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高达SEED  (72)

1028Clicks 2021-03-08 Author: -82
第七十二章 丑陋的人类啊

  伊扎克不知道阿卡菲尔在那一瞬间肚子里弯了这麽多道弯,急着问道:「那诗和呢?你也要派她去奥布吗?」

  诗和就是伊扎克在军中结交的女友。

  「奥布有一个太空殖民地,名字叫赫利波丽斯,我会将她作为扎夫特特派人员派到那里长期出差,然后她爱去哪就去哪。MS可是分为重力环境和太空环境两种战斗环境。你完成了地球上重力环境下的战斗测试后,奥布方面一定会邀你去太空中失重开发测试。到时候能去哪里测试?除了不太可能的天之御柱外,就是他们唯一的太空殖民地赫利波利斯了。」

  听明白了他的话后,伊扎克顿时大喜,千恩万谢的走了。

  送走了伊扎克后,阿卡菲尔这时想起了他在奥布的暗之女王那儿做的手脚。这场战争,因为阿卡菲尔的干涉,仅持续了半年就接近收宫结束,(原着里基拉加入战争是双方打了一年之后)导致阿卡菲尔放在赫利波利斯的许多暗子布局到现在都用不上。

  但是现在用不上,不等於以后用不上。

  那天和蜜纳交流过后,阿卡菲尔一直都没有放松对赫利波利斯的警惕监视。萨哈克家族脚踩两只船,吃完扎夫特吃大西洋联合,两边勾搭,阿卡菲尔可是全都清清楚楚。

  就像动画里发生过的剧情一般,在太空中挨了调整者的一闷棍后,大西洋联盟军方就开始了奥布秘密合作,开发MS。

  关於这事,阿卡菲尔一直把伊利丹相关的情报压在手上,扎夫特的议会里,只有帕特里克萨拉和迪兰达尔知晓此事,他们三人早就挖了坑在等机会。

  按阿卡菲尔的设想,如果战争因为「意外」打到到第二年,也就是原着剧情开始的时间点。那时候,奥布这儿大天使号造好了,G高达也开发得差不多了,然后扎夫特就会在这时候出手,突击赫利波利斯,不但会把五台G高达全抢走,大天使号也不会放过。甚至整座殖民地,都做好了强占一阵子的准备,然后把里面有价值的东西都打包收刮走。

  为了这个计划,在扎夫特和大西洋联盟关系恶化开战前半年,伊利丹的人就派出不少特工以「躲避战争」的难民的身份,悄悄潜入赫利波利斯成为暗子,为的就是未来突击赫利波利斯时能里应外合。

  这还只是诸多预案里,「最糟糕」,获利最小的方案。

  阿卡菲尔和迪兰达尔丶帕特里克・萨拉在这事上的野心,其实远不止於此。

  现在战争即将提前结束,这份预案暂时是用不上了,但获利其实已经拿到手了。早在两年前,一名扎夫特从事MS开发的技术人员,依照伊利丹的要求,移民奥布,而后进入了曙光社的工厂。

  当时他是以设计工业机器人的技术人员的身份去曙光社应聘的。应聘后甚至还故意提出了开发大型人型战斗兵器的建议。然而在雷达失效前,MS不受待见的,他只能在曙光社当个打下手的辅助。然后战争暴发,扎夫特军的MS大放异彩,这位在扎夫特的MS设计局干过的技术人员立刻就得到了重用,轻易地进入了奥布开发MS的核心团队中。

  有了这条暗线,在其配合下,又有多名几年前扎夫特就埋好的暗线人员,先后进入赫利波利斯的重工厂工作。

  这半年来,为了能及时开发出适合自然人的MS,地球联合对萨哈克家族,可是拿出了许多真金白银的好技术:比如光速步枪丶海市蜃楼系统丶反舰相位炮等等。至於PS装甲,由於需要专用的大型设备,奥布不具备,无法生产,联合方面是提供实物而不是技术。

  前三者,都是让扎夫特垂涎三尺的,PS装甲PLANT则是从东亚共和国那儿得到相关技术。奥布拿到了前面三项技术,靠着那位内线相助,扎夫特也等於拿到了。

  这是扎夫特方面靠着提前布线收取的第一笔收益,而一些看不见的收益同样不少。

  MS本身开发,对於地球联合三国人来说说,本身并没有多少技术困难,真正难的是,相关的OS程序。

  阿卡菲尔给萨哈克提供吉恩时,挖的第一个坑,交出去的OS,是「萨拉」专用版的。

  扎夫特军的MS部队,同一款机甲的OS,从易到难,分为新手版丶老手版丶王牌版,以及萨拉版。

  越往后,操作难度越高,对机师的能力要求也越高——如果能操纵好,机体也越灵活。

  而保密程度方面,却是倒过来的。

  新手版的OS操作程序,被列为最高机密,只在训练营里的MS训练机上有安装,用於训练新人菜鸟机师使用。情报部门伊利丹专门派人负责OS程序安全,MS上也装了防拷系统,甚至实行了硬件隔离——因为这套OS稍作改进,就极适合自然人使用,也被称为傻瓜操作系统。

  这种新手版的OS系统,将MS的大量操作行动自动化了,MS在空中的许多动作也是自动完成,操纵起来自然是轻松简单。但缺点就是,MS在战斗中动作固定呆滞,许多有效的机体动作无法及时的使出来,对於优秀的机师来说,过於的自动化反而成为限制。

  老手版在这方面,就削弱了许多,机师拥有更多的操作自由度。

  王牌版就更不用说了,那得是最顶尖的精英机师才用得来。这OS操作系统,在阿斯兰和爱丽丝手上是利器,但是在其他人手上则是噩梦。

  至於所谓的萨拉版,是指这套OS,是针对萨拉姐妹远超常人的反应能力编写的。只有身具神格碎片的机师,才能凭这套OS操纵好MS机甲。

  扎夫特在向奥布转交原始的MS驾驶技术时,就坑人的把这套为萨拉姐妹准备的OS附送给了萨哈克家族的人。

  奥布那边拿到了这套OS后,反而限制了他们的思路,以之为依据进行编程时,反而被带入邪道,大走弯路,严重拖累了进度。折腾了几个月,走了不少弯路后,总算勉强开发出了适合调整者的OS,但是适合自然人的OS根本连影子都没有。

  而那位扎夫特的内鬼的暗中使坏误导下,G系列高达也开发出来了。问题是,这个系列的高达,根本就是完完全全地针对调整者设计的,在开发方向上就直接被带歪了——他的问题也就是也就是关节动作过於灵敏,速度过高,G力过大,机体过於灵活以至於操纵十分困难。

  片面地追求各种高性能,全部「完美」达到了设计目的,以至其性能高得根本就是连自然人都用不了——从技术上说,由於调整者相对自然人在先天反应速度上的巨大优势,给自然人设计的武器,必须考虑到这一点,进行相应的「降阶」处理,以牺牲一部分硬件性能为代价换取适合自然人使用。

  这个问题就是阿卡菲尔给奥布和地球联合的人埋的陷阱,也是一个人性的陷阱。

  这世界上的任何武器,在开发设计时,都需要考虑到机师的素质能否适应。对於设计师们或者武器项目性能的提案者来说,自然是恨不得将各项数据,全都调得高高的。

  一堆看起来非常漂亮的性能数据,如果好得超出了相关的机师的能力之外,反而会适得其反——UC高达《口袋里的战争》,为阿姆罗专门设计的NT1高达,在一名不合格的测试机师的驾驶下,却被吉恩的一名新兵机师巴尼开的扎古砍掉脑袋打得大破,就是最好的例子。

  奥布方面,负责高达开发的主事者,是萨哈克家族的吉纳,也就是暗之女王蜜纳的弟弟。一个心比天高,自傲自大,眼睛长脑门上的中二。

  大西洋联盟方面,吃够了MS苦头后,在开发属於自己的MS时,也是心比天高地一开始就定出了一堆很高的指标。

  仗着多年技术的积累,扎夫特方面间谍的「好心」相助,开发进度非常地顺利,相关的MS在半年内就已开发出了雏形,但是问题却是过高的性能,却苦了编写OS的程序员们。

  阿卡菲尔得到的内部消息时,现有的OS,依旧只能由调整者来驾驶才能开得好。

  已接近完成的G高达,这是一把好刀,但是,自然人却缺少足够的力量挥舞起来,这是最大的问题之所在。

  而整件事,最让阿卡菲尔想要拍腿大笑的是:整个G高达计划,萨哈克家族是由吉纳・萨哈克负责的。他是调整者,而且也是「优良版」的调整者,而且是心高气傲的那种。

  G系列高达开发好后,他试驾过,用着适合调整者的OS,开起来非常地得心应手,很是满意,对於帮助奥布开发出G高达的那位扎夫特间谍还发了一大笔奖金给他。只是苦了奥布的OS编写员们,「无能」丶「废物」之类的骂名是背了一大堆。

  已经被带歪了的G计划,弄出来的高性能G高达,令奥布的MS设计师们,面临这样的尴尬:看到了G系列高达在调整者的驾驶下,展现的高性能后,要他们狂降性能以适应自然人,领导不接受,地球联合不接受,他们自己也不愿意接受。

  但要在性能不减的情况下,还要编写出适合自然人的OS,奥布的程序员们,差不多是哭着跪在洗衣板上大叫:臣妾实在是做不到啊。

  大西洋联盟那些人,在联合开发过程中,一直被奥布的人(扎夫特间谍)带着节奏,陷入片面追求武器的高性能的误区中,却忘记了一点:地球联合相对扎夫特最大的优势,是庞大国力和生产力。哪怕只要性能能达到G高达的一半,用数量堆都能堆死扎夫特。——PS:其实原作动漫里联合的量产型MS,强袭──短剑,就是原型强袭高达的性能严重缩水版。

  不过现在战争即将结束,不管G系列高达开发成甚麽样,对这场战争的意义,都不是很大了。挨了扎夫特「锤子打鸡」大西洋联盟,失去了百分六十五的工业生产能力,想对扎夫特玩强袭短剑海甚麽的,五年之内是不要想的。

  把伊扎克送走时,阿卡菲尔心里恶意地想着:

  「G系列高达能发光的地点,应当是下一场战争吧,比如,奥布保卫战或者南美入侵作战甚麽的……」

  安排完了伊扎克的事情后,阿卡菲尔见了见自己的岳父帕特里克・萨拉。已经成为扎夫特实权第一人的萨拉议长最近的心情非常好,成天板着的铁板脸,也开始有了笑容。战争快要结束了,傲慢的大西洋联盟,已经被他打得只馀一口气,能不能存在完全就看他的个人心情。

  看到阿卡菲尔后,帕特里克萨拉笑着问他道:

  「阿卡菲尔,你说这次大西洋联盟的战争赔款,我们要多少钱才合适?」

  「真是像极了容克的土包子!」

  来之前,阿卡菲见过了正要离开PLANT前往奥布谈判的迪兰达尔,由他口中阿卡菲尔得知索要巨额的战争赔款全是这伙议员们提出来的,就连希格尔・克莱茵都不例外。

  阿卡菲尔回答道:

  「够支付我们这次战争中的军费花费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部分,我建议是以生产力物资供应的方式,折价赔偿,而不是直接要钱。」

  「甚麽意思?」

  阿卡菲尔道:「世界霸主,总是让人讨厌和忌讳的。扎夫特的问题,拥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但是其实我们自身,却也是脆弱的。我们目前算是一个强国,但是并不是真正超级强国,人口太少,国土太脆弱,始终是我们先天性的弱点……和我们看似瘦弱体格相对应的,却是这一战过后,扎夫特太耀眼了,耀眼得看上去像世界第一强国,甚至许多人都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帕特里克・萨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你想说甚麽?」

  「真正的世界第一强国,目前来看,其实是东亚共和国。他们拥有比大西洋联合更高的工业生产力,更多的人口,而且就调整者的数量来说,他们调整者的数量,也比我们少不了多少,他们所欠缺的,只是足够的科技积累。但是当大西洋联盟被我们打倒后,这已不是问题了。」

  「你是想说,东亚共和国,会是我们未来的敌人吗?」

  「不只是这个问题。我真正的意思是,扎夫特的国力体量,可以当世界第三强国,或者第四强国,但是,绝对不能当世界第二强国,更不要妄想当世界霸主。因为我们的国土和人口以及生产力,都撑不起这个底蕴。霸主都是要被人挑战的,世界第二注定要和世界第一为敌。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有多少底蕴,坐多高的位置。戴上不适合自己的皇冠,只会引来灾难。」

  帕特里克・萨拉不高兴地道:「这和你前面说的,要大西洋联盟用生产力赔偿我们有甚麽关系。」

  「轨道轰炸,大量的摧毁大西洋联盟的民用基础设施,这是战争的需要。本身无可厚非,但是造成的后果,大家都看到了,光大西洋联盟的内乱,几天内就死了几十万人,伤亡数百万。大西洋联盟仗着残馀的媒体宣传控制力,在全球卖惨。虽然大部分国家都对这个国家的惨状暗地里幸灾乐祸,但是我们扎夫特的国际形象,因为这件事也很不好。还有在地球上散布中子干扰素一事,这顶黑帽到现在还扣在我们的身上。」

  帕特里克・萨拉道:「我是不会把反中子干扰技术扩散出去的。」

  「我也不会!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扎夫特,接下来该做的,是挽回在战争中失去的一些国际形象,得做一些让人感激和称赞,慷他人之慨的事。」

  阿卡菲尔边说国拿出两份准备好的名单数据道:

  「这是过去五十年里,地球上被大西洋联盟欺辱和侵略过的国家的名单,另一份是过去二十年里,大西洋联盟的军人在世界各地的军事基地驻地的军人犯罪记录。后者我会要求,大西洋联盟战后必须重审这些犯罪案件,严惩那些被包弊的犯罪军人。」

  帕特里克・萨拉接过来看了看,似乎明白甚麽,突然叹气道:「阿卡菲尔,你让我喜欢,又让我不喜欢的地方,就是你的算计太多了。」

  阿卡菲尔道:「不算计是不行的,因为我们并不强大。」

  「好吧,你继续说下去。」

  「一万亿大西洋货币的赔偿,而且是按战争爆发前黄金等价物的币值计算!以目前大西洋联盟的情况,根本支付不起这笔赔偿。真要强行支付,他们的国家必然崩溃。」

  「这不很好吗?这正是我想要的。」

  「那麽,就便宜了东亚共和国了。曾经的盟友,将来也会变成我们的敌人的。」

  「嗯,你继续说。」

  「所以我主张的是,生产力支付。我们要求大西洋联盟,将这笔巨额赔款,变成扎夫特基本不生产,或者无利可图的民用基础设施设备,进行赔偿。然后这批设备,变成给予被大西洋联盟侵略伤害过的那些落后国家的补偿。这样做的好处,一是会让战后重建的大西洋联合,恢复国内民用设施的速度受到限制,二来扎夫特可以极大的改善自己的国际形象,变成正义的化身。扎夫特很脆弱,我们需要更多的朋友。我的建议是,一万亿大西洋货币的赔偿,扎夫特只要一千亿,馀下的全部用於支援第三世界的落后国家。另外,中子干扰素危机后,赤道联合和非洲共同体粮食减产严重,现在的是九月,粮食刚丰收,情况还不明显,明年二月青黄不接时就会有大危机。所以这次大西洋联盟的赔款,有部分必须以粮食支付。我们拿到粮食后,也要大方地拿出来,用於那些国家的灾民救济。」

  帕特里克・萨拉摇摇头道:「你的建议很好,但是九千亿是不是太多了……这九千亿,够建十支太空舰队的了。」

  「其实我的想法是这一千亿都没必要拿,我们拿到了大西洋联盟月球基地的价值,都远不止一万亿。拿了钱,大西洋联盟的政府,会把一切仇恨全部转嫁到我们身上,然后,扎夫特就要做好十年,或者二十年后,再打一次灭世之战的准备。我们不收这个钱,把这个变成是大西洋联盟给第三世界国家的赔偿。我们收获了战争的正义性,还有国际道义,下次大西洋联盟再和我们宣战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直接把孟德尔砸到北美大陆上!」

  阿卡菲尔说出前面的话时,帕特里克萨拉一直有些以不为然,直到他提到把孟德尔砸到北美时,帕特里克笑了起来。

  「阿卡菲尔啊,我的孩子,你真是想得太多,把问题复杂化了。道义这东西,只是一块遮羞布而已。」

  「不,道义其实是很重要的。过去之所以不重要,是因为我们的砝码太少,但现在我们的砝码够了,道义就非常地重要。」

  「你的建议很好,可是即使是我,也无法让这个建议在评议会通过。大西洋联盟屈服后,那些议会员们,一个个眼睛全绿了。除了你的养父,顶多再加上希格尔那个天真者,其他人都不可能答应的。」

  帕特里克萨拉并不是完全的莽夫,他当然也听得出阿卡菲尔建议里的好处。

  这是真正的「王道」,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阿卡菲尔不屑道:「真是丑陋!危难当头,胆怯如鼠!利益当头,贪婪如猪!」

  「骂得好,他们就是这样的混蛋!对了,你回来之前,刚刚还有议员提出,战争快结束了,扎夫特的国民自卫队应当解散。另外,宇宙军也要做好裁军准备。」

  「这帮鼠辈急不可耐的想摘桃子了吗?」

  帕特里克萨拉拍着阿卡菲尔的肩膀道:

  「你放心,军队是我的根本,我不会让任何人动军队的主意的。」

第七十三章 不可同富贵

  战争结束,政府必然减少军费。一万亿的赔偿金,对扎夫特军方来说意义重大,因为这代表立下大功的军队在战后可以分割到相当一倍分的奖励作为军费。

  阿卡菲尔和岳父帕特里克・萨拉的谈话,萨拉的妻子蕾诺亚都在旁边听着。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在边上帮腔,待阿卡菲尔和帕特里克交谈完毕,告辞要回军营时,她在门外叫住了他。

  「阿卡菲尔,萨拉变了。你说的话,类似的内容,我也和他说过,我也认为,向大西洋联合索要过多的赔偿并不一定是好事,但是他不听。」

  阿卡菲尔道:「当我们把大西洋联盟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建立的托勒密基地以及周围的工业设施强索走时,双方已经结下深仇了。要钱并没有错,错的是不该一个人吃独食。这个世界,比扎夫特强的国家,并不只有大西洋联盟一家。甚至看似无能的欧亚同盟,不算轨道高度的话,他们的战争潜力都比我们强,我的实力,撑死只有世界第四。」

  蕾诺亚温柔地看着这个曾被她当成儿子来爱的男孩,他现在还不到十六岁,却有着惊人的成熟。

  「这事以后再说,我现在拦着你,是想和你说另一件事。」

  「甚麽事?」

  蕾诺亚道:

  「是关於你在军队里建立的黑衣制度,还有你在军队时宣传的那些东西,很多议员都对此感到不安。今天迪兰达尔不在时,他们会谈时,又一次专门讨论了这件事。」

  阿卡菲尔:「……」

  ++++++

  PLANT首府的一处秘官聚点里,一堆身着便装的神秘人正在聚会着。

  与会的人,都是PLANT里地位不低的人物。

  他们分别是:扎夫特宇宙军总政委阿卡菲尔丶扎夫特的情报局局长海因茨丶基因研究所所长莫里斯丶战俘管理处处长苏雅丶扎夫特MS研究所副所长等等。

  总人数共有二十一人。

  这些人,共同的特徵是,他们都是一年前新成立的变革者组织的核心成员。

  在PLANT,十二名委员,成立政治组织是不允许的。所以这个组织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秘密行动中。

  过去由於扎夫特一直长期处战争的高压威胁状态下,组织的核心人物各有任务,平时很难全聚在一起,直到现在和大西洋联盟进入暂时休战期,有了空闲之后,大家才重聚一堂。

  主持会议的人是阿卡菲尔。

  实际上他和迪兰达尔,都是变革者组织的最高首脑。阿卡菲尔的性格,并不喜欢站在最前台管太多的事,他更愿意当个幕后的阴谋家。也因为这样,他和迪兰达尔的合作,才能一起持续下去。

  阿卡菲尔道:

  「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有人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对我们动手。」

  情报局局长海茵茨也道:「一个月前,议会方面,凯塞斯议员提出,情报局国内国外无所不包无所不查甚麽都管,任务负担过重。他建议扎夫特仿照大西洋联合,将情报局拆分为二,一主内,一内外。哼,他们想做甚麽,以为我看不出吗?」

  海因茨局长继续抱怨道。

  「根据我掌握的资料,相关的情报部门,初步的人员骨架,已经开始在重新搭建了。这件事里,议会里中立派和和平派的人都有参与。」

  其他的人员也各有报告。

  「军队方面,议会除了提出裁减国民自卫队外,另外一个建议,却是认为战争即将结束,需要裁军,过多的思想政治指导没必要安排这麽多。有人建议将思想指导员的规模,由排级提升为连级。」

  「最近议会方面突然对我们在战俘管理处的管理大感兴趣。和平派和中立派的人都派人进入视察。这也不是很好的兆头,有人开始针对我们了。」

  「艾琳・卡纳巴上个月和多名中立派侦员私下会面次数多达十二次。从事后他们在讨论内容推断。多是裁军有关,明显是中立派和和平派同时发难,还是针对我们的。幸好帕特里克议长把这事压了下来。」

  议会的人都不是白痴,帕特里克萨拉大权独揽的危险,其女婿在军队里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再加上他的养父。三人的组合,足以颠覆扎夫特原有的政治形态。

  主持会议的阿卡菲尔,待所有人都发表完各自的意见后,他这才冷静地总结道:

  「我从来不敢小看人类中的精英的头脑。我在军队里传播和灌输的那些知识,议会的那帮人早就看出其中的危险。从前他们所以装傻和容忍我们发展,那是因为有大西洋联盟这个巨大的威胁存在,他们被迫容忍我们。而现在这个巨大的生存威胁,至少短期内是不存在了。那麽,这个时候,就有人开始想对付我们了。对了,海因茨局长,那帮人在世界树战役前,和大西联合私下勾结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吧?」

  「都收到了!」

  海因茨道:「需要用那些东西,要胁那些人吗?」

  阿卡菲尔答道:「威胁要胁是很低级的手段。那东西只是将来把他们送上绞刑架时,最好的罪名而已。」

  然后他又道:

  「外面的压力一解除,内部就会开始作乱,他们对我们的容忍,大概也到了极限了。和地球联合的战争快要结束了,但属於我们自己的战争,却才刚刚开始。阶级斗争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大家都不要抱以幻想。」

  与会的这些人,都很年青,没有一个年龄超过三十岁的。负责俘虏营管理工作的苏雅,是学习阿卡菲尔的那套理论掌握得最好的人。

  他发表意见道:「大西洋联盟的那帮脏脏的蓝血调整者,是我们扎夫特最痛恨的敌人。但是,其实我们扎夫特本身也存在大批这样的蓝血调整者。或者说,是他们的前身。过去他们之所以没有让大家太过注意,只是那时他们还没有吃得足够多足够强壮,发育得还不够。但是这次和地球联合的战争空前大胜。扎夫特各个行业的资本家们,也个个吃得脑满肠肥。他们迟早会变成像大西洋联盟的那些蛆虫一般的存在。」

  在座的这些人,除了阿卡菲尔外,在扎夫特的身份地位,基本都处於中等偏上的中产地位。只是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人的上升空间,已经不大了。

  阿卡菲尔心知这些手下在想甚麽,追求甚麽。他们中或许存在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但假革命之名的投机者,同样不少。

  但是这一点根本就无所谓了。因为阿卡菲尔自己也并不是真正的革命者。

  他走这条路,只是因为惟有这条路最容易打赢这条战争,以及,那种想看看「不一样的历史」的恶趣味。

  「我相信,即使革命成功后,你们中大部分人,也会变成你们曾经深度厌恶的那种人的。」

  和地球联合的战争,让扎夫特内部的矛盾暂时被转移了,而如今战争即将结束,从前被压下的矛盾,都在重新蓄力和等待爆发

  幸运的是,今天的扎夫特,军权全抓在帕特里克萨拉手中,而迪兰达尔则掌握着扎夫特的情报局。二人的组合,令一切反对者都忌讳无比。

  但是,压力越大,反弹力也越大。

  ++++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矛盾是无处不在的。

  迪兰达尔代表扎夫特出席在奥布举行的和谈会议,不过他这个副议长,在奥布待的时间只有七天,馀下的事交给手下去执行。

  扎夫特提出的条件,实在过於苛刻,大西洋联盟实在难以接受。很快谈判就陷入僵持中,帕特里克・萨拉又一次地使用轨道轰炸进行战争威胁。

  大西洋联盟只好暂时退后一步。

  而当大西洋联盟和扎夫特的代表,正在奥布大打各种口水仗时,那些被扎夫特释放的俘虏,也先后地被自己的母国所接收。

  这些士兵虽然当过战俘,但是全部都是有着实战经验的士兵,本身珍贵无比。

  但是在知道了阿卡菲尔对这些军人进行的各种洗脑教育后,大西洋联盟的人,根本就不敢再重用这些有污点的军人。因为他们他们学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理,变成了危险份子。

  当迪兰达尔和大西洋联盟副总统在奥布握手时,这一刻,全世界的新闻媒体,都兴奋地看着他们。很少有人注意到,差不多在同一时刻,美国前会总统穆尔塔阿兹埃尔的坟幕前,多了几个人。

  「我们中最聪明,且意志最坚定的人,就埋在这里。」

  「蓝色波斯菊早就变质了,现在的我们,名叫白色圣堂。无论是蓝血调者,还是天上的住在沙漏里的调整者,他们都该死。」

  这几个过来怀念阿兹拉埃尔总统的人,都是先前在第一次世界树战役被俘的联合军人。他们在PLANT学了新东西,现在「学成归国」了。

  而在另一边,东亚共和国方面,这段时间也正处於幸福的烦脑中。中子干扰素危机后,全球爆发大规模的能源危机,早有准备的大西洋联盟原本是赚取暴利最多的国度。

  但是,随着锤子打鸡行动开始,地球联合的大量工业基础设施全部被毁。失去了大半工业力量的大西洋联合,为了恢复生产,撤回了先前派往世界各国的移动发电站。同时也扣押了本来要运往这些国家的发电设备。

  大西洋联盟留下的空缺,一旁的东亚共和国,立刻急急地赶过去,填补对方的相关缺失。

  今天的大西洋联合,在半年多的战争里,其实只损失了约三个舰队。战前,大西洋联盟拥有整整八个舰队。战争中,第一次世界树之战时,被扎夫特军近乎全歼了第七舰队。

  而后的锤子打鸡行动,扎夫特军队通过轨道轰炸,又摧毁了约一支半舰队规模的敌方舰队。

  所谓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大西洋联盟,其实手中还握着整整五支舰队,规模上看,其仍然是世界第一舰队强国。

  对於东亚共和国的领袖来说,这样的大西洋联盟,确实不是他喜欢的,因为他的实力,在战争中被扎夫特消灭得很不够。

  好在战争期间,东亚共和国趁机增加军费,各种类型的战舰摆满船台。最多只要再过半年,就会有大批战舰服役,届时其和大西洋联合的实力差距,将逼近到极接近的地步。

  而目前的情况来看,工业基础设施遭受重创的大西洋联合,几年内是别想再造新舰了。相反,东亚共和国正在疯狂地加大天军军备投入,最多只要几年,其的整体实力,就将接近甚至超过对方。

  那时将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所以,如今被困在月球托勒密基地的三支大西洋联盟的太空舰队,其对大西洋联盟的重要性无比重要。

  只要这三支舰队能够回到地球,大西洋联盟,至少在不再和PLANT开战的情况下,还能暂时压制住野心和胃口越来越大的东亚共和国,为自己争取一点回血的时间。

  扎夫特方面也知道大西洋联盟面临的窘境,所以在这个时候,才开出了如此苛刻的谈判条件。

  而在奥布,有人同样也在烦恼着。

  烦恼的人是奥布的萨合克家族的掌门之子吉纳。

  过去的半年里,由於航道被扎夫特军封死,被逼到死角的大西洋联盟,自作聪明地选择奥布作为把物资人同和装备送入太空的中转站。

  以奥布的实力,仅凭赫利波斯一地,其实是无法制造全套的大天使号战舰的零配件的。太空基地赫利波利斯,与其说是在制造大天使号,不如说是在「组装」该舰。

  大西洋联盟将大量的零配件通过赤道加速器送上天空,然后在赫利波利斯组装起来。

  目前情况,由於大西洋联盟遭受重创,已经完成舰船主体的大天使号的零配件供应断了,令其一下子变成了不上不下的鸡肋。

  造还是不造,这是一个大问题。

  满脑子想着算计别人的吉纳,一心想在大西洋联盟身上刮肉占好处,却独独忘记了一件事:大西洋联盟现在虽然狼狈不堪,但是终究瘦死骆驼比马大。与虎谋皮,甚至还想算计老虎,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先更新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到晚上才能校对。先这样了。

第七十四章 绝望的圣诞节

  所有国家都希望大西洋联盟崩溃倒下。

  所有人都等着这个国家完蛋后吃他的尸体。

  对於扎夫特开出的,苛刻至极的和平条件,所有国家撑死也就是不痛不痒的哼两声。

  那些第三世界国家,巴不得大西洋联盟崩溃。原因很简单:他们本身基本都是负债累累的债务国,债务多是以大西洋联盟货币为结算。大西洋货币变成草纸,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欧亚同盟和东亚共和国虽然也持有大量的大西洋货币,以及大量的国债。但是这个国家货币信用权的解体,意味着自己国家的货币国际地位的上升,也就是说——过去他们只能看着大西洋联盟开动国际印钞机印绿纸买走大量实物收取「印钞税」,现在这个机会将要落到他们头上了。

  一得一失之下,收益远远大於损失。大西洋联盟被扎夫特毁掉六成半的工业实力后,这两大势力的首脑,简直是天天晚上睡觉做梦都被笑醒。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锤,说的就是锤子打击计划后,大西洋联盟面临的孤立无助的局面。

  当大西洋联盟遭遇惨烈的锤子打击,国内一家接一家的民用工厂和大量的基础设施被摧毁后。东亚共和国政府除了发表一些不软不硬的谴责之外,对大西洋联盟做出的最重要的支援就是:宣布和大西洋联盟的商品交易,不再接受大西洋货币,只接受实物等价物——即黄金!

  有一家带头的,欧亚同盟也跟着发出同样的声音,宣布对外贸易不再接受大西洋货币结算。

  前地球联合两大堂主同时表态之后,第三个跟进的势力,是奥布联合酋长国,然后大洋洲同盟,南美共同体,非洲共合体,赤道联合等等,也先后跟进。

  所有势力没有明说,但都用实际行动,潜在表示了对太空中的扎夫特的支持。

  私底下,东亚共和国派往扎夫特前来接触交流的官员,一再劝说扎夫特议长,全力发动针对月球托勒密要塞的攻击,绝对不要让大西洋联盟的三大舰队有机会退回地球。

  为了帮忙扎夫特有更多的「勇气」进攻托勒密要塞,这些日子,东亚共和国以比成本价高不了多少的「友情价」,向扎夫特提供了大量的军用物资——就是想借刀杀人。

  欧亚同盟做得虽然不像东亚共和国这般露骨,但是其的维多利亚宇宙港的质量加速器,也拒绝对大西洋联盟开放。

  现在,全世界「希望」月球舰队「回归」地球的国家,除了扎夫特外,竟再没有一家。

  而大西洋联盟自己,现在也已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中。

  拒不接受扎夫特的要求,就继续遭受挨打无法还手的「锤子打鸡」,再这样下去,整个国家必然退回到「石器时代」。

  继续战争,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在自己这边,这仗根本没得打,月球舰队虽然仗着搞出波鲁铁球,在上一战中打出还算可以的交换比。但是在地月联系被切断的现在,其也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扎夫特真的倾全国之力攻击,全军覆没的结果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接受扎夫特的条件,就意味着大西洋联盟一百年来为迈向太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因为失去了全部的月球基地,而被一夜之间打回原型。

  此番大西洋联盟之所以如此被动的挨打,就是因为失去了外太空的「制天权」。无论是东亚共和国还保留着不少太空殖民地。没有了制天权,在核武器被禁用的时候,万一这两个国家也仿照扎夫特,仗着「制天权」对大西洋联盟进行打击,大西洋联盟还能怎麽样?

  不要忘记了,就连弹丸小国奥布,都在太空中有自己的殖民地。理论上,就连奥布也有能力借助制天权对失去制天权的大西洋联盟进行重直打击压制。

  答应扎夫特割让月球基地的后果,实在太可怕了。

  已占据全面主动的扎夫特,对於逼迫大西洋联合屈服,反而不是那麽着急起来了。

  阿卡菲尔那天和帕特里克・萨拉会面后,提醒了他一件事:只要战争还在继续,他就能继续保持现在这份军政一起抓的「战时议长」状态。为了自己的利益,应当把谈判继续拖延下去,最好的拖延到创世纪改造完毕为止。

  到时候,无论是用创世纪对托勒密要塞进行打击,还是仿照对地球的「锤子打鸡」般,也对托勒密基地来一发「轨道质量攻击」,都可以轻易地摧毁大西洋联合的月球基地。

  好在拿到完整的月球基地,这块肥肉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扎夫特方面在这事上,方才一直保持着政治上逼迫,军事上包围,行动上却只是在月球对峙而不主动进攻的状态。

  反正现在时间是完全站在扎夫特这边的,他们可以慢慢地拖下去。

  而阿卡菲尔本人,无论是他出於私心私利,巩固和扩充自己的组织,预留后手甚麽的,也都需要时间。在他的影响下,扎夫特的正副两位议长,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乐得和大西洋联盟进行没完没了的嘴炮谈判,拖延时间。

  在漫长的谈判过程中,大西洋联盟开始疏散五大湖地区的工业带,撤走了一部分设备。以避免遭受扎夫特方面的太空打击。对此扎夫特方面是装做看不见,任由其折腾。

  帕特里克・萨拉虽然嘴上叫嚷着要把大西洋联盟「砸回石器时代」,但心里门清得很,他需要一个被严重削弱的大西洋联盟去恶心东亚共和国和欧亚同盟,也不打算他们逼到撤底丧失武装能力。

  在两边都想拖延时间的情况下,谈判从九月下旬开始,一直拖诞到这一年的十二底时,都没有谈出个所以来。

  其间,双方的谈判曾多次陷入僵局。陷入僵局的结果,就是扎夫特方面单方面宣布暂停谈判,然后开始军事行动。

  从太空中落下的金属棒,又摧毁了大西洋联盟国内的多处节点地带的桥梁。比起极其廉价的太空轨道炸弹,现在工业损失惨重的大西洋联盟,想重建这些桥梁的难度非常地大。

  似乎双方的这种小小的打打,外加没有结果的谈判,还能再拖下去时,大西洋联盟内部,又一个重大的变故发生了。

  锤子打鸡行动开始后至今,大西洋联盟残存的工厂,几乎全都停工了。哪怕是后来双方开始谈判,工厂复工时,也面临着:电力不足丶原料不足丶交通被切断,生产的产业链被打断等诸多问题,残存工厂的开工率,低到了不足战前的两成。

  这一年的最后三个月,大西洋联盟的失业率,达到了可怕的百分之五十。平均两个人中就有一个失业,而在就业的那个人,能拿到手的,也只是货币价值和信用度低到极点的「绿钞」。

  谈判的这三个月里,大西洋联盟国内的资本力量,正在疯狂地逃离本国。尽管大西洋联盟的政府采取一系列的措施阻止资本的外逃。但是,当外逃者本身就是这个国家的真正后台老板,诸多的财团财阀时,这种由大贼王担任保安的限制资本流出,能限制的,也就是中小的富豪和普通的有钱人,但是大头还在不断的流失。

  国家货币信用度崩溃,国际印钞权的丧失加上先前的全国大暴乱,造成的损失,还远远不此这些。

  珍妮是一名美国二流大学就读的财经系的女大学生。她大学四年,今年七月刚刚毕业,然后就遇上了「锤子打鸡」。

  大学毕业时,为了供她上完大学,家里负责数万大西洋货币。然后锤子打鸡行动开始了,大西洋联盟在几个星期内迅速崩溃,国家货币更在未来的三个月内,在国际市场上疯狂贬值了二十倍。

  起初,珍妮是有些开心的,因为这意味着,家里欠银行的钱,要偿还可是容易多了。

  但是,珍妮很快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像中那麽简单。

  九月的动乱,由内部又一次地重创了国家的经济,国内的各种中产阶级和小资本势力,在这次动乱中损失惨重。珍妮父亲开的超市,也在那场暴乱中惨遭抢劫,商品货物被抢个精光,尽管政府事后靠着财团富豪的「保安队」和「私兵」相助,以血腥镇压的方式,用数十万暴民的尸体,平定了这起全国大暴乱,但是事后她家里的超市却破产了。

  此时的大西洋联盟,其核心北美地区,全国的工业生产已经停顿,而另一项第三产业,也因为全国的大动乱同样遭受重创。各地的桥梁被毁导致商品流通严重不畅。雪上加霜,坏上加恶的结果,就是全国大面积的失业现象到来。

  十月份起,大西洋联盟,除了西欧地区的不列颠地区稍好些外,其他地区,到处充满了失业的人口和饥饿的人民。

  起初,靠着血色九月的大清洗造成的震慑力,大西洋联盟政府还能勉强维持着国家威信。

  但是人是铁,饭是钢,过不好会骂娘,吃不饱饭要饿死人,人民是会造反掀翻天的。

  为了维持国家的稳定,大西洋联盟政府靠着压迫国内的农业资本家,「大方」地拿出大笔救济粮,通过按人头发放食品券的方式,总算勉强压住了国内骚动的民间情绪。

  大西洋联盟本身是个产粮大国,粮食并不缺。在轨道轰炸中虽然有部分粮仓受损,远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一切还算能暂时维持。

  但是,这个国家的民众,远不像东亚共和国的平民般拥有那麽高的忍受力。锤子打鸡行动后,无论是底层贫民还是中产阶级,生活质量都极度下降,就连小富之家,过去的百万富翁,同样也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

  此时,整个国家,就好像1917年一战末期的沙俄,整个国家看不到一点战争胜利的希望,国内到处都是失业和挨饿,可是国家在一群贪婪的上层的驱使下,似乎还想再继续进行一场「绝望」的战争。

  一个月可忍受,两个月,三个月可以忍受,但是还要再忍受下去,就不是这个长期养尊处优,以世界第一帝国自居和骄傲的国家平民能接受的了。

  底层的不满,早在血色九月时就爆发过一次了。

  在血色九月后,受到强烈冲击损失惨理的中产阶级,也迅速地堕落沦为赤贫,加入底层行列,又增加了新的矛盾聚集点。

  比起底层,中产有文化有知识有上进心,更有着强烈的想要过得更好和成为人上之人的欲望和野心,最糟糕的是,他们还偏偏很有文化……

  底层闹事,只会打砸抢发点小财,中产闹事,那可就是「人发杀机,天地反覆了。」

  矛盾暴发的时间点,是这一年圣诞节前昔。

  街上,为数不多的还能正常开张的超市的货架上,摆放着并不多的商品。

  从前这个时间点,本是全国大采购的狂欢节,各大超市人山人海。来自东亚共和国的物美价廉的商品,堆满货架。

  但现在,当东亚共和国宣布不再接受大西洋货币结算后,习惯了「开着印钞机」买东西的大西洋联盟,发现在他们在国际市场上,除非拿出真金白银的硬通货外,否则根本就买不到哪怕是一刀的草纸来。

  这下这个圣诞节可怎麽过?

  大部分的贫民,只能隔着橱窗,眼神火热地盯着那些不多的商品,却发现商店门口,都挂出招牌:本店只接受外国货币结算——

  「比如东亚货币,欧亚同盟货币,奥布货币,实在不行,扎夫特的PLANT币也行,虽然是敌国,但是这个敌国的货币,最近在国际上极其坚挺,而且还有升值的可能,其实本店是很喜欢的!」

  商店老板如是说。

  这一年的圣诞节,可是说是一百年来,大西洋联盟渡过的最可怕,最贫穷,最凄凉,也是最痛苦丶最绝望的一个圣诞节。

第七十五章 前夜

  圣诞节前昔,各地普遍出现商家拒绝接受大西洋货币的情况后,大西洋联盟的政府很快颁布法令,各地商店必须以本国货币向平民出售物资。

  但是,在一切都由资本说话的国度里,哪怕是最普通的「小商人」,也知道该怎麽应付这种局面。

  他们在第一时间,关了店门,宣布停业。同时聪明地把店里的物资转移了——有过血色九月的教训后,现在他们全学乖了,商店里存放的货物本就不多,最多只是个样品。

  然后,只做「熟客」和「私人」的生意。

  整个国家的交易体系,瞬间大踏步地倒退了几百年。

  现代货币,讲的是国家实力和国家信用。

  大西洋联盟货币,享受了整整一百年的国际印钞权,其基础不是国家的生产力,而是其强大的太空舰队霸权。

  但这个霸权神话,被扎夫特的MS和「锤子打鸡」粉碎了。

  霸者无双,但霸者战败之后,下场比谁都凄惨。

  大西洋联盟货币国际信用度的丧失,令无数人存在银行里的财富,一夜蒸发。

  而商人不相信本国货币,拒绝接受导致的后果,是极其可怕的。

  民众发现国家货币买不到相应的商品,为了自保只能拼命地想用掉,他们越想用掉,商人越不想接收。由此形成越来越不信任国家货币的恶性循环。

  就像1949年炮党完蛋前昔,中国各地的商人不再接受金圆券,而改用「大米」做为交易等价物一般。在大西洋联盟仍然是世界强国(只是快要战败灭亡)的情况下,民众竟也干起了「以物易物」的交易。

  另一个可以参考的对象,就是1992年解体后的苏联,卢布变草纸的结果。

  唯一庆幸的是,大西洋联盟本身也是一个强大的农业国,地球上最大的粮食出口国。九月遭受锤子打鸡时,第一季的粮食已经基本收完。国家遭受惨烈打击的时候,至少还拿得出粮食做为货币的等价保证物。其币值,总算还没有掉到惨不忍睹的结果。

  黄金这些保值物,外国货币,都是最受欢迎的交易中介物。

  枪枝弹药,也是可以接受的等价物。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个时期的大西洋联盟,国家发行的「纸」,最具流通价值的,不是钱,而是为维持国家稳定而大量印发的各种食品券和军用兑换券,他在相当的程度上,替代了钞票的作用——因为其可以直接从官方相关机构兑换到当天的食物甚至是物资。

  当然,还有一个东西,也是很不错的交易等价物,同时也具备商品的作用。

  女大学生珍妮,大学毕业后,家里遭遇九月风暴后,父亲破产了,而整个大西洋联盟的国家经济,同样也破产了。全国停电,工厂关门,交通阻塞,货币变草纸,这一年的大西洋联盟的冬天,特别的寒冷。

  这个时代,因为热核电力的普及,供电和供暖的成本,都十分地低廉,电暖是大西洋联盟的平民普遍的过冬方式。但现在,没了电……而导致电力缺短的战争,却还在继续中。

  富人区可以仗着有钱自己组建临时供电设备,甚至可以直接出国到南方去渡假过冬。而作为破产的中产家族的珍妮一家,却只能缩在租来的破房里,一家裹着被子,瑟瑟地发抖。

  虽然可以通过烧煤取暖的方式过冬,但是这种技术,已经被淘汰了好几十年了。更重要的是,现在大西洋联盟的交通脉络也被扎夫特打断了……

  好在最近一个月,珍妮找到了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家里的生活状况,稍有改善。

  这个工作,就是去当地的夜总会,每天被不同的男人看中,然后被他带到自己的家中,每个晚上不停地脱衣服和穿衣服。

  在这个艰难的时代,作为二流大学的漂亮女大学生,在富豪市场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在大西洋联盟的每座城市,那些还在营业的超市老板,经常要面临着的一种痛苦的考验是,时不时地会有穿着打扮性感诱惑的女郎走进他的超市,挑了一些商品,要付钱的时候,女郎递过一个从货架上选来的安全套,然后问他:「你要用几个才能抵这些东西的钱?」

  一件过去几十上百大西洋货币(贬值前)的商品,就能换一位漂亮的妹子张开大腿的美好时代,正在快速向大西洋联盟的全体国民走来。相信随着战争的推移,从事这一行业的妇女还会更多,相关的物价,还会降得更快。

  而在圣诞前昔,这样临时下海的业馀或专业工作者,也变得越来越多。而这些开商店的老板,也因为时常面临消耗太大,营养跟不上的问题

  血色九月过后,地球上经济情况最好的东亚共和国,在最近三个月里,最流行的一项娱乐活动就是到大西洋联盟这儿寻找漂亮的大洋马妹子。而过去的三个月里,大西洋联盟「美女」的外流量,也达到了惊人的数字。

  就像资本具有趋利避害的本性一般,人也拥有同样的品质的。

  女人可以用身体换钱换取过圣诞节的物资,甚至外嫁改变命运。而男人在这个陷入绝望的国度,除了少数可以去当当基佬卖卖菊外,大部分人,只能无所事事和想办法闹事中二选一……

  从十月到十二月初,过去的八十天里,这个国家的大部分男人,因为失业而无所事事,到了圣诞节前昔,看着家里饥饿的孩子,面有菜色的妻子和父母,已忍无可忍的他们终於开始骚动起来。

  而引导这些人想办法闹事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正是不久前被扎夫特释放的,在PLANT当了半年的战俘,学过屠龙术,受过一系列极专业的「造反」教育的那帮被俘的军人们。

  谢司就是一名曾经在第七舰队服役的大西洋联盟宇宙舰队的士兵。

  在那场灾难性的世界树战役中,他所在尼米兹号空母被击沉了,然后谢司幸运的逃生,而后被扎夫特宇宙军救起俘虏,在PLANT上当了约半年的战俘。

  就像他的其他在九月被释放的同僚一般,在PLANT的战俘营,他没有受过半点虐待。反而因为战俘管理处人员的有意教导和强迫学习,离开战俘营时,多掌握了一门生活技能,甚至还学会了如何看清世界,如何分辩敌我,如何发动群众之类的高大上的技能。

  九月份和谈时,扎夫特方面「为示诚意」(其实是别有用心),将世界树战役时俘虏的战俘,绝大部分都释放了。未被释放的,全是被战俘士兵们检举揭发,犯下各种恶行的,人憎人厌的军中军痞。

  离开战俘营里,扎夫特军方甚至给他们每人发放了整整一千PLANT币,声称这是他们在战俘营里「工作」半年的额外奖金。

  就像是自己的大部分同僚一般,被释放后的少尉军官谢司并没有多少憎恨对手,反而因为在战俘营里受到了难得的尊重,学会许多从前无法想像的知识后,对那里产生了不小的怀念情绪。

  而像他这样的人,在这批被释放的战俘里,是占了绝大多数。

  负责接受这批战俘的大西洋联盟的宪兵部门,很快就在事后的询问审查中,发现了这些战俘全在战俘营里接受了「极度危险」的洗脑教育。

  有过实战经验的士兵本是极珍贵的战争资源,但现在这些被俘的士兵,全部变成了危险的不稳份子不说,更还学会了各种危险的思想和知识,大西洋联盟方面哪里可能将他们编入军中重新使用?

  退役,就是谢司这样的战俘将要面临的命运。

  最让人无语的是,所谓的退役补偿金甚麽的,也被官方疯狂苛扣——就算不苛扣也没有多少用处,因为很快大西洋货币就在市场上变成了废纸。

  少尉士兵郁闷的发现,他和他的同僚们多年的银行积蓄,倾刻间化为乌有。身上最大的一笔现金,居然是在扎夫特给他们发放的PLANT币,其是黑市里极受欢迎的流通货币。

  回到地球,被踢出军队,进入民间讨生活的士兵谢司,立刻就发现了大西洋联盟全国正在陷入即将崩溃的危险边缘。

  新的工作,根本找不到。

  而他这样被俘的士兵,因为在扎夫特接受过危险的思想教育,更被政府部门相关官员在个人电子档案上,悄悄地打上「思想不稳定的危险份子」的标签,想找一份糊口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经济即将崩溃的国家,饥饿而愤怒的失业大军,大量破产失意的前中产丶前小资丶前小富阶级,外加成天无所事事,只想吃救济,只想闹事趁火打劫的流氓无产者。

  对於从扎夫特那儿,学会了一点屠龙术皮毛的少尉谢司来说,这是最糟糕的时代,却也是最美妙的时代。

  谢司是巴尔的摩人,他很快联络到了不少一起在战俘营度过那段日子的战友,大家抱团取暖。然后又通过他们,又认识了不少从前从军中退役,参加过很多场战争,靠着退役津贴生活的退役军人。

  在大西洋货币疯狂贬值前,这些从前老军人前辈,本来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但是商品严重短缺,国家货币信用全面崩溃之后,从前为国卖命十几年挣下来的那些血汗钱,现在全成了废纸。

  这些军人开始抱团,开始思想,开始行动起来。

  起初,他们只有几十人,一个月后就迅速地发展成了数百人的组织。两个月后这个组织膨胀成了数千人。随着声势越来越大,串联者越来越多,到了圣诞节前昔,已有超过两万名前大西洋联盟退役军人,被他们组织了起来。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则是数倍於这个数字的军人家属。

  然后这些人就开始集中在大西洋联盟的首府华盛顿,开始集会,提出自己的要求。

  国家经济总体大崩溃期间,这些前军人家里的生活都十分艰难。以谢司为首的这些领导者,其实也没有太多的野心和政治诉求。他们首先向政府提出的要求,是要国家改善退役军人的津贴福利待遇。

  他们不要钱,要的是政府像对待现役军人般,提供相应的「军用券」帮他们维持自己和家人的生活。他们的野心其实不大,只要求有现役军人的三分一即可。

  作为在蓝星上专业搅屎一百多年,干过无数起颠覆他国政府的大西洋联盟政府高层,他们很清楚「皇帝不差饿兵」,士兵吃不饱穿不暖活不下去会有甚麽可怕的恶果。

  即使全国经济大崩溃,国家货币信用度完全济崩溃的现在,其对现役的军人的待遇也没有稍减过。

  军用券,就是这个时期其发行的,针对现役军人提供的一种物资领用券,持这类军用券,可以在相关的官方商店里当成硬通货使用,换取任何想要的商品。在民间,其信用度甚至超过了快变成废纸的大西洋货币。

  十二月,华盛顿白宫前的国家广场上,开始有大量的退役老兵极其家属聚集抗议,要求改善生活待遇,要求政府用军用券代替「绿纸」发放退休津贴。

  这些闹事的退役士兵,年龄从七十岁到二十多岁皆有,越过多个时代多个年龄阶层。这一行动,在当时,被称为「进军华盛顿」行动。

  「要麪包不要大炮!」

  「让这场蓝血调整者发动的狗娘养的战争见鬼去吧,我们要食物,我们要工作!」

  「给我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圣诞节!」

  比起那些只会打砸抢玩流氓无产者狂欢的底层,这些受过军事训练,甚至还受过「高人」指点教育大西洋联盟的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极高的组织度和纪律性。

  没有闹事,没有打砸烧抢,只有整齐的组织,有序的行动,他们甚至还组织了一个士兵家庭委员会处理各方面的诉求。

  他们由全国各处出发,使尽一切手段向华盛顿汇聚,到了圣诞节前昔,大西洋联盟的总统府前,已经聚集了超过十万人。

  眼前的这一幕,在太空中的阿卡菲尔看来,简直就是历史上灯塔国在1932年发生的华盛顿惨案的翻版。

第七十六章 连环计

  沙利文是大西洋联盟第七太空舰队的一名驱逐舰的舰长。

  他出身底层,靠着在军校里年年排名第一的成绩,一路奋斗上来,终於在四十八岁这一年,成为一名太空驱逐舰舰长。

  在阶级固化极其严重,山头和裙带关系左右升职的大西洋联盟的天军部队里,作为一名没有家世,没有靠山扶持的草根舰长。沙利文能走到这一步,相当地不容易。

  但是,一场空前惨败的战役,沙利文被打回原点。

  第一次世界树战役,其所在的第七舰队大败,整支舰队几乎被扎夫特的宇宙军全歼,只有十馀条勉强逃出生天。

  沙利文所属的那条驱逐舰,并不在逃生者行列。

  比战舰被击沉更加不幸的是,他的战舰是在战斗中被敌军俘虏了——沙利文在当时自己的战舰的舰桥被对方的MS将重型反舰炮顶在脑门上时,选择了投降保命而不是英勇战死。

  大西洋联盟的宇宙军是由海军发展而来,一名舰长下令战舰向敌方投降,被视为是奇耻大辱。

  从在战俘营里时,他就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的人投射过来的异样的目光。

  被关在扎夫特的俘虏营里,沙利文不止一次地懊悔地想到:当时他如果选择战死沙场,或许是最佳的选择,我那时就怎麽想到了要投降保命呢?

  悔不当初中,沙利文选择了自尽,他弄了一条绳子,想把自己在战俘牢房中自缢身亡,以死洗刷名节。

  但是,运气很好的他,被看守发现,经过抢救,又活了过来。

  然后,有人特地过来看望了他,一番话替他「解开」了心头的困惑。

  「你所以投降,那是因为你不甘愿。你二十岁加入天军,从一名小小的列兵开始,奋斗了整整二十八年,才辛苦地爬到了舰长这个职位上。四十八岁的驱逐舰长,其实并不年青!为了爬到这个位置,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屈辱。然后在舰长位置上才坐到不到三个月,就要战死沙场。你不甘愿,不甘心,所以当扎夫特的MS将炮口对准你的舰长室时,你选择了活下来,原因是因为你的心中,你认为自己付出太多,得到太少,不甘就这样死去。」

  和他说这话的人,是被大西洋联盟的许多情报人员称之为:扎夫特最可怕也是最邪恶的男人,那个曾经有着两张面孔的十五岁少年,一个不折不扣的调整者怪物。

  他穿着黑色的制服,出现在沙利文面前。

  被人一语揭破心中的秘密,沙利文当时沉默了。

  然后,他对他道:「以大西洋联盟的习惯,像你这样在战场上连人带舰投降的舰长,战争结束后通常的下场,也就是降一到两级退役。军衔由中校降为少校甚至是大尉。对你来说,这是一种极大的屈辱。但是,未来并没有你想像中那麽绝望。」

  当时的沙利文中校,两眼通红地对面前那位矮小调整者魔鬼少年:

  「你想说甚麽?你要我当叛徒吗?我当时虽然胆怯地选择了投降,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更不会一错再错。」

  那个黑衣少年对他道:

  「我不会让你做任何事,我只是给你一个刺探扎夫特机密,研究知道我们未来的战略的机会。然后你未来被释放回去后,可以把在俘虏营里发生的事,全部向大西洋联盟合盘托出。对你,我不使用任何阴谋,我只用阳谋。」

  为了解释阳谋这个词,阿卡菲尔用了一番解释,才让沙利文中校听懂了这个词的真正含意。

  自杀过的人,想要再次自杀,就需要更多的勇气。当时的沙利文,并没有勇气马上自杀,而是抱着「看看你有甚麽阴谋,我再考虑去死」的想法,活了下来。

  他被关到了一间特殊的房间里,房间里的四面墙上都装有显示屏,甚至连天花板上都不放过。用防弹玻璃保护的显示屏里,每天都在播放扎夫特的思想政治指导员给被俘的大西洋联盟士兵的上课的画面内容。房间里有扩音设备,他想不听也不行。

  尽管最初时心里是抱着极大的抵触情绪和防犯心理,但是在被强迫地听了许多场「政治课」后,沙利文的「自杀决心」也随着他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的不断「被迫」提升中,渐渐地淡了。

  在这过程中,沙利文的人生观,世界观,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改造着。

  他在心里隐隐地意识到,大西洋联盟上层的那群蓝血调整者:即军工联合体和金融资本家的联盟,才是寄生在这个国家身上最大的毒蛆。

  但是,即使有了这样的认知,他仍然对扎夫特敌意重重。他对战俘营的管理人员多次声明道:你们别想指使我为你们做任何的事。

  战俘营里的管理人员,对於这位「顽固不化」的大西洋联盟的舰长,也只是对之抱以微笑,然后该干甚麽继续干甚麽,继续强迫他听课。在所有的课都上得差不多后的八月份,他被释放出去,和下层的士兵混在一起。

  沙利文在和这些士兵相处的一个月里,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部下,大部分都被扎夫特军洗脑成功了。

  他为了维护大西洋联盟军人的尊严,终於忍不住下场,亲自对这些被洗过脑的士兵进行「修复教育」,但是效果极糟糕。有时,他还忍不住和那些身穿黑衣的思想政治指导员辩论一番。

  但是,沙利文中校只是一名纯粹的军人,和思想政治指导员这些「职业」的思想工作者进行政治辩论,哪里是对手,更不要说对方背后还站着一个庞大的团队在辅助。

  辩论的后果,皆是每次理屈词穷,面对着黑衣们拿出来的一堆大西联盟各种「邪恶的罪证」,不得不在内心深处,首先承认自己参与的这场战争是一场脏脏的战争,其次是自己确实是在为一群地球上最邪恶的「蓝血调整者」行恶充当马前卒。

  尽管嘴上仍然不肯承认,但是沙利文中校的内心的自我认知认可,却已经动摇了。

  「锤子打鸡」行动开始前昔,沙利文又一次地见到了那个扎夫特最邪恶的男人。这时他已经知道,扎夫特那可怕的洗脑制度,可怕的政委体系,就是这个男人亲手创建。

  这一次,阿卡菲尔提前向他泄了密:扎夫特将使用轨道轰炸的方式,重创大西洋联盟的战争潜力和国内生产力,借机让这个「身患重病」的国家暗藏的一切矛盾总体大爆发。

  「锤子打鸡」前,他向他预言了世界各国将会对大西洋联盟集体落井下石,剥夺大西洋联盟的国际印钞权,还预言了大西洋联盟在失去电力供应后的全国大暴乱,甚至还预见到了阿兹拉埃尔总统将会遭遇政治暗杀。

  而后的一切,都正像他预言的那般发展,很快,大西洋联盟在扎夫特轨道轰炸的打击下,陷入了全面的大混乱中,被迫屈服,向扎夫特乞求和谈。

  当时,依旧被关在俘虏营里的沙利文中校是绝望的,他又一次地想到了死。

  但在这个时间点上,阿卡菲第三次出现在他面前。

  「你将被释放,不过在被释放前,你将最后一次被强迫听课。如果你有勇气按课堂的内容里告诉的去做,你将成为拯救大西洋联盟的英雄。如果不做,你永远只是一个战场上投降的胆小鬼。」

  这一次,替他上课的人,是阿卡菲尔自己。

  他把沙利文中校再次关起来,反复地播放一部事先录好录相,一次又一次地循环播放,逼着他反复地看了整整三天,几乎要吐出来之后,这才结束了这次的「强迫教育」。

  在那部强迫他观看的录像里,阿卡菲尔向沙利文预言了大西洋联盟的未来将遭遇的各种危机,以及如何「拯救」这个陷入绝境中的国家的办法。

  那是一整套极其详细而慎密的「拯救」方案,沙利文被迫地听了一次又一次后,终还是被迫地「记」了下来,然后他就被释放了。

  释放时,扎夫特的战俘管理员对他说:我们不会要求你去做甚麽。你自由了,你爱做啥就做啥。

  当年十月,作为大西洋联盟的军官,沙利文被释放返回地球。先是被送到奥布,而后通过奥布转回国。

  不出沙利文所料,他很快就因为在战场上带领全舰队官兵主动投降,遭受了军方的惩罚,被降级为少校提前退役。

  对於这位败军之将,军方政府还算客气留有馀地,只是被迫退役后,政府部门发放给他的退役金和生活费,全部都是贬值且购买力极低的「绿纸」。

  像少尉士兵谢司一般,沙利文少校(降职后)在民间,看到了国家经济的大崩溃,全国的大动乱。他看到了满街的妓女,到处都是愤怒和绝望的民众,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国家正在走向死亡。

  历史上,任何一个曾经辉煌的帝国王朝,日薄西山,接近毁灭的时候,他们中都会产生不少提前醒悟过来,想要拯救这个末日王朝的「觉醒者」——当然,这些在那个时代被称为改革家或变法者的人,他们的行为和努力,大部分都是属於失败者的行列。

  失败的原因,基本也就是那几种:只敢修修补补地进行补锅式的改良,不敢彻底地砸碎旧有的利益阶级,进行颠覆式的重造。最后在旧势力的反攻下,改革失败,一切重走回头路。

  靠着在PLANT战俘营里被迫学会的那些知识,沙利文开始思考如何拯救自己的国家,然后,他在反复分析推演的过程中,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拯救国家」的机法,和阿卡菲尔那「最后一次」的强迫上课中提出来的方案极其地相似。

  这让他感到恐慌,害怕,悄悄地将双方的设想进行对比后,却不得不承认,对手计划方案更明确,更有实用性。

  此时的沙利文,已被阿卡菲尔教训得,认为一切灾难的源头,皆是大西洋联盟身上的蓝血调整者。

  对於被蓝血调整者掌控的大西洋联盟,在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想拯救他们的人。

  在血色元旦节发生前,大西洋联盟上层的那些主张和扎夫特谈判的缓和派,就是反对国家穷兵黩武,一直在和蓝血调整者对抗的人。然后哥白尼的核爆,令缓和稳健派精英大量地死亡,最终导致大西洋联盟上完全被「圣子」组织掌控。

  核爆事件这盆脏水最后被泼到了扎夫特身上,但是明眼人当时心里就明白,扎夫特不过是背锅侠。

  而做出这种事的圣子组织,同样也种下了一个恶果。

  虽然在大西洋联盟的历史上,财团财阀势力看某个人物不顺眼,搞搞暗杀总统甚麽的是常有的事。但是凡事皆有个度,凡事不可太尽,若做得太尽,一切必然早尽。

  借助核爆进行大面积的政治清洗,圣子组织的作法,其实早就引发军方内部的不满。若是战争大西洋联盟能占到上风,这个矛盾还不至於爆发,但是当军队战败,矛盾激化后,军队里,开始出现了秘密串联的反对蓝血调整者的势力。

  沙利文因为旧关系,也被人拉进了这个组织里。参加了多次这样的秘密聚会。起初,只是一群失意的军人间无聊的嘴炮沙龙,但是,有一次,大家谈到了如何颠覆这个被蓝血调整者控制的国度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时,沙利文忍不住将在扎夫特学到那些东西合盘托出。

  结果,与会的所有人皆对沙利文少校的计划「惊为天人」。很快,他就被带入了大西洋联盟军方,反对蓝血调整者势力的联盟核心,并在后来见到了相关的负责人。。

  「沙利文少校,你没有在世界树战役选择自杀,是完全正确的选择。你想出来的这份针对蓝血调整者行动预案,是我们见过的,对付这些寄生在国家身上的蛆虫最有效最具有实践意义的方案。」

  和他说话的人,是一军中的一位高官大佬。从他欣赏的口气和表情上来看,沙利文少校觉得自己的人生又重新有了希望……

第七十七章 棋手丶棋子丶棋盘

  在秘密串联起来的反圣子组织的大本营里,沙利文少校遇上了多位在扎夫特俘虏营里的熟人——真正的「蓝色波斯菊」份子。当时这伙人被扎夫特方面查出是铁杆的反调整者份子后,对他们进行了特殊的「照顾」。

  虽然没有使用肉体虐待,但是各种针对性的精神羞辱和意志折磨,却是一点都没有少,硬是把他们由「铁杆的反调整者份子」,培养成了「意志坚定的铁杆反调整者份子」。他们比沙利文还要早近一月被释放。这群人在被释放前,在战俘营里成立了新的反调整者组织「白色圣堂」。

  当扎夫特方面展开全面的政治宣传,以阶级斗争为矛盾的切入点,揭开皇帝的新装,将地球联合和扎夫特的战争,定性为「蓝血调整者与后进调整者的战争,自然人充当炮灰」后,蓝色波斯菊在大西洋联盟统治阶级的眼里,就由有用的「恶狗」变成了多馀和危险的「恶狗」。

  上层的投机者靠及时的改变立场和抱对大腿,还算能勉强自保不被清洗,但中下层的骨干成员,就被大量的清洗。这些被扎夫特俘虏并被「定性」的「铁杆的反调整者份子」,在被释放后,同样不受政府待见,甚至比其他战俘更加不受待见。被清洗和逐出军队的他们,心中的怨气,比起沙利文少校更重。

  如今的大西洋联盟,战争的失败造成了经济的崩溃,经济崩溃导致了政府危机,从前被压制下来的各种社会矛盾丶政治矛盾丶阶级矛盾,面临着全面爆发的迹象。

  「军队里被打压的缓和派丶铁杆蓝色波斯菊丶失意的军人,最后再加上大西洋联盟内部一直长期和蓝血调整者作斗争的正义力量,你们将组成一个反对蓝血调整者的同盟。」

  被释放前,阿卡菲尔向沙利文少校预言过的内容,完美地在沙利文少校面前发生了。这伙人把自己的组织,命名为「忧国骑士团」。

  然后,那段「大和基良」强迫沙利文听课的内容里话,像魔鬼的诱惑般,在沙利文少校的脑海里响起。

  「你们这个同盟,是不稳定和脆弱的。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价值观,不同的政治利益诉求,只是因为各自共同的敌人而走到了一起。如果没有一个好的领导者,把你们统合起来,各司其职,将各方的利益平衡好,这个同盟很可能一开始就崩溃了,根本无法和蓝血调整者控制下的政府作斗争。所以,我这里有一篇刚刚写好的,《大西洋同盟内部反蓝血调整者组织不同人员诉求分析以及指导建议》,你一定要给我背下来,将来用得上。如果你有机会进入这个组织,把这篇文章作为让上层赏识你的投命状,也是可以的。如果你按我说的作,将来当上将军不是问题。」

  「阿卡菲尔,大和基良,你这个魔鬼!」

  沙利文少校一边诅咒着那个黑衣少年,一边却在和忧国骑士团的高层人士讨论「他的计划」的内容时,忍不住地大量引文了《大西洋同盟内部反蓝血调整者组织不同人员诉求分析以及指导建议》里大量的内容篇章的话。

  几天后,他成为这个组织里重要的幕僚成员,组织上层诸人都对他极其赏识。

  谢司一个小小的少尉,能轻易地组织起十万人的全国大行军,深入前世界霸主的首都游行抗议,这过程中居然没受到大西洋联盟政府的干扰破坏,如果没有他人暗中相助,实际上根本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的行动,从一开始就落入政府内部的「有心人」的眼中了。

  幸运的是,这些「有心人」是暂时站在他这一边,或者说,把他的行为,视为极有利用价值。

  而谢司的一切行动以及后来遭遇的各种「方便」,就是这个暗藏在大西洋联盟内部的忧国骑士团,动用各种资源暗中相助的结果。

  比如,谢司在组织起最初的「老兵联盟」时,就有组织内部的人暗中出钱出人出力帮他沟通联系。就算没有谢司站出来,也会有李司王司赵司之类的人被「忧国骑士团」的人找到,替他们当出头鸟召集一群炮灰聚集到华盛顿去闹事。

  而在进军华盛顿的过程中,过去一直被蓝血调整者掌控的媒体和网络,也「莫名」地出现了大批重点报导此事的贴子和新闻,将其的影响力扩大化,以便让更多的人员加入。

  而这一路上,有人为这群人组织民间捐款,有人提供住宿方便,有人打通各地的国民警卫队暗中放行……

  而忧国骑士团这群由乱七八糟的政治斗争失意者组成的组织,能玩出这种高明的手段,组织起这麽一大帮聚集在华盛顿游行抗议,沙利文带回来的这份行动预案,起了极其重大的作用。

  沙利文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和魔鬼作交易。却根本不知道,整件事,完全就是阿卡菲尔出於「好玩的心态」,随手做的一份预案。全过程零碎地加起来,大概只花了他一天的时间。

  因为类似沙利文这样的人物,阿卡菲尔准备了一大堆,他对他们完全是持「随便野生放养」的态度,至於这些人能做到甚麽程度,自己内部要头痛事情一大堆的阿卡菲尔根本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他只是把这事当成是「休闲放松」的游戏而已。

  当扎夫特和大西洋联盟开始停战谈判的时候,他和大西洋联盟的失意者们相似,主要精力,这时都由对外转为了对内。在扎夫特的内部,针对他的势力已经出现了,而他们的「阶级属性」,某种意义上说,和大西洋联盟的蓝血调整者是相同的,只不过后者是前者的「终极版」而已。

  只不过比起矛盾重重已濒临爆炸临界点的大西洋联盟,扎夫特这方面的社会矛盾还不尖锐,暂时止於上层之间的勾心斗角。

  对於聚集在白宫外大批正退伍军人,费德勒总统和他的幕僚最初并没有太多的在意,他听从了国家安全顾问的建议,仅仅只是把这群人视为「讨饭」的军人。

  「我们现在国内库存最多的,就是粮食。多印一些食品券,应付一下这群人就行了。」

  这位安全顾问如是说。

  最初,费德勒总统以为这样就行了。

  但是这份建议在国会内部讨论时,却被诸多的国会议员们以多数票否决了。

  「不要问国家为你做了些甚麽,而是要问你为国家做了些甚麽。」
  「国家正值多事多灾之秋,这帮刁民不但不肯为国分忧,还趁机游行聚会闹事,真是该死。」
  「不能退让!过去大西洋联盟就是因为对那些太空中的沙漏一再退让,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这全是反对者拿出来的理由。

  讨论到最后,国会方面最终的讨论结果却是:组织国民警卫队,把白宫门外国家广场上的那帮刁民驱散。

  出动军队驱散前军人家属的最终时间点,被定性为圣诞前,也就是当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

  有过不久前全国镇暴的经历,现在的大西洋联盟,已经积累了大量应付这种局面的经验。他们一边派人和谢司这伙人谈判,劝其「自愿离开华盛顿」离开,政府方面可以提供交通工具。

  但是,派出军队驱逐这些家人家属时,却遭遇了军方内部不小的反对意见。理由则是:白宫外的这群示威者,几乎全是前大西洋联盟的前军人及其家属。派军队去驱散这帮「前军人」,物伤其类,很容易引发各种无法预知的负面效应。

  同时军方的人建议,此次行动,还是使用「民间武装」更适合。

  弗德勒总统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他同意了。

  於是,过去在平定血色九月全国大暴乱立下大功的各企业丶富豪的雇佣兵丶保安队丶安保公司等「民间武装」力量,在领取了政府发放的制服后,开着装甲军丶消防车,带着大批专业的「镇暴设备」,很快就进驻了华盛顿特区。

  进入首都之前,这些民间武装作了充份的准备,高压水龙,胡椒喷雾剂,催泪弹,防暴盾牌,全部都准备足了。

  而后,和这群前军人家属们的「和平劝离」谈判,也不出意外地失败了。沦为他人利益斗争棋子的谢司少尉和一干前军人们,他们无法接受两手空空离开华盛顿的结局。

  自以为是棋手的「忧国骑士团」的人,也不会允许他们「和平」离开。

  时钟很快走到十二月二十四日,此时的白宫门外国家广场和周边的公园,已快成了退伍兵家属们的野营地。这些日子,他们的团队一直在不断地扩大,除了军人家属外,还有大批失业和绝望的普通人不停地加入。

  负责驱散这群人的「民间武装力量」的首脑,是官方派出的,一位军衔为上校的军人,名字叫阿尔福德。

  阿尔福德上校是位有良知的军人,他对这些军人家属的命运极为同情。

  这很正常。

  这三个月来,阿尔福德上校,天天都在华盛顿的街头,看到大量的「前」军人家属,因为生活所迫,在街头小巷摆地摊,拍卖自己早年获得的各种「荣誉勋章」。这些勋章的买家,大部分都是来自国外,跑到大西洋联盟这儿「旅游」兼「拯救失足少女」的外国买家。

  现在的大西洋联盟,底层甚至是中层的生活有多糟糕,经常和他们打交道的阿尔福德上校很清楚。他也很同情这些人的遭遇,虽然行动上是受政府指派站在这些闹事军人家属的对立面上,但精神上却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

  在驱逐的时间点到来前,他还和现场的谢司少尉进行着最后的交涉,一再地规劝对方「识相」地早点撤离。

  当时,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现在在外面盯着你们的人,并不是拥有职业荣誉感的国家军人,而是一群只认钱的雇佣兵丶保安队还有各式各样的流氓人渣。只要时间点一到,他们对你们动手时,是不会有丝毫的手软的。」

  结果,他说服了谢司少尉,但是谢司少尉,却无法说服自己的游行队伍里其他的「同行」。

  官方预定的行动时间是下午两点,阿尔福德上校使尽手段,又从上级那儿多讨到了四个小时的行动时间,但是这些宝贵的时间,却被抗议人群上层内部的互相扯皮指责消耗掉了。

  这帮幼稚天真的军人家属们,毫无政治头脑,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将要遭遇的命运。

  而阿尔福德上校出於好心多争取来的四小时的时间,反而带来了更坏的结果。原因是六点后,已是黄昏,天色将暗,更方便幕后的阴谋家们行事。

  下午六点,驱逐行动开始。

  首先「开路」的,是上百辆装甲车和专业的「镇暴车」。在发射了大量的催泪瓦斯后,这些「专业镇暴车」配合大批戴着头盔,身穿防弹衣,手持专用警盾,进行「墙式」推进的驱逐部队。

  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军人家属们,组织了一批由老人和妇女组成的小组,聚成人墙,挡在了驱逐部队的前进路线前。

  谢司少尉,也是其中一人。

  由於早就预见到今天,这伙「人墙」里,无论男女,皆带着专用的呼吸器,以过滤催泪瓦斯产生的毒烟。

  然而呼吸器能挡住毒烟,却挡不从远处射来的一发狙击弹。

  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司少尉的脑门,像被子弹打中的西瓜一般,当场炸裂开来,脑浆溅了一地。

  死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现场还有多名同僚在枪弹的打击下,受了各种程度不同的伤害。

  但死得最多的人,不是他们这些抗议的人群,而是被从外地请来的,各个大富豪的镇暴私兵保安队。因为有人正朝他们疯狂地开枪。

  枪响过后,现场一片大乱。

  现场,早有准备的阴谋家们开始大声叫嚷:

  「蓝血调整者的武装私兵走狗开始杀人啦!」

  当一个国家强大时,他是棋手。当其衰弱时,则沦为棋子。而衰弱到极致时,就会变成各类阴谋家们为所欲为的棋盘。

第七十八章 阿卡菲尔的课后授业

  进军华盛顿事件发生时,扎夫特的情报局长,曾计划在这过程中,再多做些甚麽事。

  但是这个计划,最后却被阿卡菲尔劝阻了,理由是这是多此一举,

  「那只是画蛇添足。打死这些老兵和家属的枪上万一被发现我们的指纹,那是很尴尬和令人困扰的事。这群蠢货在被我们一再的事前警告后还会抱有幻想,玩这种游行请愿,我就猜得出来,他们的结局,也绝对不会好到哪儿去。我们只需要看戏,看戏,仅此而已。」

  在阿卡菲尔教授给沙利文少校的教材里,可没鼓动他派出枪手在集会现场朝双方射击造成大规模的动乱。

  原因不是阿卡菲尔很善良,而是他很清楚,这种手段大西洋联盟的人,自己就会「脑补」完整。

  「先在目标国家,扶持代理人,挑拔民众和政府间的情绪,然后掀起大规模的游行请愿活动,最后再在大规模的游行请愿活动中制造流血冲突,或者以大面积谣言的方式制造不存在的「血腥屠杀」,这是大西洋联盟过去几十年里,为干涉他国内政,颠覆他国政府时常用的手段。除此之外,另一种惯用的手段,就是直接简单粗暴地扶持第三世界国家的军政要员,鼓动其发动兵变。当这个政权的内部发生分裂,想要互相残杀时,他们本能地就会把同样的手段也用在自己人身上。」

  事实也正向阿卡菲尔预见的那般发展。

  按照阿卡菲尔的制定的方案行事的反蓝血调整者势力,「自觉」地在那份计划补充了「国家广场大屠杀」。

  埋伏在附近的枪手,同时攻击了退役军人家属和执行驱散任务的「临时工国民警卫队」,嗯,应当叫临时工城管或许更适合,攻击行为引发了现场的极大混乱。

  「全部退后,有秩序地退后,让出几条路来,以连为单位结阵!」

  负责和退伍军人的阿尔福德上校看到如此乱局目瞪口呆,没想到为甚麽会在自己刻意保持克制之后仍然爆发出如此的惨状,但是他们无疑是现场最快冷静下来的人。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队伍中肯定混入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恐怖分子,或者是来自天上调整者的破坏份子。现在最需要的是让恐慌的人群冷静下来。

  但是,阴谋家们根本不想给他重整秩序的机会。混在游行军人家属中的一些人开始造谣:

  「那群万恶的蓝血调整者开始屠杀啦!」
  「调整者的走狗们开枪了!」
  「来的都是蓝血调整者的私军」

  现场庞大的军人家属中的一些年青人,开始朝对面的「临时工城管」们投掷自制的燃烧瓶。

  而阿尔福德上校下达的指令也来得太迟了。已经展开的军队在几分钟之内根本不可能全部收到新的命令,更何况,他手下的这些部队,根本就是从不同的势力招来一堆「临时」穿上制服的私兵,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尤其是在自身还在遭受别人狙击的情况,更是不可能听从他的这位「临时」空降的上级的指挥。

  一场新的混乱发生了,他身边收到了集合指令的连队开始集中,但是其他的还没有收到的部队越来越混乱,甚至还把那些集中起来后退的连队当做了刚才在背后打黑枪的作乱分子。

  出於对这些「临时工」的防犯,这些「临时工」们,进城执行驱散任务时,身上携带的装备,只有相对低杀伤的「镇暴」装备,他们最强力的武器,是手中用於发射催泪瓦斯的镇暴枪以及使用橡皮子弹的枪支。

  但是,超过十万的密集人流的混乱,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杀伤性武器。

  混乱中,有人开始打出了手中的催泪弹,而有了一个带头的,就有更多的人依样学样。大量的催泪弹被打入眼前混乱人群的后果,是造成了面前的游行队伍更大的混乱。

  此次进军华盛顿行动,十万请愿的人流,是分散在面积非常宽大的国家广场极其周边地区。驱逐他们的「临时工城管们」,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行动。当枪声一起,混乱引发羊群效应,小混乱变成大混乱,加上有人暗中的捣乱各种制造谣言,几十秒内就变成请愿队伍全场大暴乱。

  四处猪突狼奔逃窜的混乱人群,有不少人跑向了「临时工」方向,却被对方视为「敌意攻击」,纷纷被第一线的临时工用手中的警棍击倒。但是在击倒第一批冲击的人流后,更汹涌的人流却从后方涌过来,踩过前面的人流的身体,和他们凶猛地撞在一起。

  事起突然,周围其他地区的临时工,看到混乱的人流,不少人产生了误会,以为这些请愿的人群在发动暴乱,他们也确实看到有人在朝他们投掷燃烧瓶,於是镇暴枪打催泪弹,消防高压水龙喷水,橡皮子弹打个不停。同时周围的装甲车开动碾压驱逐人群,这些都令当天现场的骚乱不断地加剧。

  有人慌不择路,直接就近从桥上跳下跃入河中。问题现在是十二月,大冬季,这绝对不是个很好的选择。而更多的人则被身后涌上的人推倒,然后疯狂地踩踏。

  短短二十分钟里,国家广场和和国会山之间的街道,就躺满了各式各样受伤的人和被踩死的人。广场附近的那条小河里,也时不时地泛起红色的水花,甚至多了名为浮尸的东西。

  这场人为制造的灾难和踩难事件,在一小时后基本平息。

  进军华盛顿事件,是轰动全球的大事件,事发时全世界媒体云集此处,大伙都等着看大西洋联盟的笑话呢。更不要说在这个时代,拿台手机就能当摄像机,自拍党横行。现场火爆的画面,当时就被各国的媒体人在第一时间传播出去。

  「怎麽会这样!」

  在白宫里得知外面发生的惨案后,代理费德勒总统惊得将手中的咖啡杯掉到了地上。

  「到目前为止,这帮人按照我准备的剧本,做得还算不错。不过下一步,就不知道你们会愿意做到甚麽程度了!」

  太空中的阿卡菲尔,在事发后半小时,就看到了从地球上传送过来的现场视频录像。

  他对着和他同看这段视频的迪兰达尔道:

  「接下来,是天诛国贼,二二六兵变,还是巴尔的摩一声炮响,军队冲进华盛顿绞死蓝血调整者呢?」

  迪兰达尔不解地纠正他认为的错误道:「是二二六吧?军队的人想动手,不可能拖得那麽久的。」

  阿卡菲尔道:

  「嗯,都差不多。那帮大西洋联盟的反蓝血调整者的组织,都是造反的二把刀,他们最缺的就是耐性。接下来,会有好戏看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就大西洋联盟发生的异常事件,扎夫特最高评议会召开紧急会议,正要召集迪兰达尔去开会。

  阿卡菲尔并没有和养父一起出门去出席这个会议,尽管今天的他已有资格列席旁听。

  迪兰达尔奇道:「不一起去吗?」

  「有人已经越来越看我不顺眼了,我出现在最高评议会现场,反而会有不好的效果。战争快结束了,扎夫特需要在心理上进行转型,我也要做好转型的准备了。接下来,我很快就不会是好战的大和基良,而是主张和平谈判,珍惜生命的阿卡菲尔了!」

  迪兰达尔叹道:「说到这个,这些日子,我和帕特里克也走得太近了。」

  「我们还有点时间,大西洋联盟快撑不住了,和平协议很快就会签订。然后,发生在大西洋联盟的风暴,在扎夫特也将刮起。」

  「确实是这样呢。」

  老狐狸和小狐狸互望一眼,彼此同时露出意会的微笑,然后分头告辞。

  迪兰达尔是去最高评会开会,而阿卡菲尔则要去见海因茨,「忧国骑士团」的那群人,已经帮他完成了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接下来,该轮到位於太空中的扎夫特,帮他们一把了。

  ++++++

  玛琉・拉米亚斯上尉和娜塔尔。巴巴基露中尉,是扎夫特军营里最显眼的两个女性军人,原因是她们俩身穿大西洋联盟军服,同时两人的脚腕上还套着一只定位用的电子镣铐,这是扎夫特军方给她们「特殊」的优待。

  地球联合的战俘,大部分都是被关押在战俘营里,只有少数特殊的人,可以被放出来给予一定的自由。只是脚上必须戴上这样的镣铐以及夜里必须按时归宿。

  玛琉和巴基露露是上个星期经阿卡菲尔批准,方才得到了这样的待遇的。而后被她们被允许在PLANT的首都普莱特市自由活动,甚至也可以进入军营中的一些非机密部门「参观」。

  被俘期间,她们并没有像别的战俘一般,每天必须参与一些劳动工作,却被强行要求上各类思想政治课。就像沙利文一样,她们俩被迫学会了很多东西,掌握了很多「世界」的真理。为了让她们两人更加深入地了解到了扎夫特军队的思想教育体系是怎麽运作的,阿卡菲尔还把她们安置在军营里,实地「考察」扎夫特的新兵训练。

  在扎夫特的军营里待了一个星期,两人看到了新兵训练,旁听过他们的新兵政治课,也亲眼目睹了让大西洋联盟军方忌惮不已的所谓「政委制度」具体运行的过程。在了解了自己的对手到底是怎麽回事后,无论是玛琉还是巴基露露,都又怕又惊。

  「那家伙,在军队里宣传这些,教士兵这些知识,他就不怕士兵造反吗?」

  「扎夫特的最高评议会的那些人,都是干甚麽吃的,他们就这样让他胡来?」

  这几天,随着对阿卡菲尔的一切了解得越来越深,两位大西洋联盟的女军官,疑惑也是越来越重。

  除了这些外,两人现在则是对大西洋联盟的命运,担忧不已,尤其是今天,当他们看到新闻电视里正在播出的,发生在首教华盛顿的惨案事件时,两人全都惊呆了。

  傍晚的时候,她们就看到了扎夫特那个最邪恶的男人,出现在她们面前。他在军官餐厅里请两女一起吃饭。

  一见面,他就对她们说:「一个好消息,大西洋联盟和扎夫特的和平协议,就快要签署了。你们离被释放的日子不远了。」

  娜塔尔・巴基露露根本不管这事,一见面她就直接质问道:

  「华盛顿的事,是你干的吗?」

  「我事前猜到了,但不是我干的。凶手应当是军队的人,也就是大西洋联盟内部的反蓝血调整者势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未来的几天里,大西洋联盟还会有劲爆的大新闻发生。」

  「甚麽新闻?」

  面对愤怒的娜塔尔,阿卡菲尔一脸的平静。

  「军队,大概会以华盛顿事件为借口发动兵变。如果事情一切顺利的话,这次的兵变,很可能是全国性的,也就是说,大西洋联盟将会发生全面内战。」

  而后他又道:「连续的战争失败,大西洋联盟的军方力量已经对现任政府极度不满,加上这次针对军人家属的屠杀事件,就连底层的士兵,都心生离异。为了平叛,被蓝色调整者控制的大西洋联盟政府,一定会调集其太空舰队返回地球镇压。但现在太空航道被扎夫特封锁,月球舰队有家不得回,只能通过谈判,以割地赔款的方式换取扎夫特放行。」

  哗啦一声,娜塔尔猛地掀了饭桌,将一桌的饭菜翻到地上。

  她愤怒对阿卡菲尔指责道:

  「你这混蛋,这都是你干的吧?华盛顿的事,一定都是你干的!」

  阿卡菲尔止住了听到声音冲进来的警卫,笑着对两位御姐军官道。

  「不是我做的。这一切只是大西洋联盟的反蓝调血整者势力,根据多年的工作经验自己想出来的。使用苦肉计,不正是大西洋联盟军方的光荣传统吗?比如不久前着名的哥白尼惨案?」

  他锋利的眼神,清楚地看到,就在先前,巴基露露借着掀桌的时候,手上做了一个小动作,将桌上的餐刀收到了袖子里。

  这女人想干嘛,阿卡菲尔完全可以想像得出来。

  他装作不知道:「在你们被释放前,你们还有很多课没有学会呢。在大西洋联盟完全向扎夫特屈服前,你们接下来的政治课,就由我来上・巴基露露中尉,一会儿到我的房间里来,我有东西要教给你。」

第七十九章 阿卡菲尔的惩罚

  阿卡菲尔前脚刚离开,玛琉一把就拉住了巴基露露・巴基露露偷藏了一把餐刀,玛琉也留意到了。

  「娜塔尔,你要干甚麽?别干傻事!」

  巴基露露咬牙切齿道:

  「那个小鬼,不,是那个男人,大和基良,扎夫特最可怕也是最危险的男人,他必须死。如果他不死,大西洋联盟就不会有未来。不要阻止我,玛琉,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了。这段时间的学习,我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完全抓住了大西洋联盟的弱点。如果一切再让他这麽为所欲为下去……太可怕了。」

  玛琉摇头道:

  「我们的国家,很早就处於不正常的非健康状态,完全是靠着不断在别的国家身上吸血而维持虚假的繁荣。真正令我们落到这个田地的,是寄生在我们身上的那些蓝血调整者。就算没有他,没有这次战争失败,类似的灾难,迟早也会发生。你就算现在杀了他,也只是同归於尽的结果,并不能改变甚麽。」

  但是此时巴基露露根本不听,仍然一心想要刺杀阿卡菲尔。玛琉想要跟着去,却被巴基露反过来劝阻了。

  「死的人,只要我一个就够了。」

  怀着同归於尽的想法,巴基露露走向了阿卡菲尔的宿舍。

  在门口,她被拦住了。因为阿卡菲尔正在屋里弹琴,弹完前不让人任何人打扰他。

  这首曲子,曲调激昂震憾,直指人心。在他弹完之前时,巴基露露只能站在外面静静地等候。

  她听了一会儿,问道:

  「这是甚麽曲子,好像没有听过。」

  卫兵答道:「是阿卡菲尔的新曲,听他说,名字叫《The Mass》,他说战争快结束了,PLANT的居民该重新回到和平的心态,而大和基良,也该暂时消失了。」

  卫兵边说眼里边流露出崇拜的表情。这种表情巴基露露在许多年青的扎夫特士兵身上看到过。屋里那个现在年龄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是他给原本是一般散沙,有如民兵组织般的扎夫特军注入了强大的军魂。

  虽然他不会开MS,也没有直接指挥过军队,但是战略上的眼光远见,却是让玛琉的导师哈尔巴顿都忌惮不已。

  「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或许大西洋联盟也不至於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大和基良,你确实该永远消失!」

  当钢琴声停止后,巴基露露敲门,门开了,然后她看到了洗过澡,身上仅穿着一件白色浴袍的阿卡菲尔站在门前。

  只是一照面,巴基露露顿时心里一惊。

  「你……」

  脱了军装,收起身上威严气势的阿卡菲尔,随着身上气质的转化,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

  并不是很高大的身体,孩子气的表情,温柔的眼神,看上去就像个普普通通,稍有些老成的英俊高中生。

  因为受基因漂移症影响,阿卡菲尔的身体长到一米六后,就一直没有再长高了。娜塔尔・巴基露露身高一米七五,站在他面前时,整整高出他一大截。

  成为战俘后,巴基露露和阿卡菲尔多次见过面。此时方才发觉,对方原来还只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

  「十六岁就有这麽可怕的智慧……调整者都是怪物吗?」

  巴基露露不禁想到了大西洋联盟着名的《阿卡菲尔法案》,调整者的成人年龄,被定性为十岁。而面前的这个少年,他可是在十岁时就杀过人的。

  「我这是正义的行动,只要他还活着,大西洋联盟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巴基露露在心里对自己打气道。

  「你来了啊!」

  此时的阿卡菲尔,脸上根本看不到从前的威严,他像迎接过来玩耍的邻家大姐姐般,脸上露出温柔无比的微笑,看得巴基露露忍不住又是一呆。

  然后大门合上,将二十五岁的御姐,大西洋联盟的女军官巴基露露中尉和十六岁的少年关在同一间屋子里。

  怀着杀心而来的巴基露露,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

  「桌上有饮料,自己随便。」

  少年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然后转过身去,走入旁边的卧室里。

  他转身的时候,巴基露露摸了摸藏在右手袖子里磨利了的餐刀,想像着扑过去一刀抹了他的脖子的场面。但是她终究不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职业杀手,稍一犹豫机会便错失过去了。

  阿卡菲尔单独走进卧室里,不一会儿,便抱了一大堆资料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道:「未来的大西洋联盟,除了内战外,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一个从人心到经济再到生产全面崩溃的局面,但是这一切,并非无法挽回。」

  阿卡菲尔把资料摊在桌子上,然后开始讲解起来。

  「会不会爆发大规模的全面内战,一切就看这次的反蓝血调整者同盟的人,能做到甚麽程度。如果他们抱有幻想,妄想着逼宫妥协,大概只是小打小闹,那麽大西洋盟未来二十年内,只有一条路可走——一条更加彻底的毁灭道路。」

  「如果局面变成全面内战,漫长而没完没了的打下去,那麽这将是一条会毁灭一切的结果。但是,希望总是藏在绝望之中,正因为毁灭了一切,所以一切都被还原成白纸。所谓杀尽十万华尔街,一张白纸好做画。如果这场内战,你们真的能做到彻底地除尽以蓝血调整者为主的金融蛀虫,最多只要再过二十年,不,也许只要十五年甚至更少的时间,浴火重生后的大西洋联盟,将重新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势力。」

  阿卡菲尔背对着巴基露露,自顾自地说话着,巴基露露站在他身后,右手悄悄地拿出了餐刀。

  「你们面临的主要问题,在於这场内战,不能打得太久。要想战争不能打得太长太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弄明白,这场战争你们是为谁而战的。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你们反蓝血调整者同盟要弄明白的首要问题……」

  巴基露露正在准备发动攻击时,站在桌子前的阿卡菲尔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话锋一转。

  「餐刀是用来切牛肉的……」

  话未说完,巴基露露已经一刀捅了过来,然而他却像脑后长眼般地及时转身,右手捏住了巴基露露持刀的手腕。

  身为业馀刺客的巴基露露没有留意到,阿卡菲尔的正对着的方向,摆着一面大镜子,她在阿卡菲尔身后的小动作,对方通过镜子的反射,全看得清清楚楚。

  被阿卡菲尔抓住手腕的巴基露露,只感觉对方的手像一只铁钳,令她动弹不得。

  「真是业馀,餐刀并不是太锋利,你要杀人,用捅的动作是不行的,应当使用割喉的动作。」

  阿卡菲尔手腕「轻轻」一用力,巴基露露手中的餐刀就当的一声脱手,掉到了地上。

  自从身体恢复健康后,阿卡菲尔先后从爱丽丝和拉克丝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神格碎片,虽然「日后」都归还了她们,但是他的身体在这一年来一直持续不断地变强中,现在已经超越了普速调整者水平,对付巴基露露这个「普通」的自然人,实在是轻而易举。

  心有不甘的巴基露露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抬起右膝顶向阿卡菲尔,却被他轻易地避过,然后手一摆一扭,将她右臂扭到身后,然后整个人上半身面朝桌子压在桌面上,屁股高高朝着天花板。

  行刺失败,巴基露露身上的力气一下子全失去了,这个坚强的大西洋联盟的女军官身体在绝望中松驰了下来。

  放弃反抗的她,闭眼道:

  「你杀了我吧!」

  那个扎夫特最邪恶的男人,同时将身体紧紧地压在她背上,很快嘴贴着她的耳边说话道:

  「真是胸大无脑的愚蠢女人,你拯救自己国家的办法,就只馀下暗杀这种最低劣的手段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把左右放在巴基露露的胸口,隔着衣服狠狠地抓了一把。

  「果然是胸大无脑,营养都全长到胸部上了。你的朋友玛琉胸部比你更大,希望她不要像你一样,能有正常的智商。」

  「混蛋,你要强奸我就对我来,不要对我的朋友动手。」

  已经绝望的巴基露露,听到阿卡菲尔这麽一说,挣扎了起来,只是现在的她和阿卡菲尔的力量相差太大,身体轻易地被对方一只手压在桌子上,却仍然做最后的挣扎。

  屁股一凉,是她身上的军裤被身后的男人粗暴的扒了下来,与此同时,她感到了硬崩崩的某样东西。

  「要来了吗?」

  巴基露露身体在僵硬的同时,却停止了挣扎,她闭上眼睛道: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的,你不要对玛硫动手!」

  「啪!」

  剧痛传来,是巴掌落在屁股上的声音,先是一声,然后是两声,三声,四声。

  「老师给你上课的时候,居然不专心听课,该打!」

  「有脑子不用,居然只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该打!」

  「明明知道自己很愚蠢,却愚蠢地拒绝学习!,该打!」

  「身为学生,居然想杀老师,该打!」

  阿卡菲尔举起左手,啪啪啪地连打了巴基露露屁股四下,每一次巴掌落下,都令这位刚强的大西洋联盟的女军官,痛得惨呼出声。

  连揍了她四下屁股后,阿卡菲尔松开了钳制对方的手,同时帮巴基露露把裤子提上。他出手时毫不留情,真打得这位女军官痛得大叫不说,两眼都是倾刻间蓄满了泪水。

  阿卡菲尔看也不看巴基露露此时的表情,他转过身去,很装逼的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资料。

  此时的巴基露露,身上的最后一点强悍,已经被他打掉了。她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眼里竟有一丝恐惧。

  「拿去!」

  阿卡菲尔把资料递到巴基露露面前。

  「我不看!这是你的阴谋!我才不会像其他人那般,上当被你洗脑。」

  巴基露露一巴掌将资料扫在地上。

  「啪!」

  阿卡菲尔也一巴掌甩在巴基露露脸上,直接打得她身体后仰,倒在桌子上。

  然后阿卡菲尔扑上去,右手一记抓奶龙爪手,狠狠地抓在她的欧派上。

  「蠢不是你的错,因为你除了营养都长在胸部上外,从前也接受了一堆愚蠢的洗脑教育。但是……」

  阿卡菲尔以俯视的眼神瞪着巴基露露的脸,毫不客气地用力捏紧,直抓得巴基露露乳房生痛。

  这位大西洋联盟未来的「二号乳牛」舰长,欧派实在很大,加上BRA和军服的厚度,阿卡菲尔张大了手用力地狠抓下去,也只抓住了一部分。

  「知道自己蠢,还拒绝学习,拒绝学习世界的真理,那就是不可原谅的!给你两个选择,回去后,和你的朋友玛琉一起,把这堆资料,各抄三遍!明天这个时候交给我。做不到的话,我不光要打你的屁股,你的朋友玛琉也要一起受罚!」

  说完,阿卡菲尔松开了手指,再次放过了她。

  「你可以走了。记住我的话,你和玛琉把这份资料,抄三遍,然后熟读下来。明天我会考你们!做不到的话,明天你们俩在这里,可就不只是被打屁股这麽轻松的了!」

  一分钟后,屁股和脸都在隐隐作痛的巴基露露,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门,手里还拿着阿卡菲尔强塞给她的一堆资料。门外的警卫用异样眼神看着这位大西洋联盟的中尉,原因是她的脸上带留着五道清晰的手指印,一看就知道这是挨了巴掌造成的。

  阿卡菲尔的巴掌很有名。

  上一次挨他巴掌的人是着名的神棍,「圣导师」马尔基奥,而这一回,换成了一个女人。

  玛琉就在门外转悠着,巴基露露进去时,她后来想通了也想跟着进来,却被门卫强拦住。看到巴基露露脸上带着巴掌印,拿着一堆文件资料,精神恍惚地走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怎麽了?」

  巴基露露咬牙切齿地道:

  「那个混蛋,那个混蛋居然敢打我耳光还……我爸爸都没有这麽打过我!」

  玛琉:「……」

第80章 他,她还有她的故事

  在玛琉面前,巴基露露只说明了自己行刺失败后,被阿卡菲尔甩了一个耳光,不好意思说出她还惨遭对方扒下裤子打屁股这件羞耻的事情。

  玛琉在心里嘀咕道:「你行刺失败,只是被打了一个耳光,算是很幸运的了。」

  不过嘴上她却没有说出来。

  被俘后,她在和扎夫特军人不断地接触中看出来了,这确实是一支前所未有的军队。无论是军人的军纪还是精神面貌,都有异於玛琉过去接触过的那些职业军队。尽管双方现在是敌对关系,可是玛琉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场战争,地球联合一方确实是站在「邪恶」的立场上,而扎夫特一方,在「锤子打鸡」行动前的一切军事作为,想要找出可以指责的地方,还当真不容易。

  至於轨道轰炸一事,扎夫特虽然凶残了一些,但是是俘虏营里的管理员当时就反驳道:「过去一百年里,你们大西洋联盟,仗着自己拥有绝对的制空权时,针对落后地区的国家从来都是想炸就炸。我们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学习你们的作法进行的正义反击。至少我们在攻击前,除了针对巴拿马港外,其他地方都还事先通知人员撤离了。」

  比起脑子里充满敌意的巴基露露,玛琉行事要稳重得多。这段时间,她的脑子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并且还主动地把阿卡菲尔的书全看了。

  她最初的想法,只是想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个对手。然后就像拉克丝一般,在学习了阿卡菲尔传授的「常人难以承受的世界真理」,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改变了她的人生世界观。

  和传统军人世家出身的巴基露露不同,玛琉的性情更温柔一些,在被俘前,内心深处早就对这场战争的正义性暗藏怀疑之心。而在看过了那些资料后,怀疑很自然地就变成了认定。

  回到宿舍后,玛琉拿起阿卡菲尔写的那份教材资料,在灯光下细细地阅读起来。倒是巴基露露,虽然挨了打,却因为敌意和提防心,抱定了「就算是被强奸,也绝对不会看他的东西被洗脑」的不合作态度,硬是不肯去读。

  「巴基露露其实是在害怕!」

  玛琉看出了这位同事的内心。

  那天在战俘营里,战俘营管理员指责大西洋联盟的军队是一支由罪犯组成的禽兽军队・巴基露露不服气,然后她就按对方说的话,在战俘中间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结果令人震惊。

  哥白尼战役被俘的一百三十馀名女战俘,加上世界树战役被俘的一百馀人,两百四十多名女性军人,参军后在大西洋联盟服役时,遭遇性骚扰的机率高达百分七十,其中被性侵的女性军人,比率更高达百分三十五,主要都集中在战斗部队。

  即使是玛琉,若不是她是哈尔巴顿的爱徒,有司令官的保护,加上又是纯技术军官,估计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那一天之后,巴基露露成为大西洋联盟军人的骄傲感就消失了。她想杀阿卡菲尔,与其说是为了国家,不如说是她心里正在害怕。

  她害怕处得越久,知道的东西越多,从前的世界观崩溃得越厉害。

  所以她宁可冒着未来可能被阿卡菲尔强奸的风险,怎麽都不肯再读那些东西。

  打开阿卡菲尔送来的资料,玛琉草草地读了一半后,就坐不住了。她先是快速地扫了一圈,然后静下心来,从头开始细细地阅读。同时边读边记笔记,写下心得想法,这一坐竟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到后来,玛琉终於忍不住了,她打开房门,决定连夜去见阿卡菲尔。

  ++++++

  当华盛顿发生流血惨案时,拉克丝正在PLANT各地进行巡回和平演出。自从父亲失去了扎夫特的议长职位后,拉克丝和父亲的关系反而有所改善。随着锤子打鸡行动开始,傻子都知道丧失了制天权的大西洋联盟离彻底战败已经不远。也因为这样,拉克丝开始远离军队,重新蓄起了长发,其政治立场也开始有所变动。

  在新闻里看到惨案发生时,拉克丝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某个人的阴影,刚结束表演的她,立刻就在第一时间乘座太空穿梭机赶回普莱特市。

  巴基露露前脚刚走,拉克丝就赶到军营了。也幸好阿卡菲尔当时没有对巴基露露再多做些甚麽,否则的话就会被这位粉红歌姬当场抓奸在床。

  当时,阿卡菲尔正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继续弹奏那曲《The Mass》,同时脑子里却在思考着如何给这首名曲重新填词,以方便夹自己的私货。

  「变化无常盈虚交替
  可恶的生活
  把苦难和幸福交织在一起……」

  这首歌,是他为未来的大西洋联盟准备的,将来要由两位乳牛女舰长未来带回大西洋联盟。

  这个世界,最了解阿卡菲尔的人,不是狐狸议长,也不是拉克丝,而是他的好基友克鲁兹。

  「你一直都在玩弄这个世界,过去帮助扎夫特,只是因为扎夫特并不如大西洋联盟强大。如今大西洋联盟崩溃在即,为了玩得更开心,你很快会转变。小友,其实你比我还要邪恶!」

  拉克丝等他一曲弹终之后,方才走进屋里,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半。

  「你来了呀,拉克丝。」

  看到重新蓄出长发的拉克丝,阿卡菲尔的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但拉克丝却没有用笑容作为回复。

  她极认真地质问道:「大和基良,我有件事要问你。」

  「说吧。」

  「刚刚发生的华盛顿惨案,你插手了吗?」

  「我预见到了结果,但这件事我没有插手。因为没必要这麽画蛇添足,我太了解他们,他们自己就会做出这样的禽兽之事。」

  「原来你早猜到了……」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总是以最卑劣的目光评测人类的话,能得出这些结论并不难。」

  阿卡菲尔像从前般,平淡地答道。

  拉克丝突然问道:「阿卡菲尔甚麽时候可以回来?」

  「阿卡菲尔就是大和基良,大和基良就是阿卡菲尔,他们谁都没有离开过。」

  阿卡菲尔边说边走到拉克丝面前,一伸手,将这位扎夫特的粉红歌姬紧紧搂在怀中。

  然后开始上下其手。

  先前和巴基露露的游戏,阿卡菲尔很兴奋,而拉克丝恰好撞到了兴头上。

  「不要,不要,我不想要……」

  起初,拉克丝是拒绝的。

  但是没有用。

  她身体里来自主神空间和女主神的神格碎片,已经被阿卡菲尔侵独成功了。当阿卡菲尔抱紧拉克丝,开始挑逗她的身体时,拉克丝体内的神碎片也在第一时间作出背叛主体身体的回应。

  拉克丝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敏感至极,也饥渴至极,很轻松地就被阿卡菲尔挑起了情欲,然后在身上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中被推倒了。

  几个月的分离,拉克丝的胸脯开了二次发育,欧派比从前上升了半个杯位,更重要的是,现在她比以前更成熟了,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

  起初不愿意的拉克丝被阿卡菲尔强抱在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她过来时,身上还穿着演出服,是一套白色的洋裙。

  而身上仅有一件浴袍的阿卡菲尔,一拉自己的衣服带子,就露出了枪。然后掀起拉克丝裙摆,一扒,除去碍事的遮羞胖次后,直接就轻车熟路的故地重游。

  刚开始时,拉克丝还想挣扎一二,不让他轻易进入得惩。但是被对方强抱在怀里,连钻了几十次后,加上体内神格碎片作怪,终於还是让阿卡菲尔剑及履及,带入敌后。

  然后这对扎夫特最着名的金童玉女组合,就坐在钢琴前开始疯狂的纠缠起来。

  战争快结束了。

  拉克丝有种感觉,大西洋联盟即将大乱,但PLANT也绝对不会是安宁之地。而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当!」

  房间里,传出来刺耳而杂乱的钢琴声。少女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她背对着坐在自己深爱的男孩子的大腿上,两眼迷离,身体有如蛇一般疯狂扭动着。

  她和他,从钢琴前一直战到卧室里,又从卧室里杀回客厅。在这过程中,两人身上的衣物不断地减少,很快她和他都一丝不挂,清洁溜溜。

  一切,有如世界末日前最后的狂欢……

  另一边,玛琉看着阿卡菲尔交来的东西,反复地读了一次又一次,也由此陷入不断地沉思中。她有好多问题想问那个叫大和基良的男人,虽然明天就有机会,但是玛琉却忍不下去了。

  晚上九点半,玛琉看时间还早,决定连夜去找阿卡菲尔,把一些问题向他问个清楚。

  进入阿卡菲尔的房间很顺利,拉克丝的出现并不在阿卡菲尔的预料中。他算到玛琉今晚一定会忍不住过来找他,事前吩咐过外面的守卫放行。谁知拉克丝却意外出现了。

  正在和拉克丝在客厅里大战的阿卡菲尔,一时间竟把玛琉给疏忽了。当时拉克丝进门时,大门本就没有锁,这位胸大的御姐轻易地就穿过守卫进入房间。

  然后,她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画面。

  一位留着粉红色长发的少女,和那位「扎夫特最危险」的「男孩」,她和他,一丝不挂地就在客厅的办公桌上缠绵着。少女躺在桌上,而少年男孩则站在桌边。

  她和他都沉迷於战斗中,并没有看到玛琉这位第三者的闯入。

  躲在角落里,玛琉看到了这对男女缠绵的过程。知道自己过来的时机不对,

  玛琉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年龄不小,却一直没有男友——主要是大西洋联盟的军纪太坏,给她留下了极坏的印象,所以一直都没有接受别人的追求。

  可是偷看到那对男女在卧室里疯狂地进行肉体与肉体间密切的交流时,玛琉的感觉体内有甚麽东西被唤醒了。

  不过她总算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多看了几眼后,就悄悄退了出去。而后站在外面一棵人工植物下,喘着粗气,两颊粉红地发着呆。

  玛琉忆起来了,那位有着漂亮的粉红色头发少女,正是扎夫特最出名的歌姬。

  玛琉在外面站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看到少女出来。直到晚上十一点,军营里传出熄灯号前昔,玛琉才看到粉红发色的少女,两脚蹒跚,身体摇晃地从屋里走出来。当时的她,两腮如桃红,媚眼如丝,显然是在那男孩身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少女前脚刚走,玛琉等了十分钟,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就进去问个究竟。

  第二次进入屋里时,阿卡菲尔并不在哪儿,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栗子花般的腥躁气息。鬼使神差地在这个时间点进屋的玛琉,她在卧室里听到了水声。

  那个少年正在沐浴。

  浴室的外大门没有关,他就站在玻璃房的浴室里面淋浴。

  玛琉正在考虑是不是在再退出一次时,水声停了,半分钟后,她看到那个少年手上拿着一块大毛巾,一边擦头一边走出来。

  此时的他,身上一丝不挂,清晰明了地出现在玛琉面前。

  少年的身材很好。

  他的个子虽然矮了一点,但是肌肉虬结,异常地结实,望一眼就知道其充满了爆炸性地力量。

  两人在客厅里打了一个照面,心灵先前受到强力冲击的玛琉,脸早已羞得通红,玛琉正打定主意现在就告辞离开,但被人看光了的阿卡菲尔,却像甚麽事都没发生一般。

  他很自然地从客厅里拿了一块大浴巾给自己包上,然后这才「明知故问」地问道:「玛琉,你有甚麽问题要问我的吗?」

  「是的,有很多,大和基良!」

  「哦,有话你就直接问。」

  玛琉强压着心头涌起的异样感,然后拿出整理好的读书笔记,指着上面的疑问,开始向阿卡菲尔寻求答案。

  阿卡菲尔认真地回答着她,而一股异样的气息,也在她和他之间徘徊着。

第八十一 章毁灭之始

  「过去的一百年里,作为曾经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大西洋联盟,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玩虚拟经济来钱,总是比搞实业来得更快也更轻松。这也是任何一个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到终极阶段后,必然踏上的不归之路。由此造成的后果,就是国家实体产业的逐渐空心化,大西洋联盟过去几十年里的变迁就是最好的例子。」

  「搞金融,玩虚拟经济,终究是虚幻的。商品货物不会凭空生成,必须有人从事生产。虚拟经济可以制造出大量的富翁,但是毕竟只是极少数人获得暴利,他无法清除失业,反而会造成更多的人失业。大量最优秀的人才都跑去做虚拟经济的后果,就是国家的产业逐渐空心化,科技停滞化……这些都是我过去老生常谈的东西,就不多说了。」

  「进入到资本主义终极阶段的大西洋联盟,金融病已严重到深入骨髓的地步。庞大的既得利益者,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政治联盟甚至是阶级——金融资产阶级以及军工联合体,也就是我成天挂在嘴边的,从前的蓝血贵族,今天的蓝血调整者。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和国民的福利,减缓国内矛盾,大西洋联盟的政客们,就建立起了以强大的军事力量为后盾,凭借资本的力量为手段结合军事的武力压迫强抢,进行全球大收割执政机制。这也是这二十年来,大西洋联盟每隔几年就要发动一场局部战争的原因之所在。尤其是在其不断地去工业化的现在。」

  「战争胜利了,就可以对外大抢一番,获得战争红利,通过对外吸血维持这个体制的继续运行下去。而一旦战争失败,抢不到东西却被人打断了手脚,从前的矛盾就会集体爆发出来。」

  「如何拯救这个时期的大西洋联盟?如果着眼於细处,把他所有的问题都找出来,然后剥茧抽丝般一点一点地去解决,恐怕说上一年都理不清,这其实是世界上最复杂的问题之一。但是……如果将一切抬高到国家的角度,从整体战略的角度宏观地看问题时,再复杂的问题,其实也可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解决。」

  「答案很简单,无他:举全国之力,全力恢复工业化,恢复全民教育,不再取巧,不要再妄想玩金融魔术,一点一滴,最务实地从最底层做起。大西洋联盟称霸地球百年,虽然遭此大难,但是底蕴还在,科技积累还在,只要愿意务实地苦干十几年,恢复过来,立刻又是一个顶尖强国。」

  「如果你想说过去的和平年代,历任的总统都做不到的事,怎麽现在就可以做到了?原因很简单,因为过去的大西洋联盟的政治结构,是一张画满图案,写满字的纸,动一张椅子,挪一个人的位置,伤害一个上层的既得利益群体,都是会死人的。而且死的人,都是想做些甚麽的人。而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马上就要是乱世了。一切旧有的阶级骨架,阶级分成,阶级固化,都会在这波大潮中被击得粉碎。这张旧画,在这波浪潮中,会被冲抹掉大量的图案——也就是说,彻底地毁灭以金融资本和军工联合体组成的蓝血调整者阶级,清除这个国家身上最大的毒疮脓胞。但是……」

  「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革命不光是破坏,更是建设,而且后者的重要性并不比前者低。没有建设的破坏,只是无政府主义者的狂欢,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这话谁都懂,但是,能做到的人却没有几个。因为,这需要很多志同道合的同志,以及一位拥有钢铁般强力意志的领导者!这位领导者,需要有坚定的意志,铁血的手段,活络的手腕,以及无可比拟的威望!他需要鞭子丶刺刀还有绞刑架这三种武器来拯救这个国家。」

  「鞭子用於鞭策那些只想吃福利不想干活的人民,刺刀用於逼退那些各方面的反对者,而绞刑架,除了用於绞死那些外面的阶级敌人外,更要用於绞死自己内部各种各样的破坏者和作乱者。这样的领导者,人类历史上通常给他们一个独特的称呼:暴君!」

  在玛琉面前,阿卡菲尔没有任何的隐瞒,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完全和盘托出。起初玛琉只是一个旁听者,听着他讲述,待她听完阿卡菲尔初步地讲完了大体的「救国的方式」后,玛琉脸色惨变,嘴唇发抖,这局面,这情况,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玛琉惊呼道:「你的这些设想,是要把人当成机器来使唤啊!在这样的体制下,普通人的自由完全不存在……」

  阿卡菲尔嗤之以鼻道:「愚蠢!你明白甚麽叫「自由」吗?」

  「至少我们有不做甚麽工作的自由,行为作事,不是按部就班,被人强行规划好的自由……」

  「愚蠢!你以为你从前有多少自由?你是因为出身在一个中产家庭,家里供得起让你上大学,进军校,所以才拥有这麽多看似自由的自由。在大西洋联盟,百分七十的人口生活在温饱线上下。他们靠国家救济和捡捡破烂,拥有不会饿死的自由。但是,也就是如此了。那些生活在平民区和贫困区的人,他们拥有的是只能去最糟糕的公立学校上学的自由。却没有进入优秀学校深造的自由。因为他们付不出进入更好学校的费用。这个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收入不平等,直接就剥夺了大多数人的自由。当那个贫民窟的小孩子在本该上学的年龄,却在街道上玩耍,在垃圾学校里浪费时光时,他们未来成长和进步的空间自由,却已经在起跑线上就被剥夺了。过去,自然人痛恨调整者,认为我们在起跑线上作弊,直接剥夺了他们平等竞争的机会。但实际上,在调整者技术出现前,大部分人同样被这个不公平的社会,以不公平的手段直接剥夺了平等竞争的自由!」阿卡菲尔冷笑道:「普通人的自由,这同样是世纪谎言,因为他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玛琉道:「大和基良,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太残酷了!」

  「不,不是我的看法残酷,而是这个世界本就如此残酷。只是愚昧的凡人,被世界的统治者,以各种手段洗脑,愚蠢地无法看透世界的真实。不说这一点,就说别的吧。大西洋联盟,过去的几十年里,为了消除国内的矛盾,通过发放食品券甚麽的,搞了一堆的福利手段,结果养出了一堆只会生孩子黑绿墨移民。他们吃的用的钱是哪里来的?还不是那些真正地在努力工作的人乾出来的,以及从那些被收割的国家身上榨出来的。凭甚麽那些真正在努力工作的人,就要被强行剥夺走一部分的劳动果实,去养活那群不干活混吃等死的懒人呢?你张口闭口对我说我对这个世界看法残酷,可是你却容忍这种懒人天天偷吃乾活者的果实现状,难道不更残酷吗?更不要说我再扯到剥削制度甚麽的,这些更残酷的话题了……」

  玛琉和阿卡菲尔的「第一夜」,并不美好。  

  她出门时,发现巴基露露就站在门外,焦急等着她。玛琉离开这麽久没有回来,担心出事的巴基露露就赶过来想找她,却被外面的警卫拦住。因为着急她动了手,结果被制服然后铐在外面,直到玛琉出来后,阿卡菲尔下令才被释放。

  巴基露露看到玛琉脸上的表情极其不对劲,关心地道:「那个混蛋没有对你作些甚麽吧?」

  玛琉无力地伸出一只手,搭在巴基露露的肩膀上,她把头枕在对方的肩上道:

  「娜塔尔,你说得没有错,他的洗脑能力,太可怕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被他毁灭第二次了。」

  当晚,回到宿舍之后,玛琉拿出书,继续苦读。她现在的主要读物,都是从图书馆借来的,政治丶经济丶人文,无所不包。

  娜塔尔・巴基露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不说一语。半晌巴基露露开口道:「你一定是和他争辩了。这方面是那家伙最擅长的,你争不过他的。你和他争论,就是按着他的节奏行事,最后的结果,就会像战俘营里的许多人一般,变成他的俘虏。那个男人是魔鬼,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全不理他。」

  正在阅读中的玛琉抬起头,看着好友道:「你在害怕,娜塔尔!」

  巴基露露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承认道:「我确实在害怕。那个男人,比十个扎夫特还要可怕。」

  「可是逃避是没有用的。大西洋联盟马上就要爆发内战了,今天,他向我描述的未来,是大西洋联盟「最美好」的未来,但是光是这个所谓的最美好的未来,却已让我恐惧不已。而那最糟糕的的未来……」

  玛琉边说边摇着头道:「如果我们现在不趁着这个机会,多学些甚麽。那个最糟糕的未来到来时,一切就会变得更加绝望……」

  巴基露露底气不足地道:

  「他是在吓唬你的,情况也许没有他想像中那般发展……」

  但是,一切就像是墨菲定律般,你越怕甚麽,最糟糕的情况就越会到来,而且很快。

  十二月二十四日,发生在华盛顿的惨案,震动了全世界。大西洋联盟政府的危机公关小组,在第一时间开始行动,准备将一切先推到天上的调整者这个背锅侠身上,先不分黑白污蔑一波是他们制造的危机再说。

  但是,当大西洋联盟的总统费德勒想要发表对全国讲话时,他却发现这时的他的声音,却最多只能在华盛顿一地传播。

  原因是,来自太空的「锤子打鸡」又开始了。

  这一波打击的重点,是大西洋联盟全国的信息交换中心,及各个要害结点的中继站等等。虽然大西洋联盟各地政府部分还可以通过旧式的无线电电台等手段联络,但是信息交流速度已经严重滞后,而政府对民间的宣传影响力,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更是被进一步削弱。

  而天上的阴谋家们,给地上的阴谋家们的「助攻」,远不止如此。

  丧失了制天权后,大西洋联盟面临的一个困局是,其布置在太空中的诸多通讯卫星,全部成了任由扎夫特军控制的工具。早早地,扎夫特军就俘获了这些卫星,并在其上面做了手脚。

  华盛顿惨案发生后,早就预感到这一幕的扎夫特情报部门伊利丹的人,立刻发动早就准备的伏笔暗手。天上的那些被下了木马,做了手脚的大西洋联盟的卫星,在第一时间不断地向大西洋联盟全国转播现场传来的:大西洋联盟的「临时工城管」们「血腥屠杀」游行军属的镜头画面。

  大西洋联盟的小康中产以上的家庭,几乎人人都安装有卫星接收器。华盛顿发生的事,立刻在第一时间在其全国境内广泛传播。

  全国上下一片哗然。

  而这个时候,无论是东亚共和国还是欧亚同盟,都不失时机地落井下石,发表相关的声明,谴责大西洋联盟残暴的行为。

  现代战争,要想取胜,除了传统的必须掌控制空(天)权丶制海权丶制陆权外,还包括了制信息权丶制电磁权丶制舆论权等等。

  但现在,这些优势他们全失去了。

  各式各样揭露大西洋联盟黑暗面和教育文章,开始各地的卫星接收电视节目上重复播放。

  很快大西洋联盟代理总统的名声就因此而大臭。

  而当时钟走到十二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时,华盛顿和巴尔的摩交界处的一处富人小区,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第八十二章 圣诞节审判

  金融资本家和军工联合体组成的「蓝血贵族」集团,本就是大西洋联盟内部,最人见人厌人憎人嫌的集团。

  从前因为他们太过强大,强大得根本反抗不能地让人绝望,以至於这个国家的精英们,在反抗不能的绝望面前,只好做好做出另一种选择:加入他们。

  这种情况持续了上百年,直到这次大西洋联盟战败,国民经济大崩溃,从前的蓝血贵族,现在的蓝血调整者们实力大减,在大西洋联盟内部,一直都存在的反对他们的人,这时才发现,他们苦候多年的机会,终於到来了。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当一个国家因为战争失败,而陷入绝望的时候,是需要一头替罪羊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承担起来的。

  针对扎夫特的战争的惨败,让统治这个国家多年的LOGOS,彻底失去了气运。

  九月的暴乱,不过是民间积蓄多年怨气的一次暴发前的预兆。只是那时局面被最底层的无政府主义者带节奏,变成了纯粹的打砸抢。但是那次暴乱,也严重伤害了这个国家的中产丶小资们丶小富豪的利益,损失惨重的他们,同样怨气深重。

  九月的全国暴乱后,民间反抗LOGOS,反抗蓝血贵族调整者的势力进一步增强。而阿卡菲尔释放回大西洋联盟的数千「受过初步屠龙术教育」战俘,更是给这批原本是散沙的反抗势力,平添了一大批具有组织能力的「干部」。

  而后两三个月的平静期,不过是为最后的大爆发,积蓄能量:越来越糟糕国民经济和民生状况,越来越庞大的饥饿贫困人群,让民间的怨气越来越深重,而最后发生的华盛顿惨案,则点燃了这个积蓄许久的火药桶炸药包的导火索。

  而这一根导火索,比起阿卡菲尔想像中要短得多。

  导火索被点燃,起因是当地的一个富家公子哥,利用经济危机时机,以极便宜的低价包养了两个华盛顿大学的女大学生。当天开着豪车带她们到当地的一家手机店去采购新款手机时,恰好遇上了妹子的「前」男友,引发冲突。

  有过九月大爆乱事件后,现在大西洋联盟的民众,上街时的持枪率是大大上升了,那位因为女友「下海」而头上发绿的苦主,当时身上就带着枪,他在冲突中当场拔枪了。

  不幸的是,这位富家公子哥当时带着保镖,身上同样有枪,而且拔枪速度更快,打得更准。倒霉的苦主,当场连中三枪,不治而亡。

  比这更不幸的是,这位苦主,其实是利用圣诞节,来巴尔的摩的军营看望正在这儿服役的哥哥的,他的哥哥是一名海军陆战队的连长。

  当天,这位「哥哥」就得知了弟弟被当地富豪的保镖开枪打死的事,更得知「因为对方正当防卫」,所以连牢都不必坐。

  而凶手的出身,则是当地的一位大富豪。其兄更从军中「消息灵通人士」口中得知,这位公子哥,其实是一位「藏得很深的调整者」,也就是所谓的「蓝血调整者」家族的人。

  这位「消息灵通人士」,其实是一名「前蓝色波斯菊」,现「白色圣堂」的成员,在他的挑唆下,这位饱受丧弟之痛的兄长,当场就拉了一帮军中的兄弟,开着装甲车和步兵战车甚至出动武装直升机,直接杀奔当地富豪的豪宅而去。

  而维护当地治安的国民警卫队,在这个关键时间点,相关重要在岗人员,突然「集体失职」,任由这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地杀向富人区。

  这伙大西洋联盟马鹿五等人(一等人是天军,二等人是海军,三等人是空军,四等人是陆军,五等人就是海军陆战队),当时杀得眼红兴起,把富豪家的豪宅轰为平地后,竟顺势横扫了整片富豪区——原因是,在他们攻击富豪区时,周边的其他富豪家的佣兵们,出於抱团取暖的心态,也派人过来相助。

  战斗从一开始,就向不断升级方向发展。

  五等人马鹿们发现情况不妙时,也豁出去呼叫支援,叫来了更多的海军陆战队的袍泽相助,到后来甚至连武装直升机都出动了——这中间自然也有某些军中的力量暗中支持的结果。

  住在这里的蓝血富豪们是养了不少雇佣军私兵,但是终究比不上职业军队,当武装直升机出动后,他们很快一败涂地。

  不过这户蓝血富豪家族,靠着佣兵当炮灰拖延时间,还是及时逃了出去,只是家中的豪宅在冲突中被夷为平地。

  胜利后的海军陆战队的马鹿们,看到了富豪区天堂般的美景(虽然已经部分被打烂了),心中顿时涌出无数的负面情绪。

  「凭甚麽我们天天在吃泥吃灰累死累活还要和天上的调整者拼命,而你们这些躲在后方发军工财的蓝色贵族调整者蛆虫,却在这里安逸地抱美女开跑车外加睡我们的女人?操你们全家啊!」

  先前的战斗时的伤亡,战场创伤后遗症,再加上积蓄多月的憋屈与愤怒,终於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们开着装甲车冲入富人区,见到男人就杀,见到女人,按倒就干!能住在富豪区的,只要是年青的,基本都是美女。

  九月暴乱,只是底层流氓无产者的狂欢,而这一回,局面却变成了愤怒的军队军人的发泄不甘与憋屈的喷泄口。

  而这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附近的国民警卫队,冷漠地看着军队暴乱的发生,冷眼旁观。

  没有人在乎这群天怒人怨的蓝血蛆虫的死活。

  一战后期,沙皇俄国上层在接到士兵挨饿,吃的食物和猪食差不多的报告后,回复道:下面的士兵都是灰色牲口,有猪食给他们吃就不错了。

  然后,沙皇俄国就灭亡了。

  在主世界,1992年苏联解体前,也曾发生过一件事:苏联从东德撤军时,拿到了西德给予的数百亿美元的「谴散费」,然后上层左手接过几百亿美刀,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右手却把撤回的苏联红军赶到猪圈里去睡觉。

  於是几个月后苏联解体大崩溃时,那支在几年前还敢冒着切尔诺贝利致命的核辐射冲锋抢险的红军,也消失不见,漠视苏联灭亡。

  昨天发生在华盛顿的惨案,同样令大西洋联盟的军人集体心寒。

  无论是国民警卫队还是海军陆战队,所有的中下层军人,都希望这些「蓝血贵族」们死绝。

  发生在富人区的惨案,旁观的军队很多,但是无一人站出来阻止,反而不断地有军人在别人的鼓动下加入。

  一切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到后来变成大面积的雪崩。

  大西洋联盟的总统费德勒,原本还在为昨天的惨剧头痛万分,正在召开幕僚讨论如何应付这次的危机,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华盛顿边上的巴尔的摩就传来了海军陆战队血洗富人区的「大新闻」。

  上报的人,把这一情况称之为「兵变」。

  弗德勒总统急急忙忙地下令国防部长派兵镇压时,新任的国防部长加米托夫・海曼,却拒绝马上执行这项命令,并且他在第一时间离开了华盛顿国防部。

  离开时,他声称要亲自赶去巴尔的摩调查此事。

  但实际上他在离开前,给各地的军队,发出了一条暗语指令。

  指令名称是:审判日。

  接到这条指令后,大西洋联盟各个洲中,军队纷纷揭起反旗。

  他们按照早就准备好的预案,进攻当地的市政府丶国民议会丶电视广播电台,同时攻占富人区和大公司,按照事前准备好的名单抓人甚至是杀人。

  口号也早就准备好了。

  「占领华尔街!」
  「杀光蓝血调整者!」
  「把金融资本家统统吊路灯!」
  「LOGOS圣子组织是寄生在大西洋联盟身上的毒虫!」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些口号在过去的一年战争里,是天上的扎夫特在发动政治宣传时常喊的,而这一回却全被这群造反的大西洋联盟的军人挪用了。

  而这一回,在扎夫特的俘虏营里,经过几个月的强化培训,学了一堆半吊子屠龙术的前大西洋联盟的军人们,开始发挥作用。

  这些战俘们被释放后,大西洋联盟政府将他们视为危险份子逐出军队并记上黑名单,这些日子他们过得苦不堪言。而这一切全被军中的那些想造反的野心家们看在眼中,很轻易地就招揽了他们。

  这些战俘经过扎夫特俘虏营的培训,已经初步明白了「发动群众」对造反能够成功的重大意义。他们开始鼓动当地的民众也加入进来,参与这场针对「金融资本家」和「军工联合体」的正义之战。

  九月暴乱,当时主力是最低层的贫民以及黑绿墨移民,被攻击的对象是国家的中产。当官方想要镇压时,上层和中层联合军队,轻易地就平定了下面流氓无政府主义者的狂欢。

  但这一回局面完全不同了。

  作乱的发起者,军队中的高层和部分军人,而那些从扎夫特「学成归来」的人,更从一开始就到学校和中产区里,鼓动那些失意和充满怨恨的中产阶级的加入。

  学生有冲动有热血,在灾难深重的痛苦时代,总是中二地想当救世主要改变些甚麽。

  中产有文化有组织有远见有上进心,本就是最重要的「干部」后备人材基地。

  中产一旦被发动起来,大规模造反需要的「干部」骨架,瞬间就被凑齐了。

  而大西洋联盟着名的情报部门CIA,政变专业户,在这过程中,同样也大量地参与了此次叛乱。

  这是一次顶层策划点火,中层主动加入,下层在被鼓动后「热情」参与的「军人革命」。

  从华盛顿到纽约再到旧金山,从北美的东海岸到西海岸,十数座城市瞬间燃起了战火,然后瘟疫一般地向四面八方扩散,一天之内就漫延到全国。

  巴尔的摩手机店的三声枪响过后,不到十八小时,大西洋联盟的临时总统费德勒,就不得不像他的前任阿兹拉埃尔一般,乘上直升机,紧急撤离了白宫。

  之所以如此匆忙,原因是保护华盛顿的驻军也在这一刻发动叛乱,并且开始攻打白宫。

  而国会那边,现在也已被叛军团团包围,大批议员正被叛乱的军人像抓羊一般的大批抓捕。少数仍然效忠政府的军队配合昨天立下「大功」的「临时城管们」拼死抵抗,却节节败退。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进攻的叛乱军人数量比预计中还要多,其中更包含了昨天被逐出国家广场的大批「老兵」。昨天的惨剧还沥沥在目,大西洋联盟政府是怎麽对待他们的,许多人家里有亲人死於昨天的踩踏事件,有人鼓动,就立刻在第一时间加入。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参与过实战经历的老兵,年龄虽然大了一些,可是多年在战场上实战的经验犹在,拿起步枪时,个人战斗力并不比年青人差多少。

  事隔二百年后,大西洋联盟的首都华盛顿,再次一经历了战火。

  效忠政府的守军在叛军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中,费德勒总统在安全人员的要求下,不得不带上秘书,紧急乘座一架直升机逃走。

  「这个国家完蛋了!疯了,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像被阉了的狗一样逃出白宫时,费德勒看着下面的枪炮闪光,绝望而恐惧地在心里大叫着。

  然后,他看到了地面上有多道刺破天空的火龙正向他的座机飞来。

  他的直升机被叛军手中的肩扛式防空导弹锁定了!

  「FUCK!」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一秒后,他的座机被两枚防空导弹连续命中,在空中炸成了碎片。

  大西洋联盟的末代总统费德勒,卒。

  十二小时后,国防部长加米托夫・海曼在军队的簇拥下,得意洋洋进入了白宫的总统办公室。

  坐在总统坐过的座位上,面对着被临时「请」来的各国记者,加米托夫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他成立了一个名叫「泰坦斯」的组织,以替代已经被推翻打倒的大西洋联盟政府。

  第二件事,就是宣布华尔街丶军工联合体以及LGOS等前大西洋联盟的权贵为邪恶的犯罪组织,要求大西洋联盟的全国军人立刻逮捕这些人,如遇抵挡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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