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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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风起云涌

第一章 无力回天

  靖南将军柳道清遇刺身亡,使本就不明朗的金陵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魔门压近,金陵虽不太安宁,却终是武林纷争,江湖厮杀,动摇不了金陵的根本,但在这个时候金陵军方第一人竟遇刺身亡,使派系林立的金陵军方开始动荡起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对金陵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阴云密布。

  柳道清出身武林世家,十七从军,北御突厥,西退吐蕃,亦从基层一步步走向顶端。十余年前与吐蕃大战中他举家随征,屹立江湖百余年的柳家正式退出了江湖的舞台,转而成大唐官军的一部分。二十年来南征北战,威名赫赫,与哥舒翰、郭子仪、李光弼、高仙芝、安禄山等人一样家喻户晓、耳熟能详,不曾想他未战死沙场,竟在金陵魂断它乡,含恨而终。

  金陵将军府外,所有守护将军府的将士盔甲上都系着一条白纱,神情凝重,严密的警戒令将军府飞鸟难进。

  府内庄重肃穆,白幡飘飞。

  大厅灵堂前,一具漆黑的棺木尚未封盖,里面躺着的正是靖南将军柳道清。

  柳清影整个身子倚在棺上,那张无一丝血色的俏脸哀怨缠绵,通红的美目凄切迷离,却掉不出一滴泪来,那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人会想到这个一向严肃刻板、一丝不苟的哥哥对自己是多么的关怀。

  她不由回到了童年、少年的时光,直到他将自己交给丈夫,挥师北上的点点滴滴。蕴藏在美目中的莹光一闪一闪,晶莹透明。

  “哥哥……”她伸出玉手抚着大哥那刚毅却已没有血色的脸庞,“哥哥,你知不知道纤纤姐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可谁叫你成年在外征战,一点也领会不了她的心思。”她幽幽的诉说着哥哥掩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伤痕,他最心爱的女人终是没有等到他回来,嫁做他人妇,那是他雄壮人生中唯一的缺憾。

  自古家国不能两全!

  拖地的白色宫装包裹着她曼妙的身躯,清冷的容颜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柔弱,那道孤独的身影让所有人心中都不由一痛。

  “将军泉下有知,也不愿见到小姐如此伤心难过,还请小姐节哀保重自己。将军后事不劳小姐操心,我等自会处理,誓为将军报仇雪恨,讨回公道!”左丘明精光一闪,右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他和韩禹是柳道清手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不管是在以前的柳家还是从军之后,一直都是柳道清的左膀右臂。

  左丘明和韩禹一向都是柳道清的骄傲,他们从未让他失望过。柳道清、柳清影兄妹和左丘明、韩禹自小一块长大,亲如骨肉兄弟。

  虽然柳家早已改变了当初的模样,柳清影也早已嫁做人妇,但左丘明却没有改变当初的习惯,依旧称柳清影为小姐。

  厅内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位柳系核心人物。将军府传来一股股雄浑浓厚的声音,“请小姐节哀,我等定为将军报仇雪恨。”听得所有将士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提马上阵。

  “将军。”一个卫士头目快步跑了进来,将一块玉佩双手呈在左丘明面前。

  左丘明接过一看,正面是一条遨游的金龙,背面正中刻着建宁二字,眼中不由升起一股奇光,“快请!”接着又改口道,“不,还是我等出去迎驾。”说罢便当先向前行去。

  我和解语站在将军府门口,静静的等待着,我们若要强行进去,这些官兵绝阻挡不了,但这次却和上次羽林军包围南宫世家不同,自是不能采取同样的手腕。

  解语自答应嫁给我后,便脱下了那身侍女的衣裳,穿上了那一袭让我吐血的黑色云纱长裙,她那勾魂摄魄的美丽重新释放出来,那裂衣欲出的饱满酥胸,若隐若现的玲珑玉腿,煞是惊心动魄,无穷的诱惑就像黑洞一般吞噬一切。

  不施一丝粉黛的绝美脸庞,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清丽脱俗中那份隐约含蓄的诱惑更是惊艳绝伦,浑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

  她挽着我的手臂站在我身旁,美目不时一扫将军府的卫士,淡淡一笑,却见所有人都失魂落魄,用尽所有力气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让发软的脚倒下。

  花解语不由暗自点了点头,这些军人也算训练有素了,居然还能与自己对抗一阵,不愧是柳道清的亲军,果然还真有一套。

  看她又在调皮,我不由使劲捏了一下她柔软的腰肢,轻声道:“你这妖精,再乱挑逗人,看我不让你穿一辈子的侍女衣服,不准你穿成这副模样了。”

  解语回头看向我,幽幽道:“相公吃醋了?解语又没真做什么,不过是好玩嘛!”那娇艳如花瓣似的小嘴,诱人无比。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从将军府出来数人,低声道:“这笔帐先记着,看我回去了不好好的教训你!”

  解语却是嫣然一笑,睫眉微微一挑,美目中浮现起一丝挑逗的神情,小嘴微微上翘道:“那解语可等着相公来好好的教训我了。”

  那在我耳畔的小嘴轻轻呵出的气息让我脸上一阵瘙痒,心中不由一酥,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卑职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左丘明一时不明我究竟是何身份,用了一个笼统的称呼,把那玉佩双手还回我手中。

  我心知这些将官多是柳家之人,若我能和柳家拉上关系,会让他们倍觉亲近,遂开口问道:“我柳姨和燕伯父呢?不知他们可在府中?”

  果不其然,左丘明一行见我和柳清影熟识,都松了口气,彼此的距离瞬间拉进不少,“小姐正在府中,但是燕大侠自昨夜去追查贼人行踪之后,至今未归。”

  我轻轻的一点头,微微一叹道:“柳将军骤然遇害,我与诸位将军身受同感。”我与他们终不是太熟,不宜在这个敏感的话题上谈得太多,略一停顿又道,“柳姨情况怎么样?这突然的打击我怕她会吃不消。”说着,我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忧虑,对这个与我有一夕情缘的女人,我倒不是刻意想表现什么,而是心底真正有一层隐忧。

  听我提到柳清影,左丘明面上不由一黯,自昨晚将军遇害,柳清影呆呆的站在那里已是一天一夜,未合一眼,粒米未尽,任凭他使用何种手段,柳清影却始终未曾看过他一眼。那肝肠寸断的模样,他是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年轻的时候他和韩禹都深深的爱上了柳清影,他们四人都心知肚明,但她却只是将他们当作朋友,和燕回天一见钟情,然而二人均对她痴心不改,至今未娶。

  我们走进大厅,厅内俱都挂着白色幔帐,庄重的灵堂前那道白色的身影和那具漆黑的棺木同样显眼。

  那一袭洁白的宫装将她的身体裹了个严实,显现出婀娜多姿的身段和惊心动魄的曲线,如柳丝般根根可数的秀发,盘成高耸的宫髻,一支光亮的白玉钗横撇其间,步摇根处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垂在脸庞的左侧,愈发显得高贵清冷。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哥哥的脸庞,那无言的哀伤,使她那道优雅的身影显得无尽凄美。

  自古多情伤离别,更何况是从今以后人鬼殊途的生死离别。

  “柳姨?”我轻轻的喊了一声,她像是没听到一般,仿佛她的灵魂早已脱离了身体,剩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美丽的躯壳。

  我心中不由一痛,那个玲珑剔透的她竟变成了这副模样,那好像就是一具绝美的雕塑,只要能让她生出一分灵气,哪怕是恨我也好,我也心甘情愿。

  唯一能安慰她的人,她的丈夫,此时却不知身在何方。

  长此以往,越拖越久,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视线从柳清影转移到左丘明身上,面色凝重的道:“左将军,我以为早些盖上棺木为好,否则柳姨睹人伤神,迟早得拖垮了自己的身子。不知左将军意下如何?”

  左丘明环视了一眼其余之人,再望向柳清影那绰绰身影,钢牙一咬,“大人言之有理,末将这就照办。”

  我向前斜跨一步,阻住他的去路,淡淡道:“还是我来吧。”话声刚落,大手一翻,将棺盖握住向前轻轻一推,柳道清的身子从头到脚一点点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在还只剩下一丝缝隙的瞬间,柳清影突然将玉手伸进棺中,企图阻挡棺木合上。

  我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手用力的揽住她的蛮腰,任她如何挣扎,却不能移动分毫。

  左丘明几乎与我同时起步,在我抱住柳清影的那一瞬间,他面上不由一滞。

  柳清影疯狂的抓扯着我的手,撕咬着我的肩膀,那一阵阵剧痛让我不由伸出另一只手来,按住她光滑的粉背,让她不能动弹。

  一阵时轻时重的脚步传来,燕回天的身影随之出现在大门口。

  见到丈夫,柳清影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转身向燕回天扑去,尽管我十分不舍她清凉柔软的身子,却没有再拥抱她的理由,心中一黯,不由放开了她的身体,眼睁睁的看着她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看到燕回天出现,左丘明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看到燕回天漂浮不定的步伐,我心中猛地一跳,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飞身冲到他身前,扶住他的身体,一接触到他的经脉,心中一阵冰凉,一股强烈的寒意涌上心头。

  “伯父!”我颤抖着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五脏六腑俱碎、经脉尽断,至今还能活着,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那是全凭一口气支撑到现在,高明如斯的他竟会落到如此地步,不知对方究竟出动了何等高手,又是怎么样的精心布局!

  燕回天艰难的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着娇妻的脸庞,那是他今生的挚爱,那是他用生命珍藏的珍宝,她刚刚失去了哥哥,如今自己却又要撒手离她而去,不知她以后会变成何等模样。那逐渐涣散的虎目柔情中带着无奈,“夫人……你……以后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还有无瑕了……”

  “不!你不会离开我们的?是不是?不会的,不会的。”柳清影抱着丈夫的头,泪如雨下,虽然她也看出丈夫已无生机,但她已经失去了最亲爱的哥哥,无论怎样,她都不愿相信丈夫会再离她而去。

  燕回天怜惜的抚摸着爱妻的脸庞,面上浮起苦涩的笑容,自己就是为了再见她一面,才能苦苦撑到现在,她却将自己紧紧的封闭起来,听不进自己一句话语。他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突然侧过头来,蓦地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在这个世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清影和无瑕母女了……特别是清影……一时半会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以后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

  他时日无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珍贵,他生性豪迈对生死看得极轻,也可以不咎仇敌,但妻子和女儿却让他着实放心不下,遗言里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关心她们的将来。

  望着这个不久与人世的奇男子,我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愧疚,他对我如此信任,我却奸污了他的妻子,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手,眼神澄亮,一句一字的道:“伯父放心,我风吹雪对天起誓,用尽一身保护柳姨和无瑕,不让她们受到一丝委屈,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为了让他走得放心,我起了最恶毒的誓言。

  他面上浮现起一丝欣慰的笑容,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将她们交给你了……你要记得你说的话……不要让她们……受委屈……”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眼中一阵酸涩,想到自第一次见面以来他对我的关照,心中一阵难受,眼睛不由有些湿润,眼前一片朦胧,等视线再度清晰,却见一代豪杰已合上眼睛、与世长辞。

  我只觉一股怨气郁结胸中,全身真气逆乱澎湃,恨不得仇人就在眼前,立即杀个干净。真气上逆直冲喉间,不由厉声长啸,充满暴戾杀戮之意。

  柳清影早已昏倒在解语的怀中,我怜惜的看着这个在一天之中连续失去了两位亲人的可怜女人,心中一叹。

  解语抱着柳清影的身子,心中也是酸涩。世事无常,前晚还谈笑风生的燕回天,如今却已赴黄泉,更让她心忧的却是怀中昏迷的女人,小时候被哥哥、长大后被燕回天捧在手心的她不知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重现往日的风采。

  燕回天身上的伤共有三处:一是胸前一剑,斜向上挑,深入肌骨;一是左肩中的一掌,打断了他的锁骨;致命的则是后心上的一拳,拳印乌黑宽大,这一拳震断了他的心脉,彻底断绝他的生机。

  在我那厉啸中,柳清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望着丈夫的尸身,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滴在那洁白无瑕的裙上,却哭不出一丝声响。

第二章 清影蜕变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金陵的大街小巷,自昨晚后半夜开始,城中官兵三五成群,佩枪带刀,随处可见,一寸寸土地,逐户搜查。

  韩禹步伐沉重的回到愁云惨淡的将军府,衣着军铠,手提长枪,腰悬细剑,昂首间虎步熊姿,那张俊朗的脸庞虽然镇定自若,但眼中的尖锐却显现出他心中的沉痛。

  “将军!”他所走过之处,守在两旁的将士纷纷向他行礼致敬。韩禹面无表情的走进他此刻最不想进的灵堂。

  刚一进门,蓦地看到倒在地上的燕回天,面色不由大变,他虽然非常嫉妒这个男人的福气,但却也同样敬重他的为人,他的气度和胸襟丝毫不在自己大哥柳道清之下,就连自己也为之折服,尽管是他抢走他心中的挚爱。

  自她嫁给他后,他便和与自己有同样心思的二哥约法三章,一生一世守护她的存在,从那以后,他们二人就再也没喊过柳清影的名字,而是老老实实的称她做小姐。

  看到形状痴呆的柳清影,他心中更是悲痛莫名,长枪猛地向前一卷,嗖的一声钉在墙上,贯穿墙壁而无一丝裂痕。

  “怎么会这样?燕大哥是怎么去的?”韩禹原本洪亮的嗓子变得沙哑,眼神凌厉,望向对面的左丘明道。

  左丘明略显枯黄的脸上不由呈现出一丝苦笑,带着一丝无以言喻的悲凉,“燕大哥是自己回来的,但是回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了。”

  韩禹蹲下身子,看了看燕回天身上的伤痕,伸手想将他翻转过来,做更详细的检查,柳清影却突然从花解语怀中窜了过来,一把将丈夫搂在怀中,撕心喊道:“不要动他,不许你们动他!”

  她将丈夫紧紧搂在怀中,不让我们靠近一步。

  她虽武功高强,但还是禁受不起这样的双重打击。看她几近颠狂,我伸手点了她两处穴道,怜惜的看着她道:“语儿你带柳姨去休息吧,也真是苦了她了。”不由幽幽一叹,将倒在我怀中的她交给解语,向她递过一个带有深意的眼神,解语会意的对我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两位将军不嫌与风某交情不深,不知可否告知柳将军遇刺的详情?”我虽然从凌悦仙那里知晓了柳道清遇刺的事实,却不知具体情况,如今燕回天再牵扯进来,使事情变得更为复杂,关连更大。

  左丘明看了看韩禹,向我道:“事实上也没什么值得隐瞒,昨晚大哥前去给南宫家贺寿,三弟在城外军营坐镇,我留守将军府。谁也没想到竟会在回来时半路遇袭,等我接到消息带人赶到时,大哥已经遇害,百人卫队无一生还,血泊中一片狼藉,刺客虽也留下了十余具尸体,但都无从考证。”

  我不由皱了皱眉,左丘明说的话和没说根本没什么区别,从他的话中得不出一丝有用的信息,要么是刺客确实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要么就是他有意隐瞒,不想对我这外人多说。

  “报!”

  “进来!”

  “禀报将军,王将军和赵将军前来祭奠柳将军。”

  韩禹和左丘明眼神都不由一亮,神情一震。这王大通和赵世杰正是金陵军系中另外两系的首领,除柳道清之外金陵军方地位最为崇高的两位人物,比韩禹和左丘明还要高上一筹。

  如今柳道清一死,他们背后怕是在拍手称快,来祭奠将军是假,刺探自己兄弟口风才是真。韩禹冷哼一声,他们真以为大哥一死,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吗?看了我和左丘明一眼,然后方道:“快请!”

  王大通和赵世杰并肩走了进来。

  我退到韩禹身后,不声不响的打量着二人,我对王大通和赵世杰了解不多,更何况应付他们本来就是韩禹和左丘明的份内之事,也是他们比较拿手的。

  王大通身高七尺,魁梧高大,方正国字脸,络腮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气势非凡,一看就知是武将出身。

  赵世杰与他完全相反,他若走在大街上,只要不是太熟悉他的人,恐怕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方将军,都只会将他看作是文弱书生。一袭儒衫穿在身上,头带文士巾,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显得秀气儒雅。

  “末将韩禹、左丘明参见二位将军。”韩禹和左丘明同时躬身行礼道。

  二人向韩禹和左丘明行礼后,径直走到柳道清灵堂,向他上香。

  “岂有此理!何方贼子竟敢刺杀朝廷命官,不知二位兄弟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我马上点兵,去杀个片甲不留。”王大通双眼圆睁,气势汹汹的道。

  韩禹轻轻的道:“不敢有劳两位将军,凶徒正在追查之中,我已下令全城戒备,三日之内金陵不准进出一人,还请两位将军恕末将擅作主张。”

  赵世杰淡淡一笑道:“柳将军是我金陵的泰山北斗,缉拿凶徒是如今的头等大事,凡是有利于为柳将军报仇的事,我赵世杰全力支持。”

  王大通也道:“赵将军言之有理,你们尽管放心追查真凶,戍卫金陵的职责就交给我和赵将军。”

  韩禹不由正色道:“两位将军此言差矣,为柳将军报仇雪恨固然重要,但我等首先是军人,军人首要职责便是保家卫国,戍卫金陵固然是你们的任务,但同样也是我们的任务,我们断不会为私忘公,为了替柳将军报仇而忘了国之重任。”

  我不由暗叫一声好,王大通那一句话,偶然一听,似乎是好意让他们一心追查凶手,仔细一体会却是暗藏玄机,一旦让出了戍卫金陵的职责,也就等于是交出了军权和防地。而韩禹的回答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既化解了危机也不至于让他们尴尬,更重要的是正气凛然。

  “王将军也是一番好意,韩将军既然如此尽于职守,忠君报国,我们自然不会越俎代庖,只是两边操劳,还请二位将军保重身体,不要操劳过甚。”赵世杰笑着向二人道,“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二位将军,回去调动人手,配合二位将军行动,以尽绵薄之力。”然后一抱拳向二人告辞。

  “请!”

  他们二人离去之后,韩禹和左丘明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二哥还是回军营坐镇,稳定大局吧,他们两人接下来几天定会有些小动作。”

  左丘明微微一点头,然后在韩禹耳边一阵私语。声音虽然很低,但是都一字不漏的落在我耳中,大概是告诉韩禹,我持有王爷玉佩之事,韩禹没有太大惊讶,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左丘明回头向我一抱拳,带着亲兵向外疾驰而去。

  **********

  柳道清和燕回天安葬已有好几天。

  想二人英雄盖世,到头来终不过是一捧黄土,人终不过如是,无一例外。

  柳道清遇刺之后的几天,金陵并没有出现某些人想象中的动乱,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得令人心寒。

  山雨欲来风满楼。

  柳清影自那以后变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些天未曾下床走动过一步,醒着的时候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那洁白的罗帐,然而却是没有焦距,眼中一片空白,累了就闭上双目。

  不过才几天,她竟瘦了整整一圈,若不是解语每天帮她梳头洗漱,恐怕没有人会认出她便是艳名满天下的柳清影。

  我坐在床沿,一勺勺的将人参汤喂入她口中,我将勺子送到她嘴边,她就张开嘴巴,仿佛就只会这机械的动作。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她,我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悲哀。

  我大手抚上她毫无瑕疵却苍白得过分的脸庞,眼神一片迷离,终是看不下去,闭上了眼睛,良久方重新睁开,看着她心痛的道:“我求求你醒过来好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蹶不振让多少人寝不安枕、夜不能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封闭自己、独自舔舐伤口是多么自私?”我不由越说越激动,双手捧起她的脸庞,将她清丽绝伦的俏脸转了过来,“你还记不记得无瑕?你的亲生女儿?她此刻正在来这里的途中,难道你让她失去父亲之后,又再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你知不知道她该会有多伤心?难道你要她也变得和你现在一样吗?”

  “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我右手用力的拍着她美丽的脸庞,大声的吼道。

  “相公,你别这样!”此时解语刚好带着韩禹走进来。

  韩禹看到自己心中最爱的女人变得和死人一样,心中比任何人还要痛苦。他很少来看她,他整天都在外奔波、马不停蹄,就是不让自己有一丝休息的机会,他竭尽所能的麻痹自己,否则一停下来,一想到她,那万蚁钻心的疼痛让他不能承受。没有人知道他爱清影的程度超过了任何人,包括她的丈夫燕回天,他轻轻的转过身体,侧向一边,没有勇气再看她一眼,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现出他心里的难受。

  没有人想到的是,柳清影毫无生气的眼睛竟轻轻的转了两下,焦距也慢慢的集中到一点,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她伸出玉手将我在她脸上的手拿开,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那透彻人心的眸子让我心中一颤,仿佛一下落入了万年冰窖。

  以前的她虽高贵清冷,然而却并不让人感到难以接近,但现在的她,身上那一股寒气,就足以将人摒出三尺之外。

  在我见过的女人中,冷艳莫过于天香,当然在我面前,那是独特的例外,然而现在的柳清影却是比天香还要冷上几分,浑身看不出一点情感的波动。

  “柳姨?”

  “小姐?”

  虽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那显著的变化,但她能醒来却更让人欣喜。

  柳清影冷如寒冰的眸子,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韩禹身上,开口道:“我大哥和回天的后事都打理好了?”

  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仿佛那两个人与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韩禹不敢再看她那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睛,躬身道:“回小姐,大哥和燕大哥都已经入土为安。”

  柳清影只是轻轻的点了点了头,“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单独和小风谈。”

  韩禹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思,一躬身便走了出去。我向解语轻轻的一点头,她也随后离开了房间。

第三章 转念之间

  “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柳清影半依在绣榻上,一捋额前的发丝,显得无比优雅,看向我的眸子竟突然多了种淡淡的笑意。

  自我奸污了她之后,她便从来没再给我单独相处的机会,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破绽,她见到我也会笑着打招呼,也许旁人看不出来,但我却明白她对我的恨意。

  然而她此时的笑容,却让我感受不到她对我哪怕是一丝的恨,但我却知道她和我的距离不是拉近了,而是更加遥远。那不仅是对我,就是对整个世界她已没有太多的眷恋。

  我的心猛地一颤,忽然想一个人来——嫦娥,和她同样美丽的嫦娥服下灵丹之后,身子越来越轻,飘向漫无边际的天空,就如同此时的她一样,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看着美丽依旧的她,我不禁有种想哭的冲动,现在她的笑容却比刚才刚醒来时的冷漠更让我难受,苦涩的道:“可我宁愿你恨我。”

  柳清影讶然道:“我恨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忘记,还是假意掩饰,但我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她幽幽一叹,望向我的眼中带着一分朦胧,“小风,柳姨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不知你能否答应?”

  “你要我办的事,只要我能够办到,不论什么,我眉头都不皱一下,你尽说无妨。”我对她一直心怀愧疚,能对她有所弥补,那是我一向的心愿。

  柳清影见我神态庄重,不由轻轻一笑道:“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只要你有本事让你的几位夫人都服服帖帖的,说来占便宜的还是你呢。”

  我苦笑道:“那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出来吧,这样让我怪难受的。”

  “你还记得无双吗?”提到无双,柳清影眼前一亮,带着一丝宠溺。

  我肃然道:“无双兄我怎会不记得呢?柳姨怎会多此一问?”

  “那就好,你对无双印象怎样?”

  “无双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乃是真正的浊世佳公子。世人早有定论,无双公子,天下无双。我对他可是钦佩之至。”

  “那就好,那我把她嫁给你,你应该没有意见吧?”柳清影看着我的眼睛,眨也没眨一下。

  猛听她这话,我一个踉跄,差点扑到。继而心中一亮,无双无暇,难道是……

  看到我似有所悟的神色,柳清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轻轻的点了点头,苦笑道:“那丫头,从小就不怎么安分。我听别人提起什么无双公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儿子来,不过当时我就知道定是那丫头搞的鬼,不过男装行走江湖确也方便得多,我也就没有管她。”

  虽然我已经想到了这点,但听到柳清影的证实,还是不禁张大了嘴巴。人称江湖第一美男子,让无数深闺小姐、豪门千金芳心暗许的无双公子竟是个西贝货!还是忍不住说出了一句多余的话,“这么说无双和无瑕是同一个人?无双是无瑕假扮的?”

  看到柳清影无奈的点着头,我几乎呻吟出来。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燕无双和七绝色之一的燕无瑕竟是同一个人,让无数父母羡慕的龙凤胎竟是子虚乌有!不由苦笑道:“你也不好好管管她,就是方便行走江湖,也不用弄出那么大的风浪吧?你若是告诉那些小姐们,她们的白马王子是个女人,看她们不找你拼命!”

  柳清影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当我没有说过?那要她听得进才行,你有本事我就将她交给你,看你能管得住她不?”

  那风情万种的一瞥,出现在此刻的她的身上显得美丽绝伦,那清冷若仙的神态中显现出来的一丝妩媚更是艳光四射。我心中不由一荡,腹下涌起一股热流,想到我曾享受过她的完美无瑕,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欲念,贪婪的扫射着她裹在白纱下的酥胸和洁白粉嫩的颈项,下体不由坚挺勃起,将衣裤高高撑起。

  “你!”柳清影看到我炽热的目光,忙低下头去,却又看到我高高撑起的帐篷,芳心一怒,冷冷的道,“你以前做的事,看在你们是想保守自己秘密的份上,我可以不再计较,但是你若再不规矩,可别怪我不客气,割下你那东西,让你做一辈子太监。”

  听到她冰冷的话语,我心中不由一凉,苦笑道:“谁让你这么美丽呢!看到你的那些男人,别看他们表面道貌岸然,谁知道他们心里都有些什么龌龊的想法,只是没表露出来而已。再说如果无瑕嫁给了我,你舍得让她守活寡吗?”

  她不由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别扯到别人身上,也就只有你才那么无耻。就这么说定了,等无瑕到了你们就成婚,这些天你把你那些不该有关系的女人都给我结了。”

  我明白她说的不该有关系的女人指的是谁,那就是她的妹妹——怡君。我看着她的眸子静静道:“她已经有我的孩子了。”略一停顿,向她轻轻笑道,“我不会和她了结,而那也确实不需要了结,我爱她,正如她爱我一样,这便够了,至于以后会是怎样的结局,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我不会放弃她,除非我死。”

  虽然我的声音很平淡,然而柳清影却听得分明那语气的坚决,她突然发现自己竟变得无话可说,幽幽一叹,良久方道:“可你想过后果吗?”

  我不由轻轻一笑,望向她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柳清影不由哑然,以她对妹妹的熟悉,她可以看出她究竟有多爱他。虽然现在妹妹也在挣扎,但是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选择的那一天,尽管她会痛苦,但是她肯定她会选择眼前的男人。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居然有了他的孩子,那现在谁还能放弃谁?尽管梅怡君设计陷害了她,害她失身于眼前的男人,她虽然有些恨他们,但现在他们的处境让她也不由担忧起来,她甚至有些害怕去想,他们的奸情一旦暴露,会掀起怎样的波涛。

  “你们!让我怎么说你们呢?”柳清影柳眉微蹙,轻轻一叹。

  我一把捉住她的玉手,期待的道:“你也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柳清影脸色一沉,薄怒道:“我是关心怡君,谁会关心你?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薄怒的美态让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大手不由用力一拉她的玉手,一把将她拉到怀中,一手绕过她的纤腰,在她的粉背上抚摸,那白色宫装的丝绸入手,让我心中无比舒爽。顺势吻上她的颈项,舔吻着她脖子玉颈的每一寸肌肤。

  柳清影骤然遇袭,心中一惊,刚要张嘴说话,男人的舌头却突然卷入自己口中,芳心羞怒交加,牙齿使劲的一咬。

  一阵剧痛让我不由离开了她那让我着迷的小嘴,把手凑到嘴边,伸出舌尖一舔手指,口水竟然是红色,我不由重重的捏了一把她的白嫩脸蛋。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无瑕的母亲。”见我一点也不为她所动,柳清影不由有些慌张。

  我捧起她的清丽的脸庞,柔声道:“我不要无瑕,我就要你。如果伯父在世,我会将那份爱隐藏起来,待你像亲生娘亲一样尊敬。可是现在伯父不在了,那就让我来照顾你,好吗?”说话的同时,手却是没有闲下,右手已不知不觉间攀上了她的酥胸,揉捏着她的玉峰。

  我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压上她柔软的娇躯,再度吻上她的脸颊,用身体挤压着她的敏感部位,双手更是在她的酥胸肆虐。

  蓦地,我吻到一片湿痕,抬头一看,却见她闭上双眼,两泓清泉顺着双颊落在枕上。不论我怎么和她亲热,她始终都是一动不动,也不推卸,任我摆布,只是泪湿双鬓。

  感受到我离开了她的脸庞,她不由睁开了眼睛,那是一片死寂,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你怎么不弄了?你要高兴,随便你怎么弄,我不会抵抗,要不要我自己脱衣服?”

  我心中一凉,从她身上爬了起来,黯然道:“对不起。”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如果你认为无瑕真的只有嫁给我才会有幸福,那我愿意娶她。”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庞,我兴起一股报复她的强烈冲动,情不自禁的张口说出这句话来。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道:“我不是要你只娶她,而是让你能带给她幸福,全心全意去爱她。我不想再看到她伤心难过,我现在只想我的女儿能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从她床上站了起来,看着她淡淡道:“我答应你,我一定让她快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说着转身走了出去,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语的心痛,我知道从今以后她便不再是以前的柳姨。

  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她的房间,柳清影挺着的身子一下软了下去,那张苍白的俏脸上一片茫然。

第四章 蛛丝马迹

  我出去之后,只见解语一个人在大厅中静静的等着我,而韩禹却已不知所踪。

  见我出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以她的功力,里面发生的一切定都逃不过她的耳目,我本也没打算瞒她什么,就是她不知道,我也会在恰当的时候告诉她,但是看到她那异样的神色,我还是不禁有些惭愧。不由拉起她的玉手放在嘴边,望着她的美目轻轻道:“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说完我就不由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我的歉意,就连我自己都有些痛恨自己,忽略了外面解语的感受。但是看着刚才的清影,我真的忍受不了,我宁愿自己千刀万剐也不想看到她半点的难过,她本来天生就是应该被男人好好宠着的女人,但现实却让她承受着一般人无法承受的打击。

  那掩藏着心碎的洒脱,那柔弱之外的坚强,那没了灵魂的躯壳,让我格外心痛,想用自己的一切去重现她灿烂的笑容,而那终是一厢情愿。

  我虽然不知解语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但设身处地的想,不管是再大度的女人,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去勾引良家妇女,心里肯定会有一些难以言传的不妙感觉。

  解语心中本来是有万千委屈,她刚才一直在想,难道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上那个有夫有有儿有女的柳清影吗?看到他出来,虽然她没说些什么,但是心中却难受得疼痛。

  听到那声明显带着自责的道歉,感受到他嘴唇灼热的湿润,她发现自己的防线竟是那么的脆弱,脆弱到经受不起他一句话的冲击。她贝齿不由轻轻的咬了一下樱唇,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从鼻中呼出一股浓重的气息。

  她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小手,玉手拖起他低下去的下颌,直视着他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幽幽道:“你呀,总是这么让人又爱又恨。你就是想要她,用得着这么急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说话的同时不由轻轻的瞪了我一眼。

  我没有反驳她的话,我确实是被热血冲昏了头脑,不要是说刚强的柳清影,就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只要不是那种荡妇淫娃,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做出了最错误的举动。而那代价却是沉重的,从今以后,她心里对我的警惕恐怕比防贼还要严密,我们之间那本来还有的一线希望竟被我亲手葬送。

  我不由苦笑了一下,男人有时真的是下半身动物,只要精血上了头脑,什么事都做得出,甚至来不及思量那样做的后果。

  只是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已成过去,在我做出那个不理智举动的一刹那便已注定。我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纠缠,打量了四周,没有看见韩禹的影子,不由问道:“韩将军呢?”

  “还不是又去搜集线索去了,也真为难了他们,这样不日不休的也不是办法,人都是铁打的,熬个两三天也许还可以承受,但是……”

  她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我却明白她的意思,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我和解语刚到大厅门口,便见一位将官从旁边闪身而出,双拳微抱,沉声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末将马成为你效劳。”

  这是位年龄不大的中级军官,年纪不到三十,精神饱满,举止干练,更重要的是有着年轻人身上难得一见的稳重,而又不缺乏激情。我不由暗自点了点头,柳系不愧是金陵实力最强劲的军阀,像这样的人才再磨练几年又将是一方大将之才。

  我知道他是韩禹留给我们的向导,于是也不再客气,“韩将军呢?不知现在见他是否方便?”

  “回大人,兄弟们已发现燕家主重伤之后的行迹,将军正沿着燕家主的行踪寻找事发之地。”

  我心中不由一震,与解语对视了一眼,事到如今终于有了一些蛛丝马迹!在马成的带领下双双疾驰而去。

  **********

  金陵东北五里左右,城隍山神庙。

  这里多年前曾香火鼎盛,但开元年间由于大修寺庙,金陵城中就修建了两处,因而这儿逐渐衰落,到如今已是破败不堪。

  如今这破败的城隍庙却迎来了许多客人,但这些却并不是来上香的一般民众,而是一大批全副武装,拿枪带刀的大唐官军。

  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布成防御阵形,严防任何势力的骚扰。若在平时,他们定不会摆出这副架势,谁敢虎口掠须来找军方的麻烦?但最近一连串的剧烈震荡让他们不得不小心从事,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

  韩禹手中拿着一柄断剑的下半部分,两手执着尖端,横在面前凝神的注视着,晶莹剔透的剑身像是镜子一般倒映出他那张严峻的脸庞。

  这只是一柄很普通的精钢剑,但是他看着剑尖不远处那米粒大小的缺口就确认了此剑的主人正是燕回天,他此时依然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和燕回天比武的场景,剑枪相接,他枪尖折断,燕回天剑身被损,也是经过那一战他才对燕回天心服口服。

  他仔细的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和打斗留下的痕迹,几乎可以肯定燕大哥又是被人设计陷害,正如将军遇刺一样,那都是经过精心的布局,而这两场谋杀都惊人的相似,如出一辙,却又令人防不胜防。

  他紧紧咬着牙关,虎目中精光绽现,此刻他心中已经猜想到了一个大概轮廓,但他却不愿相信那是真的。右拳猛地向前一挥,猎猎拳风形成的气旋透过窗户落在不远处的松柏上,那高大的松柏顿时灰飞烟灭。

  我和解语进入城隍庙内,刚好看到韩禹出拳的那一幕,那浓烈的悲怆让我们不由相互一视,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韩禹很可能已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韩禹看到我和解语进来,收拾起心情,向我们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也只是向他点头示意,便打量起现场。

  正面是一个巨大的塑像,虽然金身布满了尘土,但那精细的做工和雄浑的相貌依稀可见当初的鼎盛景象,那一双铜铃似的双目张得圆鼓,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震怒的事,怒叱着这世界的龌龊。

  这个房间并不大,方圆不过三丈。由于年久失修,屋顶的茅草棚已支离破碎,明媚的阳光透过那一个个窟窿照射进来,却没给这里带来一线生气,反而更加沉闷。

  屋顶的茅草落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在四周的角落,中间却没有一点杂草,异常干净。那是打斗中刀剑带起旋风的结果。

  房屋外不远处有一大一小两种脚印,除了燕回天的脚印之外,另外一个格外纤细,很显然那是一个女人留下的。

  女人在前,燕回天在后,从那脚印的深度可以看出他们当时的速度非常的快,而且距离是越来越小,可以想象出那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很可能是燕回天发现了那女人的可疑,起步追赶,却殊不知从那一刻起便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因为那两道脚印间的距离虽然越来越短,但是那纤细的脚印没有出现一丝杂乱,始终都是那么有条不紊,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她的轻功应该不会在燕回天之下,或许燕回天也发现了她的异常,但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他除了追赶之外别无选择。

  直到这山神庙的门口,那纤细的脚印突然变得厚重,跨进门槛的那一步,前脚尖格外的深,这应该是她刹脚转身突然袭击的表现,我心中如是猜想着。

  再一看房顶正中那个较大的窟窿,那与其他窟窿不同,非常整齐,茅草从中折断,显然是受到了巨力的冲击。

  这里打斗的痕迹并不明显,应该没有持续多久,而是速战速决。看着这些,我不由暗自点了点头,剑痕、掌印便有了着落,但那致命的拳伤呢?

  我的视线不由又回到了进来第一眼就看到的塑像上,看着那庄重的雕像,我心中始终有种不明朗的怪异感觉,轻轻的走上前去,摸了摸那塑像。不经意间低头向下一看,竟发现一个常人看不到的微小的移动痕迹。

  心中不由一震,绕身走到塑像侧面。由于塑像紧靠着墙,很容易让人忽视了它背后的存在,此时我已经可以肯定,这塑像绝对在不久前的被人移动过。尽管地上的位置还原,掩藏得很好,但它背上的尘土却是寥寥无几,完全不像其他地方一样布满灰尘。

  我移开那塑像,转了过来一看,整个塑像的背后竟然是空的,那空空的部位却是一尘不染。

  原来那第三人竟是在此!

  或许他们也明白,凭他们三人之力打败燕回天并不难,但要阻止他逃走却是不易,所以才采取了这样卑劣的偷袭手段。

第五章 倾诉衷肠

  我看了看韩禹和解语,由此一来,所有的谜底都已揭开,燕回天遇袭的场景几乎就重现在我们眼前。

  以那女人为诱饵,将他引来山神庙,趁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其他二人出手偷袭。他们的武功与燕回天相比本就是差之毫厘,再加上有那女人的掩护,不被燕回天发现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的高手,一般都是不屑于以多胜少,更不要说用这种为一般武林人物所不齿的偷袭,像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脑中不由浮现出两个字——魔门。

  我不由看了解语一眼,又想起前不久见到的魔女萧晚晴,忽然想起那晚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和那离别时的一句话,“我观燕宗主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还望宗主多多保重!”

  心中猛的一震,萧晚晴!刺杀柳道清和陷害燕回天就算不是她所为,她也应该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眉目,至少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否则她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困扰了我多天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丝头绪,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光亮,就如在黑暗中的找到了一个路标。

  我再仔细的看了看周围,淡淡一笑,望向韩禹道:“不知韩兄现在有何打算?”

  韩禹迎上我的目光,冰冷的眼神中带着一分决绝,冷冷的道:“顺藤摸瓜。”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手指微微弹了弹,幽幽道:“但是以韩兄现在的这副阵势,恐怕不能顺藤摸瓜,反而只会打草惊蛇!”

  韩禹轻轻的笑了笑,看向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大手轻轻一挥,也不见有任何声音,外面整齐的队列迅速的变化,不一会便形成一字长队,转眼间就消失在远方。

  我不由惊讶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和谐调,他们之间的语言,外人根本无法看懂,随便一个手势,便已发出了指令。

  “老弟现在不用担心什么了吧?”言语间带着一丝隐隐的骄傲和自豪,他确实有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我笑着点了点头,那是种发自内心的敬佩,能把兵练成这样,那不知花费了他多少心思和心血。

  我和韩禹、解语三人沿着燕回天追赶那女人的足迹,反向追寻过去,在一座破落的庄园之前,那两道足迹骤然消失,再没留下一丝线索。

  我和韩禹相互一望,微微一点头,分别潜进那庄园之内。

  这座园子很大,四庭四进。虽然有些破败,但其风景情致却一点也不稍有逊色。

  从厢房到大堂,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等到韩禹和解语也来到大堂,都是相互无奈的苦笑。

  我伸手擦了一下檀木桌面,手指放在面前看了看,只有一层薄薄的尘土,此间主人离去应该不过几天,和柳道清遇刺和燕回天遇害的时间刚好吻合。

  韩禹脸色铁青,大手紧紧握成拳头。终是晚来一步,此时已是人去楼空。

  接下来,我们又掘地三尺似的搜寻了每一寸土地,然而结果却让人非常失望。

  我没有再去将军府而是回到了夜来香,这儿才是我乐意呆在的地方,没有将军府的古板和单调,有的只是鸟语花香,笙箫歌舞。

  我坐在房前花园空地的秋千上,身子靠着缰绳,脚尖时而轻轻一点晃过的树枝,千秋便幽幽的荡了起来。

  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再去想,任时间就这样悠悠的流过,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自从把清姐接过来之后,我便没有再得到一刻安宁。

  不是发生这样的事就是那样的事,而且似乎都和魔门有关。师傅忌惮的安禄山和魔门有关,柳道清和燕回天的遇害又和魔门有关,我本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然而那该死的魔门却一次又一次的破坏我平静。总有一天,我要让它灰飞烟灭,让它再来打扰我的清静!我手指不由轻轻一弹,指风穿过叶丛,射向天空。

  除了解语,我唯一知晓的魔门中人就只有浪情和萧晚晴。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戾气,魔门中人最好不要让我遇到,否则老子见到一个杀一个,碰到两个杀一双。既然魔门小妖女在此,老子就拿她开刀!那股滔天的杀意让双手一挥,砰的一声巨响,花园外面的一块巨石被打得粉碎。

  忽然,身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听上去带着一分低沉和无奈。回头一看,正是解语俏生生的站在我身后,那张光华绝代的脸上幽怨中带着一分无奈,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伸出玉手将我搂在她的怀中、我顺势将她压倒在秋千的绳索上,头埋在她柔软的酥胸间,嗅着她身上发出的淡淡的体香,透过那层薄薄的黑纱感受着她身体无可抵挡的诱惑。

  解语挪了挪身子,酥胸微微挺起,那高耸的双峰更与我完美融合,浓烈的乳香传入鼻中,让我双手不由都攀上她的酥胸,握住那两只大手覆盖不了的玉峰轻轻的揉弄,那滑腻柔软的手感带给我至高无上的享受。

  解语在我的爱抚下,娇艳的脸上不由浮现起一丝红晕,更显艳丽动人,扣人心弦,然而美目却是清澈澄明,幽幽叹了一口气道:“相公可别因为魔门有些人惹恼了你而痛恨整个魔门,难道相公忘了解语也是个大魔女吗?”她说到这里,美目向前平视,看着我轻轻的笑了笑。

  我手下不由一僵,抚弄她酥胸的大手不由也停滞下来。这妖精可真是成了精!我想些什么一点也瞒不过她的眼睛,然而心中对她的体贴入微更多的是欢喜。看着她娇艳的容颜和那明媚眸子中的笑意,我的心不由也慢慢的平息下来,大力的捏了一下她的乳房,笑着说道:“你这魔女和他们可是不同,你是我一个人的魔女。”说着便吻上了她那带着致命诱惑的粉艳香唇,双手也在她的双峰上活动起来。

  长舌滑进她的小嘴吮吸着她那比仙汁玉液还要甜美的香津,时而用牙齿轻轻的啮着她那小巧的舌头,在她酥胸上的大手也越来越是有力。被双峰撑得圆隆的薄纱在我手中变幻着各种形状,乳波阵阵,令人心荡神摇。

  解语那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身子逐寸逐寸的撩拨着我的欲望,让我的火焰不停的高涨,鼻中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凝重,大嘴贪婪的追逐着她的香舌,在她檀口中肆意搅动,像是非要弄得天翻地覆一般。

  解语美目逐渐迷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雾,显示出她的情动。玉手不由勾住我的脖子,螓首微微后仰,轻轻的扭动着娇躯,时而发出一声喘不过气来的闷哼,听在我的耳中就像是九天仙乐一般悦耳动听。一手也离开了她的酥胸,在她的全身四处摸索,以便弹奏出更美妙的乐章。

  在我大手抚上她隆臀的刹那,解语玉手猛的一推,将我上身推开,长舌也从她口中分离了出来。她酥胸急剧的起伏着,檀口微张,发出阵阵喘息声。

  “语儿,怎么了?”我一边问着,一手却在她那丰满得令人不可置信的浑圆丰臀上轻轻的抚摸,隔着一层薄纱的滑腻和那朦胧而清晰的娇嫩更让我为之销魂。

  “相公现在别撩拨解语,好吗?解语可是有正事要说,你要不听,到时又要责怪解语知情不报了。”解语仰起螓首,可怜兮兮的看着我道。

  听到她的讨饶,我大手不由停了下来。眼睛注视着她的美目,却发现她那烟波似的眸子中竟带着一分无奈,心中不由一动,笑道:“解语这么乖!相公怎么忍心责怪你呢?你快说吧,我保证,不论是什么,我都不会怪我的好语儿。”

  解语听到我的话,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俏脸上不由泛起一丝轻微的涟漪,搂着我脖子的双手不由也紧了紧,美目直视着我的眼睛,幽幽道:“解语真的很安心,也很欣慰。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几乎都和魔门有关,我知道相公对这些事非常着紧,但是相公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解语,尽管解语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魔女。”她说到这里,不由轻轻的笑了笑,螓首向前略微伸出,小嘴在我脸颊上轻轻一点,如蜻蜓点水一般,然后又缩了回去。

  我伸手抚摸着她吻过的痕迹,闭上眼睛享受着那残留的温暖,脸上浮现起一丝满足的微笑,这是这么久来,她第一次充满爱意的主动吻我,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抚着她的脸庞,爱怜的道:“其实我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在我眼中依然还是魔女,只是在我心中你是专为我生的魔女,是专门来引诱我堕落的魔女,是让我不能自拔的魔女。别人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我的语儿究竟有多好,好到足以让我拿生命的所有来珍惜她。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语儿,我只知道她对我很好、很好,这就够了。以前为我洗衣折被,以后还要为我生儿育女,我怎么会怀疑我最亲近的人呢?”我拍了拍她的娇颜,笑着道,“所以呀,我要百倍、千倍的爱惜我的语儿,让她以后给我多生几个孩子。”

  其实我心里明白,由于她以前所处的环境,性格会有一些偏激,她还有我现在所没有看到的一面,对待敌人会是非常残忍,然而我并不担心,也不认为那会是一个太大的问题,我相信只要有我在她身边,她不会做出什么危害世人的事来。

  从小就身在狼群,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直到有一天,她足够强大,才能真正的放下身心,不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对这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佳人,我心中更有着一种特别的疼爱,可以想象美丽如斯的她,在她的成长过程中遇到的会是多少纠缠!可喜的是她凭借着她的聪明,一次次的化险为夷,直到自己足以保护自己、让所有人低头的那一刻。

  解语温柔的望着我,脸上呈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解语还知道经历了许多事之后,相公不再像初入江湖之时一般对所有门派一视同仁,而是对魔门已心生反感,因为它一次又一次的将相公卷入泥潭。解语最初还想化解你们的纠分,虽然我们各宗派之间联系并不大,但毕竟是同根而生,但是现在看来,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她幽幽一叹,面上带着一分苦笑:“解语很感激相公对解语的体贴,那么为解语着想,不管怎么困惑都没向解语打听魔门内部之事,怕解语难以做人,对魔门不好交代。”她说着说着眼神忽亮,美目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坚定,“但相公不要忘了,解语终究还是你的妻子,虽然我们还没有行过夫妻之礼,但是解语自答应嫁给你的那一天起,解语在心中便已认定了你。虽然最初带着些其他的目的,但是解语后来的心思,我想相公都明白。”

  我默默的看着她,抚了下她耳鬓散乱的发丝,心中不由有些酸涩,当然更多的是喜悦和骄傲,这便是我的解语,我独一无二的解语。

  “解语向你说这些,只是想你明白解语的心思,若有一天你和魔门的冲突无法避免,解语会坚定的站在你这一方,谁让你是解语认定的相公呢?解语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相公不要盲目扩大对魔门的仇恨,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因为魔门其实也很复杂,就像这个世界一样,有好有坏,优良交错,龙蛇混杂。解语想你将它局限在那些要对付你的人范围之内,不要蔓延。你曾答应过解语,若有一天魔门有难,你会尽力保全,为本门留下一丝血脉的,你还记得吗?”

  我一把拉起她的身子,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使劲的点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知道她此刻已将她自己完全交给了我。

  我将头抬到她的面前,再一次吻上她那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寻觅着那诱人的芬芳。

第六章 解语花开

  在我的嘴唇即将接触到她樱唇的时候,她突然伸出玉手挡住我,美目含嗔,“你急什么?解语话还没说完呢!”说着,那一泓秋水风情无限的白了我一眼。

  这妖精!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好好的说一声倒也罢了,但她偏偏这副模样,这不就是引人犯罪吗?

  “妖精!”我停在她腰间的大手用力的捏了一把她丰满滑腻的美臀,疼得她不由发出一声娇哼,重重的吻了一口她娇艳欲滴的樱唇,轻轻的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才离开她的柔软。

  看着她带着一丝嗔怪的眸子笑道:“这就是给你的惩罚,让你再作怪!还有什么快说吧?可别耽误了我们的正事。”我特别强调了正事两个字,说着眼睛故意在她傲人的身躯上扫动着,流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

  “你!”花解语美目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不一会就软了下来,苦笑道:“你总这么不老实,让我怎么给你说呢?”

  我不由一笑,在她臀上的大手悄悄的活动起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香臀,低声道:“我怎么不老实了?我现在可是规矩得紧。”

  花解语看着压在她身上的我,感受到我在她臀上活动的大手,不由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玉指轻轻的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你呀,有时候真像一个无赖,什么礼义廉耻全没了,真不知道你师傅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花解语实在有些想不通,像唐梦杳那样的绝世风华的人物教出的徒弟应是以侠义为标榜的正人君子才对,而眼前这个偷了自己芳心的男人,虽不是什么奸恶之徒,但他的很多作风行为与那些卫道士们相比却相差甚远。比如与他的二师傅华天香通奸,与有夫之妇梅怡君有染,勾引才刚刚死了丈夫不过几天的柳清影,这些事任何一件都不是一般人所能为,更为世俗所不容,而他偏偏就有那样的胆量,并不以为耻。

  她还清楚的记得他们应邀到环秀山庄的那一天,他在自己前面调戏梅怡君母女的精彩表现,他霸占了梅怡君不说,竟还去挑逗她的女儿,难道他真想把她们母女同时弄上床?她越看他越像是魔门中人,而不是蜀山剑派的弟子,就是魔门也很少有人敢像他那样恣意妄为。

  “我师傅告诉我,要珍惜这世上所有值得自己珍惜的事物。在我心中,你们就是最值得我珍惜的,那些什么狗屁礼义廉耻,我从来就没看过一眼。我只想做回自己,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不因其他固守的传统而给自己带上枷锁,我想就是我师傅在此,她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听解语提到师傅,我不由想到从小师傅对我的教诲,她从未给我灌输过仁义理志的做人道理,她告诉我的是人最重要的是要把握自己的本心,以致让我养成了现在这放荡不羁、随心所欲的性格。

  花解语美目一亮,此刻她对那位只听传闻、未曾谋面的唐仙子不由多了几分好奇,像她那样的正道支柱会这样教育弟子?情不自禁的问道:“她真是这么给你说的?”

  看着解语的表情,我知道她的意思不是怀疑我,而是有些意外而已,不由笑道:“我还骗你做什么?等你见了她就知道了,她真的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说到她,我眼神不由有些迷离,语气也有些感慨。

  解语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浓浓的酸味,那是她知晓他和华天香、梅怡君、柳清影有过亲密关系之后都未曾有过的感觉。她并不是那种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计较半天的小女人,相反,她是一方宗主,这世上真的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她放在心上,即便是对他,她也从没打算过自己一个人占有,甚至就是秦清还是她亲手将她推到了他的怀中。但是听到他刚才提到唐梦杳,那给她完全不同的感受,她知道她妒忌了,她妒忌唐梦杳在他心中的份量,就是其他所有女人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她一个,不由嘟起小嘴道:“她真有那么好吗?我就不信她比凌姑婆还要美丽!”

  看着解语脸上明显的酸意,我心中不由一暖,这妮子也终于知道吃醋了!我还真以为她一直那么大方得将我向外推呢,就像前几天一样。她说的凌姑婆就是凌悦仙,其实她和凌悦仙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美丽,各有所长,不分轩休,她的真实意思恐怕是她不相信师傅会比她还要美丽才对。我不由轻轻一笑,俯下身去,在她耳畔低语道:“怎么?我的语儿吃醋了?”

  听到我的话,解语猛地一惊,眼神突然澄清过来,她怎么竟生起了那种小儿女的情怀?只是听到她的名字就让她失态,她不由对她更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看着解语明亮的美目,我便知道她已经从刚才的失态中走了出来,心思又转回到她刚才的话上,“语儿不是还有悄悄话要给相公说吗?怎么现在又不说了?”

  解语面上不由浮现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幽幽道:“解语要是说了,相公可别责怪解语。”

  我深深的望着她的眸子,大手抚上她娇艳的脸庞,温柔的摸索着,轻轻笑道:“解语可是我的心肝,我怎么舍得责怪她呢?放心吧,就是天大的事,你相公我都顶得起。”

  解语轻轻的一叹,幽深的美目变得朦胧,“其实那天见到你燕伯父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伤他的究竟是何人。”

  我的心不由猛地一震,知道她的话还未说完,静待她的下文。

  解语抬头轻轻的看了我一眼,见我看着她没有说话,方继续道:“我们各个宗派虽然往来甚少,但对彼此的功法却都知之甚深。燕宗主所中的致命伤正是本门灭天宗的至高功法逆天拳。”她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在她的俏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怜惜的道:“傻瓜!我都没有问你,你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她现在的做为,无疑是背叛了魔门那个群体,向外界泄露魔门的秘密,对魔门来说那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行。

  “解语冥冥中有一种预感,相公和本门之间的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甚至会是势同水火,解语不想本门有太大损失,却更不想相公有所损伤,相公只要记着答应过解语的话,别殃及池鱼,解语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对天起誓,绝不滥杀无辜。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让你难做呢?”

  解语只是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对灭天宗的了解也不多,它应该是本门最神秘的宗派,相公若想得到更多消息,恐怕萧晚晴那丫头知道得会更多一些。”

  我不由暗赞她的聪明绝顶,她恐怕是知道我盯上了萧晚晴,才把她拉了出来,却又暗示出她的重要,让我不至于对她下手。我大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丰臀,靠近她的娇颜笑道:“你这妖精!我真想进你的身体里去看看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花花肠子!”

  她却是千娇百媚的白了我一眼,螓首微微向后仰了一下,那高耸的双峰更是突兀,在那薄纱下轻轻的跳动。顶端那两粒樱桃大小的凸起骄傲的挺着,傲然挺立于那饱满玉峰的正中央。

  那勾魂摄魄的身子微微弓曲,使那身段的弧线更为曼妙。束在头上的发丝,艳丽的娇颜,雪白的粉颈,丰满浑圆的酥胸,平坦的小腹,以及那修长的玉腿,无一不散发出勾人心魄的魅力。

  薄纱掩盖着她的身子,却藏不住那曼妙的曲线,而那掩掩藏藏的隐约和若有若无的朦胧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心荡神摇。

  看着她黑纱掩映间的玉腿,想到刚才说的要进去看看她肠子的话,心中欲念绮生,恨不得马上分开她的玉腿,将勃起的分身插进去,直捣她小腹里的肠子。

  看到我贪婪得似要喷出火来的目光,解语知道我到了不得不发泄的边缘,生怕我就在这野外强行要了她,娇媚的看了我一眼,贝齿轻轻的咬着下唇,轻声道:“相公抱解语回房去吧。”

  听到她这话我不由欣喜若狂,她这分明是已允许我对她恣意妄为了。她一见我那惊喜的神色,马上将眼睛移开,俏脸一片陀红。

  那娇羞的神色让我小腹涌起一股强烈的热流,那暧昧的话语更强烈的冲击着我的神经,挑逗着我欲望的极限。

  真是迷死人的妖精!

  我抱起她,脚下一点,似一股烟一般溜向她的闺房。

  解语在我怀中缓缓转身正面贴着我,双手环抱着我的腰身,让自已的丰乳、小腹、大腿紧紧的贴着我的身子,慢慢的抬头,媚眼轻闭、樱唇微开。

  我只感到自己胸口有两团充满弹性的东西压揉着,腰腹间也有温温的柔体在磨蹭,那感觉让我舒畅万分。

  真不愧是花间派的魔女,她现在一点也不像一般女儿要做那事之前的羞涩,反而主动的挑逗起我来。

  我钻入她的房间,一关上房门,就迫不及待的放下她的身子,将她搂在怀中。低下头去,正看到她的脸庞斜仰着,柳眉轻挑、凤眼微闭、朱唇湿亮、脸颊泛红,看得我既爱又怜,情不自禁的头一低,便往她的樱唇印上去了。

  解语的嘴唇感到一阵轻压,又仿佛有一条湿软灵活的东西在挑着牙门,还有那几天没有刮的胡须拂着自已嫩嫩的脸颊,一种搔痒趐软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禁张开贝齿,让我的舌头更深入她的芳唇,手指也在我背上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挑逗着我的欲望。

  忘情的拥吻,身体的挤压,不一会两人就像要融为一体。

  “语儿!我的语儿。”我无意识的轻轻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大手已滑进她的衣襟,搓揉着她那紧紧挤压在我胸膛的玉峰,坚挺的分身更在她小腹上轻轻的磨蹭。

  “相公!”解语美目微闭,檀口发出一声声娇喘,轻轻的扭动着身子,想要贴得更加紧密,而她的玉手也不甘寂寞的反击着,摸索到我的下体,轻轻的套弄着我的分身。

  她的一双玉腿紧紧的盘在我的腰间,玉腿略高,臀部略低,黑色纱裙垂落臀下,修长雪白的玉腿和腿间那黑色丝质亵裤露了出来。

  我抱着她的丰臀,将她紧紧抵在墙上,伸手解开她的衣裳,解语轻轻的扭动身体,好让我顺利的脱下她的衣服。纱裙落到她的腰间,眼前是她如玉似磁的肉体,丰满的双峰托出美丽雪白的深沟,饱满诱人的乳房高高挺起,顶着一粒樱桃熟透般的殷红乳头。平坦的小腹,浑圆的臀部,在那既丰满又白嫩的大腿交界处,便是黑色神秘地带!我贪婪的望着她雪白如凝般的肌肤,微透着红晕的丰腴白嫩的胴体,有还有那美妙无比的曲线。

  她的肉体就像雕像般的匀称,没有一点暇疵。我不由伸手在她丰满浑圆的乳房上温柔的抚摸着。当我的手毫无间隔的碰触到解语的乳房时,她的身体轻轻的颤抖了一下,继而闭上眼睛享受这第一次毫无间隔的直接亲热。

  火热的手传来温柔的感觉,从她的酥胸慢慢的向全身扩散开来,让她的全身都产生淡淡的甜美感。我低下头去吸吮她那殷红的樱桃,另一边则用手指夹住因刺激而突出的奶头,整个手掌压在半球型丰满的乳房上旋转抚摸。

  受到这种刺激,解语只觉得大脑麻痹,不禁开始呻吟起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着,蜜壶也开始流出湿润的溪水,浸湿了那薄薄的亵裤。

  当我拔下她的内裤,手指钻入她湿热的蜜壶时,解语感觉她像是要融化了一般,那强烈的欢悦让她私处的嫩肉急剧的收缩、痉挛。

  看到解语欢愉的表情,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欲火,那坚挺的分身也慢慢移到了她的腿间,灼热的分身不时接触到她玉腿内侧。那微妙的触碰,让她显得更为兴奋,激情而快感的波涛,让她浑身颤抖,不由自主的拚命抬起臀部,渴望着那更深入、更刺激的接触。

  “宝贝儿!”随着那声轻呼,臀部用力一挺,分身冲破层层柔软深入了蜜壶最里面,解语紧紧的咬着牙关,那一瞬间撕心的疼痛让她从云端跌落,她拼命的忍住没有发生一丝声响,只是那张俏脸上却布满了颗颗豆大的汗珠。

  我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解语,没有继续动作,伸手抚干她脸上的汗珠,心中万分痛惜,柔声道:“乖,疼就叫出来吧,别憋着!”我也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我的突袭定会让她疼痛万分,但我更不愿见一点一点深入时她的娇啼。

  “我没事!”她喘了口气,轻轻的瞪了我一眼,竟慢慢的扭动着臀部。

  我不由苦笑,这解语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了!竟连在这个事上她也是寸步不让,我只有轻轻的迎合着她,却不敢再用力,生怕把她弄疼。

  不一会儿,她只感觉那疼痛已慢慢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说不出的酥、麻、酸、痒,从下体扩散到全身,这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的脸色渐渐舒展开来,喘息也从最初的娇啼转为畅快,丰臀的扭动也越来越激烈。看我还像开始一般轻轻的迎合,她不由恼怒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由轻轻的一笑,她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那娇姿美态更刺激得我强烈的欲望忍无可忍。再也顾不得温柔体贴,怜香惜玉,紧压着她那丰满的胴体,捧起她的丰臀开始纵横捭阖。

  解语的呼吸越来越不规则,最后就只带着的急剧的粗喘。男人的每一次冲击都让她腹部有着强烈的刺激与快感,并随着时间的持续不断的攀升,浑然忘我。

  我将她的双腿尽量的分开,企图更加深入。几乎每一下都使解语觉得要抵达内脏,带着莫大的充实,全身有如触电一般。她只有张着嘴,全身激烈颤抖,不停发出声声的呻吟,给自己的男人加油助威。

  突然她全身僵直的挺了起来,粉红的脸孔朝后仰起,沾满汗水的乳房不停的抖动着。先前她从男人分身上血管的跳动速度,她就知道男人要喷发了,那一股强烈的冲击让两人就像雕像般僵硬着,闭上眼睛享受着那最畅快的感觉,等着这份激情的高潮慢慢消退。

  也不知过了多久,看着被我抵在墙上,直喘着粗气的解语,她的脸上是那畅快淋漓的满足和那筋疲力尽的憔悴,我不由暗想这妖女的身体果然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东西。

  一低头,看到她股间的殷殷血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和成就,这美丽至极的妖女现在终于完全是我的了。

  拿起落在她腰间的纱裙,擦干她下体的血迹,将她抱到绣榻上。盖上被子,拥着她一丝不挂的身体温存缠绵,享受着交合后那种心灵的契合。

第七章 心有灵犀

  “语儿?”我紧紧拥着解语,颈项相交,左手从她身下穿过搂着她的香肩,右手在她身上轻轻的抚摸着她光洁如玉的粉背。交合之后那带着异味的清香让我心中尽是柔情,她那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身子让我万分沉醉,她的狂野与温柔更让我彻底迷失。

  “你,做什么?”解语懒洋洋的扭了下身子,她现在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动,只想男人就这样紧紧的抱着自己。她突然发觉她竟有些依赖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安全,那么的温馨,那么的宁静,让她放松得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看着她那安宁和惬意的神态,活似正在晒太阳的小猫,我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却是甜蜜和满足,当女人和男人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之后,不管是多么好强的女人,骨子里都会增添一些柔弱,她会将从前掩藏起来的东西再无顾忌的展现在你面前,让你看到的是最真实的她。在她背上游荡的大手不由滑到她的臀上,重重的拍了下她的丰臀,“你这懒猫,怎么变得这么懒了?相公给你说话,竟然还不耐烦了!”

  花解语美目一睁,气恼的看着我,这臭男人偏偏就和自己过不去,一点也安分不下来,在我背上的玉手也不由狠狠的拧了一把。

  她那一伸手,将原本掩藏在锦被下的玉颈露了出来,锦被开合间,酥胸上那傲人的雪白若隐若现,让我刚刚平息的欲火竟有些死灰复燃。

  而她那娇嗔恼怒的神色看得我心中更是一荡,再也忍不住一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将头缩到锦被中,埋在她双峰间亲吻着那滑腻柔软的玉峰,两只大手也重新攀上她的双峰,一手握着一只乳房,大肆搓揉玩弄起来。头埋到双峰间那一道深沟中,两手握着她那丰满圆润的玉乳拼命的往中间挤压,摩擦着我的脸庞,那阵阵乳波也将我的头完全湮没,那浓烈的乳香入鼻,更激起我无尽的欲望。

  “啊!”解语突然玉遇袭,那股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不由一声尖叫,螓首使劲的后仰,纤腰粉背脱离了绣榻,高高抬起,形成一道完美的弓形。

  从外间看,只见素白清新的罗帐内,一个美丽得无法形容的女人盖着绣着苏丝花纹图案的锦被,只有头露在外面,秀眉微微蹙成一团,美目紧闭,檀口微张,轻轻的喘息着,从那表情看,似是难过又似享受。此时的她,任何男人只要看上一眼,便会控制不住身体的欲望。

  那精巧的锦被夸张的凸起,从中隐隐传来一股浓重的喘息,从那急剧的起伏可以想象锦被下会是怎样的春光,那里面的战斗该是何等激烈。

  天!我发现自己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在她抬身的瞬间,分身竟不受我自己控制的再一次进入了她那让我不能自拔的蜜壶之内,不由自主的抱起她的身体疯狂的抽插,每一下都抵达她蜜壶的最深处。

  “啊!你,别,解语,啊……”花解语只感到他这一次比方才要猛烈得多,她只感到她的蜜壶随着他的进出不停的翻动,他的每一下仿佛都要撕裂自己身体一般,那一股股难以言语的快感中伴随着一股股撕裂的疼痛,越到后来那疼痛感越是强烈,她只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般,渐渐变得麻木,而男人却一点也没停下来的迹象。

  她不由掀开被子,让两人的身体无可掩藏的暴露出来,却见男人双眼赤红,仿佛根本就没听见自己的话。他低着头,双手大力的搓揉着自己的乳房,赤红的眼睛眨也不眨的贪婪的看着自己的酥胸,下身跨在自己腿间急速的挺动,好像他此刻需要的只是最原始的发泄。

  我只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脱离了身体一般,看到解语在我身下痛苦的扭动,我拼命的想让自己停下来,可那身体却一点也不受自己的控制,甚至越来越兴奋,看着解语的痛苦竟带着一丝丝凌虐的快感,挺动的下身竟又加大了力气,想看到她更痛苦的表情。

  花解语看到男人越来越兴奋,完全不顾自己的感受,终于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她强忍那撕心的疼痛,用尽所有的心神感受着他浑身的力量,只觉他的分身膨胀像是要炸裂开来,那滚烫的火热像是要把自己的蜜壶煮成沸水。

  她芳心不由大骇,此刻她已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定发生了自己所不知晓的变化,她不由想到那四个可怕的字——走火入魔。她虽然对他的修炼的“龙御心经”异常熟悉,但那也仅限于熟悉而已,如果他真走火入魔,她实在不知应如何是好。

  经过那次和怡君交合后,我达到了“龙御心经”的第四层境界——心有灵犀。丹田之中的那团原本萎靡的黑气迅速膨胀,隐隐达到与那白影势均力敌的程度。虽然两股力量实力相当,但却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由于那白影根深蒂固,占据先天优势,隐隐对黑气形成包围之势,让黑气身陷囹圄,不能动弹。

  虽然怡君助我达到了心有灵犀,但我却深深感觉到我与她心灵相通的程度还远远不够,那相通只是偶尔能有感觉,持续的时间也不长,更不能收发由心的自由控制。运功之时也同样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明可以想到却就是力差一点,万仞高山终功亏一篑。我知道我虽达到了第四层,但还有诸多我所不知晓的缺陷。

  随着与解语交合的激烈,那股黑气像是寻找到了亲人一般,左冲右撞,却被白影一次又一次的弹了回来,但是它却毫不气馁,一次次反反复复的冲击着白影的边缘。

  解语虽不知道我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以她的经验她知道我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发泄,她强忍着私处那股股剧烈的疼痛,竭力的扭动着她的腰肢,迎合着我的冲击。通过私处传来的感觉,她完全可以想象自己那里究竟被撕裂成了什么模样。

  就在她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一股清新的灵气注入她的身心,滋润着她那颗即将枯竭的心脏,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让她逐渐清醒过来。她仔细一体会发现那灵气的来源却是男人的那根东西。

  伴随着那灵气的涌入,她发现私处的疼痛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快感,那令她全身酥麻的酸痒感觉比刚刚的第一次还要强烈许多。

  她不由舒了口气,她知道男人终于已经走出了危机,不由闭上眼睛,全心全意的享受起男人带给她的欢愉,双腿也缠上他的腰身,让他更加深入。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那黑气集中所有的力量汇聚成一点向丹田下边冲去,撕开一道裂口,源源不断的向分身涌去,又通过我和解语密切连接的蜜壶流入她的七经八脉,循环一周之后又回到我的体内,分散在全身各处。如此往往反反、循环不断,那黑气终于打破了白影的封锁,与白影交织,最后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形成一种新的混沌力量。

  完成这个过程之后,我终于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那抑郁之气一扫而空,忍不住张嘴发出一声厉啸。萧萧之声,鸟惊石鸣,在空中经久回荡,绵绵不绝。

  我现在才明白我今天才算真正完成第一次的蜕变,从怡君助我步入殿堂到解语帮我修炼圆满,我如今才算是达到心有灵犀的巅峰状态,只觉全身真气澎湃,如汪洋大海用之不竭。

  看着解语此时散发出来的惊人艳光,我不由轻轻一笑,伸手取下她头上的那一枝发簪,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也随之散落了下来,垂在她刀削似的香肩两旁。

  我大手恋恋不舍的从她似玉兔般不停跳动的酥胸移开,上升到她的脸上,双手捧起她桃花一般艳红的脸颊,柔声道:“宝贝儿!刚才吓着了吗?”

  解语听到男人的话,微微张开雾气蒙蒙的眼睛,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螓首再往后仰了仰,以便和男人有更亲密的接触,美目中也流露出一种痴缠的神情,微微一抬头间那突起的洁白小巧的下颌煞是好看。

  我不由哑然,这妖精,初尝男女滋味就这么贪欢,在我所有经历过的女人中恐怕是最贪吃的一个。不由将双手缩了回来,捧起她的丰臀全力挺动起来,微微喘着粗气道:“现在就让相公来补偿我的小宝贝儿吧!”

  感受到我的冲锋,解语竭尽全力的迎合着。微微张开的小口发出一声声销魂蚀骨的呻吟,那美妙无比的感受将她一步步的推向云端,如临太虚仙境,这个世界越来越不真实起来,如在飘渺之间腾云驾雾,那欲仙欲死的感觉让她再也不愿醒来。

  直到最后,灵与肉的纠缠,爱与欲的交融,我们终于再也不分你我的完全融为一体。

  “相公!解语真的感觉好美,仿佛这整个天地都是解语的一般,解语再也不要和相公分开。”发泄之后,她紧紧抱着我身体,美目痴痴的看着我的眼睛,竟流出泪来。

  从她那生死相随的目光中,我看到的是毫无保留的委付,这种眼神我只在雁儿身上看到过,就是惜惜姐妹、天香、怡君、秦清都未达到这种程度,因为她们还有其他牵挂。惜惜姐妹还有母亲和兄长、天香还有蜀山剑派、怡君还有儿女、秦清还有病人,唯有解语和雁儿,我便是她们眼中、心中的一切。

  也许在此之前,她心中还有些牵挂着魔门,那么而今她的心已是完全倒向了我这一边,那不是欲望的满足,而是灵魂的融合,心灵的相通。

  我心中不由一颤,伸手拭干她眼角的泪痕,但自己的眼睛却有些湿润。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和她、我和怡君、她和怡君,我们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与其他任何人相比都不一样了,那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第八章 心灵之音

  “环秀山庄”左边的一座别院,外间绿柳清风,里面水仙酣放,清香宜人。

  沿着左边的幽径,穿过三个亭台,便是叶家大小姐叶黛翠所居住的“凌烟阁”。一靠近那里,最吸引人的不是那错落别致的亭台景色,而是迎面扑来的阵阵清香,清新芬芳,淡雅宜人。

  抬眼望去,庭院通道下全摆满着一盆一盆的水仙。碧玉绿叶,雪白花朵。亭亭玉立的风姿,高洁馥郁的芬芳,千姿百态的造型,惹人无限怜爱。

  春意盎然的水仙生长极有规律,夏季休眠,秋季生长,冬春开花,每年开花一次。然而这个一般的规律在这里却被彻底颠覆,八月酷夏,那一盆盆水仙却开放正酣。

  水仙又称“凌波仙子”,风姿绰约,玲珑一盏复一盏。水仙的秀丽娟美、馥郁清香,世人有目共睹,“借水开花自有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那每一朵鲜花似都在诉说一个个美丽的故事。程溪人传说水仙是九天仙女思凡下天界所洒的仙草,天宝人传说水仙是痴情女盼郎未归忧劳成疾乃俯身变之,新塘人的传说则充满了董永与七仙女传说般的神奇。

  梅怡君坐在女儿房内,和女儿一起做着女红,虽然都还没有完成,但是从那已经绣好的局部不难看出,她绣的是梅花图案,而她对面的叶黛翠绣的却是朵朵水仙。

  她小心翼翼的穿着针丝,那点点梅花就这样在她一针一线下逐渐形成。看似悠闲,然而她的内心却远远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

  丈夫回来之后,她总是找理由百般推卸和丈夫同房,如今女儿的房间竟成了她的避难所。也许她的理由最初的几天还可以说得过去,不至引起丈夫的疑心,但现在却已半月有余,她那不知所谓的理由早已漏洞白出。

  她知道丈夫不是傻子,相反能站在如此高位的他是个极其聪明的男人,她知道丈夫对她的理由肯定早就生出了怀疑,只是没有揭破她而已,对她现在的逃避也是容忍有加。因为他疼她,他不想逼迫她,更不会伤害她,她也明白丈夫爱她有多深,他爱她超过了爱这世上的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和儿女,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那么丈夫的选择她不会质疑,那就是自己。

  但是她现在除了逃避,却别无选择,她知道她对不起丈夫,是她背叛了他们的爱情。那冤家第一次占有自己,可以解释是春毒的药力,但是第二次呢?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清晨他对自己的挑逗撩拔,他在自己身上的恣意玩弄,他进入自己身体的那一瞬,还有后来那欲仙欲死的放纵,就是香兰来喊自己,她也没能中断,用被子捂着自己的檀口攀上了欲望的高峰,就是现在想来她都羞愧不已。

  离别之时那声半真半假蕴含复杂情感的“风郎”,既是当时安抚他的权宜之计,也是打算此事就此为止对他的补偿,只是后来她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就是她自己都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她对他是从骨子里的无法拒绝,从那晚的第一次,到第二天的梅开二度,她惊恐的发现她对他竟并不排斥,就是第二次他强行的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她似乎也并没有不舒服的感受,只是想着对不起丈夫。不一会她就像荡妇淫娃一样任他欲取欲夺,甚至主动的迎合,那一次是她从知道有那事以来最放纵的一次,就是以往对丈夫她也从未表现出那样的热情。那声“风郎”,或许是一时的冲动,也或许是她心里隐隐的遗憾,更或许是不舍的期待。

  她和他第二次见面是丈夫刚刚回来的那一天,一被他搂在怀中,她好像就着了魔一般,她拼命的拒绝了丈夫,却毫无保留的给了他,那个她曾经发誓再也不理会的男人。他一摸着她的身体就让她就马上忘记了她的誓言,那时她才明白她对丈夫的抗拒竟是为了他,为了其他男人而拒绝丈夫,那究竟是多么的可笑,但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后来她竟神使鬼差的答应了他不再和丈夫发生关系,他竟趁自己不知不觉中在自己臀上刺上了两个她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字——风郎,让那原本只是随口应付的话变成了她不得不遵守的承诺。那两个字若让第三人看见,不知会有多羞人;若让丈夫看到,那真不如直接杀了她干脆。就是现在她一直住在女儿的房间,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露出来被女儿看到。

  从那以后,她对他被动的不抗拒,变成主动的思念和隐隐的期盼。然而下一次他的突然出现却是吓得她差点昏迷过去,他在女儿背后对自己的轻薄让她生出一种从所未有的刺激,在酒席上他对自己的指奸更完全揭开了她的面纱,为了掩盖奸情她对清影姐姐的陷害,还有那夜来香的缠绵。

  她知道她已完全陷入了那不可预知的泥潭,然而如今她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也不想再走回头路,她不想离开他,也离不开他。最初她也许只是被臀上的那两个字逼上梁山,但是现在却完全是心甘情愿。

  她已经有了孩子,有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的孩子,所以这些天她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被女儿或者其他人发现。

  蓦地,一个她日夜思念的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声“怡君”从他口中喊出来总是那么特别,温柔得她只想就那么永远的躺在他的怀中。

  然而此时此地,却让她浑身一颤,手中的女红也掉落到桌上。这儿是环秀山庄,这儿是女儿的闺房,而且女儿就在自己身边,他该不会又要胡来吧?梅怡君芳心怦怦直跳,紧张不安的望了女儿一眼。

  “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要不要我吩咐下人去请大夫?”叶黛翠本也想着自己的心事,心不在焉。她在想那可恶男人对自己和芷玉姐姐的纠缠,而自己姐妹都那么不小心的被他占够了便宜。下次再见他,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以报他数次轻薄自己的深仇大恨。不管怎样,他的那张可恶的笑脸总是晃动在她眼前,突然听到一声异响,着实将她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娘亲发现。

  抬头一看,却见娘亲苍白的脸上渗出一滴滴细小的汗珠,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她才将自己的小心思放了下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没……没事,不用了,你去厨房给我熬点参汤就好。”梅怡君慌忙稳下心神,急急的将女儿打发出去。

  **********

  我躺在解语身上,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身体,感受到怡君此时焦急复杂、又爱又恨的心理活动,不由万分惭愧。从她此时的表现可见一斑,可以想象她平时是多么担惊受怕,既期待我的出现,却又害怕为其他人所发觉。

  我闭上眼睛,全心全意的维持着和她的心灵联系,第一次感受着这心有灵犀的神奇。

  “宝贝儿,别害怕,我没在你那里,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见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我心中一软,收拾起原本想作弄下她的心思,忙说出了实话,不敢再让伊人担忧。

  “啊?你?你没在这儿?”听到男人并没有出现在女儿房前,梅怡君心中一松,不由深深的喘了口气,同时心中更升起深深的无奈,还有那极度期待成空之后的失落。

  她所有的感受都一丝不漏的传了过来,我心中不由一疼,这便是可爱的怡君,可怜的怡君,在我所有的女人中也唯有她最是无奈。

  与此同时,梅怡君本来坐下去的身子一下又跳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惊恐,颤声道:“你没在这儿?那你是在哪儿?你……”他没有在这儿却居然可以和自己说话,芳心猛地一颤,不由想到了那个可能。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出事呢?自己还有孩子都还等着他,他一定不会扔下自己母子的,她虽是这样安慰着自己,然而美目却不自觉的溢出了一行清泪,只要想到那个可能她就感觉天地仿佛塌下来了一般,那撕心的疼痛让她不能自已。

  “傻怡君!”我轻轻的骂了她一声,但是眼角却不由有些湿润,“乖,别胡思乱想,静下来听我说,你夫君还等着早些抱我们的宝宝呢,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我的宝贝怡君呢?”

  “你真的没事?”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她一下软坐在椅上,轻轻的呼吸着,那雨带梨花的俏脸也生出一缕阳光,“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我的解释,梅怡君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嗔道:“你这死人,也不提前给我说清楚,也不知道怡君一天都有多担心你。”

  听到她那娇媚入骨的声音,我完全可以想象此时的怡君是何等风姿绰约,心中不由一热。

第九章 意念神交

  “是!都是我的错,吓着我的宝贝儿了,等以后我好好的补偿你,每天都将你喂得饱饱的。”

  “你!”梅怡君不由气结,这男人在自己面前总没个正经样,他那暧昧的话语让她不由像花季少女一般羞红了双颊。

  经过我的提点之后,她已明白我们如今的交流无需再像以前一样说出来,只要集中意念想着对方,便能传达彼此的心意。她闭上眼睛,默默的想着他,她面前就像是出现了一座无形的桥梁,而他就在桥的另一端,不管相隔多远,那一丝联系却清晰无误。她不由躺在粉红的罗帐绣榻间,感受着那种心灵相通的神奇。

  我也没再说话,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她的身份决定了她此刻不可能像解语一样无所顾忌的陪在我身边,就是想见一面也受到诸多限制,也唯有这心灵的桥梁不受时间和地点的制约,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一解她的相思之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幽幽的一声叹息,“你还是快些走吧!怡君真怕自己忍不住了。”她发现越是这样她越是控制不了自己。如果一点也没他的消息还好,那样她会在自己勾画出的幻境中带给自己希望,但是现在有了他的消息,听得到他的声音,却偏偏不见他的人影。想躺在他怀里,想让他听听宝宝的声音更是遥遥无期,心中万分难受。

  听到她的话,我心中不由一痛,脑中浮现出她娇艳的脸庞,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那看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人世间最痛苦的煎熬莫过于此。

  梅怡君只觉脸上一热,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前并没有其他人,但那摸索自己脸庞的大手却是那么真切,她这时明白过来,那是男人对自己的抚慰,只是没想到那意念的抚摸给她的感觉竟像是真的一般。

  感受到她心里的变化,我心中不由一喜,没想到这心有灵犀竟会如此神奇。脑中想象着她此时躺在床上的娇慵散懒的风情,心中默念了一声,“宝贝儿,相公来疼你。”

  “啊!”梅怡君躺在床上不由发出一声娇啼,她分明感受到男人的大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每到一处都带起一片火热,逐寸逐寸的挑逗着她的肌肤,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全身滚烫,春情逐渐泛滥开来。

  怡君的酥胸是她全身最让我留恋的地方,丰满而柔软,白皙而细腻,那种入手的感觉就是比最上等的轻丝绸还是舒服百倍。

  那双作恶的大手最终还是攀上了她自己也为之沉醉的酥胸,不管是她的丈夫叶千秋还是现在的情人似乎都对她那里特别着迷,在她身上纠缠得最多的总是那高耸云天的山峰。

  她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搓揉捏捻,她仿佛看到自己的乳房在男人手中不断的变形,不由扭动起身子,玉手也情不自禁的放到胸前的玉峰上,隔着衣服轻轻的搓揉起来。她自己那实在的抚慰和男人不存在但却带给她强烈的快感交织在一起,很快就将她送到了云端。

  男人拨掉了她的衣服,四肢和她纠缠在一起,两具赤裸的胴体相互挤压,她的玉手也随之钻进了自己的衣襟。不一会儿,一股强烈的挤压之后,她空虚的下体变得无比充实,她感到男人将头埋在自己胸间,大手玩弄着自己的双峰,分身在自己小穴内轻轻的抽动,那是他们享受鱼水之欢时男人最喜欢的姿势,她也习惯性的轻轻的扭动着身子,发泄着内心的欲望。

  蓦地听到开门声以及轻轻的脚步,她知道那是女儿回来了,慌忙将自己的手从衣服中拿了出来,将被褥翻开盖在自己身上,竭力的控制着自己扭动的身体,但是下身的快感却源源不断,一次次湮没她的身心。

  “娘,汤熬好了,你喝一点吧。”叶黛翠身姿娉婷的走到自己绣榻前,撩起那粉红的罗帐,却见娘亲大汗淋漓,脸上尽是颗颗豆大的汗珠。

  她心中一慌,忙将汤碗放在旁边的几案上,从袖中掏出一块丝绸手绢,在娘亲脸上轻轻的擦拭。娘亲急促的喘着气,嘴巴张得大大的,身子微微向上弓起,那扭曲的脸和那时而发出的呻吟看起来显得异常难受,她心中暗自着急,怎么才刚刚一会儿不见,娘亲的病竟这么严重了?

  梅怡君此时羞愧得要命,她竟在女儿面前这么放荡形骸的叫床,虽然她极力忍受,但是那如波涛一样的快感,早就让她下体湿透了半截被褥。

  “风郎!求求你饶了怡君,翠儿,翠儿来了,再这样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她。”梅怡君在心里苦苦的向情郎哀求着,但没想到情郎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冲击得更加有力。

  一听翠儿居然就在她身旁看着她,我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那股邪恶的念头迅速膨胀,幻想着要是让翠儿和怡君一起在床上伺候我,那该是怎样的享受。

  我这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怡君捕捉到。天!他竟在打翠儿的主意,还想让自己母女一起伺候他,但那股意识刚好凝聚,马上就被那潮水般的快感冲散。

  “娘,你别吓翠儿!”叶黛翠抓住娘亲的手,明显的带着哭腔。等了一会儿,见娘亲还是没有好转,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梅怡君一见女儿转身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心中不由大急,一把抓住女儿的小手,将她拉了回来。她那一起身,被褥自然的从她身上滑落。

  叶黛翠转回身子,刚好看到娘亲裙摆和下身绣榻上的那一片水痕,再抬头一看娘亲那陀红的粉脸和含春的杏目,她懵懂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刚才听起来很痛苦的表情和呻吟似乎也完全变了味道。

  梅怡君在女儿的注视下,在男人的冲击下重重的跌回绣榻,那种羞耻的感觉布满了她的全身,那禁忌的刺激也瞬间将她推向最高峰,臀部向上挺了挺,扭动了两下终于发泄出来。

  “宝贝儿,舒服吗?没想到这功夫居然有这种功效!”心里虽然给怡君传递着这样的消息,但私低下却在想着不知她接下来会怎样应付翠儿。

  梅怡君对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芳心尽是恼怒,“我警告你,不准打翠儿的主意!”对男人刚才那一股邪恶的念头,她心里念念不忘。母女同夫,就是想一想就让她羞愤不已。

  “怎么会呢?翠儿哪里比得上我的怡君,你应该知道相公有多宠你。”我虽然有那个念头,但哪里敢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忙给她陪着小心。

  “是吗?就怕再过几年你就会嫌我年老色衰,哪里比得上那些年轻女子!”

  听到她酸溜溜的语气,心中不由暗笑,她此刻竟在吃自己女儿的飞醋,同时也捕捉到她心中那一丝莫名的慌恐,其实她说的也正是她的真心话,心中不由万分怜惜,“以后我教你一套功法,自然可保你青春常驻,永远保持住现在的模样。”

  “真的?”她美目一亮,欣喜着却带着一丝怀疑。青春常驻可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但古往今来如愿以偿者能有几人?

  我重重的拍了下她硕大白嫩的屁股,笑骂道:“你怀疑敢怀疑你夫君?看我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她轻轻的扭动着身子,腻声道:“风郎,你就饶了怡君,怡君再也不敢了。”端是风情万种、媚态万千,其实她是知道和情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下一次再这样神交不知又是何时,所以才展现出这前所未有的风骚入骨。

  我不由重重的咽下一股口水,暗呼一声狐狸精,她此刻的模样就是大罗金仙见了也会浮动凡心。正在这时,门前传来一股急促的敲门声,“宝贝儿,我要走了,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我过几天再来看你有没有少掉一根毫发。”

  听到我的话,梅怡君神色不由一黯,片刻之后方道:“你就放心吧,怡君会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一声深情的呼唤,“风郎,怡君爱你,我和我们的孩子等着你。”话一说完便失去了和她的联系。

  我心中不由一酸,暗呼了一声怡君。

  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解语,却见她已沉沉睡去,一张俏脸甚是疲惫,而那睡姿更是撩人。

  我伸手抚着她的脸庞,手指上突然发出一股亮光。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手指上那枚漆黑的戒子竟变得和暖玉一样晶莹剔透。

  我清楚的记得这枚戒子是师傅给我的,但是解语却说它是补天阁的至高信物,师傅不会害我,解语也不会骗我,唯一的解释就是师傅对我暂时隐瞒了一些秘密。

  那敲门声仍在继续,外面传来依凝焦急的呼唤,“风公子,风公子!”我穿上衣服,给解语盖好被子,向房门走去。

第十章 偷窥仙子

  门一打开,只见人影一矮,倚凝噗咚一声跪倒在地,“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倚凝仰起头,眼中尽是无奈和彷徨,小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泪水布满了那张俏丽的脸庞。

  我心中一震,赶紧将她扶了起来,急急问道:“芷玉她怎么了?”

  倚凝贝齿一咬,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望向我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公子一定要阻止小姐嫁给安庆恩或李憕。”

  听到她这话,我神色不由一变,短短几天不见,她竟已谈婚论嫁起来,抓着倚凝的手不由一紧,双目煞气一闪,“他们好大的狗胆,竟敢逼迫芷玉!”

  倚凝脸上浮现起一丝无奈的笑容,深深的吸了口气,苦笑道:“不是他们逼迫小姐,而是小姐自愿的。”

  看到我怀疑的神情,她举起小手,“倚凝可以对天发誓,现在绝对没有任何人逼迫小姐,也没有任何人能逼迫小姐,她做的任何决定都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思。”她说到没有任何人能逼迫到小姐的时候,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骄傲,仿佛天下真没有任何人能伤得了芷玉分毫。

  听到她前后矛盾的话,我不由糊涂了。她要我去救芷玉,而芷玉又完全的自由,这让我怎么救?我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苦笑道:“小丫头,你就别给我打哑谜,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呀!”

  “公子是有些喜欢我们小姐的,是不?”她俏丽的美目肯定中带着一丝期盼,其实她明白,如今只是想得到证实。

  我毫不掩藏的道:“平心而论,像芷玉那样的女子,是男人都会喜欢,难道你还怀疑你家小姐的魅力吗?”

  倚凝听到我的话之后,不由松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那你也不希望小姐嫁给其他人,对不对?”

  我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小丫头,你究竟想说什么?”看到她说话有上句没下句,弄得我如云里雾里,不由恨得牙痒痒的。

  她还是没有理我,看着我自顾道:“其实倚凝知道小姐对公子也是有些喜欢,若公子不想见到小姐下半身再继续痛苦,那就想办法让小姐嫁给你,如果实在不成,至少也不能让她嫁给安庆恩或者李憕。”

  看到她郑重的神色,我也认真的思索起来。她既然说芷玉现在有绝对的自由、没有危险,那为什么她要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决定?难道有什么其他原因使得她不得不那么做?

  倚凝一见我的神色,便猜出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摇头叹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小姐是绝对自由,没有其他任何外在原因的影响和干涉,她那么做完全是出自她自己的心意。倚凝恳求公子的就是一定要千方百计的让小姐改变心意,否则终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她话中的含义,然而却更让我疑惑。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

  “倚凝能告诉公子的,已经全都说了,公子只需相信倚凝不会害小姐就成了。如果公子能够让小姐改变心意,那小姐自会告诉公子原因;如果公子做不到,那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倚凝给公子说了这么多,实际上也算是背叛了小姐。”她神色逐渐黯淡下去,她自幼便服侍小姐,两人名为主仆,却情如姐妹,她从来没想过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如今虽是情非得已,但事实上她确实背叛了她。她缓缓的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我,幽幽道:“公子会记得倚凝吗?”

  我不由轻轻的点了点头,笑道:“像倚凝这么乖巧的可人儿,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就是倚凝不告诉我这些,我也会阻止你家小姐嫁与别人。我答应你,她不嫁则已,要嫁就一定得嫁给我。”

  倚凝头皮一松,脸上绽放出一抹绚丽的笑容,“如此倚凝就放心了。倚凝人微言轻,只是个笨丫头,公子能记得倚凝,倚凝也就满足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脸色也越来越是苍白,身子缓缓的向下垂去。

  我心中猛地的一震,在她问我会不会记得她的时候,我就有种不妙的感觉,时刻提防着,以防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

  见我连点她七处大穴,她望着我轻轻的笑了笑,用她那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没用的,倚凝决定来找公子的时候,就没准备再活着回去,倚凝没脸再见小姐,所以我来之前,就喝下了毒药,这种药在中原是没有的。”

  她的脉象除了有些虚弱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但听她这么一说,我原先的判断也不由动摇起来。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她,心中不由一痛,这么好的女孩,全是为了她的主子,为什么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

  我将她搂住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庞,这个平时没怎么主意的丫头,现在细看竟是如此美丽。其实她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只是时刻陪伴在芷玉的左右,让人忽略掉了她的存在,芷玉那耀眼的光辉将她掩藏到了一个角落。若是分开来看,她也是一个一等一的美女,然而她此刻最美丽的不是那本来的容貌,而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微微喘了口气,“这是公子第二次抱倚凝,公子还记得第一次抱倚凝是在什么时候吗?”

  听到她问起这个,我不由有些惭愧,拼命的搜索着脑中的记忆,不想让她失望,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轻轻的笑了笑,幽幽道:“我就知道公子是记不住了,但倚凝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那是华姐姐走的那一天,小姐差我来请公子的路上,公子想起了吗?”她的语气没有一丝责怪的色彩,只是陈诉着那一个事实,努力想让我回想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马上想了起来,那是芷玉要为燕回天和永王献艺,请我去帮她写歌词的路上,也正是天香离开金陵的那一天。倚凝为了寻我,跑遍整个金陵,最后才在太守府门口将我找到,没想到我带她的那一程,她竟记得如此清楚。

  她那天的活泼和羞涩仿佛就在眼前。低头一看,却见她已沉沉睡去,呼吸匀称,脉搏虽然微弱,但却毫不见乱相,一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正惊讶间,一个悦耳胜似天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和她主子一样,固执起来就走极端,冲动起来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我没回头,便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

  白衣飘飘的凌悦仙站在我的身后,那姿态优美无比,那飘渺出尘的身影就似偶谪凡尘的凌波仙子,看向倚凝的眼中带着一丝特别的怜惜和无奈。

  “悦仙,你快来看看她是怎么回事,按道理应没什么大碍才对,但我实在放心不下。”

  听到我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她并没有觉得奇怪。如果他现在还猜不出自己是谁,那他也就不配做梦杳的徒弟了。

  她前些时候就在想,要是再次见面他会怎么称呼自己,是还那么装聋作哑的喊自己姐姐,还是称自己为师伯,或者是一般大众化的凌仙子,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有趣。要他规规矩矩的称自己师伯,那似乎不太可能;让他老老实实的喊自己凌仙子,那又有些好笑;凌前辈?不等他出口,自己就得先让他闭嘴。但不管怎样,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直接喊自己的名字——悦仙,那两个她自己都快要忘了的字。

  “就是你师父都得喊我一声凌姐姐,再遇到梦杳妹妹,我可要好好的问问她,她的徒弟到底是怎么教的,这么没大没小,居然直呼师伯的名讳。”她虽是这样说着,却没有禁止我喊她的名字。

  我不由轻轻一笑,“就是没大没小,也是你先开始的才对。你认了我这个弟弟,这么快就忘了?”

  她听到我这么说,也不由婉尔,这小家伙居然把什么都全推给了自己。

  见她还在那里站着,我不由再次喊她过来看看倚凝此刻的状况,对医道我知之甚少,而他们藏剑阁却是这方面的老祖宗。

  凌悦仙还是没有过来,反而淡淡的道:“不用看了,那丫头喝下的是‘梦还乡’,我只不过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而已。”

  听到她的话,我不由一愣,“你?你给她换了药?”

  凌悦仙那双波光粼粼的美目瞟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似不经意的反问了一句,“怎么?不行吗?说来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你怎么听得到这小丫头自以为临终前的深情表白?”

  我苦笑着点了点,此刻不禁有些怀疑,她真的是传说中的“藏剑阁”的阁主凌悦仙吗?堂而皇之的偷听人家小姑娘的心思,偷听之后反而还大言不惭,但不管怎样,倚凝这条命也正是由于她的偷窥才捡了回来。

第十一章 双面伊人

  凌悦仙看着我的表情不由轻轻一笑,“你现在可是对你的玉儿感到扑朔迷离了?”

  一听她的口气,我就知道那次我对芷玉和黛翠的轻薄又没能瞒过她的耳目。我不由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夜来香”每个人吃的什么饭、上过几次茅厕,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她说的确实就是我此刻的感觉,我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还有那幅令人莫名心酸的水仙图卷。虽然我一直知道她不一般,也从未将她当一般人看待,但是此刻发现我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完全,正如对雁儿一样。

  凌悦仙看我一眼,继续道:“从第一眼看到那鬼丫头起,我就知道她不简单,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她的身手恐怕未必在你之下。”她那美若天仙的脸上浮现起一丝蕴含深意的笑容,那平淡若水的美目也泛起一丝隐隐的期待,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热切。

  听到她的话,我心中不由一震,相信以她的眼光自是不会看错。

  不由闭上眼睛,心中重重的一叹,“芷玉啊芷玉,到底什么才是你真正的面目?你将自己掩藏起来却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以我目前的实力,虽然与师父、凌悦仙和杨孤鸿这三位最顶级的高手相比还相差甚远,但与黑白两榜其他高手相比却有一拼之力,就是与叶千秋相拼也未必会败,没想到芷玉竟也有此实力。

  能教出如此杰出的弟子的人,天下屈指可数,无不是身份显赫、备受敬仰的前辈宗师。既然如此,她寄身青楼又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琴棋书画,以文会友,那以她的绝代风华,就是在任何地方,都可使天下文人趋之若鹜,又何必非要屈身勾栏。

  我并不是对这风月场所心有成见,其实这青楼之中也有很多优秀女子,只是各有苦衷、命运纠葛,但不管怎样,这些地方对女儿家而言确是有诸多的不便,便是再洁身自好,有些时候却也身不由己。

  见我眉头深锁,她嫣然一笑,美得令人停止呼吸,“不过你尽请放心,除了某人之外,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人动过她一手一脚,我保证她还是新鲜的处女。”

  听到她那意味深长、弦外有音的话,我不由苦笑。

  蓦地,只听我怀中传来一声轻哼,低头一看,却见倚凝眉目簇成一团,秀气的脑袋向里动了一下。见她醒来,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再抬头一看凌悦仙,眼前哪里还有她的踪影!只转瞬间,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倚凝轻轻的揉了揉她的眼睛,眼前也由模糊变得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我的脸庞,“公子!”她抬起手想摸我的脸庞,到中途却又缩了回去。

  我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将她的手拉到我的脸上,让她轻轻的抚摸着。

  她的神情忽地变得激动起来,颤声道:“这是真的吗?我没有死?”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感觉之后,她再也没有自己去死的勇气,现在睁开眼睛,发现这世界所有的一切竟都是那么的美好。

  “傻丫头!怎么这么傻,一点也不珍惜自己,幸亏发现得早,要不你恐怕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我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红扑扑的脸蛋,笑着怜惜的责备道。

  她慢慢的将在我脸上的小手拿了回来,一双玉手握着我的手放在她俏丽脸上,闭上那双略微有些憔悴的眼睛,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倚凝好害怕,倚凝不想离开小姐,也不想离开公子。”

  我将她发抖的身子搂在怀中,心中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和怜惜。这小丫头,当时一冲动什么也没顾,到了现在才知道后怕!

  她突然放开我的手,双手紧紧的捧着自己的脸庞,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和惊慌,“倚凝现在是不是很丑?”

  我把她的两只手拿了下来,将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怜惜的笑道:“倚凝怎么会丑呢?倚凝和你们家小姐一样美丽。真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的美丽。”

  她突然松了口气,胸脯一下低下去了很多,“那还好,没变丑就好。”

  我看着她轻轻的笑着,这小丫头现在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反而是有没有变丑。心中不禁想着,难道女人都是这样?爱过容貌胜过性命?但不管怎样,此刻的她真的很可爱,很可爱。

  她忽地抬头看着我,幽幽道:“如果刚才倚凝真的走了,公子会为倚凝难过吗?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看着她带着希冀的眼神,我心中不由猛地一阵抽缩,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坏。那天不经意间的举动,若不是她的提醒,我几乎已经遗忘,然而却没想到那在她心中竟然如此重要。由于身份的差异,她与芷玉感情再好,毕竟名义上还是侍女,若不是有这个时机,她的这些心思恐怕一辈子也就只能埋在心底,默默的看着我从她身边一次次的走过,若芷玉真嫁给了我还好,她也会跟着嫁过来,若芷玉嫁给了别人,她的心思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看着她,我心中不由升起这样一种觉悟,以后若不是真心喜欢、有意与之结成天地良缘的女人,千万别再去轻易撩拨,也许一时的口舌之快会给人造成不经意的伤害。

  我拉着她的小手,放在我胸前,温柔的对她笑着,“倚凝那么好,对小姐好,对我也好,她哪怕就是受到一点伤害,我都会难过。所以呀,为了不让我难过,倚凝得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知道吗?”由于她的身份,她的心会比一般的女孩更加敏感,因而我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尽可能的温柔,生怕她因为什么其他原因而多心。

  她看着我的眼睛变得迷离,轻轻的点了点头,依在我怀中半响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看她惊惶失措的样子,我扶住她的小蛮腰,帮她站起身子,问道:“怎么啦?”

  “我都出来这么久,小姐该是在到处找我了,我得赶快回去。”

  我一想也是,若她太久不见,芷玉该是会担心,于是也不再阻拦。

  到了“挽云阁”门口,她怎么也不要我再送她进去,我只得无奈的放开她,目送她走进“挽云阁”。

  穿过庭院花圃,步入正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的主位上的小姐。她欢喜的喊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抬头一看,见到的是小姐冰冷的目光正冷冷的打量着自己。从小姐看自己的眼神她就知道糟了,她们自小一块长大,她对小姐实在太过了解,她此刻的神情正是她气到极点的表现。

  她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苏芷玉冷冷的看着这和自己情如姐妹的侍女,愈发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她对她没有防范,她几乎知晓她所有的秘密,但她竟然背叛了自己,去向另一个男人告自己的秘,虽然她也知晓她心里应是为自己好,但她却容忍不了任何人的背叛。

  背叛,那是她一生中最痛恨的两个字。每想到这两个字,那一幕幕惨不忍睹的景象就浮现在她的眼前。

  倚凝一见小姐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向公子告密的事已被小姐发现,她“噗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一片惨白,无力的喊出两个字,“小…姐……”

  “你干什么去了?”苏芷玉的声音很冷,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冰山,没有一丝应有的感情色彩,没有了人前的笑意盈盈,也没了那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从容。她充满煞气的美目隐隐现出一股杀机。

  “我……”倚凝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的颤抖,望着小姐的眼中满是彷徨,她不知道小姐会怎样处置自己,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定不会轻易饶过自己,虽然她待自己一向很好,然而她却知道她对背叛她的人到底有多痛恨。

  “啪”的一声,也不见芷玉是如何出手,跪在她三尺之外的倚凝被一个耳光打飞。

  我不得已从窗户穿了进来,将倒飞向门口的倚凝抱在怀中,却见她的左脸颊上已多了一个大大的掌印,红彤彤的五指清晰可见,嘴角亦溢出一股血丝。

  望向对面的芷玉,我脸上不由浮现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这真是她吗?真是那个浅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她吗?此刻的她真的好陌生,“你这是何苦呢?”

  见到我,芷玉清丽脱俗的脸上也呈现出一丝伤感,幽幽道:“芷玉知道公子很喜欢人前的那个玉儿,所以芷玉也一直在公子面前保持着那副模样,就是公子那天对芷玉那么肆意轻薄,芷玉也没有反抗,只是希望芷玉在公子心中永远是那么美好。”说到这里,她不由轻轻的摇头笑了笑,“但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快。”

  我站在她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的真切,辨得仔细。

第十二章 心有千结

  她依然还是以前的她,然而那不同之处却又如此明显,先前那一幕依旧在我脑中盘旋。

  她虽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边。

  看着她,我原本想说的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很多时候其实并不需要说些什么,也说不明白,只那一眼便一览无余。

  心如蛛丝网共,中有千千结。

  我放下倚凝,将手伸向芷玉的脸庞,轻轻的喊了声玉儿。

  在我快要抚上她脸蛋的一刹,她的身子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我的手也随之停在半空。

  我心中不由一凛,若就这样让她退去,那我和她之间那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的亲密将会被拉得很远,甚至比最初的距离还要遥远很多。那一条看不见的沟壑,若要修复,不知又得花上多少时间,也许一生一世都不堪弥补。

  暗自一咬牙,欺身上前,一把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退那一步,苏芷玉也是万分矛盾,她自是明白那一步代表着什么,退出之后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遗憾。也许从此以后,她曾经唯一有过特殊好感的男人,将被她永远珍藏在记忆之中。

  突然身子一紧,已被男人抱了个正着。心中既有些责怪男人的大胆,同时也夹杂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一直以来,她都恨透了这些唐人。她从小就打定主意,要让这些唐人也尝到国破家亡的滋味。她曾发誓要让李唐也如同她的国家一样,在战乱中支离破碎。

  她无法忘记那金戈铁马践踏她的国土,她无法忘记自己的父兄是怎么倒在血泊之中,更无法忘记破城之后的血腥清洗。

  尽管当时的她只有几岁,但那一幕幕却让她刻骨铭心,那国恨家仇她一天也不曾忘记。

  从表面上看,连她的母亲似乎都已经渐渐的淡忘了那段历史,似乎都已接受了现实,但她却知道即便所有人都将那段历史遗忘,她的母亲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忘记,在那场战争中她失去了太多,几乎是她所有的一切。

  她一再劝自己,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不过是不想自己受到太多的磨难,她又何尝不想报仇雪恨!

  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和唐人有太多的牵连,却终逃不过恢恢情网。她好不容易才下决心要慧剑斩情丝,却被男人抱在怀中挣脱不了分毫。

  从那犹豫的挣扎中,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此时的矛盾。

  “玉儿。”我轻轻的吻着她耳鬓的发丝,大手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体香。

  “你!先放开我。”苏芷玉幽幽的语气中带着一分无可奈何,从他完成自己那副画的时候起,她便明白她今生是忘不了他,以后接触得越深,他在自己心头的影子便越是挥之不去。

  她一直都以为他是谦谦君子,但没想到那天他对自己和翠儿却是那么肆意轻薄,将自己姐妹左拥右抱。特别是翠儿和她娘亲离开以后,自己浑身几乎都被他欺负了个够,每当想到那天他在床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的心就怦怦直跳,面色有如红烧,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刺激。

  对这男人,她就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她知道他就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要找的人,但他却偏偏是唐人。

  她略微一偏头,刚好看到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倚凝,不由羞恼交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死丫头旧帐还没算清楚,现在又添上新帐了,使劲的扭动着身子想要离开我的怀抱。

  虽然倚凝知道主子是有些喜欢公子,但却没想到他居然在主子面前如此放纵,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主子竟然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声放开她,完全没了平常私下那狠厉的模样,以致就这样傻傻的呆在这儿,忘记了回避。看到主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她不由打了个寒颤,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主子身边的那个人。

  看到倚凝可怜兮兮的模样,再加上倚凝刚才的表现,我顿时明白外表柔和的玉儿驭下定是极严,才让她身边哪怕最亲近的倚凝都对她如此畏惧。

  我大手重重的抓了一把她的臀肉,对着倚凝笑道:“你家小姐这般天仙化人,呆在她身边可都是享受,你那么怕她做什么,难不成她还真会把你吃了不成?”

  倚凝小嘴翘了翘,欲言又止。

  芷玉却明白我这是变相的在替倚凝向她求情,不由轻轻的冷哼一声,白了我一眼,那吃味的模样使她在清丽中更平添了三分娇俏。这可是她从未有过的神情,就是那天她与翠儿双娇在怀也没有这般反应。

  芷玉心中却在恼怒这可恶的男人一点也不给她面子,竟在倚凝面前也这么轻薄她,却偏偏让她发作不得。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公子切茶。”看到男人那样对待自己的主子,倚凝刚升起的回避的念头被瞬间打散,再一次无辜的成为主子泄火的对象。

  看到倚凝仓惶逃走的背影,芷玉眼中闪过一丝痛惜的神色,刚好被我捕捉在眼中。我怜惜的看着她清理脱俗的脸庞,柔声道:“你呀!心里对她那么好,表面上却又那么凶她?也不怕她记恨于你?”

  苏芷玉不由摇头苦笑,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丫头什么都好,但就是对我太过关切,生怕我一不小心吃了别人的亏。这不,刚从我这里听到点什么风吹草动,就跑到你那里去搬救兵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这至少说明她并没有真将自己当作筹码的打算。

  “芷玉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了娘亲着想,芷玉若真那么不爱惜自己,她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她自嘲的笑了笑。

  “你娘?”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家人,我不由惊讶的重复了一遍。

  “怎么?芷玉就不能有娘吗?”

  “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看着她的嗔怪,我唯有苦笑。转念不由又有些向往能早些见识下她的娘亲,“不知道能生出玉儿这般女儿的娘亲会是怎样的绝代佳人。”

  “你!”苏芷玉不由气结,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这男人的眼中就只有美女,一点也正经不起来,她甚至有些后悔没早点看清这无赖的真面目。

第十三章 补天阁宗

  “夜来香”左边斜对面是一座与众不同的酒楼。它算不上奢华,也谈不上高雅,但在金陵却是人尽皆知。

  要进它的门槛并不难,只要有上三文钱,都可以进去逍遥一番。若只是如此,那也算不上什么,它的高明之处在于,再高雅的人进去之后,又都不会觉得低俗,这才是它别具一格的地方。

  雅俗共赏,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像这样的地方,按道理说应该有一个非常喜气或者古朴的名字,但偏偏相反,这座酒楼的名字并不喜气也不古朴,反而会让很多初见它的人望而止步。

  恨海难填,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酒楼的名字。按常理来说,就这一个充满晦气的名字就足够让人退避三舍,就足够所有人将之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身,但奇怪的是,这座酒楼在祈北手里不仅没有经营惨淡,客人却是骆绎不绝。

  二十年前,自这儿从商铺改成客栈之后,祈北便随着他的客栈一起逐渐为金陵人所了解并接受,时至今日,已是金陵最有名的客栈。

  恨海难填,这个原本伤感异常的词,二十年来在金陵人的心中已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亲切如手,温暖似家。

  如今的江湖人一到金陵,住的差不多都是这个客栈。

  恨海难填,那张巨爷匾上刻着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在凛冽晚风中屹立傲然。

  天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但这儿却是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尽管客人很多,却一点也不显得嘈杂。

  正在柜台上算着小帐的祈北心中猛地一颤,那丝石破天惊的气息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但却不知有多少年未曾感受过。

  二十年,或许更久。

  不知不觉间,已经二十年了。这二十年中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分分漫长的煎熬。

  他本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但在这二十年的等待中,岁月却一点一点磨掉了他身上的棱角,就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在这儿竟真的呆上二十年。

  祈北,这个名字江湖上或许还是有些人知晓,毕竟这“恨海难填”是江湖中最有名的客栈之一,它的老板众人自是也有一些耳闻,但却没有人将之和另外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祈大,那两个不知在二十年前寒了多少心的字。

  魔门之主钟师道的头号心腹,钟师道在武林中的代言人,二十年前他随便一句话便可让无数名门大派心惊胆颤。

  如今,他经常在铜镜中看自己,他时常怀疑现在的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哪还有当初一丝一毫的痕迹。若他再到某个门派说自己是祈大,恐怕不仅不能达到当初的效果,反而会被当成疯子给轰出来。

  钟师道的那句话让他安心的在这儿等上了二十年,他甚至连为什么这三个字都没问过一次,也只有他才最明白,那接近神一样的伟男子有着怎样的无可比拟的魅力,仿佛整个天地都只为他而存在,只要他一出现,不论是哪,他都是那么耀眼。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却见正在上楼的苏南也停滞在楼梯上。

  那真的是宗主的气息,苏南眼中涌现出一丝掩藏不了的激动。

  苏南比祈北要年轻许多,大概四十出头,皮肤白皙,文士装扮。和祈北的和蔼不同,他看上去显得很是冷漠,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清高的落魄读书人,而他也确实是天下难得的饱学之士。

  苏南原本出自名门,是当年江湖上屈指可数的后起之秀,然而一向自视甚高的他遇到钟师道之后彻底改变了他命运的轨迹。

  那次赌约他输了,输的是他的一生。他也赢了,赢了一个举世无双的主人。

  自那以后,江湖上有名的“玉马”消失了,有的只是魔门补天阁的苏南。

  他一向很少佩服什么人,但钟师道的气度和胸襟却让他死心塌地,自追随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见祈北望向自己轻轻的点了点头,苏南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流。这么多年,也唯有祈北像父亲、像兄长一样关怀着自己,自他跨出那道门槛的一刹,便注定了日后的一切。

  我从挽云阁出来,心中一阵轻松,事情总算没有倚凝说的那么糟糕。

  想到倚凝,我不由有些好笑,那丫头也迷糊得可以。

  正思索间,突然不远处人影一闪,绕过房梁一闪而逝,那惊鸿一瞥有若电花火石。

  我不假思索,起步流星赶月般追了下去。

  那人迈步并不快,步子也不长,但转眼间却已掠过数十丈。

  我不由暗自心惊,轻功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我也只在杨大哥身上看到过,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将功力提到八成,却依然缩不近丝毫距离,依旧那么不远不近。

  前方那脚不落地的身影,如踏在虚空,潇洒悠然,明显还有余力,但却始终不脱离我的视线。

  我蓦然醒悟,我才是他今晚的目标,他如此费煞心机,不过就是为了吸引我罢了。想到这里,我渐渐的放慢了脚步,追赶得也不是那么急迫,果然,前面那道影子也跟着慢了下来。

  我面上不由浮现起一丝笑容,到了现在,我反而不是那么心急了,悠悠的迈着步子跟在后面。虽然表面很放松,但心底却是极度警惕,面对这种级别的高手,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哪怕就是师傅、杨大哥抑或凌悦仙,他们也未必敢说一定能轻易的取胜。

  沿着横街左侧的房顶,几个起伏之后,到达一片荒芜的废园。在向侧面的转角间,只觉脚下一低,那张他走过的石板在我脚下竟变成了粉末,右脚一折,左脚微一用力,如大鹏展翅一般向前方扑去。

  然而那人却早已刹住了身形,等的似乎便是我这一掠,蓦地一转身,大手一扬,一股强烈的劲风向我袭来。

  他的动作很随意,就像是不经意间的行云流水,那劲风也没有太大的声响,就像是一阵轻风,但那旋转的气流却让身在数丈之外的我明显的感受到那无可名状的压迫。

  只转念间便已到达我的身前,那速度之快令我不及闪躲,避无可避之际,挥起右手向他迎去。

  没有想象中的巨响,没有砾石横飞的画面,两股力道泾渭分明的从彼此之间穿插而过。

  “砰”的两声轻响,我的的掌风重重的打在他的身上,而他的拳劲也着实落在我的胸前。

  一声轻哼,在这短暂的刹那,我已赢得宝贵的时间,撤剑在手。

  此时借着月光,我才看清在我身前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那是一个白眉长须的老者,一袭青衣,清瘦矍铄,面上带着一副和蔼的笑容,若走在大街上,任谁都只会将他当作是邻家老大爷,然而此时此地,他那慈祥的目光却让我有些心虚的错觉。

  “呛”的一声,那刚撤出的长剑被我归入鞘中。从刚才那拳势中,我就感觉到他既无杀势也无杀意,只是一种试探,我撤剑也并不是妄图攻击或者自保,而是一名剑手在遇到危险时的自然本能,就如同饿了想吃饭一样。

  他看着我轻轻的笑了笑,将目光转向我的身后,双脚微张,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看他神情有异,我心中一动,这才主意起周围来,果然在我身后不远处有一股我异常熟悉的生命气息,而他的身后也还有另一股能量波动。

  “花间派花解语见过祈大叔。”随着这话声的响起,解语俏生生的身姿从旁边阴暗处显现出来。

  那一颦一笑,一言一休都充满了无发言喻的奇异魅力,此时的她将自己的美丽发挥到了极致,犹如一位谪落凡尘的月下女神,朦胧、神秘而优雅。

  那老者先是一讶,继而欣喜的笑了笑,“二十年没见,没想到当初的小解语如今已是出落得这般水灵,你师傅呢?她还好吗?”

  听到祈北提起师傅,花解语面上不由一黯,幽幽道:“师傅她老人家已经仙去多年了。”

  “什么!”祈北浑身陡地一震,脸上浮现起一股莫名的哀恸,那个美得连自己主人都舍不得伤害一丝一毫的她居然就这么去了,日后主人得到这个消息后不知会是何等伤心。

  “师傅临终前唯一的牵挂就是钟师伯的下落,不知大叔可否告知解语,也让解语告慰先师在天之灵。”解语眼中流露出那次在我面前提到钟师道时同样的企盼。

  这是十多年前她答应过师傅的事,但十余年来依然还没兑现诺言,那已是压在她心中的一个沉重包袱,一日解不开便一日放不下。

  祈北哀伤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人终是逃不过这一关,便是以主人参天造地之能又能如何?自己心爱的女人还不是终成一捧黄土。

  他很明白解语师徒的感情,也自然更能理解解语的心境,怜惜的看着解语道:“大叔也很想帮你,但是……”他突然一声长叹,“但是我同样也不知主人身在何处,不瞒你说,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打探主人的消息,但却都一无所获。”

  解语不由苦笑了一下,这已是她第二次失望,她原本以为最有希望的两个人,带给她的都是无尽的失望,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那钟师伯失踪之前可有什么形迹可寻,或者交代过什么?”

  祈北慢慢的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那一段时间,主人确实有一些异常,当时我还没太过在意,现在想来,主人似乎对日后的事已有预感。”

  “钟师伯到底说了什么?”

  祈北望向我的目光一直向下,最后落在我手指那莹白的戒子上,郑重的道:“主人曾要我们隐姓埋名二十年,二十年后寻得他的气息方可重现江湖,二十年后佩戴墨玉者便是我补天阁之新主。”

  “参见宗主!”祈北话一说完,便跪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也显现出另一道人影,与他并肩一矮,跪倒在地。正是那隐藏着的另一道能量气息——苏南。

第十四章 晚晴来访

  望着陡然跪在地上的二人,我不由淡淡的一笑,“阁下怕是认错人了,我乃蜀山剑派弟子,也是解语的相公,但与贵宗却是风马牛不相及,阁下要择新主,另寻其人吧。”说罢,转身就欲离去,心中却在留意二人到底有何变化。

  祈北和苏南脑袋朝下,跪在地上丝毫未动。祈北通过刚才那一掌证实我用的正是补天阁的至高心法,二人心中早已笃定我便是他们主人的传人,新一代的魔道尊者。虽然名知我向前走去,却没有抬起头来。钟师道随便的一句话便让他们忠信如斯,由此可见钟师道在他们心中的份量是何等根深蒂固。

  魔门内部虽纷争不断,但花间派与补天阁却是一向交好,开宗立派以来从未出现过大规模的冲突。传说两派祖师便是一对恩爱的情侣,虽天意弄人无法结合,但却一直痴心不改,虽然这并没有得到最终证实,但却渐渐为两派弟子所认同。

  二十年前,也就是解语的师傅和钟师道执掌两宗的时候,甚至有合同为一家的趋势,他们二人的特殊关系,众人也都是心知肚明。因此花间派虽对外往来不多,但对补天阁的一切却比任何其他宗派还要清楚,而且祈北和苏南也经常到花间派,对这主人心上人的宝贝徒弟自然也爱屋及乌,疼爱有加,所以解语与祈苏二人感情极为深厚。

  既然钟师伯那么说过,那这两位叔叔肯定不会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任何其他外人都不会明白钟师道在魔门的至高地位,也无法领会他那无可比拟的奇异魅力。

  墨玉如今就戴在他的手上,那是谁也否定不了的事实,虽然解语也知道他是蜀山剑派唐梦杳的徒弟,但就是她自己都无法相信他真和钟师伯没有半点关系,更不要说祈苏二人。

  他们一旦认定了他是钟师伯的弟子,一旦承认了他宗主的地位,若没有他开口,他们真会一直跪在这儿。

  看到男人慢慢的向前走去,解语心中也不由暗自着急。看了看跪在地上没一丝反应的二人,又看向前方的男人,她几次张嘴又几次合上,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了声相公。

  听到解语的声音,我回头向她一看,却见她眉目微锁,望向我的美目中带着一丝丝企盼和哀求。

  “你们都先起来。”我停下脚步,目光转向二人,平静的说道。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离去,不过就是试探二人而已。

  我隐隐感到我与魔门以后是脱不了关系,先是解语,现在又是这补天阁。

  从解语第一次询问我钟师道的时候,我便有了一些疑惑,我习的居然魔门功法,师傅送我的礼物居然是魔门的宗主信物。

  如今补天阁的人再现,我居然又莫明其妙的成为了他们的宗主,至于究竟是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看来,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并不是偶然,而是一个精心的布局,师傅就算没有参与,至少也是知情人。

  我不是怀疑师傅,我也没有怀疑她的理由和资本,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自己是白道中坚,却又要她的弟子是魔门巨孽。若真有那么一日正邪相争,她会狠心和我刀剑相向吗?

  “谢宗主。”祈北和苏南起来之后,垂手恭敬的站在我的两旁,都没再说话。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疲倦和困顿,真的很想再回蜀山,找她问个明白。

  尽管她在我心中胜过一切,但是我想做个人,而不是她的木偶。

  是的,我想做人,而不是木偶,任何人都休想将我玩弄与股掌之间,哪怕是她。

  那一丝心痛之后,蓦然变得无比清晰。

  我不要再仰视她,我要坦然的与她对视着。那需要可以藐视天下的信心,而只有实力才是自信的来源。

  转来转去,终于又回到原点。

  这个世界真的就那么简单,谁拥有实力,谁就拥有说话权。

  花解语密切的关注着自己的男人,他那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能瞒过她的眼睛。她没有去打扰他,很多事靠的是各人的领悟,对同一件事,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种看法,而也只有自己才能找到最佳答案。

  在他所有的女人中,她应该是陪他最久的,但就是她都还没完全弄明白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就像是一团漆黑的深渊,随时都在变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引导他朝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看着他那清晰的目光,她知道他又成长了,不同与以往任何一次。

  看着现在的他,她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师傅痴爱了一生的男人。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像师傅一样,爱了一生,等了一生,最后却是什么也没等到。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早已寒暑不浸的她,在这宁夏的午夜竟有些寒冷。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看到她突然一个莫名的颤抖,我心中不由一惊,刚刚破身的她,又暗中随行了这么长的时间,该不是着凉了吧。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望着他关切的模样,解语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流,驱散了那丝阴凉,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对着她笑了笑,拉起她的小手,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

  突然想起祈北方才那句话,回头望向他道:“前辈刚才说,寻得他的气息方可重现江湖,今天两位前辈暴露行藏,难道是已有钟前辈的踪迹?”

  “宗主有所不知,墨玉作为本门宗主信物,乃本门宗主代代相传。前任宗主确定好继任者之后,会将本身灵力注入墨玉,但会被封印起来,只有新任宗主达到一定境界才能引起墨玉震动,从而打开封印,恢复墨玉本色。”

  祈北说到这里,眼中陡然精芒一闪,一股指风向五丈之外的漆黑丛林激射而去。

  那股细微的指风没一丝声息,贯穿三尺巨石。

  “补天阁后继有人,晚晴特来恭贺,只是祈师叔好像不太欢迎晚晴呢。不知风公子,不,风宗主是否还记得晚晴?”

  随着这醉人声音的响起,冰清妖艳的萧晚晴不知不觉间已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十五章 柳暗花明

  她依然还是那袭黑纱短衫长裙,粉藕莲臂与那黑纱交相辉映。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清理脱俗中露出的那一分隐约含蓄的诱惑,足以让任何人停止呼吸。

  再一见她,才发现她和以前的解语是如此神似,我不由有些敬佩魔门各宗的宗主,别的先不说,就她们看人的本领就可谓之一绝,挑选出来的传人都是如此惊艳绝伦。须知当初挑选的时候,她们都才几岁,而那个时候那些老妖女们便把她们从千万人中挑了出来,可见眼光是何等毒辣。

  我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这小妖女倒好,我正四处寻她不着,她却居然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应了那一句古话——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晚晴这可是说笑了,不管是谁目睹晚晴芳颜,任岁月荏苒都不会有丝毫淡忘。吹雪本就是俗人,依旧还是跳不出这一具臭皮囊的束缚,自也是不能免俗。只是像晚晴这般躲在暗处给人庆贺,吹雪倒真是第一次听说,也算是孤陋寡闻了。”

  “宗主要骂晚晴做了梁上君子,明说也就罢了,何必这么转弯抹角呢!只是宗主这可真是误会晚晴了,晚晴可也是刚到,你们声音那么大,晚晴就是想听不见都不成。”萧晚晴无比优雅的站在我们对面,后面跟着上次同样有过一面之缘却未睹真面的白纱蒙面女子。

  尽管她们自始自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但任谁都无法掩盖住她们的芳华,哪怕是风华绝代的萧晚晴和花解语。

  虽然看不到她们的真面目,但那眸子散发出的信息却分外明显,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一个诱惑,一个冰清。

  尽管她们站在萧晚晴身后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位置,但却带给我一种别样的感觉,心中不由生出一种直觉,她们才是最可怕的人,任何人若只注意到萧晚晴而忽略了她们的存在,那将会是致命的代价。

  我稍微挪了一下身子,赫然发现却迈不出脚去,脚落在任何地方仿佛都是泥潭,心下不由一惊,好可怕的两个女人!

  眼光不由在她们那物傲人的身姿上多看了两眼,那曼妙挺拔的身姿让人直升起一种揭开她们面纱看个究竟的冲动。

  转念间,身上突然传来一股刺痛,顺向看去,却见左边那冷美人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我对她轻轻笑了笑,大概是我的打量惹恼了她。却没想到我这友善的一笑在她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滋味,平白的招惹了一个莫大的敌人。

  从那男人的狗眼瞟向自己的第一眼起,冷香姬就浑身不自在。不管是在内还是在外,她一向都非常低调,尽管如此,但还是会有些讨厌的苍蝇,只是鉴于自己的身份没人敢对自己放肆,那些人也就只敢偶尔的偷看她两眼而已,并不曾真正骚扰于她。对那些人,她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却不同,他看向自己的眼光虽然并不猥亵,但她却感到他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自己的衣服,自己就像是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他的面前,那种羞辱的感觉甚至让从未把天下男人放在眼中的她有种想转身逃跑的冲动。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他那挑逗的一笑,在接受到自己的警告后,他居然还那样明目张胆的对自己挑衅,这不由让她恼羞成怒。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想将那臭男人撕成碎片的冲动,心中却死死的记住了他,这可恶的男人,终有一天她要报今日之仇,只要有机会,一定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那白纱下的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

  谁也没想到,我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竟触恼了一个心比天高的女人。若一个女人当真和你较起劲来,那带来的会是数不清的麻烦。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萧晚晴的身上,心中猜想着她这么晚出来究竟是去做什么。她说她刚到不久确实是实情,在她们到达那一刹,我也有感应。但说是前来恭贺补天阁找到新主却纯粹是无稽之谈,在祈北解释之前,连我都不知道,她们又怎可能知晓!不过不管怎样,我已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

  “吹雪正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教晚晴,只是不知晚晴能否坦诚相告,以解吹雪心头之惑。”我清楚的记得她在离开南宫家时对燕回天的提醒,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她既然有说过,那至少是希望燕回天暂时不要出现意外,那样才符合她的利益。那谋害燕回天的人也应该是她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有了这样共同的利益结合点,我并没有转弯抹角,不愁她不坦诚相告。

  我突然转移话题,没有任何铺垫的开门见山,她瞬间就明白我抓住了她的痛处,美目中不由闪过一丝赞赏,口中却道:“那也要分什么事了,晚晴可也是人,不像神仙那么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不过宗主尽管放心,凭补天阁和我阴癸派的交情,只要晚晴知晓,定会坦诚相告。”

  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会简单很多,只那一言半语就能猜到对方的意图。

  我看着她的眼睛,淡淡的道:“我想知道谋害柳道清和燕回天的真凶究竟是谁。”

  见我问得这么直接,她心中不由一讶。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她顿时有种落了下风,处处受制于人的感觉,面上浮现起一抹绚丽的笑容,原本已到嘴边的答案却改成了这样的回答,“那你可真把我当神仙了,你们那么多人查了那么久也没什么进展,我一个小女子人单力薄还会比你们还神通广大吗?”

  “那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在南宫世家说了些什么。”

  面对我的咄咄逼人,她没有一点变化,反而轻轻的拂了下她耳鬓的秀发,朝我妩媚的一笑,“晚晴随便的一个面相,没想到宗主却是那么认真,依你这么说,那大可以把天下的相士统统抓起来,一个个的问个遍!”

  对她的推卸,我渐渐感到不耐,望向她的眼神不由一凝,空气仿佛瞬间被凝固了一般,“我只想知道答案。”

  那霸道的语气让祈北苏南和冷香姬二女眼中都不由闪过一丝异彩。

  萧晚晴静静的与我对视了良久,最后终于还是软化了下来。她自是分得清轻重缓急,她明白什么叫大局为重。为了割掉另一条尾巴,此刻万万不可开罪于他,为了大局,现在委曲一点也算不上什么。幽幽的一笑,反问了一句,“宗主听过狼嚎吗?”

  狼,从古到今,生在北方,长在北方。

  北方的狼?我猛地想到倚凝刚才求我阻止玉儿嫁给安庆恩或李憕,这么说安庆恩此刻也应在金陵?心中不由一颤。

  事已至此,我眼前瞬间明亮了许多。虽然我早就怀疑安禄山和魔门与此事有关联,却也只是猜想,而此时经过萧晚晴的印证,之前的许多困惑豁然开朗。

  我没有追问她是如何知道此事,就算是问了她也不会说,须知这等事是何等机密,而竟没能瞒过她的耳目,那安禄山内部肯定有她的人,而且地位甚高。

  收拢北方之后,安禄山终于还是将他的魔抓伸到了江南,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江南的咽喉——金陵,第一个要除去的自然就是金陵的支柱——靖南将军柳道清。

  此刻我清晰的感受到金陵的形势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它不知不觉间已成为大唐安危的基点,若金陵落入安禄山的手中,那他通向南方之路便有了突破,我不敢想象若江南也在安禄山的掌控之中,那天下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若安禄山只有东北和中原,他就算起事,朝廷依旧还有关西陇右为屏帐,江南西南为支撑,但若安禄山控制了江南,那就对朝廷形成半包围之势,以江南牵制西南,更重要的是他的兵粮军饷便有了依托,须知如今江南的富庶早已超过了关西陇右。可笑当今皇帝却一手抱着他的美人贵妃,一边和他的皇子们玩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游戏。

  只是我想不通的是师傅为何这么关心天下安危,若说她是为了让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倒也罢了,而她的出发点却明显不是这般。这么多年来,她御吐蕃退南诏,为李唐安定四处奔波,好像这天下本就是她家的一般。

  望着萧晚晴三女消逝在黑暗中的身影,解语俏脸上不由浮现起一股玩味的笑意,看向我耐人寻味的道:“这丫头心眼也真多,不过看来她似乎也遇到了天大的麻烦,要不依她们阴癸派的作风断不会如此委曲求全!”

  我知道以解语的聪明怎么看不出这其中的关结!她只是想这样婉转的提醒我罢了,我对着她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经过刚才的刻意试探,萧晚晴的委曲求全无疑表明她也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隔山观虎斗,借刀杀人,这便是她的如意算盘。虽然此刻我不得不对付安禄山,但岂能尽如她意!

  解语也不由婉尔一笑,自己真是关心则乱,萧丫头这么明显的把戏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

  “宗主或许不知,本门灭天宗之主正是安禄山。”垂站在我身侧的祈北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却是石破天惊,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我原本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就是解语绝世的容颜也不由一滞。我们二人面面相觑,虽然我们一直都怀疑安禄山和魔门有密切的关系,但谁也没想到安禄山竟就是魔门的首脑之一。

  堂堂大唐数藩军政首脑,竟是魔门灭天宗之主!

  “宗主不如到老奴的落脚之地小憩,老奴为宗主详细的介绍本门的情况,也好为本宗的将来早做打算。”

  对祈北将我当作补天阁的宗主,我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过我此时最欠缺的正是对敌人的了解,祈北是魔门的元老,更是钟师道的头号心腹,对魔门的了解自是常人所不能及,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由怦然心动,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祈叔。”

第十六章 禅宗传人

  随他走到他所经营的酒楼,望着门庭正中高悬的那四个大字,我的目光不由移到在前面带路的祈北身上,轻轻的瞥了他一眼,再回到那四个字上。

  情天可补,恨海难填。

  补天,便是这样的隐归,他也依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宗派。不知他将这四个蕴含深意的字刻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是在提醒自己,还是警醒别人。

  补天阁,自二十年前钟师道失踪之后,这个名字便逐渐沉寂在江湖的汪洋,为新一代的浪潮所淹没。

  二十年前,钟师道,补天阁,一提都会让人颤抖的名字,如今还记得他们的人已不是太多。

  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清楚,只要稍微有一点年纪的江湖人,谁也不可能真正将这两个名字遗忘,只是这么多年来,那已成为一个禁忌,绝少有人再提到这两个名字。

  那是所有武林中人的耻辱,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那种被人踏在脚下的感觉并不值得怀念。

  其实很多人都注意到,随着补天阁的销声匿迹,禅宗也低调了许多。先是神秀大师的归隐,而后是禅宗的封山,近二十年来,几乎没有禅宗的人行走江湖。

  当年钟师道挟雷霆之威横扫大江南北之际,是神秀大师阻止了他的肆虐,还江湖一个宁静,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然而对他的归隐,最兴庆的不是他的对手钟师道抑或补天阁,而是那些他从钟师道脚下下释放出来的人。

  人其实是一种非常找奇怪的动物,掩耳盗铃并起不到什么真正的作用,但至少那能让人面上好看,心里好受。别看许多今天的江湖豪杰人模人样,而在多年前,那都是一个个的龟壳。钟师道失踪,补天阁匿迹,神秀归隐,禅宗封山,最松了一口气的应该是他们。

  当年追随钟师道,豪情万丈,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魔门中人,原也不是那么不折手段,然而为黑白两道皆不能容的他们,为了生存却不得不费心竭力,到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阴暗的角落。

  他们一心想回到光明的阳光之下,然而黑白两道却没给他们丝毫机会,一日为贼,终身为贼。每当他们伸出头来,便被狠狠的打回去,然而当年的钟师道却给了他们一线希望,所以魔门各宗才会那么紧密的凝聚在他的周围,但最后还是差了一步。

  祈北在这儿等着,他当初积郁难发,才挥手写下这几个大字,哪怕如今已是白发苍苍,他一点也没忘记当初的梦想——将魔门带出黑暗,将黑白两道踏在脚底,一出数百年魔门所受的恶气,所以他一直在这儿等着,等着常带给自己奇迹的主人再度给自己带来奇迹。

  **********

  “恨海难填”是江湖上有名的客栈之一,它那种海纳百川,能包容一切的气魄最为江湖人所欣赏,毕竟江湖本身就是鱼龙混杂。

  它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以往每次来到金陵,我总喜欢到这儿的二楼靠窗位置小饮几杯,只是不知是不巧还是没注意,那几次都没见到这儿的老板。

  此刻正是客栈最人声鼎沸的时刻,江湖人没有寻常人家那么早睡的习惯,也不像读书人那么斯文儒雅,在这儿听得最多的就是爽朗的笑声。

  走上二楼,我第一眼便看向那个我来这儿就习惯了的位置。

  那儿临着窗户,窗外数丈便是哺育了金陵的秦淮河。

  蜿延曲折、顺流而下的秦淮是金陵的象征,也无意间装点了这儿的风景。

  我之所以喜欢那个位置,除了恬静典雅的秦淮,临江婀娜的垂柳,更重要的却是酒楼江水数丈之间,那深幽小径上,或来去匆匆的过客,或闲情逸致的游人,或临江远眺的骚客。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我没让祈北跟在我们身边,来这儿之后,原本想多知晓些魔门状况的心也不是那么急迫。来金陵之后,我便未有一刻像以前那般放松游览,此刻不禁升起一股再领略这湖光山色的兴致。

  那张小桌上已坐了一个人,一个年轻俊美的和尚,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他穿着一袭白净的僧衣,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所顾忌的喝酒。他不像其他江湖人那么一壶壶的畅饮,而是倒在杯中,一口口的品,一口口的尝。

  他的面色很平静,像是早已忽略了旁人的存在,专心致志的喝酒,一心一意的吃菜。桌面上摆放的都是素菜,没一点腥荤。

  我不由轻轻的一笑,好有意思的小和尚!戒荤而不戒酒,不知道这家伙会戒色不。

  我拉着解语,朝那张桌子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此时夜望秦淮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十里秦淮,风月无边,佳人如玉,莫过金陵。

  金陵佳丽地,早为天下共识。

  河对面便是金陵有名的胭脂粉帐场,留下了无数英雄豪杰的柔情,文豪骚客的佳话。

  歌舞笙箫,绮丽灯影,尽皆掩映在秦淮那荡漾的碧波上。

  看到那边那熟悉灯影,听着偶尔传来的燕燕笑语,我不由想起了曾经的放纵,只是不管怎样,那都已成为过去。

  唯一遗憾的是,由于天色已晚,那条小道此刻已是人烟寥寥。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把我以前点过的小菜端了上来,当然少不了那壶汤好了的黄汤。

  “茫茫人海,相逢便是缘,在下别的没有,浊酒倒是还有一壶。”我打开壶颈先给他满上,再给自己倒满。

  嗅到碧萝春那浓郁的芬芳,他那平淡的眼神陡地一亮,看了看他的酒壶,又看了看我的酒壶,脸上浮现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他一来就吩咐小二上最好的酒,但是现在看来,最好的酒还不是他杯中之物。

  我也不由轻轻一笑,在打开瓶颈的那一瞬,我同样发现了此酒的与众不同,便只是那股宜人的清香就让人为止沉醉。我之前来的几次,虽然要的也是最好的酒,却完全无法和这酒相提并论,我立即明白这是非卖品,祈北定是将他压在箱底,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酒拿了出来。

  解语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衣角,我转头向她看去,她小手暗中向旁边指了一下,我顺着那方向看去,却见邻座的几个大汉眼冒金光的看向我的手中,咽喉更是不自觉的咕咙,像是恨不得要把我的手也一起吞下去。

  我不由苦笑,祈北虽是好心,却无意中给我弄出个不小的麻烦。

  我同样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绝世佳酿,平心而论,那绝对要比秦清自己酿的酒要好上很多,心中虽然万分不舍,终还是将那半壶酒抛了过去,笑着对他们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几只大手蓦地伸出,三人同时将那酒接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是互不相让。

  我回过头来,没再理会他们的争执,那只是他们兄弟间交流感情的方式而已。

  我举杯伸了出去,那和尚也端起酒杯,

  只是尝了一小口,然而那股带着灼热的暖流却顺着喉咙融入五脏六腑,疏通七经八脉,让人通体舒泰,回味无穷。

  “好酒!”那和尚微闭着的双目缓缓睁开。

  我端起酒杯,眼睛停在杯上。不由想起了在洞庭湖畔,与大哥对酌的情景,惜惜姐妹在侧,惜惜为我斟酒,青璇为大哥把壶。如今美酒当前,人却已少了一个,酒再美却已找不到当初的感觉,心中不由一黯,随口道:“师父说是酒好还是人好?”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酒好,人也好,但以小僧看来,更重要的却是人心。”说完他看向我轻轻的一笑,又举杯小饮一口。

  我不由一讶,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的有感而发,本没指望他的答复,没想到他的回答却是那么深刻,既在情理之中,却又明显在常人意料之外。

  酒好,人好,心好。本就是简单的品酒却也有这么苛刻的条件。

  “酒好,人好,心好。”我轻轻的念了一遍,望向他的眼睛,“不知师父是否也有希望她一生都好的人?”

  “施主可见到那盏盏花灯?”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见数不清的花灯在河心从上游飘零而来。

  “它们现在燃得正欢,但一会儿却都得熄灭,只是谁也无法否认它们曾经燃烧过,更曾有人欣赏过,不是吗?”他看向河中的花灯竟带着点点怜惜。

  “大师说得容易,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能做到者能有几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若不入局,旁观者也终只是旁观者,旁观者又怎能明白当局者迷的美丽和执着!”

  “小僧法名神会,施主称呼小僧法名即可。小僧曾听师叔作过一句心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这个偈子我以前听师傅对我讲过,它的大意是通过勤苦修行,坐禅观心,可以消除妄念。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却轻轻一笑,“但是后来,恩师听到之后,却又提了另一句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

  心性本净,一切皆空,何处有尘埃可染?观心看净本也是一种执着,因为净无形相。

  当我从那发人深省的偈语中醒来,却发现对面已空无一人。

  我突然想起师傅曾对我说过,那句偈语是当年的圣僧神秀所作,而神会却说那是他师叔提的。心中不由猛地一震,这么算来,他便是神秀的师侄,禅宗封山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再度现身江湖!

第十七章 魔门六宗

  佛门禅宗为北魏时来华弘传佛法的印度僧人菩提达摩所创,至贞观年间便已成为佛门中最具实力的宗派,如今已传六世。

  禅宗上代禅主弘忍,亲传弟子有两人,便是如今的武林领袖神秀以及他的师兄慧能。弘忍去世后,神秀和慧能在修习法门上出现分歧,禅宗也随之分裂为南北两宗。

  神秀的禅系因在北方,被称为北宗,慧能的禅系在南方流行,故称为南宗。

  禅宗修行方法极其简化,不重佛礼、读经、修忏,寓修道求佛于行住坐卧、搬柴运水的日常生活中,因而不管是在上层还是民间都流传甚广,极具影响力。

  虽然南宗在流传范围上远超北宗,但在江湖中提到禅宗,人们想到的都是北宗,因为南宗禅主慧能一向深居简出,即便出山也是到民间弘扬佛法,甚少在江湖现身。神秀虽然现身江湖也不过数次,但却带给人太多的震撼,留下的是永远的传奇。

  二十年前,禅宗封山之后,南北两宗都未有人再现身江湖。神会的师叔是神秀,那自然是慧能的弟子,虽是南宗的人,却是起了一个开端,打破了禅宗二十年来的沉寂。

  **********

  客栈庭院深处的左侧厢房。

  我和解语都静静的倾听着祈北讲述魔门大势。解语虽也是魔门一派宗主,但她们花间派却一向避世,对魔门其他宗派也是知之甚少。

  江湖上很多人都认为魔门只有三个宗派,但事实上魔门是一阁两派三宗,一阁即补天阁,两派即花间派和阴癸派,三宗即是灭天、灭情和天情三宗。江湖中人之所以那么认为,其实与魔门各宗的不同行事方式密不可分,在钟师道出世之前,补天阁和花间派避世,灭天和天情宗神秘,阴癸派和灭情宗狠辣,以致给人一种错觉,以为魔门只有三宗。

  补天阁、灭天宗和旧阴癸派一直都是六派中实力比较强劲的宗派,灭情宗、天情宗和花间派相对要弱一些,但不管是哪一宗派,若不顾一切后果的倾巢而出,都足以让江湖动荡不安。

  数百年来,整个魔门在外虽是一个统一的称号,但魔门内部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斗争,每一个宗派都希望魔门能成为一个统一的魔门,但却都寸步不让,都希望自己的宗派能脱颖而出。

  争斗了数百年,直到二十年前钟师道的问世,才让尔虞我诈的魔门各宗看到了一统的希望,但最后却终是功亏一篑,魔门各宗最后还是没能逃脱分裂的命运。

  听祈北讲到这里,我心里琢磨着到底是谁最不希望魔门统一。外面的世界自然不想看到一个强大得令人害怕的魔门,但魔门其他各宗真的都希望合六为一吗?我看未必,人一旦习惯了身在最高处,再让他屈身人下,恐怕并不容易。

  想到这里,我面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望向祈北道:“祈叔就那么确信其他各宗都像你们一样那么希望统一吗?”

  祈北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苦笑道:“事实正是如此,当时各派宗主表面上虽不敢和主人背道而驰,但暗地里肯定少不了花招,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不管是主人还是我,都小看了他们。在外人看来,本门统一进程中断,那是神秀的杰作,但事实却未必如此。”

  我不由一讶,祈北话里的意思分外明显,那二十年神秀和钟师道一战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看着我询问的目光,祈北傲然道:“至于结果究竟怎样,我也不知晓,不过唯一确定的是主人至少没有败。”

  “祈叔不是说从决战以后便再也没见过钟师叔吗?那你是从何得知?”解语最关心的便是钟师道的下落,以了却先师心愿,祈北此话一出,她马上就发现这和他先前说过的话前后矛盾。

  见解语这么仔细的留神着自己的每一字,祈北不由苦笑,对着解语宠溺道:“祈叔哪敢骗你!从那以后,我确实再未见过主人,我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那天主人曾千里传音给我,我是从他的语气中推测得知。”

  是这样啊!解语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失望。

  “傻丫头,着什么急,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而且祈叔不也说了吗?那天以后你钟师叔还和他说过话,那至少证明他平安无事,连神秀那样的人也奈何不了他分毫,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抓住她的小手,轻声安慰着她。

  其实我明白那是她师父唯一的遗言,一日不了,她的心便一日难安。只要是心愿,谁都想尽快了结,否则总觉得有什么事压在心头。

  解语也明白自己心急了些,轻轻一笑,便不再言语。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没回到魔门?除了神秀,天下还有能阻挡他的进程!”我实在想不通,既然连神秀都无法阻止他,那他为什么竟在这个时候离开,如果他留下来,那魔门如今的形势恐怕早已不是现在这般四分五裂。

  祈北苦笑道:“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沉默了良久,他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主人离开之前,对阴癸派和灭天宗便心存疑虑,我始终怀疑,主人的离开或许与他们有关。”

  看着祈北凝重的面孔,我心中不由一凉,能让钟师道都忌惮的人会是怎样的人!没想到魔门之中竟是如此群雄云集,此刻对那素未谋面的灭天宗主安禄山不禁充满着期待,只是不知阴癸派萧晚晴的师傅又是怎样的人。

  “安禄山确实是我见过的最为霸道的人物,那刚猛的一面就是主人也是万万不及。”祈北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敬佩,“他的那一双拳足可开山劈地,若他在江湖现身,拳皇的称号又怎可能轮到燕回天!”说到最后,他不由傲然,不管怎样,那终是他魔门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灭天宗主要活动在北方,以范阳、平卢为中心,部属甚众,是六宗中人数最多的一宗,且与北方的少数民族联系密切,与同罗、契丹、奚、室韦凡交好。又因安禄山有官方身份,且北方边境经常与其他部族发生战争,故范阳、平卢诸镇民风彪悍,不管是在朝还是在野,灭天宗都是六宗中最强劲的一支。

  最神秘莫测的当数阴癸派那老妖女,虽然她和安禄山以及天情宗的那位同样都隐藏甚深,但安禄山和天情宗的那位最后都还是被主人挖了出拉,但偏偏对她却是一筹莫展。主人当初在她身上花费了无数心血,但每次到最后的关键时刻都失去了线索,只是知晓她应该就在长安。更玄的是主人还和她见过几次面,但就是连主人都不知她的真面目究竟是何等模样。”

  魔门之中竟还有连钟师道都看不透的人物,我心中说不出的震惊,没想到快要被江湖遗忘的魔门竟是如此藏龙卧虎!

  “千面妖狐,见过她数次之后,主人只说出了这四个字。”

  既是千面,当然有千万种面孔;既是妖狐,当然不是凡人所能识破。我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又不知另外一位很少有人知晓的魔门宗主到底是谁。

  祈北却神秘的一笑,“那你猜猜他可能是如今江湖中的哪位?”

  我不由苦笑,有了安禄山和阴癸派的老妖女之后,任他再说出谁我都不会震惊,心中却在搜索那究竟可能是谁。

  祈北既然这么说,那这位天情宗主在江湖上定也是位响当当的人物,我此刻不禁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想到谁都觉得可疑。

  “祈叔,你总得给我点提示吧,江湖中这么多人,你叫我怎么猜?”

  祈北笑脸上那双略微显得有些沧桑的眼睛陡地闪过一丝戏谑,“宗主可知如今中原何人最受敬重?”

  “王长青!”我想都没想便呼了出来。

  堂堂中原第一豪侠,当今武林屈指可数的顶级人物,天下谁人不知?

  望向祈北的神色,我不由一声哀叹,我竟真的不幸的猜对了。谁也没想到以侠义誉满江湖的刀王,洛阳王长青竟是魔门天情宗主!

第十八章 初遇芳华

  当晚我就在祈北的客栈中过夜。第二天醒来之后,我不由摸了摸枕侧,解语余香犹在,只是此刻的她却已在数百里之外。

  她留在派中的亲信昨晚传来消息,虽然她表面镇定自若,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却不难看出她心中的焦急。我明白定是她门中发生了变故,而且非同一般,尽管我很想陪她一同回去,但眼前的金陵我却是不能再离开半步。她也清楚目前的局势,劝慰我不要担心,最后还是祈北让苏南陪她一趟,才让我稍微心安。

  我推卸了祈北陪同的好意,决定先到将军府看看。

  安禄山与魔门合二为一,那北方那么轻松的被魔门横扫也就很容易解释了,北方本来就是安禄山的天下。

  只是他又将魔抓伸到了金陵,那算盘却也未免打得太过如意,我心中不由一声冷笑。

  邬倩倩兴奋的拖着宇文芳华在一个个铺面上打着转,外边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奇,江南毕竟是江南,这儿的一切与她所熟悉的草原相比,那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风味,她发现自己竟有些渐渐的爱上了这里。

  她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她早已习惯在广阔的草原上恣意驰骋,但是到了中原之后,却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就是想出来走走也受到诸多限制。今天好不容易才磨到师姐心动,让她陪自己出来看看,那重获自由的感觉就像是沉在水里憋了半天气终于浮出水面可以呼吸了一般。

  只有外面的天高地广才是她的世界,她本就不是笼中的鸟儿。

  宇文芳华原本只是不忍让兴致勃勃的小师妹再次失望,但此刻走在大街上,她心头不由升起另一种感觉,也逐渐融入这座繁华的城市,那份积淀了上千年的厚重,让她从这大街小巷中看到了那发光得耀眼的文明。

  虽然自己部族的铁动骑让她骄傲,虽然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在草原上驰骋,但对大唐的富庶和文明她还是打心眼有些羡慕。他们可以有这繁华的城市,他们可以住温凉透风的暖屋,自而自己的部族却永远只能在冰天雪地的漠北,靠那一个个的帐篷遮风避雨,为了更好的水源,随着季节的变化而颠沛流离。

  在唐人眼中,自己就是抢劫他们的土匪,是只懂武力的蛮子,但他们却从来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想想自己的同胞为什么会骚扰他们的边境,掠夺他们的物资。他们原本也不想这样,但在水源短缺、物资匮乏的日子,倘若不那样,自己的部族等待的只能是灭亡,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妻儿一个个的饿死。

  就这样,他们和唐人的矛盾在一次次冲突中积累下来。他们并不是要侵占别人的土地,而是为了那一点点粮食,但就是那每个人并分不了多少的粮食却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每一颗粮食都是他们用生命换回来的,尽管很多时候他们的族人也死伤累累,但她从来没恨过唐人,同样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那都是为了生存。

  生存,本来很简单,却也很困难。一个不小心上天就是连生存的机会都不给自己,数年大旱,水草不生,那就足以让自己的部族灭绝。

  她的心思很奇怪,她希望唐人富庶,却害怕唐人强盛。唐人富庶,不管是通过边境交易还是边境掠夺,自己的族人都能过得更好一些,但倘若唐人真正空前的强盛,那对他们又将是致命的打击,就像汉代武帝时一样,将他们驱赶到更加寒冷,更加荒芜,更加贫瘠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族人也能像他们一样,这么安定下来,有自己的城市,有自己的房屋,有自己的家。

  为了这些简单的梦想,突厥勇士抛头颅、洒热血,只是到了现在,那梦依然还是那么遥远。

  她真的很羡慕这些唐人,在他们看来平凡无奇的拥有,对草原大漠中的人来说却是不着边际的奢求。

  宽敞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店铺让邬倩倩应接不暇,那双乌黑的眼睛四处流转,生怕漏掉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蓦地,一道模糊却又异常清晰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虽然只在漆黑的晚上见过一次,虽然就是他的脸庞她都没看清楚,但那道身影给她的印象却是再深刻不过。

  邬倩倩一想到自己当时的狼狈,现在仍心有余悸,对那个害自己第一次吃这么大亏的人,她可是一直记在心里。

  若就她一个人,她就算想报仇,也会心虚的退避三舍,她虽然有些刁蛮,却并不是自讨苦吃的傻子,但有师姐在身边,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在去将军府的路上,我正低头想着安庆恩有可能采取的下一步行动,蓦地身侧一阵寒风袭来,紧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娇斥,“淫贼,受死!”

  我脚下一动,反身顺手将那袭来的拳头向旁边一架,退了三步。

  那是位身着红衣的美丽女子,身材极其高挑,丰胸惊耸,蛮腰杨柳。水汪汪的眸子中尽是羞恼,她白嫩的脸庞不像一般江南女儿那么水灵,而是略微透着一股红色的光泽,给人一种青春健康的感觉。

  我不由苦笑,这是我第二次被人称作淫贼,第一次是南宫玄的恶作剧,而这一次居然是出自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儿的口中。

  “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被一个女人称作淫贼,更重要的是我对那个女人却没丝毫印象,不知这朵鲜花又被哪个禽兽糟蹋了,心中不由有些可惜,又有些同情起她来。

  “是啊,我看这位公子也不像那种人。”

  “那可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可都是隔着肚皮的,别看有些人斯斯文文,其实还不是衣冠禽兽!”

  “唉!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就这么被糟蹋了。”

  邬倩倩那一声娇喝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引得周围的人不知不觉间已将这里围了个严实,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对我们两人品头论足。

  还有些人眼睛偷偷的在她身上的凹凸之处瞟来瞟去,心中暗骂不知又便宜了哪个混蛋。

  饶是邬倩倩平时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禁浑身不自在。她那一声喝声,完全是看到他之后的本能反应,却没想到惹来这么多人的围观,眼睛不由向不远处的师姐看去,祈求她快些帮自己解围。

  看到邬倩倩可怜兮兮的眼神,宇文芳华不由苦笑,这丫头就没一刻能老实下来,每次都会惹出点什么风波,但即使要教训她也不是在这里,若将事闹大了很容易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那是她目前最不希望看到的。

  她莲步轻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握住邬倩倩的小手,向我轻轻一福,“实在对不起,都怨我没将舍妹看住,她的失心疯又犯了,趁我没注意又偷偷的跑了出来,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听到师姐居然说自己是失心疯,邬倩倩大为不满,轻轻的哼了一声,小嘴也不由一撇,但宇文芳华那不经意的一眼却让她将所有的不满都咽回心里,只是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句,“师姐,他就是那个欺负我的坏蛋,你可要帮我出气。”

  刚才他那行云流水的一移一架,让宇文芳华眼前不由一亮。此刻听到邬倩倩的话,她才明白小师妹为什么这么激动,这小师妹可是记仇得很,对那些让她吃过亏的人,她看得比什么都重。

  虽然她面前的那一层薄薄的白纱遮住了她的容颜,但那种与生俱来的绝世风华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随着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步姿,走动间及地玄黄长裙左右摆动,身姿婀娜娉婷,如风摆杨柳。头上的堕马髻,两鬓如丝似云,配合着修长曼妙的身段,那举手投足的风情让任何人都无可挑剔。

  看着她,我心中不由一阵悸动,几乎有一种看到了师傅的错觉,我知道她不是她,只是她和她却是那么神似。

第十九章 无双无瑕

  我看了看她身边撅起小嘴的红衣女子,那不满之色溢于言表,怎么也不像是有失心疯的人。以她对我的态度,我确信她对我怀有很深的敌意,她刚才的表现完全是一种本能反应,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我何时与她结识过。

  其实宇文芳华也明白,她的解释很难让人信服,她也没打算让对方接受她的解释,只是想打击小师妹那嚣张的气焰,否则真不知道她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

  我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眼神继而回到黄衣女子身上,轻轻一笑,“在下曾学过两年医,若是方便,倒可以为令妹诊断一番,或许能有一些帮助。”

  邬倩倩一听这坏蛋竟真将自己当作失心疯,杏目一瞪,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两口,只是碍于师姐雌威,不敢发作,但心中却又给这坏蛋多记下了一笔烂帐。

  看到她的脸上那精彩的表情,我心中不由暗笑,这句话果然达到了预想中的效果,那小丫头此刻恐怕气得快要发狂。

  宇文芳华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却是一声无力的哀叹。自己正千方百计的让这丫头安分下来,他却似生怕这丫头还不够疯,顺着自己的话有意无意的撩拔着她的火焰。尽管她恨不得他赶快闭上他的臭嘴,但口中却不得不说着违心的话语,“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已经有专门的大夫为她医治,相信过了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倒不劳公子费心了。”

  “那就好,若是没其他的事,那就此别过。不过在下想提醒小姐一句,可要将你妹妹看好,别让她再悄悄的钻出来,这大街上可不全都是好人。”

  “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子会注意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开去。虽然我明白事实不是她所说的那样,但是我此时却没有一点探个究竟的欲望,甚至是对那和师傅极其神似的女子也兴趣缺缺,其实也不是没有兴趣,而是不想去接近,不想和她们有过多的交集,更不想拿她和师傅做比较。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义感,那又是一个深深的泥潭,而我现在的麻烦实在太多。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宇文芳华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惑,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在以前所见的男人中,没有一个不是拼命的讨好自己,但她却有种明显的感觉,他像是在逃避自己。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究竟在逃避自己什么?这在她心中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

  “师姐!”邬倩倩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坏蛋越走越远却无可奈何,不由重重的跺了一下脚,俏脸美目间满是沮丧,“就这么让他走了?”

  “那你还想做什么?”宇文芳华对这小师妹实在有些穷于应付,她该不会真想自己将那人抓回去,让她慢慢的折磨吧?

  “哼!反正我和他没完,迟早我得让他尝到得罪我的后果!”邬倩倩愤愤不平的扭头就走,明明答应自己要帮她出气,但师姐的表现实在让她太过失望,她甚至有些怀疑她是那个人的师姐,而不是自己的师姐。

  看到小师妹愤愤不平的模样,宇文芳华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

  一进将军府,我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边似乎又出了天大的麻烦。

  韩禹不在,左丘明不在,甚至是刚刚有一些好转的柳清影也不在。

  诺大的将军府,虽然依旧肃穆,虽然依旧兵丁遍地,却有着说不出的空旷。

  我曾在这儿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全府上下对我都非常熟悉,虽然不清楚我究竟是什么身份,但都明白我和他们的主子关系密切,所以这里虽然守卫森严,但却没人阻挡我的进出,想来韩禹应该是对他们有所交待。

  我找到柳清影到了金陵之后便一直服侍她的侍女,但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只是隐约从韩禹和柳清影的对话中知晓好像是无瑕出事了。

  无瑕出事了,我心中不由一凉。

  对燕无瑕,也就是在杭州有过一段缘分的燕无双,我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刻。虽然那一段时间并不短,但当时我的整个心都在雁儿身上,所以她在我心中留下的影子很淡,甚至是她的容貌也并不清晰,她给我唯一留下的就是恩惠。

  然而她却在这个时候出事了,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我就是不用想都能猜到大概答案。

  柳道清去世之后,韩禹、左丘明便成了金陵军方最强的一个派系柳系的首脑,而他们都曾是柳家的家将,要控制柳系就得控制他们,要让他们乖乖听话,只需控制一个人即可,那就是他们的小姐——柳清影。

  天山燕家飞马牧场,历来都是各方势力努力结交的对象,优良的战马对骑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官方对燕家如此看中的原因,与其说是当初太宗的盟约,倒不如说是他本身的势力,大唐的轻骑兵名扬天下,燕家确实是功不可没。柳清影曾经是燕家的女主人,而今更是燕家的主人。

  她不知不觉间已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成为某些野心家觊觎的目标,若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恐怕在这些天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要承担那么多的责任。

  我刚好跨出大门,就碰到迎面而来的柳清影和韩禹。

  她比我上次离开时还要憔悴,却也更加坚强。她本来就是一个极其要强的女人,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在哥哥和丈夫的翅膀下,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那突如其来的打击才让她那么无所适从。

  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她已渐渐从低谷中走了出来,她那刚强的本性在这时终于觉醒。她不会轻易认输,她要让那些让她几乎失去了一切的人更加痛苦,因为现在她还有资本。然而当她逐渐站起来的时候,却传来另一个噩耗,这世上最后一个还与她有血脉联系的人被劫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噩耗却并没有让她像前些日子那么倒下,反而让她的伤口愈合得更快,让她更加坚强。因为她知道,若她就此倒下,那再也没有人能救她的女儿。

  看见现在的她,我的心顿时放下了许多。无瑕出事,我最担心的不是无瑕,而是她,她刚失去了大哥和丈夫,绝不能再承受一次同样的打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连忙迎了上去,边走边问道:“柳姨,到底出什么了?”

  看向我关切的目光,柳清影的美目不自觉的移了开去,冷冷的道:“无瑕被人劫走了。”

  听着她那平淡的语气,我心中却不由一寒。若无瑕真出现什么意外,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不管是为了她还是无瑕,无瑕都绝不能再出半点意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抛开柳清影不谈,就只无瑕一个女儿家落入敌手,那就足够让人不得安宁,我急冲冲的抓起她的手,焦急的问道。

  “还是我来说吧。”韩禹对柳清影想将无瑕嫁给我的心思还是有些知晓,因而见到我现在的模样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柳清影却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不声不响的悄悄的将她的小手从我掌中取了出去。

  **********

  燕无瑕在被我从灭情宗的残英手下救出,推下山涧之后便昏迷过去,当她醒来已是数天之后。

  她只在那救她起来的渔家休息了一天,稍微好了一些之后,便强撑着身体到了燕家药堂离那儿最近的分号,让人驾着马车,折回杭州。

  她知道是谁将自己从残英的爪下救出,她也同样知道以他当时的状态,对上残英绝对是凶多吉少,她不知道他能不能侥幸逃脱。他救了自己,那又有谁来救他?

  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那个让她有些羡慕的女孩儿的埋身之地,但那却已是几天之后,所有痕迹都已磨灭。

  她在附近打听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他的音讯。

  她一次次从恶梦中惊醒,梦到的全都是浑身是血的他,本来伤势就极其严重的她在那种折磨下终于倒了下去。药堂的人见小姐伤势如此严重,不敢怠慢,于是将她送回了天山。

  她的伤势一天天好了起来,然而心思却没丝毫好转。虽然燕回天从她的伤口上看出她是被魔门邪功所伤,但每每问起当时的具体情形,她都是沉默不语。

  不管怎样,她要知道他的切确消息,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她也有接受的心理准备,她实在忍受不了那种一切未知的煎熬。

  终于,在父亲和娘亲的一再追问下,她说起了事情的起由。自始自终,她都是一种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全不相关的事情。最后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父亲到江湖去看看,是否可以得到他的消息。

  虽然她对他未做一个字的评价,但是那幽幽的语气却使一切尽在不言中,女儿的心思又怎可能瞒得过血脉相连的父母。

  自那时起,燕回天和柳清影便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充满了期待,不知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将自己的女儿改变得如此彻彻底底,以致他们夫妇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表现得都有些异样。

  一有他的消息,他们马上就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天山,但从那以后,燕无瑕便再也没问起过有关他的事。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女儿安心了,害羞了。

  当她的伤势好不容易完全康复,决定来金陵的时候,却在半途中得到了父亲逝世的噩耗。

  **********

  “那后来怎样?”我的眼睛不由有些湿润,说话的嘴唇也有些颤抖。如果不是遇到她的父母,她在我心中也就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虽然我不会将她忘记,却也只能就是一个影子,一个有恩于我的影子,没想到她却为我做了这么多。

  此刻我才明白,为什么不论是燕回天还是柳清影初见我时表现得都那么亲切,为什么不论是燕回天还是柳清影都好几次隐约的向我提及他们的女儿。

第二十章 芳踪杳然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却让她们一个个死心蹋地,先是惜惜天香,后是雁儿解语,现在又多了个我几乎没有放在心上的无瑕。

  如果不是前些天柳清影告诉我真相,无双本是女儿身,恐怕就是现在我都还蒙在鼓里。

  韩禹一声苦笑,“按预先的行程,她应在三天之后才会抵达金陵,可事实上昨晚她便到了金陵百里之外的浣花溪,也就是在那里发生了变故。”

  他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燕无瑕此刻已不仅仅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而是与金陵局势密切相关。自将军和燕大哥去世之后,无瑕便成了小姐唯一的依靠,她在小姐心中的份量不言而喻,若小姐真要他做些什么,无论是什么,他都拒绝不了。

  “当初无瑕来金陵的时候,燕大哥就怕她又像上次一样在外面受到伤害,所以出动了燕家风行天下的燕云十八骑半数人马进行护送,但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

  “昨晚行至浣花溪时,遇到了两个人,但就是这两个人却让燕大哥都引以为豪的燕云十八骑铩羽而归,当着他们的面将无瑕抢走。”

  我心中不由一震,燕云十八骑的大名我小时候便听师傅讲起过。

  燕云十八骑并不是固定的十八个人,而是代代相传,有缺就补。

  武林中自有燕家时起,便有燕云十八骑,他们就是燕家的中间力量。

  燕云十八骑一向很少行走江湖,他们的职责主要是经营燕家的牧场,防范牧场被其他势力骚扰,特别是北边的突厥,但只要行走江湖必然引起轰动,他们每一个都是牧场数千男人的骄傲。

  黑甲黑马,他们就是天山燕家的象征。

  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放在江湖中都是第一流的高手。我还记得师傅当初曾这样说过,若以前的燕家没有燕云十八骑,便没有今天的燕家;若今天的燕家没有燕云十八骑,它的实力将至少减弱过半。

  燕云十八骑最厉害之处,并不是他们每一个人的武功,而是他们每一个都是最懂燕家的人,最懂草原的人,最懂牧场的人,最懂马的人。

  燕云十八骑在燕家是最神秘的存在,在当今的江湖,那依然还是一个传奇,一段延续了近两百年的传奇。

  能将无瑕从他们九人手中抢走,就是燕回天本人也无法办到,燕回天最多也就只能同时对付他们四人而保持不败,对付五人便有些吃力。以此推测那两人的实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当都不在燕回天的之下。不知何时,江湖中竟突然冒出了这么多不知名的顶尖高手。

  这样的绝世高手,来去无声,要想从现场有所发现,几乎不太可能。唯一可能留下的线索便在燕云十八骑身上,他们既然和那两人交过手,那对他们或多或少应有一些印象,特别是燕云十八骑这样经验丰富的高手,应该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听我这么说,韩禹不由苦笑,有些敬佩的道:“燕云十八骑在江湖上确实独一无二,当时一见情势不对,他们几乎将所有的可能都留心注意下来,更将那两人的特征记得清清楚楚,但却没有一个能与我们所知的当世高手对应上号。”

  我不由默然,敌暗我明,这无疑是最糟糕的形势。

  “不过那两人临行前却是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韩禹话刚一出口,我就接了过来。其实就是我不问,他接下来要说的也是那一句话,只是我脱口而出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心情急迫的自然反应。

  “他们说他们主子有意邀无瑕作客,要我们无需牵挂。”说到这里,韩禹俊朗的面孔不由再次出现苦笑。无需牵挂,那话也只有他们才说得出口,一个女孩身陷未知险境,与她相关的人,谁能不牵挂?

  我不由同样苦笑道:“若只从无瑕本身安全来讲,这倒也是实话。”

  “若我所料不差,这次劫走无瑕的人和谋害柳将军和燕伯父的当是同一批人。”

  听我这么一说,柳清影和韩禹都不约而同的留神听着我的话。其实他们两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猜测,他们注意的是我后面要讲的原因,以证实那种猜想的正确。

  “整个局势就像是一盘棋局,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下个步骤作准备,直到最后才现出真正目的。没了柳将军和燕伯父,他们的绊脚石依然存在,金陵军系依旧还有柳系,飞马牧场依旧还是燕家的飞马牧场。他们谋害柳将军和燕伯父不过是那个棋局的起点,劫走无瑕也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他们的真正目的在于你,柳姨。”我的眼睛紧紧盯着柳清影,这是上次轻薄触怒她之后我第一次这么坦诚的看她。

  “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你和柳将军的关系,更没有人不知道你是天山燕家的女主人。若金陵军系没有柳将军,若天山燕家没有了燕伯父,你变成了这两家的当然第一人。一个失去了哥哥的妹妹,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在他们看来,那是最容易控制的人,因为你不可能不在意你最后的亲人——无瑕。”

  “所以我们暂时不用担心无瑕的安危,因为他们真正的目标在柳家在军方的影响和燕家的牧场,未达目的之前,他们绝不敢动无瑕一根汗毛。我们现在最应该关心的不是怎样寻找无瑕,而是考虑他们接下来可能的行动,以及我们应该怎么应对,才能既不让他们得逞,又能要回无瑕。”

  柳清影和韩禹不由相对一视,我说的与他们想的在结果上差不多,只是逻辑更加严谨。昨晚他们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到浣花溪,一路奔波劳苦,几乎没怎么休息,思绪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特别是柳清影,关心则乱,她一再告诉自己要镇静下来,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她又怎可能真正静下心来。

  “一直以来,我们处处被动,其原因就在于敌暗我明。我明,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毕竟我们所处的位置和身份都无法改变。”韩禹眼中不由精芒一闪,沉声道,“敌暗,那却未必就一直能暗。”

  “就是他能暗,我也要让他跳出来。”柳清影银牙一咬,就是粉身碎骨,她也不会让那些奸佞小人得逞。

  他们真以为自己是任人摆布的弱女子?谋害了自己亲哥哥和丈夫之后,用自己女儿威胁,就能让自己乖乖的为他们卖命?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真到了那一天,无瑕,娘也只有对不起你了。柳清影心中也有最坏的打算,做出了最残酷的决绝,美目中的水痕一闪即逝。

  不论怎样,她都不会成为别人的木偶。

  她,永远只能是她。

  **********

  作别柳清影和韩禹,回到“夜来香”已是正午十分。

  再一次回到这熟悉的地方,只是已没解语在身旁。自离开漕帮之后,这是第一个没有她的日子。

  而前些天,秦清也回到了漕帮,她说这里不是属于她的地方,还是漕帮才是她的天堂。我没有阻止她的离开,确实,她在这儿像是困在笼中的鸟儿,只有在漕帮,她才能找到她生命的意义。

  原本并不大的小筑,我第一次觉得是这么空旷。

  我静静的躺在花园里的竹椅上发呆,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想。

  一个轻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我身前。

  我睁开眼睛一看,却是凌悦仙的贴身侍女心雨。她还是穿着那件浅绿色的衣裳,将她玲珑凸浮的身体包裹得恰到好处。

  这个看到我总免不了调笑几句的小丫头,此刻却是小心翼翼。

  我立即觉悟到,她来告诉我的恐怕又不是什么好消息,否则这丫头绝对会先调笑我几句。这些天坏消息实在太多,现在再添上一点也算不了什么,哪怕再坏,我也接受得了,最坏的程度已莫过于此。

  “说吧,小丫头,到底又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本少爷?”我懒洋洋的伸了个腰,从脸上挤出一股笑容,只是连我自己都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涸。

  实在太多的事让我疲于应付,更重要的是无从应付。我知道那差不多都是安禄山的人干的,但要命的是却偏偏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人,只知道其中有他的儿子安庆恩,但他究竟身在何处,却是翻遍了整个金陵也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我刚才给柳姨和韩禹讲得头头是道,但具体做起来却是难于登天。

  心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唇相讥,贝齿轻轻的咬着下唇,略一犹豫,终还是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这是苏小姐给你的信。”

  我伸手接过,只见那粉色的封面上写着“风君亲启”四个纤秀的大字,正是我异常熟悉的芷玉的字迹。

  “芷玉,她,怎么了?”我蕴酿了很久,却只从喉咙中蹦出这几个字来。

  “苏小姐昨晚连夜走了。”心雨像是怕我将气洒到她的身上,每说一个字都是轻声细语,小心翼翼。

  我半弓的身子突然落回椅上,略微张起嘴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清姐走了,解语走了,无瑕失踪了,现在就是连芷玉也走了。

  走了,都走了。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走了,走了也好。”只是我却分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芷玉昨天以她另一个身份,用她另一种面孔对我还是那么亲近,原来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回忆。

  心雨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轻轻的转过身,悄悄离去。只是在转身的一刹,那张俏丽的脸庞上掉下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看到男人此刻颓废的模样,哪还有她初识时的半点风采。她只觉自己的心在痛,但她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去安慰他,哪怕是一句话语。

  她明白男人在失意时需要安慰和鼓励,但她却知道她不是那个人,他需要的也不是她,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既然如此,她只有留下他一个人,让他慢慢愈合,哪怕是哭泣。她明白男人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软弱的样子,他们外表坚强,偶尔的脆弱却只有自己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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