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四十一回】黄土孤坟风萧索,红花迷阵雾满天
任万剑听到洛无情的声音,顿时魂飞天外,立刻放下手中之事,一个翻身,从地上将冷雨疏抓起,再次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前。有了挡箭牌之后,心神甫定,往洞口发声之处看去。
两个身影站在洞口,正是沿路追踪而来的洛无情与阮龄中两人。阮龄中刚至洞口,双眼一时不适应洞内的阴暗与洞外的明亮之差别,正努力瞇着双眼,想要看清洞内的景象;而洛无情已经晋入第二层「浑沌心经」境界的体质,却让他马上便看清楚了所发生之事。
洛无情一愣,似乎对突然出现的另一名女子感到讶异,又立即恢复冷静淡漠的神色,缓缓取下斜揹于肩上的木弓,再徐徐的掏出背后箭袋内之箭,箭尖遥指着任万剑。
彷彿天生便是一名冷静的猎手一般,洛无情在一个呼吸之间,心情已晋入井水不波的境界之中,锁定了任万剑。
淡淡却又清晰的气势悄悄的笼罩住了任万剑,任万剑只感觉到自己全身要害都暴露在洛无情之前,即使身前已有冷雨疏挡着,仍是毫无安全之感。任万剑左手一抓,立刻又将躺在大石之上的邵水仙抓起,一样的挡在身前。
阮龄中此时双眼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双目射出熊熊怒火,喝道:「大胆淫贼,还不快快放下两位姑娘,我们或许会看在这个份上,留你一个全尸。」
任万剑冷汗直流,却是不发一语,除了他完全不将阮龄中看在眼里之外,也是因为,在这样被洛无情这无可匹敌的气势之下,他想要出声,必须要耗费太大的精神与力气。
洛无情淡淡的看着任万剑,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了他们两位,我可以让你走。」
任万剑此刻有了帮他挡箭之人,虽然仍是极为害怕,却已不如之前那般,直接暴露在洛无情的气势锁定之中,而感觉到完全的颓然不可抗拒,他想了一想,抬头说道:「哼,你们两位离开洞口,我才会放人。」
阮龄中闻言,正打算往后退去,却听见身旁的洛无情摇头说道:「你没有选择,要么现在放了她们,我可以任你离去;要么,你就接箭吧。」原来洛无情想到,任万剑的轻功远胜自己两人,退出洞口让任万剑出来,只会重蹈覆辙,给任万剑再次逃脱的机会。
任万剑与阮龄中闻言俱是一惊,两人对洛无情的极度自信都感到极为不解与震惊。难道,洛无情真有什么方法,可以在不伤害两女的情形之下,制住躲在身后的任万剑么?而他又这么有把握,自己可以在任万剑对两女动手前,解决任万剑,还不会误伤挡在前面的两女?
任万剑心中一凛,突然想到匪夷所思的冷傲天,以及他那已经不能以常理所测度的玄妙武功,顿时更加的相信,这洛无情便是具有与冷傲天相似的功力,不禁更加的谨慎小心,注视着洛无情手中的弓箭。
洛无情看见任万剑不发一语,只是显得更加小心的注意着自己,摇了摇头,叹道:「那就怪不得我了。」话一说完,拉着弓弦的手一松,利箭随之射出。
任万剑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洛无情的动作,眼神随着羽箭来势,心中却是甚为疑惑,照着这来势判断,这箭是射往两女之间的肩膀上方的空处,而不会射在任万剑的身上。任万剑紧盯着射来的箭头,忽然发现不对,这箭本身竟然在前进之中,亦在快速的旋转着。
这箭转眼来至任万剑身前五丈之处,突然转向,竟然从上方往左下的方向折向旋转而去,落点之处赫然便是任万剑的左肩。任万剑心中一惊,暗道侥倖,要不是自己全神的盯着来箭,到这么近处才转弯的话,自己根本来不及闪躲。但是现在发现得早,箭一转向,任万剑已做出闪避的动作,他的身子向右跨出一步,就那么以毫厘之差,避过了来箭。
就在任万剑闪过这箭时,右肩却传来了利器入体的痛楚感觉。任万剑转头一看,一把羽箭竟然插在自己右肩之上,箭尖入体数寸。任万剑心中惊愕万分,抬起头往洛无情看去,看到的却是第三箭当胸射来,箭尖已在自己眼前。
大吼一声,任万剑身子向后急仰而倒,却已是不及,洛无情的第三箭当胸射入体内。任万剑连退三步,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洛无情,身躯缓缓倒下。
原来洛无情凭着自己本身的境界,不只在箭术上更加的精准神妙,更对周遭的气流与空气分布敏感不已,同时还准确的预测到了任万剑的动作。他的第一箭虽然神奇不已,竟然可以在空中转向,但是却是他用来引出任万剑暴露身形,并吸引注意力罢了。真正的杀着,却是在他所射出的二、三箭,这两箭快速而无声,被吸引注意力的任万剑竟是被第一箭引走心神之下,毫无察觉。
洛无情放下手中的长弓,轻轻的吁出一口气,缓缓的向两女走近。在身旁的阮龄中,被方才电光石火间所发生之事,震骇在原处的心神,方才醒转过来,赶忙掠至两女身旁,解开她们被任万剑所制住的穴道,并帮冷雨疏披上外衣。冷雨疏暴露在外的白嫩肌肤,以及曲线玲珑的身材体态,使得阮龄中面红耳赤,当下不赶多看一眼,帮冷雨疏披上衣物之后,便急忙站起,转过身去。
洛无情走至二女身后,一样是背对着两女,看了看仰倒在地上,任万剑的尸体一眼,口中徐徐说道:「怎么处置他的尸体?」
阮龄中恨恨的说道:「这种卑鄙无耻的下流淫贼,不在他尸身上多刺几剑,已是便宜他了,还要怎么处置?放着吧。」
洛无情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他生前如何作恶,人死为大,让他这么曝尸荒野,实在不够厚道。」
正在低头整理自身衣物的邵水仙,闻言点头说道:「我赞成这位少侠所说的话,我看我们就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洛无情点了点头,说道:「正有此意。」同时弯身抬起任万剑的尸体,向洞外走去。
洛无情才揹着任万剑来到洞口,情况又有所变化。
洛无情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接着身子竟然往前飞出,如断线风筝一般,从洞口向外跌落。原本应该死去的任万剑,竟然凭空跳起,双臂平身,原来洛无情竟然是被他给一掌打下陡坡的。
原来任万剑虽然身中两箭,但是一来洛无情的箭上并无真气,所以任万剑所受的只是严重的外伤,他的经脉并未被真气所侵入而受伤。胸前的一箭虽然对他重创,却尚未能立即取他的性命。
不过任万剑此时也不好过,必须立刻止血疗伤,否则在失血过多之下,他仍是有失去性命之忧。诈死而瞒过众人的他,等到了这个机会,虽说心中非常的惧怕洛无情那匪夷所思的功力,但是在性命攸关之际,亦只能放手一搏,却没想到如此轻易得手,当下哪敢再有片刻停留,立即强忍痛楚,向外便逃。
洞内的三人齐声呼叫,一齐向外赶来,邵水仙首先窜至洞口,向下一看,身形一顿之后,又再次纵身往坡底跃去。跟在身后的冷雨疏以及阮龄中亦放着逃去的任万剑不管,随着邵水仙的身影而去,毕竟这次能逃脱任万剑的魔手,都是靠着洛无情所救,当然是洛无情的性命要紧。
邵水仙的身影瞬间便窜至洛无情的身旁,她弯下腰将脸孔朝下的洛无情翻过身来,只见洛无情全身大大小小的擦伤布满了全身,双目紧闭,邵水仙伸手一探之下,心中不犹一惊,洛无情竟是没有了鼻息。
邵水仙微微皱眉,按照洛无情方才的气势与出神入化的箭术表现,应该是武功不错之人,再怎么不济也不应该会被任万剑一掌击毙才是。邵水仙素手轻伸,搭在洛无情脉门之上,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怎么了?」随后赶到的冷雨疏以及阮龄中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邵水仙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再次将洛无情翻过身来,并将他的身躯扶正坐好,背对着自己,然后伸出双掌,抵在洛无情背心之上。
冷雨疏与阮龄中二人一看,便知邵水仙正在为洛无情运功疗伤,当下不再询问,两人分立两旁守护着。
而此时的邵水仙,心中却更是震撼的无以复加,她运起本门的玄功,输入洛无情的体内,却发现洛无情体内空空荡荡,不存在一丝半毫的真气内力。邵水仙心想:「这……怎么可能!照他刚刚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应该至少具有不错的内功根抵才是啊?怎会完全没有半点真气?」
原本邵水仙是想利用「静虚守禅」的内功心法,助洛无情疗伤,贯通他体内被掌力震伤的经脉穴位,却没想到洛无情体内竟然不存在任何的真气。邵水仙定了定神,心念一转,既然无法刺激他体内的真气自行运转疗伤,只好试图以本身的真气,在洛无情体内运转,来替他疗伤了。
邵水仙运使「静虚守禅」的玄异真气,快速的在洛无情体内运转了一番,却是更加的疑惑。据邵水仙自己的探查,她发现了洛无情全身的经脉毫无异常,一点也没有受损的状况,但是他的心脏却停止了跳动,不管邵水仙如何的使用真气刺激他的心脉,都无法使洛无情的心脏再度回复运转。
邵水仙不放弃的试了盏茶时分,终于长叹一声,站起身形。
冷雨疏以及阮龄中见状立即靠拢,同时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邵水仙。
邵水仙看了看两人,摇了摇头,叹道:「唉,这位少侠他……他死了。」
冷雨疏与阮龄中两人齐声惊呼,同时说道:「什么!怎么可能?」两人之前在官道旁便亲眼感受到洛无情所发出的气势,从中推断,认为他的武功必定高出自己,同时亦亲眼见到任万剑被洛无情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就算是自己,受了任万剑刚才那一击,也顶多受到不轻的内伤,但是绝对不会有生命的危害,洛无情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卲水仙摇头说道:「我也很疑惑,以这位少侠的武功,不应该会……」
冷雨疏点了点头,说道:「我来试试看。」
阮龄中亦点头说道:「洛兄弟的武功看来并不比那淫贼差,怎么可能会受到他这一掌,就此毙命呢?」
邵水仙又叹了一口气:「洛少侠体内的真气一丝不存,也不知道他修习的是什么心法,或许是这独门心法有罩门,而被任万剑一掌震到他的罩门,才会出现这种功力尽丧的迹象。唉……真是可惜……」
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洛无情的底细,而邵水仙的这番推断也是合情合理,试问天下之大,各种希奇古怪的内功心法,无所不有,可能就是他运气实在欠佳,才会正好让任万剑的一击,便打在罩门之上吧!
过了一会,冷雨疏也终于站起身来,摇头叹息:「洛公子真的走了。」
三人静默了一阵,最后在阮龄中的提议之下,三人以长剑掘了一个坑,然后将洛无情的尸体给埋了,并找来一块扁平的木片,刻上「洛少侠无情之墓」几个字,立于土堆之上。
三人又在洛无情简陋的坟旁默哀祭奠了一番,方才互通姓名与派别,在邵水仙的提议之下,三人在坟旁替洛无情守灵三日,才分道扬镳。冷雨疏是想起弟弟冷风骤此时下落不明,决定先去找回冷风骤,而阮龄中自然是要跟冷雨疏一同去寻找,邵水仙却是要回师门将此事禀明师父,然后下山追寻任万剑的下落。
如果邵水仙与冷雨疏等三人再多等几日,她们将会亲眼目睹,接下来所发生的奇迹,见识到从所未有的景象。
就在邵水仙与冷雨疏离去后的四日,埋着洛无情尸体的土堆,突然开始向上膨胀了起来,这速度是非常的缓慢,却又是在持续的膨胀着。
皎洁的月光如常的照射着神州大地上每一片的土地,而在这洛无情的埋骨之处,向上膨胀而裂开的土堆石块之中,隐隐透出了丝丝白光,这白光似乎在吸收着照射在其上的月光,使得土堆的附近,因月光的突然消失,而更显得稍许的阴暗。
到了白日,白光似乎消失了,但是洛无情的坟墓四周,却泛起了丝丝的水气与黑雾,这迷濛的雾似乎与夜间的白光有着类似的功能,黑色的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更显得黝黑而神秘,似乎周遭的日光都被其吸收一般。
*** *** *** ***
话说冷风骤在密林中便迷失了方向,以致于不但没有追上任万剑,连随后追踪而来的洛无情,也与他擦肩而过。
等到冷风骤发现不对,已深入林中,不见天日,亦不辨东西南北了。冷风骤略一思考,当机立断,决定朝一个固定的方向行去,打算先出了这座密林之后,再辨别方向,重新寻找。
冷风骤在下定主意之后,立即盘膝坐下,好好的调息了一番,将之前在战斗与追赶任万剑所消耗的内力给补充回来。半个时辰之后,冷风骤缓缓收功起身,经过这一轮调息,所消耗的真气不只已经复原,还似乎有所成长。难道,这种急速的消耗内力之后的调息,比起纯粹的日常练功还要容易使内力增长?
冷风骤若有所悟的思考了一会,摇摇头抛开脑中的杂念,此刻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还是追上任万剑,救回自己的姐姐再说。冷风骤随便认定了一个方向之后,便展开轻功,在繁密交错的树林内奔驰穿梭着。
也不知是树林太过庞大,还是冷风骤的运气不佳,选错了方向,总之,冷风骤不断的向前奔驰着,已过了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还未离开这茂密的树林。既然打定了主意,而且自己也早已迷失了方向,冷风骤也不想再盲目的回头或者是转向,他仍是朝着一开始选定的方向,往下行去。
在林间奔驰了一天一夜之后,冷风骤终于穿出了树林。冷风骤至此方喘了一口大气,想不到这片树林是如此的广大,他曾经好几度忍不住想要改变方向,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冷风骤再次盘膝坐下调息,这一天一夜的急奔之下,冷风骤途中又调息了两次,每次将体内内功消耗至一定程度之后,他就会坐下调息。和平常的赶路时,会将速度控制在一固定的速度不同,冷风骤这一天一夜之中,是将轻功施展至极限的程度,向前急奔的,因此,他前进的速度非常之快,当然,消耗真气的速度也是非常快速的。
冷风骤再次调匀了体内的真气,在这一日一夜之间,数次的调息之下,冷风骤敏感的发现了,自己每一次真气消耗的七七八八之后,再次运功调息回复的速度,是一次比一次来得快速,而自己体内的真气,似乎开始会自动自发的运行补充所消耗的真气,只是这补充的速度并不是十分的迅速。而最明显的,是自己的真气有了大幅度的长进。
冷风骤想起了爹爹告诉过他的话:「真气充盈反覆,自强不息,自生自补,有失必得,此乃无极归元之相。」也就是说,到了真气会开始自动补充的现象之时,就是进入了第一层心法有所小成的阶段。难道,自己竟然已有小成?
冷风骤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因为据爹爹的预测,自己最快也还要三年的勤修苦练,才能有所小成。事实上,冷傲天当初便是到达小成境界之后,方才下山行走,除害惩奸的,冷风骤因为有冷傲天的指导,按照冷傲天自己的估计,冷风骤在十八九岁左右,能有小成,已是比自己当初的境界还要提早,可说是青出于蓝了。
冷风骤缓缓站起,此时才有时间仔细的观察四周的景象。冷风骤正站在一小片平原之上,四周都是高大的密林,除了一角似乎是个山谷的入口,谷口长满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卉,乍看之下,这些花朵似乎杂乱无章,交错密布,应是天然生长的,但是冷风骤不知怎么,却直觉这些花朵,好似是有人照顾,像是人为种植的一般。
冷风骤好不容易出了密林,自然不会想要再投入另一片树林之中,他缓缓的往谷口走去,看着这些许多从未见过的花朵,心中赞叹不已。冷风骤走入花丛之中,忽然想到,自己必须辨明方向,好定下如何追查任万剑形迹的策略,他抬头仰望星空,想要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方向,一看之下,心中大惊。
原本应该是星罗棋布的夜空,哪有半颗闪亮的星星,整个夜幕漆黑无比,黑黑雾雾,好似罩了一大片黑布似的。
冷风骤皱了皱眉,即使是乌云密布,也不应该是此种景象,这种一片漆黑,又没有半点乌云,也没有高挂的月儿与繁天星斗,这种天象,可说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忽然,冷风骤感觉到一阵晕眩,这天空的黑幕似乎开始旋转了起来,但是明明是空无一物的天空,又怎么会感觉到在旋转呢?再说,天又怎么会旋转?冷风骤环顾四周,不觉大惊失色。
周遭的各种奇花,似乎会移动一般,不断的变换着各自的位置。冷风骤往前行走,前方的花朵竟会自动退开,而周遭的花却是在绕着他而转动,冷风骤回头一看,原本走过之路,竟然已经消失,后方竟全是花朵。
冷风骤猛提一口真气,向前直窜而出,一跃十数丈。落地之后,却发现前方的花朵与自己距离仍是不变,而后方的花朵又再次将自己来路填满。冷风骤向着不同的方向,尝试了数次,结果仍然相同。
「阵法!」冷风骤心中猛然想到,自己似乎是落入了某种玄异难明的阵法之中了。有阵法,必有人为之,冷风骤定了定神之后,扬声说道:「在下雪山冷风骤,误入前辈高人之处,毫无恶意,如有冒犯之处,尚请海涵。」
顿了一顿,等了盏茶时分,却无任何人音回应。冷风骤再次出声,询问了数次,结果均是如此。冷风骤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说道:「前辈,晚辈迫于无奈,只好硬闯了,见谅。」话说完身形朝前急窜,如大鹏展翅一般,往前方快速跃起奔去。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异样的花香传来,冷风骤正在提气急奔之际,顿时吸入数口甜甜的花香之气。还未察觉任何异样,脑中突然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冷风骤如断线风筝一般,自半空摔落,接着晕了过去。
【第四十二回】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铁口镇位于秦川的西南方,邻近大散关之处,正好在西域进出中原的官道之上,也因为如此,铁口镇不管是市集还是客栈的规模,都有一定的水准。
京华馆是铁口镇上颇具盛名的一间客栈,虽然称不上豪华,但是服务周到,乾净整洁,最主要的是,它的厨师手艺极好,不只精通大江南北的各地料理,味道还做的非常的道地。对于这些长年出门在外的旅客与商贾,能够吃上一两盘道地的家乡菜,已是莫大的享受了。因此,京华馆的生意总是非常的好,人客往来川流不息,络驿不绝。
就像现在,适逢华灯初上的时分,京华馆内不算小的一二层楼,总共四十多张桌子,座无虚席,挤满了人。轰闹的人声充斥着,酒客的吆喝声、店小二的招呼声、用餐的客人兴高采烈的谈话声,充满了整座酒楼,亦显示出京华馆的独特魅力与兴隆的生意。
就在这时,纷乱吵杂的一楼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些在二楼比较敏感、警觉性较高的客人,立时发现了这个情形,开始注意起一楼的动静。不过在其他客人的喧闹声之下,只能隐约的听见娇柔的女子动听的声音,以及几句应该是店小二的回答之声,却无法听见对话的内容。接着,便是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不久,店小二的身影便出现在楼梯口,紧跟着的,是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些一直在分心注意着的客人,原本正在随意和同桌的朋友,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闲聊着,却在白色身影出现之后,张口结舌、瞪大着双眼,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显是看见了异常惊讶的事情。
紧接着,那些原本没注意到一楼的情形之人,也因为如此,顺着这些已被惊呆之人的视线,跟着转过头看去;这次,一楼那种鸦雀无声的景况,再次重新在二楼上演了一次,于是乎,整个京华馆,原本闹轰轰有如集市一般的喧嚣震天的情形,瞬间转为一片死寂。
这个让整座京华馆人人呆若木鸡的白色身影,竟是一个身着素白轻衫的年轻女子。
一袭乌黑柔亮的青丝,顺着发髻之下,如黑色的瀑布一般,直至腰际;明亮如星的双眼,清澈的双瞳,彷彿能映射出人心中的赞叹;小巧而挺直的俏鼻,以及下方那红润的樱唇,在白皙的肌肤衬托之下,更显得动人无比。
包裹在白衫之内的身躯,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白里透红的颈部肌肤,使人不禁想要咬上一口;饱满挺耸的双峰,让在场所有男士的呼吸顿止;配上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修长而笔直的玉腿,这个女子,简直可以说是上天所创造出来,不是人间所应有之物,也不为过。
这位如天仙下凡般的绝世美女,一出现在众人眼中,便立刻震摄了在场的所有之人,不用说,大家心中也知道,她就是造成原本纷乱无比的一楼,瞬间寂静无声的原因了,事实上,现在京华馆的二楼,也因为她的出现,而在一时之间,沉静了下来。
这位仙子一般的年轻女子,似乎是毫无察觉周遭的异样,又或者是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出现任何不自在的神情,只是默默的跟在店小二的身后。原本挤满了空间的人群,彷彿怕亵渎了仙女一般,自动的让开了一定的距离,让两人通过。店小二抬头看了看四周,奈何京华馆的生意实在太好,早已没有任何的空桌了,无可奈何之下,店小二看准了一个只有坐着两个中年男子的桌子,往前走去。
出奇的,不待店小二出声询问,这两名中年男子,如大梦初醒一般,慌忙的放下手中的酒杯与筷子,同时起身,将桌子整个让了出来,表情不只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堆满了欣喜的笑容,彷彿能让位给这位女子,是自己莫大的荣幸一般。同是身为男人的店小二,自然了解这种感觉,二话不说,立即将桌面整理了一翻之后,请女子坐下。
「谢谢。」如黄莺出谷般,又如仙乐般动听的娇柔声,自女子口中传出。这是众人至今,首次听见女子的声音,却彷彿她的声音,本该就是如此动人好听的一样。女子微微颔首,表示谢意之后,徐徐坐了下来。
「不知…仙…仙子想要点什么?」店小二或许是太过紧张,亦或许是太过兴奋,总之,平日一天要说上千万句的话,如今说来却是结结巴巴的。
女子开口说道:「随便来点小菜,一壶清茶……对了,小女想跟这位小哥打听几位人,不知是否方便?」周遭的众人,尚在享受着这女子如天仙般悦耳的声音之时,听到这,无不更竖耳倾听,想知道能让这样的仙女打听下落之人,又会是谁?
店小二闻言忙道:「不敢不敢,仙子有事询问,小的自然知无不言,全数奉告,不敢有丝毫隐瞒。」
女子点了点头,问道:「不知您最近是否有看过两位年轻人经过此处?一男一女,女的跟小女有点相像,两人都是十五、六岁,各骑着一匹马,两马一红一白?」
店小二搔了搔头,显是在极力回想,苦思之中。半晌,店小二终于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小的没有见过,不要说有点像,要是那位女孩跟仙子您只有一分相似,那也是惊天的美人了,小的要是见过,一定会有印象的……」众人在旁听了,不禁频频点头,这小二说的一点也不过分,要是看过一个跟这位仙女有点相似的美女,自己一定会记得的。
店小二问道:「不知他们二位是……」
女子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是我的儿子跟女儿。」
不只是店小二,连身旁的众人,听见了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如天仙般的美女,看来只是二十五、六岁,怎样看也不像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更何况,孩子还都已经十六岁了。
这位女子,正是因为恶梦的预兆,而放心不下,独自下山的柳雪柔。
经过了这一十五年,柳雪柔的外貌非旦没有任何岁月的刻痕,反而更显美貌了许多。原本就已是百年难求,举世无双的脸孔,清秀如昔,且更添亮丽;那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之姿,随着她十五年来更精深的内功,愈发的予人出世之感。而她那经历了旡中老怪所开发的胴体,亦隐隐散发出一种成熟诱惑的动人体态,使她给人一种彷彿是飘邈不可触及的天外仙女,却又实实在在的站在眼前那种奇特的感觉。
店小二呆愣了半天,终于醒觉自己的失态,说道:「小的会帮您多留意一下您的……呃公子与千金的行踪,那……小的先下去吩咐酒菜了,您请坐一会。」
店小二转头走没两步,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仙子夫人,这小镇上除了本店,还有另外几间客栈、酒馆,生意也是非常兴旺的,您不妨明早去碰碰运气,搞不好有人见过贵公子与千金的下落也说不定。」这店小二说来也好笑,他听见柳雪柔育有一子一女之后,理应称她作夫人,却又下意识仍把她当作仙女,于是,这「仙子夫人」一词,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柳雪柔听后点了点头,对着店小二微微一笑,说道:「谢谢这位小哥了。」
店小二顿时被柳雪柔的笑容给夺去了魂魄一般,呆愣在当场好一会,才摸着头开心的傻笑着离去。不只店小二,在场的其他人,看见了柳雪柔的笑容之后,也是愣愣的看着柳雪柔,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或许是店小二的特别吩咐,小菜与清茶很快的就送了上来,柳雪柔轻声的道谢过后,便若有所思的,缓缓低头吃了起来。在场的其他众人,在经过这一轮的初始惊艳之后,亦分别继续回到原本的事情之上,只是那大声喧哗的气氛早已不在,众人偶有几句交谈,亦是在耳边轻声细语,彷彿深怕唐突佳人一般。
就在这时,相隔几张桌子之旁,有位身着华服,尚称得上英俊的年轻公子,双目直直的看着柳雪柔,眼中射出了野兽发情般,充满欲望的眼神。那惨白的病容,一看便知是纵欲过度的结果,配上这充满占有欲的火热视线,将其原本尚显英俊潇洒的脸庞,打了数折。
和众人一开始一样,他在一开始亦充满了惊艳之情,震慑于柳雪柔的美貌之下,不过在回覆平常心之后,心中那种想要将此绝色占为己有的想法,就像以往一般,跑了出来。
只见他低头对身旁之人吩咐了几句,那人立即起身,走至后方的两桌,分别交代了几句话,在那两桌上正在大快朵颐的八名壮汉,闻言淫淫的笑了数声,一同站了起来,往柳雪柔走去。
由于角度的关系,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柳雪柔的背后,柳雪柔彷若浑然不知一般,仍是慢条斯理的吃着盘中的菜色,即使已被八人给围住,仍是不为所动。
其中一个壮汉,见到自己几人站在柳雪柔面前,她却恍若不知一般,不犹心中暗笑,出声说道:「这位姑娘,以你如此美貌,孤身在外甚是危险,我们家公子好心想充当这护花之责,还请姑娘赏脸。」
其他的食客见到这个情形,有几人已经认出了这些壮汉背后主子的身分,不禁暗暗为柳雪柔的下场叹息与担心,而有几名外来的客人,不知道情况,立刻起身想要英雄救美,却是才刚靠近,就被这群壮汉不由分说的给三两下打倒在地。
本来毫无所觉的,彷彿不关她事的柳雪柔,在这群壮汉动手打人之际,眉头终于轻轻的皱了几下,抬起头来,说道:「你们……你们家公子是谁?」
那名壮汉陪笑着说道:「我们家公子就在那边。」说话的同时,手亦往后比了比。
柳雪柔顺着那人的手势看去,只见那身着华服的年轻人,正举起酒杯,微笑的对柳雪柔笑了笑,然后顾盼自得的敬了柳雪柔一杯。
柳雪柔见状摇了摇头,说道:「小女子不需要什么护花使者,尊公子的的好意,心领了。」
那名壮汉在柳雪柔摇头说话之时,亦抢着说道:「姑娘也看见了那些想惹事生非之人,要不是我们这几位兄弟的身手不错,姑娘怕早已受惊了,姑娘,莫要敬酒不吃,事后后悔啊!」
柳雪柔听完,仍是摇了摇头:「几位还是请回吧。」
那名显然是八人之首的壮汉,脸色瞬间变的狰狞万分,说道:「姑娘还是听话些好,面对你这样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我们实在是不想用强。」
柳雪柔看了看此人,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同时探手入怀,拿出了一碇金子,对着早已受人通报而来的掌柜与店小二,招了招手。
原本早就赶来,却碍于对方势力庞大,不敢作声的掌柜,不知道柳雪柔此举的用意,用肩膀顶了顶旁边的店小二。店小二原本就早已义愤填膺,却在掌柜的制止,与理智的作用之下,最终仍是不敢出头,现在被掌柜示意之下,只好大着胆子,缓缓往柳雪柔走去,同时心理想着,要怎样警告柳雪柔,对方的身分与势力。
柳雪柔待店小二来至面前,将手中的那碇金子,塞在店小二的手中,同时说道:「这些是我的酒菜钱,还有那些受伤的人,麻烦帮他们找大夫抓些药,应该够了。」
那位公子听见柳雪柔的话,立刻讨好的说道:「姑娘有心了,这些费用,在下都包了。小二!把钱还给这位姑娘。」
店小二听见,正想塞回金碇,同时想要小声警告柳雪柔,却被柳雪柔给制止了,柳雪柔转身对那位公子徐徐一揖,说道:「谢谢公子的好意。」
那位华服公子,立刻笑颜逐开,得意万分的笑道:「哪里,哪里,能为姑娘做点事,乃在下份内应当笑劳的。」
柳雪柔接着却马上转过身来,又掏出另外一碇金子,对店小二说道:「这位小哥,这碇金子,则是这几人的医药费,以及酒馆桌椅损坏的费用。」
原本正在得意,想说如此轻易就能将这样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弄到手,脑中已开始想像今晚的旖旎风光的华服公子,闻言不禁面色一变。不只如此,围在柳雪柔身旁的八位壮汉,亦是面色一变。
不过,逞威已久的他们,仍是不相信柳雪柔如此娇柔的外貌,能有什么抵抗之力,为首的壮汉大手一身,以打算压着柳雪柔的肩膀,制她去自己主子身旁。
柳雪柔身子不动,素手轻摆,白衫的衣袖一拂,这名壮汉只觉得一股大力撞来,随即向外抛叠,就这么从二楼的围栏边飞出,跌往街心。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剩下的七名壮汉,等到为首的那人已经摔下,传来杀猪般的嚎叫之声,才醒觉过来,大喊一声,一同扑上。
原本以柳雪柔的武功,可以轻易的就点了这几人的穴道之后,扬长而去。不过恼怒于他们实在太目中无人,而且一开始就出手伤了一些见义勇为之人,柳雪柔决定给他们一些逞戒,让他们受点皮肉之伤。
砰砰两声,柳雪柔身旁的七名壮汉,亦已不见。几名好事的客人闻声奔至窗边下看,只见所有的人都跌在一起,躺在街心哀嚎,爬不起身。
柳雪柔笑着瞬间出现在华服公子的面前,在他面色更加惨白之际,提起他的衣领,就这么的将他举起,往二楼的围栏走去。
这名华服公子,早已被柳雪柔的身手给惊呆了,此时临到自己,终于清醒过来,喊道:「你……你住手,我爹爹跟……跟圣门有交情,你最好不要……伤了我半跟豪毛,否则……否则……你吃不完……啊~~」
柳雪柔完全不管他口中的言语,自顾自的走至栏边,将其掷了下去。
圣门?即使如今圣门势力在怎么庞大,柳雪柔也不会害怕,更何况,该害怕的,应该是圣门,因为万一惹出了柳雪柔背后的冷傲天,这次圣门会不会灭门,就没有人敢说了。
柳雪柔拍了拍手,彷彿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说道:「还好,没有打坏桌椅。」说完,继续拿起筷子,吃着盘中的食物,留下了所有呆愣在场的众人。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一同鼓掌叫好。那位华服的公子,叫做彭道远,是铁口镇上「怡香园」的公子,这怡香园就是镇上唯一的一座妓院,也是圣门在铁口镇的一处消息点,有着圣门撑腰,园主彭海在镇上一向是作威作福,没人敢惹的人物,如今,柳雪柔出手教训了彭道远,实在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不过,有几位好心人,亦担心柳雪柔惹上了怡香园,甚至是背后的圣门,为柳雪柔的安危暗中担心着,纷纷来至桌边,出言警告柳雪柔。柳雪柔却只是笑着一一谢过他们的好意,便继续的用着晚餐。
用餐之后,由于夜色尚早,柳雪柔不愿等至明天,结完了帐,便立即离开了京华馆,到镇上的其他酒馆,一间间的询问着冷雨疏与冷风骤的下落。或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柳雪柔终于在第三间客栈的店小二口中,问到了消息。
店小二听完柳雪柔描述两人的长相之后,立即说道:「您说的两人,是骑着一白一红的两匹骏马的一对年轻男女吗?」
柳雪柔闻言一喜,立刻追问:「是的,小哥你见过他们?」柳雪柔在别间客栈或许提过两人的座骑,但是这间客栈,她才刚形容两人的外貌到一半,小二便已经知道他们的座骑颜色,不用说顿是见过他们两人。
店小二说道:「见过,他们说他们姓……什么来着,我这没用的脑袋,怎么一时想不起来……」
柳雪柔立即抢着问道:「可是姓冷?」
店小二点头说道:「对啦,就是冷公子和冷姑娘,不过,他们昨晚和几位江湖好汉大打出手,受了点伤,听说是被洪员外给出手救下了,现在应该是还在洪府内养伤吧!」
柳雪柔一听,顿时急了,立刻问明了洪府的方向,依言赶到洪府之外。
柳雪柔通报了家丁报名了身分,立刻被引至大厅之上,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汉子,在大厅之上接见柳雪柔。
中年汉子豪爽的说道:「这位一定就是冷夫人了,请坐请坐。」
柳雪柔道了声谢,坐下之后,迫不及怠的问道:「听说,犬子和小女与人争斗受了伤,正在贵府上养伤,洪员外可有这事?」
洪员外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回事,不过……」
柳雪柔说道:「不过怎样?他们两人的伤势很严重吗?」
洪员外抚鬚说道:「不瞒您说,冷夫人外表看起来这么年轻,很难令人相信会是冷公子与冷姑娘两人的母亲,在下斗胆,请冷夫人将两人的姓名与外貌详细的描述一遍,以免……」洪员外的话中之意,就是怕柳雪柔是两人的仇家,而不是他们的母亲,所以要证实柳雪柔的身分,才会愿意将两人下落告知。
柳雪柔点了点头,心中赞许这洪员外的细心,虽然可以感觉到这位洪员外虽然会武,却只是非常的粗浅罢了,一开始还想说不知道雨疏和风骤两人是如何才会和这人有交情,还会要靠他来出手相救,如今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开始的疑心与不信去了几分。
柳雪柔拿起家丁奉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之后,开始将两人的姓名与外貌,详细的一一道来,洪员外听着连连点头,同时亦偶尔询问几句。
做母亲的,谈起自己的儿女,总是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开始说个不停,柳雪柔亦是如此,说到后来,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就在柳雪柔说到一半之际,洪员外终于出声制止道:「够了,够了,在下相信您真的是冷夫人。不瞒您说,他们两人所受的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也不轻。我相信,您现在应该急着想见到他们吧?」
柳雪柔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是的,还烦请员外让我见见他们。」
在洪员外的指引之下,柳雪柔跟着他,来到了后院,洪员外指着一间厢房,说道:「就在这里了。」
柳雪柔闻言立即推门而入,映入眼前的,却是之前在京华馆中的那位华服公子,正满脸笑容的看着她。
柳雪柔刚觉不对,立刻发觉眼前一片模糊,随即感觉到身体软绵绵的,施不上半点力气。
柳雪柔耳边传来华服公子的笑声:「还是洪老您老谋深算,有办法啊!」
柳雪柔恨声说道:「你……」
洪员外笑着说道:「冷夫人刚才所喝的茶,原本无毒,不过配上这后院的牡丹花香,就会成为了天下奇毒『酥筋软骨散』了,这种毒,除了会让人全身无力之外,更会产生些许兴奋与刺激之感,使你的全身肌肤,比平常敏感数倍。」
华服公子走至柳雪柔身前,淫荡的伸出手,缓缓的抬起柳雪柔滑嫩尖细的下巴,得意的说道:「怎样,是不是感觉全身无力,酥酥软软的啊?」口中一面调笑着,不安分的那只手,亦沿着柳雪柔那柔美白皙的玉颈曲线,向下抚摸。
只是手指与自己肌肤的轻微碰触,竟传来强烈的酥麻之感,柳雪柔强忍着不发出半声呻吟,耳中却传来华服公子的挑逗之语:「怎样?是不是非常的酥麻,非常的舒服呢?呵呵呵……」
【第四十三回】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雪柔暗中运行真气,发现丹田的真气仍为己用,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住了,无法散至四肢百骇,以致于身体软绵绵的,用不上力,看来这「酥筋软骨散」,还真不是一般寻常的蒙汗药。
更令柳雪柔不敢置信的是,自己的身体,竟然在这药性的作用之下,变得敏感异常,被那叫做彭道远的华服公子所碰触到的肌肤,皮肤间细腻的碰触所传来的摩擦感,竟是如此的清晰与强烈。
以柳雪柔强韧的心志,之前即使不幸落三散人的手中之时,也能与对方的挑逗手段对抗,可是如今体质受到药性的影响,即使是彭道远轻柔的碰触,也被扩大了数十倍。
这彭道远只是一般恃宠而骄的公子哥儿,在这铁口镇,被他看上的女人,不是因为他在地方上的势力而投怀送抱,便是被他用强而屈服,说起对女人的挑逗手段,彭道远要远远的及不上三散人与任万剑这些臭名远播的淫贼。
不过,这洪员外所精心配制的药,却有其独到之处,它不挑起被下药的女人的情欲,而是直接改变对方的体质,使其肌肤的触觉敏锐异常。彭道远的手,此刻正沿着柳雪柔优美修长的颈部曲线上,爱不释手的轻微抚弄着,眼前这美丽如仙子般的少妇,虽已嫁为人妇,还育有一女一子,但想不到她的肌肤,仍是如此的嫩滑,使得彭道远流连其中,往返不已。
彭道远的一双手不规矩的从柳雪柔的颈部滑下,从衣襟上方探入。纯白的衣裳被挤入的双手凌乱的掀开,映入眼前的是浅黄色的肚兜上缘,丝织的触感带来了另一种细腻的感觉,彭道远隔着这薄薄的丝绸,顺着挺耸的曲线,握住了那软棉的双峰。
即使是还未直接碰触,那被放大的清晰触感,仍然忠实的传达到柳雪柔的脑中,随着彭道远的揉弄抚玩,柳雪柔感觉到自己的乳尖正不受控制的硬起。
柳雪柔此刻心急如焚,她试了数次,可是一方面要运功减低自己皮肤上传来的敏感碰触,一方面又要同时冲开封锁在丹田通往四肢的关卡,即使以柳雪柔深厚无比的内功,也无法同时兼顾。柳雪柔思考了一下,决定不运功抗拒药性对自己五官与皮肤的影响,而专注在打通身体四肢的经脉穴道之上。
很快的,丹田的真气经过一短暂时间的的凝聚,已有逐渐突破这药性封锁的趋势,不过要恢复到行动自如的状况,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而且,放弃以内功来抵抗自己变得如此敏感的身体,只纯粹靠意志力来忍住彭道远对自己的抚摸与挑逗,对柳雪来说,亦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虽说柳雪柔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但是在药力的影响之下,彭道远在自己身体上作恶的那双手,随时有可能会造成柳雪柔内力走入岔道,而发生走火入魔的情况。但是与其处在不上不下的情况,任人宰割,柳雪柔即使知道危险性,仍是决定放手一搏。
双手正在柳雪柔高耸的双峰上揉搓玩弄的彭道远,自然是不知道柳雪柔此时的情况,他的一双手,隔着柳雪柔轻薄的肚兜,已感觉到下方那柔嫩的双峰上,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出现了两个硬硬的小突起。
彭道远不知道这是柳雪柔不再用内功来抗拒的结果,还以为这是药性发挥了作用,使得这女子已逐渐的动情。事实上,柳雪柔此刻已是红晕满颊,呼吸急促不已,全身表面的肌肤,有如被烈火烧过一般,迅速的泛起一遍的绯红色泽。
彭道远急不可怠的拉扯着柳雪柔身上的衣物,此刻他已无将眼前美人脱光观赏一番的心情,只是想要拥有更多更全面的滑腻触感。柳雪柔的腰带已被解下,洁白的衣裳批散在白玉般光洁的肌肤上,虽然凌乱不已,却有一种慵懒的美态。
彭道远低下头,埋入柳雪柔胸前,舌头迅速的拨开半挂在胸前的肚兜,准确的缠上了尖硬突起的小点。
「啊!……唔……」不再使用内功抗拒的柳雪柔,顿时如遭雷击,正在奋力冲开穴位的内力险些便要涣散而走入岔道。柳雪柔额头冒出汗水,努力的将内力导入正轨之下,却是无力抑制那出口的娇吟之声。
彭道远在听见柳雪柔终于发出呻吟声之后,更加的兴奋了起来,想到眼前的美人即将在自己的胯下婉转呻吟,彭道远顾不得先脱光柳雪柔的衣服,嘴上仍在柳雪柔硬挺的乳尖上吸吮着,另一手则是以手指揉搓着另一边的乳头,使得柳雪柔鼻息更加的粗重,喉中亦不可抑止的发出阵阵叹息。
而彭道远空着的那只手,亦急不可待的同时解开自己的腰带,将下身的长裤往腿跟之处褪下。柳雪柔知道时间紧迫,顾不得从自己双乳上传来的阵阵酥麻电流的冲击,在内力一导入正轨之后,立刻又开始加紧的对封闭的经脉穴位施以压力。
彭道远胯下的恶兽终于得到释放,此时他已将嘴吸上了柳雪柔的另一个乳尖之上,同时双手下滑,从柳雪柔后腰之处往下滑入,在她柔嫩的双股上抚摸了一阵子之后,一手竟然滑向了股沟之处,另一手则是将柳雪柔的白裙解开。
柳雪柔的冲穴已进入了最后关头,只要再多一点点的时间,她便可以回复行动的能力,到时即使只能使用一成内力,亦足以制住彭道远这只会一点粗浅武艺的公子哥儿。
但是,柳雪柔却想不到,彭道远的一只手掌,竟然会摸向自己的双股之间,那肮脏下流的地方。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奇异感觉传来,那是一种非常痒,又带着一点麻麻的感觉,本是专心在控制自己内力的柳雪柔,淬不及防之下,内力竟又有险些失控的感觉。
「啊……不要……那里……唔……」柳雪柔忍不住出声制止彭道远的举动,却换来了他更加固执而细密的挑逗开处,彭道远的手指如灵蛇一般,在自己的股沟内仔细的抚摸着,游走到了菊门之旁,如视徒老马般,停在该处,灵巧的在菊门的四周抠弄着。
柳雪柔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扭动着,想要摆脱彭道远的手指,但是四肢乏力的她,所作的挣扎是如此的轻微,看起来反而像是受不了彭道远的挑逗而欲拒还迎着。
柳雪柔心想:「只要再一会,再撑一下……」
但是不论她如何想要将心神放回冲穴之上,这强烈的感觉却无法使她尽展全力,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却又在临界点上僵持着。
终于,彭道远的手指离开了股间,柳雪柔感觉刺激没有那么强烈了,立刻全神将心神放在内力冲穴之上,丹田的内力一股做气的凝聚成一束长枪一般,往被封住的关卡一冲,柳雪柔彷彿听见自己体内发出轰然一声,知道内力终于冲破了药性的枷锁。
就在这时,彭道远的手指,却突然的插入了柳雪柔的菊门之内,强烈的刺激感传来,柳雪柔娇呼一声,心神一散,内力失去了导引,立刻四散而去,窜入柳雪柔的周身大穴。柳雪柔的四肢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由于方才的全力聚集,这内力此刻失控之后,是如此的强大,使得她陷入了走火入魔的情况之中,无法将其导入正轨。
彭道远听见柳雪柔的娇呼之声,又感觉到她颤抖的四肢,还以为是自己挑逗的功效,另一只手挑起了柳雪柔的下巴,邪恶的淫笑着,同时吻上了柳雪柔小巧的樱唇。
此时的柳雪柔,已是心灰意冷,即使想要抵抗,但是现在的她,情况却是比之前还要糟糕,原本只是四肢软弱无力,现在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即使她想要转头躲避彭道远的一张臭嘴,亦是无法移动半分。
彭道远的大舌轻易的窍开了柳雪柔的双唇,伸入了口腔之内搅拌着,又将她的丁香小舌给吸出,品尝着那带着香气的津液。无力反抗的柳雪柔,看起来却像是已经顺服在彭道远的手段之下,让他为所欲为。
柳雪柔知道,自己此次不但保不住自己的身体,走火入魔之下,自己这条命也将葬送在这。面对即将来到的死亡,柳雪柔反而心情平静了下来,眼前浮现了自己儿女风骤、雨疏,以及丈夫冷傲天等人的脸庞。
彭道远胯下狰狞的巨兽,逐渐的接近了目标,靠近了柳雪柔的下体,望着彭道远满脸的淫笑,柳雪柔只希望,自己能在被对方侵犯之前失去意识。
就在此时,紧闭的门扉突然开起,一个小廝装扮的人慌张的走了进来,急忙的说道:「启……启禀彭公子,小的有……有急事禀报。」
彭道远看了一眼,发现是之前在厅中送茶的小廝,不耐烦的说道:「大胆!你怎么搞的?我不是吩咐过洪老,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吗?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小廝满脸惊恐的一面走近,一面说道:「小的不敢……是……是彭老板有急事要找公子,请……请公子马上去见他。」
彭道远疑惑的说道:「爹?他会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半信半疑的咕哝了几句之后,彭道远忽然发觉不太对劲,这小廝怎么不跪在地上,虽说脸上表情非常的惶恐与紧张,但是他怎么会有胆子一面说话,还一面走到自己身旁?
彭道远刚发觉不对,小廝已经出手,这小廝竟然身怀武功,而且不低,顺手几指,已点住了彭道远的穴道,在彭道远还来不及反击或是呼救之前,就已制住了他。
小廝看也不看彭道远,立刻转身蹲下,伸手探向柳雪柔的口鼻之旁,同时另一手抓起她的脉门。
「糟糕,果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小廝喃喃自语的说道。
小廝转身把房门关上,立刻回到柳雪柔身旁,将其扶起,柳雪柔在小廝出手制住彭道远的同时,已然昏迷过去,失去了意识。小廝将双手放在柳雪柔身后,盘膝坐下,徐徐的将内力输入,看情形竟是要救治柳雪柔。
半晌,小廝已是额头见汗,全身颤抖,小廝吐气收功,叹道:「想不到她的内功如此深厚,如今,只能先保全她的性命……」
大凡越深厚的内功,原本是越稳固,越不易走火入魔,但是一旦走火入魔,也是越难以救助的。已柳雪柔的内功,如今在体内爆发肆虐,这小廝实在是无能力将其全部导入正轨,只能勉力护住她的心脉,同时将一小束在丹田中乱窜的真气给理顺罢了。
光是做到这两点,已经快要透支这小廝看起来亦是精深的功力了。这小廝随即起身,揹起柳雪柔,走至房门旁边,将门拉开数寸,从门缝间小心的向外看了看之后,方才将门打开,揹着柳雪柔纵入院中,随即跃上屋顶,往外奔去。
小廝虽是揹着一人,但是他的轻功却是非常的高明,在屋顶上几个纵跃,已出了院落,直向铁口镇外而去,不一会,两人已出了镇,小廝却是头也不回,只一劲儿的往东直走。
经过之前为柳雪柔运功疗伤,加上这瞬间的急速奔驰,这小廝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并且开始喘起大气。小廝不得已只好于路旁停下,方才避开大道,如今两人已是在镇外数里处的荒郊,小廝的右肩与胸前,隐隐泛出血迹,难道,方才与彭道远的交手,他竟然已中招?或者,这是他原本的旧伤?
小廝将柳雪柔平放于草地之上,在旁边一脸痛苦的坐下,调息了半晌,呼吸终于回复,小廝喃喃自语道:「这该死的伤口,又裂开了。」语毕脱下上身的衣物,露出了精壮结实的上半身,只见他的右肩与胸口,包扎着绷带,而经过这一轮的激烈动作,这两处伤口又泛出了血渍。
*** *** *** ***
冷风骤自昏迷中醒转,第一件事便是感觉到头痛欲裂,他不禁呻吟了一声,坐起身子,一位陌生女子的声音传来:「你醒了。」冷风骤定眼一看,一位紫衣女郎坐在眼前,一双水灵的大眼正盯着自己。
冷风骤说道:「这里……这是何处?」
紫衣女郎说道:「阁下擅闯百花阵,触动阵法,吸入了花瘴。这儿便是百花庄了。」
冷风骤想起了昏迷前的遭遇,点了点头,歉然说道:「是小弟唐突了,在下雪山派冷风骤,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紫衣女郎起身说道:「我们这些下人,没有姓名,阁下叫我竹香便是了。」
冷风骤点了点头,说道:「多谢竹香姐姐相救。」
紫衣女郎闻言不禁一笑,说道:「姐姐?我的年纪大概跟你娘差不多大吧,什么姐姐?」或许这是天下间女子的通性吧?总之,竹香嘴上说道,却无任何怪罪之意,反而是笑颜如花,欣喜异常。
不过,这笑容却没持续多久,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竹香的脸色立刻黯然了下来,徐徐的说道:「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你就多静养个十天左右,等阵法开启了再出去吧,『冷小弟』。」话说完,又是噗哧一笑。
冷风骤从未接触过娘亲与姐姐之外的其他女子,眼前的这位竹香,虽然美貌上与她们有些差距,但也是清秀典雅,算得上美貌的女子了,何况,平日中柳雪柔总像是有心事一般,脸上时常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愁,而冷雨疏则不是摆着冷冰冰的脸色,就是一副姐姐的模样,对他管东指西的。
因此,冷风骤见到竹香的笑容,顿时如沐春风般,呆愣的看着她。竹香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开怀的笑着,又似乎是感受到冷风骤的眼神,看向冷风骤,发觉他正呆呆的看着自己,当下脸色一红,嗔道:「你在看什么?」
冷风骤发觉自己的失态,立刻收回心中那股惊艳的感觉,说道:「没……没什么,对不起,小弟失礼了,但是……那是姐姐的笑容太美了……」冷风骤不加思索而脱口而出的话语,使得竹香的脸更加的红润,再次嗔道:「嘴无遮拦,净听你在瞎说……」同时伸出手来,掐往冷风骤的脸颊。
冷风骤下意识的闪躲,同时出手格挡,但是身体尚未复原的他,身体运转尚不是十分灵便,出手的方位差了些许,本应抓住对方脉门之处,却抓在了小臂之上,同时一阵晕眩感再次传来,往后翻倒。
惊呼声中,本来只想开玩笑的在冷风骤脸颊上拧一下的竹香,没想到冷风骤竟会出手,措不及防之下,已被抓住手臂,随着冷风骤向后倒下的拉势,竟立足不稳,扑在对方的身上。
两人定了定神之后,才发现此刻的情形,变成冷风骤倒卧在床上,而竹香却扑在他的怀中,成为两人相抱相拥的亲密姿势,再次惊呼一声,竹香立刻弹起,却早已晕生满颊。
两人一时之间,变成尴尬的气氛,想要说些什么化解,毫无经验的两人却又不知如何是好。默然了半晌,竹香突然一叹。
冷风骤正自烦恼,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听见竹香的这声叹息,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竹香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我不是在怪你……」
冷风骤疑问的说道:「那是?……」
竹香摇了摇头,叹道:「说了也没用,不说也罢。」
照理上,对方已如此说道,自是不应在探究对方隐私,但是或许是方才的亲密接触,又或许是竹香给冷风骤一种亲切之感,总之,冷风骤仍是不死心,继续追问道:「不说,怎么知道说了没用呢?不如说出来一起想想办法吧?」
竹香看了看冷风骤,冷冷的说道:「这是我们庄上的家事,自不足以向外人道起。」
冷风骤就像是固执的孩童一般,对竹香已转变的态度,丝毫不觉般,继续问道:「但是,姐姐会这样叹息,代表目前没办法解决,不是么?那么,何不说出来,小弟或许可以助上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竹香像是看着怪人一般,看着冷风骤,心想:「怎么有这么不知方寸的人,人家都说到这样了,还要追问?」又想到:「其实,说了也没什么,即使他无力帮忙,也是算他有心。」
竹香苦笑着说道:「你这人……真是不死心,哪有这样探人隐私的,好吧,就跟你说了吧,我们家小姐,前些日子,练功不慎,真气走岔了道,全身瘫痪,最近情况越来越差,今早陷入了昏迷状态,怕是……怕是撑不过去了。」说到后来,触动真情,竹香已是止不住啜泣之声。
冷风骤说道:「走火入魔?不妨让我试试。」
竹香摇头说道:「没有用的,小姐跟我们练的是一门特殊的内功,不是同门的心法,是无法帮她归顺体内的真气的,可是我们四个都试过了,小姐的内功超出我们太多,即使合我们四人之力,仍是只能将情况拖着,却无法解救她。」
冷风骤说道:「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么?没有别的法子?」
竹香说道:「如果公子在的话,以他比小姐还高深的心法,或许可以解救,可是公子一心寻求武学的极致,已于十多年前觅地隐居练功,连我们都失去了他的消息,根本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
冷风骤低头想了想,起身说道:「如果姐姐不介意,可否让我看看你们家小姐的情况呢?」
竹香摇了摇头,看着冷风骤固执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你这人真不是普通的固执,没有用的……而且,万一鲁莽行事,搞不好会立即要了小姐的命的。」
冷风骤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我只是要看看情况罢了,没有姐姐的同意,我是不会妄自动手的。」
或许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又或许是冷风骤给人一种坦承的感觉,让竹香不由自主的相信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竹香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第四十四回】结丝自缚方成蛹,破茧而出始化蝶
冷风骤跟着竹香,来到了一间厢房之内,房内有着另外三名身穿紫衣的年轻女子,服饰打扮都跟竹香一模一样,想必亦是跟竹香相同身分的侍女。三人皆是一副忧心满面的样子,容颜憔悴,显然皆是为了她们的小姐而操劳致身心俱疲的程度。三人见到竹香带着冷风骤来到房内,脸上都显示了或多或少的讶异与疑惑之情。
三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转头看着竹香说道:「竹香,这……」
竹香并不答话,反而转身对冷风骤说道:「可否请公子先在门外等候,让竹香先跟几位姐妹说一下话好么?」
冷风骤亦知道竹香是要跟这三人解释与讨论,向这三人与竹香点了点头,转身步出房门之外,来到院落之内。
冷风骤在院中站了一会,隐约听见房中传来了竹香的声音,渐渐的参杂了其他三人的说话声响。从断断续续的声音之中,冷风骤听出了四人似乎在争论着。这其实亦在冷风骤的意料之中,想当初竹香的态度就很勉强,并非是一开始马上就欣然答应的。
果然,不出冷风骤所料,过了半晌之后,房门终于开启,竹香走了出来,对着冷风骤点了点头,说道:「很抱歉让公子久等了,实在是事关小姐安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得不小心行事,还望公子勿要见怪才好。」
冷风骤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十分了解各位姐姐的心情,不知现在可否让在下见见你家小姐的情况了呢?」
竹香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不责怪我们怠慢无礼就太好了。请进,我们家小姐就在房内。」
冷风骤再次走进了厢房之内,对着另外三女躬身一揖,说道:「冷风骤见过三位姐姐。不知三位姐姐如何称呼?」
三女一齐站起身子,躬身回礼,其中一位答道:「多谢公子仗义帮忙,关心我们家小姐的安危,小婢梅香,这两位分别是兰香与菊香。」
冷风骤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在下就失礼了。」
竹香走至帐边,掀起了纱罩,冷风骤跟着走至床沿,只见床上躺着一六七旬的老妪,身形乾扁消瘦,脸上皱纹满面,脸孔五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秀美丽,冷风骤愣了一下,心想:「这老妇人就是她们口中的『小姐』?」看这妇人的年纪,少说也有六十以上了,称作小姐怎么看都非常的奇怪。不过,冷风骤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并未问出口,因为这反而会显得无礼。
冷风骤伸出了手,贴在这位「小姐」的脉门之上,放出一丝真气来查探她体内的情况。半晌,冷风骤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心中充满了惊奇与疑惑。这位应该是走火入魔的老妇人,体内存有两股极为厚实的真气内力,在体内充盈反覆,循环不息,乍探之下,是丝毫没有走火入魔的景象。
但是,冷风骤并未怀疑竹香的话,再加上他自己亦感觉到有些微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更加仔细的探寻了一遍,这次他发现,在这位妇人体内,这两股真气并不是如表象一般,彼此相容,而是在不断的互相吸收吞噬着对方。而且冷风骤亦发现,这位妇人体内的经脉,正在非常缓慢的萎缩之中。
这两股互相吞噬的真气,其中一股逐渐的占了上风,而且这股占了上风的真气,让他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冷风骤疑惑了,他可以肯定,对方所修练的并不是「无极归元」心法,而且,还是他从来都没遇过的一种内功真气。但是,这真气却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真气和自己的「无极归元」真气,原本是同一个根源似的。
查探了半天,还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冷风骤,只好收回自己的真气,退了出来。
睁开双眼,冷风骤发现周围有四对焦急的大眼眸,正紧张的看着自己。冷风骤对她们说出了自己查探的结果与感觉之后,又说道:「我发觉这股真气似乎并不排斥我的真气,或许我可以试着导正它,使它不会再吞噬另外一股真气。
四女沉默了很久,互相看了数眼之后,竹香终于说道:「不知公子是否方便告知我们,所修练的内功心法的名称呢?」因为在冷风骤之前,竹香等四人早不知试过了几次,每次却是真气一入体内,便被她们家小姐所吸收而消失,完全无法探查情况。但是从外表来看,却是日渐虚弱,毫无一丝起色。
虽说这等询问他人内功心法的行为,可以说是武林大忌了,但是冷风骤却不以为忤,他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所修习的内功心法,在武林中并不常见,各位或许没听说过也不一定,是一门叫做『无极归元』的心法。」
冷风骤一说完,四女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同时站起身来,脸上充满着不可置信的惊讶神情。冷风骤则是一脸愕然的看着四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渐渐冷静下来的四女,像是盯着怪物一般的看着冷风骤,就在冷风骤受不了着怪异的气氛,想要发问的时候,竹香说道:「不知道武当冷傲天冷大侠跟公子有什么关系呢?」
冷风骤愣了一下,看四女惊讶的表情,显然是知道「无极归元」这套武功心法,难道,她们竟然认识自己的父亲?冷风骤一面思考的同时,一面回答:「不敢,冷傲天正是家父的名讳。」
竹香等四人显然是早已料到,徐徐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也就放心了,还请公子出手救我们家小姐吧。」
梅兰竹菊等四女,当初在圣门亦是亲眼见识到「无极归元」那匪夷所思的能力,何况如今耶律楚才不知在何处,也只能让冷风骤试试了。
冷风骤得到四女的同意之后,先是调息了一会,然后便开始试着将一小部分的「无极归元」真气,输入她们小姐的体内。
就如冷风骤所预料一般,他并未受到什么阻碍,便开始驱动起对方体内的真气了。不过,冷风骤所输入的真气实在太少,无法驱动对方那么庞大的真气量,冷风骤观察了一会,见到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逐渐的增加输入对方体内的真气。
就这样经过了四个时辰,冷风骤才吐气收功。周围的四女马上站了起来,脸上都是焦急的表情。
冷风骤说道:「贵小姐的功力实在太过雄厚了,在下不才,功力不够,无法一次将其体内的真气控制住……」
四女听见,脸上俱是充满了失望的表情。
冷风骤见到四女的表情,知道她们误会了自己的话,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家小姐现在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必须分数次行功,才有办法完全恢复。」
四女听见,尽皆转愁为喜,四人一起挤近床旁观看。
冷风骤亦跟着四人的眼神,望向躺在床上的小姐,只见床上原本的老妇,脸上的皱纹似乎消失了一些,看起来似乎年轻了一些,原本惨白的皮肤上,也出现了一些血色。
冷风骤鼻中闻到四女身上传来的各种淡淡的女子幽香,突然发现,自己被四女挤在中间,又是尴尬,同时心中却也一荡,整个脸庞顿时红了起来。
冷风骤轻咳几声,说道:「那么在下就先回房调息一番,等体内真气恢复之后,再来为小姐调理体内真气。」
四女闻言,方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说道:「如此就辛苦公子了。」
冷风骤摇头谦让了几句,发现四女都是一般的憔悴不堪,说道:「既然各位的小姐没问题了,四位姐姐是不是也去休息一下,我看你们已经累坏身子了,再不休息,真的要出问题了。」
四人互相看了看,竹香说道:「那么我们就轮流休息一下吧。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在这服侍公子与小姐就可以了。」冷风骤摇头说道自己不需要服侍,但是在四女的坚持之下,亦只好让竹香留下陪伴,心想中想到,看来她们还不是完全的信任自己。
事情进行的异常的顺利,冷风骤接下来的数天之内,分别又进行了几次的真气输入,而这位小姐,情况也随着迅速的改善之中,脸上的皱纹竟然都消失了,成为一位美丽无比的年轻女子的样貌。
冷风骤自己亦感到大为惊奇,想不到原来她们家小姐,竟然是如此的年轻貌美,同时亦感到好奇,因为他从来没听过,有哪门内功在走火入魔之后,竟然变得如此的衰老。
冷风骤刚完成了又一次的输功治疗之举,按照他自己的估计,只要再施行个两三次,便可以完全治愈这位小姐的伤势了。而且,这些天如此不断的输出自己的功力,冷风骤发现,自己的功力却是不退反増。看来,这「无极归元」果真是如自己之前预料一般,是那种破而后立,大失后必有大得的武功心法啊!
冷风骤坐上床,忽然想到,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现在如何了,可是现在自己又不好见死不救……唉,只希望洛无情他们能够追上任万剑,救出雨疏了。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恢复功力,然后尽早治愈竹香的小姐,这样,自己才好去寻找姐姐的下落了。冷风骤想到这,立即抛开杂念,开始专心的调息了起来。
*** *** *** ***
炎炎夏日,烈日在空中高挂着,固执的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力。
一个青年坐在牛背上,拿着竹鞭,赶着前方十来头牛,口中不住的低声咒骂着:「他奶奶的,小花你又给我停下来吃草了,刚刚让你们吃那么久还不够,再不快点,今儿又赶不上在天黑前回村了。」
这个青年叫做阿牛,他是一个牧童,阿牛的那个村落很小,三十几户人家都是以种田维生,阿牛的工作就是照顾这些未成年的幼牛,等他们够大了之后就得下田去拉锄了。
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从哪飘来了数朵乌云,渐渐的遮住了原本炙热的阳光,乌云越聚越多,使得天色转眼间变得阴暗无比,看来一场午后的雷雨即将到来。
发现这情况的阿牛,咒骂声更响了,不过前方的小花、小黄,可是完全听不懂阿牛的话,他们只要阿牛手中的鞭子一停下,便会跟着停下来,吃起脚边的杂草来。阿牛是又气又没辄,只能不断的骂着,同时手也跟着越挥越急。
一滴,两滴,三三两两的雨点开始落下。
看情形等赶到前方树林的时候,这雷阵雨大概也刚好下完吧。
阿牛看了看四周,忽然想到,左前方不是有个山谷么,谷内正好有一堆的钟乳石洞,可以避雨。
一面在心中称赞自己的聪明,阿牛手一拉,转个方向,便往山谷而去。
浓厚的白雾充满了整个谷中,而就在这白雾的最中央,最浓厚之处,是一个小小的土堆,上面还插了一块木头。
浅黄色的土堆,高高的隆起,之后又缓缓的收缩。
这奇异的景象,到今日已持续了整整十四日之久,今日隆起的幅度,比之前都要来得大,难道,又会有什么变化发生么?
当阿牛来到山谷之中的时候,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记忆中的山谷,并没有如此厚重的浓雾才对啊?
阿牛心下嘀咕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小心的前行,没办法,眼看大雨就要下来了,不找个山洞躲雨,不被淋成落汤鸡才怪。
当阿牛来到浓雾的最中央,看见这土堆的情形之后,他被眼前这怪异的景象给吓傻了。
呆了半晌,阿牛看了看天空,虽然天色仍是阴暗,几许阳光仍是从密布的乌云中透出,还好,还是白天没错……光天化日之下,应该不会见鬼才对吧?
阿牛壮着胆子,下了牛背,缓缓的走近土堆,想要看个清楚。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阿牛整个背脊都凉了起来。这土堆上还插着一块木牌,牌上写着:「XXX之墓」
阿牛虽然没念过书,不识字,但是他却正好认识最后这两个字,因为村内的墓碑之上,都有这两个字啊。
「妈呀~~~」阿牛越想越觉不对劲,这大白天的,竟然还可以尸变,这莫不是厉鬼来着,更何况,这坟墓的墓碑看起来比村内的还要简陋许多,明显是随便找个木头,刻几个字便算。这……这种横死他乡的,冤气最重……
阿牛想到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转身就跑。
轰然一声,好死不死的,这坟墓竟然在这时候爆开了!
这爆炸的冲击力还不是普通的猛,身在数丈之外的阿牛,被这股大力弹开十多丈远,撞上了山壁,也不知道是不是阿牛运气特别的背,这些跟着爆开的飞沙土石,竟然刚好压在阿牛的身上。
阿牛护着头部,避免被击伤,不过转眼间,他就被土石所掩埋,阿牛被卡在土石下动弹不得,加上倾盆的雷雨正巧于此时落下,填满了土石间的细缝,渐渐的阿牛感到呼吸困难,眼看就要被活埋而窒息死在土堆之中。
阿牛奋力的挣扎,上方甚重的土石却是丝毫不动,呼吸不到空气的阿牛,渐渐的无力挣扎了,他在心中想到:「看来今天是过不去了,老天爷啊,要是你能让我逃过这一劫的话,我今后……我今后一定会努力工作,好好行善积德,帮助他人……」
也不知道是老天开眼,还是阿牛命不该绝,在这剧烈的爆炸之后,原本的土堆之处,站立着一个身影。
这也是一个年轻人,他身上的衣服,比阿牛的还要破旧,而且上面布满了尘土,难道……方才的爆炸,竟然是他所造成的?
这个年轻人身形并不是非常的高大强壮,相反的,还有点瘦弱,脸色亦有点惨白,清澈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种茫然的神色。
他看了看四周,显然是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年轻人低声说道:「这……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忽然,年轻人看见了阿牛露在土石外,尚未被完全掩埋的脚跟,他走至阿牛的身前,双手一挥,比他高一个头,壮硕结实的阿牛,使劲全力,还无法移动分毫的数颗巨大的土石,就这样平平的往旁飞出,被移在一旁。
在鬼门关前打了一转,又逃了回来的阿牛,惊魂甫定的爬起身来,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感激的说道:「真多亏了你,否则我就要被活活的埋死在里面了。」
阿牛看了看四周,只见方才的土堆已然不见,现场则是一片混乱,残砂土石遍布。阿牛疑惑的想到:「看起来的确是刚才隆起的坟墓爆开了,不过,又是什么造成的呢?」
摸了摸头,想不出来的事情,阿牛一向是懒的动脑去想的,看了看天色,方才密布的乌云竟然已消失无踪,秋夏时节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阿牛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我叫阿牛,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愣了愣:「我……我叫什么名字?是啊……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怎么想不起来了……」
阿牛也跟着愣了一下,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怎么有人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会忘记的!
「那……你是打哪来的?该不会也忘了吧?」阿牛试探的笑着问道。
年轻人眼中透露着无尽的茫然之色,喃喃的念道:「我是从哪来的?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阿牛笑道:「人家都说我呆,什么事都做不好,所以让我来放牛,我看你比我还呆,不如就叫阿呆算了。」
年轻人愣愣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就叫阿呆吧。」
阿牛当场呆在当地,看来这人还真的傻了,会不会是刚才的爆炸,伤到了他的脑子啊?算了,反正他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是啥,只能先这么称呼他了。
阿牛又问道:「那么,阿呆,你有地方去么?」
阿呆神色茫然的摇了摇头。
阿牛说道:「那不如你跟我回村吧,多你一口,村内的食粮应该还够吃,而且你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让村长收留你。」
阿呆看了看四周,又看了阿牛一会,终于点了点头,跟着阿牛一起,赶着牛往回村的路上走去。
【第四十五回】一箭穿心猎熊鱼,两小无猜燕分飞
大雨过后,原本是潺潺涓流的小溪,此刻却是湍急汹涌,暗流处处。迫不及待的朝阳,自逐渐散去的云后探出头来,照射在雨露遍布的大地之上,洒落了片地金黄。
一个身形有点瘦小的少年,身后挂著一个竹篓,空荡的篓子之中,露出了七八跟散乱的箭羽。一把弯弓斜斜的挂在少年的身上,彷佛是与身后露出的箭尾相呼应著,昭示著少年猎手的身分,却因其瘦弱的体态,显得些许的格格不入。
更加突兀的,却是躺在少年脚边,比少年的身躯还要大上两倍的庞然巨物。毛茸茸的身躯,一动也不动的倒在少年的脚旁,细看之下,这巨大动物的胸前部位,正有著泊泊血液流出,将清澈的溪水瞬间染红了。
少年从腰间取出了小刀,将其翻过身来,在这巨物的胸前伤口处一划,然后便将手探入,彷佛在掏取什么一般。过了一会,一根被鲜血染红的羽箭被少年取出,彷佛是无比重要的东西一般,少年蹲在溪边,专注的清洗起来。将箭尾的羽毛清洗干净,仔细擦拭过后,少年随手将箭放入了背后的竹篓之中,若有所思的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咕噜噜的声响,忽然自少年的腹部传出,少年愣了一愣,方才想起今日自己尚未进食,经过这么一提醒,彷佛是更加的饥饿了。环顾四周之后,少年轻巧的跳上溪中的一颗大石之上,双眼盯著湍急溪流,缓缓的自背后取出箭来,搭在自肩上卸下的弯弓之上。
「咻!」的一声,锁定目标之后,长箭毫不迟疑的随之射出,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咚!」响传来,长箭竟是牢牢的立在水中,只露出了一小节尾端的羽毛,显然是前端箭矢竟然射入了溪底的土石之中!
少年神色如常,彷佛这是极端平常的一件事一般,纵身跃入溪中,缓缓的走近,将箭拔出箭上已然附著一尾仍在挣扎扭动的大鱼。
如果现场有武林高手看见,定会惊讶万分。
要知道一般类似这少年的捕鱼方式,就是使用鱼叉来捕鱼了。但是鱼叉不管是叉柄的厚实度,或是叉头的尖锐与重量,都不是这轻巧的羽箭可以比拟的。要做到这样,将如此轻细之物,射入水中,还能穿过水的阻力而钉在溪底,可以说是就算具有非常深厚的内力之人,同时也要有异常敏锐的技巧才能做到的。
少年随即在四处捡拾树枝,现场将打到的鱼烤了起来,不一会,一股浓厚的烤鱼香味随之散发出来。
「好香啊~~~」随著一声赞叹发出,一个身形高状的青年,从溪旁的林中走了出来。
少年似乎早已知道青年的来到,淡然的表情,不带著一丝惊讶之情,反是嘴角边挂著一抹微笑,拿起烤好的鱼来,直接吃了起来。
青年来到了火堆之前,才发现仅有一尾鱼,立刻嚷嚷起来:「喂,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怎么只有一只?」
少年一边吃着手中的鱼,一边不经意的回道:「我怎么知道你会来?想吃,再去抓一尾来烤呗!」
青年哼了一声,便往溪边走去,同时念道:「抓就抓,这个村子,谁不知道我阿牛是捕鱼能手……」但是腿才迈了两步,便想起自己此刻既没钓竿,也没渔网,又该如何抓条鱼来吃呢?
转身看了看四周,阿牛纳闷的问道:「疑?钓竿呢?」
少年耸耸肩,说道:「没有。」
阿牛又接著问道:「没有?那渔网呢?」
少年再次说道:「没有。」
阿牛愣了愣,随即说道:「少来,别玩了,你藏到哪去了,快点拿出来。」
少年摇了摇头,摊了摊手,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阿牛显然是不信,但是仔细看了看,却是真的没有,疑惑的说道:「真的没有?那……那你总不是跳下水空手抓鱼的吧?」
见到少年摇了摇头,跟著问道:「那你总有使用工具吧?你刚刚是用什么东西抓的?」
少年一言不发,取下身上的弓和竹篓,递了过去。
阿牛一脸不信的说道:「死阿呆,别玩我了,这是要怎么抓鱼?射射野兽还行……」
没错,这少年,便是那名被阿牛取名为阿呆,丧失了记忆的少年。
话说阿呆跟著阿牛回到村落,已有一段时日了。
一开始,阿呆只是跟著阿牛一起放牛,日复一日。直至上次月圆之夜,在村子一年一度的狩猎祭典之中,所有村内的青年,都分配了一把弓,一齐到林中狩猎。阿呆在接到弓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并且在那次祭典之中,独自一人猎到了十只山鸡野雉,震惊了所有的村民。之后,阿呆的工作,便不再是跟著阿牛放牛,而是成为村内的猎手之一。
这日阿牛照例赶著牛吃草,不料方才突然的一阵大雨,使得阿牛跑到了林子内躲雨,雨停之后没多久,便闻到了一股烤鱼的香味传来,使得他被燻的肚子也饿了起来,于是乎闻香而来,这才发现了烤鱼之人竟是阿呆。
就在阿牛拿著阿呆递来的弓箭,却是百般不信的僵持在那时,他忽然眼角一瞥,发现了躺在不远处,溪旁的庞然大物。正在满口数落阿呆的阿牛,见状突然没了声音,只是张著嘴,瞪大了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察觉到那噪音突然消失的阿呆,抬起头往阿牛望去,立刻知道了为何会让阿牛鸦雀无声,显然是震惊无比的原因了。
半晌,阿牛总算回过神来,眼神与阿呆相对,讷讷的说道:「这……这不会是……」
看着阿呆点了点头,阿牛继续问道:「你……你一个人……?」
见到阿呆仍是点了点头,阿牛深吸一口气,以不可置信的惊讶神情,似乎要再次确认心中所想的问道:「这只大黑熊是你一个人杀的?」
阿呆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林内外围的飞禽走兽都差不多猎光了,只好往深处走去,我也想不到会遇上这么大的一只黑熊……」
阿牛听了阿呆的话语,象是看着一个怪物般的看着阿呆,久久才从震惊的状态下稍稍回过神来,彷佛忘记了自己方才还嚷著要吃烤鱼的事情,丢下手中的弓箭,往溪畔的巨大尸体走去,一边喃喃自语道:「我的天哪!这么大一只熊,要是我的话,早吓到手软脚麻了,你还可以干掉他……」
阿呆此时也终于将手中的烤鱼,狼吞虎咽般的解决完毕了,他慢条斯理的从火堆旁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边跟著阿牛的身后往自己的「猎物」走去。
阿牛站在黑熊的尸体之旁,却又开始犯愁了:「这么大一只,是要怎么运回村内呢?对了,那小子又是怎么从山林中带到这的?」阿牛想到了这个问题,疑问的神情立刻望向阿呆,还未问出口,已见到阿呆走了过来,弯下腰,抬起黑熊的一只前脚,就这么转身拖著黑熊,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阿牛愣了一愣,这不是暴殄天物吗?好好的熊皮这么一拖,要是给拖坏了怎么办?要知道这黑熊全身上下,可是处处都是宝贝的啊!每一个部分,都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的,怎能这样浪费呢?当下立刻喊道:「等等!」
阿呆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阿牛,问道:「怎么?」
阿牛说道:「你这样会搞坏熊皮的,你不知道熊皮是很值钱的吗?尤其是这么大一只的黑熊……」
阿呆摇了摇头,答道:「不知道。」
阿牛接著说道:「我去把牛赶过来,然后再用些树枝、藤条编个担子,我们把熊放在担子上,让牛拖回去。」
阿呆皱著眉头说道:「这么麻烦?」接著歪著头想了想,问道:「是不是不要让他在地上拖就行?」
阿牛点了点头,说道:「这黑熊太大只了,起码要有四五个人才扛得动,还是花时间做个担子,垫在下面让牛拖回去吧。」
阿呆看见阿牛点头之后,也不管他接下来说什么,直接就翻过黑熊的半边身子,钻到他的肚子下方之处。阿牛一面说著,一面正在四处看着,想要找些粗一点的木枝与藤子来做垫子,转回头却看见阿呆不见了身影,当下愣了一愣,正想出声,却看见整只黑熊突然被凌空抬起,正是阿呆在黑熊下方,将其扛了起来。
一向自负强壮,力气大的阿牛,再次惊讶到说不出话来,这阿呆外表看起来那么的瘦小,却能够一个人将黑熊扛了起来,这是怎样的力气?这……他……还是人吗?
顾不得再去寻找什么树枝藤条了,阿牛压下心中的震撼,三步做两步的跑了过去,口中喊道:「等等!……等一下……我来帮你……」
当两人扛著巨熊的尸体,回到村落时,自是引起了极大的骚动。在村民的围观与帮忙之下,两人顺利的将黑熊带到了村长家前。接到消息的村长,早已站在门前迎接著,在看到黑熊巨大的尸体之时,就跟所有的村民一般,村长瞪大著双眼,一脸不信的表情,张著嘴,看着众人缓缓的走近,然后缓缓的把这只巨大的野兽给放下。
村长显然是尚在震惊之中,看着阿呆问道:「这……这是?」
阿呆答道:「今天走的远了些,想不到就遇到了他……反正,这么大一只,我们也吃不完,干脆就交给村长来分配吧。」
旁边的村民听完阿呆的话,无不大哗,此起彼落的窃窃私语著。
「阿牛、阿呆!……我听隔壁的胡婶说……」一个清柔之声响起,同时一个少女排开围观的人群,走了出来,询问的话语却在看见黑熊之后,轧然而止。
「小曼姐!」阿呆看见来人之后说道。
「姐……你看!阿呆他打到了什么……」此时已从震惊状态中回覆过来的阿牛,早换成一副得意的样子,享受村民那种惊讶与尊敬的眼神好一阵子了,一看见这名年轻的女子,马上迫不及待的炫燿了起来,完全没想到,这是阿呆一人所为,和他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这名年轻女子叫做小曼,是长阿牛一岁的亲姐姐。
阿牛的父母亲在两人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当初他们一家还是刚来到村内的外来者,在村内也没有其它的亲戚,两人的父母死去之时,两人年纪尚幼,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其它的亲戚可以投靠。要不是其它的村民看两人孤苦无依之下,时常加以援手,她们两人也撑不过来。
小曼是在听见隔壁大婶的报信之后,立刻赶过来看个究竟的。小曼绑了一般村姑的两个辫子,穿著朴素的粗布衣服,上面还有不少缝缝补补的痕迹与补丁,乍看之下,便和一般的村姑没两样,并不起眼。
但是只要稍微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有著一双灵动的大眼,以及端正细致的五官的她,实际上是一个美人胚子,村内几乎是所有未娶妻的男性,都对她有追求之意,想将她娶回家。事实上,那些村内的大婶、大姑,时常便会上门说亲,使得她不堪其扰。
不过小曼似乎是对所有人都没意思,回绝了所有上门提亲说媒的人,只说要照顾唯一的弟弟,在阿牛娶老婆之前,是不会考虑嫁人的。也因此,最近有不少人已经把念头动到了阿牛的头上,不断的想帮阿牛介绍女孩,让他早点讨房媳妇儿。
把那头庞大的黑熊丢给长老之后,也到了晚饭的时间,阿呆三人,回到了村内的家中,也就是小曼与阿牛两姐弟的家中。
小曼听完阿呆的叙述,不禁担心的上下的看了看阿呆,同时柔声问道:「有伤到哪儿么?你也真是的,遇上了这么凶恶的猛兽,干麻还要硬上呢?你不会跑走么?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阿呆耸了耸肩说道:「当初也没想那么多,遇到了什么就猎什么罗。」
倒是阿牛不以为然的看着他姐姐,然后说道:「他现在不就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么?你是在紧张个啥劲?也没看你为我这么紧张过!」阿牛说这话,其实是半开玩笑,却也同时在半调侃著小曼,以他的直觉与观察,自从他将阿呆带回家来之后,小曼对阿呆的关心与好感,便在不断的增加之中。
虽然好几次告诉自己,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姐姐一向对男性都是不假辞色,更何况阿呆又瘦又小,年纪还比自己小,姐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不过,阿牛自己也发现,越是跟阿呆相处,就会越发的被他一种特别的气息所吸引,而且,阿牛越来越发觉,这阿呆不是一般人,他身上叫人惊讶之处也越来越多。
现在,阿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肯定了,要是哪天姐姐对他说出她喜欢阿呆的话,阿牛也不会觉得惊讶。就像现在,自己的半玩笑话,竟然使得姐姐在骂他胡说八道的同时,羞涩的脸红了。
阿牛这辈子从没看过他姐姐的这种表情,不禁呆了一呆,若有所思的愣了一会。其实不只是阿牛,小曼那种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深深的陷了下去,同时双颊那白中泛红的肌肤,甚至蔓延到了白皙的颈部,低头羞涩的神情,这种浑然天成的美丽姿态,连阿呆看到时,都不禁呆愣了一下。
阿呆在失去记忆之前,本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经验,对男女之情尚是懵懵懂懂的一个单纯少年,而丧失记忆之后,在这方面就更有如一张白纸一般了。小曼羞涩典雅,美丽无双的脸庞,刹那间便深深的印在阿呆的脑中,植入了他的心坎。
过了数日,阿呆与小曼间那种微妙暧昧的情愫,在不知不觉中滋长著。或许两人毫无所觉,但是在阿牛的眼中,自己的姐姐与阿呆两人,那平日生活间的言行举止之中,所自然流露出的丝丝情意,正所谓旁观者清,亦全都看在眼里,了然于胸。
阿牛赶著牛,缓缓的往溪边而去,远远的,便闻到了烤鱼的香味扑鼻而来。自那日溪边巧遇之后,阿呆与阿牛之间,每日午后,都会到同一个地方,抓几尾鱼烤来吃。虽然两人并未真的出口相约,却彷佛已说好的默契一般,只要到那个时间,便会自动的出现。
「你这小子,烤鱼的技术越来越好了。」阿牛大声的说道,同时缓缓的走近溪边。
阿呆正坐在火堆之旁,专心的烤著鱼,叉著鱼的树枝,在火堆旁缓缓的转动著,鱼皮逐渐转变成金黄之色,被炙热的火焰所烧出的鱼汁,在阿呆熟练的控制之下,沿著鱼皮表面流动著,却并不滴下。
等阿牛走近,阿呆随手将一只烤好的鱼,连同树枝一块往阿牛掷去。阿牛也不客气,接著鱼之后立即大口吃了起来。两人狼吞虎咽似的吃著,不一会,手上只剩下鱼骨和烧焦的树枝。
在两人的狼吞虎咽之下,手中小小的一尾鱼一会儿就被吃个精光,只剩下丢了满地的散乱鱼骨。打了一个饱嗝,阿牛满足的拍拍肚皮说道:「我说阿呆啊,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想干麻?」
阿呆闻言看了看阿牛,茫然的摇了摇头。
阿牛看着阿呆的表情,顿了一顿,说道:「还是想不起自己的事情?」
看见阿呆缓缓的点了点头,阿牛拍了拍阿呆的肩膀,说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看我,无亲无故,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阿呆不是没有试图回想自己的过去。有时候,某些杂乱而单独的画面,有些人的影像,常会莫名其妙的闯进阿呆的脑海之中,却又无法连贯,一旦想要试著回想,却又毫无所得,剧烈的头疼却紧接著而来。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阿呆反问道:「你呢?你有想过要干麻吗?」
阿牛抬起头,看着蓝天白云,好一会之后,方才说道:「我……我想要加入圣门。」
「圣门?」阿呆下意识的重复著念道。这个名词,怎么好像有听过的感觉,有点熟悉,却又不是那么的亲切……好像……好像跟自己有某种关系似的。
「嗯。」阿牛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听说圣门正在起义抗元,急需要人手,我阿牛虽然不识字,没有什么学问……不过,人家不是说过吗?那个什么…男儿志在四方,当投效沙场,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阿牛越说越起劲,起身拍拍胸膛,又拉起自己的袖子:「你看,我每天都在锻炼自己的身体,体格健壮如牛,就是想要有一天能够加入圣门。不过……」说到这,阿牛突然想到了什么,语音渐渐低落了下来。
阿呆问道:「不过什么?」
阿牛低头不语,一会才说道:「你知道的,我姐姐……我们两人自幼相依为命至今……我不放心她。」
阿呆恍然大误,起身拍了拍阿牛的背,说道:「我了解。」
阿牛继续说道:「我希望她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这样一来,我才能够放心的自己出去闯一闯。」
「嗯。」阿呆应道。
「阿呆,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姐?」阿牛突然转头问道。
突如其来被人这样询问,阿呆愣了一愣,原本淡然的神情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这……这个嘛……嗯……我……我也不知道。」阿呆虽然不习惯表露自己的感情,对于阿牛,却也不想说谎。
「说实话,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叫做喜欢一个人……」阿呆的继续说著:「我……我只希望能天天跟她说上几句话,看着她的笑脸……」
阿牛点了点头:「你觉得我姐,漂亮吗?」
阿呆立刻点了点头:「嗯,漂亮。」
沉默了一会,阿牛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不过,我看她也挺喜欢你的。」
阿呆闻言,惊喜的抬头:「真的吗?」
「嗯,骗你干麻?」阿牛拍胸保证道:「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还不了解她吗?」
「好了,该回去了。」阿牛看了看天色说道。
两人结伴而回,阿呆拎著几只山雉,伴著牛群,与阿牛两人一走到了村庄外围,便发觉有点不对劲。
夕阳西落,一向宁静安祥的村庄,此刻只见四处人影晃动,哭喊之声此起彼落,显然是人心惶惶,发生了某种变故。
「李大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阿牛随手拉住一人问道。
李大婶语带哭音,似乎又是伤心,又是惊恐的说道:「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人,手上拿著明晃晃的尖刀,说是什么圣什么门的,需要新兵,把我们家的狗子硬是抓走了!」
「什么?是……『圣门』吗?李大婶?」两人闻言不犹一惊,怎么刚刚才说到圣门,现在就出现了?而且……这种强掳百姓为兵的行为……圣门原来竟是这样的?
阿呆脑中突然飞过了一个片段,从前……好像有过类似的经历……可是,再去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啊!对了,他们的队长,路过你们家门口时,撞见了正在收衣服的小曼,说是很喜欢小曼,也硬把她带走了。」李大婶这时才突然想起来,连忙跟阿牛说道。
「什么!?」阿牛与阿呆异口同声的大声叫了出来。
两人旋风似的冲回家中,只见家门大开,家中东西散乱不堪,门口还有一堆衣物散落一地。
「姐姐!」阿牛见状发了疯似的四处大喊,往房内冲入。
阿呆反而冷静了下来,退出家门,拉住了一个神色匆忙,经过家门前的村民问道:「那些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