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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马灯(高干 小妈)】
作者:笙笙不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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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拎不清
这就要入秋了,病好之后黎蔓约了裁缝师傅给她量体定制秋季的衣裳。
这家店铺安置在临平巷最深处,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光顾。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人都叫她冯姨,一辈子就经营了这家旗袍店。
她总是就着这个称呼打趣,都是外人这样叫她,冯姨冯姨,一辈子就只能捏着枚绣花针缝衣服。
黎蔓大多数是自己带着布料来做衣服的。选好了布料的款式,由冯姨裁剪出最贴身最适合她的样式,有时候觉得素了,会让她再缝上几块图案。
衣柜里头红红绿绿五花八门的衣服不再少,穿的次数最多的,一定出自冯姨之手。
黎蔓平举着手由冯姨给她量体,软尺围到她腰上
“呀,怎么瘦了。”冯姨抬手摸了摸她愈发纤细的腰。
黎蔓笑道:“前两天生了场病,吃什么都没胃口,自然就瘦了。”
“那这次我帮你做小一点。”
“嗯。”
软尺围到她颈间,冯姨看了眼她的神色:“我看呀,不是病了没胃口,是你心思太重!”
黎蔓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见她不愿多说的样子冯姨自顾自说道:
“谁还没个烦心事呢。”
“我天天就在烦,为什么总有难缠的客户,为什么隔壁老王总是一大早就在门外听曲儿,为什么脸上皱纹越来越深……”
她独自笑了笑:“又换个角度想,我们能这样生活着,就没什么好幽心的。”
“你也晓得,现在这世道不安分,大家都是提着心在过日子的,谁知道这下一枪什么时候会打响。我们这租界里头还好,你是没瞧见那外头啊……哎哟,饭吃不上,找个置身的地儿都难,那才是乱!跟那些比起来啊,我们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都搬不上台面。”
“能有份安稳,就该知足了。”
“在这当下啊,安安稳稳,是最难得的。”
黎蔓独自在愣神。
冯姨收了软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了。一周后我叫人将做好的衣服给你送过去,可不能再瘦了!”
……
“参事,这是刚送来的举证资料。”罗文翔说。
仇泽接过,问道:“京浦那边怎么样了?”
“党长这事已经传开了,各部反响很大,京浦那边下了命令,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让他再出席大会了,又限制了他的出行,党长现在不能出京浦。”
仇泽握着钢笔,墨水在纸张上晕开一片。他抬起笔继续翻看:“这事儿不要往家里说。”
“是。”罗文翔转身要走,又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刚刚手下人传来消息,说好像看到刘海桥了。”
仇泽嗯了一声:“在哪?”
“在临平巷那里,那处偏的很,之前也叫人去找过,没有找到……”
临平巷……
仇泽暗道不好,即刻起身冲了出去。
……
从冯姨店里出来,星火还没回来。
刚才要他去珍品斋买糖炒栗子,这会儿估摸着刚排上队。
突然的一阵风,黎蔓抬手抚了抚手臂,有些冷。
自家的车子就停在一边,她拉开车门坐上去,一边将刚刚买的东西塞进包里,一边对着前面的人说:
“张叔先别走,我们等一会儿星火。”
前面的人没有回应,自顾自发动了车子。
“欸?”黎蔓疑惑的抬起头。
这才发现前座的人根本不是张叔!
“刘海桥!”
前面这个面露狠戾的男人,可不就是刘海桥!
刘海桥回头恶狠狠看了她一眼,车子往前开。
没走多远,突然一声枪响,轮胎被打爆,车子倾斜着歪歪扭扭停了下来。
刘海桥回头看,益星火正握着枪往这里跑。
“妈的。”他骂了一句脏话,跑下车拽着黎蔓的手往巷子深处跑。
巷子里错乱复杂,绕了好几个弯,黎蔓被他这样拖着跑,高跟鞋都跑掉了。
他显然也不认识路,七绕八绕地最后拐进了死胡同里。
刘海桥拽着气喘吁吁地黎蔓,刚准备掉头,巷口益星火追了上来。他咬了咬牙,将黎蔓拽到身前,臂弯圈着她的颈,拿起枪,抵住她的太阳穴。
黎蔓一声惊呼,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枪口冰冷的温度传来,她提着一口气,呼吸也不敢放大。
“星火……”她哭着说。
益星火缩着眉头,额头沁出了汗,枪口对准那头,手却在微微颤抖。
那头的刘海桥有些激动:“你也是仇泽的狗腿子!”
“放开她。”益星火咬着牙说。
“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他眼色发狠,看着身前的黎蔓。
“要不是她,仇泽也不会盯上我。那么多人,怎么就你这样不要脸,什么都往外说!一点不怕这事儿还有照片流出去!”
“害得我被他查出了底细,查到我是夏津尧的人,把我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我被夏津尧的人救出来,以为是得救了,结果他们只是想知道我都说了些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他们不信,现在好了,两边的人都要杀我,都要我的命。”
益星火警惕着他的动作,枪口对着他却始终不开枪。
离得太近了,他整个人就掩在黎蔓身后,稍不注意就会打偏……
不仅要打中他,还要一枪毙命,不然黎蔓也会丢了性命。
他不敢。
不敢赌这一枪的准头。
只能慢慢找机会。
可刘海桥越来越激动,手里握着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扣下扳机……
黎蔓两手扒着横在她颈前的手臂,她脸色有些发白,眼角坠着泪,忍不住的发抖。
眼睛直直看着益星火。
她晓得益星火是顾虑她的安危,不能轻举妄动。
“横竖都是死,死我也要找个垫背的,这个女人最适……”
一声枪响,刘海桥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热的血溅到黎蔓脸侧,再慢慢变凉。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益星火身后的人。
仇泽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
黎蔓一阵腿软,不敢回头看身后的尸体。最后撑不住跌落在地。
益星火冲上来抱住她,抬手擦她脸上的血渍。
仇泽走过来,低头看着看着他们,收了手里的枪,蹲下来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略过益星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他沉着声音侧过头,冷冷撇了他一眼:
“去委厅等我。”
黎蔓抬起头看他。
按平时来说,她这会儿该扑在他怀里哭成个泪人,此时却一声不响的,看着他不说话。
仇泽抱着她坐上车,抬手轻轻蹭她脸上遗留的血迹。
她此时冷静地有些奇怪。
“吓坏了?”
“嗯。”
她哪里遇见过这种事,虽没回头看他死后的样子,但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消逝。毕竟离得那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子弹划过……
“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回了家里,仇泽和她一起上了楼。
“脚疼吗?”他问。
黎蔓摇了摇头,就是有些脏。
“我想洗个澡。”
“我帮你。”
“你不是让星火在委厅等你吗?你先去吧。”
仇泽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
益星火低着头站在仇泽的办公桌前,静静地等他。
仇泽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坐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不决了?”
益星火低着头,不说话。
“我让你跟在她身边,是要你好好保护她,你就是这样保护的?”
“握着枪,子儿都打不出来,你有什么用?”
“辽安市那边总务空着,你去那吧。”
“参事!”益星火总算有了反应。
仇泽勾了勾唇:“怎么?舍不得了?”
“星火,你有点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 *** *** ***
040 小狗
仇泽回家没着急去看黎蔓,他今天也吃了惊吓,又杀了人,刚才看黎蔓的样子,好似真是吓坏了,想先去洗掉身上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黎蔓知道他回来了,独自坐在床上,在想着什么。后来她站起身,脱了自己身上的睡袍,就这么赤裸着身子,往楼上走。
浴室的门被推开,水汽有了地方去,一股脑往外面溜。
仇泽转身,抬手撩了撩额前的湿发,看向门口的人。
黎蔓身上没有一丝遮掩的衣物,也不怕被他看,赤着脚踩在地上,慢慢靠近他,和他一起站在水下。
她捧着他的脸,看他在水汽朦胧下愈发优越的外表。踮起脚,从他的额头,吻到鼻尖,再到嘴唇。
她伸出手指,要他含着,一下一下搅着他的舌头。
仇泽不说话,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认真的吮她的手指。
黎蔓凑上去,轻轻咬他的下唇,含住,舔弄,最后缠上他的舌头,缓慢又缠绵。
仇泽抚上她的后脑,更加深入。
周围的空气愈发的潮湿了。
仇泽抵着她的额头,水流顺着鼻尖落到她的脸上,他抚着她的后颈,被她撩拨地声音沙哑:
“怎么了?”
她今天很不一样。
黎蔓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抚到他后腰,指尖在他尾椎处打圈:“别说话……”
她握住硬挺的性器,蹲下身子看着他:“我想吃。”
他沉吟一声,呼吸有些乱了:“给你。”
黎蔓蹲在他身下,眼睛看着他,张口含住。
入口的一瞬间仇泽停了呼吸,抬手,抓着她湿了的头发束在脑后。
黎蔓耸着脑袋,最大程度地吞吐着,嘴巴含的发酸,她握着,只含住顶端,舌尖轻轻扫着马眼,打圈轻吮,吐出来,大口喘着气。
她舔了舔殷红的下唇,舔的水光滢滢,一手握着那硬物撸动,一手摸到自己胸前,握住一只奶揉搓。
她看着眼前硬物上盘旋的青筋,舌尖顺着那青筋一路往上。乳肉在她自己手下变化形状,粉嫩的乳尖被她夹在指缝里,轻轻地夹,越发挺立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在勾引他。
仇泽呼吸沉重,从嗓子里溢出断断续续地喘息,扣着她的头,用力顶了一下。
黎蔓轻轻哼一声,吐出来的时候肉棒上挂着银丝,牵在她嘴角上。她眼睛湿漉漉的,有些可怜的看着他。
仇泽轻轻一皱眉,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也不管两人身上的水珠,就这么湿漉漉的将她丢在床上,床单瞬间洇湿了一片,他扯着她两个脚腕拖到自己身下。
撩了撩她有些凌乱的湿发:“给不了你了,”手往下,摸了一把她湿腻腻的下面,将淫液抹在肉茎上,“就想干你。”
“嗯……”黎蔓拱了拱腰,更贴近他“快点。”
原本想好好缠一缠他,自己也是急了,得承认,仇泽对于她的诱惑同样也是致命的。
仇泽笑了一声,架着她两条腿,托起她的腰,往她身体里送。
熟悉的酸胀感,黎蔓满足的支吾一声,两腿夹着他的腰,看他精瘦的腰身挺动,身上结实的肌肉还结着水珠,他又硬又热的性器,不断往她身体里撞。
这么多次了,她还是不太适应他的粗长,刚进去时总是有些疼。甬道里的每一寸都被他侵占,辗过每一处软肉,疼涨过后是酸涩,酥麻进了骨子里,他像是彻底融进她身体里,合二为一。
仇泽低着头,看着交合的地方,慢慢定下心来。
黎蔓可能会怪他,觉得他重欲。自从他们两第一次有了肉体缠绵之后,好像之后只要逮到机会就是做这种事,他们一切的交流只局限于床上。
她不懂,他实在是太患得患失了。
只有狠狠占有她,和她负距离的接触,看她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的样子,他才会有片刻的心安,至少这一刻,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身体里热的厉害,身上却是冷的,未干的水珠碰到空气,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
她就这样随着他的抽送,一会冷,一会热,一会满足,一会空虚……
黎蔓张着嘴不断呻吟,被颠地不知所以,连叫声都比平时婉转。
她朝着仇泽张开手,想他抱着。
仇泽俯下身子贴上她,明明他身上也是湿的,可他还是那么温暖,那么滚烫。
黎蔓捧着他的脸,迫不及待的凑上去,她今天格外黏他,缠着他的舌头不撒开,直到自己喘不来气。
仇泽的唇舌挪到她颈间流连,他停下动作,想换一个动作,她却攀着他的背,哼哼唧唧不肯松手。
仇泽轻笑一声,吻落在她的锁骨上:“怎么了今天?”
“就要抱着。”
仇泽抱着她坐起身,让她在上面,身下黏连,上面也贴严丝合缝。
这个体位太深了。
黎蔓仰头一身吟,酥麻感舒服到了骨子里。她环着他的脖子,扭腰慢慢动,肉棒在身体里慢慢研磨。
她过分情动,身下越来越湿,他搅了身下一腔春池,发出羞人的水声。
黎蔓抓着仇泽的手,往自己胸乳上摸。
仇泽粗喘着,抓她的奶子,看着她,伸出舌头舔,舌头扫过乳尖,惹得她身子打颤。
“仇泽……”两人都意乱情迷时,她突然叫他。
“嗯?”仇泽低低地应
“我嗯……我今天吓坏了。”她断断续续地。
仇泽抬起头看她,手抚上她的脸,在她唇上点了一下,要她安心:“他不会再来了。”
“不是他。”黎蔓说。
“你也别怪星火,他就是担心我。”
仇泽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臀:“他担心你,我就不担心你了?”
黎蔓扭腰套着他的性器,眼睛幽幽锁着他,手指轻轻剐蹭他的唇瓣: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打偏一点,我就死了。”
仇泽募地停下动作。
黎蔓看着他,抬手摸上他的心口,心口是热的。
他今天毫不犹豫的开枪打在离她不到一寸的地方,她差点以为他的心都是冷的。
“我只是想救你。”所以没想那么多。
“嗯。”黎蔓重新扭动腰身,“谢谢你救了我。”
仇泽按着她的腰:“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黎蔓捧着他的脸亲吻,身体里的东西那么硬,他怎么能忍着不动,夹了他一下,娇着说:“快一点,好难受……”
小穴里的软肉不满足地缠吸,绞的仇泽粗重的深吸了一口气。
仇泽托着她的臀,翻身,将她压在床上,低下头,舔了一口她的奶尖,又狠狠将自己送到最深处。
黎蔓咬着唇崩溃呻吟,每一下腿根都在发颤,大口呼吸着好不容易才适应他,身下被他撞出一波一波的淫水,一口咬在他的下巴:
“你能不能温柔点啊!”
仇泽笑了一声:“是你要我快一点的……”
黎蔓嘴上作,身子可是爱他这样的,她面色潮红,虚着眼睛,欲仙欲死的模样。
“你不是喜欢这样吗?”仇泽含着她的耳垂问她,深沉的喘息就在她耳边。
“嗯……”黎蔓捧着他的脸,“喜欢。”
她看着他。
仇泽笑着舔了一下她的唇:“喜欢什么?”
“喜欢……你在我身上拼命流汗的样子。”她声音沾上了情欲的湿气。
仇泽愣了一下。
黎蔓埋到他肩颈,含着他的喉结,轻咬舔弄,滚烫柔软的气息,那凸起的一块,被她舔的湿漉漉的。
“嗯……别舔……”仇泽紧抱着她,语气里尽有些求饶的意味在。
“就要……”黎蔓不依不挠的。
仇泽忍不住欲望,掐着她的腰冲撞。她在他身下化成一滩水,融在他身下,一次又一次。
黎蔓紧紧抱着他,从头酥到了脚趾,叫也叫不出来,颠出了眼泪,在他背上抓出错乱的红痕。
“仇泽,仇泽……”
他低下头,胡乱的吻她,两人身上的水珠不知什么时候被身上的热气蒸发干了,这会儿又冒出了汗珠,黏黏腻腻的,缠在一起。
听着她破碎的声音,喊的是他的名字,仇泽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深,恨不得整个人都挤进她身体里。
黎蔓颤着身子,被他一次次送上巅峰,软在他身下,支支吾吾地呻吟,仇泽埋在她颈间,沉沉的一声喘,全部留在了她体内。
仇泽磨着她,吻她的眉眼,用高潮过后沙哑的声音问她:
“你是小狗吗?”
黎蔓唔一声,往他身体里钻。
……
一夜的碰撞和缠绵,后半夜才慢慢缓了下来。仇泽圈着她,睡得安稳,黎蔓抵着困倦,想起身,刚动一下,身边的人将她圈的更紧。
一下子,她又犹豫起来。
最后她还是支起酸涩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
星火在门口等她。
黑夜里,他穿着一袭黑色风衣,低着头等她。
他很瘦,很高,身影充斥着数不尽的落寞。
离约好的时间已经晚了叁个时辰了,他还在等。
黎蔓晓得,他是会一直等下去的。
听见她的脚步声,益星火惊喜的抬头,见她穿得单薄,赶紧走过去将臂弯挂着的毛毯给她披上。
这会儿只有她的眼睛是亮的。
她抬着头看他,鼻音有些重:
“星火,我们走吧。”
*** *** *** ***
041 野猫
黎蔓和益星火坐在车的后座,这段路会很长,雇了一个司机,和星火轮流着开。
这会儿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安静得只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和外头的风声。
外面风怎么这么大。
黎蔓又裹了裹身上的毛毯。
“冷吗?”益星火问。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注意着。
她摇了摇头,想起什么,握了握他的手,竟是冰凉的。
刚入秋,这会儿又是更深露重的时候,他穿的那样单薄。
“靠过来一些。”
他总是喜欢挤着车门坐。
益星火低下头,听话的往她身边挪了挪。
她身上总是有股味道,让人无法忽视又上瘾的味道。
黎蔓侧过身子,从一边的包里取出一个绒布的小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抓过星火的左手,将他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
“表带都磨的发白了,我托人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能配你这款表的表带。”她将换好表带的手表给他显摆了一下。
没有路灯,只能通过前面的车灯看清楚些,是同款的,瞬间就新了很多。
他的表是十几年前的了,怪不得她难找,花了好些功夫。
“怎么样?”她笑着问。
益星火抿着唇,没看表,看着她点了点头。
黎蔓就这手,帮他将表重新带上,又将一边的皮绒盒子递给他:“打开看看。”
益星火接过,沉甸甸的。
打开是一只新的手表,和他戴着的那只有些像,是她给他买的。
“你一直戴着那只表,戴旧了也不换,我想一定是意义重大,你继续戴着,这只是我送的,觉得适合你,就想买给你,你可得好好收着。”
益星火有些愣神。
“不喜欢吗?”她问,两条秀气的眉毛都沮丧的皱在了一起。
“没有,很喜欢。”
益星火合上盖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黎蔓笑了起来,抓起他的手伸进沾上她体温的毯子里。
暖暖。
黎蔓太累了,即使路程颠簸,没多久就靠着益星火的肩睡着了。
益星火的左手伸在她的毯子里,虚虚靠着她的腿侧,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手心一点一点开始发热,偶尔车子过坎儿时他的指尖会碰到她,隔着衣服,也够让他心猿意马。
他侧过头,看她的睡颜。
少了梦醒时的灵动,多了一份恬静。
他少有的能这样正大光明的看她,舍不得挪开眼,眼里只有她,天肚什么时候翻白的都不知道。
去京浦是要坐船的。
黎蔓坐了小半夜的车,坐的脖子和腰都酸疼的厉害。
船也得坐一天,估摸着今天晚上才能到京浦。益星火给她安排了一个包房,可以睡一会儿。
黎蔓撑着墙往里走,一上来就有些晕船。昏昏沉沉的,找到自己的房间,刚想关上门,就有一只手推着门进来。
黎蔓吓了一跳,惊愣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她问。
司娄翘着嘴角反问:“你又怎么会在这?”
黎蔓哼了一声:“要你管……”
“仇泽应该不知道你在这吧?”司娄走近她,“要不要我让人传个消息回去?”
“你!”黎蔓眼睛瞪的圆,“就晓得威胁我!”
司娄走过去,坐在她的床上:“对你这种喜欢蹬鼻子上脸的人,就该用硬的。”
黎蔓真不懂,他那么讨厌她,每次都要赖在她面前,就为了说这些难听话气她。
她实在累极了,没力气跟他吵:“起开,这是我的房间。”
“这船上最好的房间被你占了,我一睡那种差的吧,身上就起红疹子,要不小姨母心疼心疼外甥?”
“你!”船一阵晃荡,黎蔓摁着太阳穴晕的不行。
“晕船了?”司娄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橘子,剥着皮。
黎蔓将手里的毛毯扔到他身上,鼻子一酸,眼泪就就收不住。
那晓得眼前这个嘚嘚叭叭的人就喜欢看她哭。
司娄起身走近她,一口将整个橘子塞到嘴里,股着嘴低头看她红眼睛的模样。
橘子的汁水润了发干的嗓子。
他抬起手,食指的关节抹掉她眼尾的水汽。
黎蔓没想到他会这样,慌了一下,眼睛躲闪着拍开他的手往床边走。
“你做什么……”
司娄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橘子皮扔到她手里。
她刚想开口骂,司娄就说:“放在鼻尖闻就不会那么晕了。不然这一路下来,得吐死你!”
黎蔓撅着嘴,听他的试了一下,果然就舒服多了。
他这么好心,倒惹得黎蔓有些不习惯了。
司娄在她身旁坐下,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缩了缩。
她这样提防着他,惹得他心里一阵烦。
“你躲什么!”
“你要干嘛?”黎蔓瞪着他。
司娄没回答,只叫她侧过身子去背对着他。
一双手落到她脖颈间,力度适中,揉缓她颈肩的酸涩。
她上船时就一直搭着肩。
手心的温度隔着衣物传到酸涩的地方。司娄一言不发,耐心地给她按。
他今天怎么这么奇怪。黎蔓垂着头想着,有些不自在。
橘子的味道很清新,一直萦绕在她周围。
她肩角处长得标志,衬得她脖颈愈发纤细,颈后有几簇调皮的碎头发,司娄忍不住摸了摸,黎蔓受了痒,缩了一下脖子。
耳垂有些红了。
娇气的可爱。
手底下单薄的背脊,司娄能感觉到她一直是绷着身子的,有些僵硬。他抬起右手做手刀状,在她颈侧打了一下:
“放松点。”
黎蔓忍不住笑了,放松下来。
“还有腰上呢!”腰上也酸。
“你怎么这么烦!”司娄语气凶,眉头皱着,嘴角却是上扬的。
手落到她腰上:“这里吗?”
“再下面一点。”
腰间曲线明显,一只手就能掐的过来。
没想到她看上去瘦,捏起来还是有几两肉的。
司娄沉着眼睛,往她说的地方按。
“啊……”黎蔓轻轻叫了一声。
“你哼唧什么!”
“你轻点呀!”
“……”
老宅里头又翻了天了。
老张在仇家干了几十年了,看着仇泽长大的,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昨夜里益星火把底下干事的人都支走了,他平时是先生和小夫人身边亲近的人,也没人觉得不对。
等一夜过去,谁晓得他和小夫人一块儿消失了!
仇泽看着镜中的自己,要不是身上都是她昨夜里抓出来的印子,他还以为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她昨夜里的反常,原来都是在跟他告别?
小狗?
他怎么能忘了,她不是小狗,她是野猫。
小狗认家,她不认。
一直到了下午,才有了些消息。
罗文翔拱了拱眼镜:“码头那边有了消息,说小夫人和益星火今天早晨已经上了去京浦的船。”
他猜到了。
“那我们要……”
“算了。”仇泽说。
他捧出一颗心给她,不是让她这样糟蹋的。
她丢下他走了,难道还要他马上摇着尾巴去找她吗。
仇泽独自在后园坐了一天,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来。
花圃里的花有的虽过了花期,但平日里一直有人细心照顾着,如今也开的正艳,在风里摇摇摆摆。
往日总能在这里看见一个娇小身影提着一只翠绿的水壶,得意洋洋地显摆她养的兰花有多好。
如今显得多可怜。
它们尽全力开放着,平日里照料它们的人却已经走了,不知道泥土里那些养分还够他们汲取多久。
“参事!!先生!!”老张一手撩着长袍,脚步不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顾不得擦满头的汗,眼里闪着惊慌:
“出事了!党长他……”
*** *** *** ***
042 坠落
到京浦已经是后半夜了。
迷迷糊糊间,听见门口的敲门声。
司娄按的太舒服,黎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看着枕头边堆着的橘子皮,咬了咬唇,也不知道他是真怕她晕船,还是把她这当垃圾桶了。
星火提着行李站在门口,跟她说到了。
她一下子精神起来,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码头边上杵着几盏亮晃晃的大灯,除了上下船的乘客,码头这一块几乎没有人。
这会儿开始飘起了小雨,朦朦胧胧的。
黎蔓一出门就看见了仇铭。
他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皮手套,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不过才几天没见,就想他想的厉害,他看上去依旧那么和煦。
这次一见,以后就再也不用分开这么久了。
想到以后,黎蔓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不顾空气里飘着毛雨,小跑着过去,离他越来越近。
仇铭也自己撑起伞,笑着向她走来。
……
只一声枪响,在两条时间线重合在一起。
到这里的时候,一阵窒息感,黎蔓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一阵深渊,无限下坠着,眼前是漆黑一片。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隐约能听到身边有人在喊她。
“小伍!小伍!!!”是仇泽的声音。
他听起来歇斯底里,带着崩溃地哭腔喊医生。
仇泽怎么会这样呢……
她感受到胸口莫名地一阵疼痛,这让她有了些实感,强撑起眼皮,眼前模糊一片,是白天。
怎么这么疼。
朦胧间她看到仇泽满手的血,哭着看着她:
“小伍不要,小伍……”
他怎么会哭成这样……
又是一阵失重的坠落感,回到了蒙雨的黑夜。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是黎蔓叁天内听到的第二声枪响。
她看着离她不过五步远的仇铭,瞬间顿下了脚步,黑色的大衣瞬间被血水浸湿,他看着她,最后一个眼神是不舍。
仇铭高挑的身影晃了两下,倒地。
周围响起尖叫声,人们疯狂逃窜。
“仇铭……”黎蔓下唇轻颤,发不出声音。
原本沾满潮湿尘土味和海水腥咸味的码头瞬间就充斥着血水的味道。
黎蔓看着倒下的仇铭,呆在原地,他倒下的地方洇出一大片暗红的血液,好像一路蔓延过来,就要溢到她脚下。
益星火扔下两手的行李挡在她身前,一直在身后看着的司娄也跑了上来,按着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口,不让她看。
黎蔓完全被吓住了,寖着眼泪大口呼吸着,喘不过来气,神志一丢,瘫倒在他怀里。
……
“党长怎么样了?”司娄锁着眉头问眼前的人。
那人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叹了一口气,问:“人抓到了吗?”
“还没有。”
一边的益星火急着步子走过来,手搭上门把想要推门进去,被司娄拽住了。
“你干什么?”
益星火没说话,手上用力,却被司娄一下子揪着衣领按在墙上:
“你怎么敢?”他咬牙切齿的问。
益星火一把把他推开,拳头刚扬起就被身后两个司娄的人擒住。
司娄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仇泽这个算盘打错了,栓你这条狗在她身边,怕是之后再不认主,连他也咬。”
“让我进去!”益星火眼睛通红。
司娄摆了摆手,让人看紧了他。
打开紧闭的房门,屋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呆呆地坐在床上,不哭也不闹。
司娄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
“仇铭呢?”她淡淡的问。
司娄踌躇开口:
“那一枪,正中他的心脏。”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
死了呗就是。
她重新躺下,背对着他:“我想再睡一会儿。”
她不该是这副反应。
司娄不敢走,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一直守在她床边。
期间有人送饭进来,要她吃饭她就吃,要她喝她就喝,听话的像个木偶。
仇泽车马不停赶到的京浦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披着黑色的大袍披挂,风尘仆仆,沉着一张脸色。
黎蔓被司娄带走了。
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司娄插着手站在门口等他,脸色也有些僵,两人对视上的一秒,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以为你会先去看看你爹的尸体。”司娄说。
“她人呢?”
“她养在我这挺好的。”
仇泽皱了皱眉,又走近他一步,看着他说:
“她是我们家的人。”
气势相对。
……
仇泽到她房间的时候,窗帘遮掩着不透光,室内昏暗的厉害。
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隆起一小团。
仇泽走到床边,解开身上的披风,钻进她的被窝,把她抱在怀里。
感受到他的气息,黎蔓又往他身体里钻了钻。
“仇泽……”她呜咽着。
终于溃不成军。
仇泽那个心哟,随着她这副样子揪紧了,针扎似的疼。
手指揩掉她的眼泪,还不够,嘴唇贴着她的唇角,轻声地哄。
她亲眼看着仇铭倒在她面前,这种打击,谁能受得住。
黎蔓歇斯底里哭了好久,眼泪都要流干了,仇泽胸前的衬衣被她哭湿了一片。
仇泽掀开被子,让她好好缓缓气。抬手给她擦脸,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说:
“都是鼻涕!”
黎蔓嘴一瘪:“你还嫌弃我!”
“哪里敢……”仇泽不愿她再沉浸悲伤里,语气故作轻松,“你可是祖宗,我哪里敢嫌弃你。”
她矫作的哼了一声,又往他身上蹭。
好不容易缓了些下来,黎蔓环着仇泽的脖子趴在他身上:
“是谁……是谁杀了……”这一问起来,又是忍不住了。
“叫他给跑了。”仇泽说,“我会查清楚的。”
黎蔓夹着鼻音嗯了一声。
就那么一枪,要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太容易了。难过之余,又稍上些不安,叁天听了两声枪响,两条人命在她身边消逝,这世道果真不太平。
从前是仇铭将她保护的好……
闭上眼睛就是仇铭中枪倒地的样子,他死之前眼里的不舍,叫黎蔓心痛的要断气。
仇泽手上用力,将她提起来一些,看她眼睛红肿,还不断冒水珠出来。
也不劝她了,这会儿能哭出来,比什么都好。
“仇泽,以后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嗯……”仇泽沉吟一声,埋到她颈间轻轻舔,“我也就你一个亲人了……”
司娄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就是贱。
晓得他在里面,他为什么还要来。
放下准备敲门的手,隔着门,传来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在外人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流,这会儿哭地怎么这么伤心。
“仇泽,仇泽…………”她哭着喊他。
“再哭眼睛该哭坏了。”仇泽安慰的声音。
她呜咽一声,实在难过。
仇泽的吻落到她颈间,轻轻吮她颈子里的皮肤。
“嗯……”
黎蔓哼一声,更贴着他……
司娄闭上眼,心里头一早种下的孽根在这一刻疯狂地肆意生长。
他知道自己就要控制不住。
【未完待续】
043
等她哭累睡着了,仇泽才起身,等他处理的事多着呢。
抖了抖披肩,挂在身上,遮住衣服上她落下的眼泪鼻涕。
出门益星火站在门口,他少有的抬着头,对上仇泽的眼睛。
仇泽想起他的自作主张,想起他天大的胆子独自带她来这里,二话不说,把他按倒在地,狠狠砸了两拳。
星火嘴角溢出了血,仇泽抓着他的衣领:“让她看到那一幕,现在你满意了?”
益星火眼里动荡,垂下了头。
他以为只要陪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就是对她好。
仇泽松手将他丢在地上,起身,长长的披肩带起了些飞扬的尘土。
……
仇泽去看了眼遗体。
子弹是从后方直直穿过他的心脏。
这会儿遗体已经要人整理好,换了身衣服,连血也不淌了。
看着昔日神采奕奕的人,如今脸色灰白的躺在棺木里,他一生都被人仰望着,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甚至死后可能名声尽毁……
仇泽低着头,眼镜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在棺木前站了有一个时辰,最后他叹了口气,走了。
“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甚至没人看见是谁开枪的。”罗文翔跟在快步走着的仇泽身后。
仇泽停下脚步:“他身边带着的那么多安保,都是吃屎的吗?!”
罗文翔低下头。
“最近和仇铭有过摩擦的党派和人,从他们开始,一一排查。”
“是。”
“那党长的……”罗文翔欲言又止。
仇泽想了一下:“送回上无吧,他这辈子漂泊,死了还是埋回家乡吧。”
司娄插着口袋走过来:
“可惜uncle在世的时候,不知道你这么孝顺。”
仇泽皱了皱眉:“司娄,不要跟我这样阴阳怪气。”
他耸了耸肩:“OK.”
仇泽转身,对着罗文翔说:“把小夫人的东西收拾好,等她睡醒了就送到祝文路那边。”
司娄突然打断他:“她得留在这里。”
仇泽看着他,让一边的罗文翔先下去,他走近司娄:
“什么意思,你要跟我抢人?”
“你觉得她要是现在跟你回去了,你能保护好她吗?”司娄说,“这里不是上无。”
“姨夫死了,不管是他的人还是其他的人,都动荡的厉害,你在京浦,又有多少人能保她。”
在上无,或许是他们仇家一手遮天,在京浦就不好说了。
仇泽说:“立场不一样,你人再多,可能也不如我一个。”
司娄笑了一下:“可是怎么办,她刚刚跟我说,不会跟你回去的。”
仇泽攥着眉头,想从他眼里找出些撒谎的破绽。
黎蔓确实说了不跟仇泽走。
不过这里头多少掺了点司娄使的坏!
下午仇泽走了没多久,黎蔓就被司娄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黎蔓还是伤心的,睡也睡得浅,他一将她抱起来,她就醒了。
“你做什么?”她蹬着小腿。
司娄啧一声,不耐烦地说:“别乱动。”
“你放我下来!”
司娄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手一松,作势要丢她下来,黎蔓惊叫一声,环上他的脖子。
“我要放你下来,是你不愿撒手的。”他勾着嘴角得意扬扬。
“你!”黎蔓碰到他总是语乏,不知道该如何说他。
竟有比她还不讲理的人!
她这会儿也没心思跟他闹,心都要死了。
司娄见她这副模样,想她现在确实是可怜,也不打算再招惹她。
“带你换个更安全的地方。”他说,“要不要下来自己走?”
“不要,走不动。”她虚虚的靠着他。
真走不动。
黎蔓问:“我们是去仇泽那里吗?”
“不是。”
“那去哪?”她皱着眉问。
“你想去他那里?”
“当然。”他是家人。
司娄哼了一声:“他现在分不出心思来照顾你,党长死了,事最多的就是他这个当儿子的。”
黎蔓低下头:“那他也会分出时间给我的。”
司娄停下脚步,沉着脸看她:“姨夫尸骨未寒,土都没入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跟他黏在一块了?”
他居然说的出这种话。
黎蔓哭着喊:“你说什么呢!”
她好不容易被仇泽安抚好的情绪,又被他激地崩溃。
在他臂弯上的两条白软的小腿使劲挣扎起来,司娄一个脱手,她一下子掉在地上。
为了不让屁股遭殃,黎蔓下意识用手撑,手腕出穿来一阵刺痛。
只是这会儿再疼也比不上心疼了。
司娄蹲下身子,深邃的眼睛更加深沉。他真搞不懂这个女人了,这样折腾,倒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抓起她的手想看伤的重不重,却被她抽出来抬手甩了一个巴掌。
因为疼痛,使不上力气,软绵绵的,不痛也不痒,可她是真的恨啊。
扛着她上了车,出了大门就是一片湖,远远的,黎蔓好似看见仇铭就在那头,温暖的笑着和她招手,一样的黑大衣,一样的皮手套……
被泪水朦胧了画面,一眨眼,湖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黎蔓还是没法接受,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司娄低头看怀里人默默流泪的样子,心口也跟堵着棉花似的。
这里是一个山庄,很大,七绕八绕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司机先下去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节骨眼,你和仇泽不能在一块。不管是因为姨夫还是其他的……”司娄垂着头说。
刚才是他说的过分了,只要一碰上她,他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司娄这样傲的人都先低了头,黎蔓也不是心眼小的人,她吸了吸鼻子:“你以后能不能不说那种话了。”
她刚刚没了丈夫,已经很可怜了。
“那你安分一些,呆在这,不给仇泽和我填麻烦行不行?”
“仇泽才不会嫌我麻烦!”黎蔓攥着眉头。
司娄咬着牙,真想拍死她:“那你能不能体谅体谅儿子,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姨夫死了,你知道他现在要面临多少问题吗!?”
黎蔓愣了一会儿神:“好吧……”
仇泽看着他笑了一下:
“司娄,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会出现在京浦。”
司娄看着他,不再一副嬉笑的模样。眼色愈发深沉。
……
夜里司娄拿着药进她的房间,她手受伤了。
打开灯,她一个人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走过去一看,枕头上湿了一片。
又在难过呢。
司娄坐到她床边,抬起她的手,敷上药酒,轻轻揉。
药酒刚敷上有些凉,又随着他的揉搓发热,热意浸到骨子里。
黎蔓看着他的动作,眼泪更是止不住。
现在只要有人对她好,她就能想到仇铭,好似这些事他以前都做过。
司娄看着她,眼睛通红,有些肿,脸色也不好,一碰就碎的模样,这会儿眼泪又顺着眼角落入发丝里。
“疼?”
黎蔓哽了一下,摇摇头,吸了下鼻子又说:
“心疼。”
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惹地司娄有些想笑。
“你别笑,我说真的。”她瘪着嘴别扭的模样,“像这些事他都给我做过,跟他的这几年,是我最安心最幸福的几年。他这样一走,我……我都不知道…………”
司娄将她提起来,给她顺着气。
身上的衣服松垮下来,露出半边香肩。一耸一耸,随着她的哭泣颤抖。
司娄心里头最软的一块地方就这么被触动了。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到脖颈间。
他低头,清清凉凉的唇落到她的锁骨上。
黎蔓愣住。
只是轻轻一触碰,没有停留太久。
司娄抬起头,脸贴的很近,看着她兔子般带着惊慌的眼睛。
他难得正经的模样,声音有些沉:
“会有人继续对你好,继续爱你。”
好奇怪,他好奇怪。
黎蔓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明白的一瞬间,她不知所措。
门口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室奇怪的气氛。
“少爷,仇家的先生来电话了。”下人隔着门说。
黎蔓一听,拖鞋也来不及穿就跑下了床。
仇泽的电话。
*** *** *** ***
044 我们
“仇泽……”
仇泽一听就晓得这又是在哭了。
“怎么了?”他声音放的很缓。
“没事。”黎蔓在沙发上躺下来,“你很忙吗?”
“还可以。”仇泽说。
“司娄说你很忙,要我不给你添麻烦。”
仇泽一下子笑了起来:“他是这样跟你说的?”
“对呀。”
“你要是不给我添麻烦,那才是大麻烦。”
怎么她横竖都是麻烦,黎蔓轻轻哼了一声,看着头顶的吊灯,灯光亮眼,这会儿不哭了。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明天回上无好吗?”仇泽问。
“好。”
“葬礼在上无举行,我想他死后应该还是更想回家的。”
没有声音了。
“小伍?”
“好。”黎蔓应了一声。
仇泽说:“晓得你难过,可不能再哭了。”
“为什么?”难过还不能哭。
“我吃味儿呀,酸的很。”
黎蔓噗嗤笑了起来,揉了揉眼角:“他都不在了,还吃醋……”
仇泽语气也轻松,他少有的话多:
“就是不在了我才更酸。我还没来得及将他挤下去,他就走了,这下子永远落在你心里,叫我比也不是,不比也不是……真是耍赖……”
黎蔓蜷着腿,整个人缩成一团,两手抱着电话机听筒,眼神有些恍惚:
“仇泽,你等我缓一缓,然后我们再好好生活,好吗?”
我们。
仇泽心跳得有些快:
“这话你要明天当面再跟我说一次。”
“为什么?”
“到时候我肯定忍不住……”
黎蔓咬着唇,非得问个清楚:“忍不住什么?”
“抱你,亲你……”
他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搔地黎蔓耳朵痒。
强忍着心底那抹不一样的情绪,继续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印象里,和他认识那么久,暧昧那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
两人都是性子淡的人,从不会主动去说些什么,更别说心里头的想法。
以前是年轻,总不会好意思说些矫情的话。后来是他们夹着这么一层尴尬的关系在,谁都摆不清自己的立场。
或许是该做出些改变,为了能继续下去。
最后还是司娄这个小气老板拨着算盘,跟她算电费和其他一揽子附加费用,黎蔓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隔天仇泽一大早就来接她,这次回去他直接包了整艘船,司娄跟在他们后头,非要搭个顺风船,抵消了这两日黎蔓在他那吃喝住的费用。
黎蔓气得牙痒,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分吧?
随行的还有先前跟着仇铭来的人那些人,浩浩荡荡,竟也有不少。
有很多人即使跟了仇铭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党长家的那位养在金闺里的小夫人。
她一袭黑衣,娇娇小小的,裹得她皮肤愈发的白皙,再加上这两日哭地狠了,眼睛有些发红发肿,掺了些病态的脆弱,一眨巴,就能掐出水来,要人悉心护着。
果真如外界传闻说的那样怜人。
可惜美人多命苦,年纪轻轻就冠上小寡妇这个名号,到底还是可怜。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小寡妇不可怜,可恨!
她的房间里有个窗口,能看见外头的景象。
她脱了鞋爬上窗台,扒着那扇小窗户看海。
绵延无际的海。
仇泽推门进来便是她撅着小屁股扒窗口的滑稽模样。
黎蔓听见身后的动响,回头看,背着那海上炫眼的日照笑了起来。
“我刚刚瞧见几只海鸥!”
仇泽走到她身后,手虚虚的扶着她,和她一起看。
“我怎么没瞧见?”
黎蔓转过身,扶着他的手臂坐在窗台上,撅着嘴说:“被你吓跑了。”
仇泽笑了:“我长的吓人?”
“我看看吓不吓人。”
黎蔓捧着他的脸上下左右细细打量,最后摇了摇头得出结论:“不吓人,馋人!”
这张脸确实馋人。
他眼尾上扬,脸贴近她的:“你馋吗?”
他这就有点犯规了。
黎蔓嘴硬,哼了一声扯开话题:“怎么没看见星火?”
仇泽眉头轻皱:“你还敢提他?”
黎蔓自然是心虚,他要恨死她也是应该的,只是碰巧发生了这种事,叫他气不过,又没法气她。
她埋着头不说话。
仇泽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当时我心都要死了。”
她当初是真想抛下他就走了,仇泽真想扒开她的胸腔看看,瞧瞧她那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要是人肉做的,她怎么能这样心狠。
黎蔓眼里蓄上了泪水:“你恨死我吧!”
她只是那天没有感受到他的温度,忙里忙慌地,只想着自保,搞砸了一切。
仇泽盯了她半响,后来叹了口气,埋在她颈间:“你不能这样黎蔓,不能就这样撇下我。在我身边随你怎么折腾,就是不能撇下我。”
黎蔓哽咽地嗯了一声。
仇泽抬头,“星火我另有安排,他学历高家世好,难道在你身边当一辈子跟班吗?他一早就跟了我,我也心疼他,他不该局限于此。”
尽管是他自己选的。
黎蔓点点头:“你不怪他就好。”
“我还能不知道都是你的主意?”仇泽两手撑在她身侧,眼睛一瞬不瞬锁着她,“是你说的,以后我们要好好生活。”
“嗯。”黎蔓低低应了一声,看着他,抬手摘了他的眼镜。
突然的失焦,仇泽虚起眼睛,浓密的长睫忽闪两下。
只有黎蔓知道这副冰冷的眼镜下藏着怎样一副含情脉脉的眼睛。
仇泽身子往前倾,眼睛落到她唇上,他声音格外低沉:
“可以吗?”
他怕现在做这种事亲密事她会有负罪感。
“嗯……”黎蔓看他看得出神,心跳得飞快。
唇总算贴上了。
他清冽的气息将她包围,含着她的唇瓣轻舔含弄。
黎蔓自觉轻启牙关,由着他在唇齿间扫荡。
仇泽分开她的膝盖,挤到她两腿间,握着她的膝窝更贴向自己,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船舶晃荡,惹得黎蔓愈发昏沉,简直要溺死在他唇舌之间。
激烈纠缠过后,仇泽松开她让她喘气,抬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以后你身边就我一个人了,乐意不乐意?”
“乐意!”黎蔓凑上去,对他颈间凸起的喉结又舔又咬,抬手摸上他的小腹,将他的衬衫扯出来,“乐意……”
仇泽呼吸越来越沉,带着喘喘地气声,随她埋在颈间逗弄那敏感的地方。
黎蔓最爱听他这样,愈发卖力,唇舌落到他敞开的胸口,手在下面,扯开他的皮带。
手指贴着他精瘦的小腹滑下去,握住那硬挺的一根。
仇泽透出一口气,低头磕在她肩上,看她手上起伏的动作。
想让她再重一点,再快一点,或者不要手,换成其他的……
突然的一阵敲门声。
黎蔓手上一紧,仇泽极其性感的一声喘,差点就被她捏射了,又疼又爽。
黎蔓因为他这一声闹得脸红心跳,埋在他胸口不敢乱动。
“吃饭了。”门口司娄不耐烦地声音。
仇泽皱眉,不爽极了,低头一口咬在她锁骨上,委屈巴巴地:
“我能不能把他丢海里去……”
*** *** *** ***
045 混乱现象
仇铭的葬礼整整折腾了一个月。
他位高权重,上面的下面的,都是需要打交道的人。尽管仇泽有意低调,还是有不少人前来关心,只好按部就班的来。
仇铭一死,这现象整个就混乱起来。
黎蔓不懂他们官场上那些,可她作为大官背后的女人,多少也会受到些影响。
比如先前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的司雅芳,两家算得上亲戚,这一个月里偶尔会见到她。她再没有对她冷嘲热讽,看着黎蔓的眼里也多少透露些怜悯来。
想她二十不过半,竟成了小寡妇,这圈子就这么大,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在这世道里过得体体面面哦。
甚至有一日叫人送了些补汤来,传话让她节哀顺变,千万不能伤心过度,要小心身子。
惹得黎蔓用银针在那汤里试了好久的毒,到最后也没敢喝。
再比如,段太太那档子牌友。
黎蔓卧床伤心了一个月,仇泽要她出去活动活动,舒舒心。允许她今日可以在麻将桌上玩个尽兴,只要不夜不归宿就行了。
这种天大的好事可是第一次。
黎蔓赶紧约了原先几个牌友一块儿麻将。她向来动作磨叽,总是踩点来或晚上几分钟,听见她们的墙角也不是第一次了────
“黎蔓这小寡妇,真是丈夫死了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段太太跋扈的声音。
“她就没有准时过!”一边的人附和。
“下次不算上她不就行了?”
“这……不好吧。”
段夫人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好?她还以为自己是党长夫人呢?男人都死了,还有谁会给她撑腰,也不知道她在神气什么!”
“这不还有个儿子在吗?听说她儿子最近势头大的很,说不定就子承父业了……”
“儿子?又不是亲生的,他们向来不亲近。听说仇泽一直对她这个小姆有些偏见。再说他不是已经和娄家那女儿订婚了吗,总会自己成家的,哪会管她,到时候就是两家人,谁还认识谁……”
身边的人沉吟着表示赞同:“她不过才二十几岁,难道这辈子就这么守着寡了吗?肯定会再嫁的。”
“再嫁,倒时候别让她再嫁个金贵!”
“怎么可能!”段太太大惊小怪,“她是寡妇呀!就算她长得再狐媚,男人也是忌惮这个的。说起来,寡妇克夫的呀!”
“尤其是从商从政的那些人,最怕她这种命硬克夫的女人,影响仕途。为了一个女人,担上自己一辈子,值得吗……”
里头的几人笑了起来。
黎蔓也没进去打声招呼,气哄哄地直接转头就走了。
实在是闹心!
老管家见小夫人的车刚出去就回来了,赶紧上去接过她手里的包:
“小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闹心!”
老管家晓得她最近心思敏感的很,也不多问:
“那我赶紧让人准备晚饭,还以为今天小夫人不会回家吃饭了呢,谁知和先生赶上巧了。”
黎蔓停下脚步:“仇泽也在家?”
“先生今儿也回来的早,这会儿应该在后园呢。”
黎蔓应了一声,换了方向往后园走。
逛了一圈也没见到他人。
有阵子没来打理了,后园的花倒是依旧长得娇艳。
黎蔓蹲下身子,择了一朵大红的木槿。
“哪来的偷花贼?”仇泽站在她身后弹了弹她的后脑。
“谁是偷花贼了?”黎蔓站起身抱他。
仇泽接过她手里的花别在她耳朵上:“人赃俱获,还不承认?”
“这不是我的花吗?”
“你都一个多月没给它们浇水施肥了,哪有你这样的主人。”仇泽牵起她的手往一边的玻璃花房走。
“所以这一个多月都是你在照顾它们?”
嗯。他拉着她在花房里的小圆桌旁坐下,看着她耳上的花眼里有些得意,“怎么样,还不错吧?”
“那是我以前底子打得好,你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养花……”
“嘴硬。”
“那你亲一亲,看看硬不硬。”黎蔓搂着他的腰身,抬着头看他。
她眼里有光,白皙的脸颊旁添了些红色,那么艳俗的颜色,在她脸上却不显俗气,不是花儿衬她,是她衬花儿,连那小小木槿都更美了几分。
仇泽噙着笑,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到这个就来气,垮下一张脸来:“没意思。”
“你不是最爱麻将吗?以前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多玩一会儿天天跟我闹。”
“谁说我最爱麻将!”她嗲着劲儿,“明明最爱你。”
仇泽低头缠了她一会儿。
“别去在意她们的话,段太太的先生前些天刚降了职,她现在怨气可不小。”
他还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指尖蹭她唇角的口水:“坐一会儿,我去摘些草莓。”
花房里种了些水果的,草莓橘子枣子,种类不算少。
水果向来难种,前些年黎蔓一直细心培养一年到头也没吃上几个自己种的果子,今年倒是长得好。
黎蔓抻着下巴,静静看着他。
他今天把头发顺下来了,乖乖软软的挡住额头,一件淡蓝色的羊绒毛衣,多了几分少年气,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
袖子撩上去了一段,露出小臂,隐隐约约的几根青筋……
黎蔓看得入迷。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按耐不住心里的心思,她走到他身后,抱上他的腰。
仇泽直起身子,以为她是等得无聊了:“好了,我去洗洗,尝尝甜不甜。”
黎蔓不肯撒手,两人就这样黏着,亦步亦趋地走到水池旁。
他洗草莓的时候黎蔓也不肯安分,手从他的衣服下摆里溜进去,摸他身上细滑的皮肤,分明的肌肉,他看着瘦,衣服底下藏着不少腱子肉的。
仇泽被她摸得痒,将洗好的一盆草莓放在一边的长台上,转过身笑着看她:
“怎么这么缠人?”
“就缠你……”
仇泽喂了一颗草莓给她,黎蔓张口含住,顺带着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汁水在口中爆开,这是今年第一批新果,清新,又带着酸涩。
真的很酸……
仇泽笑着看着她酸的皱巴巴一张小脸,低下头,在她唇齿间扫荡。
傍晚落日的余晖洒进这玻璃花房里,镀在两人身上,落下一层暧昧的金边。空气里有花香,水果的清香,还有她身上勾人的味道。
他尝着是甜的。
在气息凌乱前松开了她,黎蔓不知足,仰着头看他:
“还要还要。”
“不嫌酸了?”
“不嫌。”再酸都吃得下去。
仇泽扬了扬眉,低头挑了一颗看着红艳熟烂的,叼在嘴里凑近她。
黎蔓张口含住,咬住果肉,汁水肆溢,化在两人口中。
这颗不酸,草莓的甘甜萦绕在两人舌尖,缠绵着,抢夺那抹甜。
“嗯……”黎蔓溢出一声,环上他的脖子,身子更贴着他。
仇泽的手从她腰间滑落往下,托起她的臀,抱起她让她坐在一边的长桌上,这下不用弯腰了。
大手滑过腰胯落在臀下,觉得不对,停了下来。
一滴汁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颈间,黎蔓侧头,一路由下往上,舌头舔过他的颈肉,舔过他的喉结。
“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微喘着,
“裙子底下什么也没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