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游戏 (第二卷 45-47)

5962Clicks 2022-03-08 Author: someguy1
#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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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游戏】

作者: someguy12022/03/08发表于: 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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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善后

  不管我或者唐禹仁,或者任何其他来到这座地下城池的人如何猜想,这场精心策划了近半年的战役从开始到结束仅仅花了不到半天时间。真正耗费时间的,是掌控整座城池并且善后的漫长过程。

  我本来准备打下青莲圣城之后就回越城的,却被薛槿乔硬是拉着留下来帮他们料理太屋山下的后事。

  「什么?要我在这里跟你们再待半个月?我去,帮里我已经告假十几天了,现在直接翘班一个月,我怎么交代啊?」

  薛槿乔玉手一挥,霸气地说道:「你是薛家引荐的人,龙头帮会给我这个面子的。离开之前我已经吩咐刘先生,若是需要留你在这儿帮忙的话,他会去帮你打点关系。」

  我抓了把头发苦笑道:「这……你好歹也跟我提前说一声啊。」

  薛槿乔楚楚可怜地说道:「我这不是怕你直接不来了嘛?这次行动至关重要,薛家的客卿也只带了两个身手最好的。眼下不需要武力,而是需要有管理能力的人,所以你和禹仁一定要留下来帮忙,好吗?」

  薛槿乔本就是个身材高挑,姿容端丽的女子。习武之人到高深之处时,是会有气质上的转变的。如今内家功夫入门的我,在面对薛槿乔时,比起当初相识时更能深切地体会到这个堂堂二流高手冷艳凛然的气势。作为年轻一代屈指可数的武林高手,手握重权的薛家长女,她认真时,仕女画般的眉眼间总会有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配合着她高挺的鼻梁,丰厚的红唇,与清冷的双眼,断不会有人误认为薛家千金是个柔弱温婉的小女子。

  比如我就绝不会觉得眼前的丽人是个与柔弱无助有任何交集的人物。

  然而眼下她朱唇微噘,细长秀气的娥眉之下,幽深的眸子内似乎有些罕见的恳求与……脆弱?与平时强悍自信的样子决然相反,令我有些错愕,也让我想起了一年前与她初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的她脸上也充斥着一种令我无法抽身离去的凄美。

  「唉,好吧好吧,既然你这种女强人都跟我扮起可怜来了,我算是没辙了,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听我答应下来,薛槿乔那隐约有些脆弱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嫣然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的。来,我们有好多要做的呢!」

  这女人该死的……甜美!

  数日后,所有的青莲教教众都被分批押送了出去,关入怀化的大牢。那些被掳掠拐卖而来的劳工也被遣送回城,官府仔细排查之后若是没问题就会放回家。我和唐禹仁甚至在其中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可惜眼下我们两个都易容了,也不好直接出面跟他们打个招呼。

  怀化官兵也只留下三百人在太屋山外驻守,反而是大量的捕快入山下来探查,记录这座地底城池的一切。大多数的白道高手,包括太清道的三个道士,都和我们告别后离去了,只留下一些本地的武林中人帮忙巡逻侦查这片广阔的地下洞窟。

  至于传说中的浪里挑花,我则压根连影子都没瞅着。听唐禹仁说,城内的青莲教高手集结起来对战作为诱饵的十数个官府和武林高手,其中便有李天麟。在层层包围中,浪里挑花一出手便如万钧雷霆,三合之内就把两个追来的青莲教香主给打残了,然后出手毙了七个见状不对想要跑路的三流高手,将剩余的护卫都给震慑住。至于堂堂的太清道一流高手,九雷空剑明空道长,在这场大战中跟个跑龙套的似的,几乎没需要出手。把此处的高端战力一锅踹了之后,李天麟跟薛槿乔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对这座地底城池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和景源景珍进到城里时,这个凤阁大行者已经事了拂衣去了。

  官府高手有不少擅长追踪的,在追逐逃散的青莲教教众时,一一地把他们奔向的出口都给找了出来,除了极少数逃出生天的,剩余的都被一网打尽,可谓是全歼了。

  「唐兄,你看这栋宫殿的风格,似乎跟越城和建宁大不相同,应该年代更为古老吧?」

  我和唐禹仁走在青莲圣城最深处的那巨大宫殿内,被这座华丽而雄伟的建筑所震撼了。这栋八层高的宫殿以整块的大理石和红砖建成,哪怕是我以现代的眼光来看,也觉得巧夺天工,磅薄大气。在最深处的这间密室里,十二支庞大的柱子并排立在两旁,各自雕刻了各种各样的图案与花纹,繁琐而华丽。

  唐禹仁轻轻地触摸着柱子,说道:「这不是大燕的建筑风格。旧朝的宫殿也罕见有这样的样式的。实在是神秘。」

  在房间的中央有一座两米长的圆形平台,平台上有一根小柱子,撑起一张托盘。四周的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似乎集中在这个托盘上,如同舞台的中心。

  「唐兄,你读过神魔志异的故事吗?我怎么觉得这个房间有点像以前看过的故事里的套路?」

  他没有回应。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到托盘前,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个神秘的房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氛围,宁静而诡异,让我不断地猜测这座宫殿与这个地下城池的来历。

  「此处理应放着什么极为珍重的事物。看来青莲教离开时,把这份东西也给拿走了。」

  我笑道:「除了你我之外,可没有几个人这么想。」

  青莲教断尾求生,狠辣地将这么多人抛弃,然后以此化整为零隐匿起来,仅仅是唐禹仁和我依靠对这个邪教了解而做出的大胆推测。虽然我们把这份猜测分享了出去,但没有多少人真正地相信。一是众人觉得青莲教不可能强到可以随便抛弃这么多个二流三流高手。事实上青莲圣城里遭遇到这么多武林好手已经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哪怕是莲开百籽的存在已被有意无意地泄漏了出去,大部分人也实在难以相信这仅仅是青莲教的冰山一角。二是审讯的青莲教高手似乎确实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官府这次针对他们的行动。

  这一点我和唐禹仁也找不到有说服力的理由来解释。如果是靠宗教的大义来说服这些人自行留在地底误导朝廷的话,那青莲教高层大可直接告诉这些高手让他们留下来,为教派献身。若是刻意卖了这些人的话,这几个香主又确实仅有懊恼和恐惧,而不是对教派高层的不忿。理论上来说,如果是第二个可能的话,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们被抛弃了,那么怎么可能不对逃走的人有怨念?嗯,除非他们确实被洗脑了……靠,宗教洗脑这个解释也太万能了吧?

  唐禹仁冷声说道:「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他们虽然已经亲眼见到青莲教的潜力了,却还是傲慢地认为不过如此。也许我们不该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后才攻击的。这些人要见见血,死几个人才能真正地重视起来。」

  「嘿嘿,唐兄你这就有点太狠了,但是确实有效。薛小姐怎么看?」

  「她知道我们俩比任何官府和武林的人都了解青莲教。不过她虽是前线的领导人之一,却也无法主导这个案子在朝堂上的后续。我们准备把此间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传回朝廷和玄蛟卫。希望你我的猜测能够影响之后的对策。」

  「嗯……也只能如此了。接下来就要换你和黑鸦探去追踪逃离而去的青莲教的问题了。」

  唐禹仁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别说了,一想到这事我就头疼。走吧,这是宫殿里最后的房间了。看来确实没有落下什么。」

  兜兜转转一阵后,我们来到官府在青莲圣城内的临时办公地。准确地来说,是薛槿乔的办公室,另外的几间房间则被怀化派来的官员占用。

  她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好像在看什么文件。看到我俩进来之后,精神一振,说道:「禹仁,来得正好,这些文书帮我处理一下。怎么样,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探究的东西了吧?」

  唐禹仁无视了她前半段的话,说道:「青莲圣城内的所有重要建筑都排查完了,没有什么尤其可疑的东西。这说明他们确实有备而逃。」

  薛槿乔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还在找这方面的线索啊?韩良,这几天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以我和禹仁所见,如今的这个结果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我们确实多疑了,这次真的趁其不备把青莲教打了个粉碎,就算有人事先潜逃也成不了气候。」

  但是考虑到位面印记的任务尚未有反应,与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我倾向于第二个可能性。

  「其二是青莲教或者它的幕后黑手察觉到官府的行动,来了个壮士断腕,但是教内的高层神不知鬼不觉地布局了重要人物的撤离,或者想出了一个很好很适合的借口,甚至连自己人都瞒过了。如此,剩下来的这几个青莲教香主才只是以为自己栽了,而不是被出卖。又或者,他们被洗脑了,认为自己为教内大义赴死,之前表现出来的茫然和懊恼都是大师级别的演技。」

  我摊手说道:「你要问我为啥,很简单,因为我们不觉得青莲教是傻子。它能在顺安这片地儿搞出这么大的动作却一直没被逮住,纯粹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在我们这里栽了跟头,怎么也不可能突然就犯蠢。它们赖以为生的是什么?情报和诡秘。府内策划这么大的动作,任何有心人都会察觉到,以青莲教过往表现出来的机警性,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不对?」

  「而我们在这里所见到的东西都指向有计划的撤离。做到一半却突然缩小规模的维修,过去三个月大幅度减少的新劳工,甚至我和唐兄刚才在内殿里的那间密室,很明显是为了供奉或者保藏什么重要宝物的地方,托盘上的东西却没了。若不是知道事情有变,提前离开的话,为什么会那样做呢?」

  「当然,还有最最明显的,明显得简直不能再明显的一点。一个女人都没有!」

  薛槿乔托腮凝神听着,这时突然问道:「没有女人是最大的疑点?为什么?」

  我揉了揉额角,无奈地说道:「官府的人不会连这一点也可以无视吧?清风山,聚香苑,花间派。那些被掳掠而来的男人我们好歹有个大概的主意是为了什么,但是女人的话我们连见都没见过。我和禹仁去年在这里时,除了花间派的妖女一个正常女子都没见过,但栽种成功的劳工却能进内城娶美娇娘。除非这里是花间派的大本营,聚集了成千上百的妖女,不然的话肯定有至少一部分的被配对的女子是从外界被拐卖而来的。」

  「这些女人被运了进来却这么严密地与外城的劳工分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肯定是为了某种重要的目的。而如今青莲教甚至愿意留下五个二流高手,却连一个这种寻常的女子也没抛弃,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我们的审讯高手向青莲教的人暗示了这个可能性,但是他们口风很紧,一点都没表现出不对。若是从他们嘴里撬不出什么情报的话,官府也没办法。我们前几个月采取的强硬手段看来让很多人不快,表面下的抗力越来越强了,似乎有很多人都想趁快将这个案子了结。」

  「……听你的意思,除了我们这几个少数派之外,其他人是一点都不想再去纠结这些让人不愉快的问题,而是把它变成一个完美的胜利了?」

  薛槿乔淡淡地笑道:「没办法,朝堂是朝堂,案件是案件。哪怕是可能牵涉到谋逆的大事,人还是改不了这种短视的习性。」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眼看我们最有潜力的线索就要为了该死的政治给断了,实在是让我有些恼怒。有人曾经跟我说过,看着一个真正的美女的面容时,你是无法发火的。但是这一刻我注视着薛槿乔美丽而宁静的双眼时,却只有狠狠地蹂躏朝廷官员家眷的强烈欲望。

  呼吸,呼吸,冷静冷静周铭,眼前的两个人是你在这个位面最重要的同僚与盟友,只要有他们在你就有完成任务的机会。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唐禹仁,说道:「……既然我能做的都做完了,这里的善后工作也步入了正轨,你看我是不是时候要启程回越城了?」

  薛槿乔噘着嘴唇说道:「再留几天嘛,这里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我没好气地说道:「同样的招数在我身上不会再有用的。再说了,前天官府和薛家的人都派了援手来,再怎么着他们也是专业的,你也没必要抓着我一个人薅了。」

  薛槿乔伸着懒腰说道:「你就这么想走吗?要知道,青莲圣城的供水和浴池比在薛府和皇城内的宫殿都要先进,我都快住惯了。」

  「我确定,而且我和禹仁已在这里住过两个月,『享受』过了。」

  薛槿乔笑眯眯地说道:「那好吧,交接完任务之后明天你随时可以离开。禹仁,玄蛟卫派了你的熟人,田道之,和数个玄蛟卫来帮忙。你要是想休息一阵的话,也可以哦。」

  唐禹仁狐疑地说道:「田道之来了?他是玄蛟校,左统领最信任的人之一。若是他来了,那说明陛下比朝堂还要重视这里的一切。」

  「而且他还是」灰蛇「在玄蛟卫里少数的朋友。左统领派他来的意思,很明显了吧?不仅是因为上面重视,也是为了激励你啊。」

  唐禹仁的嘴角抽了抽,说道:「或许吧。」

  我插嘴问道:「等等,灰蛇?这是唐兄的外号?很有意思啊。唐兄,怎么没跟我说过?嗯,不过你也确实不是自吹自擂的那种人。」

  薛槿乔狡黠地笑道:「唐禹仁这个名字也许默默无闻,但是『灰蛇』的绰号在某些圈子里可是有分量的。韩良,你不会以为每个玄蛟卫都有禹仁这般能耐吧?就算是在这群精英密探里,禹仁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唐禹仁看了她一眼,说道:「毕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入得了薛大小姐的眼,哪怕是玄蛟卫里亦如是。」

  我有些刮目相看地对唐禹仁说道:「没想到啊唐兄。你的能力那是没话说的,牛逼。但是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嘿嘿,看来我结交了个不得了的朋友啊。」

  唐禹仁撇了撇嘴道:「若说到结交的朋友的话,没几个能比得过江湖上都有名的」碧华手「薛槿乔呢。」

  薛槿乔蹙眉道:「别提这个绰号了,难听死了。不过韩良,说起来,你才是最有意思的。明明一年前才是一个在小镇子里跑堂的乡野小子,一年后却不知不觉地进入了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呵呵,也许再过几年,你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外号呢。」

  「那还是算了。我一向信奉的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唐兄,怎么样?既然官府那边来的是你信得过的朋友,咱们一起回越城吧?你好久没休息过了,松弛有度才是最有益身心健康和最能提高工作能力的做法。」

  唐禹仁有些哑然,沉吟了数秒后,说道:「也罢,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其他需要我留下的事物了。槿乔,一切保重,若需要我们帮忙的话,派人告知就行。」

  薛槿乔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都走吧,我尽量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后也回城。青莲教被剿的消息应该已经送回燕州了,我猜陛下肯定又要重提巡游之事。又是一个需要头疼的东西。」

  回越城的路上一切顺利。经过怀化时,我和唐禹仁特意去风影楼探望刘紫荧,却被告知她在一个月前便离开了怀化去办公了。我觉得有点可惜,虽然青莲教明显没有被全歼,但好歹也大伤元气。若是刘紫荧听到这个消息的话,定会非常欣慰。

  出差了整整一个月,哪怕住在不可思议地豪华的地底宫殿里,在回到越城时我仍然发自内心地高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对付完帮内的事务,第二天我早早地结束工作后便来到城外梁清漓家。

  「韩良?你总算回来了!」

  看到梁清漓惊喜的脸庞,我也不由得笑了:「别说了,武林和江湖……太不好玩了。」

            第四十六章:汇集的双方

  吃完晚饭后,小玉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韩大哥,你这次离开这么久,去做什么事了?」

  我舒适地坐在椅子里,踌躇了数秒后,应道:「到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需要隐瞒你们的了。表面上我是龙头帮天究堂的小头目,当然事实上我也确实是帮派的帮员,但是这不是我最重要的身份和工作。本质上,我是越城薛府的人,是在薛家的引荐下加入龙头帮的。」

  梁清漓坐在我身旁,惊讶地说道:「薛府?那可是顺安一等一的世家!难怪……」

  我看了看这个神情微妙的女子,大概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失笑道:「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薛家能带给我的也仅仅是一些机会和一身虎皮而已。」

  不过嘛,既然梁清漓对薛家的反应这么大,我刚好可以顺水推舟利用一下这层关系:「咳咳,我知道过去一阵子你一直在猜测我到底是什么人,也许这份关系能稍微解释我的来历。」

  梁清漓秀美的脸蛋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说道:「抱歉,韩良,奴家确实一直有些想不通。不过若是薛府客卿的话,就明白了。」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双眼,发现她似乎有些被这个解释说服。这倒是意外之喜。

  「去年越城的青莲教风波你也应该记忆犹新吧?那是因为这个邪教卷土重来,而且图谋甚大。薛家和顺安官府,武林白道都因此联合起来搜寻邪教妖孽的踪迹。作为薛家的……客卿,我自然也在为解决这件案子出力。前段时间在建宁宁王府的帮助下,我们终于掌握了青莲教巢穴的具体位置。上个月我离去便是为了跟聚集在怀化的官兵与武林白道一起进入太屋山下的地底洞窟,袭击青莲教总部。」

  小玉听得口瞪目呆,小嘴张得忘了闭上。梁清漓的脸色也变了,似乎没有想到我的故事竟会如此惊险。

  我看她们的反应甚是有趣,便特意加了点寻常人会喜欢的细节:「怀化调了三千精兵,与上百顺安和别府的武林高手,在太清道高手」九雷空剑「明空道长的带领下进入地底,发现一座雄奇的地下城池。我们将城内的妖教高手引诱出来后,甚至还没来得及伏击他们,大燕先天武者之下的第一人,昆仑派的浪里挑花李天麟便跃身而出,三掌打残两个凶名远扬的青莲教香主,五息内毙了七个见状不对想要逃跑的妖教高手,名动天下的排浪掌一出,震慑全场。」

  「哇!韩大哥你看到他出手了吗?太强了吧!」

  我摇头道:「怎么可能?我这点微末的武功凑上去那属于找死,这是我听一个参与了这一战的好友复述的。」

  梁清漓神色凝重地问道:「之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战斗其实半日内便结束了。地底的青莲教高手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们的行动,被一网打尽。」

  梁清漓看着我,似乎察觉到什么,追问道:「你好像有些迟疑?真是如此吗?」

  我呵呵笑道:「据我所知,妖教高手被关入怀化大牢的那一天,带着捷报的信使便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奔回京城告知皇上。对于绝大部分的大燕民众,甚至相当一部分的朝堂官员来说,这个案子差不多结了。」

  「你不这么认为?」

  「我认为朝廷错得大错特错,简直不能再错了。」

  梁清漓微微向前倾身,娥眉微蹙:「为何?」

  我交叉着双手,冷笑道:「因为偌大燕国里,除了青莲教教众,只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青莲教,而我们哥俩恰好在一块儿工作。也因此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青莲教的能耐和危险。我们在太屋山下的胜利有九成可能是青莲教创造出来的假象,诱饵。而朝廷毫无意外地吃了诱饵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准备拍屁股离开了。这只会给它化整为零,潜入更为隐秘的藏身之地暗中修养的机会。」

  身旁的女子似乎对我的说法有些不适,不安地扭了扭身子,问道:「你这么确信他们如此危险?」

  「青莲教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组织。他们在过去的四五年间拐卖掳掠了至少数千良民,并且在顺安建立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隐秘情报网。便是以薛府和本地官府的势力也没能将其根除。太屋山下我们俘获了数百这样被运下去的男性苦工,却连一个女人也没有找到,说明她们被提前转移了。就凭这一点我就知道青莲教对我们的计划早有预测。可惜朝廷急着要满足皇上北征的计划,已经不想再被远在太屋山的这些」小事「烦恼了。」

  「是这样吗……」

  眼看梁清漓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出声安慰道:「清漓,你不用担心太多。越城这里被官府高手翻了个遍,现在很安全。而且在太屋山下他们的损失也不是小意思,就算他们再神秘再强大,割舍这么多高手和他们的巢穴,也会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作祟了。」

  梁清漓有些勉强地笑道:「奴家明白……只是当初在聚香苑里离这些妖人这么近,有些后怕。」

  一时间,厅堂里一片寂静。片刻后,我岔开话题,开始考核两女过去一个月的学习成果。很快,氛围便松弛下来,而我也将青莲教的那些烦心事暂时抛到脑后。

  如我们所料,太屋山大捷成为了官方定调青莲案的结论。虽然派出了诸多精英玄蛟卫的大燕皇帝本人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但是明年的北征已近在眼前,朝廷也将重心放回这场也许会改变国运的战争。

  六月底,在我和唐禹仁离开了太屋山近一个月后,薛槿乔和各方势力的诸多人马终于完成了青莲圣城的善后工作,将整座城池转交给怀化当地的官府管理。帮忙解决了轰动朝堂的青莲案的薛家千金则携着风头无两的威名,披星带月地回了越城。

  随着薛槿乔这次的回归,青莲案算是尘埃落定了。至少,对于所有不是我和唐禹仁的人来说,尘埃落定了。

  「唐兄,你看我这第二层的化气铁衣,不错吧?」

  我站在唐禹仁在越城外暂居的小院子里,运起数日前成功突破到第二层的化气铁衣,感受着充盈的无形气流在皮肉下的流动,忍不住对他吹牛。

  唐禹仁瞅了我一眼,应道:「化气铁衣未到高深境界之前,属于需要一心二用才能最大化的护身功法。倒是更适合脑子灵活,可以分散心思的人。我看你周身未有经过捶打的迹象,亦不闻药味,想来你是没有修习其中的硬功?」

  我理直气壮地说道:「太痛了,我练了不到十天就练不下去了。」

  唐禹仁失笑道:「软硬相济,内外兼修,才是化气铁衣的精华所在。那些贪着这门功法抵御真气攻击的效应的人反而是本末倒置了,还不如把心思花在修炼内功,壮大根基上。」

  「不过,对于你这种根骨实在不行的人来说,倒不失为一种取巧的方式。只要你行气娴熟的话,寻常三流高手的真气对你会大打折扣。」

  我满意地点头道:「这就够了。要是招惹到二流高手的话,我本来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好了,这次特意叫你过来不是为了欣赏你的武功的。还记得风影楼的刘紫荧吗?」唐禹仁向我示意,走进了他的书房。

  我跟在他后面说道:「当然记得,冒充凤阁行者的美女嘛。她的易容术真的厉害。怎么了?」

  唐禹仁指向桌上的数张文件说道:「去年我赶回怀化配合那边的官府搜寻地底洞窟的入口时,她的师门出了很多力。我跟她也一起共事了数次。」

  「嗯?嗯?唐兄啊唐兄,不用多说了,」我几乎无法控制地开始贼笑,「没想到铁树也会开花,母猪也会上树。刘姑娘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你眼光还真的可以哦!」

  唐禹仁瞪了我一眼,说道:「后来我回了越城之后,便没再关注风影楼的事。直到宁王府出面广招顺安白道高手攻打青莲教巢穴后,我才想起她来。风影楼在地底圣城一役派了十四个三流高手来,是怀化本地支援力度最大的门派之一。」

  这时我也品出不对,说道:「嗯?但是我没见到刘紫荧,你好像也没有?我们去风影楼探望她时她师门说她一个月之前便出门办任务去了。」

  唐禹仁说道:「没错。刘紫荧是风影楼年轻一代的大师姐,在顺安白道也略有名声。青莲教高手袭杀她师叔闻昆,风影楼为数不多的二流高手之一,两者之间可谓是有着血海深仇。宁王府从元旦便开始宣传青莲教之事,风影楼没理由不派他们年轻一代的领袖来参与此战。」

  我闭上眼睛,说道:「所以,要不就是风影楼出了什么事,比对付青莲教为师门长老报仇还重要,要不就是这个大师姐有什么极其迫切的私事需要在这多事之秋离开怀化。要不……」

  唐禹仁冷笑道:「根据我的情报网,风影楼过去几个月因为损失了一个二流高手的原因,除了帮官府调查青莲教之外,行事很是低调,刘紫荧也一次都没有离开怀化。而她恰好在我们到了怀化的数天前,出远门去了。」

  我和唐禹仁对视了一眼,我的内心忽然有些沉重。

  「这该死的巧合……我怎么觉得刘姑娘情况有点不妙?」

  「此事有可能与青莲教有关,我们必须去怀化调查。」

  我痛苦地呻吟了出声:「又要出差,又要请假。唐兄,再来这么两次,我怕帮派直接把我给三刀六洞了。」

  唐禹仁嘴角微微勾起,说道:「我已经告知刘青山,他会帮你处理龙头帮的事的。还有,这次不止是我们两个。秦喜,出来吧。」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身着玄色短打,眼神锐利,剑眉细眼,嘴唇上有一撇漂亮的小胡子,颇有几分倜傥不羁的俊秀。

  他对我笑道:「这就是禹仁新结交的好兄弟?我姓秦,名喜。是与禹仁共事的玄蛟卫。」

  我连忙拱手行礼道:「幸会幸会,在下韩良。」

  秦喜颇有兴趣地观察着我,说道:「你就是薛大小姐最近的红人啊?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前段时间在太屋山下帮助那边的善后工作,数日前才离开。这次禹仁特意向玄蛟校寻求助手,我便自告奋勇来了。」

  唐禹仁介绍道:「秦喜是顺安本地人,这次是按照京城的命令来怀化帮忙的。他武功高强,便是对上二流高手也能撑上十数回合。」

  秦喜拍了拍唐禹仁的肩膀,咧嘴笑道:「你这家伙,说我武功高强就罢了,还加上后面那段干啥?能在二流高手手下能走个十来回合算是个屁的武功高强?」

  唐禹仁摇了摇头,没应他,只是对我道:「半个时辰后在城东门会合,行吧?」

  我叹息道:「够了够了,我回宿舍准备一下。」

  准备了一些衣物和银两后,我跑出城外来到梁清漓家,开门而入。梁清漓看到我,有些吃惊地问道:「韩良?你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

  我无奈地说道:「有个紧急任务要我去怀化办事,可能好几天不会回来,特意告诉你一声。」

  梁清漓有些迟疑,缓慢地点了点头后,说道:「哦……万事小心。」

  我微笑道:「放心吧,这次两个跟我一起去办事的人都是专业人士,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她突然上前几步,抓住我的手臂,朱唇轻启,似想要说什么。

  「怎么了?」

  梁清漓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言语,只是转而将我轻轻拥住,埋头在我颈间细声说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软玉温香在怀,我察觉到臂间的女子情绪有些低沉,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只是沉默地拥着她。有种无法形容的,带有涩意的温馨慢慢在我心头弥散开来。

  与梁清漓分开后,在约定之时快到时,我来到城门外,看见两个熟悉的糙爷们儿牵着马匹站在那里等着我。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妈的,什么时候能跟个美女去执行这种任务?

  数日后,我们顶着七月的艳阳,终于来到了怀化的郊外。蔓延到十数里外的农田种满了青黄交杂,势头喜人的庄稼。若是没有青莲教这码事的话,大燕皇帝大概会亲自来临顺安观看眼前的这一切吧?

  而怀化这座逐渐开始眼熟的城池倒是一点都没变,高耸的城墙投射的阴影下有不少小贩和士卒无精打采地对着绵延不断的人流呼喊。

  今早唐禹仁便换了张脸,带着乔装了一番的我和秦喜进城和他在怀化的线人碰面。

  我抹了把汗,悄声对秦喜问道:「你怎么不易容?」

  秦喜轻声应道:「你不会以为所有的玄蛟卫都有」灰蛇「这么隐忍谨慎的作风吧?更何况,要精通易容术可不是随随便便做得到的。一般我执行任务时,这等程度的乔装就够用了。」

  越过热闹的商业街后,我们走进城西一家偏僻的药草铺。一股浓厚的中药味扑面而来,令我皱了皱眉。

  唐禹仁径直走到柜台前沉声说道:「掌柜的,我八天前定了药材。六两无根草,三钱银杏,一朵忘忧花。」

  柜台后白胖的中年男子看了我们三人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知客官是否有字据?」

  唐禹仁从怀内掏出半块铜钱,对上了掌柜掌内的另一半铜钱。

  他对我们鞠躬道:「客官来得正好,您的药材本店已经准备好了。后房请。」

  我们跟在他身后,来到店铺后的一间狭窄的侧房。掌柜说道:「客官请稍等,小张一会儿会带着您的单子过来。」

  他离开之后,我小声问道:「这些是官府的人吗?」

  唐禹仁轻声答道:「他们是官府的线人,无论是六扇门捕快还是玄蛟卫只要有权限就能找他们交接情报。我们上次去找风影楼之后,我拜托他们帮我留意风影楼和刘紫荧的动向。」

  我们在沉默中又等了数分钟,直到我实在忍受不了呛鼻的药味,抱怨道:「卧槽,到底要等多久啊?这药味也太浓了吧?我怀疑我的鼻子都失灵了,臭极反香了。」

  唐禹仁稍微举手,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止住,抽了抽鼻子,脸色变幻:「这不是错觉,确实有香味,有毒!」

  什么???

  我猛地从椅子里跳起身,却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与不适。我操!被阴了?

  「这边!快跑!」唐禹仁拔腿便跑,低声对我俩吼道。

  秦喜拉住我的手臂,施出轻功。我们撒腿狂奔,兜转了几次之后便出了城,一头扎进城外的树木。

  「唐兄!我们去哪里?」

  「去十里外的南山河!快!我们得洗掉这香毒。」

  又跑了十分钟后,我浑身发抖,不仅头痛越来越猛烈,真气的运行也开始紊乱,喘气道:「不行了,香毒已经开始生效了,我支撑不住了。」

  唐禹仁汗如雨下,慢下脚步,脸色阴冷地说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怀化已有七八里。下毒者应该就在不远处等香毒完全生效。」

  秦喜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问道:「禹仁,这毒很厉害,手足酸软,头晕转向,行气晦涩,哪怕我全力运行《白玉决》都无法完全抵御。」

  这时,一道轻柔的男音在我们耳间响起:「《白玉决》?哪怕是昆仑秘传的《无垢经》也无法抵消我的乱神香,更何况区区白玉决。」

  听到这句话,两个玄蛟卫的脸色剧变,唐禹仁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乱,神,香。你是青莲教的闻香散人。」

              第四十七章:死斗

  乱神香?闻香散人?我竭力地镇定自己,扶着额头跟在秦喜身旁,却被这该死的头痛和消息搞得昏头转向。秦喜见状一手搭在我肩上,渡来一道真气让我勉强恢复过来一点。

  这时唐禹仁对着空无一人的林木朗声说道:「传闻闻香散人有三味香独步天下,迷魂香痹躯,乱神香扰气,葬花香封喉。迷魂香千金难求,乃是采花盗的最爱,放到市面上卖的那些份量,这些年为青莲教攒了不知道多少棺材本。乱神香密不外传,只有高手才有资格体会。葬花香更是从来只闻其名,未曾听闻有过幸存者。没想到我们三个小角色竟有这么大面子让堂堂邪道二流高手亲自下乱神香。」

  听到唐禹仁的话,我双手忍不住抖了抖。这个下毒的阴逼竟然还是个二流高手?看来今天凶多吉少了。

  等等,迷魂香?我听说过这个名头……当初在清风山下薛槿乔被下的就是这种毒!回想起身为堂堂昆仑嫡传、二流高手却被镖上毒药迷倒的薛槿乔,瘦猴和大强的话,他们提过的「上师」,一切的一切仿佛被闻香散人这根线串起,让我想通了许多事情。不过,知道薛槿乔中了迷魂香这件事的人,除了我和她之外,都已经被干死了。为了保全薛家千金的清白名声,我们更是很有默契地对此事缄口不言,可能唐禹仁也不知道这些盗匪用过迷魂香。

  我勉强提气,转头对唐禹仁传音入密道:「清风山的三当家曾经用过迷魂香,想来就是这个家伙提供的。」

  唐禹仁双目精光暴闪,对我点头示意明白。

  「咦?你这个小家伙,果然不是寻常角色,竟然对我的技艺这么了解。」闻香散人忽远忽近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

  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秦喜开口说道:「堂堂二流高手不仅事先下毒偷袭,还要这么提心吊胆地跟在我们三个杂鱼身后生怕香毒不生效,青莲教都是跟你一样没卵蛋的太监么?也是,听说你们老窝都被官府给剿了,浩浩荡荡的几百妖教高手被游街押入怀化大牢才没几天,你没有夹着尾巴滚蛋已经算是不错了。」

  好家伙,没想到秦兄你这厮嘴竟然这么毒。

  闻香散人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嘿嘿嘿,很有精神嘛。希望你的骨头跟你的嘴一样硬。」

  唐禹仁和秦喜对视一眼,秦喜传音入密道:「继续走,不要停!若他不现身,我们就这样一直跑到南山河!」

  这时乱香神已完全发作,秦喜之前渡来的真气已耗尽,我连传音入密都做不到,大口喘气道:「不行,我没有抵御毒物的功法,已经运不起气了。」

  秦喜和唐禹仁一人一手抓住我的两边肩膀,推着我前行的同时运来两道中正平和的真气,循环经脉后令我精神一振,凝神运起乾元功将原先紊乱干涩的真气整理起来配合两位玄蛟卫行功。

  秦喜急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闻香散人的绝学是青莲教的《莲华大手印》,堂皇大气,夺人心神,切不可跟他硬碰硬。我和禹仁会拖住他,你见机行事,能逃就逃。」

  唐禹仁曾经对我说起《莲华大手印》这门拳法。它磅薄浩荡,意境深远,明显就是根正苗红的正道绝学,却很讽刺地是青莲教百年以来的招牌高层武学之一。

  「嗯?这是什么《白玉决》?一刻钟后还能自如行气?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真是不虚此行。」

  这时闻香散人终于显露出真身来,在我们十米外的一颗树后悠然背手走出。他身穿素白色的道袍,漆黑的长发扎着发髻,脸面白净,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是个颇为和善的中年道人。然而,虽然他不紧不慢的态度很像一个隐居世外的修士,甚至脸上都挂着熙和的微笑,我看着他眯起的双眼时,却背脊发凉,感受到一股令我浑身发抖的彻骨冷意。

  眼前的这个人,极度危险。

  闻香散人忽然直直看着我,笑道:「我该叫你韩二,还是韩良呢?没想到一个武功不入流的小家伙也能从圣城内逃出来,你可有点了不得哦。」

  我背后被冷汗浸透,竭尽全力压下大脑发出的警告,回笑道:「这位前辈想来是认错人了,在下姓曹,名倪马,倒是未曾有幸去过传说中的青莲教大本营。」

  闻香散人神色不变,继续悠悠说道:「我的记忆还不至于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毕竟,聚香苑外是我亲自把你抓走的啊,小老鼠。」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这下是真的操你妈了,冤家路窄啊。虽然我极力掩饰,但是脸庞还是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就连唐禹仁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也紧了紧。

  闻香散人笑着抚掌道:「看来你还记得啊,」道人的脸皮表情丝毫未变,原本和善的笑容却陡然变得阴森无比,「可惜了,当初应该一掌将你毙了才对。」

  「好了,你们烂话也说够了,跑也跑得够远了。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

  唐禹仁这时又接口道:「怎么?不留一个活口审讯么?」

  闻香散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说道:「以圣教的手眼,会需要你们的情报么?」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在我视野内消失。我想都不想,就地向右滚去,同时借着唐秦两人助我的一臂之力,勉强驾驭真气将化气铁衣使了出来。

  「砰!」在我落地的那一瞬间,我头部原来所在之处发出猛烈的,像是坚石与金铁相交的尖锐撞击声。

  我滚到一旁,跃身而起,刚好看到唐禹仁和秦喜一左一右地夹击忽然现形在身前的闻香散人。

  两人均使长刀,但却也各有不同。秦喜的刀长一米半左右,刀背宽厚,份量惊人,握在秦喜这个俊男子手中,竟有一种横扫千军的霸道豪情,带着虎贲之势向闻香散人劈去。

  而唐禹仁则恰好相反,长刀属于捕快制式,不算太长也不是很重,下手也很轻,很淡,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比起秦喜晴天霹雳般的暴烈刀势,唐禹仁的刀法就如他的人一样,不起眼,但是却阴沉坚韧,画出的弧线在四周勾勒出了无形的束缚,封锁住闻香散人的退路。

  一刚一柔,一阳一阴,这互补互合的刀法配合,让初步锻炼出眼力的我几乎想出声叫好,也足以让任何寻常的二流高手忌惮而不愿直面其锋。

  然而,闻香散人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而是让堂堂玄蛟卫都为之色变的强者。面对这精妙的合击,闻香散人也显露出自己纵横江湖所依赖的手段来。

  道人的左手不带烟火味地向下一捞,似慢实快,四指轻轻拂过唐禹仁的刀背,便将唐禹仁逼退两步。这一手不动声色,却实在是显示出了邪道高手的风范,无论是时机,力道,还是眼力都是上上之选的武者才施展得出来,更别说像他这么举重若轻地做到,行家才看得出有多厉害。

  而我却完全被他右手的动作摄住心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白润修长的五指。那仿佛白玉雕塑而成的手指像是变魔术似的,在刹那间结了一个有如莲花绽放的手印,然后掌心内溢出白金色的光芒,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涌向秦喜的刀。

  金光是幻觉,因为唯有到先天之境的天人武者才能真正地让真气离体存在,让那无质无型的生命之气附带上物质的特性。但是摸到一流境界的武者,除了招式的威力以外,更是开始摸到势,心,神这种玄而又玄的精神境界。以假乱真,越来越真的过程,便是其中的蜕变之一。

  看到这一掌,我彻底明白了为何闻香散人以香毒闻名,秦喜对我吩咐时却着重说起《莲华大手印》。闻香散人作为顶级的二流高手,莲华大手印又是高深莫测青莲教绝学,已可打出乱人心神,气势几近逼真的拳掌。虽然闻香散人还没达到手印一结,四面八方莲华光绽的境界,但此时他奋力打出的那记庄严恢弘,惊天动地的掌劲,也已强得令人绝望。

  霸道勇横的刀招被莲华大手印拍中,饶是秦喜反应极快卸劲避其锋芒,也被这沉重的手印硬生生地压得连退七步。

  然而玄蛟卫就是玄蛟卫,秦喜脸上红潮冲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毫不犹豫地脚下一踏,又携风雷之势勇猛无匹地斩来。

  这时我也反应过来,紧守心神的同时脚底抹油跑开,嘴上喊道:「闻香狗杂种,你爹我这就走了。你放心,这次我会直接向薛府借力把李天麟前辈再请回来,像去年越城那般把怀化也再犁一遍。听说黑鸦探和玄蛟卫都在你们这里失了场子,我会把他们也请几百个过来的!到时候再给你添几百个野爹!」

  「想走?」

  一道几乎无痕无迹的劲风向我袭来,我却早就预料到这一手,再次打滚躲开。

  「你这死了全家的贱种杂碎还想暗算你野爹?没听过一句话么,小杂种?知子莫若父啊!」

  在现实中的论坛里练就的,远比我武功更为精深的喷人功夫施展开来,污秽之语如同机关枪子弹般喷射出来。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凑上去可能三招都挡不了,只能尽量发挥一下场外的影响干扰闻香散人的注意力了。

  没了两个玄蛟卫的白玉功助力,好不容易控制住的乾元真气又开始乱套。我强忍着回头看的欲望,最后喊了一句:「不要送了乖儿子,你妈若是还没死的话,看到你这么有礼,一定会很欣慰的!」

  只要我能顺利逃开,闻香散人就会有顾忌,唐秦两人就多一分生机。如果他有后应的话,那我们就死定了,所以只能赌他这么胸有成竹的态度是高手出于对自己手段的自信,而不是做了周全的伏击。

  「想走!?」

  毕竟是民风淳朴的古代,面对二十年论坛交战发展,日复一日提纯精炼出来的网络疯狗式污言秽语,一直维持着不喜不怒,高深莫测形象的闻香散人似乎也动了真怒。

  而这一动怒,才令这个邪教上师真正地使用出他的强横杀招。

  他双臂如转轮,画出一个圆形,同时身形挪移,格开趁他分神攻其破绽的两个玄蛟卫,却未能完全避开刀锋,交战近十回合第一次挂彩。然而他浑然不顾肋下被割开的伤口,十指变幻,白皙的面容忽然染上一阵殷红,然后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刹那间,他的拳掌犹如四射的箭矢,以不可思议的力道和速度暴雨梨花般喷射在周身三米内的空间,将唐秦两人逼得极其狼狈。

  我操!乱箭打?不,意境不对,这不是豪放狂野,凶狠暴戾的乱箭打,而是浩大的……千叶莲!

  这一招堪称铺天盖地,虽然气势与意境并不凶戾,甚至有些祥和圣洁,但是四射的气劲与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响足以说明其凶猛。唐禹仁一个抵挡不足,被闻香散人一掌隔着刀背拍入左臂,手臂软软地掉在身旁,令唐禹仁更是险象环生。秦喜虽然勉强接下所有的拳掌,但是脸色涨红,显然已是竭力了。

  回头看到这一幕的我,紧紧地握着拳,却一点都不敢迟疑,浪费两人用生命为我争取的机会。然而这时该死的乱神香再次夺取上风,彻底扰乱我的真气,我一下子从自行车变成百米健将,速度几乎折半。

  远在数十米外的闻香散人察觉到我的一口气泻了,漫天的掌影骤然一收,忽如白鹤展翅般两步跨过我原已拉开的距离,逼到身后十米不到之处。我想要回身御敌,或者加快脚步逃离,甚至变换身形往一旁躲避,却发现自己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冷汗从背后喷涌而出,身子僵硬在原地。

  并不是我如此不堪,大敌在后自己先尿裤子了,虽然我确实被眼下的生死搏斗吓得有点尿意,而是闻香散人这个凶名在外的邪道高手气机已将我锁住,杀意更是犹如海啸般扑面而来,刺激着我的心神。那来自生命最深处的本能疯狂地在警鸣,告诉我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引来山崩地裂的攻击。

  反而像现在这样一个步子都迈不出去的怂逼样,才能争取多一秒的生机,因为在闻香散人背后,秦喜已如下山猛虎般扑了过来。

  背后是势若疯虎,几欲逼近二流威能的人物,闻香散人也不能怠慢,何况就在十米外还有一个不容小视的唐禹仁。得此转机,我终于挣脱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别过身来勉强摆出拳架,看到他朝我冲来的势头一转,迎向秦喜。然而,闻香散人的气机却仍然牢牢锁在我身上,令我不敢轻举妄动。

  对此,我瞬间警觉。高手相持,哪怕在以一敌众的混战中,也要随着威胁和距离调节自己的对象和注意力。闻香散人凝聚得犹如针芒的杀意刺在我身上,本人却自顾自地去跟秦喜交手,精气神如此分散,要么就是狂得没边了,要么……就是对自己一打三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

  果然,闻香散人似乎早就料到秦喜会这么火燎火燎地冲过来,双手高高举起,手指闪电般结成了数个玄奥的手印,让我心叫不好。眼看着闻香散人打了十数个回合,我也对莲华大手印有了初步的了解。越是强大的招式,越需要闻香散人事先结印准备。而当前这一招所结的手印,比之前那暴力强横的千叶莲花意境的手印,还要繁琐!

  这下我顾不得体内乱成一团的真气,发动异能,跨出一步,松肩沉肘,脚合,胯合,肘合,肩合,垂在身侧的右拳轻轻提起,随着脊椎一节节的发力,裹挟着千钧之力的一记弓步冲拳便狠狠地向闻香散人的腰子轰去。

  秦喜这时也动了。唐禹仁虽然玩笑似的说他「仅能」在二流高手手下走十几回合,但是在那之前他还说过秦喜武功高强。能从眼界奇高的唐禹仁口中捞得这么重的评价,可不是容易的事。恐怕他说的在二流武者手下走十几回合,指的是面对二流之中的好手时,能不落下风地抗衡十数招的能耐。而现在,虽然中了乱神香的秦喜保留了多少战力无法得知,却绝不至于在闻香散人的杀招下没有招架之力。

  秦喜将刀锋艰难地转开,原本猛如雷,快似电的刀势在眨眼间缓了下来,快慢之间的转变怪异而突兀,让同样准备拼命的我一阵不适。按理来说,如此刚猛暴烈的刀招与意境,是不留余地,不留后路的。唯刀百辟,刀者为兵中之胆,虽然有千条道路可走,但是无论哪一条都不可舍弃一往无前的「勇」。秦喜的刀法显然走的就是这条路,而考虑到这很可能是他搏命的招数,这个有些痞帅的男子显然已经捉摸到些许刚柔并济,阴阳调和的刀术境界了。

  百炼钢成绕指柔,秦喜的长刀翻转回来,竟是硬生生地将之前不留余地的劈斩收势,由攻变守,守中藏攻,化成一片刀光连绵的屏障。

  「好刀法。」

  在这电光石火,决生死的刹那,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以至于闻香散人还有机会完整地吐出这三个字。

  接着,一股莫大的,不可抵御的巨力从我的拳头接触到闻香散人身上之处扩散,像是击钟一样,将我全身上下的皮肉筋骨,五脏六腑,震得嗡嗡作响,整个人直直地飞了出去。

  我嘴巴张开,喷出一大口鲜血,紧紧攥住的右拳不住地颤抖,整条手臂已被反震之力打得骨折。若不是已玩得出几个新花样的力场异能在增幅着自己力量的同时还削弱了回击的劲气,若不是鲤鱼跃,沾衣十八跌的卸劲之技帮我卸去两成力道,恐怕这时的我已经被闻香散人蓄势而发的护身劲力给打残了。

  然而我只是承受闻香散人十成力量中的一成便被打成这个样子,正面迎敌的秦喜又会如何?

  我强自看着不远处的交锋,看到闻香散人高高举起,十指交叉在一起的双手似是捧着什么极为珍贵,沉重的事物一样,那气势竟似令头顶的云朵层层裂开,照下绚丽的七彩神光一样。携带着流光的双掌,正正地印在秦喜和刚好赶来挥刀合击的唐禹仁兵刃上。

  砰!在我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两人的长刀被闻香散人一招崩断,碎片飞溅,甚至有几片插进两个玄蛟卫身上。秦喜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勉强打滚着拄着断刀起身,不断地咳血。左臂已断的唐禹仁则更为不堪,横横地飞了出去之后仰天喷了一口鲜血便没了声息。

  禹仁!我目眦尽裂,心里的恐惧和不安被无边的怒火吞没,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像个废物一样,踉跄地爬在泥土里,直不起身来。不,我所知道的那个唐禹仁,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死去!

  「你……不可能,咳咳,十年前明坚道长将你打成重伤,今生再无二流顶尖的实力,怎么可能……」

  秦喜散开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孔,但喃喃的话语仍然让双手按在丹田处回气的闻香散人有了反应。

  「圣教的手段,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所理解的?明坚……哼,待圣教事成,我会亲手向他讨回这笔债。」

  他慢慢踱步上前,似乎很享受秦喜的惊惧和疑惑,柔声说道:「反倒是你们两个,先是能够抵御我的乱神香近两刻钟还能行气,还能在我手下撑过十五招,虽然用了刺激潜能的秘术,但刀法如此精妙,能在我的华盖印下不死,也是难得的苗子。只要告诉我你们的来历和目的,我甚至可以将你们引荐入圣教,从此获得新生。」

  这时我终于颤抖着站起了身,再次出声喊道:「闻香小杂种,还不来参见为父?」

  道人原本已快走到秦喜身前,听到我的叫声,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韩二,你放心,你是不会在这里死的。」

  我没有看向他漆黑如墨,杀意如渊的双眼,而是与他身后的秦喜对上了视线。

  这个男人微乎其微地向身后扭了扭头,令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继续出声嘲讽道:「这不是很明显吗?毕竟你这个不孝种肯定会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嘿!说不定今天就要送你去跟你婊子妈见面了!」

  哗啦!闻香散人阴冷的脸庞在一瞬间便横跨战场出现在我面前,右掌微拢,眼看就要将我一招毙命。

  这时,我终于对上了他的双眼,冷笑道:「你中计了,逆子。」

  闻香散人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右掌摧枯拉朽地先是按在我架起的双臂,将其完全折断,然后稍微绕下,狠狠拍在我的腹部。

  我双眼一黑,狂喷鲜血,像个稻草人一样飞了出去。排山倒海的剧痛从肚子里传来,好像整个人被打成两段一样。不,若是没有自己勤加练习的卸劲技巧和全力施加的力场异能斥、卸、阻、断、消,勉强抵去了大概四成力道,我已经被上下分家,当场毙命了,就算如此,我也很确定自己的肠子被拍碎了至少一半,脊椎也险些被打断。而如此疯狂透支精神力救急的异能应用让我大脑像是被滚烫的银针从前到后刺穿一样,七窍流血。

  痛痛痛痛痛痛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两年的练武和磨砺并没有,也不可能为我做好承受如此重伤的心理准备。我曾经看过很多小说,其中不乏文中大匠,或靠想象或靠真实体验仔细而精准地描写疼痛这一人类共同的感觉。然而再精炼再灵动的文笔也无法捕捉身临其境,肚子被人一掌打下去,打得血肉化脓,肠子糜烂的痛苦。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那被打成烂泥的筋肉,蠕动,抽搐。

  闻香散人这一掌把我的丹田给打爆了,辛苦练就的乾元真气疯狂地在体内的经脉窜走,寻找着出口宣泄,肆意地摧毁我那脆弱得可怜的内府。原本温暖平和的真气如今像是被融化了的铁汁一样,奔腾而过的每一条经脉都如针刺,如刀割。

  而这还不是最让我癫狂的;脊椎是神经布集极为复杂的部位,而神志清醒的脊椎错位堪比最为严酷的刑罚。这份折磨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只知道自己想要昏迷,想要闭眼永远不醒来。此刻我愿意把自己一切的东西都卖了,包括生命,只要能逃离这无边炼狱一分一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没有!为什么?人体在面对会击垮大脑的冲击时,难道不是会自行关闭的吗?为什么我还醒着为什么我还没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耳边忽远忽近地传来闻香散人凄厉怨毒的嘶吼:「覆海针!玄蛟卫!」

  与此同时,是秦喜嘶哑的怒吼:「死!!!」

  我在濒死的状态听到这阵交锋,那炼狱般的痛苦也似乎减轻了几分。成功了吗?闻香道人死了吗?

  我想要笑出声,颤抖的嘴唇却只发出骇人的轻微汩汩声,好像是血末卡在肺泡或者气管里,发不出声音来了。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啊!!!

  带着这份快意,我的意识终于沉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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