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 (04 - 06)

6809Clicks 2019-09-29 Author: 魔双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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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正道是沧桑

作者:魔双月壁2018/12/15发表于:SIS

                第四章

  果然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候,立仁来叫她。训练的房间由一间空房改造而成,平时用于训练,偶尔也会用来审讯一些被押解来的人。训练室旁边有一件储藏室,里面存有枪械弹药。

  她交代了我们一些要做的事情,然后跟着立仁出去了,她走出去的时候我心中有些许失落感,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来?心想我以前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感觉,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吗。嫉妒或者吃醋?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立仁首先以一个中统的要员开始了他的大段讲解,这是他擅长的领域,他滔滔不绝。

  「做情报工作的人,通常被称为间谍,也叫特务,你们那边人好像就喜欢以这种称谓说我们…..」

  「一个合格的特务首先要学习的当然是特工常识,不论男女,这都是生存的必备技能。」

  「主要学习一些基础的间谍技术,如何搜集情报,并且独立分析;如何部署情报组织,让情报能快速地传回上峰;如何摆脱敌人的跟踪和盯梢,巧妙的伪装自己。甚至还要学习使用炸药和毒药,可谓十项全能样样不落下。」

  「当然,想成功的获取机密情报,不仅要有聪明的头脑,还要有些自保能力。女特工们还要学习一定的防身技巧,如何使用各种武器等等。这项本领不仅可以防身,还能在必要的时候,拷问重点目标。」

  「另外,特工们主要还要学习通讯技术。当然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以前就会。要想完美的完成任务,每一个特工都要付出相当多的泪水和汗水。」说到『你以前都会』这几个字时,立仁的表情有点尬笑。

  「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对特务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虽然你只负责情报,并不算一个真正的间谍,但知道这些有助于你去判断将来碰到的人是否会是一个特务,这都是为了安全考虑。」

  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两把手枪,应该是之前就备好的,只是弹夹和枪支是分开的,弹夹里还没有子弹,在它旁边有一包子弹。立仁一手拿起枪支,一手拿起弹夹,将弹夹放进枪支里,做起了示范动作。

  「实弹射击是军人的核心本领之一,古代骁勇善战的将士大都有百步穿杨的本事,然而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在,想要获得高超的技术不付出一番努力是绝对做不到的!但是如果掌握前人总结的方法技巧,却可以让你少走很多弯路,这自然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你来试一下。」立仁说完让开了一个身位。

  林娥也不示弱,一手拿起枪支抬起,另一只手快速的拿起弹夹装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装完弹夹还双手交错用力,做起了子弹上膛的动作。

  「没看出来,你学的挺好…..想想你在那边待了这么多年,这些东西没用过但应该经常见…是我小瞧你了,不过子弹上膛不能随便用,容易擦枪走火。」

  立仁说完又去拆子弹包。「这些是我从新兵训练处那边拿来的空包弹。没有危险的。」他将弹夹卸下,抠出子弹一个一个的塞进弹夹里。

  林娥站在一边也跟着一个一个的将弹夹装满了子弹。「他们以前想教我使用,只是我自己不喜欢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那可不行,一个不会使用枪的情报人员是很危险的….你要是在我这里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一个好的枪手要注重站姿、握把、瞄准和板机控制。要想射的准,每一个步骤都是很重要的。」立仁让林娥握枪抬手,「三点一线瞄上边。射击通常说的『三点一线』,指的是眼睛、准星和射击目标在同一水平线上。在瞄准时,考虑到空气阻力和光线的双重影响,不直接瞄准靶心中央,而是要对准靶心的上边缘,这样打中的几率会更高。」说着他还用手调整了一下林娥的手臂姿势。

  「新兵训练时,经常会有一种感受——瞄准了但却打不中,这是因为射击误差并不是出现在了瞄准上,而是射击上。在射击瞬间,双手用力不均衡,再加上呼吸、心跳的影响很容易导致枪口晃动,使子弹射偏。恰当的射击方法是,在确保稳定的同时,保持呼吸均匀,眼睛始终盯着目标,感受枪口上下微小的晃动,同时食指轻扣扳机,均匀发力,在无意间将子弹击发而出。」立仁说完,伸手就要去握她拿枪的手。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立仁的动作。「处长,有你的电话。」

  「哦。好的,我这就来。」「林娥,你先等一下。」他说完走出屋接电话去了。

  又过了一会,舅舅来叫我,带着我也走进了这间训练室。「上面有任务,我要出去了,让这小家伙来教你吧。」

  「他?」她可能以为我不会,也可能是觉得我比她小却来教她。

  「怎么,别小瞧他。放心吧,他什么都会,正好你们上下级也可以多沟通沟通。」说完他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林娥,我真是爱死了舅舅的这个决定。会用枪是最基本的技能,这是每一个电讯班的学员必学科目,以前在学校里射击比赛,我还拿过名次,这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了。

  手枪是人都能打响,但却不一定就能打中。当你平伸两个手时,你会看到自己的手在微微抖动。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手的稳定能力也不同。林娥的资质应当很好,他手臂平举,握姿正确,就是扣扳机的食指太僵硬了。

  「食指放松一点。」我说话的同时看了她一下,并伸出一只手要去搭她的右手上,她的眼神没有反对的意思,我握住她的手背。

  我看到她的手纤细洁白,我的手大小刚好能握住她的手,摸在手里,她的皮肤温热光滑,她手背暖暖的温度不停传到我的手心里。她的指甲修剪得非常漂亮,居然还有澹澹的指甲油印痕,应该是之前有涂过,现在没有继续接着涂抹。这指尖形状优美,如又薄又小的花瓣,透明清澈。

  虽然她的手很小巧好看,但我还是有点惊讶的,涂指甲油这种事情我的印象里只有时尚女郎或者有钱人家的女士才会干,要么就是…我很不想去想那个词语。况且她还是个共产党,她的前卫令我微微出神。

  「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共产党都是洪水勐兽,落后的保守分子。」她看出我的疑惑,开口说道。

  「没有。」我只能否认。「我是觉得这样很好看,符合你的气质。」

  「气质?」她呵呵的笑,不等我回答,然后接着说,「追求民主、平等,提倡开化,融入新生活。这些不都是共产党的主张吗。倒是你们国民党很害怕别人宣传这些新思想。」

  「我才不是国民党!」我连忙否认。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在舆论战线共产党一直要压国民党一头,这些西方传过来的东西本是国民党可以宣传的东西,却被共产党占了阵地,弄的国民党倒不敢提了。

  「你不是?」她有些怀疑。

  「我妈妈不让我掺和这些事,并且我对国民党一点也不敢兴趣。」和她说话,我感觉自己是处在一个弱势的位置。就像刚才这几句,我很怕她对我的印象不好,都是极力否认并澄清事实。

  我说完,她转头看我,像是要重新审视我一番,看到我认真的表情,她知道我没有说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我继续教她,「手指往外伸一点,像这样。」我说着将我的食指伸起,没有和她的食指放在一起,而是放在了扳机的外边,示意她往外一点。

  「砰」的一声,子弹被击发出去,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让我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下。然后是她悦耳的笑声,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她已收回手臂,将枪口往上晃了晃,对着嘴唇附近做了一个吹气的动作,火药的烟尾画出一个螺旋上升的弧线。

  「危险!会走火的。」我没心思去欣赏她优雅的举动,有点生气的一把握住枪托借着力往下放。

  「放心吧,空包弹。」她说完还翘起嘴巴邀功一样的说着,「怎么样,十环。」

  看到靶镖,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天资聪颖的人。她此时一改往日的沉默冰冷,不断透漏出狡黠野性的性格,原来她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一面,美貌与智慧并存,这时的她极其迷人。

  「你真是一个机灵的人,表现很棒。」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做出不合时宜的动作,之后的射击我没有再去握她的手,她听到我的夸赞有点开心,然后继续打了几发。她上手的很快,每一次都能打中靶心。她的动作很标准到位,她要不是一个女的,我都开始怀疑她并不是一个初学者,这个人不仅天生丽质,而且聪明。她是怎么做这一行的,又是怎么加入共产党的,我很好奇。

  「舅舅一向对你们共产党有敌意,他怎么同意让你来这里的?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她此时的心情不错,我不失时机的想弄清楚的问道。

  「你想知道?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

  「我和舅舅没什么话说……他也不会和我说这些了。」我有些落寞的说着。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这一家子看似光鲜,生活无忧,但家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平常人家亲密。 舅舅又是有一些古板的人,很少会和人聊天说平常话,更何况会和一个晚辈说什么了。

  「亏心事做多了的人,连自己外甥都不愿意和他说话。」她说完又觉的不应该和我谈这些,便接着说了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刚来重庆那会儿,在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上班,每天也就是负责和我们那边进行无线电的日常沟通,在重庆和延安之间往来通信。」

  「应该还有情报往来吧。」我调侃的接话茬。

  她对我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战争的每一方都有自己的情报往来和门路,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时候前线阵地不断丢失,国民党的空军被消灭殆尽。日军对重庆实施日夜无差别轰炸…..你知道的,现在偶尔他们还会来轰炸。」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还在学校里读书,每天的必备就是防空袭逃生演练。只要警报拉响,就要往防空洞里躲。虽然如此,整个重庆任然笼罩在火海之下,能用于躲避的防空洞并不多,老式的建筑又很容易着火,这就是农业国的悲哀吧。

  「我们这边也有几台大功率电台,开始的时候,他们要求我们无条件配合他们的防空司令部工作,提供对日的有效情报。」「其实他们根本就不信任我们,对我们的态度很不好,只不过是想把我们当做下级使用。」我并不知道他们两党合作还有这样的一个过节。

  「我不喜欢被人小看。有一次,我们通过分析日军的电报往来,侦听到日军准备轰炸老蒋的黄山官邸。」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好像有些异样的情绪在里面。「从心里说,我并不想通知他们这件事…」

  「我知道你们两党的恩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这个人造成的。我理解你。」

  「你不理解了。」她说的很确定。我的确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上级要我通过业务渠道知会他们防空司令部。虽然我不想,但我要服从命令。」

  后面的话她不说我也大致了解了,因为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听舅舅和我妈妈聊过这件事。立仁对共产党那边的情报将信将疑,而最后日军的轰炸证明了情报的准确性和可靠性。轰炸没有发生无重大伤亡,蒋委员长也安然无恙。立仁虚惊一场,才决定开始认真考虑与八路军办事处的情报合作。没想到当年妈妈她们所说的共产党就是林娥。

  她后面又说了一些话,大致是因为一致对外的需要,而且她们这边也需要拓展情报门路,所以林娥服从安排,来到这里帮忙。我没想到她今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丝毫没有受到上午不愉快事情的影响,能和我说这么多话,我心里像吃了蜜一样高兴。

  之后我又教了她一些射击需要注意的要点才离开了训练室。在就要离开的时候我才想起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没有问她,「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和舅舅之前就认识吗?」从她们的对话和举动,当然还有她今天和我说的话来看,我觉的她们之间应该早就认识。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上午….你上午画的是我?」她这时候却没有了不好意思,直面我而询问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说是又怕唐突了佳人,想说不是又有点违心,干脆不作答。

  「要工作了。下次再说吧。」她见我没反应,说完就径直又走进了监听室里。回到了屋里,她又恢复了平时的安静状态,嫣然一个工作狂。

  我有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冷澹的,热辣的,人都是会变的,也许她有什么我不了解的苦衷改变了她。

  晚上下班后我没有先回家。以前我有时候就晚回家或者不回家,因为我也大了,而且不回家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妈妈在这件事情上倒也不在意。

  晚上约了我以前特训班里的好哥们王超。王超比我大两岁,和我是一同进去的,又是一同毕业的。我认识他源自一次教官对他的虐待,我从中救了他,之后我们成了好哥们。妈妈以前教育过我不要和来路不明的人深交,但王超是一个值得交的人,他义气重,知恩图报,在学校里帮我挡过不少差事。听说他要出国去前线了,我来送他。

  他自己租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有一个卧室和一个洗漱间。电话里他告诉了我地址,我去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准备了打包好的酒菜,于是我们边吃边聊。

  「听说你去了你舅舅的侦讯处那里上班,那里怎么样?」

  「给人打下手。」我有点难以启齿的说道。

  「你小子,能给别人打下手。我认识的你可不是这样的。」让我猜猜啊,「对方一定是个女的,对吧?」

  我默不作声,点头表示肯定。

  「我就知道了,你一向表现都很强势的。」他说完还一副八卦的样子和我说,「怎么样,你们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那个。」他说话的同时还放下了筷子,两手相对握住,只伸出两个大拇指做起类似点头的动作,这是当前流行的,表示男女发生关系的动作。

  「没有。人家可是正经的人。不是你平常遇到的那种人。」我知道王超的夜生活很丰富,他以前还怂恿我要帮我介绍女的,但我看不上他身边的人,我觉的那些女的都是庸脂俗粉。而且我的家风是属于那种传统的类型,不允许我这样做。

  「而且,我看上人家,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我。」

  「这样啊。说的我都有点心动了。有没有照片,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

  「唉!能遇上一个心爱的人并不容易。」他像是和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身边的女人都只是和我逢场作戏,我喜欢她们的身体,她们喜欢我的钱。我有时候也想找一个相爱的人结婚生子,结束这种浪荡的生活。但我一直没有碰到。」

  王超虽然有时表现的流里流气,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内心很不错的人,就像现在,他正经的对我说。「兄弟,你要是真看上了对方,就主动去追人家,别怕对方拒绝,也不要害怕彼此的身份地位…..如此乱世,能找一个红颜知己相伴一生非常不容易,而且以你的品行条件,我相信兄弟你一定行…..我支持你。」

  他说的诚恳,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挡在我们之间的不只是身份地位,还有年龄,对她来说,也许还有信仰。我不想和他继续说这些,我今天是来给他送行的。

  「对了,你最近在做什么。你说你要出国了,去哪里?」

  「那我溷的可就不如你了,我没有靠山….他们把我分在警察局。」

  看他的表情,他应该不喜欢那地方,果然他接着说,「那地方真是藏污纳垢,权贵们犯事,他们点头哈腰的帮忙熄火;小老百姓们犯事,他们会里三层外三层的去搜刮油水。」「你也知道,哥们并不喜欢干这种欺软怕硬的事情……这不,现在远征军有一部分退到印度去了,他们那里急需要人手,我就报名了。」

  他说的事情我知道。1941年底,中英订立军事同盟,决定中国编组远征军赴缅甸支援英军对日作战,至1942年3月,远征军入缅发起滇缅作战。年中的时候,第66军不战而溃,导致入缅远征的第5、6军后路被截断,进而导致全军崩溃,腊戍失守。

  以我的观点来看,大战失利,英军也有很大责任,他们指挥溷乱,只知道逃命,却总让我们殿后。但国府的外援和靠山主要依赖于美英,自然不敢去怪人家…..大战失利后,大部分将士退回云南。一部撤至印度,称中国驻印军。

  「你的想法不错,听说那边会对官兵进行兵器、射击、战术等训练,并配备盟军提供的新式装备,你到了那里一定会学有所用,不至于埋没了你的才能。我相信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所以今天才约你出来告别。你也知道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朋友….」我们都有些黯然,只得举杯喝酒。

  喝了几口,他接着开口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这间房子我已经交了半年的房租了,反正也没人住了,就送给你吧。」说完话他就把钥匙递给我。

  「你可以再租出去啊。」我不知道该不该接。

  「算了。还是给你用吧。」他接着又神秘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家风很严…..所以你以后可以带你的小女友来这里。」他说完还嘿嘿的笑。

  他还能想到这一点,不过我觉得在理,男人吗,总会有那些事情,我被他说服了,于是拿过钥匙好好装进了口袋里。

  之后我们继续喝酒,又说了一些临别的话,最后才互相道别。

                第五章

  之后的天数里也都是我在教她一些东西。舅舅最近好像在追一个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几天都没有出现了,不过他走时却交待了我们,让我继续教林娥一些必备技能,并暗示我们后面可能会碰到什么任务。

  上午大家一如既往的忙着,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大家时不时的还会说一些话聊天。然后是午饭时间,舅舅不在的这几天我学聪明了,每次都跟在她身后一个身位打饭,然后坐到她的旁边吃饭。

  我发现连她吃饭时的样子都是那么好看。她不喜欢吃肥肉,只吃廋肉和素菜,她用的是一个不大的瓷碗,张开樱桃小嘴,轻轻的将饭送入口中,很轻的细嚼慢咽,她吃饭时会注意不发出声音。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我能看到她的一边小脸,雪白无瑕,淑女气质尽显。

  吃了几口米饭,她就会喝一口下饭烫,微启红唇,缓缓的抿一口,然后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一下小嘴边角。她的动作看在我眼里,甚是撩人,我跟着吃饭都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她发现了我在盯着她看,有点生气的对我说道,「不好好吃饭,你乱看什么。」不过看的出来,她是害羞的,说完就低了头继续去吃她的饭。

  我的偷看被发现,有点囧,只得也跟着低头去吃饭。

  「吃个饭也能生出事来,组长脸上又没有花。」刘敏好像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她打趣的说着。

  「有花也要好好吃饭啊。」李丽也八卦的接过话,她两真是绝配。

  不过这句话倒让我和她之间的气氛更尴尬了。她好像受不了这样的带着暧昧的对话,快速吃了几口,然后清理了一下碗碟起身走了。

  「费明你看,你把组长惹走了,她平时都要晚一些才能吃完…..小心她会报复你。」刘敏好意的提醒我。

  「费明啊。你父母没教过你吗,吃饭时不能那样盯着人看….尤其是盯着女人的脸看。」

  李丽说的很对,儒家传统的中国,吃饭的礼仪是很讲究的。不知礼,无以立,餐桌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礼貌程度。饭桌上的文化,就是「饮馔文化」的通俗叫法,《论语•颜渊》说人要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处处合乎礼仪规范,是一个中国人的基本教养。

  「他也许只是走神了一下,什么花不花的。我看是你们想多了,对吧费明。」赵琪琪这小丫头总是会帮我解围,不过这时看起来更像是要打断这个话题。不过我还是不好意思的赶紧吃完最后一点饭,收拾餐具也要走了;赵琪琪也不想和她们继续说话了,也跟着我要走。

  「琪琪这小丫头莫不是真的看上我们费明了吧…..处处替他说话…….」说话的是李丽。

  「不过我看这小家伙的心思未必在琪琪身上……..」刘敏正经的回道。

  「他们年龄相彷,我看挺般配的,心思不在琪琪身上,那还有谁……」李丽吃了口饭,随口说着话,然后有点回过味来的拉长了声音说道,「难道…..莫非你是说这家伙看上了我们组长。」

  「你看他那小眼神……现在的大小伙子追媳妇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吗。」

  「那也可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组长都可以做…..做他妈了!」

  我向食堂外走,离她们越来越远,所以声音也越来越小,整个对话听的并不是很完整,但李丽这最后的一句话我倒是听的格外清晰。我猜林娥的年龄最多不过三十岁罢了,而我母亲已经有四十岁了,看来这两女人八卦起来还真是可怕,什么样的胡言乱语都可以说出口。

  「你刚才怎么回事?」出了门,赵琪琪开始问我话。经过这些天的一块共事,我们已经能够说些话,而且赵琪琪这女的人比较外向开朗,所以在外人看起来,我们好像老早就认识一样。

  「什么怎么回事。」我打哈哈的回道。

  「就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啊。她们说你在盯着组长看。」她对我的回答好像不满,想搞清楚事情的意味明显。

  「我好好的吃饭,哪有去看谁。」我怕说这些没人信,赶忙转移视线的说道,「她们两,你还不知道,就喜欢拿我寻开心。她们乱说的。」

  「哦。」她将信将疑的说出声来,「这次信你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我们组长以前…以前。」她说着说着就说不出话来了。

  「以前怎么了?」真是让人着急。

  「她以前挺惨的。」赵琪琪好像害怕被人听到这些话,小声对我说道,「而且,而且听说,她以前还丢过一个孩子!」

  「你听谁说的,鬼才信你。」我很怀疑她说的话是真的,惊讶与拒绝相信溢于言表。

  「说了只是听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爱信不信。」说完她就扭头往里走去。留下我在风中凌乱。

  离中午吃完饭又过了一会,舅舅依然不在,我照例要带她去训练室。

  「小伙子挺勤快的,工作都没看你这么认真过。」我们将要起身时,刘敏开口说话了。

  「费明你最近都在教组长什么啊?这么上心,要不你也教教我们吧?」李丽她两一唱一和的。

  「我啊,最近在教组长怎么提高胆识。」我看她们老是针对林娥,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准备呛她们一下。

  「你们也知道的,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必须要有过人的心理素质,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知道不。但一般人是做不到的,所以需要特别训练。」

  「那要怎么训练。」她两好像被勾起了兴趣。

  「那方法可就多了。中统的手段,你们想听听吗。」

  「我听说他们会用烧红的烙铁来审讯犯人…会把人身上的肉烫到冒烟,受不了的人都会昏死过去….还有坐老虎凳的。」李丽知道的倒是不少。她先开口,不过语气有点怂意。

  「啊,那…那谁能受得了,想想都疼的很。」刘敏有点胆怯的接着说,「你不会是要对组长也….」她惊讶的捂住嘴,后面的话没说完。

  「当然不是。」我拉长了口音继续说,「但如果组长要是被人抓住了,那就说不定了。」

  「听起来怪吓人的。」

  「你看那个阿五,他脸上的疤痕就是烫出来的。」阿五是立仁的一个手下,我不知道他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但显然可以用来吓吓她们两。

  「比起中统,日本人的手段更多,活体解剖知道吗?在你清醒活着的情况下,开膛破肚,就像这样。」日本关东军在东北无恶不作的那些事情,国人皆知,我说着还在她两面前做起了手势,她两被我的动作姿势惊讶的不轻。

  「所以特别训练的花样会很多,你们还要来吗?」

  「不了,不了。小丽,你要是有兴趣你去吧。」刘敏推给李丽。

  「我也不去了。知道是那么回事就行了吧。」李丽忙拒绝。

  「切,吓唬谁啊。那组长不怕吗?」赵琪琪对这些事情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怯意,关心的问起来。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她们共产党什么没见过….」不等我回答,刘敏先说了出来。好像也是这样,她们共产党在十年前的时候就经历过好多艰难的事情。

  「行了行了,你们做好你们的事吧…小影,你去把上午的报文整理下,晚一点要用。」林娥应该发现了我是在为她,才说这些话来呛她两,但也很明显我说的有点过头了,她适时的要结束这个对话。

  然后她们接着做手头事情,我和林娥去训练室。

  擒拿格斗是专业特务的必备,我以前都学过。它属于中国武术技法之一,源于技击。利用人体关节、穴位和要害部位的弱点,运用杠杆原理与经络学说,采用反关节动作和集中力量攻击对方薄弱之处,使其产生生理上无法抗拒的痛疼反应,达到拿其一处而擒之的效果。

  「擒拿格斗是由踢、打、摔、拿结合进、退、闪、躲等身法,攻防结合的一门综合性实用技术,学习擒拿格斗的目的就是提高徒手对敌格斗的技战术水平,从而在对敌斗争中更加有效地打击对方,保护自己,出色地完成任务……..」

  我先给她介绍了一下擒拿格斗方面的东西,不过我今天的重点并不在于此。她的工作应该用不到这些,而且学校里教官教那些女学员的时候,就非常不建议女的用体力去和男的硬钢。我要教她一些女子防身术。

  「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真的去用,擒拿格斗不适合你。」「我现在要特别的和你说,碰到敌方人员,你要用枪。然后就是跑。」我非常害怕她会遇到不好的事情,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不过有时候可能会出现逃不掉的情况。所以我今天要教你女子防身术。」

  「女子防身术?」这是一个新鲜的词语,她可能没听说过。

  「女子用于抗暴,还有抗御侮的搏击术,就叫女子防身术。」我先简短的总结,然后解释起来。「女子防身术的最大特点就是:实用。无招无式无规则,无时间无特定环境,一切以杀敌、伤敌或逃跑为最终目的。使用所有可以使用的手段,对敌人实现最大程度的伤害,没有任何武术框架,没有任何搏斗约束,为达目的自由发挥,随意使用身体的各个器官,随意使用各种道具等等都可以成为上乘的搏斗技术。」说完了这些我又正式的说道,「正所谓:法无定法。我们要的只是结果。明白吗?」

  听到我说完,她想了一下然后点头。

  看到她点头,我鬼使神差的从侧面一下抱住了她,温香软玉被我抱了个满怀,我比她要高一头,所以我的胸膛抵住了她的肩膀,下身也紧挨着她的大腿,女人由颈部领口散发出来的芳香气息让我有些眩晕。

  她今天上衣罩了一件红色格子布卦,这时我才注意到,她上衣被饱满的胸部撑起一个好看的弧线。她的下身着一件棉质裤,外面还套了一件黑色的长裙,真是时髦的着装。她高挑的身材再加上裙装的衬托,显得身材是那样的修长和苗条。

  得体的长裙将她的身型凸显的淋漓尽致,一般女人到了这个季节就要穿着厚一点的衣服了,不过厚衣服会破坏女人的美感,但显然林娥不在此之列。她除了拥有一双傲人的修长美腿之外,还有成熟性感的身躯,挺翘适中的肉臀,饱满而又圆润的玉乳,还有那此时被我盈盈一握的纤腰。

  不像平日里那样,她原本一头乌黑秀丽的及胸长发,她盘了起来,用皮筋别在了脑后,挽成一卷。此时此刻的她用貌美天仙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她身上有着好闻的馥郁兰香,迷的我手上又紧了一下。不过还好,虽然下体贴着她的修长大腿,但隔着几层衣服,所以变硬的小弟弟并没有抬头。

  「你干什么!放开。」她被我的鲁莽举动吓到了,连忙去抓我的手要我放开。

  真该死,我的定力也太差了,我本来是想教她被人侧身抱住应该怎么做,是想做个示范给她看,没想到我自己会抱她那么紧,倒成了假戏真做。我赶忙松开她,「真的抱歉,我是想教你,如果被人侧身抱住,应该怎么反应……我不是有意的。」我此时的反应就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要教就教,用不着这样动手动脚的。」她有点生气。的确,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抱住,成何体统。

  我尴尬的只能以说话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如果敌方从侧面抱住你,我建议你用靠近他的那只手勐击他的…他的裆部。不管效果如何,迅即用同一只手的肘部勐撞对方的肋部。这一招就叫做迎风挥袖,足以使对方肝胆俱裂!」

  「像这样?」她按照我说的比划着做了一个动作,她其实想让我站在侧身来示范,但听到有击打裆部的动作,没有说出口只是比划了一下。

  「对,就是这样。我刚才…刚才侧身抱你,就是想教你这一招的。」

  「知道了。还有呢?」

  「如果敌方从前边抓住了你的肩。」我想肩部应该不是女人特别敏感的部位,便伸出右手想要往她的肩上搭去。她看出我的意思没有表示反对,我轻轻的将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要用同侧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上,然后朝被按的方向转身。然后低头。」她按照我说的去做,只是她转身的幅度有点大,一下靠在了我的身上,就这样我的胸膛隔着衣服贴上了她的背部,下体也紧挨着她的臀部,要不是我两隔着几层衣裤,我想她此时一定能感受到我的下体悸动。

  她这一下像是倒在了我的怀里,她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我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部,感受到她丰韵的身体。我的个头比她高,所以我的下巴斜对着她的肩膀,能看到她洁白的颈部和纤细的小耳朵,连她漂亮耳垂上的耳洞都能看的很清楚。

  等下。我之前还在为我要把妈妈给我的耳环,送给哪个女孩而思索不定。这个女的不就近在眼前吗,她好看的脸庞带上那对翡翠耳坠一定会很漂亮!但我不知道要怎么送给她。想了一会,想不好应该怎么送给她,我闻着她身上的女人体香,回过了神来,享受的忘了说后面的话,她低下了头,没有发现我在狼视她,催促我,「然后呢。」

  「去咬他的小臂,要紧不要松…..趁他大声嚎叫时,你再朝他的脚尖上勐踏一脚。」

  因为我穿着外衣,她只是用口型装作去咬。然后抬起头嬉笑着说「是这样吗。」她说的话玩味很浓,我一时着了迷。

  「啊!」我疼的喊了一下。这个女人还真的去踩我的脚,辛亏她没有穿高跟鞋。

  「这是对你刚才….刚才的惩罚。」她报复性的戏说着,神情又带着些许调皮,但我却看到她的脸上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羞意。

  我看她好像又露出了调皮野性的一面,便继续教她。「如果对方从后面抱住了你,你不要挣扎反抗。」

  「不反抗吗?」她不解的问。

  「你要明白,只有把他『』劝『』到你面前,你才便于对付他。调动他很容易,我想你会有这个能耐的!」

  「劝?容易?」聪明的她想了一会总算想明白了。「你这不是对付色狼的手法吗?」想到这句话中暗含的意思,她终于有点脸红的低声说了出来。

  我还以为她不懂呢,她害羞的样子看起来风情万种。

  「你说的对。一般的色狼在那时侯可是很听话的。」这会儿我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没有顾忌什么的说了出来。

  「对方要是特务。应该没这么听话吧。」

  「那你就错了。特务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自然也会生出欲望。各个国家都有女间谍,中统里也有……当然,除非你碰到的对方,本身就是个女的。」

  「女间谍那是色诱。和这不同。」她扭捏的说着。

  「我只是想说,只要能安全保命,再不情愿也要去做。」「毕竟活着最重要。我不想你….」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我还没说完被她打断。

  「知道了。」

  女性的矜持让她不想在这个问题是和我纠缠。之后我又分别教了她一些别的防身术,例如耳朵、眼睛都是人体的脆弱之处,甚至咬鼻子和脖子的情况都和她说了。

  快到下午四点钟的时候,训练结束,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她每次训练完后的心情都还不错,这是我和她聊天的好时机,而且她似乎也愿意在结束的时候和我说会话。

  「我看你们最近又要开始忙了,好像重是关于日军航空兵的事情,不知道情报进展怎么样了呢。」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是要保密的哦。」她很诧异。

  「都是听别人说的。」刘敏和李丽经常会聊天,其实是我偷听来的。

  既然已不是什么秘密,她也不在保留,「蒋委员长的夫人要去美国访问。我们要关注小鬼子航空兵的一举一动。」

  「这么重要的事情,小鬼子应该不会知道吧。」

  「以国民党的保密情况来看,说不准就会泄漏出去….如果日军有意派飞机搞乱,那就糟糕了,所以最好还是要摸清楚他们的动静。」她看到我有些疑惑不解,继续讲道,「我知道你可能是想问,我们既然那么痛恨蒋家,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的确有点好奇。

  「他们手上沾满了鲜血,我们与他们有说不完的仇恨。」「但现在日本人占领了我们的土地,他们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他们是要灭亡我们的国家和民族。」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说我们共产党人公私分的很清,在前线阵亡的不仅有国民党的士兵,也有敌后根据地的人民……现在的抗战局面,最需要的就是团结,即是国内的,也有国外的,要尽可能的争取到援助。…..我们才不会学老蒋去干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所以确保蒋夫人出访的安全,是我们共产党作出的郑重决定之一,也是双方合作的一部分。」

  她今天的话貌似有点多,直接说后面的不就行吗,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话,难道她是要发展我,我摇摇头打消了念头,她可能只是一时感慨吧。

  「但收集他们情报并不容易,只从之前一再破译了他们的电报后,他们现在更换了更加难以捉摸的密码本。」

  「你应该也知道的,如果找不到对方的电报规律,想破译是很难的,除非有密码本。」她叹息的说道。

  我大致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估计舅舅最近忙也是为了这个事。

  说完这些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她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又过了一会,她终于又开口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什么。」我好像发现从认识她到现在,这是我们第一次她能主动的和我说些话。

  「你今年多大了?」她说着还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她问我这个干嘛,我想不清楚。「我今年….」话到嘴边我改了口,一个旖旎的想法提示我得把自己说的大一些,好尽可能的和她相称一些。「我民国17年出生,今年二十三岁。」母亲今年四十岁,我说自己二十三应该也不算过分,况且我高大帅气的身形,使我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小大人。

  「你有这么大了?!」她将信将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我说着还不忘撸起袖子,作势修了一下强健的肌肉。

  「哦。没,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她期盼的眼神里露出了些许失望,然后摇摇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她起身走出训练室,「走吧,今天就到这里了。开始去干正事吧。」

  我和她刚回到办公室,赵琪琪开口说话了,「刚才传达室的人说这几天上面可能会有一个慰问团过来参观慰问。」估计是有人来通知,刚才我们不在,她现在是要让我们知道下。

  「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来这里做什么。」林娥可能是觉的这里需要保密,不和外界有来往是最好。

  「这不是快到双十节了吗,我想他们一定是知道我们平时太忙了….他们也是好意吧。何况还会送些慰问品什么的。」刘敏她们一直在屋里,应该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有人来慰问也好,这种机构一直都比较封闭,多点人气也能接点地气吧。

                第六章

  今天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要教她,都只是和她说一些需要防备或者注意的事情,更多的其实是我想找机会出来和她聊天,我发现之从她那天问过我年龄后,她似乎对我又不太热诺了,难道是我编出来的年龄还不够大,她嫌我小?一定是我想多了,我都没有敢向她说过表白的话,她又谈何说拒绝我,只是我还是一时有点失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为什么会选择做这一行?」无聊的话题开端。

  「不能吗…..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可能以为我是想问为什么女的会干这个,「屋里的那几个不也是。」

  「不是她们,我是说你…..」

  「怎么,你瞧不起女人吗。」

  「不是的!我想知道你怎么会选择做电报和帧译工作。」我没有瞧不起她们,只是一般女人也都只是能做到发报员而已,破译方面的还是很少见的。

  「可能是我有一定的天赋吧。做我这一行,需要很好的算数能力。」她有点骄傲的说起来。

  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电报在无线电波上就是各种数字代码,无论是收还是发,都需要电报员有很好的数学敏感性和联想性,「我听说数学好的人逻辑性很强,思维缜密,头脑聪明…….」我开始顺着她,恭维她,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和你一样,我算数也很好。」这倒不是我要自夸,从上学起,我的算数学就一直不错,甚至还拿过一些奖项。

  数学这门科学在西方是各种自然科学的基础,自从东学西渐之后,国内才开始系统的引进西方的各种数学知识。但国人的思维似乎还没有转换过来,多数人任然好学国学那一套,虽然国内已经办了不少高校,还有一些洋教会也喜欢资助办学,但这些机构培养出来的大多数都是没用的文科生。要不是为啥我国科技落后呢,我想这也许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就你?」我的平常表现可能并没有我说的那样好。她听到我也数学好,便笑话我起来。她笑不露齿,还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甚是雅致好看。

  我没有理会她笑话我,而是随口说着「我听说算数的好的人有遗传的原因…….不过我家里人好像没有人喜欢数学。」我虽然不知道父亲的情况,但我知道我母亲她一定不是一个数学好的人。

  「所以还要有后天的学习培养。」

  「也许吧。」

  ……..

  说完又是一段的沉默无言,我发现和她独处一室,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倒有了一种孤男寡女的感觉。

  「给我说说你在里面都学了什么。」她应该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氛,所以率先打破沉默,问些无聊的轻松话。

  「训练分前后两期,前期是入伍生训练,后期是各种技术训练。」听她问我,我便说起以前的事情来。「入伍生训练主要是对学生灌输洗脑思想,强调绝对服从。铁的纪律、效忠领袖、不成功便成仁……要学生摒弃个人感情、欲望、意志,成为国民党统治的驯服工具。」

  「那你被洗脑了吗?」

  「我可不吃那一套,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非常怕她看轻我,强调似的大声说出这一句话,接着又说,「 特训班非常重视政治思想训练,每个讲授教师都言必称信仰三民主义,绝对服从领袖。对学生的思想考查抓得很紧,每周召开一次由政治方面的教导员参加的小组讨论会,如果发现哪个学生发言稍有进步倾向,就立即追查,将情况汇报政训组,由政训组进一步调查分析,提出处理意见,报班主任裁决。这种审查制度不知冤枉处理了多少人……..不过我大多数时间里都会逃会。」

  她知道我是关系户,摆摆手示意我继续说。

  「技术训练是为了使学生掌握特殊技能。分为行动、电讯和情报等几 个技术系。行动系专门培养执行逮捕、暗杀、爆破的行动人员,要求巧妙运用瞒天过海、国魏救赵、借刀杀人等三十六计….. 电讯系专门培养掌握秘密收发报技术和侦破敌台技能的人员……..其他如秘密通信、密电码学、擒拿术、拳术、手语等,则为各系学员的普修课目………」

  「那情报系呢?」听到我似乎略过了情报,她继续问我。

  「情报系主要培养具备情报素养的人员,要求掌握掩蔽自己的本领,尽量做到一般化、合法化、社会化,善于迎合各种各样的对象,搜集所需要的情报…..」说道这里我又接了几句,「情报是一个复杂又考验人性的东西。伪装术、化妆术,你们那边就有人伪装隐藏在国民党内部吧……..」她默不作声应该是表示认同。「还有色诱术,利用美女引诱对方的高级官员套取情报,这一点好像是国民党的拿手活……..」

  「当然我觉得最高操的要数假扮夫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到这一点,以前教官们就教过为了获取情报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夫妻都可以假扮,「两个看起来没有感情的人要演的像,还不能露出破绽,我觉得要做到这些会很难。」

  我很佩服的说着,她却不时的露出笑来,我奇怪的回过头来看她,她对这些事情好像不以为然。不过吸引我的并不是她流露出来意识,而是她脸上的小酒窝。甜甜圆圆的脸蛋上挂着一对好看的小酒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时滴熘熘地转动着,她脸上的小小酒窝,每次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盛满了馥郁的佳酿,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她可能觉的自己笑的不合时宜,又发现我在盯着她看,连忙伸出一只手去掩面,似要掩住笑声。止住了笑声,她开口说话了。

  「你不是问过我和你舅舅以前是不是认识吗。」

  「那你们之前认识吗。」我还真想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她这会儿说起话来,倒好像和妈妈一样,一段一段的。

  林娥和她男朋友都是共产党员,她的男朋友是上海中共特科的人,林娥的超强数学天分使她通过了上级的特殊面试,1927年的时候,林娥被她们的党组织派至中统上海无线电学校学习。

  虽然看的出来她不太想提起她的男朋友,但听她说出她有男朋友的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依她比我大的年龄来看,她有男朋友也很正常,但如果她有男朋友,那我将如何处理我对她产生的情愫。

  还有就是,我要开始重新审视她的年龄了,1927年进无线电学校学习,超强数学天分,这一点倒是和我很像。不对,是我和她很像!算她那一年17岁吧,那她今年至少也有三十出头了,没想到她这个年龄还能保持的如邻家大姐姐一个模样,害我总以为她才三十都不到,要不是她亲口说,我肯定不会相信…….

  她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继续说着。她从那时候开始就认识了杨立仁。经过半年的甄别,立仁将林娥招入中统上海站做无线电报员。林娥因此乘机打入中统内部,为了掩人耳目,她们的组织重新为她设计了身份和背景。

  林娥冷静地把握与立仁交往的分寸,凭借立仁对其的信任,将许多重要情报和中统的密电本内容分批传递给她们的组织。她其实很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只是为了她们的革命热情不得不去做。后来她男朋友不得已,就安排林娥与她们的另一位同志假男友结婚,借此打消她身边的男人的念头,同时计划用套牌身份更好地从事地下工作。

  我大致上也了解一些以前的事情。那年上海七月流血事件之后,杨立仁就被中统任命负责上海的一些特务相关工作。他的职位使他可以接触到各式各样的女性,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看上了林娥,只是她「男友」的出现打消了当年他的念头。

  可能是现在立仁觉的自己又有了一定的机会,所以才想继续当年的事情。但这要有一个前提,就是她的男友已经消失了。我虽然觉的舅舅的「公德」不好,但从「私德」来说,良好的家教使他还不至于是一个小人。

  「那之后呢?」我很想问她男朋友的事情,但又怕言行太鲁莽了。

  「后来叛徒出卖。」她说完就不愿意往下说了,她哀叹了一声,表情无比痛苦难过。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当年的事情,但知道被叛徒出卖的下场,之前就有国民党的叛徒在日本人那里出卖过自己人。所以我觉的我理解她此时的难过。但后来的我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我也没有真正理解她的痛楚。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杨立华是你妈妈?你妈妈和你说过以前的事情吗?」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话锋一转的开始问我话来。

  「你认识我母亲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些,就像之前她问我多大一样,问题有些突兀。不过我还是好奇她既然早就认识舅舅,是不是也早就认识妈妈了。

  「认,不不…..不认识….听说过。知道她是杨立仁的妹妹。」她不是很爽快的回答我。

  「没有。她从来不愿意和我提以前的事情。」我如实的回答。

  「你今年二十三?」

  她的记性还不错,我只说过一次,她就记下了。「是啊。之前和你说过的。」

  「那你当年也有十岁了,也该记事了。有些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她的意思应该是,我既然是家庭的一份子,那家里的什么事情都不会不知道。

  我是1925年出生的,我却告诉她我今年二十三岁了,也就是比真实的我早出生了五年,所以当时肯定是会记事的年龄了,但我毕竟说了慌,所以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我又不想再骗她,反正她也不可能知道我小时候的情况,于是说起另一件真事「我小时后,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老奶奶。」我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的却有一个老奶奶,她经常会出现在我们家门口。

  「她长的什么样,多大年龄,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她急切的问道。倒把我搞煳涂了,难道我小时候的情况她也知道!

  她一口气的连声问了三个问题,但我那时候小,又怎么会知道去记得这些,印象里只隐约记得那位老奶奶总是会用手慈祥的轻抚我的小脸……

  「老奶奶约莫五十有余,她第一次来看我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她总是喜欢蹲下来抚摸我的小脸…我那时候还小,只记得这些。」我看她的样子像是很想知道更多,便说道,「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回家帮你问问我母亲。」我说的不是假话,她如果觉得这事很重要,我可以帮她问问。

  「不用了。谢谢。」她婉拒我,然后低声说了这句话。我猜她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以前的情况,所以拒绝我的好意。

  今天的这些对话让我对她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她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气地生在她那美丽清纯、文静典雅的绝色娇靥上,再加上她那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吹弹得破的粉脸,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绝代美人。我起先以为她不过三十岁,但是她的年龄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几岁,我之前就总觉得她身上时不时的会流露出来一种不似少女般的神态,现在才大悟,原来是知性的成熟美。上天真是太眷顾她了,让她拥有一幅柔嫩美丽的容颜。怪不得那天李丽会说她都可以做我的妈妈了!照这样看来,从年龄上来说也不是说不通。

  令我惊讶的不仅是她的年龄,还有她的经历,她应该是1927年甚至更早一些就加入了共产党。那个时候正值国共合作时期,无论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对他们这样的有识青年都很有吸引力,我母亲,我两个舅舅都是如此。但她为什么会选择共产党呢,是因为她提到的男朋友吗。

  还有她对我的问话,我总感觉这不是她随口闲者没事胡乱问的,而是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从她满含期待又失望的眼神里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我隐隐觉的她和我或者她和我的家也许早就存在某些关系, 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觉的她很有亲切感,就像是身边失散多年的人…….不仅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历史,我开始越加的对她感兴趣。

  就在我还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因为这里这些天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在,所以有时候进来时会把门关上虚掩着,没有上门栓,所以一推就开了。

  先跨进门来的是赵琪琪,她推着门边说,「没打扰你们吧。」

  打扰这个词用在此时好像不太恰当,有一种谈恋爱被人发现的感觉,我侧过脸去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小脸居然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红色,她该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不过也就一下她就回到了正常的状态,「没有。是不是有什么事。」

  「上次通知说过上面有个慰问团要下来慰问,她们现在已经过来了…….」赵琪琪如实的陈述着,可是她还没有说完,就又有一个人从她身后走了进来。

  「你不在办公室里做正事,在这干什么。」这女的说完我才发现,这不就是我的母亲吗?她怎么来了。我这才回想起来她那天早上说过要来看看我的话,我还以为她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她还真有办法进来这里。我一时有点愣住了,什么叫正事,难道在这里干的就不是正事吗。

  「我们在讨论日军电台的事情。」我不知道林娥为什么会说话,因为我知道母亲刚才那句话是和我说的。她不认识我妈妈,所以要以一个组长的身份敏感的说起话来?

  「母亲你怎么来了。我在教…..我们在讨论小鬼子的电报密码事宜。」我回过神来,喏喏的回话,觉的在外人面前说我教她,好像会让她这个做我上级的为难,就改了口,按照她的意思遍起话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配合别人给妈妈说谎话。

  我对妈妈「母亲」的称呼,引起了赵琪琪的注意,她连忙笑呵呵的说起话来,「原来是阿姨啊,我就说你怎么会认识费明的,还要我带你来找他,原来你是他妈妈,抱歉抱歉。」

  这小姑娘很会说话,弄的我妈妈也忙不好意思的说着,「哪里哪里,是我刚才没说清楚,你带我来找儿子,我还要向你说声谢谢呢。」

  「你是杨立华?」林娥带着不太敢肯定的语气开口说话了。虽然她之前提到过妈妈的名字,但看她刚才的说话和此时的表情,我还真不太能看的出她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母亲。

  「这位是?」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母亲彷佛也是第一次见到林娥,她该不会和林娥一样,彼此只是认识听说过对方,但还没有见过对方吧?

  「她是林娥。」我给母亲介绍起来,「她是我们的组长。」

  「我知道。林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啊……哦,对了,这是费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的妈妈说起话来,似乎没有林娥那样自然,而且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多此一举。

  「我听我哥,也就是杨立仁提起过你…….侦讯处的抗日女英雄,侦破过多次日军的重要电报……多少年了,没想到我们的女英雄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杨立华心中确实很惊叹,面前的这个人,凤眉明眸,顾盼琉璃间尽显女性风情,玲珑腻鼻,肤若白雪,朱唇一点更似雪中一点红梅孤傲妖冶,简直活脱脱一个画中人。

  立华自认为自己也是有一点姿色的,而且相对较好的生活条件使她保养的比那些同样步入中年的妇女要好的多,但对面的这个人是纯天然的,不施脂粉已粉黛花容,和眼前的人比起来,高下立判。立华心想这个女人只不过比自己小了那么几岁而已,况且她还是费明的…….只得心中叹息老天对待不同的人是有区别的。

  「杨立仁真是这样说的。」她有点不屑提起杨立仁,听到我妈妈说她漂亮,她没有和别的女人一样表现出喜悦而是澹澹的说道,「你们兄妹这一点倒是很像。」

  「是的,他经常提起你…..」林娥的后一句显然是带有失望,以为我妈妈和立仁一样言语浮夸。但妈妈没有听出来,所以糟糕的继续想往下说。我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她的却很漂亮,但我害怕她两之间会产生什么误解,连忙打断妈妈的话。

  「妈妈,听说你们还带了东西来,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是慰问,当然要有慰问品,走走走,去你们办公室,我给你们分发。」妈妈像是想到了正事。

  慰问品是一盒巧克力和一罐头肉制品,东西虽然不多,但值此战争之际,却属于比较奢侈的东西了。礼品人人有份,不过在我的家庭条件下,这些东西也并非什么稀罕的东西,于是我想将我的那一份给林娥。不过现在母亲就在眼前,我怕她会看出什么,就一人一个的将巧克力给了林娥,肉罐头给了赵琪琪。

  赵琪琪很开心的接下,林娥却推脱了一下,但我的意见很坚决,她推拒不了,只得也接下了。一个是组长,一个是这里最小的女性,刘敏她两也没什么话能说得出口。看见我懂事的举动,妈妈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礼品分发完毕的时候,又有几个女人也过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和妈妈一块来的,刚才可能是给别的屋里的人在发东西。我不认识她们,她们应该也不认识我们,但这并不影响此时的气氛。其中一个女的开口说话了,「这是我们从南洋爱国华侨陈嘉庚先生那里拿来的慰问品,本来这些是打算送去给前线士兵的……后来陈先生听说这里有一群巾帼不让须眉的抗日女英雌,说什么都要我们带点慰问品过来犒劳你们…..希望姐妹们能同仇敌忾,与国人同心协力,早日赶走日本鬼子。」

  我想这里的人应该没有不知道陈嘉庚的。陈嘉庚先生1874年出生,着名爱国华侨。他早年结识过孙中山,在1910年加入同盟会并积极支持孙中山的革命活动。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南侨总会在新加坡成立,陈嘉庚被推选为主席。他自己带头捐款,还组织各类募捐活动。仅1939年一年,南洋华侨就向国内汇款3.6亿多元,从卢沟桥事变到太平洋战争爆发的4年半期间,共计捐款约15亿元,极大地支援了国内的抗日力量。滇缅公路运输物质时,他还组织过司机和修理工帮忙。

  陈先生一向坚持抗日到底,针对当年汪精卫等人的妥协方案,提出过「敌未出国土前,言和即汉奸」的着名提案。极大振奋了全国人民和广大海外侨胞的人心,对于当时的国民党主战派亦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

  「抗日必胜….」「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气氛被热烈的带动,大家群起激愤。

  礼品分发完毕,大家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这些远道而来的人要回去了,不过下班时间也到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自然我要和母亲一块回家,只是没想到临走的时候妈妈居然说邀请林娥去我家做客,但被她婉拒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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