小时候就有毛病,很难做粗活累活,再加上本来也没文化,

实在是没什么能干的。但是穷也不算什么的,就这么活着也好,每天凑合着过,

也好。

「但是我爸出事故之后就不能凑合着过了。他是在一次深夜加班的时候出的

事故,当时他已经连续加了四天夜班,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涣散导致的,身体被卷

入了机器里。我只是听我妈说的,她没有让我去看,我也没得看,但现在想想,

那场景让七岁小孩子看到也不好啊,哈哈……对不对?。

「这之后我妈也算是为了撑起这个只剩下我们俩人的家,拼了命地去工作了。

她腿脚不好,又没文化,要去赚钱只能吃比其他人多几倍的苦头。我不止一次想

要辍学去工作,但也都被她阻止了。我心里不好受啊,看着自己妈这样受苦真的

不好受,我还记得高二时候的哪天夜里,偶然看到我妈后背上的伤痕的时候,当

时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

「我妈死的那一天正好是我高中毕业的一天,有人把电话达到我们学校来我

才知道我妈死了,而我第一次见到我妈的尸体是在警局里,对于在哪里找到我妈

的尸体、我妈到底怎么死的,他们闭口不谈。你们的记录上说是过劳死,当时的

我也就当她是过劳死吧,当时我还记得我哭的是个什么样子啊……现在想起来,

我竟然不想哭了,心中剩下的也就是恼火了。

「我妈死了之后,我也算是得到了一笔保险金赔偿,靠着勤工俭学也算是能

够上大学了。说真的,至少到那个时候为止我都还是想着为了我爸我妈在天之灵,

我还得更努力点才行的,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着,想要去努力的,但是实际上,我

的内心也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空谈。我能做出的优秀表现也仅仅只是那些罢了,

初中也是,高中也是,只是仗着自己家境贫困然后做出努力的样子就会大受表扬。

「但是大学是不吃这套的,我得生存,而且随着成年,我作为男性的需求也

一天一天压迫着我。到大三的一年,我被邀请去了一个奇怪的聚会,想在想来那

应该是我某个动机不纯的同学想要借用我对这方面的一无所知来对我下手的。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性虐待游戏,第一次见识到,人的欲望可以靠这种形式

发泄。就像你目前看到的我一样,那时候对这方面完全不懂的我莫名其妙成为了

被虐待的对象。虽然是被虐待,但是我却觉得确实让我轻松了不少,大概那个时

候,我身体里对于受虐待的需求已经开始出现了,但说真的,那时候我还是在观

念上觉得这很不对的,那次聚会之后我就决定再不没跟那个同学搭话了,之后隔

了好几天,虐待带来的痛感还在持续,有一天晚上我查看了一下那些伤口有没有

好,当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背上留下的痕印时,我的内心猛然一颤——这伤痕为什

么和我几年前看到的我妈背上的伤痕一样?。

「一旦有了这种感觉,内心的想象就停不下来了。那时候回想起来,我妈那

样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样才能不断工作获得足够补贴家用的资金的?单靠劳动获得

的话太不正常了。越想越害怕,我想要逃出这种梦魇,却一夜又一夜地被折磨着。

这之后,我又去了几次他们的聚会,也总是充当被虐待的那个角色。越是被侮辱、

被鞭打,我就感觉我跟我妈越接近,我仿佛也能感受到我妈当时的那种痛苦,我

也能够为她分担那么一点点痛苦了——就是在这种虚假的安慰下,我的大学生活

在最后的堕落中结束了。

「真的离开了大学之后,我选择回到了原本生活的城市,就是这座x市。说

到底我还是对于我妈的死耿耿于怀。因为有了知识,再加上相对于高薪我更想要

稳定,于是选择了考取公务员。几乎是毫无悬念地成功考上了,我似乎是终于尝

到了知识的甜头,但是我又不会忘记我曾经的生活。

「即便是回到了x市,我在大学养成的癖好也难以收回。我尽可能地寻找能

够满足我受虐欲望的场所,最后也是靠着我的同事给我指点,我才找到了那个提

供性虐待服务的地下场所。而在那个地方,我也见到了林副书记。

「最初遇到他只是在一次虐待游戏结束后准备离开,那时候我根本没认出来

他是林副书记,我只是听到他说出了我妈的名字才特意关注到他的。我怎么也没

想到我妈的名字会出现在这儿,我立刻过去询问装作仅仅只是感兴趣而询问,结

果发现对方是林副书记的时候,我大吃一惊。他似乎以为我也是来这里享受施虐

乐趣的人,跟我聊了很多,我这才知道我妈生前最后一两年真的就是在这儿工作,

充当一个发泄虐待欲望的工具。我记得那老头当时谈起来的时候一副遗憾的样子,

似乎是对于我妈的死表示可惜。但他不知道,当时我想要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没错,是他,是他害死了我妈!当时我的内心就是这样在对我嘶吼,在催

促着我去复仇。但是我却难以做到——我害怕了。对方的能量有多大我太清楚了,

如果我真的就这么出去要曝光他的话,那么真正会出事的其实是我。我决定装作

没有发生过,决定忍气吞声,决定保全自己现在的安稳日子。

「但是这显然不可能。我那位朋友根本不知道我的想法和我的过去,因为林

副书记也算是受他介绍找到那里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是同样爱好的同志,

很快便把我介绍给了林副书记,他似乎也很重视和我之间的关系,经常与我来往,

实际上也是怕我们私底下的事情暴露——所以何警官,这一点,你搞错了,其他

旁观者也都搞错了,并不是我主动接近林副书记,而是他主动接近我。

「你觉得我和我所认定的杀母仇人相处会好受吗?但是我还真是就这么接受

了,也是托了他的福,我得以快速晋升。但是,当他把他的女儿,也就是林钰介

绍给我的时候,我才发觉到,自己上当了——我本身是个受虐待癖好者的事实早

就已经被林副书记知道了。

「实际上非要说的话,一开始见到林钰,只是觉得她是个病弱的女子,没有

特殊的感觉。她整天也很安静,我们在一块儿能说的话不多,在外面关于她的评

价也就是个『弱女子』罢了。我本来觉得没什么的,就算和她结婚了,也算是可

以生活的下去的。但当我们真的做第一次的时候,我才终于发现她的本性。如若

说是本性有点不对了,我倒是感觉林钰真的就是精神分裂的,这点我不是为自己

狡辩,但林钰当时的表现实在是超出我的预料了。一整个夜晚过去,我已经是遍

体鳞伤,那竟然是我有生以来受到的最为猛烈的一次折磨,即便是已经经受过多

少次这种游戏的我都有点撑不下去了。那个时候,我依然记得她中途骂了我一句

『废物』。

「要说这是我的兴趣也好,我的生理需求也罢,实际来说我内心极度排斥这

种行为的,偶尔去做一次也就罢了,但一旦想到要把性虐待游戏带入到日常生活

里,我就不由得一阵恶寒。我做不到的,我很清楚,如若真是这样的话,我估计

又会如同大学最后两年,每一夜做着关于我妈的噩梦被惊醒。我不能忍受这样,

我早就因为自己的卑劣而习惯于我妈已死的事实了,但是那梦魇一直在折磨着我,

似乎是在告诉我,这终究是我的命,我也会跟我妈一样,在性虐待的折磨下死亡。

「但是到最后我都没有反抗,我们最终还是结婚了,我也因此过上了算是余

裕的生活,有了新家,有了新的人际关系。而同时,我也得以有钱去健身房锻炼

身体。如果你看过三年前我的照片,你应该会发现与现在的我差别有多大了。没

错,我就是希望靠着锻炼来获得足够健壮的体魄,这样说不定我能够有反抗的余

地。但最后的结果依然可笑——这副如此结实的身体,说到底也不过只是给林钰

的虐待游戏添了一点乐子罢了。

「之后的扫黄打非中,我的那位同事落网了,在落网之前,他确实给了我一

个u盘。他跟我的关系很好,到最后也没有供出我来,他告诉我如果以后被为难

了,或者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把这个盘里的东西拿出来用。何警官,你差不多猜

到那是什么了吧?没错,那里面是林副书记出入地下会所的记录,甚至有一段林

副书记对侍女进行虐待的短视频。

「我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但是有了这个东西,我就足够将林副书记从现在

的位置上推翻下来。只要传播到网上,这些东西散播出去,凭林副书记根本应付

不了,而我与林钰,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分开了,我就不用再被那噩梦纠缠了。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u盘被林钰发现了,她看了里面的内容后,当着

我的面将u盘掰断,警告我说不要想着做傻事。当时的我直接就退缩了,我真的

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让生活继续了下去。

「说到这儿,何警官,你大概懂了吧。是的,没错,我是个软蛋,一个彻头

彻尾的软蛋。如若我没有那么软弱的话,可能这一切都会有所变化。我可能不会

被我妈的梦魇纠缠,我可能不会沉迷于受虐待之中,我可能可以通过正规渠道揭

露林副书记的真面目,用合法的手段完成我的『复仇』。但这些全部都因为我的

软弱化为了泡影。我的忍气吞声持续到了现在,无数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我无

数次地被鞭打、被侮辱,生活显得毫无希望可言。直到两个月前,我终于有了想

法——我必须得突破这一切。

「一开始的启发是当时市内发生的一起杀人案件,这个你应该经手过的,那

个杀了自己男友的女孩。当时我看了新闻,本来是一阵恶寒,但是我却从中看到

了我的希望。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计划起杀死林钰并自首的戏码了。

「说到底,杀人谈何容易,就算是胆大包天之人,在杀人时也不敢说内心会

害怕,更何况我这种懦弱之人。为了完成这次杀人,我不断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

不断编织着谎言,甚至让自己都快要相信,这就是一起货真价实的过失杀人。甚

至包括到我将皮带缠在林钰脖子上的前一刻,我都在不断这样提醒着自己『没错,

这么用力地勒实际上是我失手了' 』是林钰自愿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失手了罢

了『。所以当我真的面对林钰的尸体的时候,我真的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而当

时最为可笑的是,面对她那屎尿齐出的尸体,我竟然在那个时候射精了——可笑,

真的可笑啊。

「这就是我走上这条路的全部经历。现在想来,我并不后悔,不管我粉饰多

少次,我都不得不承认,我是从骨子里厌恶林钰的,就算是习惯了那种折磨,就

算是从那种折磨中得到了快感,我依然厌恶她。她的死亡只是其中一部分,关于

对林副书记的报复也已经展开了,如若现在我被判故意杀人罪而执行死刑,我也

觉得在所不惜。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有种的一次,我估计就算我活下来以后也难

以拿出这种勇气了,就当是我自己寻思好了,就当是对我一直以来的懦弱的惩罚

好了。

「但是,就算是我说了那么多,何警官,我还是要指明一个问题,你一开始

提出的一个点就不对——我们并非同类」。

第十四章、何志:不同。

「我们并非同类」。

李秉文突然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他说到了这里停

止的话,那就表示他已经说完了,那也就是我开始说的时候了。

「我们是不是同类,这个我们可以放后面说,」我沉声道,「你说你对林副

书记的报复已经展开了,你做了什么?」。

李秉文嘿嘿笑了起来:「何警官,我说过了,曾经我那位同事给了我那个足

以揭露那老头真面目的u盘,但是被林钰发现了,当着我的面给毁了,但是啊…

…这不代表她就把u盘里的内容全都毁了啊」。

我差不多猜到了这一层,我没觉得惊讶:「所以你在被捕之前,把那些视频

数据全部发送出去了吗?」。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你也算是在外面调查了一整天的吧?应该还没有听

到关于任何林副书记丑闻或者某市内网站拦截暴力色情视频的消息吧?」。

「我还没有跟网络监察部门聊过,就算我不知道也属于正常。而且这一次的

案子本来预计是用不到网络监察方面的工作的」。

「那你们还真是心大啊。不过没有关系,因为你们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什么东

西的,到时候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去把那老头逮捕了就行了」。

「还真是抱歉了,林副书记的状况不属于我们管的范围」。

李秉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低下了头,似乎也不打算

说了。

我的内心颤动了一下,但外表依然保持平静:「从这个对话,就这么些东西,

你大概也明白了,我们确实是不同的,但这依然不能排除我们是同类的事实。李

秉文,同样作为性虐待游戏中的受虐待者,我也算是稍微理解一些你的感觉,我

对你表示同情,这也算是对我自己的同情,我不想就这一方面侮辱你。我们都算

是有着类似经历的人,所以我们都知道,即便是很多时候内心想要反抗这种处境,

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选择屈服。我们都沉迷在那样的快感中了,在那快感中,我

们都能忘记自己平时的身份,放掉自己在他人面前摆出来的架子,摘掉掩盖住我

们内心的卑劣的遮羞布,这样的乐趣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们活着只是享受那份

虚假的自由感,我们的本质都是缩在那美好世界角落里的卑微、丑陋的灵魂,我

们也想让自己变得体面……但相比这种对体面的追求,终究还是对自己卑劣的本

心低头更加容易一些」。

「你终究还是个体面人,」李秉文微微抬起头来,「你在这儿跟我说这些,

可能会毁了你的前途,有什么必要?」。

体面人?听到这家伙的话,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好笑,但是我嘴上却笑不出来。

「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个体面人,而你不是?」我问道,「如若你没有走到这

一步,你活得远比我要体面得多」。

「你凭什么这么说?」。

「在刚刚的谈话里面,我对你撒了一个谎,」看到他还是没有发觉,我主动

说破了这一层,「我说你和林钰婚后的关系一直不算好,实际上这只是我的推论

而已。我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去过明月街的高级住宅区,在那里和那里的同事一块

走访了一圈,结果是,你们住宅区里面对你们一家的评价相当好。你们的多数邻

里都评价你们夫妻之间非常恩爱,觉得你是个好好先生,本身英俊潇洒、充满阳

刚气质,工作上认真负责,家庭上对身娇体弱的妻子百般呵护,待人也亲切诚恳

——也确实是你们那一块的建筑隔音效果好没有让外人听到你们那可能非常吵闹

的性生活——实际上在我们展开调查的时候你们的邻里绝大多数人完全不敢相信

你们家里会出事,就算知道发生了杀人案也都以为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入室犯罪,

对于你是否可能是杀人犯这点,基本都是持否认态度的——在他们眼里,你是社

会精英,是完美先生,是个标标准准的体面人」。

「那到底有什么用?」李秉文使劲摇了摇头,「我活的是不是个人样,他们

又知道什么?我算个屁的体面人」。

「所谓活得体面,说白了不就是活给别人看的吗!」我大声告诉他,「不管

是外出穿戴整齐,还是人际交流中的优雅谈吐,甚至是在公共场合下可能根本没

人在意你也要保持的挺拔步子,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装点自己的表面吗?不就是为

了活得体面吗?但这又跟灵魂本质的卑劣有什么关系?就算再怎么让身体变得强

壮,也阻止不了自己在夜晚的性生活中被虐待,也终究阻止不了内心在受折磨时

的愉悦,这是你活得再怎么体面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以为当个体面人可以拯救

谁?不如说是对自己的折磨!明明本来就应该是当个猪狗不如的混蛋,却偏偏要

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出来的华丽外套里,这种所谓的体面才是对我们最大的折磨!

你以为我很喜欢现在这样吗?你以为我对于自己现在的工作、现在的生活感到很

光彩吗?没有!我只是假装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工作、这样的社会生活,我只是回

应一部分人对我的期望罢了!你以为我就能接受了吗?你他妈的都没办法接受,

为什么觉得我就能接受?你这狗娘养的傻逼玩意」。

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爆粗口了。该死的,没控制好情绪!我

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就算这次审讯有陈明科帮我压着,也不是让

我在这儿骂娘的资本。

「狗娘养的……啊,」李秉文愣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啊……怪不得我为什么最初这么害怕,原来如此啊……」。

我没有说话,等着听听李秉文这家伙怎么说。那家伙脸色苍白,嘴唇打着哆

嗦,似乎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他从我刚才的辱骂里听到了什么?。

过了许久,李秉文似乎终于缓过气来,双手扶住额头,笑了两声:「你说得

对,我真的是个狗娘养的……哈哈,真的是这样啊!我一开始不就是因为看到我

被虐待后背上的痕迹跟我妈那个时候那么像而害怕的吗?知道林老头以前对我妈

干了什么的时候,我没有去反抗,不也是因为怕像我妈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吗?

然而到了昨天,我还是反抗了,那还是因为我害怕自己真的像我妈一样被折磨死

啊,我害怕到极点了才会在我自己被折磨死之前杀了林钰啊!到头来我跟我妈一

样啊……我妈想必也是很享受这种折磨的吧,她也是跟我一样……不,是我跟她

一样的。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我跟我妈……也是同类啊」。

「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这样侮辱你母亲,」我确定这次我看他的眼神绝对是带

着怜悯的了,「不论如何,你母亲能选择这种工作来赚钱维持生计,还是希望你

能够有所成绩,不求是多么伟大的人,但至少能够脱离底层,不用再像她那样成

为他人享乐的工具。你现在自认为你与你母亲是同类,恰恰是对你和你母亲最大

的侮辱」。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呢?我老爹老妈有想过我和玲

儿的关系是这样的吗?。

「没错,是啊,我妈是不会想让我成这模样的,我也不想成这模样啊,」李

秉文不住地点头,「我辜负了她,也辜负了我爸,更是辜负了我自己」。

说到这儿,李秉文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笑了起来。我正要发问,他突然指着

我说道:「所以说了,我们根本不是同类啊!你看,我,还有我妈,我们到头来

都还是心存希望的!我对于我妈来说就是最后的希望,而我选择杀死林钰,也等

于是想要反抗,反抗到最后获得希望!就算我现在身在监牢里,就算我可能不久

之后就要被送上刑场,但我确确实实反抗了这种待遇的。但是你,何警官,你呢?

你的反抗呢?你依然甘心每天跪倒在女人面前被折磨吗?你依然愿意每天面对明

明身体可能比你弱得多女人选择妥协吗?我们不一样的,我们根本不是同类,我

跟不会反抗的畜生相比,我还算是高尚一点的啊,哈哈哈哈」。

听着他那笑声,我感觉毛骨悚然,对着监控摄像机的方向做了个手势,示意

审讯结束了。几秒之后,陈明科的那个小弟进来,将满脸笑意的李秉文带走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瘫坐在椅子上,半张着嘴,就算没镜子我也能

知道我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个将死之人一样。

过了一会儿,陈明科进来了。他关上门,坐在了我的对面,皱着眉头,说道:

「回头这段录音我会剪一下,关键的部分可以拿来作为证据……另外会联系一下

纪检委那边,看看有没有关于林副书记的消息」。

「随你去了,」我笑了笑,「就算完全不剪拿出来也是证据,剪了之后因为

剪辑痕迹还可能被当成伪造呢」。

「说到底我得保证你的前途……你说的东西太多太过火了」。

「有什么过火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不是吗?」。

「何志,你……」。

「果然是这样,哈哈哈哈……」我咧开嘴,大声笑了起来,「果然,什么话

不彻底说完,都不能算轻松啊」。

是的,我还有没说完的话,有一些不能跟李秉文说的,也不能出现在录音里

的。虽然是陈明科亲自打了包票,有些事情我还是不放心的。

但是,如若只是跟陈明科一个人说的话……。

「回你的办公室吧,」我说,「不说完,我有点难受」。

第十五章、何志:脆弱的记忆。

再一次回到了陈明科的办公室,我感觉仿佛被捆绑住的身体猛然间挣脱了束

缚,全身变得非常轻松,一下子瘫在他那张质地不算多好的皮沙发上,就不想起

来了。

「你小子别一副被掏空了的样子,往那儿一瘫就没事了,」陈明科一边从办

公柜里拿出一包茶叶,一边说道,「你既然说了,想要说完,那就说完,我也不

将就你」。

我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白炽灯发出的刺眼光芒,缓缓说道:「我第一次见

到李秉文,并不是在这儿」。

「哦?」陈明科停下倒茶的手,「说起来你当时看到文件里面陈明科和林钰

的照片的时候表情也确实不太对劲,没想到你还真是认识这俩狗男女啊」。

「狗男女说不过去,要你这么说我和玲儿也是对狗男女了,」我苦笑着,

「也是啊,我是条狗,或者说狗都不如的东西,玲儿还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骂你们的意思,你也别太贬低自己了,我知道你说这话都是认真的」。

确实,如若是一般人在朋友面前说自己狗都不如,那多数就是个玩笑话,我

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应该也比较像是玩笑吧,不过陈明科倒是一下子就能明白过来

了。

「我在审讯的时候,提到过一个地方,就是林钰是某个提供性虐待服务的地

下会所的会员,」我告诉他,「这个会所目前还没有落网,警方资料上对于这个

会所的存在也没有记录,但是我偏偏就知道……因为我去过」。

「……差不多懂,」陈明科点了点头,「你应该庆幸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

这样子至少咱们还能保持同事关系」。

「至少你不会把我当犯人审啊,哈哈……」。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记得是在四年前的时候,那也是我第一次去这种

地下会所,是玲儿带我去的,她的社交能力本来挺差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

知道这地方的,总之这样子我就相当于上了贼船了……所以抱歉,我不打算透露

那个地下会所的名字和位置」。

「你就算不透露,如果真按照李秉文所说的,他拿到的资料让林副书记被调

查,揪出来这个会所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你最好别心存侥幸」。

「呵呵」笑了两声,像是在取悦我自己一样,但我自己快活不起来:「你说

的没错,不过也真是幸好,我们只去过那一次,算起来时间的话,我们的名字应

该已经从顾客大名单里消失了吧……不过也正好是那么一次,同时碰上了李秉文

和林钰」。

「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夫妻,甚至还没有认识,」陈明科表情凝重起来,「你

真的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间点上瞎编?这又不会作为呈堂证供,我故意说假

话有什么意义?」虽然嘴上有些不满,但我内心觉得陈明科就算怀疑也是情理之

中的,因为这巧合确实是太巧了。

「林钰的身体应该不太允许她经常出入这种会所」。

「我知道,当时看到那骨瘦如柴的女人的时候我还很惊讶呢。玲儿确实也算

是瘦小的类型,不过绝对不如林钰那样病态,当时玲儿看到她的时候以为是会所

里提供受虐服务的新人,当时我也是这么觉得,不如说直到今天跟你一块弄这个

案子,我才知道这排骨女竟然是这么个来头」。

「这样来看,你说你知道林钰是那个会所的会员,实际上也是瞎蒙的了?真

有你的」。陈明科说了句也不知道是在夸我还是讽刺我的话,「不过这么说的话,

当时李秉文还不认识林钰,他们如果擦肩而过的话,应该也不会注意对方的……

但是如果你都能把林钰看成是专门受虐的女招待,李秉文难道不会有同样的误解

吗?」。

「李秉文本来就是个受虐来找快感的家伙,应该是不会在意这种看着像是用

来被虐待的招待的」。我稍微想了一下,「不过我并不觉得李秉文碰到过林钰了,

至少我没见他俩碰面,当时会所里人不少,他们俩也是不同时间离开的,而且林

钰的模样实在是太特殊了,我找不到李秉文见过林钰一次却记不住的理由」。

「这个确实,林钰那模样真的让人过目难忘……从吓人的角度上来说,」陈

明科说着端着两杯倒好的茶水走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一个杯子放在我面前,

「喝一点,回复一下精神」。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端起茶杯,确定了一下水的温度后,

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杯子:「真他妈的苦」。

「你小子那么喝,根本品不出茶叶的味道的,」陈明科说着抿了两口茶,

「总之就是你知道李秉文和林钰都去过那个会所,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已经确认

了他的谎言的。他在细节上美化了他和林钰的过去,但实际上这个美化显得毫无

意义,如若不进行这一段美化,按道理来说他应该还能再多辩解一阵子的……」。

「多辩解一阵子?」我笑了起来,「不,不不不,明科,你真的是不懂啊!

如果他不对这段过去进行美化的话,他从进来之后第一刻怕是就已经顶不住压力,

把一切全都供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段编造出来的虚假的过去让他多坚持了十多个小时,」陈

明科也笑了起来,「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人的思考方式了」。

但他这么说,我就笑不出来了:「你一直都很懂的,你看看我,你很懂我,

所以你应该也是很懂李秉文的。如果你真的觉得这很难理解,那就表示,你还是

不懂我」。

「你还是把问题说的太复杂了,」陈明科皱起眉头,「我向来觉得,一个人

就算再怎么逃避,对于记忆这种东西,编造出来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记忆是对

于看到的、听到的、经历过的东西进行记录的能力,但是编造本身并非是立足于

这些现实经历,如若并非身体本身进行过的实践,总归会产生突兀之处,所以编

造记忆没有用,只会让自己的过去变得不协调」。

「你说得对,会让自己的过去变得不协调,但是,」我伸出手指,指着陈明

科,「就算是真的产生了不协调,也不代表不能接受」。

「……什么意思?」陈明科沉默了许久,才再一次发问。

我叹了口气:「人总归是会有一些经历,这些经历可能扭曲到了一定程度,

就算是突兀的、不协调的、瞎编乱造的记忆,接受起来都要比这样的现实容易」。

「……那样可以选择性遗忘,只要不去回忆就行」。

「但是那样仅仅只是给自己的脑海中留下一片空白罢了,如若现实中依然在

遭受着这种扭曲的生活,那么就需要用超越这扭曲的美好画面去把这片空白填补,

这就能缓解这种现实本身的痛苦,」我感觉我的语调在上扬,似乎是在称赞着这

种做法,「这就是人的想象力的力量啊,即便根本不存在,也可以靠着自我脑海

中的想象去安抚自己脆弱的内心……但是归根结底是因为脆弱。即便是外表看起

来再怎么厉害的家伙,都挡不住内心的脆弱,一切物质上的所得都是为了填补内

心的痛苦,却往往总是填不上……我们就是这么可悲」。

「别讲哲学上的大道理,也好好记清楚,自己是个刑警,」陈明科似乎是在

安慰我,「我们做刑警的内心不坚强的话,那这个国家能算得上坚强的也只有军

人了吧」。

「不要用我们的职业来做推脱,我们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刑警……任谁都一

样,谁都是人,那谁的内心都得有脆弱的地方」。我又笑了起来,「所以人除了

繁殖需求之外,也会进行性交啊」。

「话题别跳的太过,」陈明科挥了下手,「再说你们的性交还真得跟普通人

一样分开来看待,我不觉得普通人性交时候要把人打的伤痕累累」。

「但是我们是会记住这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是会记住因为这种伤害而得来的

快感呢?我们终归都是得得到快感的。男人的那根东西戳破女人处女膜的那一刻,

女人会不会觉得疼痛难忍?实际上多数都会吧,但是那之中就有着快感,这种快

感实际上也只是人精神上所拥有的罢了。所爱之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安抚,当两

人的性器交接,合为一体的时候,脑子中想象出的快感便会盖过肉体上真正的痛

楚了。你觉得强奸与正常性爱到底区别多大呢?如若只是暴力手段造成的伤害,

我们确实只需要按照暴力犯罪来处理了,但是除此之外强奸到底又和正常性爱的

区别多大?说到底那都是我们编造出来的」。

「你这家伙是疯了吗?」陈明科低声吼道,「照你这个样子说的话,全人类

都跟你是同类了」。

「当然,非要说的话,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感觉口渴,又喝了一

口那让我感觉很苦的茶水,「但是我们依然要被区分开来的……我们的那些事情,

让人听来终究病态,我也不否认这种病态……这是我们发自自身本质的病态」。

正说着的时候,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场景……啊,是那个时候,就是在

那个时候,我和玲儿的真正相遇开始的时候……「说起来,也真是多亏了玲儿,

我才能那么快发现自己的本质」。

陈明科问道:「你倒是经常和我提你那个叫岩玲的女朋友……你还真是对你

的女朋友感到自豪啊」。

「接下来就跟你说说我和玲儿的事情吧……这也是我在审讯室里没跟李秉文

说完的部分,我想找个机会说的」。

我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我看到了过去那些真实存在的画面。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初中一年级时候,那个夕阳下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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