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庵 (3)

155Clicks 2022-08-30
  夫人问道:“在此三月,此后他向哪里去了?”妙姑闻言,甫嗽嗽珠泪不止,就如那断线的珍味一般,叫道:“太太!”

  那公子生得大病丧残生,妙禅女一句话儿方出口只听得呀呀了一声扑通,王夫人翻倒身在地流平。

  话说妙姑,说是公子死了,王夫人闻言,跌倒就地,妙姑难舍难离,把小儿的小指,咬下了一节,小儿叫哭不止。王夫人这才将小儿抱了个结实,抱在怀中出门去了。

  王婆怀中抱,急急出山门,要上城内去,送与窦夫人。

  迈步上前去,小儿紧抱身,方才进得城,人马乱纷纷。

  只听得吆吆喝喝说回避,倘若是撞着马头伤了身众明公要知这是那一个,这本是苏州知府名苏坤。

  话说王三思怀抱小儿,正向前走,只见迎面来了一起人马,吆吆喝喝,声声吩咐回避。王婆只得躲在一旁,头梢来至近前,内中有一个差役,认得王婆,便一声叫道:“你不是王三思么?你怀中鼓鼓那那的,甚么东西?”王婆说:“管他什么东西,不该你事。”那人说:“你长向人家走动模模梭梭,莫不是偷了人家什么东西?”差役说了一句戏言,不料大老爷在轿内听得明白,一声问道:“什么人吵闹?”差役遂禀道:“无人吵嚷。”苏大人说道:“方才听得说话,怎么又无人吵嚷,与我带上来。”差役不敢怠慢,禀道:“大老爷,原是王三思,撞着大老爷的马头来。”苏坤闻言,吩咐与我带上来。差役不得不将王婆带上。王婆跪轿前,说道:“小妇人与大老爷叩头。

  ”苏大人抬头一看,但见王婆怀中,果然包藏的是一件东西,便问道:“你是王三思?”王婆答道:“小妇人是王三思。”老爷曰:“你那怀中抱的什么东西?”王婆道:“老爷,小人怀中无有什么东西。

  ”老爷怒曰:“明明怀抱一物,还要瞒我,两边与我将他的怀解开。

  ”王婆闻言说道:“小人自己解开就是了。”言罢,将怀一解,原是身蓝衫,包着一个血捎童子,老爷一见,心中暗想道:“王婆年过五旬,怀抱小儿出门行走,内中必有缘故。”遂问道:“王婆,你这是抱的谁家儿子,血尚未干,你就抱出门来,向何而往?”王婆说:“这是小人养的,要上老老家去。”老爷闻言,说:“唗!好狗才!焉敢欺我,我且问你,你当下什么年纪?”王婆说:“小人今午六十二了。”老爷又曰:“你丈夫什么年纪?”王婆说:“他今午八十岁,他已死了四十年了。”老爷说:“可,有来天地间那有无父之子,况是年过五旬,你若是实说罢了,若不实说,你老爷可就难为你。”王婆闻言,心中想道:“欲待实说,又有妙姑送我一锭银子叫我休说。

  欲待不说,老爷又加怒强逼。”遂心生了一计,说道:“也罢!待我说个信话,哄过去罢!”

  王婆忙开口,老爷在上听;说起这小孩,不是我亲生。

  我那西邻家,曰子过的穷;取了个媳妇,养儿不费功。

  一年二三个,养了七八名;无得及他吃,送于我家中。

  叫我抱出来,长街卖儿童;明是我作主,银子要那称。

  王婆从头说一遍,喜坏苏川知府公,开口就把王婆叫,我今却少小儿童,目下就叫称银子,下一回里说分明。

  第十八回 苏知府螟蛉有子

  诗曰:

  窈窕淑德女,风流出奇才;庵中生贵子,天降状元来。

  闲言少叙。且说苏大人,闻听王婆之言,心中大喜,自想道:“我今午五十有余岁,膝下无子,不免将此小儿买下,有付不可?”遂问道:“王婆,你老将此小儿买下,你今要多少银子么?”王婆闻言,暗自想道:“这内中又有些悬虚,他若买去,待送甚么往张宅上去?”又一转念说:“也罢!不如就将这孩子,卖与苏大人,他再送我一丁银子,我这不是一计两得,不强过我在外看病念佛。”王婆想到这里,遂道:“大老爷,你待留下小人,只要十两银子。”大人闻言,说道:“不多。”遂命人称了十两银子,交与王婆。王婆接在手中,遂将那孩子抱起来,心中又想:“将这身蓝衫留下,也还换他几两银子。”于是将那小孩光光的送于轿中。苏大人接到怀中一看,心中欢喜,说道:“天庭饱满开方圆,日后必定主贵。”遂吩咐挑轿回府,众人即忙抬起回府。

  苏老爷抱子升轿回府中,老太太即此着堂来接下问了声老爷抱的谁家子,苏老爷对着妇人说实情大街上十两银子将他买,收了来你我膝下作螟蛉老太太闻听此言心中喜,急忙忙接将过来抱怀中自今后苏老大人有了后,看待他如同明堂掌上珠起了个乳名叫个苏宝玉,六七岁送在南学把书攻十三四胄中锦秀文才好,初进场得进秀才第一名这也是天意不绝张门后,窦夫人一见面貌就生情。

  话说王婆偷自将小儿卖与苏大人,二老看待,如同掌上的明味。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苏大人官满任,要回家中,百姓苦苦相留,启奏万岁,又命他实受苏州知府,十五年方换还升。因此苏州府缙绅门第,皆有来往,不觉得就是十年有余。苏公子时年十五岁,入了个学,因进入十材院公查,这且不在话下。但见那人,自门前向东,见那相公自门前向东去了。窦氏太太即忙起身,来至大门以外,向东一望,说道:“那不是你少爷是谁?何故不上家来,丫鬟你快快叫他一声罢!”丫鬟说道:“太太,你是想少爷的花了眼了。那原不是少爷,看他言身子举动,与我少爷在家虽是一样,他的年纪与我少爷,大不相同。此人也不过十五六岁,少爷出门就是一十八岁,一去这是十五年了,若是,他也是三十三四了,太太你再想。”窦氏闻言,长叹了一声,说道:“苍天苍天,我这是想坏了心了。”

  窦夫人一声长叹呼苍天,叫了声无影无踪可意男自那年游春望景去赴会,细算来至今一去十五年叫妾身在家依门常盼望,你因何至今仍不把家还跟前里少年夫妻不相见,好叫俺痴心化做望夫山正是这夫人门前盼夫主,那相公摇摇摆摆又回还。

  话说窦夫人,自是来那大门以外,胡思乱想,但见那位相公,不一时又转将回来,窦夫人一抬头,正正的看了个大回,具正的看个仔细,怎见得:

  身穿蓝衫头戴巾,温柔典雅声气现;面貌好似张才夫,骨格与他不二分。

  身体举动二相若,可惜年庚不二旬;夫人看罢心中爱,又把相公问原因。

  话说窦夫人,迎面看了一回,那位相公来至近前,夫人无及奈何的说道:“那位相公,你且暂住。”那相公闻言,走至夫人面前,就是深深的一礼,尊道:“大太,将小子叫下,有何指教?”窦夫人听这相公声音,也与他丈夫无二,心中动了念虑之心,遂说道:“此处不是叙话之地,请到内宅少坐。”遂命丫鬟领着公子头前,夫人随后进了大门。又是二门,这进了客舍。窦夫人与那相公分宾主而坐,那相公再三不肯,乃与夫人坐了个平坐,夫人问道:“相公尊姓?”那相公答曰:“小子姓苏。”夫人说道:“苏州府姓苏的不多,惟有知府姓苏,子是与相公一家否?”相公答曰:“那就是小的家父。”夫人闻言,起身下拜说:“原是贵府少爷,多有简慢了。”苏公子道礼说:“不敢不敢。”二人复命,又看了茶来了。

  窦夫人心中暗暗想道:“闻听一言,苏老大人膝下无子,十两纹银买了一子,相比就是此子,也是有的十,待我问他一问。”遂问道:“公子兄弟几位?”公子答曰:“小子孤身一人,并无兄弟。”夫人又问道:“令尊大人年庚几何?”公子答曰:“六十三岁了。”夫人又问:“令堂老太太甚么年纪?”公子答曰:“与父亲同庚的。”

  夫人又问曰:“府中几位太太?”公子答曰:“就是母亲一人。”夫人又问曰:“公子贵庚几何?”公子答曰:“今年一十五岁了。”太太闻言,心中暗算生产年月,即知公子不是苏门亲生之子,可也不知道他的亲生来历。这又不好对面相问,遂说道:“公子,老身在大门以外,猛然抬头看来来往往,其生亲一至,若一见公子,忽然就生了爱虑之心,有意与公子结个母子之亲,不知公子意下何如?”夫人言罢,公子从与不从,且听下回分解。

  新刻《桃花庵》卷四

  第十九回 窦夫人新认母子

  诗曰:

  思想丈夫不回程,情相面貌认亲生;只念暂作倾心志,那知竟是骨肉情。

  四句题纲勾开。且说窦夫人言罢,公子心中暗想:“张宅也是世袭进士,是州府有名的乡绅。张公出外多年,无回,闻得那窦氏太太,节烈德妇,他于今要与我作个干母,也是小生一生之幸,何不就此拜认。”想到这里,遂即忙起身下拜,尊道:“母亲有此美意,小子就此叩拜。”窦夫人见他跪下,连忙上前,一把拉起,叫道:“我儿,你有此意,老身即欢喜不尽,不必行此大礼,作速就坐,为娘的还有实情一告呵!”

  窦夫人一见从命心里欢,叫一声我儿听我说根源皆因为夫主那年出门去,细算来一十五年不见还为娘的虽在家中常盼望,那一日思念到了大门前但见你大门以外走一趟,如见夫君归来进入中堂。

  我今一见了你,与你那不见面的干父,如同一样的行动。

  见你身体与干父似一般,因此才将你让进我的家这是我不知不觉出大言,我的儿你若能从为娘命我必然当作亲生一样看,俺张门本是世袭进士第自今后就与柴门相往还,吩咐声丫鬟快排酒筵座我与你少爷陪坐把酒宴,好把心事曲折诉说情怀且不言新认母子两相问,大门外来了送子的天仙。

  话说窦氏太太,心中得意,吩咐丫鬟,正排酒席,款待公子,这且不表。

  且说王三思自从婴儿卖于苏门,共得文银二十两回家,有吃有穿有戴,专与人家说媒看病。迁延岁月,又过了一十五午,就七十有余了,也说不得媒了,也看不得病了,银子也使用完了,遂日里米柴难得,今日忽然想起来,还有包裹小孩子的那一身衣服,待我拿出来,向城中大家门首,打换他几两银子,我好使用。想到这里,遂拿将出来,锁上房门,往城中而来。

  走至城中,心中想到,这往向那去卖,听得人说俺那干女儿,这二年在双竹巷张宅做饭,我不如找着他,叫他与我换几两银子,强得我吆吆唆唆的,又无有平信。王婆做定主意,至张府门首,并不用传报,自己进去。到了那厨房门首,有一个做饭的使女叫道:“那不是干娘么,你怎么来到这里?”王婆就地坐下,说道:“我儿,我这不是要来,只因家中少柴无米,无地借凑,还有这一件蓝衫,你与我拿去于你太太看看,他若要时,叫他随便赏我二两银子,我好度日。”

  那使女说道:“太太在客舍陪客,等他送了客去罢!”王婆说:“这天已过午,我还要回家,你速去问问的罢!”使女遂将蓝衫接过,看一看鲜然甚妙,遂拿进来客舍,禀道:“太太,王娘拿了一件蓝衫,前来要换二两银子,拿来与太太过目。”窦太太正与公子讲话,听得使女来禀如此,窦氏太太说道:“于今咱家又无男子,要此蓝衫何用?”使女禀道:“太太,那王娘七八十岁了,家中缺少柴米,因此前来相投,我看这身衣服,甚是华美,太太一来是要一件好衣服,二来是周济了孤寡,岂不是好。”一行说着,将那蓝衫打开一看,窦氏夫人也跟着一看,明公,这正是:

  自己拣来自已服,就是百年也认得。

  窦夫人一见蓝衫仔细观,接过来上下打量举周全,看了看这身衣服好面善。遂将那一件蓝衫的领扣、花缘针线女工,仔细一看,叫道:“呀!不好了!”

  但只见呀的一声变朱颜,暗想道蓝衫本是我亲做我丈夫那日出门身上穿,今日里不见丈夫回家转是怎么他的衣服转回还,细想来若要知道丈夫处除非是叫过来人问根源。

  话说窦夫人一见,认得是他丈夫穿的衣服,遂问道:“这件衣服是谁拿来的?”使女答道:“是俺干娘。”夫人问道:“你干娘果有儿子无有?”使女答道:“他儿花女花一点也无有。”夫人说:“你将他叫来,我要亲自问他。”使女遂将王婆叫至客舍。王婆说:“与太太叩头。”遂嗑了个头,起身又见一旁一位少年公子,遂又与公子试了个礼,战戟兢兢的问道:“这位相公,想是太太膝下的公子,好清秀的一个相公,后日一定又是个大官了。”窦夫人闻言,说道:“你太太无有这样福,担不住这个儿子,这原是那苏大老爷膝下的少爷。”王婆闻言,沉了一沉说道:“这就是本府苏老爷的公子么?”夫人答曰:“正是。”王婆说:“好好,你今日到了这步天地,身为公子,你昔日抗苦抗苦,老身若不送你到苏府,你如何到了这步地位?”公子闻此言,便问道:“这位大娘,素不相识,你在小生身上,有什么恩惠,何不言明。”王婆说:“这话一时也说不完,二来在太太面前,也说不得,我今问太太将老身叫来,有何话问?”窦夫人问道:“我是问你蓝衫,是你家中之物,还是外人的?”王婆说道:“是我家里的。”夫人说:“你家中并无男子,这蓝衫是何人穿的?”王婆那言语无法对话,如此不言不语。夫人说道:“你若实说,莫说是二两银子,我也与你。你若不实说,必是偷盗来的,我将你送至当官,只就难为于你了。”

  夫人开言道,王婆你是听;蓝衫真来历,要你说分明。

  赏你银十两,回家度日生;若不说实话,叫你受苦情。

  王婆听言道,心中犯叮咛;我今七十多,隐暪待怎生。

  今如说实话,银子到手中;欲如真情事,再看下回书。

  第二十回 王婆子细说情由

  诗曰:

  实话有情理,瞎说难安排;王婆若隐暪,此案何日开。

  话说王婆想到这里,禀道:“太太,实不相瞒,这蓝衫就是这位公子穿了来的。”公子在旁,闻听此言,心中疑问,叫道:“你这位老大娘,小生自幼不出府门,家中的衣服不少,那有此事?”王婆说:“公子,老身说来,你可莫怪。”公子说:“有话请讲。”王婆说:“公子,你不是苏门亲生之子,你可知之?”公子说:“不知。”

  王婆说:“料想你也不知。”一旁坐下,听着老身道来。

  王婆开口道,公子你是听。你的真来历,惟家知了情。

  那年正月节,十五正张灯。有个桃花庵,妙禅小尼僧。

  叫我老身去,与家一儿童。初生方二曰,蓝衫包身中。

  叫家抱出来,家主他养身。

  那一时老身抱出庵中去,我方才一直进了苏州城正遇着苏大老爷去拜庙,西门内一见老身问分明我就说要把小儿找主卖,苏老爷一见婴儿就应承立时就送我纹银十两正,苏老爷当面抱去小儿童。

  那一时,我见这件蓝衫极新,还可以值几两银子,因此我就留下了。这就是少爷一生真来历:

  太太呀太太在上仔细听,这一身蓝衫情由一切明王三思从头至尾说一遍,客舍内母子二人各心惊苏公子才知不是苏门后,心里要庵中访问母亲生窦夫人听罢蓝衫真来历,急慌忙又问夫主内里情。

  话说窦夫人听得出这蓝衫来历,开口问道:“桃花庵中果有几位女姑?”王婆道:“就是师徒二人。”夫人问道:“这婴儿是何所生?”王婆答道:“原是小陈师父所生。”夫人又问道:“这庵中无有男子,这蓝衫他是来于何处?”王婆说道:“你好不明白,若无有男子,这婴儿自何处而来,内中情由,他各人知晓。”窦夫人说道:“我实不瞒你,这蓝衫原是我家丈夫的,自上虎丘山看会未回,至今也是一十五年,并无音信。今日得见我这衣服,他必然知道丈夫的下落。待到明晨,我要亲自前去访问,他若不肯实说,是要你做个对证,你对证得起?”王婆说:“太太自管放心,老身情愿做个对证就是了。”夫人说:“说是如此,相公且请回府,明晨老娘前去降香,以待回来时候,相公也有了生身的来历。”只是:

  一事不明两心闷,十年寒冷一朝回。

  苏公子是日回府,窦夫人留下王婆,到了明晨,窦夫人坐了轿,将这件蓝衫,暗带了自己的身中,却又带着王婆,往桃花庵中而来。

  窦夫人降香要进桃花巷,一心里访问丈夫结发男实只望十年夫妻今朝见,又那如夫主早已染黄泉这夫人坐在轿中暗思想,这件事内中情由实不明多者是女姑生得风流样,将夫主暗暗引在桃花庵你二人颠鸾倒凤两合意,因此才食恋恩爱不回还又转念说此事令人可疑,你就是情投意合恩爱好想此处相隔苏州城不远,为怎么无音无信十五年这其中情由今人实难辨,必得是亲自细细问根源正是这夫人轿中胡思想,众家人报道来至桃花庵。

  窦夫人正然思想,来至山门以外,下了轿子,使人进庵通报,此时老道姑也下世去了,独有妙姑一人。妙姑听说是双竹巷窦氏太太前来降香,慌忙出来,接至客舍,窦夫人一见妙姑,真乃是一等上好人才,心中暗想:“这事,就十有八九。”用目看毕,便要进庙拜佛,妙姑引着参拜佛像,焚香化纸,拜礼一毕,回至客舍,妙姑自承素菜茶食,就坐,坐下便问道:“大太,小僧有失迎接,万望恕罪。”窦太太说道:“好说好说,仙姑妙龄,今年几许?”妙姑答曰:“三十二岁,请问太太年庚几何?”夫人答曰:“三十三岁了。”妙姑以言挑曰:“膝下几位令郎?”夫人说道:“仙姑不知,妾身自从出嫁,丈夫出门,至今一十五年,并无音信,膝下儿女皆无。”妙姑闻言,心中作一小惊,暗自想道:“当初曾命王三思将小儿送去,因何说是无有,想必我儿大命不长,亡故去了,也是有的。”眼中轻轻落下了一点珠泪。

  窦夫人见他心中凄惨,便问道:“仙姑因何听妾身之言,面带不悦?”妙姑答曰:“我见太太三十余岁,孤身守寡,与我这出家人一样,深为可叹。”夫人闻言,说道:“仙姑与我情同此心心同此礼,我有心与你拜为姐妹,不知仙姑意下何如?”妙姑言道:“但恐太太有贵贱之忌。”夫人说道:“仙姑说得那话,既然有意二人请拜。”

  言罢,离坐叩拜,遂与夫人平拜了四礼,复入坐位,各叙年庚。窦夫人年长一岁,为亲姐姐,小僧为妹。又叙了几句闲情窦夫人说道:“妹妹,愚姐今日来此,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妹妹指教。”妙姑言道:“姐姐有何事情,何不明言?”夫人闻言,将带的蓝衫拿出,说道:“就是这件衣服,不明。”妙姑闻言,伸手接过来一看,忽然仰面回头,暗地里流泪来。

  一见蓝衫珠泪倾,想起当年张相公;凤舞鸾交恩情重,至今算来十五冬。

  禅房生下娇身子,王婆包裹出门庭;至今忽然见一面,难免心中不泪零。

  妙姑时下泪难止,夫人就要问实情;明公不知后来事,下一回程说分明。

  第廿一回 三个月先父去世

  诗曰:

  千言万语嘱王婆,你把言语须记着,暗抱小儿送过,千万莫说。谁如情由今日破,怀念丈夫思想多,能不令人泪如梭。

  话说妙姑一见此衫,暗暗流泪,窦夫人问道:“这衣服你还认得否?”妙姑暗将泪眼止住,说道:“姐姐,说话差矣!你妹妹身入玄门,身还又无男子,认得什么?”夫人说道:“这蓝衫本是你人之物,前日曾对王婆说道:‘你不多言,你将这个小孩抱去,送到苏州府双竹巷内窦氏太太那里,叫他好好扶养。他若问时,你可千万的莫说是这庵中抱去的。’那王婆得了银子说道:‘陈师父,你的事情,我是无不尽心,你就与我抱去罢!’”妙姑说道:“且慢,待我将他包裹包裹。”遂在箱中,将公子的那件蓝衫拿出包在身上。王婆上前去接,妙姑心如刀割,眼含痛泪,叫道:“王婆子,我今日小儿之事要嘱咐于你呵!”

  妙姑女怀抱娇儿哭痛伤,但见他嘱咐初生小儿郎双竹巷张才本是你的父,桃花庵妙姑本是你的娘皆因为庵中不能将你养,因此才使人送你还家乡他有心对着窦氏说实话,又恐怕窦氏变脸要才郎有心的不将你送别处去,你的父当日嘱咐不能忘你本是世袭进士传家子,我的儿成人长大富贵长泪珠儿点点落了前胸膛,启朱唇樱桃含定小儿手不由得心中生下一妙计,幼小儿指头咬去不大长。

  话说妙姑不忍离别小儿,怀抱在手,哭了一回,此是前事,这且莫题。再说窦夫人一闻此言,一口惊痰,吐于地下,长叹了一声,说道:“苍天呀!苍天!我盼了你这一十五年,不想你已经死了。”王婆说:“太太,相公已经下世去了,哭也是无益了。”二人遂将太太扶起来,太太说道:“已属仙游去了。这蓝衫因何送于王婆?”妙姑说道:“太太,这件蓝衫,岂肯轻以与人,只因内中有个缘故。”太太说道:“你说来我听。”妙姑说:“太太在上,小妾却一一道来。

  ”

  只因为腹中怀胎三个月,我曾对相公从实说原因他说道日后若是生一子,务必要送到我家窦夫人到了那十月满足分身后,果然是天差神灵送麟来你若是成人长大作的主,后可来桃花庵内认亲娘妙姑女怀抱娇身难抛拾,小师父因此去把王婆叫我将他嘱咐言语记在心,将此儿务必送到双竹巷好送于太太恩养长成人,特送了王婆纹银十两正才将蓝衫与他了包在身,至如今算来一十五载了好叫我时时刻刻挂在心,今日里得与太太见一面问一问亲生娇儿果安身,妙姑女哭哭啼啼诉一遍窦夫人眼含痛泪问原因。

  话说妙姑哭诉一遍,窦夫人闻言,眼含痛泪叫道:“妹妹,你到有这样好心,可惜那孩子,我如今捞不着了啊!妹妹!”妙姑闻言,惊而问道:“那孩子向那处去了?”夫人哭道:“这孩子是王婆卖于苏家了。”妙姑闻言,又痛又恨,手指王婆骂曰:“老贱才,我因何故与你十两银子,你反将这个小孩儿卖于他人,你好不恼死人也,是你说,是你道。”

  妙姑一时怒气生,大骂王婆不是人;千言万语嘱咐你,临行赏你十两银。

  命你送到双竹巷,大太膝下去安身;我与相公情意重,不断张家后代根。

  因何不听我的话,反将我儿卖苏门;负命贪财无天理,老而不死怎算人。

  王婆闻言,连忙下跪,口尊师父息怒:“这原不是老身愿意卖于苏门,当时老身抱去,进了西门,正遇苏大老爷拜庙回家,他将老身叫至轿前,追问小儿来历,老身原不肯实说,遂谎道是邻舍之子,家贫不能抚养,命我抱出寻个主顾,谁想那老满口应承,赏我十两银子,老身反说不过,遂将小儿抱去,老身将蓝衫留下,方才送于太太啊。”师父妙姑,一闻此言,哭了叫苍天,好不哭死人也。

  妙姑女闻听此言痛伤怀,骂一声人面禽心老贱才我也曾千言万语嘱你托,将我儿卖于他人最不该他本是世袭皇上进士第,你胡为抱去卖到他人家现如今张门后代那有根,妙姑女思想小儿泪不止窦夫人叫声妹妹自安排,昨一日门前曾把娇儿见我拿着当了夫主还家来,因此才将他让在客舍内就遇着王婆卖衣说分明,那孩儿半信半疑还家去好叫我前思后想挂心怀,因此来巷中降香将他问内中情由今日我得明白,张才夫虽然身死十五载你与我同去要见小婴孩。

  第廿二回 二贤妻苏家索子

  诗曰:

  可惜庭中树,灵根异地埋;只因来时晚,移向别处栽。

  话说窦夫人,叫道:“妹妹,事已至此,不用说了,你我算是一夫二妻,自此同我回府,向苏门要儿,乃为正理。王婆,你可对证得起?”王婆说:“太太,那个自然,我就活到百岁,还做个对证。”

  夫人说:“既然如此,咱就一同回家。”妙姑说:“等我拜了神像。

  ”姐妹二人一同参拜神灵,一伙一同上轿,带领王婆,同回了双竹巷。是日天晚,窦夫人与妙姑共一床,说不尽夫主当日的恩情,念不尽今日儿子面貌。闲谈一夜,不曾合眼。明日起来,梳洗已毕,先吩咐家人,往苏府探问,若苏大人在府,咱好登门要儿。家人去了,二人一同用饭,方才用完,家人回报,苏老爷今日带领苏州府各县的举子,向南京送考,今日起身,方才上轿而去。

  明公,窦夫人与妙姑,要见苏公子,如同一颗明珠,恨不能将他一时拿过来,不料今日又不凑巧,正是:

  一片热肠如火烧,几点冷水倾下来。

  窦夫人叫道:“妹妹,苏大人今日这场,内中必有咱的儿子,也料他自这大街所过,你我登楼一望何如?”妙姑此时思儿之心,恨不得一时见面,遵从夫人登楼一望。但见大街之中,有许多的轿子车马。苏大老爷坐轿在前,众举子骑马在后,又有同城的官员送行,好一个光景也。

  二夫人楼窗之下看分明,但只见多少轿马闹哄哄苏大人坐轿头行也不看,单看那举子之中认分明夫人说一十五年你不见,大约你难以认识此儿形纵然是对面相逢认不清,妙姑那秋波一转看得明。

  有一位少年,骑马在前,面貌举动,与当日的张公子无异,遂说道:“姐姐,待我猜猜何如?”夫人说道:“你猜那一个是?”妙姑手指道:“这头一个,就该不差。”

  头一个面貌品格如面善,如咱的短命丈夫一样同行的时马摆钤声跑过去,楼窗上姐妹二人好伤情恨不得两手拿来托掌上,也是张家里不绝后代根此一去不如何日才回转,二夫人盼望一日如三冬且不言贤德思念娇生子,再把那苏门公子明一明。

  按下二人盼望不题。且说公子进了南京,上京科举,入了会试场,又会上进士,连日又殿试二场,已毕。圣上的皇榜悬挂午门,苏宝玉中了头名状元,正官簪花披红,赴了琼林宴,往相府拜客,承相程际,招了女婿,御阶封官。拜官已毕,见驾谢恩,圣上赐他金鞍玉佩,还家祭扫先祖,苏大人上下打点明白,使人即往苏州府报喜。是日同状元儿子,一同回家,苏夫人心中,好不欢喜极也。

  苏大人一同儿子新状元,一路上闹闹哄哄把家还报喜人早已报到苏州府,满城中大小官员接状元窦夫人忽然听了这个信,一伸手抓住妙姑喜又欢咱的儿今日得把状元中,是怎么无人报喜到家园这本是灵根移于他人地,一见这斗大樱桃空眼馋到明晨苏府之内去道喜,问一门灵根异种谁家男且不言窦氏夫人拿主意,急回来且说大人归家庭。

  话说窦夫人听得公子中了状元,又喜又悲,这且不讲。再说苏大人带领儿子进了苏州地界,但见各县里的大小官员俱来迎接,进了苏州城中,入了府衙,太太接着进了内宅,天地中排下香案,先拜谢天地,状元又于母亲叩头。太太一见,甚是喜软,大人又将相府程老大人招赘的话,说了一遍,太太喜出望外,却问何日前去娶亲。苏大人说道:“归家祭扫一毕,亲自至相府入赘。”言罢,排下筵宴,合府大小人等,俱来叩喜头,苏大人一一重赏。

  到了明晨,同城中的官员乡绅,俱来叩喜。大厅之上,排下宴席,挂灯结彩,苏大人让坐、陪客,命状元一一拜见。苏大人正然陪坐,有一名家人来报,张府中窦氏太太,前来叩喜。我想张宅也是世袭进士。苏大人也惊,怎肯慢待,遂吩咐家人报于太太得知,叫他接出府门,后堂赐宴款待。家人回报太太,将窦夫人接进了后堂,叩拜一毕,分宾主的坐下。

  不知窦夫人怎生开口?再听下回分解。

  第廿三回 苏状元归宗认母

  诗曰:

  折三秋桂,心疑犹难通;托根虽得所,未肯即随风。

  这四句诗,单说苏状元改门归宗的故事。话说苏太太让了窦氏太太坐下,茶罢,又酒,窦夫人问道:“太太年庚几何,送身体这么康健。”老太太答曰:“今午七十三岁了。”窦夫人又挑曰:“府中几位太太。”老太太此时说话,乃不留意,遂答曰:“自幼就是一夫一妻。”窦夫人说:“好,现下公子几位?”老大太答道:“就是这一个儿子,无命得多的。”二人正然说话,状元回后堂,来与窦氏夫人叩头。夫人立起身来,看着公子拜罢,便说道:“我儿,此处并无他人,坐下,我还有话问你。”公子闻言,近前作揖,尊道:“二位母亲尊坐。”老太太见他儿子这等称呼,便问道:“我儿因何这等称呼?”夫人未及答言,公子说:“母亲不知,这原是孩子认过的母子。

  ”窦夫人闻言,叫道:“我儿,我今穷了,他为亲母了,你还是做什么呀?”公子说:“小儿实不知情。”老太太在旁答道:“你这夫人好无来由,我的亲生儿子,谁说你是他本生母?”窦夫人说道:“你且莫要强辩,我且问你,你今多少年纪,他是何年何日的所生,你今日一一说来。”老太太呀了几呀,甚难应对,遂说道:“你说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有什么的为凭?”窦夫人说道:“这个自然。”

  窦夫人心急欲要小娇生,酒席上朱颜忽变怒气生他本是有爹有娘张门子,你今日欲带强霸万不能你本是倚官压劳强相买,想当日暪了为娘不如情现如今水落石出事情见,你还要暪心昧己将人蒙我跟前现有王婆作见证,还有他生身母亲作凭证窦夫人酒筵之前大发话,前厅内惊动知府老苏公。

  话说窦夫人在后堂与老太太吵嚷,苏大人在前应陪客,听得后堂吵闹,连忙起身告别,来至后堂。见一夫人与他妻子吵闹,口口声声说是他的亲儿,急忙近前,打躬尊道:“夫人息怒,请坐,下官有话相问。”窦夫人见他以礼相劝,遂说道:“大人请坐。”两人告坐坐下,苏老爷说道:“夫人今日来与下官道喜,为因下官官礼不周,望乞恕罪。”夫人答曰:“今来取扰。”苏老爷说:“好说好说,下官一进内堂,听得夫人口中说是我的亲儿,但不知谁是你的亲儿?”夫人说:“就是这新科状元是我的亲儿。”苏大人闻言说道:“夫人说的差了。”

  苏大人未曾开口自沉吟,但见他开口又把夫人称俺二老一生无有第二个,这一子就是苏门后代根至今日金榜题名有身价,无故的你来我府将儿寻你那儿何年何月何处去,咱两家并无来往无姻亲你这是想儿想的花了眼,你这是想儿想的迷了心苏老爷说长道短一番话,酒席上气坏一个窦夫人。

  话说苏老爷言罢,窦夫人说道:“大人你说状元是你的儿子,我且问你是何人所生?”老爷答曰:“是我的夫人所生。”窦夫人问道:“你的夫人当今多少年纪?”老爷答曰:“七十三岁。”窦夫人又问:“状元多少岁数?”老爷答曰:“一十五岁。”夫人说道:“你夫人七十三岁,状元一十五岁,这七十三岁去过一十五岁,你的夫人五十八岁,送能生男养女不成,未闻天地间还有这等奇事!”明公这几句话,说得那苏老爷,也是无言对答,遂说道:“你这位夫人,俺的孩子,俺有来历,你说是你的自儿子,你还有什么凭证不成?”窦夫人说:“自然,我有凭证。”遂吩咐随身的使女,吩咐出去将你陈氏太太与王婆子俱皆叫来,使女不敢怠慢,出了府衙,吩咐家人。

  家人去不多时,将妙姑与王婆叫至后堂,夫人叫道:“王婆,你今说那新状元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你可从实说来。”王婆闻言,双膝跪下,尊道:“老爷,老身与大老爷叩头。”苏大人一见王婆吃了一惊,说道:“王婆,你还未死么?”王婆答道:“此事不明白,我还死不了。”苏老爷说道:“王婆,听说你在家难以度日,孤身一人,自今日将你留在我府,坐吃请穿,实要你今日说话,长个心眼,这状元爷到怎是谁家的儿子?”窦夫人叫道:“王婆,自用你实说,这状元爷到底是谁家的儿子?”王婆说道:“太太与大老爷,你们不用争,也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原是俺这位陈师父的。”苏大人闻言,大怒说:“唗!好王婆,我的儿子因何又成了他人的,是你说,是你道。”王婆说:“老爷莫要烦恼,听我道来。”

  王婆开言道,老爷息雷霆。说起状元郎,惟我如其情。

  本是桃花庵,师父将他身。叫我抱出来,送进苏州城。

  张门进士第,太太养他生。遇着大老爷,叫我说实情。

  师父嘱咐我,不肯透了风。因此说谎言,要把老爷蒙。

  说是找主顾,老爷即忙应。与我银十两,将儿抱怀中。

  老身难回答,免有这事情。

  小夫人不知他是谁人子,可知道妙姑师父他亲生这就是起根发苖实情话,若说状元爷是谁家的子陈师父他的亲儿他自生,王三思从头至尾说一遍要把那来笼去脉说分明,苏大人又要说话把儿争不知道大人怎么讲情理,且等等下一回里说分明。

  第廿四回 后代根一担双挑

  诗曰:

  天产奇男在庵中,少年得中状元红;王婆做出弯转事,惹得苏张两相争。

  话说王婆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苏大人心中转念,我好容易尽心尽意,养成儿子,中了状元,再把人家要去,我苏门大事,何人承挑?想到这里,拏定主意,要他发愿,遂叫道:“王婆,想当年原有这一件事,只是这个小儿,一则死了,这是我亲生儿子,不是那一个了。

  ”妙姑闻言,急忙近前说道:“大人莫要抵赖,我养的儿子,难道我不认得不成?”苏大人说道:“你的儿子,你还有什么记认?”妙姑说:“这个自然,想当初俺母子离别之时,妾身悲切痛恨,遂将他的左手小指咬去半截,今日叫状元前来,当堂同验,若是十指不缺,就是你的儿子;若有一指伤坏,你还霸占不成?状元我儿过来,为娘的生你一场,至今一十五年,咱的子来得一见,你若念母子之情,你今日当面相认;若是竟负了生育之情,为娘的死于此处,我也不回去了。”言罢,病哭不止。

  这公子一见了,急忙近前,尊道:“母亲,孩儿不得见面一十五年,今日得见亦大幸事了,惟孩儿怎敢忘你母亲恩。”

  妙姑女记得左手指不全,在旁面走出新科一状元走近前开口又把母亲叫,不孝儿不得见面十五年至今朝得与母亲两相认,竟忘了生育之恩难对天后堂上母子二人情难禁,一旁里气坏苏老如府官。

  话说状元认了嫡母,正在悲喜之际,苏老爷夫妻二人,惊了半刻,看看这儿子也争不得了,忽一声叫道:“状元过来!”公子闻言,急忙进前,扫地一躬,尊道:“父亲,叫孩儿有何训教?”苏老爷听得还叫他父亲,竟眼中含泪说道:“我还是你的父亲么?”公子说:“父亲不必如此,小儿方才名登金榜,今日得见生母的确,若不相认,是不孝也,若忘了父亲养身之恩,是不义也。小儿名题金榜,若做出这等不孝不义之事,就该天不覆地不载了。”正是:

  为人莫慢读书子,还是书中出贤人。

  苏老大人闻得此言,心中略缓了一些,遂叫道:“我儿,你今日已认了嫡母,果是归宗,你还是顺名。”公子说:“此事还与父亲计议。”苏大人闻言,心中暗想:“我如叫他顺了我的姓,此时大人心里不允,我若叫他归宗,我今日苏门无子,何人承挑,只是我苏门就该绝了不成?”正是:

  一人难遂两家愿,俱是要个后代根。

  苏老爷来至这里,不肯作主,遂说道:“老夫也不肯为主,到前厅中各大人议论何如?”公子说:“任凭父亲作主。”苏爷一同亲母,至前厅将请的府学大人、本县教授,同至后堂与窦氏太太相见,叙礼已毕,将前后事情一叙,府学大人与县学教授商议曰:“状元根出张门,天生是张门的骨肉,礼宜归宗。苏大人抚养成人,名登金榜,抚育甚厚,膝下别无承挑苏门之根,亦不可缺礼,宜受挑入赘。承相之女为苏门子媳,生子姓苏,承挑苏门基业,亦是苏大人养子之功。

  张门另择妻妾,状元成婚,生子姓张,承挑张门,宜有张门之嗣,一担双挑,岂不两全其美。”两位大人言罢,苏张两家俱各欢喜。窦夫人与苏老爷拜谢不尽,当面谢了各位大人,遂与妙姑、王婆一齐回家。状元在苏府住了几天,才回了张家府第。此时同城的大小官员,又至张府前来道喜,时窦夫人一家欢乐,恭敬待客。正是:

  一十五年无男子,忽然来了状元儿。

  张门又择昆山县徐门为婚,状元先相府入赘,后娶徐氏为妾。其后苏门生子有三,皆举进士。张门生了二子,俱以高选入官,后人有诗赞曰:

  张才可为风流男,忽遇窈窕陈妙禅;少年难禁原心乐,张才理当染黄泉。妙姑虽为淫荡女,一生恩爱无二男;庵中产下状元子,母子见面十五年。苏门教子成名早,窦氏可为女中贤;志在张门留根业,得收夫骨张逐还。可算一部勋烈传,提笔写在桃花庵。

  (《桃花庵》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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