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子的悲哀 (1-5)

291Clicks 2022-07-18 Author: xings2008
个人擅自将年龄提到16岁,若作者不同意,将道歉并删帖

【庶出子的悲哀】(1-5)

作者:xings20082022/07/18发表于:sis
  01

  妈妈娘家穷,饭都吃不上,为求活路,14岁不到就卖身与父亲,做通房丫头。

  父亲其实并非贪色,之所以买下妈妈,只因为嫡妻多年无所出。

  妈妈的肚子很争气,入门不久就有孕了。

  生了我。

  妈妈也因此得了个名分,成为侍妾。

  如果不出意外,我就是金贵的少爷,将来继承家业,人生会很幸福。

  可惜,意外说来就来——在我开蒙的那年,嫡母突然怀了孕,孕的还是个儿子。

  嫡母生了嫡子,我这个庶出子,就成了边缘人。

  礼法是严苛的,父亲是古板的,一切以嫡子为先,庶子靠边站。

  父亲是个腐儒,性格上,说好听点是读书人的正派,直接说就是书呆子的古板、固执,拘泥于传统礼教。

  ……

  嫡母怀弟弟时,已近五十,是高危的大龄产子。

  产后,还没出月子,就过世了。

  于是,父亲就让妈妈接过了哺育弟弟的责任。

  当时,妈妈因为疼爱我,一直没让我断奶,所以妈妈仍有乳汁。

  母乳这东西,是长哺长有的,只要有人吸,就不会断。

  当时我已到开蒙的年纪,5岁了,眼睁睁看着原本只属于我的妈妈,只属于我的奶汁,被另一个臭屁孩抢走,我真是委屈得哭死哭活。

  古板严肃的父亲可不惯着我,操起棍子就把我揍了一顿。

  还严厉地警告妈妈,不许再喂我吃奶,要全部留给弟弟。

  我不明白,原先和蔼可亲的父亲,为何弟弟一出生,就变得这么偏心。

  我不甘心,凭什么弟弟一出生,就抢走了父亲的疼爱,抢走妈妈的奶汁。

  我很生气,生了叛逆心,一心想要吃光妈妈的奶水,不给弟弟留一滴。

  所以,我就背着父亲,可劲的向妈妈撒娇,吸妈妈的奶。

  妈妈是疼我的,不顾父亲的警告,尽量满足我,弟弟吃不够奶,就喂他米汤。

  这是瞒不过父亲的。

  于是,父亲被激怒了,把我绑了起来,用妈妈的尿汤灌入我口,强逼我喝尿。

  既然我那么爱喝妈妈身体流出的汁液,那就逼我喝尿汁。

  尿汁和奶汁一样,都是妈妈的身体所淬炼而成的汁液。

  妈妈不停地哭求父亲,一次又一次赌咒发誓,绝不再喂我半滴奶。

  可是父亲不听,非要灌我饮尿,狠狠的惩罚我。

  尿汁之味太杀嘴了,我喝不下,父亲就揍我。

  我哭得呼天抢地,父亲就把我关在柴房,不给吃喝。

  关了两天两夜,把我饿得七荤八素。

  父亲觉得差不多了,才总算允许妈妈给我送来一碗尿汤泡饭,让我不至于饿死。

  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妈妈一边流眼泪,一边喂我吃尿汤饭。

  妈妈一边哭,一边柔声安慰我:「乖孩子,闭上眼睛吃吧,就当这是妈妈的奶汁泡饭。」

  我早已是饿得打鼓,根本无须妈妈安慰,莫说尿汤饭,就是尿汤屎,怕是也吃得滋味无穷。

  吃完了这碗尿汤饭,我以为父亲就原谅我了。

  却没曾想,这只是我人生悲剧的开始。

  之后,父亲又关了我半个月,每天只给我一碗尿汤泡饭,比施舍乞丐还不如。

  家里有个打理生活的柳嬷嬷,是嫡母的陪嫁丫鬟,也曾是父亲的通房丫鬟,在我们家伺候几十年了。

  父亲吩咐她监督妈妈,不许妈妈阳奉阴违。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就是这个柳嬷嬷,给父亲进谗言,才造成了我的悲剧。

  这个柳嬷嬷,早就开始告诫父亲,要早为少爷做打算,别让贼人害了。

  她是嫡母的丫鬟,在她眼中,嫡母所生的弟弟才是少爷,而贼人就是我妈妈。

  嫡母已死,嫡子又尚在襁褓。

  而庶母正当青春,还有个亲生的庶子。

  如何保证在父亲死后,家产不落入庶母和庶子手中呢?

  父亲已经五十好几快六十了,按这年代的人均寿数,可说是没几年好活了,所以父亲听进心里去了。

  父亲接受了柳嬷嬷的建议,要把我训练成奴才。

  半个月后,父亲总算把我从柴房里放了出来。

  也不能说放出来,因为从今以后,柴房就是我的睡房。

  打那之后,我总算明白到,我不再是受宠的少爷了,甚至不是父亲的儿子,弟弟才是。

  我再不能去学堂读书了,因为父亲要求我留在家里做家务。

  打理卫生,洗晾衣服,烧水煮饭等工夫,全都压到我头上。

  柳嬷嬷是调教我、虐打我的老师。

  她每天就拿着一根藤条,指挥我做家务。

  每当我做得不够好,她二话不说就赏我一顿藤条焖肉。

  有时候,我还要被逼吃妈妈的尿汤泡饭,因为柳嬷嬷总是向父亲打小报告,说妈妈总是偷偷对我好,偷偷给我缝制新衣服,偷偷给我送好吃的。

  只要得知妈妈背地里给我好东西,父亲就发怒,强逼妈妈撒尿灌我。

  不过,这倒没什么,妈妈的尿汁饮得多了,我也就渐渐适应了起来,再不觉得难喝,反而有点微妙的瘾,因为这始终是妈妈身体流出来的汁水,是妈妈的味道。

  我是不怕被罚饮尿的,就怕父亲的训斥,和柳嬷嬷的虐打。

  我被虐破了胆,变得唯唯诺诺,胆小如鼠,再不敢忤逆父亲,不敢忤逆柳嬷嬷,甚至不敢向妈妈撒娇,就怕惹恼父亲。

  原本我是开朗调皮的,最喜欢窝在妈妈怀里嬉戏亲昵,如今却被虐得转了性子,变得恭恭敬敬的,再无一点俏皮样,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独处时总是以泪洗脸。

  但又毫无办法,丝毫不敢偷偷对我好。

  父亲是古板固执的,认定的事,谁也无法劝。

  妈妈很怕对我好,会反而害了我。

  从这之后,我就像是爹爹不疼、妈妈不爱的野孩子。

  父亲冷漠严肃,而妈妈就被逼整日整夜带着弟弟。

  父亲的关心,妈妈的母爱,全都被弟弟霸占了。

  妈妈那一双大白兔似的奶子,那甜美流香的乳汁,也被弟弟独占了。

  唯有夜深人静时,妈妈才能借口起夜,偷摸来到柴房,陪我一会儿。

  就仅仅一会儿,过后就得回到父亲房里,去伺候父亲睡觉,去照顾弟弟。

  而我这个多余的野孩子,就只能独自熬过一个又一个瘆人的深夜。

  这时候,我才只有不到6岁。

  日子就这样过着。

  直到几年后,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就此一病不起。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还不肯放心的父亲,趁着回光返照,招来几位德高望重的乡亲父老,当众宣布,他即时休弃妈妈,且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妈妈不再是他的侍妾,我也不再是他的儿子。

  如此,他就再不须担忧死后家产旁落侍妾和庶子之手,可以让嫡子安然长大了。

  宣布完后,他总算咽了气了。

  ……

  妈妈是穷人家出身的穷家女,嫁人后也只在家中相夫教子,毫无主见,骤然间被扫地出门,登时愣在当场,茫然中只有恐惧在蔓延。

  此时的我,10岁了,能够理解父亲临死时说的话,到底意味着啥。

  柳嬷嬷当即当着诸位父老乡亲的面,指着妈妈和我,出口道:「张日秀,你们两母子不再是我陈家的人了,马上收拾细软滚蛋!」

  没人替我们说话,乡亲们都只是冷眼看着。

  妈妈被这场面吓得花容失色,腿脚一软,便跌坐在地,双眼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我很想保护妈妈,但长期以来的虐待,早把我虐成了软骨头,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也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慌忙抱住我,一边自己也在哭,却一边强打精神安慰我:「好孩子别怕,妈妈在这儿,有妈妈在……」

  妈妈自己心里也非常恐惧,哪有余力安抚我。

  妈妈娘家在很远的地方,这些年,妈妈托人打听过娘家的情况,早就得知娘家早就散了,只剩下一间摇摇欲坠的破土屋。

  若真被赶出门,我们母子恐怕只能在野地里受尽冻馁之苦而死。

  柳嬷嬷不管这些,只管推着妈妈收拾东西,推着妈妈出门。

  诸位乡亲父老只管冷眼旁观,没一人出言相帮,哪怕只劝柳嬷嬷让妈妈多留一宿,也没人说出口。

  妈妈和我都被推出了家门,几包细软行李也被丢了出来,散落在地。

  妈妈抱着我,母子俩一起啼哭,不知何处可去。

  却在此时,只有不足4岁的弟弟,跑了出来,边跑边喊:「我要姨娘!我要姨娘!我要姨娘……」

  这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呼唤,唤起了妈妈和我的希望。

  妈妈连忙放开了我,去抱住了弟弟,边擦眼泪边说道:「姨娘在呢,姨娘在这儿呢。」

  柳嬷嬷跟了过来,对弟弟说:「小少爷,快回来。」

  弟弟犟道:「我不!我要姨娘!」

  妈妈梨花带雨的看着柳嬷嬷,哀戚道:「嬷嬷,求您开恩吧。」

  到了此时,那几个冷眼相看的乡亲父老,终于肯开口,为妈妈说情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最终提了个可行的方案,让妈妈留在陈家,给弟弟做乳娘,也让我留下做家奴。

  于是,柳嬷嬷顺阶而下,听从了诸父老的提议。

  柳嬷嬷对妈妈说:「张日秀,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老娘可以让你留下,但往后你要敢有二心,休怪老娘立即扫你出门!」

  「是,是,是,我一定一心一意对少爷好。」妈妈欢喜无限,泪痕未干的脸上,霎时间绽出笑容,梨花带雨又带晴的样子,好看之极。

  接着,柳嬷嬷又对我说:「小子,看在你妈份上,就姑且留你做家奴吧。」

  「谢谢嬷嬷。」我真心实意地道谢。

  柳嬷嬷却冷笑道:「哼,蠢货,谢谁都不懂!你该谢少爷!」

  「儿子,来,快说谢谢小少爷。」妈妈连忙抱着弟弟,侧过身来,让弟弟对着我。

  「谢谢……小少爷。」我心略有别扭,明明半小时前,弟弟还是弟弟,一转眼却变成少爷了。

  柳嬷嬷可不管我咋想的,她一脚踢在我膝弯处,把我踢得踉跄一下跪到了地上。

  接着,她又拧住我耳朵,恶狠狠道:「蠢货,你还以为你是金贵的大少爷啊?我陈家只有小少爷才是少爷!你只是个贱奴才!奴才谢主人要跪在地上磕头!」

  我耳朵吃痛,呜的一声,差点又要哭出来。

  看着我又被虐了,妈妈眼中装满了心疼,可是又不敢出口劝柳嬷嬷轻点手,只好对我焦急道:「好孩子,不哭,乖,快给小少爷磕个头吧。」

  于是,我就乖乖的磕了头,向弟弟谢恩。

  就这样,妈妈和我两母子都得以留下来,不用害怕露宿街头,受冻馁之苦。

  这让我们都对弟弟存了感激之心,尽管他还幼小,但正因为他,才迫使柳嬷嬷改了主意。

  此后,妈妈对弟弟的心态,渐渐生了变化。

  在此之前,妈妈照顾弟弟,多是出于无奈。

  在此之后,妈妈对弟弟变得亲近了许多,发自内心的疼爱他,隐约间大有视如己出之意。

  我对弟弟的态度,也变了些,起码不再敌视他了。

  我和妈妈都不知道的是,我们的这个变化,就是父亲一手策划休妻弃子的大戏想要达成的结果。

  父亲是偏心得离谱,但虎毒尚且不吃儿,他弄了这一出休妻弃子的大戏,不是想弄死我和妈妈,而是希望通过这戏,彻底弄死我和妈妈争夺家产的心思,并且感恩弟弟。

  这几年,父亲都在思考怎么保护弟弟,在临死时,终于伙同柳嬷嬷,策划了这出休妻弃子的表演。

  那几个父老乡亲,都是父亲生前串通过的,否则凭妈妈青春嫩白的身体,只怕这头被赶出门,那头就有土财主招揽妈妈过门了。

  在我和妈妈被赶出门的那一刻,弟弟跑出来留住妈妈,也是柳嬷嬷故意放出来的。

  弟弟是个只有4岁的小屁孩,天天吃着妈妈的奶汁,按他对妈妈的依恋,只要得知妈妈即将离开,肯定是要哭喊着挽留妈妈的——这些都在父亲的预计之内。

  计划很成功,堪称完满。

  我和妈妈都丧失了名分,我身份变成了家奴,妈妈身份变成了乳娘,再没资格继承父亲的遗产。

  而且,妈妈对弟弟存了感激之意,会因此而保护他、照顾他。

  而我和妈妈的恨意,却全部指向了父亲这个死人。

  得出这结果,父亲肯定瞑目了。

  02

  父亲的爷爷,是前朝的秀才公,当时门楣光辉,家境富足,置了上千亩的田产。

  不过,儿孙不争气,三代下来,就剩两百亩了。

  父亲虽是个读死书的,但八股文写得好,本有希望复光门楣。

  只可惜,世道沧桑,皇帝说没就没了,科举也取消了。

  幸好,还有两百亩的祖田,大小也是个地主,一家人总算衣食无忧。

  如今父亲死了,这两百亩田,自然就是弟弟的财产。

  父亲下葬后。

  乡公所派人来办理遗产继承、户口造册。

  遗产包括两百亩良田,一座四合院。

  继承人是弟弟陈冠华,监护人是柳嬷嬷。

  户口造册,户主是陈冠华,柳嬷嬷登记为姨母,妈妈和我都登记为长工。

  另有一个老男仆,也是登记为长工。

  趁这机会,柳嬷嬷顺便把我名字给改了。

  我本叫陈冠盖,被改成了张盖,随母姓。

  柳嬷嬷说,既然我不再是父亲的儿子了,就再没资格姓陈,也没资格使用冠字辈。

  这是要彻底消灭我对父亲遗产的觊觎之心。

  我当然不懂柳嬷嬷的用意,反而因为能跟妈妈姓而高兴。

  而妈妈很清楚这是加给我的屈辱,可也不敢反对,经历过前些天差点被扫地出门的恐惧之后,妈妈已变得如惊弓之鸟,对柳嬷嬷敬畏之极。

  妈妈是没见地的,只要能有一口饭吃,能养活我这亲儿子,就无他求了。

  此后的日子,我的境遇并无任何改善。

  仍是白天劳碌家务,夜间睡在柴房。

  甚至更差,因为柳嬷嬷是个恶毒的老婆子,对我动辄打骂,不给饭吃。

  之前父亲在生时,他尚且念着一丝父子情,很少饿着我。

  而今柳嬷嬷当家,再无丝毫顾忌,把我当狗一样使唤,却只给我鸡一样的饭量。

  我再不能上桌吃饭了,每餐只能和那个老仆一起,蹲在厨房,吃主人吃剩下的所剩不多的剩菜剩饭。

  因为这是规矩,贱奴才不许和主人平起平坐。

  幸好,妈妈会时时给我送好吃的,有弟弟平时吃的蜜饯零嘴,还有妈妈自身的奶汁。

  就算被柳嬷嬷发现,也没事。

  因为柳嬷嬷是惩罚不了妈妈的。

  弟弟非常依恋妈妈,柳嬷嬷敢虐待妈妈,他就敢哭喊撒泼。

  柳嬷嬷能罚的只能是我,但我不怕,大不了挨一顿藤条、吃一顿尿汤饭而已。

  相比于挨打和饮尿,我更怕挨肚饿。

  不过,我这心思不能表现出来,让柳嬷嬷察觉,否则她绝对会改变惩罚方式。

  我学精了,懂得演戏给人看,装作很害怕挨打、很抗拒饮尿的样子,让柳嬷嬷看得舒心。

  但其实,我早已经爱上妈妈的尿味了。

  我甚至觉得,妈妈的尿汤,比乳汁更有风味。

  妈妈的乳汁从未断过,至今依旧哺育着弟弟。

  不过,弟弟日常也吃饭的,所以通常吸不干妈妈的乳汁,所以夜间妈妈偷偷来柴房看望我时,会喂我吃奶,补充一些营养。

  不过,我毕竟身体要发育了,总是吃不饱,所以还会问妈妈要尿汤吃。

  妈妈也知道,就算加上她偷偷给的零食和乳汁,还是不够填满我肚子,可也无可奈何。

  柳嬷嬷看得太严了,妈妈很少能偷到口粮给我。

  在我无知得可笑的脑子中,妈妈的尿汤和乳汁一样,是能填饱肚的。

  妈妈心疼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顺着我意,撒尿喂我喝,把尿尿当成了自欺欺人的安慰剂。

  欺骗了我的肚子,也欺骗了妈妈对我的怜惜之心。

  然而,相较于外面的穷苦之人,我这还算好的了,虽然时时吃不饱,但起码不会饿死。

  这些年,年年少雨,岁岁歉收,把好多穷人都逼得卖田卖地,甚至卖儿卖女。

  乡里的其他土财主,大都藉此灾年,大赚了一笔。

  如果父亲仍在生,可能也会捞一些灾难财。

  可惜没有如果,我们家没有独当一面的男主人,管家的柳嬷嬷只是个妇道人家,能保住现有的田产,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此难熬的年岁里,这个不完美的家,是妈妈和我的唯一依靠。

  若是逢年过节的日子,这个家,甚至会向我展示温情的一面。

  就如弟弟过生日。

  弟弟生日那天,我可以敞开了肚子吃,而且还会有几块油淋淋的大肉。

  甚至,当我给弟弟磕头祝寿时,柳嬷嬷还会替他赏我个包着铜元的红包。

  有时候,我会很幸庆,能够留在这个家里,不必像外面的穷人那样,天天为一顿饭发愁。

  但有时候,我又会很不忿,眼睁睁看着弟弟抢走了妈妈。

  每当见着弟弟抱住妈妈的长腿撒娇,窝在妈妈的怀里嬉戏,攀着妈妈的乳房吃奶,我都会心里发酸,酸的发疼。

  我虽知道,妈妈更多是为了让柳嬷嬷给我一口饭吃,才如此照料弟弟的,但我这心肝仍是不由自主的发酸发疼。

  ……

  春去秋来。

  在半饥不饱和劳劳碌碌之间,我长到了20岁。

  在柳嬷嬷的精心呵护和妈妈的悉心照顾之下,弟弟也够16岁了,他身体发育得很好,身高已经超过了我。

  我干得比牛多,吃得比鸡少,当然长得瘦弱个小。

  妈妈也足34岁了,却是风韵盎然,妩媚无边,比年少时还要漂亮。

  虽然柳嬷嬷吝于施舍我吃的穿的,却对妈妈很大方——妈妈名分上只是弟弟的乳娘,但柳嬷嬷给她的待遇,却一直是姨太太的标准。

  一直以来,妈妈只须照料好弟弟就行了,其余杂事都与她无关。

  就算是烧热水这么简单的家务,柳嬷嬷都不许妈妈动手。

  早年时,妈妈心疼幼小的我做家务太苦了,会插手相帮,可柳嬷嬷是坚决不许的。

  要是妈妈不听话,柳嬷嬷就操藤条打我,以此威胁妈妈不许帮手。

  妈妈纵然心疼欲死,也无可奈何,怕极了对我好,反而会害苦我。

  而且,当家里另一个老仆老得干不动了,而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时,柳嬷嬷宁愿亲自动手,也不许妈妈帮忙。

  妈妈一直不理解,为何柳嬷嬷会这般金贵她。

  直到近年,妈妈提出要和弟弟分房睡,被柳嬷嬷否决,妈妈这才得知,柳嬷嬷之所以如此金贵妈妈,是因为她将妈妈视为弟弟的娘妻了。

  娘妻,是年长的女子,给年幼的男孩做妻子。

  早年如娘亲一般照拂小丈夫,待小丈夫长大了,才为小丈夫生儿育女,尽到为人妻的责任。

  柳嬷嬷丝毫不古板,反而贼精贼精的。

  很早之前,柳嬷嬷就在琢磨这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虽然妈妈是做过父亲的侍妾,但柳嬷嬷不在乎这茬,只在乎妈妈和弟弟并无血缘关系,况且早在十年前,父亲就将妈妈休掉了,如今早就再无干系了。

  而且,妈妈长得标致靓丽,关键弟弟还非常依恋妈妈,所以,这事正好合适。

  至于将来,弟弟是独宠妈妈,还是另娶她人,就将来再说吧,柳嬷嬷老了,管不了那么长远。

  而妈妈对此事的抗拒,并不在柳嬷嬷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我是妈妈的最大软肋,柳嬷嬷只要拿我做威胁,妈妈就毫无反抗之力。

  多年来的虐待和奴役,让我长成了一个没骨头的窝囊废、唯唯诺诺的贱奴才。

  柳嬷嬷的一声喝骂,就足以把我吓得双股颤颤,站都站不稳。

  我甚至不敢直视柳嬷嬷的眼睛。

  我是又蠢又懦弱,但并未傻透,尽管妈妈每天都对我强颜欢笑,但我也隐隐约约猜得到,柳嬷嬷和弟弟对妈妈打的啥主意。

  毕竟,弟弟都16岁了,还每天每晚和妈妈同处一室,这傻子都能看出蹊跷来。

  我不知怎么办。

  我想不透若是弟弟占有了妈妈,会是个什么情况。

  但我心中很明确的讨厌这事成真。

  偷偷带着妈妈远走高飞?这念头我根本不敢想。

  在我浅薄的认知里,这个家是我和妈妈的唯一依靠。

  ……

  柳嬷嬷也不年轻了,已过60岁了。

  她虽然仍是精力充沛,可也害怕自己会突如其来的病倒。

  她这年纪的人,许多都是说没就没了。

  如今的弟弟已是小男子汉,有自己的主见,别人寻常害他不得。

  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日下到地府,见到主母和老爷,也能交代得过去。

  倒是还有件事,让她略感遗憾。

  就是弟弟至今仍未拿下妈妈。

  柳嬷嬷为此特意问了弟弟的想法,得知他是非常喜欢妈妈的,只是妈妈不从,他又舍不得霸王硬上弓,才一直没有得手。

  况且,妈妈为了守住最后一道线,早已经不惜亲手给弟弟撸鸡吧了。

  所以,弟弟对目前的亲昵程度,是满足的,并不急着彻底占有妈妈。

  柳嬷嬷一听就笑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弟弟对着妈妈的身子,馋得流口水的色样。

  接着,柳嬷嬷自说时日无多,希望尽快看到弟弟成家立室,好让她到了地府,也能对主母和老爷有所交代。

  于是,两人达成了一致,计定后,立即找来了妈妈。

  柳嬷嬷负责唱黑面,恐吓妈妈,威胁要把我赶出家门,让我饿死街头。

  而弟弟就唱红面,一边劝柳嬷嬷别这么绝情,一边又向妈妈许诺好处,绝不委屈妈妈,会给妈妈名分,让妈妈做侍妾。

  听到给名分,妈妈顿时眉梢一动。

  妈妈原以为,弟弟纯粹是馋她的身子,就算得到了,也只是个没名没份的通房侍女。

  没曾想,竟是做妾。

  至于做嫡妻,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因为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而妈妈连娘家都没了,何谈做嫡妻。

  而且,按理说,做妾也是不咋合适的。

  毕竟妈妈今年已经34岁了,而弟弟才16岁,两人的年龄差距大得太离谱了。

  但弟弟仍是愿意给妈妈一个名分,可见他确实很迷恋妈妈。

  弟弟是妈妈从小带大,对妈妈非常了解,妈妈只要动一动眼眉,他都能把妈妈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

  此时,他就一眼看出了,妈妈的意动。

  于是,他又加了把劲,拱了把火,说他才16岁,未来几年都不会娶妻,只会独宠妈妈。

  但独宠什么的,对妈妈没什么吸引力,妈妈对此不屑一顾。

  相对于稚嫩的弟弟,柳嬷嬷更晓得如何诱惑妈妈。

  柳嬷嬷拿出我做诱惑,说只要妈妈做了妾,那就相当于少夫人,至少未来几年内,在弟弟正式娶妻之前,妈妈都是家中的主母。

  那么,妈妈想要给亲儿子一点好处,自然是可以的。

  一听见这个所谓的好处,妈妈再也没法淡定。

  妈妈最心疼的是我,最愧疚的也是我。

  因为我在这个家里,过得实在太苦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夫,却得不到一顿饱饭,才20岁,就熬得像是40岁的。

  妈妈心疼于我的苦,也愧疚于没能力带我过好日子。

  若是能够带给我好处,弥补我,妈妈愿做任何事。

  但妈妈毕竟不是当年的无知少女,她清楚口头上的好处,是虚的。

  所以,她希望先得了好处,再行圆房之事。

  柳嬷嬷觉得妈妈太得寸进尺了,习惯性的要拿我做威胁。

  不过,弟弟很在乎妈妈的感受,就止住了柳嬷嬷,并且答应了下来。

  这又引来妈妈的一顿感激。

  其实,早在弟弟性觉醒、又不能和他分房睡的时候,妈妈就几乎认命了。

  寄人篱下,有何拒绝的本钱,委身于弟弟,只是迟早的事。

  但弟弟毕竟是妈妈奶大的,妈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就一直严守着最后一道线,一直不肯从了他。

  不过,妈妈心底也明白,这道线是守不住的,被突破是迟早的。

  只是能拖就拖罢了。

  妈妈原以为,是要给弟弟做通房的,没名没份。

  却没料到,弟弟居然这般钟情她,要纳她为妾,还能借此带给儿子好处,这完全是意外之喜。

  ……

  弟弟和柳嬷嬷许诺给妈妈的好处,有三个,一是每天都给我饱饭吃。

  二是让我从柴房搬到东厢房,晚间睡觉可以睡在温暖舒适的床铺里。

  三是给家里添个奴仆,帮忙家务,减轻我的负担。

  都是小恩小惠,但于我而言,确实是天大的好处。

  其实,我们家早就该添个新奴了。

  因为家里那个老仆,早就老得干不动了,去年冬天,还因为受了风寒一命呜呼了。

  添奴其实很简单,现在年年闹饥荒,从穷人家买个小孩回来伺候,花不了几个钱。

  新买回来的奴仆,是个18岁的小伙,叫做王狗蛋。

  他年纪比弟弟还大了两岁,可个子却矮了弟弟一头,又瘦又矮,一看就知是常年没米下肚的。

  他来到我们家后,每餐至少能吃到半碗白米饭,甚至还有些带肉的骨头,这让他幸福极了。

  所以,他很感激,做事尤其卖力。

  这确实帮我分担了很多工夫,让我轻松多了。

  我这境况突如其来的改善,让我感激弟弟和柳嬷嬷的同时,也充满了不解。

  直到有一天,柳嬷嬷唤我和狗蛋到堂屋。

  堂屋就是北房,也叫正房,坐北向南,是弟弟住的。

  妈妈是弟弟的乳娘,故也随弟弟住这屋里。

  屋里,弟弟坐着饮茶,眼却盯着妈妈的背影看。

  妈妈背着门口,站在镜前,整饬着仪容。

  我打眼一看,觉得今天的妈妈尤其好看,穿着一身漂亮的新旗袍,头上簪着精致的发髻,脸上画着端庄典雅的妆容,手上还多戴了几件精美贵气的玉饰。

  妈妈透过镜子,看见我来了,便转过身来,对我温柔的笑道:「儿子。」

  我只觉得,妈妈的笑容中,有种莫名其妙的羞怯之意。

  这一瞬间,我脑中嗡的一下,彻底反应过来——妈妈被弟弟占有了!

  原来我待遇变好,是妈妈用身体换来的!

  难怪昨晚妈妈没来看我……

  我脑袋在「嗡嗡」的响,什么都听不见,直到柳嬷嬷踹了我一脚,我才醒过神来。

  「蠢货,你耳朵聋了是吗?叫你给少爷和少奶奶太太磕头,没听见吗?」柳嬷嬷恶狠狠地揪住我耳朵骂道。

  面对柳嬷嬷的凶厉,我本能地颤栗,再无心思索弟弟和妈妈之间的事,甚至意识不到妈妈正是柳嬷嬷口中的「少奶奶」。

  我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不停地磕起头来。

  狗蛋也磕起了头,不过他比我伶俐,懂得一边磕头、一边说好听的话:「奴才给少爷、少奶奶磕头啦,奴才给少爷、少奶奶请万安啦。」

  于是,柳嬷嬷又踢了我一下,冷冷的骂道:「你这蠢货,瞧瞧人家狗子嘴巴多乖,多学学。我们家养你这么大,还不如养条狗呢,狗都知道吠两声,你倒是个哑巴!」

  「嬷嬷……」这是妈妈心疼又怯懦的声音,欲言又止,想阻止柳嬷嬷糟践我,又不太敢。

  对我好,反而会害了我,这是妈妈多年来形成的思维定势。

  不过,今日起,情况有点变化了,妈妈已是弟弟的侍妾,身份金贵,无须太畏惧柳嬷嬷了。

  弟弟握住妈妈的玉手,轻轻地揉着,给了她勇气。

  于是,妈妈深吸一口气,说:「嬷嬷,不许打我儿子!」

  柳嬷嬷一怔,错愕地看向妈妈,又看向弟弟。

  弟弟说:「看我干嘛,听少奶奶的。」

  柳嬷嬷沉默了一会,却突然笑了出声,啧着嘴巴调侃道:「啧啧,老话说的好呀,有了媳妇忘了娘。」

  弟弟嘻嘻一笑,站起来,走过来,扶着柳嬷嬷,扶她坐到椅子上,嬉皮笑脸道:「嬷嬷说的什么胡话呢,我哪敢忘了您。」

  柳嬷嬷双手夹住弟弟的手,似叹息又似欣慰地说:「少爷,我老啦,也没几年好活了。临死前还能看到你成家立室,够瞑目了。」

  「别瞎说,你一定能长命百岁。」弟弟说。

  柳嬷嬷摆了摆手,左右想想,又说:「少爷,你听我一句劝,媳妇可劲儿宠着,行。但她儿子终究和你没关系,可别惯着,知道吗?」

  弟弟点头道:「我晓得的。」

  接着,柳嬷嬷又对我说:「盖子,你妈是少爷的妾,少爷娶妻之前,你妈就是咱们家的少奶奶,可以适当给你点照顾。但你记住咯,你不是少爷的种,你永远是个下人,是个奴才,懂吗?」

  我脑中是茫然的,内心是酸痛的,我宁愿不要这种照顾,也不要妈妈被弟弟霸占了……

  「蠢货!」柳嬷嬷见我愣愣的不答话,便又黑起了脸,厉声骂道:「我问你话咧!又聋喇!」

  我瞬间又被吓到了,磕磕巴巴地回道:「是,是,是,我懂,嬷嬷,我懂的。」

  柳嬷嬷对我冷「哼」一声,又对弟弟说:「看吧,我说得对吧,这贱货就不能惯着,不骂不打就不会动了。」

  弟弟笑道:「嗯嗯,嬷嬷说得对。」

  妈妈向弟弟投去了幽怨的眼神。

  于是,弟弟便对妈妈说:「没事的,盖子又不蠢,能教好的。」

  柳嬷嬷见此,又笑了起来,一拍弟弟的屁股,说:「行啦行啦,和媳妇恩爱吧,我这老太婆懒得管你们啦。」

  ……

  因为弟弟和妈妈的喜事,我和狗蛋都被赏了几块铜元,还准许我们休息半天,有工夫也留到明天再做。

  狗蛋欢天喜地,揣着那几块铜元,跑了出门,给家里送去。

  他家在邻村,不远。

  那几块铜元,足够他家里人吃几天白面馍馍了。

  休息,若放在以前,我会很开心。

  但今日,我心却涩涩的,涩得发疼。

  我茫然的回到自己睡房,趴到床上。

  直到被褥湿了一大片,我才恍然,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哭了许久。

  我抬头看窗户,外面的天色已昏沉了下来。

  过了一会,狗蛋自房外唤我:「盖哥在吗,嬷嬷叫你去堂屋。」

  我赶紧爬起来,抹了抹脸,出去问狗蛋道:「嬷嬷叫我干嘛?咱俩今天不是可以歇着吗?」

  狗蛋回道:「不知道呢。你快去吧,别惹嬷嬷生气。」

  我点点头,快步走了去堂屋。

  这个点是吃饭时间。

  堂屋里,柳嬷嬷正在把饭菜端上桌。

  而弟弟已经拿着筷子,夹着肉往自己嘴里送。

  妈妈却站在门边,左顾右盼,似是正在等人——等的就是我。

  妈妈见了我,立即露出了温婉的笑容,朝我迎过来,说:「好孩子,快,进屋坐,吃饭啦。」

  我不胜惊疑,这是何意,我能上桌吃饭?

  打从父亲死后,我就再没在堂屋的饭桌上吃过饭了,至今有十年了。

  这十年来,都是待他们吃好了,我才能进屋收拾碗盘,端到厨房去,吃剩下的残羹冷饭。

  妈妈见我踌躇不前,便按着我肩,轻轻推我前行,说:「别怕喇,少爷点头的,今晚让你一起吃。」

  「哦。」我明白了,这又是妈妈委身于弟弟换来的好处。

  妈妈甜甜地笑道:「是每当过时过节都可以一起吃哦。」

  「哦。」我内心酸涩,完全高兴不起来。

  柳嬷嬷斜眼瞥了瞥我,冷道:「真是个蠢货,吃饭都不知道积极。」

  面对柳嬷嬷的冷脸,我本能的缩起了脖子。

  妈妈却附在我耳边低声道:「别管她,有妈妈在呢。」

  我咬着嘴唇,内心翻涌着酸水,我宁愿今天挨肚饿,也不想上这饭桌吃饭。

  吃饭时。

  有凶恶的柳嬷嬷在,我很局促,捧着碗,双手都不敢碰到桌子,更不敢夹桌上的肉菜,只是默默地低头扒饭。

  妈妈知我胆小,也清楚我一时半会转变不过来,便不叫我夹菜,而是由她亲手把肉菜夹到我的碗里。

  不过,我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

  「妈妈,儿子吃好了。」我放下碗时,妈妈才堪堪给我夹了两块肉而已。

  妈妈却拿起我的碗,想给再盛一碗饭,说:「才一碗哪够饱呀,妈妈给你再盛点。」

  我摇了摇头,接着站了起身,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儿。

  我朝弟弟和柳嬷嬷躬身说:「少爷、嬷嬷,奴才告退。」

  弟弟只随口「哦」了声。

  柳嬷嬷对我抬眼一瞥,吩咐道:「吃饱了就早点歇着,明早早点起,今天很多工夫都没做咧。」

  我回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这间堂屋,我一点都不愿多留,一想到昨晚,弟弟就在此间占有了妈妈,甚至将来的每日每夜,弟弟都将会在此一次又一次占有妈妈,我就心如刀绞。

  出来后,我坐在东厢的石阶上,坐在黑暗中,默然酸伤。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见柳嬷嬷从堂屋里出来,招呼狗蛋进屋收拾碗盘。

  狗蛋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就捧着一堆碗盘,端去了厨房。

  然后,狗蛋又来东厢找我,叫我一起吃剩菜剩饭。

  他冷不丁看见我就坐在石阶上,吓了一跳,「盖哥你咋了,咋不声不响坐这儿,差点没吓死我。」

  我没回话。

  他也不在意,接着说:「今天主子们吃剩的肉特别多,快起来吧、盖哥,咱们去厨房开饭咯!」

  我勉强一笑,说:「你吃吧,我不吃了。」

  「咋啦,不吃咋行……」狗蛋转念一想,却是想通了,羡慕道:「哦,我知道了,刚才嬷嬷叫你进堂屋,原来是让你一起吃饭啊。啊,也是,你妈成了少奶奶,少爷就是你后爹,真好。」

  狗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厨房那边去了,路上还在喃喃道:「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妈就好了。」

  是啊,弟弟是我的后爹……这句话,让我又不禁流下泪来。

  哭着哭着,我看见柳嬷嬷又从堂屋里出来了,手上还提着个便桶。

  柳嬷嬷提着便桶,走到堂屋西侧的西北角。

  那角落是西耳房,是个茅厕。

  柳嬷嬷把便桶里的粪溺倒入茅厕后,又提着便桶走到井边,从井里打上水来,开始洗刷便桶。

  我习惯性的想上去帮忙,但一动时,却发觉腿脚早就坐麻了。

  而柳嬷嬷刚开始洗刷不一会,狗蛋正好从厨房出来,看见柳嬷嬷,便急脚迎上去,说:「嬷嬷,您老歇着吧,便桶让我洗。」

  柳嬷嬷乐得如此,把便桶、刷子都交给他了。

  于是,狗蛋就蹲在地上刷便桶。

  柳嬷嬷就站在旁边,郑重道:「狗子,这是两位主子用的马桶,一定要刷干净咯。要是两位主子明天和我说马桶有味道,老娘扒掉你的皮,晓得不?」

  狗蛋一边刷,一边笑道:「嬷嬷放心,我肯定把主子的马桶刷得比我嘴巴还干净。」

  柳嬷嬷被逗得笑了一下,啐道:「滚你个狗奴才,你以为你嘴巴多干净咧。老娘都嫌你嘴脏,甭说两位主子。」

  狗蛋又笑道:「是是是,我是要刷得比嬷嬷您的嘴巴还干净。」

  柳嬷嬷「呸」了一声,抬脚踹了他屁股一下,说:「老娘累了,回去睡了。你把马桶刷干净后,给送回堂屋里去。」

  狗蛋回道:「好的,嬷嬷放心安歇吧。」

  然后,柳嬷嬷就往她住的西厢房走了。

  不过,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对狗蛋厉声吩咐道:「狗子,送马桶进堂屋时,要在门口候着,等主子准你进去了,你才可以进,懂不?进了屋,你这双狗眼最好别到处乱瞧,瞧了不该瞧的,仔细老娘弄瞎你!」

  狗蛋是个伶俐人,当即一脸认真道:「嬷嬷,您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有些事都懂的。待会进了屋,我决计不瞧少奶奶一眼……啊,不,我是决计不抬一下头,低着头进,低着头出,只瞧地板。」

  柳嬷嬷听得满意,笑道:「你这狗子,比那盖子精灵多了。」

  狗蛋不搭这一腔,只是「嘻嘻」一笑。

  之后,柳嬷嬷真个回西厢去了。

  狗蛋洗好了马桶,便提着它,走到堂屋门外。

  狗蛋敲了门,又高声说:「少爷,少奶奶,奴才送马桶来啦。」

  不一会,屋内传出一声「进来」。

  于是,狗蛋轻轻推开了门,提着便桶,低着头进去了。

  很快,又低着头出来了。

  他回南房时,经过东厢,看见我仍呆呆地坐在石阶上,便奇怪道:「盖哥,你这是咋啦?咋还在这儿发呆?」

  我摇摇头说「没事」。

  他挠挠头,又说:「盖哥,早点歇着吧,明早一堆工夫要做呢。」

  我回道:「嗯,好。你也早点睡。」

  之后,他回南房休息去了。

  03

  夜深人静时,我终于回屋里躺下了。

  却是睡不着。

  在想着,今晚妈妈会不会来东厢这边看我。

  不来便罢。

  来了,我又该怎么面对她。

  母亲?还是弟媳?

  在我心里,除了一波波翻涌的酸水,还荡漾着一丝丝被背叛的哀怨。

  我原以为,妈妈身上最私密、最美好、最神圣的娇处,是只属于我的。

  即使妈妈长年以来,都被弟弟纠缠着,但我还拥有着最后的一丝优越感——妈妈双腿间最娇美的妙处,所排出的妙汁,是唯有我才可以享用的。

  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优越之处。

  可是,仅仅一夜之间,就全都变了。

  妈妈身上那处圣洁的泉眼,被另一个男人,被弟弟,用肮脏下流的鸡吧,肆意破坏了,污染了。

  夜深时。

  妈妈来了。

  即使在黑暗之中,妈妈的美,都是那么耀眼。

  可是,在这一刻,我宁愿妈妈不是这么美,只是普通的女人,那就不会被弟弟占有了。

  妈妈来到我床边,轻声唤道:「儿子。」

  我不做声,装作熟睡了。

  妈妈似乎没看穿,只是轻轻的帮我掖好被子。

  然后,她坐在床沿,握住我的手。

  我没睁眼,但我能感受到,妈妈温柔如水的眼神,正在注视着我。

  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眼皮半睁。

  「噗嗤~」妈妈抬起玉手,青葱玉指点在我脸上,笑道:「小坏蛋,还装睡呢。怎么的,不想见妈妈呀?」

  我不知怎么想的,居然点了点头。

  妈妈错愕不已,「怎么啦?是不是昨晚妈妈没来看你,你生气啦?」

  我不说话。

  妈妈又说:「好孩子,妈妈错了,妈妈给你道歉,别生妈妈气好不好?」

  说着,妈妈的玉手便摸向我耳朵,一边揉弄着我的耳朵,一边说:「小宝贝乖乖不生气哦。」

  我向来喜欢妈妈玩弄我耳朵,但我这次不为所动,仍犟着不作声。

  妈妈无可奈何,只好使出杀手锏。

  她一手放在自己的腿间,另一手摸着我嘴唇,温柔道:「好孩子,妈妈喂你吃桂花汤好不好?」

  桂花汤,即是妈妈的尿汤。

  因为是黄澄澄,就像桂花一样好看。

  幼时,时常挨饿的我,以为妈妈的尿汤和乳汁一样,能填饱肚子,所以,管尿汤叫桂花汤,寄托了我的美好愿望。

  这一次,我终于动了。

  因为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妈妈的蜜穴,被弟弟糟蹋过后,所流出的蜜汁,到底有没有变了样。

  妈妈走远了点,背着我,掀着裙摆,蹲下身子,其下的地上摆着一个茶碗。

  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阵「嘀嘀咚咚」的水击瓷器之声。

  我此时不知道咋想,我竟然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冲到妈妈面前,趴在地上,看妈妈的腿间妙处。

  于是,那处比桃花还娇艳一百倍的桃源洞,呈现在我眼前了。

  妈妈吓了一跳,那原本如汩汩溪流的桃源洞,也骤然断了流。

  「小坏蛋,你干嘛呀?」妈妈羞红了脸,慌慌张张的站了起身,放下裙摆,遮掩了腿间风光。

  我仍趴在地上不动,心中却难受得紧要,很想对妈妈说,您的蜜穴,弟弟用鸡吧肆意糟蹋都可以,我却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妈妈也心知我难受,便不怪责我看了她的私处。

  她弯下身子,伸手扶我起来坐凳子上,然后又从地上拿起那个盛着尿汤的茶碗,放到桌上,柔声道:「好孩子,喝吧。」

  我一手把茶碗拨到地上,响起「砰」的一声,碎了,黄澄澄的尿汤也撒了一地。

  妈妈愕然道:「怎么啦?」

  我低着头,红着眼,看着妈妈的小腹之下,呜咽道:「少爷把它弄脏了。」

  妈妈一怔,喃喃道:「妈妈洗过的……」

  我没答话,反而掉头扎到了床上。

  妈妈怔怔了一会儿,悄然流下眼泪。

  妈妈没曾想到,我竟然这么讨厌她成了弟弟的女人。

  妈妈掩面哭道:「儿子,对不起。」

  我不理,反而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妈妈哭着离开了。

  ……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害妈妈伤心,我心疼,懊恼,恨不得弄死自己。

  我很想立即冲去堂屋,向妈妈道歉,求妈妈原谅。

  但我只是个奴才,夜间敢去堂屋骚扰主子,绝对会被柳嬷嬷罚得生不如死。

  我是个没骨头的窝囊废,对柳嬷嬷的畏惧,竟然盖过了对妈妈的愧疚。

  就在我恼恨自己时,这房间的门板,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被人踹开了。

  我吓得一跳。

  接着,门外现出弟弟的身影,并传来他怒不可遏的喝骂声:「盖子!你这贱奴立即给我滚出来!」

  我吓得差点尿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无底,压根不知做错了啥事。

  我慌忙爬起床,鞋子都不敢穿,赤着脚就跑出房门,跑到弟弟面前,低着头说:「少爷,您……」

  弟弟在盛怒中,连话都没让我说全,抬手就往我脸上扇来。

  「啪」的一声,非常清脆响亮。

  我被扇懵了,踉跄的跌坐在地。

  弟弟尤未解气,上前一步,抬脚就照着我身狠狠踹过来。

  我眼睁睁看着弟弟的大脚踹过来,心中害怕极了,可我愣是不敢逃跑,只敢抱着头,乖乖挨踹。

  多年来挨揍的经验,让我深深知道,主子打你时,若敢躲开,后果绝对会更严重。

  我被踹得「呜啊」乱叫,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

  幸好,这时妈妈来了。

  妈妈看见我正在挨揍,急得哭了出声,一边跑过来,一边哭喊道:「冠华,你停手,你停手……」

  弟弟果然停手了。

  妈妈跑到我身边,一看我被揍得口青脸肿的,顿时哭得更凶了。

  妈妈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了我,把我护在怀里,对弟弟哭喊道:「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干脆连我一起打死吧……」

  原本盛怒的弟弟,在妈妈面前,却变得毫无火气。

  他朝妈妈伸手,想要扶起妈妈,却被妈妈一掌拍开了。

  他尴尬的挠挠头,左右看,突然发现妈妈的双足下的鞋子不见了一只,便立即往妈妈跑过的来路找了过去,果然找到了那只鞋子,便捡了回来,要为妈妈穿上。

  妈妈任由他穿好,却不和他搭话。

  妈妈正在给我擦拭脸颊,检查伤势。

  因为刚才的动静太大了,柳嬷嬷和狗蛋都各自走了出来。

  狗蛋很安静地站在旁边,疑惑地看着。

  而柳嬷嬷就直接问道:「大晚上的,少爷,你们在闹什么?」

  弟弟抬手指了指我,回道:「这贱奴才害哭我娘子,我就跑过来揍他一顿,然后……你也见到啦,我娘子正在心疼他。」

  柳嬷嬷听后,登时黑了脸色,寒声道:「一个贱奴才,敢弄哭主母,这不反了天不成!狗子,给老娘拿藤条来!」

  狗蛋迟疑了片刻,便去了柴房找藤条。

  这次,我真的被吓尿了,臊臊的尿水从裤裆里流到了地上。

  妈妈见了,心疼得要死,慌忙抱紧了我,哭喊道:「不许打我儿,不许打我儿!」

  弟弟也看见了我身下的尿水,顿时嫌弃的皱紧了眉,又伸手来扶妈妈,说:「好娘子,快起来吧,他一身尿臊呢。」

  妈妈被弟弟拉住了手臂,顿时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紧紧抓住弟弟的手板,哭喊道:「冠华,我求求你,别让嬷嬷打我儿,求求你。」

  弟弟看着妈妈哀声哭求的样子,不由得心疼了,便转头对柳嬷嬷说:「算啦、嬷嬷,我刚才打过他了。」

  妈妈这才有了点喜色。

  弟弟一边强拉着妈妈起身,离我远点,一边说:「好喇,快起来,不然我改主意喇。」

  妈妈没奈何,只好让弟弟扶着站了起来,一双泪眼却始终瞧着我,满脸忧色。

  另一边,柳嬷嬷突然有种束手束脚的不适感,若放在之前,管教个贱奴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她恨恨地瞪了我,「呸」了一声,嫌恶道:「烂屌的下流东西!臊了我陈家的地!」

  20岁的人了,还尿裤裆,简直闻所未闻,我臊得把脸埋在了地上。

  妈妈张了张嘴,想要为我辩解,却突然被弟弟搂住了腰肢。

  弟弟环腰搂着妈妈,对她说:「娘子,咱们先回屋吧,夜里凉,小心身子。」

  此时,狗蛋也提着藤条回来了,且递向柳嬷嬷。

  柳嬷嬷瞅了藤条两眼,终究没接过手。

  她看向妈妈,说:「少奶奶,您放心回屋吧,少爷说了不打盖子,就不会打了。」

  妈妈当然不放心,她了解柳嬷嬷,不会善罢甘休的。

  妈妈说:「嬷嬷,请你饶了我儿子这一回吧,我求你了。」

  柳嬷嬷回道:「别啊,少奶奶,您才是主子,您可别折煞我这老婆子。」

  接着,妈妈还想说话。

  弟弟却插口道:「娘子,嬷嬷毕竟是管家咧。咱们先听听嬷嬷要怎么罚盖子,你要觉得不好,咱再提意见,好不好。」

  妈妈无奈道:「好吧。」

  于是,柳嬷嬷便对我说:「盖子,你这是以下犯上,恶奴欺主,按说赶你出门也在理。你瞧瞧别人家,哪门哪户容得下欺负主母的刁奴。」

  在这灾荒年头,被赶出家门,和当场打死没甚区别,都一样是个死。

  这话一听,我登时又吓得失了禁。

  幸好这次尿得少,才没被人发觉。

  不过,我这浑身颤栗的怂样,还是看得妈妈好一阵心疼。

  妈妈哀求道:「嬷嬷,别吓我儿子好吗?」

  柳嬷嬷对妈妈微一点头,然后继续对我说:「盖子,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陈家的家奴,你妈首先是我陈家的少奶奶,是主母,然后才是你妈,懂吗?」

  我点头。

  柳嬷嬷接着说:「你最好在心里忘了少奶奶是你妈,别总想她会疼着你,就把尾巴翘上天了。」

  此时,弟弟插口道:「盖子,以后不许你管少奶奶叫妈妈,免得你总是恃宠生娇。」

  柳嬷嬷笑道:「对,这主意更好,就是要这样。」

  妈妈咬唇道:「冠华,我不要这样……」

  弟弟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然后,妈妈犹疑着,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心几乎凉透了。

  不能叫妈妈做妈妈,那妈妈还是我妈妈吗……

  「盖子,你这贱奴听见了吗?老娘问你话咧!」这是柳嬷嬷凶神恶煞的喝骂声。

  我吓得一激灵,赶紧点头说「听见了」。

  说完,我又忍不住的痛恨自己没骨头。

  我总是这样,对柳嬷嬷深入骨髓的畏惧,让我本能的服从一切。

  「看在你妈份上,这次就不赶你走了,也不打你了,就罚你在这儿跪一晚上吧。」这个惩罚,柳嬷嬷说出口时,是叹气的,很无奈,因为她觉得这罚得太轻了。

  听此,我悲凉的心,总算生出了一丝暖意。

  罚跪而已,相比其他惩罚,真的算不得什么。

  不过,妈妈仍是有些不忍心,「嬷嬷,入秋了,夜里凉,让我儿子先进屋添件衣服吧……对了,还要换条裤子,他裤子湿了。」

  柳嬷嬷听得都要翻白眼了,心道,这么心软的主儿,还好不是真正的少奶奶,要不然还不得把盖子惯出毛病来。

  柳嬷嬷不好明着反对妈妈,但弟弟就忍不住说了:「好娘子,刚才嬷嬷才说过,盖子首先是我们家的奴才,然后才是你儿子。奴才是不能娇气的,让他就这样跪着吧,这也是让他长长记性,奴才是绝不允许忤逆主人的。」

  柳嬷嬷也给妈妈讲道理:「少奶奶,您听老婆子一句,甭说你们是主奴,就算只是寻常母子,他敢忤逆您,也得狠狠罚一顿,让他长点记性。」

  「可是……」妈妈还要说。

  弟弟却板起了脸,说:「你再心软,我就让嬷嬷打他啦。」

  妈妈急道:「别啊。」

  看着妈妈三番四次、低三下四的为我求情,我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这事的起因全在于我,是我害妈妈伤心,我原本就该罚的。

  于是,我便主动说:「妈妈……少奶奶,对不起,是我伤了您心,我该罚的,您别管我了,我能扛得住,没事的,您快回去安歇吧。」

  听见我也这么说了,妈妈总算放弃了求情。

  弟弟瞧了瞧我,笑道:「这奴才,总算有点担当。」

  柳嬷嬷也笑,瞥着我说:「少奶奶这么疼他,他还敢不懂事,打死拉倒。」

  妈妈听不得这么凶狠的狠话,心中一紧,玉手不自禁的抓紧了弟弟的胳膊。

  弟弟赶紧宽慰她道:「没事、没事,嬷嬷就是随口一说。」

  柳嬷嬷也说:「少奶奶,您放宽心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会打盖子的。少爷,你快和少奶奶回屋吧,时间很晚了。」

  「好的。嬷嬷,你也早点睡。」弟弟留下这一句,就拦腰搂住妈妈,扶着她走回堂屋。

  在回屋的路上,妈妈一步三回头的朝我这边看,眼中满是疼惜。

  我满心愧疚,难受欲死,明明是我先伤害了妈妈的心,妈妈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对我永远只有怜惜和疼爱。

  我默默发誓,妈妈,对不起,儿子以后绝不再害您伤心了。

  柳嬷嬷趁着妈妈进了堂屋,才狠狠踹了我一脚,骂了我两句「下贱东西」,之后也回西厢去了。

  狗蛋也回去了,不过,过不一会,他又静悄悄地踱了回来。

  他从衣服里,掏出两个巴掌大的棉垫子,送给我藏在裤管里垫膝盖。

  我惊奇道:「你竟然有这种好东西?」

  狗蛋笑道:「来这儿之前,我到过一个大地主家里伺候人,那家里规矩可多了,动不动就要跪几个小时。这小棉垫是我妈心疼我,给我偷偷做的。」

  我郑重说:「明天一早,我就把这棉垫还你。」

  狗蛋说:「送你了也没事,咱们这陈家不兴跪,我也用不上。」

  我说:「不行,我不要,这是你妈给你做的,对你来说一定很珍贵。」

  狗蛋笑道:「不贵呀,我妈给我做的东西,可多了。」

  接着,狗蛋又说:「少奶奶给你做的东西,也不少吧?」

  我妈妈给我的东西,都是吃的,没几件是亲手做的东西。

  因为吃的,吃下肚,就不见了,不怕会被柳嬷嬷发现。

  但是用的,就不好藏了,若被柳嬷嬷发现,肯定又是一顿揍。

  不过,我身上倒是藏着一件宝贝,是妈妈亲手做的。

  不止是妈妈亲手做的,材料还是来自妈妈的身体。

  是一个用头发编成的蝴蝶结,就绑在我的脚腕上。

  但这是我和妈妈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狗蛋。

  听了我的诉苦,狗蛋却丝毫没有同情,反而用教训的口吻说:「盖哥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少奶奶是没时间陪你,但她多疼你呀!给了你多少好处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如果我妈能给少爷做妾……啊,不,就算没名没份,只给少爷做通房的,我做梦都会笑醒。」

  「这有什么好的?」

  「所以才说你不知福。我妈要真能爬上少爷的床,我也不求别的,只求我妈从嘴边漏点吃的,够我吃饱肚就行。你不知道,在我家能吃上一顿饱饭,有多难得。」

  我知道的,外面年年歉收,穷人都饿得绿眼睛了。

  狗蛋又说:「可惜啊,我没这种福气,就想想罢了。我妈又老又丑,怕是给少爷端夜壶,少爷都嫌弃。」

  「狗子,你爹不是还在吗?这样想不好吧。」我问道。

  狗蛋摇摇头,说:「我爹自己也想送我妈到大户伺候人咧,只是大户都嫌我妈又老又丑,没人收。」

  我同情道:「你家真不容易。」

  「不说我家了。」狗蛋笑了笑,之后,却很认真地说:「倒是你,盖哥,你也很清楚,你妈是少爷的女人,而你只是少爷的奴才。盖哥,你听我一句劝,把惦记妈妈的心思收起来吧,你不配的。」

  我愕然地瞧着他。

  狗蛋嘻笑一声,说:「盖哥,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少奶奶多漂亮呀,你喜欢她对吧。甭说你,我也喜欢少奶奶,可我很清楚,我就是个贱奴才,我不配。漂亮女人啊,只有少爷那样的贵人,才配占有。」

  我怔怔的没说话,这道理我何尝不知。

  狗蛋站起了身,伸了伸腰,说:「我回去睡觉了。」

  「哦,你睡好。」我礼貌道。

  狗蛋却又说:「还有啊、盖哥,你甭理少爷比你还小。这世上,有钱就是爷。像少爷那样的贵人,甭说做你爹,就是做你爷爷、祖宗,你也该乐呵呵的磕头叫祖宗,这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大福气。」

  狗蛋一边说着,一边往南房那边走了,路上还传来他的喃喃声:「我倒想管少爷叫祖宗咧,就怕少爷不乐意听。哎……我肯定是上辈子作了孽,这辈子才没那福气。」

  我暗道,狗蛋真是个伶俐人,说的头头是道的。

  不过,我真不是他说的那样。

  妈妈突然成了弟弟的妾,我很伤心,很难受,但不是因为弟弟比我还小。

  就算换成其他年长的男人,我也会一样讨厌。

  讨厌妈妈的娇处,被别人糟蹋。

  那是生我养我的圣地,理应是独属于我的,我也是一直以此为最大的优越感。

  那处圣地被别人糟蹋了,我这份优越感就毁灭了。

  所以,我才会伤心、生气。

  我的的确确喜欢妈妈,但不是狗蛋说的那种「喜欢」。

  我从未想过以男女间的方式占有妈妈。

  我只是希望,我能时时在妈妈膝下承欢,以寻常母子间的方式,占有妈妈。

  在寻常人看来,这只是一个很容易实现的愿望。

  但在我这儿,却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过去、现在,妈妈都被弟弟霸占了。

  在将来,妈妈还会为弟弟生儿育女,更不可能回到我身边。

  妈妈的一辈子,都被弟弟霸占了。

  支撑我心的优越感,象征希望的梦想,全都毁灭了。

  所以,我才会伤心,生气。

  但我不敢对毁掉这一切的凶手发怒,不敢埋怨弟弟毁了我的优越感和梦想,因为弟弟是主子,是会打我罚我的主子。

  我只敢对疼我爱我的妈妈撒气。

  我是个没骨头的窝囊废。

  我只会欺软怕恶。

  我真的无能透顶了。

  我痛恨我自己。

  ……

  04

  我在院子里跪了一夜。

  也很认真的反省了一夜。

  以后,一定不能再伤妈妈心了。

  就算我心里再难受,也绝不能向妈妈撒气。

  就算妈妈将来再宠爱弟弟,就算妈妈为弟弟生了小宝宝,我也绝不能埋怨妈妈……心里不埋怨,可能做不到,但起码我绝不能说出口,伤害妈妈。

  我暗自想好了,就算将来再难受,也自个儿藏起来难受,不向妈妈撒气。

  妈妈是世上唯一疼爱我的人,我绝不能害她伤心。

  天未亮时,柳嬷嬷就从西厢出来了。

  她朝我「呸」了一声,没理我,向南房走去。

  我们家是四合院,「口」字形,中央是庭院,四边是房屋。

  北房,坐北向南,面积最大,陈设最好,是主子住的,也叫正房、堂屋。

  西厢房,房内划为两开间,可住两人,坐西向东,通常是给长辈住的。

  东厢房,房内划为三开间,可住三人,坐东向西,通常是给子侄辈住的。

  南房,划为几个单间,用作厨房、储粮室、杂物房、奴仆房等,坐南向北,因为和正房刚好相反,故也叫倒座房。

  狗蛋就住在南房的奴仆房中。

  狗蛋早就起来了,正在厨房里烧热水。

  柳嬷嬷来到南房,先用钥匙打开储粮室的门,从中取出几人份的口粮,送到厨房,和狗蛋一起煮熟。

  粮食,是一个家的重中之重,所以,储粮室非常重要,日常是紧紧锁住的,只有到了饭点,柳嬷嬷才会开门取粮。

  而且,在煮食过程中,柳嬷嬷会全程盯着,严防奴仆偷吃。

  煮好之后,柳嬷嬷捧着食盒,狗蛋提着热水,两人一起送去堂屋。

  这时候,天色才微微亮。

  到了堂屋时,柳嬷嬷却不许狗蛋进屋,让他回南房去干活。

  因为柳嬷嬷想得周到,此时时辰还早,屋内的两位主子肯定仍未起床,尤其是妈妈,可能还会衣衫不整,所以,就不许狗蛋进屋了。

  柳嬷嬷自己一个人,把餐盒和热水桶送进屋里,伺候两位主子起床、洗漱和吃早饭。

  过不一会儿,妈妈突然从堂屋走了出来。

  她手上拿着两个大白馒头,径直向我走来。

  虽然此时天色已亮,可我仍在庭院中跪着。

  没有主子们点头,我是绝对不敢擅自起来的。

  妈妈快步来到我身边,眼中满是心疼,却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把两个馒头放到我手上,又弯身搀我胳膊,「好孩子,快起来啦,妈妈和你回屋吃早饭。」

  「谢谢妈……少奶奶。」我跪了一夜,腿脚早就麻了,在妈妈的搀扶下,艰难起身,一瘸一瘸地走向东厢

  妈妈一边扶着我走,一边说:「傻孩子,叫什么少奶奶,叫妈妈。」

  「可是少爷他……」我说。

  妈妈打断了我,说:「少爷他说的,没别人的时候,他不管。」

  我心中顿时有点喜意,难怪妈妈昨晚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原来只是这样。

  回到屋里,妈妈让我坐在凳子上,她给我斟了杯凉水,让我就着水吃馒头。

  她坐在我侧边,弯着腰身,双手给我揉着膝盖,边揉边问道:「这疼不疼?」

  我摇头说「不疼」,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两只棉垫子,给她看。

  我并未蠢到家,早就把藏在裤管里的棉垫取出,收入兜里,就是怕被柳嬷嬷发现,否则怕是又得因为偷奸耍滑,被再罚一轮。

  不过,即便膝盖有棉垫垫着,也是非常痛的。

  我不想害妈妈心疼,所以才骗她说不痛。

  妈妈见了那两个棉垫,就笑了,抬手摸着我脑壳说:「我儿子真聪明!」

  我有点脸红,小声道:「我不聪明的,这是狗子借我的。」

  「就算这样,我儿子还是聪明!」妈妈很卖力地夸我。

  「谢谢妈妈。」我脑子确实不咋好用,起码狗蛋就比我聪明多了。

  打从我五六岁起,我就天天被虐待,被奴役,没人教我知识,这十多年来,除了妈妈会在夜间陪我一小会儿,就再没人与我平等的交流了。

  如此扭曲的成长经历,让我蠢得可怜。

  吃饱了两个白面馒头之后,我准备出门去干活。

  妈妈却不让我起来,心疼道:「傻孩子,你都跪了一夜啦,现在快上床睡觉。」

  我怯道:「这样不行的。白天睡觉不干活,嬷嬷一定会打死我的。」

  妈妈也怕柳嬷嬷不许,便让我乖乖呆着,她回去堂屋求弟弟。

  我心里不希望妈妈总是求弟弟,却没阻止妈妈去求。

  于是,我总算明白了,我就是个口不对心的烂人。

  我很讨厌妈妈被弟弟彻底占有,却很享受妈妈被占有后带给我的好处。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咒骂自己是矫情的贱人。

  很快,妈妈兴冲冲的回来了,给我说,弟弟点头了,允许我补睡一上午,下午才起来干活。

  听此,我心一半苦涩,一半喜悦。

  「傻孩子,还想什么呢,快睡觉啦。」妈妈见我愣愣的,便推着我爬上床,又给我掖好了被子。

  我呐呐道:「谢谢您,妈妈。」

  妈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温柔地瞧着我,对我甜甜的一笑,又用纤纤玉指,点在我的眼皮上,让我闭上眼睛。

  妈妈用酥软的声音,像是唱歌似的,轻声细语:「妈妈的乖宝宝,快睡觉觉啦,一觉睡到大天亮啦……」

  我享受着妈妈的疼爱,心里却不是滋味,幸福、委屈、愧疚、难受等心情,都一一涌了出来,涌到眼眶,化泪而出。

  见我好端端的流眼泪,妈妈错愕得慌了神,慌忙问道:「怎么啦?怎么哭啦?」

  「对不起,妈妈,儿子再不会惹您伤心了。」我哭着说。

  妈妈掏出小手帕,给我擦拭着泪痕,笑道:「傻孩子,说什么呢,你哪有惹妈妈伤心,没有的事儿,妈妈完全没印象。妈妈只记得,儿子是最乖的,从不做坏事。」

  我咬了唇,妈妈丝毫不生我气,让我更感愧疚了。

  妈妈的手指,掰开了我咬唇的牙齿。

  我含住了妈妈的手指,用力的吮吸着,像是前些年吸她的乳首那样。

  妈妈的奶水断了。

  是弟弟主动断的。

  就在两年前,弟弟产生了占有妈妈的心思,就没再吃妈妈的奶汁了。

  弟弟不吃了,我自然高兴得跳起身,乐得多吃。

  但没过多久,这事就被弟弟发现了。

  因为妈妈的奶汁没断,说明有人在喝,这根本瞒不过日夜相处的弟弟。

  弟弟自己舍不得吃,反倒便宜了我这贱奴。

  这可把弟弟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我剁了。

  弟弟让柳嬷嬷把我绑了起来,吊在树下,吊足三天三夜,也揍足了三天三夜。

  柳嬷嬷用藤条抽我。

  弟弟用拳脚揍我。

  当时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那三天里,妈妈不停的求弟弟、求柳嬷嬷,把眼泪都哭干了,才总算给我留了一口气。

  弟弟平时一点不凶,但一旦涉及到妈妈,他会凶过老虎。

  昨晚的事,也是一样的,是我先惹哭了妈妈,他才冲过来狠揍我。

  「妈妈,您以后还会喂我吃桂花汤吗?」我问道。

  妈妈一怔,神色有点发僵了,不太自然。

  昨晚时,正是因为我说,妈妈下面变脏了,才惹哭妈妈的。

  妈妈的眼神,有点闪烁,仿佛是在害怕,小心翼翼的问:「儿子你……你还愿吃么?」

  我用力的点头。

  妈妈顿时神色一松,眉眼间现出了喜意,晶莹的泪花却夺眶而出,还激动得俯下身子,抱着我脸,和我额贴额,不胜欣喜的道:「好孩子,好孩子,妈妈的乖乖宝贝,妈妈爱你。」

  她的眼泪,流到了我脸上,流到了我嘴边。

  我尝了尝,说:「妈妈,您眼泪是咸津津的,比桂花汤好吃。」

  妈妈听后,破涕为笑,轻轻一拧我嘴巴,嗔道:「真是馋嘴的小屁孩呢,就知道吃。」

  「妈妈,儿子永远都馋您身上的汁水,不管您变成什么样。」我很认真地说。

  妈妈一边含着笑,一边流着泪,玉手抚着我的脸,柔声道:「好孩子,不说啦,快睡吧。」

  我点点头,闭上了眼。

  不过,就在这时,弟弟突然来了。

  他手上提著书箧,嘴上咬着馒头,闯了进来,说:「娘子,你还在这儿啊。」

  我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下了床,站到地上,朝他低着头说:「少爷早上好。」

  他随意一摆手,算是回应了,又接着对妈妈说:「娘子,我该去学堂了,你不送送我啊?」

  妈妈是无奈的,弟弟一来,我就像是见了豺狼的羊羔,怂得浑不自在。

  「你快去吧。有你在,儿子都不敢睡了。」妈妈走过去,推了推弟弟。

  弟弟却揽住了妈妈的腰肢,凑在妈妈耳边,嘻嘻的笑道:「等我中午放学回来,接着给娘子讲孙猴子的故事。」

  妈妈撇开了他的胳膊,又推着他出去,催促道:「快去、快去。」

  弟弟的手,在妈妈的臀后摸了一把,之后才哈哈笑着出去了。

  「混蛋!」妈妈羞恼的一跺脚,又偷偷往我这边瞥了一眼,见我低着头,估计没看见,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用眼角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装作不知。

  妈妈心中是明白的,我讨厌她委身于弟弟,但她也是无可奈何的,寄人篱下,不从了弟弟,又能咋办。

  妈妈暗自叹息一声,不想这个了,换上温柔的笑容,岔开话题的对我说:「儿子,妈妈晚上教你认字好不好?」

  我一愕,妈妈也识字?

  妈妈骄傲道:「妈妈可厉害了,已经认得一百个字了哦。」

  识字是个稀罕技能。

  整个村里,能识文断字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

  应该是弟弟教了妈妈识字吧。

  这是好事,但为啥我心里难受的紧要呢?

  见着我脸色不好,于是,妈妈也意识到了,我不喜欢听见她和弟弟间的亲密事。

  于是,妈妈又赶忙换了个话题说:「好孩子,妈妈喂你吃凤涎香好不好?」

  我幼时听人说过,龙涎香是神龙吐出来的口水,非常香。

  所以,我就管妈妈的口水叫做凤涎香,因为妈妈的小嘴总是香喷喷的。

  从前,妈妈喂我吃凤涎香时,都是和我隔着一指长的距离,往我嘴里吐的。

  但这次,妈妈居然和我负距离的亲著嘴,往我嘴里渡口水。

  我不由有点呆愣,原来妈妈的嘴唇、妈妈的舌头,都是这么的柔软香甜。

  亲吻完后,妈妈俏脸红润,却强作不在意,催促我上床睡觉:「好啦,吃过凤涎香,就该乖乖睡觉了哦。」

  我乖乖的爬上床躺好。

  妈妈给我掖了掖被子,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守着我睡觉。

  我定定的瞧着妈妈。

  妈妈柔柔的瞧着我,轻声道:「乖宝贝,快睡啦。」

  我心中荡漾着巨大的幸福感,紧紧抱着妈妈的一条藕臂,乖乖的闭眼睡去。

  瞧着儿子睡得甜,妈妈心中欣喜,和儿子亲嘴,果然做对了。

  同时也有点无奈,儿子的恋母情结,妈妈岂能不知,只是一直装作不知而已。

  ……

  05

  妈妈成了弟弟的侍妾后,其实家里的日子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我一样是忙忙碌碌。

  妈妈一样是终日被弟弟纠缠在堂屋里。

  唯一的大变化,可能就要数妈妈的魅力了。

  妈妈的身体,并无哪处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但妈妈确实变得更迷人了,这是一种整体上的观感。

  我虽然不知道这种微妙的变化是咋回事,但我确切的知道,原因在于弟弟对妈妈的「糟蹋」。

  现在我尤其害怕夜晚。

  因为白天忙碌,我没时间多想,但夜深人静躺床上时,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今天的妈妈,又被弟弟糟蹋了几回,明天又会变得更漂亮吗?

  越想越难受,往往到得最后,都是和泪而眠。

  ……

  这天下午时。

  弟弟和妈妈正在堂屋里休憩。

  狗蛋正在院里劈柴。

  我正在井边浆洗衣服。

  柳嬷嬷也在院里,正在做新旗袍,给妈妈穿的。

  柳嬷嬷的针黹手艺非常精湛,她给妈妈做的衣裳,每件都能把妈妈衬托得娇艳动人。

  一直以来,柳嬷嬷虽然对妈妈看得很严格,但其实也是对妈妈很好的。

  柳嬷嬷不许妈妈做任何工夫,也尽量满足妈妈的任何需求。

  除了不能对我好之外,妈妈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妇太太。

  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用得好。

  所以,妈妈才会越年长,越漂亮贵气。

  妈妈年少时,其实是个土里土气的小丫头。

  娘家太穷了,苦日子把妈妈熬得干瘦黑皱。

  当初,父亲买下妈妈时,只花了两个银元。

  当然了,若是当时的妈妈是一位美貌少女的话,估计父亲也舍不得买。

  妈妈进了陈家后,足衣足食,身体才总算是渐渐长开。

  原本黑黑瘦瘦的妈妈,渐渐长成了肤白貌美的美少妇。

  父亲最后那几年,就因为沉迷在妈妈的温柔乡里,折了寿,加速死了。

  父亲死后,有土财主来跟柳嬷嬷提过,愿意花两百个银元,买下妈妈。

  父亲买下妈妈时,妈妈14岁,只花了2个银元。

  养了些年后,妈妈长到24岁时,身价居然翻了100倍。

  这笔生意太赚了。

  柳嬷嬷当时是极为心动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却是忍痛回绝了。

  因为她琢磨着,妈妈长得这么好看,与其卖给别人,不如留着自用,将来给弟弟侍寝用。

  柳嬷嬷就是因为打定了这主意,所以才会一直对妈妈好得不像话。

  甚至不惜亲自伺候妈妈。

  到得如今,妈妈34岁了,果然更具风韵了,身价估计还得再翻一番。

  柳嬷嬷当然更不舍得卖了,留在弟弟床上,那是比什么都妙的妙事。

  而弟弟果真非常迷恋妈妈,前些日子还顺利圆了房。

  于是,柳嬷嬷再也不敢有卖掉妈妈的想法了,反而摆正了态度,视妈妈为女主人,伺候妈妈也更上心了。

  妈妈爱干净,她就每天都伺候妈妈洗澡,给妈妈洗衣裳,甚至让妈妈只在屋里排便,别去茅房,因为茅房脏,而用过的便桶,她就时时送出去洗刷,妈妈每用一次,她就洗刷一次。

  妈妈爱听故事,她就托人去镇上买了一堆话本回来,让弟弟读给妈妈听。

  妈妈爱美,她就买了丝绸布匹,亲手给妈妈缝制新旗袍,还把嫡母当年留下的金玉首饰,都一股脑转交给妈妈,让妈妈装饰自身。

  妈妈爱吃甜食,她就专门购了一批糖,天天给妈妈做各式甜点。

  妈妈爱……

  反正,只要是妈妈自用的,柳嬷嬷几乎有求必应,不求也主动供应。

  狗蛋曾劝过我,别怨柳嬷嬷,她凶是凶,但她只是做了一个优秀的老管家该做的,伺候主子非常用心,管教家奴非常严厉。

  我对柳嬷嬷有怨吗?

  应该有吧。

  但更多的,只是刻入骨髓的畏惧。

  ……

  柳嬷嬷做好了一件新旗袍,送入屋里放好后,出来瞧瞧天色,已近黄昏,便对我和狗蛋吩咐道:「你俩把手上工夫先放下。盖子,你去小厨房烧热水。狗子,你跟我去南房烧饭。」

  「是。」我赶紧放下柴刀,去了小厨房,起火烧热水。

  小厨房是堂屋东侧的东耳房,因为打了灶头,就专门用来烧热水,供两位主子洗用。

  在此烧热水,比在南房的厨房烧,要方便得多,因为近便。

  南房距离堂屋,足有十丈远,一桶桶热水提过去,是很累人的。

  黄昏时烧热水,是个大活儿,这水烧起来了,就不能让它凉掉,必须一直拱着火,时时添着水。

  因为这个时候,是主子们用热水的高峰期,洗手、洗脸、洗澡、甚至行房之后的洁身,都要用到热水。

  一直到夜深,当主子们都睡下了,这锅热水方可消停。

  若是热水供应不上,就肯定是免不了一顿揍的。

  天色快要黑下来时,我看到柳嬷嬷和狗蛋两人,提着食盒,从南房往堂屋这边走来。

  我也赶忙动起来,把锅里的热水,舀到木桶里,然后提出去,也给送入堂屋。

  因为主子们用饭前,要先洗手的。

  堂屋是院里最大、最好的屋子。

  屋内划为一明一暗两开间,以屏风相隔开。

  左边的较大,是厅堂,摆着桌凳、贵妃榻、逍遥椅、罗汉床、八仙椅、洗手盆等日常家具。

  右边,是寝室。

  我提着热水桶,来到厅堂。

  我看见,弟弟坐在逍遥椅上,捧着一本话本,正在给妈妈讲故事。

  妈妈则是慵懒的侧卧在贵妃榻上,轻摇着团扇,入神地听着故事。

  我没敢多看,要赶紧做事。

  厅堂的边上,摆着一个高脚木架,架上搁着洗手盆。

  我提起桶,把热水小心倒入洗手盆里。

  柳嬷嬷和狗蛋在饭桌上,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好在桌上。

  弄好后,狗蛋提着空食盒,退出去了。

  而我提着空水桶,也准备退出去了。

  这时,妈妈早已离了贵妃榻。

  她从桌上拿起一块腊肉,朝我走过来,笑盈盈的喂到我嘴里,还给我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少奶奶,您用饭吧,我出去了。」我没敢多留,赶紧提着空桶走了,因为柳嬷嬷正在冷冷的瞥着我。

  虽然我也清楚,柳嬷嬷不至于为了一块腊肉而揍我,但我真的不敢直面她的冷眼。

  从堂屋出来后,我立即回到小厨房,继续拱火烧水。

  狗蛋也没有去远,就留在小厨房这儿,和我一起等着主子们吃完饭,就进屋去收拾碗盘。

  过了半小时左右,柳嬷嬷出来,叫了狗蛋去收拾碗盘。

  之后很快,狗蛋就风风火火地回到小厨房来,其手上还提着那个重新装满碗盘的食盒。

  只是,里头的碗盘所盛载的饭菜,已变成了主子们吃剩的残羹冷饭。

  其中,冷饭是最重要的。

  柳嬷嬷每次烧饭时,会故意多烧一些。

  但也就一些而已,若是主子们胃口好,就会剩得少。

  在我幼时,妈妈试过只吃一点点饭菜,希望可以给我留多一些。

  不过,在柳嬷嬷眼皮底下,这种小把戏岂会成功。

  妈妈故意少吃的话,柳嬷嬷就故意多吃,还吃得一点不剩,一口剩饭都不留给我。

  试过一次之后,妈妈就再不敢故意少吃了,否则只会害了我。

  今天主子们的胃口就很不错,剩饭少得可怜。

  而剩菜,只剩下几条咸菜了,一条肉丝都没有。

  因为今天烧的是腊肉,不带骨头,所以我和狗蛋连吮一吮骨头都没机会。

  狗蛋把这些剩饭剩菜,非常细致的分成了两份,完全是一样的分量。

  然后,我俩就坐在小板凳上,各自吃了起来。

  我一边吃,一边看着灶里的火,以防它熄灭掉。

  狗蛋一边吃,一边苦笑道:「希望后半夜不会饿醒吧。」

  过了一会儿,柳嬷嬷突然来到小厨房。

  我和狗蛋都赶忙站起身,招呼道:「嬷嬷。」

  「给,拿着吧。」她递给我一个发黄的馒头。

  我接在手上,说:「谢谢嬷嬷。」

  她「嗯」了声,没对我说啥,反而对狗蛋说:「狗子,他妈是少奶奶,和你不一样,你就甭想了。」

  狗蛋腆出一丝笑容,回道:「我晓得的。」

  让我每天都能吃饱肚,这是妈妈成了弟弟的侍妾后,带给我的最大好处。

  所以,每天饭点,如果剩饭不多,柳嬷嬷就会另外给我一个馒头,或者其它吃的,确保我不会饿肚子。

  待柳嬷嬷走后,我把馒头撕了一半,分给狗蛋吃。

  狗蛋毕竟是一起做工夫的伙伴,我有吃的,他却没有,这不好。

  狗蛋满心欢喜,大口大口嚼着馒头,囫囵道:「盖哥,做你小弟真好。」

  我笑了笑。

  其实在平时,狗蛋更像是大哥。

  他脑子比我聪明,干活比我麻利,伺候主子也比我伶俐。

  柳嬷嬷就很器重他,有意培养他,只是狗蛋不在乎。

  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

  他的卖身契,只签了三年。

  三年后,他就会离开这儿,前去省城闯荡。

  他不愿意一辈子给人做奴才。

  他有志向,他也想做人上人。

  还想带家人一起过上好日子。

  他给我说过,省城有金山银山,只要逮到机会,就能大赚特赚,衣锦还乡,娇妻美妾,良田千顷。

  我想象不出金山银山的样子,从小到大,我最远只去过镇上的市集。

  我所能见到的,只有乡里农民的惨况。

  乡里的农民,都是自由的,不是别人的奴才,每天想干嘛就干嘛,不会被主子驱使、打骂。

  但他们都穷死了,饿慌了。

  在我看来,做安安稳稳的奴才,比背井离乡的闯荡强太多了。

  我理解不了狗蛋的大志,还劝过他,人离乡贱,如果可以留下做奴才,就别去远方闯荡了,柳嬷嬷那么看重他,肯定愿意一直收留他。

  而狗蛋也不理解我为何如此安于现状,害怕离开。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我们却互相许诺了,如果他将来衣锦还乡,会买下我,让我在他家过上悠闲的好日子。

  而如果他将来灰头垢面的,我就求妈妈,让妈妈想办法重新收留他。

  其实,我也隐隐觉得狗蛋才是对的。

  有大志是好事。

  但我太害怕了,丝毫不敢妄想那种不属于我的好日子。

  打从我五六岁开始,我就是个奴才,每日重复做着简单而繁重的工夫,吃着猪狗不如的饭食,挨着最毒的打骂。

  一天都未消停过。

  长年以来,这种难堪的苦日子,早把我折磨得没了人样。

  我就像驴子一样任劳任怨,就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就像猪一样蠢钝无知。

  我不会思考,我的脑子就像个毫无用处的摆设。

  更不会反抗,我只是奴才,挨苦挨得理所当然。

  我每天,只会机械而麻木地干活,以此乞求主人施舍一口饭食。

  舍此之外,不属于我的好生活,我连妄想一下的胆子,都不敢有。

  不对,胆子还是有一点点的——我时常会情不自禁的想象,妈妈没被人占有,只和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的幸福。

  ……

  我和狗蛋吃完了饭后。

  狗蛋提着食盒去了南房,把碗盘洗好、收好。

  之后,又回到小厨房这儿,和我一起等着,主子们的吩咐。

  此时已是时候不早了。

  但我们尚不能安歇。

  因为主子们尚未睡下,睡前还要洗澡。

  等到夜深了一些时。

  柳嬷嬷终于出来,吩咐我和狗蛋准备热水和浴盆,两位主子该洗澡了。

  我们不敢怠慢,赶紧舀热水的舀热水,搬浴盆的搬浴盆。

  浴盆不小,半人高,容得下一人坐在其中泡浴。

  狗蛋把浴盆搬入堂屋,放好在寝室里边。

  然后和我一起,一个提热水,一个提凉水,送进寝室去灌满浴盆,调匀水温。

  在寝室里调热水时,我心里很清楚,旁边的拔步床之内,妈妈和弟弟正在里面温存。

  拔步床是一种很大型的床具,就像一间小房子,四周垂着重重帷幔,内里除了床榻,还有凳子、小桌、抽屉等小家具,是别有洞天的房中之房。

  妈妈和弟弟,就在那间房中之房里,享受着房事之后的缠绵和温存。

  虽然那拔步床的四周,都围以重重帷幔,不可能看得见里头的物事。

  但我仍是不忍瞅一眼,只是强忍心中酸涩,只想赶紧灌好热水离开。

  灌好之后,柳嬷嬷挥挥手,让我和狗蛋赶紧滚出去。

  她自己留在屋里,伺候妈妈和弟弟洗澡。

  其他大户的主子,通常是不会每天洗的。

  因为烧洗澡水,太费柴火了。

  柴火虽然不贵,但也没必要如此浪费。

  妈妈以前也不会每天洗,这习惯是在和弟弟圆房之后,才有的。

  我是知道的,妈妈是生怕我嫌弃她身子脏,所以才每晚行房之后都洗一次。

  柳嬷嬷以为妈妈是爱干净,所以就算费柴火,也乐意伺候妈妈洗澡。

  我和狗蛋在屋外等了一会儿之后。

  出乎意料的快,柳嬷嬷就出来了,叫我们进屋,把浴盆搬走。

  狗蛋多嘴问了一句,这次两位主子为何洗得这么快。

  柳嬷嬷倒也直说了,是少爷偷懒了,懒得起来洗。

  于是,我和狗蛋又进了屋,合力搬起浴盆,搬了出来,搬到井边的水渠倒掉。

  狗蛋突然说:「盖哥,我想跟你说个事,你不爱听也别生我气,行不?」

  我回道:「啥事啊?」

  狗蛋眼光光的瞄着浴盆中的水,水在明亮的月光下,映着粼粼的银光。

  他舔舔嘴唇,说:「我想尝尝这水。」

  「你很渴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狗蛋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我渴个屁!这是少奶奶的洗澡水!」

  我恍然了,原来这狗蛋是馋妈妈的身子。

  接着,狗蛋又说:「少奶奶毕竟是你妈嘛,我想尝点她的洗澡水,自然得问问你意见——盖哥,你有意见吗?」

  我摇摇头,说:「你想喝就喝吧,我没意见。」

  「那我不客气喇。」狗蛋喜道。

  然后,他果然把头探进浴盆里,「吱吱」的吸水声随之响起。

  好一会后,他才抬起头来,打了个饱嗝。

  我好奇的问道:「味道很好?」

  「好……」狗蛋摇头道:「其实没啥味道,和井水一样一样的。」

  「那你还喝这么多?」

  「我心里美呗。」狗蛋嘻嘻一笑,用手掬起一捧洗澡水,又说:「这是洗过少奶奶那香喷喷身子的洗澡水咧!谁敢不美啊,我就美得心里冒泡了!」

  「你很喜欢少奶奶?」

  狗蛋眼冒星星道:「废话,少奶奶长得多好看呀,打扮还贵气得要命,我喜欢她喜欢到恨不得钻她脚底去。」

  我笑道:「钻脚底去干嘛,难道你是想给少奶奶当脚凳?」

  狗蛋也笑道:「你还甭说,要是能给少奶奶当脚凳,我当足一百年都心甘情愿,也不要闯荡什么省城了。」

  我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骄傲之感,妈妈真厉害,都根本没和狗蛋说过几句话,不经不觉间就把这么一个大小伙迷得甘当脚凳一百年了。

  我忍不住取笑他道:「你那梦想那么便宜啊?能做个脚凳就放弃了?」

  狗蛋贼贼的笑了笑,有点闪闪缩缩的说:「盖哥,我说的做脚凳,只是个比喻喇。其实我意思是想贴身伺候少奶奶,就像嬷嬷那样。」

  我不由想象了一下柳嬷嬷是怎样伺候妈妈的,于是便恍然道:「原来你小子是色心起。」

  狗蛋连忙摆手,否认道:「不,我不是色心起,盖哥你可别乱说,让嬷嬷听见,我九条命都不够死。」

  我定定的盯着他。

  他被盯了一会,讪讪一笑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色心。但少奶奶多漂亮呀,哪个男人不起色心啊,对吧?」

  这倒也是。

  狗蛋接着说:「盖哥,我先说明啊,我对少奶奶是喜欢、喜欢、非常喜欢,但我知道自己啥身份,非礼少奶奶什么的,我可从来不敢想。」

  我说:「那你还想什么贴身伺候?那是婢女才能做的事。」

  狗蛋此时又露出了贼贼的笑容,奸奸狡狡的,就像个黄鼠狼。

  他左右瞧了瞧,仿佛生怕旁边有人偷听似的,低声说:「盖哥,你是男的,你就没少贴身伺候少奶奶吧。」

  我一愕,心中骤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狗蛋又左右瞧了瞧,接着说:「昨晚我看见了,少奶奶到你屋,撒尿给你喝。」

  我也不由得左右瞧了瞧,生怕左近有人在偷听……我心虚得直想跪,求他不要传出去。

  狗蛋又说:「不是我说你、盖哥,你也太不小心了,就知道吃那好吃的,也不知道看看屋外有没有别人。幸好看见的人是我,要是换了嬷嬷、少爷,你不得让他们给当场打死。」

  我脸皮抽抽,被那句「当场打死」吓的。

  我赶忙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狗子,求你,求你别说出去。」

  狗蛋笑了笑,说:「放心喇,我要说早说了,哪会特意告诉你。」

  我当即松了口气,正想道谢时,却见狗蛋正在眼光光的盯着我。

  「咋了?」我奇怪道。

  狗蛋嘻嘻笑道:「盖哥,你还真是单纯啊。平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给封口费的。」

  我警惕道:「你想要什么?」

  狗蛋眨了眨眼,贼贼的笑道:「盖哥,我也馋少奶奶的那东西。」

  此时,我心中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刚才大说特说对妈妈的爱慕,又大喝妈妈的洗澡水,原来都是为了索取妈妈的私密味道。

  未等我表态,狗蛋又赶紧说:「盖哥,你别误会啊,我没想别的,我就只是想尝尝少奶奶的尿汤,你别喝光,留一点给我尝尝鲜就好。」

  「就这样?」

  「对,就这样。」

  「真的就这样?」我有点不敢置信,这狗子真的就只馋那点尿汤吗。

  狗蛋信誓旦旦道:「真的,盖哥,真的就这样。再说了,少奶奶是什么人呀,是主母唉,我一个贱奴才,还敢贪心啥啊,贪了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啊,对吧。」

  听他这么一说,也对。

  附近四邻八乡,偶尔也会传出哪门哪户的家奴被沉河溺死的桃色新闻。

  这桃色,就桃在,每溺死一个家奴,就意味著有一位太太、小姐被窃玉偷香了。

  主奴有别,尊卑有序,这是有史以来的传统铁律。

  敢于觊觎太太小姐的家奴,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狗蛋是聪明的,越聪明越惜命,在这个关涉小命的铁律面前,谅他也不敢放肆。

  于是,我就答应了,今晚留点妈妈的尿汤,送他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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