嫐 (第三部 46-48)

2087Clicks 2022-02-20 Author: voxcaozz
【嫐】 (第三部 46-48)

作者:voxcaozz 2022/2/20发表于:SIS001

  第四十六章游园惊梦(上)

  打二道闸回来时,前院牌场已经散了,妇女们躺在东屋炕上不知在说着什么,书香朝大鹏努了努嘴,示意让他进去,而后溜达着又走出了前院。

  胡同的遮阳网不知什么时候撤的,后院的遮阳网也给撤了,地面一片整洁,丝毫看不出晌午曾有人在这喝酒吃饭。进堂屋,迎面而来的不是什么说话声,而是风扇和风扇吹出来的烟。东屋炕沿上,妈挨着奶奶,娘俩在窃窃私语。书香悄悄走到上房门口,又蹑起双腿走过去,凑到近前,伸出双手蒙在灵秀眼上。他本想跟妈说「猜猜我是谁」这类话,又觉得未免过于孩儿气不太适合自己。

  正说话呢,被冷不丁地蒙住双眼,灵秀吓了一跳。不过瞬间她就把手背了过来,伸到身下面。「走路不带个声音?」说的时候,小手已经掐住书香大腿,「跑哪介了啊?」没想到妈会这么利索,也没想到妈会这么直接,瞬间书香就撤了手。「妈你撒手,」他往后一缩身子,手反倒搭在灵秀肩上,「哎哎哎,妈,疼,妈疼啊。」虾什么样儿他几乎也是那个样子。

  「疼?还知道疼?」灵秀自言自语这么一句,随即朝婆婆笑了起来:「就得疼,该。」不知是不是因为晃悠,在内双手的揉捏下,她终于也松开了掐在儿子腿上的手,「不傻,还知道回来。」李萍笑意盈盈,接道:「说闹水,是闹水了吗?」儿媳妇噘嘴时,她目光一转,由灵秀脸上转到书香脸上。

  书香呵呵一声:「赢多少奶?」

  李萍似啊非啊,随即摇头道:「还赢,没输就不错了。」笑着拉起灵秀的手,「是不是?」

  是不是或者说是什么书香并不关心。「我妈内?我妈肯定赢了。」他手上又加了把劲,顺着灵秀皙白的脖颈往下捋,人也顺势坐在她身后,「得劲儿吗?要不你躺着,躺着给你揉。」五指搓动,眼前仿佛再现了年前跟她一起洗澡时的模样。妈很白,真的很白,白得令人明知不敢亵渎却又偏偏忍不住去想。

  本来挺舒服,但这会儿灵秀陡地又绷紧了身子。那手从她脖颈往下出溜,像蛇似的,竟顺着内衣游走,滑向她肋下。「行了行了,热不热?」她把身子一晃,当即转过脸来,「给你奶揉介。」似是不堪暑热,于是书香就在这暑热中被她推了出去。「我得去西屋吹会儿电扇。」

  走的时候西屋就在打牌,回来时仍旧在打牌,瞅着内些个或瞪大眼珠子或面无表情的人,连书香这个不赌牌的人都觉出气闷来了。也难怪,四个头的蓝精灵一堆一大片,零散的大团结也是一抓一大把,此情此景,稍微一个哆嗦就贡献了,有个不紧张吗。「杨哥。」就在他凑到杨刚身后观敌瞭阵这会儿,身后有人叫他。「不压一手?」书香回头看了下,说话之人上身穿条大白体恤,上面刻着过把瘾就死五个字,留着短平头,不正是许加刚吗——他手一抖,从兜门里把东西抻出一半,「走,开荤介。」跟书香说时,书香也正把目光落在他兜口上,瞅着鼓囊囊的,保守估计得有一二百块,正要婉拒,就被拉起胳膊,「你要是玩的话,兴许比我赢得还多。」

  「我?开玩笑啊,我哪会玩。」走出堂屋,虚缝着眼看了下脑袋上的太阳,书香说还真是有点渴了,「要不就喝点凉的?」

  许加刚说咱这不就去小卖铺吗。「下午都去哪了?后院没见你人,前院,前院也没看见你。」可能是赢了钱,财大气粗吧,说话时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问了一圈,嘿,问谁谁不知道。」

  「我能去哪。」书香朝他笑了笑,拍着他肩膀说还去啥小卖铺,「这刚喝完汽水。」手一撩摆了起来,示意让他一个人去。

  「对了,作业给我喽西喽西。」阳光太足,以至于许加刚说话时眼睛也虚缝起来,「杨哥真牛逼,听说吉他弹得也好,就是,始终也没机会。」

  机会?书香扭了两下脖子,呵呵一笑:「看我顾哥没?」兴许是打断了许加刚的思路。他先是「啊」了一声,而后才说:「也刚出去。」他下身穿着条淡绿色工装裤,要么是有脚气,要么就是起痱子了,也可能运动员都多动,就这工夫又开始摇头晃脑,「你猜我看见谁了?」

  书香扬了扬嘴角,朝西场瞅了眼:「谁?」

  「六子啊。」说的书香心里一动,平头仍旧摇头晃脑,说话时还搓了把头发,「这小波一,听说素描已经出师了,还说以后要学什么印象派,要玩文艺。」

  「好事儿,哦对了,你还不去小铺看看。」

  走进西场时,菜香和油烟已经占领这里。篱笆前,蝴蝶在枝叶间来回穿梭追逐,隔着篱笆,书香探出身子朝北喊了几嗓子。「焕章,还干啥呢?」碧水蓝天,池水微漾,两侧芦苇极其茂盛,有几只蛤蟆竟亮起白肚皮,在水上悠闲飘荡起来。轰鸣声中,北边菜园子里的瓜叶子似乎晃了起来,书香就又喊了几声,至于说有没有人回应,耳朵里已经跑了火车。

  打西角门进来,俩哥哥也正好从正门走进来,没见着谢红红跟丁佳,书香就问:「颜颜醒了吗?」上前把相机从书文手里拿了过来。

  「醒了,正闹呢。」

  拿在手里摆弄了会儿,书香仰脸问:「什么时候买的?」「就月初,同学给捎过来的。」银灰色相机摸起来手感不错,精致妙兴就不说了,关键是快门附近还有个指针仪表盘,「挺高级啊,什(么)牌的?」上面标着Nikon,黑色大字35Ti,有板有眼,应该不是国产相机,「比内什么加,对佳能,比佳能怎么样?」正说着,灵秀这边打堂屋也正走出来。「正好都在,一会儿啊,想着给奶奶拜寿。」她边说边走,凑到近处,又另行叮嘱书文,说拜寿时抱着颜颜一起。也正是此刻,书香看到妈捅了二哥一指头。她说:「又该喝你喜酒了。」突然来这么一句,简直喜从天降。「不还早呢吗二婶。」书勤这么一说,书香舔起舌头瞥了他一眼。二哥梳小分头挺有派儿,就是西裤衬衫显得过于老气,老气的还有大哥,差不多也是类似装束,发型也一样,可能机关单位上班的人都这幅打扮,没来由给人一种暮气沉沉感。「瞅瞅,二儿越来越稳当了。」不知妈为啥要这么说,目光一转,书香就把视线定在灵秀脸上,「说的都啥?」

  「都啥?你瞎扫听什么?」灵秀笑着斜睨了一眼儿子,对两个侄儿伙计说:「不叫她们了吗?」像是打哑谜,随之夕照的日头就砸在书香的脊背上。

  哥俩齐声道:「叫了,颜颜也正醒盹呢。」

  灵秀点头时,书香「切」了一声。他抹了抹脸上的汗,终于直起腰来:「不就我二嫂怀孕的事儿吗,当我不知道?」

  「也不傻哈。」灵秀上前挎住书香胳膊,「走,跟妈前院瞅瞅且。」香风袭来,书香红着脸把相机交由到二哥手里,嘴上虽不愿被落此称呼,却也嘿嘿嘿地把脆生白嫩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想说妈你都多长时间没给我咂儿摸了,哒哒中不免就又多吸了两下鼻子,这下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小说里描画五气朝元,身轻如燕中,他也觉得自己已然三花聚顶,得了道行。「晚上我从哪睡呀妈。」

  就照相这会儿,院子里已经嚷嚷起来——赵解放一旁指挥着,随后陆陆续续开始往院子里码桌子。照了张全家福,灵秀说你们先照,云丽也想跟着,被她拦下了,「我一个人去就行。」碎步一趟,来到院前喊住了赵解放。「老哥,吃饭时给大伙儿念叨下,八点还有音乐会呢,别误了正时候。」这么说的意思也是怕大伙儿喝起来没完没了,「吃饭时还跟晌午一样,给每桌上箱凉汽水。」

  赵解放手夹着烟,眼睛一眯道:「二奶奶就擎好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瞅他一脸玩味,又是色眯眯的样儿,灵秀啐了一口:「呸!赢钱了又哈?」

  「还别说,」赵解放嗓门大,快赶上鼓风机了,「连切了几次锅。」正得意,门外忽地有人咳嗽一声,打断了他。来者重枣色脸,三角眼,还二等残疾,正是书香嘴里的顾哥。他走进院子时,书香也正召唤。「妈,妈妈。」他喊灵秀,他让她赶紧进来照相,「来呀,还干啥呢?!」其实这么盯着已经瞅会儿了,先是赵解放,而后不知妈跟顾哥又说什么,在那交头接耳。被书文拉过去,俩哥哥都是西装革履,再看看自己——大背心工装裤趿拉板儿,怎看怎都太随便了,「这大光膀子的,我是不是也得换身行头?啊?」

  「三儿怎那么多事儿?」丁佳举着相机直摆手,结果书香也挥起手来,「别老说我,啊,这还没问你几个月呢,真是的。」人虽老实下来,也不管丁佳脸红不红,却又偷偷把手伸到背后,举着个v字扬在他二哥脑勺上。

  「你放心……」左右看看,顾长风凑到灵秀耳边,扬脚尖时又拢起手来,「喝多了怨得着咱们吗?」而后嘿嘿起来,除了俩三角眼更三角了,脸上的横丝肉也揪在了一处。「这叫天有不测风云。」

  灵秀笑着抿了抿嘴,片晌才说:「要婶儿怎么答谢?」不等顾长风言语,又补了句,「只要不违背原则,婶儿都答应。」

  开始顾长风还笑呢,后来嘴就咧开了。「说谢就远了,是不是……当年要不是你把我捞上来,我能有今天吗?」追忆中,他看了看西场方向,挺不是滋味,就在「滋」了一声后对着灵秀说:「严打又开始了,不管它开不开始,我就是想尽我所能,反正活着就是赚的。」

  沉默中,灵秀把手一合,搭在身前。「婶儿知道你有心。」迎向顾长风内双三角眼,然而话锋忽地一转便又提起了李红照,「怎没见她跟你一块进来?」余光已然照见门口动向,见一个身着工装裤且推了个平头的家伙在那施施溜溜,不禁皱了下眉,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这才出来多会儿?你看,你兄弟又喊开了。」侧身朝正房瞅去,还指了指屋子里的人,「周二找了我一天,这埋怨,硬是好几天没搭理我。」这么说着,还拍了拍顾长风肩膀,「不管怎着婶儿都得再请请你,也算是替你兄弟谢你了。」

  就在书香不耐烦时,曼妙的身影又打门外走了进来。「就等我了?」笑容展展,扫视中,灵秀看了看杨伟,又看了看杨刚,边说边从谢红红手里抱过颜颜,朝云丽道:「跟爸妈再照两张,这回呀,咱不带他们玩。」她嘴里的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小字辈了。

  背心不背心先不说,书香认为自己应该换条西裤,最好再穿上皮鞋。杨刚向他招手时,他扫了眼灵秀,他说大你等会儿我。「我得换身衣裳。」不由分说,拔脚就往外走。

  灵秀朝他「哎」着,扬起手召唤:「还换啥换,这都该吃饭了。」

  书香摇起脑袋,上前拉住灵秀就往外走:「妈你把皮鞋也给我找出来吧。」

  灵秀说你这才叫想出一出是一出呢。「什么时候了还穿皮鞋,脚丫子又没洗。」她看着儿子侧脸,笑着,不知不觉中竟撅起嘴来。出了屋,就这么穿过人群,跟着他一起走进前院正房,抽回小手时,手背上什么时候给汗打湿的都不知道。「妈说你什么好,屎到屁门才拉。」

  看着衣柜前的诱人身段,流波之下,书香搓搓手,脸跟贴在热锅上似的,不得不深吸口气。再去看时,落在他眼里的则又成了剔透晶莹的元宝耳朵,他就又深吸了口气。心口窝怦怦乱跳,就在擦完脑门上的汗时,他又闻见内股熟悉的味道。「半天儿没见着人,妈都不知你跑哪去了。」粉红色的声音水一样流动着,他搓了搓「中分」,入眼处就看到了妈脚上穿着的白色短高跟。注视中,目光扶摇直上,看着妈内两条被肉色丝袜包裹的大长腿时,他心如擂鼓。丝袜细腻的纹理缎子面似的光滑,咚咚咚地,不止杀人眼球,以至于在看到她那翘起来的粉红色大肉屁股,被鬼催的似的,他就从后面抱了上去。「妈。」他闭着眼,内种感觉就像扎进伊水河,「闹水了妈,真闹水了,乌央乌央的,人也倍儿多,我还扎了个猛子,答应焕章就扎一个,真就扎一个妈,水流倍儿大,我都给冲到十二里湾的岔口去了。」一气之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托着衣服正往外抻,给这猝不及防拦腰一抱,灵秀陡地瞪大双眼。「你干啥?」浓重的喘息来自身后,她咬了咬嘴唇,甚至一下子忘了儿子才刚都说了啥,「多大了还跟妈撒贱儿?」须臾间转过身子,朝窗子方向瞥了瞥,衣服推塞过去时,脸已经绷了起来。「要死是吗?!」她边说边哆嗦起手,掐了过去,「是吗?!」

  入耳的声音并不大,但疼,其时表嫂也还炕上躺着,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他也被妈拧着耳朵拽到了西屋,「还敢不敢?还敢不敢?」夕照的日头不知被谁扔进来,后来裤子是怎脱下来的全然不知,「知,知自己是谁吗?!啊?!」声音依旧不大,却日头一样打在脸上,「连我,连妈你都敢……」就是在这溽夏难捱躁动莫名时,几天来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给冲动搅和黄了。

  焕章过来时刚开饭,他说你琴娘可能中暑了,「就别等她了。」进屋后,书香回头又扫了眼。他看着赵伯起跟贾景林在那聊着什么,他认为自己应该去西场看看——把菜和酒倒脸盆里,然后再泼他们脸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给杨伟这个他应该称之为爹的人也来这么一手。当然,这也就心里想想罢了,今儿什么日子,天塌下来不也得忍着,这正忍着,一旁忽地咳嗽一声。「要反是吗?」

  「啊」了一声后,书香看向灵秀。「喝口啊。」他说,说话时,他又干笑两声,「晌午不也……」

  「喝口?」不等儿子说完,灵秀已经把话扔了出去,「才多大就五毒俱全?」她说拉倒吧你,而后说没点规矩,「你爷你奶都还没端杯呢,你倒不客气了。」最后指着汽水,说要不就喝这个,要不就出去吃,「瞧着办。」

  没等书香瞧着办,李萍已经扬起手来。她叫了声小妹,又捋了书香脑袋一下,边笑边说:「还不去给你妈满上?」

  「还没吃饭就下军令状啊。」云丽也笑了起来,「瞅瞅,三儿都给整懵了。」

  灵秀眨了几下眼。「妈你净瞎说。」呵呵笑着,转而又看向云丽,「不是你念叨前儿了,脑袋都给我念叨大了。」一时间笑声四起。

  被爷奶护着大爷挡着,书香边拿眼角窥视边搓脖颈子。「傻小子,去呀,倒酒呀。」屁股被大爷拍了一巴掌,书香如梦方醒,这蔫溜溜地走过去,不成想又被妈卜楞到了一边。「还没喝就多了?这要是信着,啊,指不定又,愁死我了快。」灵秀有些语无伦次,也没看儿子,张罗着让杨廷松和李萍赶紧落座,又朝杨刚和云丽摆手,说都别站着,「坐呀。」话落,大侄和二侄两家陆续都凑到了门口,儿子却还在那戳着,她就朝他「哎」了一声,「还等啥呢你?」

  或许是因为高跟鞋哒哒两声,或许是因为妈恼羞成怒,书香便又激灵灵地「哎」了一声。

  别看晌午跟去敬酒,但真要说来拜寿的一共有多少人,书香还真说不清,尽管此刻滴酒未沾。刚坐下没多久,可能十分钟,也可能是二十分钟,敬酒就走马灯似的又开始了。门前,他们前窜后跳往屋子里涌,杯里的内口酒就像新出锅的大便,老三篇开场白一过,端起来就往嘴里灌,生怕喝晚了尝不到热乎的。好在这些人都是打个照面就走,没做逗留,而座上的两位女主人——云丽和灵秀也没再像晌午那样回敬,可即便就算这样看着也够紧心的。恍惚六子也在其内,还有铁蛋,人模狗样的笑得比蜜还甜,书香真想站起来说说——「吃唆了蜜了是吗都——三爷正好也有一根,还有俩蛋呢。」

  台子搭起来时,吃过饭的人又去而复返。他们结伴而来,手里拿着大蒲扇二蒲扇,兜里也揣着风油精、清凉油,或叼着烟或端着茶壶,云集到院子里。来晚的内些年轻人没占着好地界儿,干脆搭伙爬到墙垛子上,半大孩子遛狗似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话筒一开,主持人很活跃,喂喂两声后便先把祝福给东家送了出来。这时,院子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连西场树上都给一群年轻后生占领了,黑压压影绰绰,脸上也都五光十色,在地上房上树上闪耀着穿梭着,群魔乱舞似的,而谢津的《说唱脸谱》便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饭后喝茶闲聊,喧闹中似偏安一隅,书香就又听到了老生常谈。「根不能丢,本更不能忘。」说的时候,杨廷松已经端起沏好茶叶的罐头瓶子。他对着瓶口吹了吹,在冉冉升起的水汽中又说:「当然,也不能不与时俱进脱离生活嘛。」就这些或许书香以前还有兴趣,自打发现丑闻,便再也不信内套玩意了,就如此前所听的什么三更灯火五更鸡这类话。有那么一阵,他甚至想大喊一声——「老子站着说话也不腰疼!」开玩笑吗不是,但苍蝇无处不在,总不能因此因噎废食吧。「说到底,农民就是农民,农民就要深入大众,就要和群众打成一片。」车轱辘一开,内兴奋劲简直豆腐一碗一碗豆腐,而书香却被辗进泥里,「一家人分得开吗你说?肯定分不开啊!」就是在这分不开时,亮堂声盖住了曲声,由杨刚接过了车轱辘:「就这块,啊,还是咱爸看的透彻。」这番话自然是和他兄弟说的,看得出,他很高兴。他兄弟也很高兴:「爸向来不就洞穿事事么,又与世无争吗。」哥俩这番话说得老爷子脸上笑意盎然,本就红光满面,这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爸和你妈最大的快乐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过日子嘛,过的不就是这个人嘛。」说的时候,目光在一众妇女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老伴儿脸上。

  「人多吃饭才香呢。」边感慨边附和着杨廷松,就这话李萍还对俩儿子说:「昨儿晚上你爸这念叨,说最高兴的日子就是这过生日,小华不也放假了,到时候人就真的齐了。」提了两笔闺女,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她说哪都好,就是天太热了,「你说说,啊,去年还不这样儿呢。」「报上不都说了,首府内边更邪乎。」杨廷松呵呵笑着,「也到了热时候了不是。」说完话,他眼皮一耷拉,对着瓶口吹了吹,继续小口抿了起来。

  杨刚瞅了眼云丽,笑着说:「半夜都热醒了。」随即他又说:「早就想装空调了,我看……」不等他说完,杨廷松连连摆手。「再把嘴吹歪了。」他放下罐头瓶子,从桌上拿起香烟抽出一支点上。「热是热了点,不热能叫夏天吗?」青烟从嘴里吐出来时,他又说:「这可不是什么坏事。」

  是好是坏书香不知道,也没心思管。他乍着头发,就跟打车轱辘底下爬上来似的,他抹了抹脑门上汗,也想跑出去吼上两嗓子。昨儿确实热,白天热晚上也热,热的人五脊六兽睡不着觉,汗顺着脖颈子往下淌,擦都擦不供。躺在床上,他跟焕章净折饼子玩了,后来干脆搬到大房里,铺了席子,又去菜园子舀了半盆凉水,那也是愣了不知多久才静下心。歌在飘,他也跟着晃荡起双腿,还扬起手看了看左撇子。手臂上的些许茸毛已经立起来了,暂新而蓬勃,他就又看了看自己这拳头——同手臂一样,拳头上也泛着层层小麦色,浸着潮气。兴许是斜睨时余光瞥到了云丽,左手支在炕沿时,手就被她压了上来。一片柔软中,心里却有些发空——其实他也知道为何发空——脑子里幻化着幼年以及少年时所经历的零星场景片段,拼接的过程又想起二哥结婚时姑姑提起的内段往事。黑白色组成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翻涌,几乎和球场上的追逐异曲同工。彼时心里所想,妈要是看到这狼狈相肯定又该数落我了。现在呢?都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得好听,一百年的变化谁又知道。

  院子里锣鼓喧天,知道献唱的是县文工团的,不知道的却是,演唱的曲目里竟有《梦回唐朝》。就回头这工夫,窗外跟着了魔似的,在颤抖着。然而没等书香完全转过身子,忽地又顿住了。「跟我嫂子还说呢,要给你唱一出。」扭脸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头乌发,就只这么一闪,他歘地一下就把内只小手又抓了回来。「你看……」似是被歌手全情投入所感染,每个人脸上都带起了笑。很快,奶奶的喊声也传进了书香的耳朵里,「跟云丽忙里忙外的,妈哪舍得,要唱也是妈唱。」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同样很快,外面也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她说过瘾不,四下里随之一片嚎叫,她又说接下来由谁谁谁给大家奉献一曲《祈祷》,随后一男一女就唱起了《祈祷》。

  灵秀往西扫了一眼,抖了两下腿。「妈——」清冽的混唱间歇,书香咧了咧嘴,手虽松开,脑袋却耷拉下来,与此同时,他也被灵秀拱了一下,「咋了?」乌黑的秀发垂在腿上,映入眼帘的脸蛋似海棠花开,然而转瞬又拧眉而视起来,「要干嘛呀香儿?」如梦境重演,又似汩汩泉水注入心田,书香张了张嘴,一时间嗓子眼被卡住,说不出话。「咋了这是?」洪亮的声音就来自对面,不过没等书香作出思考或者把脸仰起来,左手就又给娘娘抓住了。「能咋?不就是气不顺给我嘟噜脸蛋子看吗。」来自东侧的声音饱满,语调清澈,听起来似乎不像生气样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打吃饭到现在就一声不吭。」「不吭就不吭,说了归其,还不是妈亲。」左手被捏了捏,奶声奶气的话也是令人脸红心跳,更脸红心跳的还在后面——妈说他:「多大了还靠人儿?不臊得慌?」阵阵香风在歌声和笑声中荡漾起来,充斥耳畔时,同样嚅软的声音自西向东也在这个时候渗透过来:「多大不也是孩子吗,到了该哭该笑的岁数,还不让发泄?」月光当头泻下来,窗外的世界跟锅里的粥似的,歌声掌声欢呼雀跃声,就热闹而言,跟过年别无二致,甚至更胜一筹。他们也在发泄,颠起脚尖或吼或吹哨,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然而不管台上台下,也不管你是脸大脸小是哭还是笑,此刻注定都会大汗淋漓——自然,书香也不例外。「劲儿比我大,个头儿也比我高,敢不让吗我?急了还不把我掐巴了?」几乎瞬间,他就想到了内个倾盆大雨的早上。「就这轴劲儿,啊?随谁啊这是?」稀罕的味道就是在这咯咯咯中携裹而来,又在这夏日里的晚风中被他吸进鼻子里,是故,吸着吸着他就着了魔。

  兴之所至,李萍笑着问唱哪出。灵秀提议说玉堂春,「女起解也行,要不昆曲也成。」这么一说,正合李萍心思。「那妈就试试?来段女起解?」她嘴上说试试,就清了清嗓,一声「来」后,随之打起拍子。不约而同,灵秀和云丽扬起手来也跟着打起拍子。「苏三离了洪洞县,将是来在大街前。」意想不到的是,六十多岁的人亮起嗓子竟不输年轻人,圆润平滑起落有致不说,在外界干扰下吐字竟也还能如此清晰。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吧,唱了两句之后,李萍还拉起了灵秀的手示意,灵秀就朝云丽递了个眼儿,随后就跟着唱了起来:「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嘹亮的水嗓儿清脆柔美,像是在娓娓倾诉,又像是在重温逝去的内些美好时光,尤其是那扬起来的兰花指,舒醉了夏晚,也让某人沉浸其内无法自拔。

  书香确实有些无法自拔,也正听得如痴如醉,然而调儿却忽地一下变了。「想着你的心我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能放就不放——」意识到被干扰后灵秀就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连连摆手说「串了串了」,然而手却没收回来,一扬一转搂过时,书香眼前的瓦蓝色就都成了海棠色,沁香扑鼻,「都你搅合的。」

  饭后西屋又开始热火朝天起来,桌子上码了不知多少票子,他们轮胳膊卷袖子,眼睛瞪得溜圆,如临大敌似的。院子里也热火朝天,他们脸上擦着粉,霓虹灯下,身上又打了层发蜡,虽听不清嘴里说的是啥,但有别于西屋里的一脸严肃,他们脸上则都带着笑。也难怪,往常都只是在老槐树底下耍嘴皮子,今儿这场面就跟去夜总会似的,不说一年赶不上一次也差不多,还不可劲儿折腾。

  书香也想折腾,不过一圈下来却只是把狗抱了进来。灵秀说你这就是疑心病闹的。「心眼怎这么小内?啊?」她脸一板,腾出手来就掐在儿子的胳膊上,「老实给我家待着,哪也不许去。」就这一下书香嘴就咧开了。「唉——」,他脸跟嘬瘪子了似的,也夹起胳膊,「轻点,妈你轻点。」跟着倒霉的是他怀里的俩狗子,还没弄明白怎回事就给挤的呜呜直叫。「轻点?放下笤帚又改扫帚,你怎不提笼架鸟介呢?」她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叫你不知道干净。」光这点,不说妈有洁癖也八九不离十,但刚逃过一劫,打死他也不敢跟灵秀这么说。丢下狗,他胡撸两下胳膊,瞥着灵秀问说我睡哪,言下之意家里也没地方,「不算焕章跟保国,不还有大鹏呢吗。」「别问我,爱睡哪睡哪。」就在他正要回嘴说点什么时,云丽也正出来。瞅见这一幕时,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还跟娘娘去东头得了。」边说边笑边往前走,凑到灵秀近前时,一把挎住他胳膊,「你说好不好?」曲声悠扬,香槟色的裙子也跃跃欲试。一起飘动的还有眼前的粉红色,但书香不敢多看。他瞥着云丽,也许是不置可否,可能也是没来得及说,灵秀这边已经把话接了过去:「我看,给你娘娘当儿子得了。」心境才刚和缓,这下又给书香弄得皮球泄了气,呆愣愣戳在原地。

  打牌的仍旧在打牌,唱歌的也一直在唱着,他抬起头时,姐俩挽着手已经走出堂屋。看着她俩穿过人群消失不见,洗过手后,书香心里这邪火仍就没有消退。他也走出堂屋,在人群里饶了两圈没找到六子却看到了角落里不言不语的琴娘。「就你一个人吗?」可能是挨得太近,又或是凑近耳边,还把琴娘给吓住了,「是我,香儿。」他忙拉住她手解释。

  秀琴拍了拍胸口,缓了缓,才说:「上哪嘞?」

  「听歌呀,刚打屋里出来。」琴娘穿的裙子已经换成了背心,多半是洗过澡了,「焕章说你中暑了?没拿点药吃?」「喝了瓶藿香正气。」书香「哦」了一声,闻了闻,的确有股子藿香正气味儿。台上咚咚咚地,也分辨不出琴娘说话什么调儿,不过瞅脸色像是中暑的样儿。「好点没?」贴近耳畔时,见她点头,他就咧嘴笑了起来,复又拢起手说:「尝内牡蛎没?」

  秀琴又点了下头,同时也扭脸凑到书香耳边。她笑着说尝了,「就知道是你给琴娘留出来的。」

  「花露水还真没少擦,嗯,真香。」借着说话的当儿,书香对着琴娘脖子又嗅了几口。「内东西吃多了……」嬉笑着把手一揽,不自觉地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健美裤咋整上了?」稍愣了下,两只手就顺着琴娘小腹一滑,转悠到身后,隔着衣服抓了起来。「我爷去你那喝酒来?」话刚撂下,不想琴娘身子一颤,脖子竟颈了起来。「咋了?」见状,他一脸困惑。

  「没事儿。」

  「我摸摸。」说摸就摸,书香侧身把手探到琴娘脑门上试了试,又把手背搭在自己脑门上,确认没问题心里这才踏实,「内天不下雨了吗,黑布隆冬的还以为看错了,要不是后来我奶告我,还真不知他干啥去了。」连说话带听歌,跟着音乐摇着,胯下竟有了感觉,嘿嘿嘿中,他问:「要不是去我艳娘家,内天我就……」不愿再提,手指头就顺着健美裤往里钻,溜着小腹插到了琴娘的腿当间儿。

  秀琴把眼一闭,鼓秋起屁股时,靠身询问:「要不,跟琴娘回家。」

  书香搓起手指头捏了捏鼻子,给淡骚的屄味儿一催,鸡巴跟铁棍子似的就挑起来了,欲火焚身,身前身后又不透亮,抱住琴娘身子咬起耳朵:「裤衩都湿了,说,是不是馋儿子来了?是不是?」看着琴娘臊不唧唧的样儿,他挺起屁股碓了碓,「好久没跟你过内个,也没尝你下面了,你等我会儿。」转身欲走,却被琴娘拉住了胳膊,「还干啥介?」闪动的球体转动,琴娘的脸也若隐若现,他越看越起性,不是怕人多眼杂,非当场把她办了不可,「拿避孕套啊。」附耳说完,转回身正要往外跑,却陡地作出一个后窜动作,急切间,歪在了琴娘身上,「啥玩子?」话是吼出去了,冷汗也歘地一下从脖颈子后头冒了出来。

  突如其来,焕章也吓一跳。「没干啥?你干啥?」这话怎说怎没道理,却又猜摸不透杨哥心里,「妈?」看杨哥身后那人像母亲,细看之下,确实是。「你也来了。」

  「我——,不正想给琴娘拿瓶凉的喝吗。」解释完,书香这心还扑通着呢,「都出来了?大鹏跟保国呢?」

  「屋(里)跟王宏斗地主呢。」焕章朝秀琴嘿嘿一笑,又对书香道:「大娘跟我灵秀婶儿都来前院了,左等你也不来,不找你来了。」

  「看见六子没?」「没在西屋?」到现在也没见着哥们,不过之前倒是在院子里看见了许加刚,「上屋里找我来?」

  「都说你出来会儿了。」「那就走吧。」朝外推了推焕章,书香又回身看向琴娘。「要不你跟我走。」琴娘内胖乎乎的脸若隐若现,唇角似乎还蠕动了两下,也没听清说的是个什么。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正巧撞见王辉打外面进来。算不上狭路相逢,也算不上吃冰拉冰,擦身之际就跟他打了声招呼。「你舅回来没?俩月了可。」与其之间似乎只有这个话题,当然,免不了被让根烟,不过书香还是婉拒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都抽哑了我。」至于说内些什么所谓的三杯酒的做派,书香更不想提,内鸡巴玩意压根就不是人干的。「喝好没?」象征性地问候一声,也不知这屄听没听清,平头之下两眼倒是贼不溜秋,还张嘴笑了笑,忽明忽暗的,内劲儿就跟在贾新民家玩陈秀娟一个操性,到最后也没出个所以然来。

  进前院,刚迈进堂屋就听妈说了句:「今儿都去东屋睡。」随之门帘被撩开,人也打西屋走了出来,「还没洗?」眼见儿子身上沾着狗毛,灵秀登时皱起眉来,「咋这么邋遢?」她说邋遢,书香不敢直樱其锋,献媚似把上衣一脱,嘿嘿道:「手洗了,你看。」他哈着腰,屁颠屁颠奔到灵秀近前,「西场上也都是人,等走了我就去洗。」「还不说扔外面?」抢过背心时,灵秀「嗯」了一声。她捏在手里攥了攥,都挤出水儿了,就又瞪了儿子一眼,「都呱嗒呱嗒的了,傻呀是吗?」随着东屋传来的嬉笑声,书香眼前的内张脸恍若火烧的云,于是他就又见到了海棠花开。

  走进西屋时,书香先闻到了一股西瓜味,而后又见四个人在那憋着笑。「仨人玩有什么意思?」他装没看见,也没拿盘子里的西瓜吃,「再买幅牌介,省得看眼儿。」交代下的任务跑不了别人,注定要落在保国身上——「吃完西瓜就去,」他支唤着,「要不就家走睡觉。」

  保国斜楞起眼来瞟著书香,忽地喊了起来:「娘——」。稚嫩的声音传出去,灵秀问了声「咋了」,也打屋外走了进来。

  被杨哥盯着看,保国转悠起眼珠子嘿嘿道:「咱家还有扑克牌吗?」

  「你杨哥又逗你了?」笑声随着哒哒声传进屋里,书香说「没有」,「后院不就有吗。」踢了保国一脚,在一众人等哈哈大笑中,走了出来,「早知道我就捎过来了。」朝灵秀笑笑,跟在屁股后头进了东屋。

  屋内,沈怡和云丽正炕上说话呢,倒是没再笑,就是不知说啥呢,书香就边换鞋边念叨:「表嫂你睡的还真香,做啥好梦来?」想着把电扇给她们往跟前送送,沈怡这边已经挥起手来。「滚蛋。」她随即又找补了一句让书香服软的话,「你妈可在这呢,看怎给你告状的。」「远来是客,不惦着跟你喝口酒吗。」

  灵秀盯着儿子的脸,插言道:「又干啥来?」

  书香把手一举:「没有。」他认为自己简直像个王八,即便不是,和劳改也差不多,连跟沈怡回嘴都变得有气无力,「可不能无中生有啊。」「没有就没有,你举手干啥?」在这几朵花的绽放之下,除了身子黏糊糊的,他觉得自己肯定也脸红憋肚了,至于说随后算不算落荒而逃,满脑子都是内天下午看沈怡奶子的情景,哪还说出自己是怎跑出去的。

  站在院里,书香抹了抹脸上的汗。其时月上中天,他靠在厢房门口朝里屋又探了探。锅炉房里可能有耗子吧,说不清,他就搓了搓自己的脑门,而当他走进后院,当杨刚把牌交到他手上时,他又一脸困惑。「还有扑克牌吗?」

  「替下手,上趟厕所。」跟战友交代完,杨刚起身咬向书香耳朵:「就一直跟,直到开牌。」

  「幸好不是牌九。」被赶鸭子上了架,书香一边环顾众人脸色,一边打着哈哈,「让着点我。」他从桌上拾起烟来点了一根,也随手捏了张大团结扔进海里,「十块。」比划吗不就是,有模有样,大约跟了七八手,锅里也已经好几百了,挤跑了四个人,不过眼下还有俩捏着牌的没动地界儿,干脆加了剂子,「二十。」

  跟着走了两圈,许建国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刚子什么牌啊这是?」跟一旁的沈爱萍交换完眼神,倒也没犹豫。「跟。」

  「比金还大?」其中一人把牌一叠,扔进海里,而后歪起身子凑到许建国跟前,说:「都跑了,还不开?」许建国抓起四张大团结扔进海里,「开你。」这时,杨刚也正好打屋外走进来,他就又喊了一声,「开牌了可。」

  书香把座一让,牌也交到了杨刚手里:「手头还有富余牌吗?」

  杨刚道:「这就最后一幅。」随即捏了张老人头,「开啊。」嘴上说开,牌也亮了出来,豹子七。「买两幅介。」扭脸跟书香说时,把钱递了过去。

  「不用,有。」书香笑着挡了挡,「你玩吧。」转身之际,身后便传来了笑声,「235配豹子,点儿来了不是。」他没回头,却暗骂了句,操你妈呀我。

  到陈秀娟小卖铺门口时,他推了几下门没推动,便又敲了几下。「三娘,人内?」顺着门缝喊了两嗓子,就在转身要走时,门里响起了回应,「来啦来啦。」陈秀娟打里院披头散发跑进来,进屋就解释,「正惦着睡觉呢。」看样子像是要睡觉,她穿着短裤背心,门给打开,转身就朝柜台后面走。「要啥?」

  书香朝她「哦」了一声。「来副牌。」嘴上说着,眼睛则朝院子里打量起来,「几点就睡?音乐会不还没完呢。」

  「一天了不,家就我一人,也累了不是。」把牌给找出来,陈秀娟说还要别的吗。「不要了不要了。」书香把钱交了,眼睛却瞟了瞟内对支棱起奶头的奶子上,「回去了。」「等下,」陈秀娟又从玻璃柜里拿出一盒阿诗玛,给书香扔了过去:「拿去抽。」像是要证明自己不是虚让,在书香把烟推回来时,她够起身子又给它塞了回去,「跟三娘还客气?三娘不说。」哄小孩似的,说的书香一阵脸红。「说不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这边推,内边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三块钱来,放到柜台上,「来盒牡丹吧,要不连扑克我也不要了。」

  「这说的都啥?」

  「要不就来瓶汽水,省得你唠叨我。」

  「三娘给你看看还有没有。」

  「秋月去姥家了?」

  「嗯。」

  「我三大(爷)内,搬鱼去了?」

  「嗯,在家待着不也是待着吗。」

  「哦——,抽这意思你也喝酒了吧?」

  「还不如不喝呢,热的驷马汗流。」

  「要么说呢。」扬脖干了汽水,书香又瞥了眼内对鼓囊囊的奶子,阿诗玛烟他是死活没要,就这么光着膀子走了出去。月光冷清,身上黏糊糊的,卡巴裆里也是一片黏糊,没走几步就听见了插门声。周遭净得出奇,他探回身子朝窗子里看了看,灯瞬间就灭了,也不知陈秀娟走没走,不过他却听到了脚步声——走的有点急,但绝不是拖鞋发出来的,也有些凌乱,很快便又打耳边消失不见。

  书香摸了摸自己的脸。当时如果要是把手伸到陈秀娟胸口上,想必三娘不会拒绝,既然不会拒绝,进套间转转应该也不会拒绝。砖墙有些烫,麻渣渣的,隐约还能听到老墙里面的一丝沙沙音儿,跟潜到水里的感觉差不多。适应了会儿,耳边渐渐清晰起来,随后,说话声也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

  「大骚屁股……」男人的声音,看样子也喝了酒,「操你。」可能是这两个字,「谁在干你。」这回倒是听清了,不过瓮声瓮气的,鼻音还挺重。

  呜咽中陈秀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这么生。」生不生不知道,但她这声音倒是挺空,也说得含糊,「轻点……」一直在咣当,变调多半是因为这个引起来的。

  男人说了句「鸡巴」,与其说是在发狠,不如说他撞击得比较狠,还叫了两声,像是「娘」什么的。游曳的声音在咣当中时断时续。「王八……」除此之外,陈秀娟偶尔还惊呼两声,「操狗呢是吗?!」

  或许这声王八太难听了,激怒了男人。「不比深进?」琢磨半天书香才弄明白,原来说的是「不比婶近」。「骚货!」咣当声中,男人又嘿嘿两声:「这回还跑哪跑?」也可能是「看你往哪跑」,有如猫戏耗子,碓得陈秀娟抽抽搭搭,感觉跟哭一样。「……畜生……」声音恍惚,喘的厉害。

  书香左右看看,又换过另一面耳朵贴了上去。

  一连串咣当下,有些地动山摇。「还装不装?」男人的声音琐碎,急促,喘的也挺厉害,边喘还边说,「他有我硬吗?」说的振振有词,吹没吹牛逼不知道,陈秀娟却哼了起来。初时还矫情几句,随后就呜咽起来,要死不活的。过了多久书香也不知道,只听男人说了句:「搭脖子上来。」紧随其后,陈秀娟就又活了过来。「祖宗……」像是经受不住,她开始求饶,「咋还把套……」哐当当地,叫声又开始飘忽起来,也较之前更为猛烈,「别,别射进来。」

  胯下坚硬如铁,就在书香夹起双腿时,男人吼了两声。「怕怀上?」尖锐的嗓音几乎穿墙破壁,夹裹着一坛子浓浓酒味,「还没尝过孕妇啥味……是不是……娘啊……婶儿啊……」总感觉哪里不对,就在书香抽身倒退几步之后,远处影绰绰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他擦擦脸上的汗,又低头看了看卡巴裆。人家操屄你听着,人家舒服你憋着,还难受,不他妈有病吗!

  胡同里亮起汽车大灯时,一大群不认识的人便开始从院子里往外搬东西,随后,炒锅,桌子,台布,架子,音响设备等一股脑都给他们搬到了汽车斗里,绳子一刹,两辆汽车就开出了胡同。月色下,后院门口稍微有些乱——她们在说话,领头的似乎还是内个女主持人。她说:「不都应该的,应该的吗。」隔老远就听到了这脆生生的音儿,回答她的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不喝口水再走?」「忙好几个小时了也。」前者奶声奶气,后者嗓音婉啭。

  「这半天都干啥来?」往里走时,冷不丁书香就被拦了下来,「跑哪介了你?」

  看清是谁,书香瞪起眼珠子:「跑哪介了?」他呸了两声,直接把牌扔了过去,「能去哪,不去小铺了吗。」身边陆陆续续又走了几拨人,王宏内边也吵着说要回去一趟,「楞会儿我再过来。」

  「当这是大车店?甭楞会儿,都家走睡觉。」

  「别介杨哥,又不是不回来。」

  「折屁呢是吗?都家走,不玩了。」撂下话,也没管哥几个是否面面相觑或者再说什么,书香直奔后院而去。

  「回去还能歇着?」西屋已经收拾妥当,知道大伙此刻兴致正浓,灵秀就贴在云丽耳边劝了句,「不如跟这儿挤挤,姐仨也能躺下。」

  说了两声不,云丽瞥了瞥杨刚的背影,朝灵秀笑道:「要不还让三儿去我内边睡。」

  灵秀朝外看了看,人差不多都散尽了。「不嫌粘人就让他跟你走,到时可别说……」说着说着,就笑骂起来:「这臭缺德的,不知又哪野去了?」

  「有几个不野的?不野不都成大姑娘了,大姑娘不也有疯的吗。」说完,云丽也跟着笑了起来:「瞅给你数落的,跟丢了魂似的。」

  「不数落还纵容?」收敛起笑,灵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就没个正行。」

  「老牛才老实呢,只知道耷拉脑袋耕地。」云丽说小小子不都这样儿,叛逆期不来了吗,「除了精力旺盛点,皮了点,不也没招惹是非吗,又没打架斗殴。」

  「照这么说,非得打架斗殴才叫不老实?坐家的就都是实在人了?」说这话时,灵秀不禁皱起眉来,「别人都没事儿,就他叛逆?」

  云丽拱了拱灵秀:「幸好就一个,俩多不多?还不得把你劈了?」触动心弦,她又说:「忘了,当初我不也净操心了。」

  灵秀叹了口气:「他俩哥哥有这淘?想干啥就干啥?」

  「啥叫想干啥就干啥?结婚之后你倒想让他干呢,没准儿人家还不乐意呢。」这话说的二人均是一愣,转瞬间又都笑了起来,咯咯咯中,灵秀扬手掐向云丽。「就你知道就你知道。」姐俩堂屋门口正嬉闹,上房拜别的人在这一刻也陆陆续续打里屋走了出来。

  相互打过照面,又略作寒暄,送这一行人出屋时,灵秀便对杨刚和云丽说:「人来戚去的忙了一天,就不留你们了。」知道两口子还要应酬,跨出门时,稍见东侧檐下立着一人,赤着膀子正瞅着她。熙熙攘攘,给李萍祝寿的人也都看到了这个赤膊之人。「杨刚,我大爷。」任谁也没想到他会直呼杨刚姓名,也就是这个时候,杨刚搂住了他,他也朝众人一抱拳,神经病似的:「慢走了各位。」

  杨刚挥手让众人先行,这当口,灵秀也看清楚了儿子,就跟云丽说不胡闹吗。「脸跟三花猫似的。」她虎起眼来,直盯著书香,「泥里滚来着是吗?还不洗澡介!」

  「跟大走吗?」书香没接茬,在被杨刚拍起肩膀时,扫见即将消逝在眼前六子,真想冲过去给他一脚。「流的都是汗。」跟灵秀也只能这么说,他咧嘴笑笑,这才转向杨刚,「他们都不走吗?」「你郭大一家楞会儿回去。」蓦地,书香心里一松,「明儿吧,明儿我再去你那。」月亮地下,他凝视着杨刚,随之渐渐扬起左手,「大,你还敢让我虎抱头吗?」

  「抱啥抱,拉倒吧你,你大哪有功夫哄你玩。」灵秀凑到书香近前拦阻,没等他回应呢,门外就有人喊,「刚子,坐车走还是……」正是内个说「235配豹子」的傻逼。

  「下月月初,到体委时说梦庄车厂的就行。」「报名啥的不用再去看看?」「九点开踢,直接过去,都办好了。」内张外人看着极其威武,书香看着却极为亲切的脸上堆满了笑,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这个头,都跟大一边高了。」如他所言,书香确实跟他一般高了,然而此刻却不知该怎么接,就说:「走吧,要不又该喊你了。」而就在杨刚快走到大门口时,他朝前猛地冲了过去,「早点睡,别熬夜。」边跑边喊,杨刚回身时,他也噌地一下窜到了杨刚背上。

  看着儿子跟大伯子在那撕皮,这回灵秀倒没拦着,也没呵斥。「都惯着,也不说给我盯着点。」她朝云丽歪了下脖子,很快便又笑着嘱托起来,说菜剩了两盆子,不吃也是遭尽,「明儿可想着过来打扫战场。」拉着手,边絮叨边走。「你看他,不知又琢磨啥呢?」走到门口时,灵秀推了儿子一把。「不送送?」意有所指,你大走在前头,你娘娘不还落在后头了吗。

  「送啥送还,两步远才。」云丽笑着摆了摆手,「行了,也不早了,你们也歇着吧。」转身朝外走去。

  看了眼灵秀,书香又把目光转向了云丽的背影。「要去就去,甭看我。」

  「我不走,我就留家了。」

  「怎就不说去送送呢?」

  书香「嗯」了一声,正要走,灵秀又拉住他胳膊。「生活哪有音乐,有也只是苦辣酸甜。」她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没提内十六个字,她说你大了,妈也盯不住你,「要是心里有妈,赌就不能碰,毒也不能沾,更不能,不能做缺德事!」交代完她便也走了出去,临近前院时,不见动静,便跺了下脚,「你还傻站着啥?」

  书香「哎」了一声,朝着胡同口方向追了过去,原本应该是送战友,脑子里却响起了窦唯的艳阳天。他满头大汗,追到云丽近前时,他问:「我跟你内个算不算做缺德事?」

  「咋了?」

  「也没事,就问问。」

  「没爱没情……你大也这么说。」

  「我还是不明白。」

  「傻儿子哎。」

  往北一拐,二人便钻进幽深的胡同里,送至到房后身时,云丽解了个手,起身时,书香抱住了她。他顺着她小腹往下摸。云丽说你给我提上来吧。「再忍忍,过两天带你去云燕。」

  摸到连裤袜时,书香「嗯」了一声。他两手抓,他给云丽把袜子提在腰上,隔着卫生巾又摸了摸内个令他销魂蚀骨的地方,刷刷地,待裙子落下来时,他又抱住云丽的腰,亲了过去。吸溜吸溜地,感觉就像夏风吹来时所带的凉爽,热是有点热,但心跳斐然又令人满含期待。「娘,儿回去了。」再亲恐怕就得来事儿,「你也早点睡。」

  轻快的脚步颠起来,乘风而来又乘风而去,折返只这十来分钟,风竟越来越大。刚打胡同出来,不远处一辆看不清啥牌子的汽车也打陈秀娟小铺闪了过去。书香点了根烟,溜溜达达走过去时,汽车已经驶到了北口路边。他看了看西侧尽头处,随之夹起烟卷嘬了口,就仰脸对着半空的月亮吐了个烟圈。没再去小铺后身偷听,径直往西,临近公路时右拐进了胡同,刚推开家门,也恰在此刻,厉闪破空而至。突如其来,蜿蜒曲折的电闪竟打月亮上穿梭过去,紧随其后便是嘎啦啦的一声闷雷,几如就在脚下,炸开了锅。

  第四十七章游园惊梦(中)

  早在足球职业化前,泰南的农合杯就已经踢上了,真要在时间上追溯,其实八十年代就开始了,只不过是小范围,业余罢了。当然,业余归业余,规则归规则,踢起来却当仁不让,甚至说动作幅度上一度超过了职业选手。就月初踢的内场比赛来看,便印证了这点,拉扯冲撞危险动作层出不穷,该出手时就出手,什么友谊第一,人家谁跟你讲啊。「我们就是来拿名次的。」赛后总结,书香说赢了咱也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就又明确了一遍比赛目的,「我们不是什么龙什么虎,但就是要把梦庄的名头打出去。」把护腿板一摘,袜子倒是没脱,随后仰起脸来看向一旁推车而立的少年,「到时小魏再给给分析分析,哪里不足咱就补哪里,是骡子是马总归要拉出去溜溜。」此行特意喊上北小郊的魏宗建,即便不算引援,也算是给这次比赛做足了准备工作。

  出体委,顺着前进东道往西,路过邮局时,书香去了趟东方红。进门之后他把票掏出来递放到柜台上:「师傅,洗好没?」

  照相师傅拾起票据看了看,说洗好了洗好了,「一个多礼拜了都。」问过多少钱后,书香从兜里掏出3块钱来,没等找零就迫不及待地从相片袋里抽出两张看了起来。别说,二哥内相机照的还真清楚,脸上的汗都清晰可见。打邮局买了份报,顺着工贸街往梦庄方向走,恰逢又是梦庄集,商量着在摊上把饭吃了,一行人就先去自行车厂冲了个澡。集上仍旧人山人海,而且五颜六色,开圈似的。锁好车,众人都聚在了往常吃饭的内个摊位,要完啤酒,宝来说前一阵儿老桥头淹死个人,据说是自行车厂的,「那么大的水,尸首都没找到。」

  「自行车厂真就少个人。」浩天喝了口凉啤酒,回忆着所见所闻,又道:「前些日子,家属还跑厂子里闹事来。」

  书香也喝了口啤酒,抽出一根香烟,随即把烟扔了过去。「什么时候的事儿?」问的同时,他把烟倒立起来,放在大拇指的指甲上磕了磕。

  「上礼拜一的事儿,」浩天接过香烟点上,嘬了一口,「不知最后怎解决的,反正听说当时来了不少人。」

  见此,书香「哦」了一声,也给自己把烟点着了。上礼拜一才知道,大暑内天上午大爷就走去开会了,雨下了三天三宿,晚上才停。他把门关上,去西场冲凉时,焕章大鹏保国三个人正玩斗地主呢,西屋的姐俩坐在床上也不知在说着什么。凉水浇头,他打了个激灵,也没调水温,对着胸口连拍数下,夹着胳膊拾起一旁的海飞丝,倒在手里抹了几抹就胡撸在脑袋上。风声鹤唳电闪雷鸣,一度盖住了坡下的蛤蟆声,动静倒是不小,然而雨却迟迟未下。

  对着水龙头冲掉脑袋上的沫子,书香闪到一旁抓起力士,在身上腿上涂了个遍,最后搓起香皂打出沫来,又给狗鸡呼了上去。树影婆娑,阴风阵阵,光怪陆离中他又打了激灵。

  冲掉身上的泡沫,书香顺势也把香皂给冲了一遍,锁西角门时,西屋已经挂上窗帘了,晾衣绳上的背心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的。「门锁好没?」与声音一道,窗帘撩了起来。「锁好了。」他看着内张模糊的脸,笑了笑。进到堂屋,西屋门已经掩上了,隔着门帘透出一片黄光,墙上的小窗也透出一片黄光,同样一片模糊。

  就王宏回家这事儿焕章说真不够意思。「只享乐不同甘,急着跑回去干啥你说?」嘴上小声念叨,让杨哥先把门关上,「这憋半天了。」

  书香知道焕章想抽烟了,就说抽你的,我妈不管。「待着也待不踏实他,不走干啥?」又走出屋打冰箱里给这几个人拿出冰棍,想起巧克力时,也把它一并拿了出来,「强扭的瓜不甜,留这儿不也没意思吗。」谁想这时保国会插嘴。「他妈加班。」冰棍没入嘴就又来了一句,「我爸不都跟着走了。」小赵叔这事儿书香倒是知道,怕再说下去就没边了,当即瞪了保国一眼。「吃还堵不上你嘴?」风扇嗡嗡嗡地,他又打了个激灵,勉强吃完冰棍,浑身极不得劲,又玩了会儿牌,直到去刷牙。「等我会儿,我速去速回。」雨总算下起来了,但一阵急一阵缓,就跟抽风似的,再给风这么一吹,又四处飘零起来,简直像个无赖。漱口水倒向院子里时,弦月什么时候隐去的不得而知,小窗也黯淡下来,说平静不平静,冷风一稍,沉重的泥土味夹杂着一股桃杏味便打在书香脸上,与此同时,身上刷地一下就起了层鸡皮疙瘩。

  改打升级后,焕章说明儿就去陆家营。「内屄也说去陆家营。」还跟书香嘿嘿嘿,「难怪总提,这屄二姐就卖。」话只说半截,直到保国盯不住睡着了,书香这才在炕头褥子底下看到焕章所谓的「这屄二姐就卖」是个什么——原来是裤袜,一共四条,肉色和灰色各半。「他给你的?」

  焕章点点头,又咧咧嘴。「说是给我妈的,死乞白赖非让我拿着。」略微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看向大鹏,「他说下午找咱们来,问谁谁不知道。」

  书香转悠两下眼珠,把东西又放回到褥子底下。「跟我也说来,就喊你吃饭内会儿,还惦着拉我去小卖铺呢。」风扇吹得浑身发冷,他说把电扇关了吧,「赢钱了不是,装鸡巴蛋玩,要我说就神经病,一家子都神经病。」

  大鹏说以前他也不这样儿,「不知现在都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还非得用学?」裹上毯子,书香把灯灭了,「就我上后院拿牌内会儿,豹子让他妈屄235给配了,妈了个逼的,怎这么邪内!」

  「他内会儿不来这儿了。」

  「哪会儿?我说的是许建国。」这事是越想越别扭,翻身之际书香给自己点了根烟,「也不知顾哥去哪了,我这还说跟他待会儿呢。」话题可能过于枯燥压抑了,片晌,又压低声音说:「去小铺买牌,猜我听到啥了?」

  「听见啥了?」大鹏刚吱声,焕章内边就给了答案,「准是三娘搞瞎巴的事儿。」「哪个三娘?」「就东街小铺内个。」「是吗表叔?」

  书香「嗯」了一声,又嘬了口烟。「买烟前儿就觉着不对,刚打小铺出来灯就灭了,也不知道是谁,直接去套间比划上了。」

  「没听出音儿来?」焕章问,「是铁蛋吗?」

  书香吸了吸鼻子,有些拿不准:「像是,他喝酒了,说话瓮声瓮气的。」

  「听到啥了都?」被这么一问,书香把抽了两口的烟递给焕章,随即便把当时听来的都讲了出来,「也不嫌热你说,太渴了吧。」说到太渴,他觉得自己也是这个样子,饥一顿饱一顿的,不想是不想,一琢磨满脑子都是操屄的事儿。

  「不说跟秋月拉拉着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对了,你跟凤鞠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这话说的?明知故问么不是?」忽明忽暗中,书香又从焕章手里把烟抢了回来:「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干啥?」

  「木头,我都看出来了你看不出来?」

  「看出什么了就看出来了?」

  「放着河水不洗船,不比干那个啥舒服?」「一提正事你表叔就来这手,」追问中,书香给说得只剩闷头抽烟了。「就说还听不听吧杨哥?」「你瞅瞅,爱说啥说啥他就不言语,不听正好,到时咱爷俩听。」

  把烟屁弹向旮旯,溅起火花的瞬间,屋内立时闪亮起来,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随后轰地一声,书香脑浆子差点没崩出来……

  篱笆围子、大青砖、土坯房、所见之人都是粗布蓝褂,连多年不见的犁车都摆在了墙后身。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八十年代初就随着内啥啥啥的解散消失在历史长河,当然,个别的地方或许还有,但已经少之又少了。穿房过脊如履平地,不知不觉就到了村东头,徐疯子正家门口说着什么,也穿了身粗布蓝褂,依稀也能看到不远处的破庙,不过顶子已经给挑了。

  这正寻顾,一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女人便打书香眼前走了过去。哒哒哒地,穿着打扮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似乎还有说有笑,只一会儿功夫便拐过墙角,打他眼前消失不见。

  把地头的是一拉溜的红砖房子,进深不小,院子也挺长的,光甬道就两条。门是木门,说不清是用枣树还是榆树或者是别的什么树打出来的,东西两侧各自都上着锁。奇怪的是,西侧甬道上并排停着两辆马车,车上啥都没有,也没看见人,可能是刚卸完货,去打幺歇了。正房里也没有人,乌了巴突的,感觉应该是堆着些柳条编制的筐或者是篮子,还有说不清是桐油还是什么油浸泡而成的杵子,也没准是棒槌,笔直戳在石臼里。

  八音盒吧嗒吧嗒响着,就这么看了会儿,竟然还听到了音乐声。is this the real life……说不清八音盒为啥能放音乐,跟打录音机里放出来的调儿一样,嘈杂震撼,还变来变去,但不难听,但如果第一次听,一般人绝受不了。没记错的话,头二年打二哥那就听过它,至于说名字,书香只知道它是外国人唱的,还鸡巴挺有名呢,但肯定不是加州旅店。「骚屁股……」书香正纳闷,耳边忽地传来一道男声,断断续续,与此相应,女人的哼吟声也响了起来,但也只是哼。「还真耐操。」男人说话铿锵有力,嗓音也洪亮,撞击起来更有力,咕叽咕叽地。「喔啊,爽,啊爽,嘶啊,爽死我了你。」寻着声音往前飞,虽说看不见脸长啥样,不过这回倒是见着人了——女人半赤裸平躺在桌子上,男人则赤膊抱着双腿,正站在桌前碓她。撞击时铛铛铛地,理论上讲应该是桌子和墙表碰撞产生出来的,嘎呦起来,女人的半扇屁股都抖起一层肉花,水纹似的,而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小腿也在男人的臂弯里弹来弹去,甩个不停。

  试图证明眼前就是大爷大娘,书香举目凝神看了会儿。男人着树皮色工装裤,白色运动鞋,分明就是自己,但扬起右手捋头发的动作又不像。呱唧呱唧地,骑马似的,多半是因为男人撞击过于迅猛,女人禁受不住才终于开了口。她说「你轻点」,「这么生。」随后又噎起脖子喊了声「王八」。就声音而言,二人很像杨哥和陈云丽,但真要去肯定,入耳的话又不像二人所言。

  这时,男人回应,他说「鸡巴」,语调有些愤怒。「娘不比婶近?」倏地来了这么一句,随之又哈哈大笑起来,还搓了搓脑袋,随即,又抱起女人双腿,「看你往哪跑?」脸模模糊糊,说话也跟喝了酒一样,舌头打卷,「我要当他,当杨刚,当你男人。」女人也喊了一句。她说「来呀」,语调并非奶声奶气,她又说:「看把我儿馋的。」这话书香记忆犹新,质疑的是,眼下这个男人是不是自己——是,为何言语上有所区别;不是,所作所为又和内天晚上如出一辙。

  「给,给,给你男人,把它,把它穿上。」书香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自己在那说话,说的挺急,撞得也是咣当当的,「结婚时,给那么多人看……」话没说完女人便打断了男人,能感觉出她很兴奋,她说:「想当我男人……来呀……」给女人这么一搞,男人连哼了好几嗓子。「硬不硬?硬不硬啊?」书香看他气喘吁吁,连哼带喊,「骚货,穿成这样儿,今儿我还就当你男人了。」嗷嗷嗷地,这一通吭哧似乎在印证自己真的就是女人丈夫,其结果就是女人也呜咽起来。她说「好儿子」,跟白条鱼似的上下乱抖,胸前的奶头都胀成了紫葡萄,于是男人更加兴奋,「儿在这儿,儿就在这儿呢,娘,嘶呃,娘啊娘。」哆哆嗦嗦地,声音跟刚打水里捞出来似的,「真骚,嘶呃,这灰色裤袜,喔啊,娘啊——娘,穿你腿上太肉欲了。」呱唧呱唧地,在女人「好宝儿」中,他抱起女人的屁股就碓,噗嗤噗嗤地,一气又是二三百下。

  耳边除了喘还是喘,而且还刷刷地,似是而非中书香眼前就升起一团水雾。「夹的这么紧,喔啊,都给你捋透了。」给猛地插了这么一句后,书香眼前立时又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他盯着男人,盯着那埋首在女人嫩褐色穴腔内的黑粗鸡巴,按理说时间也不短了,而男人也只是汗流浃背,「我,他操你前儿,怎称呼你?」这话不都内天跟娘娘搞时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吗。果不其然,娇喘一声后,女人说:「叫娘娘……」

  「叫娘娘?」男人说起话来反倒怪声怪调,也不见喘了,转而说话又变得瓮声瓮气,「叫你装,还装不装?」啪啪地又连碓了几十下,随后女人的说话声也变得古怪起来。「畜生。」她说,竟还叫了声「哥」。

  「叫啥?」被男人一再质问,女人言语又变得冰冷起来,「要做就做,不做就走!」或许正因为过于冷淡,男人竟哭了起来,声泪俱下,还边哭边叫「娘」,把书香都给搞懵了,然而下一秒男人又低吼起来,「怎叫你男人的就怎叫我!」发难之际他说你馋死我了,捋着女人双腿又掐又揉,简直饥不择食,然而自始至终女人都没表态,即便男人把女人其中一只脚上的高跟鞋给脱了,女人仍旧无动于衷,「搭我脖子上来。」

  呼呼地,书香耳边又响起了蝉鸣蛙躁声。黑黢黢的蝌蚪在摇着尾巴,岸边芦苇丛生,恍惚躺着青蛙,在晒着白肚皮。正看着,潮湿的泥里便钻出一条碗口粗的长虫,通体乌黑,木橛子般立起身子。冰箱里的蛇肉寡淡无味,眼下这条倒是挺新鲜,身上渗着粘液,抹了油似的。「这你妈要是让我逮着,够炒两盘了。」然而不等书香动作,下一秒竟又回到了老房子——狭小逼仄,也就半米宽,于是他眼前又看到了黑屁股。还有,撞击中来回抖动的两条大长腿。

  稍稍一愣,就看男人强行分开女人双腿。他两手一撑,按在了女人内膝上。这回女人倒是动了——她撑起上身要去阻止,男人伸手一推女人肩头,女人就又躺了下来,随后男人笑着把目光转向女人裆部。过于突然或者说过于羞臊,女人便再度挣扎而起,不过没等她扬起身子并拢双腿,男人又是一推。

  女人虽说倒在桌上,不过书香却真就没听到什么应有的倒地声,男人弯下身子倒是被他看到了,脑袋扎进女人裤裆也被他看到了。随着一阵急促的吸溜声,奶声奶气终于从女人喉咙里滚落出来。「不行……」她说,似被揉起的琴弦,还仰起了脖子,「别,别。」不过很快白腿便夹在男人的脑袋上,翅膀似的呼扇起来。自然而然,展翅呼扇的同时,露出了里面蠕动着的小平头——他嘴里哈哈着,应该是哈哈着,扭肩不说,还晃了晃屁股,既好笑又滑稽——扬起来的两只大手一推,女人双腿又触须般缓缓展开,伸到半空。「肥,真肥。」充斥耳畔的就是男人这肆无忌惮的笑声,女人双腿则随着笑声缓缓下落,顺势搭在男人肩上,最后又延伸至其脊背上。「都成河了。」

  书香往前窜了窜,男人忽地扭过脸来,喊了声「三儿」。书香「哎」了一声,搓脖颈子时便咧嘴叫了声「大」。然而一个打晃儿,渍咂音儿再起,喝粥似的,一口接着一口。女人则泥一样四仰八叉躺在那,来回扭动,当男人直起身后,女人兀自在抖,双腿已垂到桌子下面,应该说是耷拉在桌角下,似流水,所以小腹部位看起来极为凸耸,屁股也极有弹性,包括两条浑圆健美的长腿。

  书香这边正不知该怎么说,男人已经站在女人身前,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边看还边舔起嘴角,应该是笑了。他伸出左手时,书香眉头一皱,他捞起女人左腿时,书香又瞪大了眼珠子——镌刻在心的是内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清晨,他忘不了,内些个动作也永生难忘,而此刻似乎又重演起来。不过当书香凑到近前试图看清女人长什么样时,不管怎变换角度转换位置,眼前却始终一片模糊。

  音乐仍旧在响,竟成了祝寿曲中的一首——《小芳》。说不上又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打破沉寂。他笑着说:「爽吧。」手推车似的又捞起女人的另一条腿,「这大长腿,可让我逮着了。」笑声,窸窸窣窣声,没听清女人说什么,男人却一直在喋喋不休,「婶儿近还是娘近?」瓮声瓮气重复着之前所言,还接连叫了两声「云丽」。这回倒是不出所料,女人果然按书香想的那样喊了几声「三儿」,于是书香眼前的「三儿」就又开始啪叽起来。「你叫他啥?杨哥还是刚哥?」给男人追问,女人便叫起「哥」来,接二连三,高跟鞋便是在叫声中被男人脱下来的,而那蜷动的脚趾也在晃动中被男人含进嘴里的。

  吧嗒声不绝于缕,女人的呜咽声也变得空洞缥缈,如泣如诉。时而近,时而远,时而又上下颠簸,奶子自然也来回颠簸,落水的皮球似的。「这裤袜真他妈骚。」松开嘴的第一句话,男人随即正了正身子,黑乎乎的,晃动而起的屁股碓得也比之前更猛了,「你说儿这鸡巴咋样?」就那声音而言,几如被掐住了脖子,啪啪中,他说:「给劲吗?舒坦吗?过瘾吗?」六七月的天,骤然阴沉下来。

  「三儿,三儿,三儿。」就称呼而言,应该是娘娘,但语调却不是奶声奶气,一时间分辨不出到底是谁,于是书香就喊了声「娘」,紧跟着又叫了声「妈」,像是在追索,然而与记忆略有不同的是,女人没有予以回应,但如出一辙,男人就这么喊了一遍,而且还加了些别的,「知谁在操你吗云,云丽?」声音抖得跟坐拖拉机上似的,极不舒服。

  「哥,哥啊……」这个声音或者说这种感觉像是在重演内晚书香站在镜子前的镜头。「嘶啊,告诉我,喔,哦啊,谁在操你?」很奇怪,对此男人似乎很感兴趣,也乐此不疲,「说,说出来更舒服。」说的时候,他几乎趴在女人身上,还捧起了女人的脸。是不是云丽根本看不清,也有待考证,但女人说:「哥……三儿……刚……」很急,但又时断时续,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像哭,末了,又拉长声音喊了一声「哥」。

  男人在纠正,他说:「儿,是儿在操你,是刚哥在操你。」说时迟那时快,他迅速拔出鸡巴,多半动作过于猛烈——波的一声,确实。而且手上也有动作,又啪地一声,在女人的哼吟下,把鸡巴上的避孕套给扯了下来。「连内裤都不穿。」他嘿嘿着,劈开女人双腿便伸手掏进裆里,随之,女人的身子便蛇一样扭动起来。「裤袜上都是骚水……白虎?」说不清是先看到白虎才撂下的话,还是颠倒着个儿来的,反正男人分开双腿就把鸡巴碓了过去,噗嗤一声,又紧贴住女人的身子,「喔啊,整根,都给吞进去了,啊哦,夹得真紧啊,呃啊,看我怎办你的。」阴阳怪气,说笑不笑但感觉又像是在笑,而且好像是隔着丝袜在操女人,即便而后女人说「饶了我吧」央求,男人也没停下来,「避孕套,嘶啊,我都给扯了,还不是要尝尝肉味儿。」咕叽咕叽中,女人声音也开始摇曳,夹杂在咯吱吱咣当当中,忽上忽下四处飘飞几不成形。「肉可真嫩,啊,真嫩真滑溜,喔啊,好紧啊。」男人一直在说,边推还边看女人的脸,「娘啊,你舒不舒服?嘶啊,娘,娘啊娘,你活儿真好。」

  「别射进来,」女人分明在躲闪,连声音都变成了辍饮,「求你了我。」她还在央求,诡谲的是,很快又恢复成了奶声奶气,「给我,老公给我。」叫到后来,干脆成了求欢时的一种本能。

  「又耐操又风骚,还这么喜欢穿丝袜。」男人就是在求欢,越说越下流,而且彼此间看起来就是在交错调情,你来我往,「套上。」「又干啥?」女人仰起身子,男人嘿嘿两声,手里竟变出一条肉色连裤袜来,「上身也穿。」冲女人脑袋而去。女人气力应该是用尽了,理所当然,袜子便套在她头上,而后顺理成章又给罩在身上,「馋死我了,来,来,被窝里说。」男人盯着女人上半身看了会儿,「操」了一声,拥起女人的身子就推。不知是不是因为木已成舟,女人声音忽地就变小了,若有若无:「咋还钻被窝。」给她一说,男人立马笑了起来。「不光钻被窝,我还钻你呢。」说钻就钻,压住女人身子时,还擒起女人双手。女人也惊呼起来,气喘吁吁,不过声音仍旧不大,「轻点,你轻点。」然而男人并未轻点,然而落在书香眼里也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被窝,但丝袜却实打实地套在了女人胸前——背心似的又薄又透。经裤袜这么一裹,俩奶子活脱脱就是包好的俩肉粽子,再细看,整个人也成了肉粽子。「真他妈性感肉欲。」男人嘴里很荤,和女人一比,黑白泾渭分明,遗憾的是,看不清脸。「我,他平时,都,都叫你啥?叫云丽还是叫妹?」他趴在女人身上,脸对着脸,其嘴里所说的云丽却面目全非,也看不清脸,「不说是吗?!」听口气有些老羞成怒,而且还扬起手来照着女人屁股打了过去,啪啪啪啪。

  女人在哼叫,白皙的侧胯瞬间便印上了血印子,触目惊心。「叫娘娘。」蠕动中,她嗲声嗲气,分明情动且在主动迎合男人,「叫,叫孩儿他妈。」叠在一起的身体一直在晃,男人收了手,嘀咕了一声「孩儿他妈」,意犹未尽,也加了一句:「那你还不叫我——孩儿他爸。」这回女人没叫,非但没叫,言语还冷了下来,「还不拔出来?!」

  书香正要冲过去,这时,女人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想当我男人?」咯咯咯地,她一笑男人也笑,竟还撒起娇来,「想,咋不想,早也想晚也想,做梦都想……好云丽好娘娘,不都跟我行房了吗……说,操屄时他叫你啥?」无休止地撒娇,且无休止地吭哧。女人回应挺快,奶声奶气:「叫婶儿啊。」下一秒,男人真就叫了声「婶儿」。「孩儿他妈,你可真骚,」牛犊子一样哼哧起来,熟悉又陌生,匪夷所思,「婶,呃,婶啊,这鸡巴称你胃口吗?」撞击起来,地动山摇。

  女人连声回应:「称,称,硬死了。」穿梭在屁股当间儿的鸡巴长条茄子似的,又黑又亮又硬,龟头也和小号松花蛋差不太多,夸张戏剧而且惊悚,「那,那你还不叫?!」女人给催促起来,说「叫啥」,双臂揽住男人脖子,喁喁细语泣不成声,双腿也盘在男人的屁股蛋上,「别,别,求你了。」都这样了,反观男人,却还不依不饶地:「这骚水流的,还不是都给我尝遍了。」嘿呦嘿呦,砸夯似的直上直下,齐根没入之后,屁股开始扭来扭去。女人也扭,入水的皮球弹来弹去,书香一度怀疑,这么干下去会不会炸了?

  男人起伏着,鸡巴拔出大部分后又开始周而复始:「洞房也入了,嘶啊,来,再把高跟穿上就齐活了。」女人呜呜呜地四处躲闪,男人单手抓住脚踝就给女人把鞋套在了脚上,「包好了不就是给男人吃的吗,呃啊,油儿还真多。」男人居高临下,不但盛气凌人,还边看边说边笑,待他欺身往下一压,女人推了推,没推开,瞬间又给男人分开双腿,「呃啊,操你太有快感了,啊,还不叫,咋不叫?!」

  「哥,啊,哥……」女人颈起脖子轻吟,推着男人,「拔出来,别射里头。」似是不堪重负,蠕动中她被挤得肉花四溢,浑身上下闪耀着层层亮光。「怕怀上?啊婶儿,呃啊,呃啊,是怕怀上吗?」大开大合间,男人气喘如牛,又说了遍「谁在操你」。女人「昂」地一声,体若筛糠,之后随着每次起落,随着阳具整进整出,小腿不受控制地弹来甩去,男人每次也都便秘似的「呃」出声音。他时而挺胸抬头仰向半空,时而又老牛耕地耷拉脑袋,「穿着裤袜给我操,喔啊,喔啊,真会疼人,真会疼人。」反反复复,女人也只剩喘了,男人于此又开始冲刺起来,「该,该把种,种给你——嘶啊,又开始咬我。」咬没咬书香不知道,但女人这时已经无力挣扎,男人则疯了似的压在她身上。冲击之下,他狂叫着「婶儿」,紧搂着女人脖子,屁股在共振,呱唧呱唧地,股间交接的地方也在不停往外溅着水渍,「云丽,呃啊,真骚,夹得好爽。」「哥,哥昂——」女人噎起脖子时,身上一片粉红,「昂哥……」她在倒气,以至于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被挤出来的。「来了来了,哥来了。」男人也在倒气,随之还把脑袋扎向女人胸口,猪似的拱了起来,「娘奶真大,真大,一百四十迈的水儿,足,真足。」演戏似的,女人一侧凸耸的奶头真就往外渗起乳汁,「娘可真是尤物,死你身上也值了。」

  夸张到如此地步,更夸张的是,女人竟还搂起男人脑袋,哺乳般揽在胸前。看着这一幕,看到女人模糊不清的脸上舒展出一抹愉悦时,书香攥紧的拳头松开了,与此同时,他看了看自己胯下的鸡巴。

  音乐停了,但女人的叫声却没停,持续多久说不清楚,男人又压在她身上,而她仿佛被捆绑起来。「来啦来啦,娘受不了了。」她说,双腿攀附在男人的黑屁股上,双手则瘫在桌棱子上,「不行啊。」「不行?今儿偏要吃粽子,偏要操你。」呼喝起来,男人又仰起脑袋,顺势也捧住女人的脸。「啊,呃啊,还不是让我给配了,还不是跟我入了洞房。」他盯着的脸,笑的时候,手也穿过腋下锁在女人肩头,几乎一字一顿,「接着捋,接着,用屄给你男人捋。」而后扬起屁股,噗嗤一声,整根陷入女人屄里。「喔啊,可又给,又给,嘶啊,给儿捋开了。」哈哈地,笑声不绝于缕。

  「哥啊——」女人颈起脖子时,男人身子一侧,探出一只手来捋了捋女人的头发。「朝思暮想,其实哥早就想操你了。」他嬉皮笑脸,又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儿,「来云丽,给儿,给你哥捋出来吧。」稍稍缓了会儿,就又抬起屁股。「馋了我半天,也该……」他笑着摆好姿势,像是搏击中的武林高手,上手一扬,擒住女人脚踝,「看我怎操你!」

  女人没吱声,扭脸的同时蹬蹬腿。「床也上了,屄也操了,裤袜不都没脱。」男人饿虎扑食,言词犀利且不无得意,「骚给我看,快骚给你男人看,」暴风骤雨席卷而来,再不客气,啪啪啪地,砸的也是振聋发聩。「还不骚,骚给刚哥看。」直线打了过去,女人就是在此长吟起来。「哥昂——」她脚趾如手指,晃了两晃便脱离男人双手,随之交错锁在男人腰上,抠抓起来。「娘娘,呃啊,儿来了,」突地,瓮声瓮气的男声就变成了齉鼻儿,类似鸭叫,盖住了女人的呼声。「外贸局的杨娘,嘶啊,不也给儿操了。」调儿变来变去,极其不稳,「呃啊,呃啊,还装?高潮都给操出来了。」断断续续地,还跟鸭子似的仰起脖子,「爽……爽……」低下头时,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谁在操你?妈,谁在操你?」

  女人在抽泣,白肉也在抽泣。「三儿,三儿,娘不行了。」这回是奶声奶气,「给妈吧,把怂给妈吧。」

  「给谁?给谁啊云丽?」男人连碓带喊,呼扇起来,「爽不爽?爽不爽?爽不爽?」坠落间,噗嗤一声,他说:「给谁,这种给谁?」

  女人辍饮,如慕如怨:「给娘,给娘吧。」瞬间又连喊起爽来,双手也伸了出去搂在男孩的脖子上,「儿,儿啊,还不射……」「那你还不叫刚哥,不叫我?」男人很执着,叫着叫着忽地又改叫起「婶」来,女人却连连摇头。「不叫?湿成这样儿还装?」男人直起身子,狗熊似的揽起女人双腿,「嘶啊,跟你,呃啊,白日暄淫,啊,操你太有快感了。」拔丝似的,藕断丝连,「还真是人前一面床上一面,呃啊,呃,活儿真好,叫得也骚。」

  「喔啊,嫩,婶娘真嫩,呃啊,腿上穿的丝袜也嫩。」捋起的大手也变成了灰蒙蒙的亮色。「难怪不穿内裤,不就是为今天,给入洞房准备的吗。」男人颠起屁股尖叫,起落间有如骑马。「嘶呃,呃,呃啊,裹得真爽啊云丽,太会疼,疼你刚哥了。」

  「呃啊,刚哥也要给你高潮,给你快感。」一时间只剩下男声,「好婶娘好云丽,呃,这身子真肉欲,呃,呃啊,怂来了。」戛然而止,连浓重的喘息都消失不见,然而下一秒,低沉浑厚的男声倏地又响了起来。他说「婶」,跟刚跑完百米似的,很快便又亮起公鸭嗓,趴在女人脸上说:「云丽,刚哥,刚,子,的,种,来,啦——。」剧烈抖晃中,女人的身形也显现出来。她在抖晃,浪里颠簸的孤舟,除此之外,她还说了句「来呀」,看不清脸。但书香眼前却闪现出一个硕大的屁股,刷刷地,还泄出几道清光,清光中,除了大屁股,也只看到女人模糊的背影。他大吼一声「妈」,猛地弹起身子,坐了起来。

  虚汗,粗喘,不止卡巴裆湿透了,眼里也潮乎乎的。雨仍在下,刷刷地,荒诞的是,无风净亮,月亮竟还挂在半空。书香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随之打身边寻来一根烟,点着火,大口吞吸起来。一旁鼾声四起,不大,打得却挺匀,睡姿就不提了。可能有个七八口,烟嘴都给指头夹软了,书香就又续了一根,但这次刚抽一半就扔了。正想爬下去找点水喝,昏天黑地,嘴一张便干呕起来。也不知吐了多久,雨仍就在下,哗哗地,似乎都蔓到了脚底下。书香喘着粗气,抹了抹脑门上的汗。他没敢开灯,他摸黑下了地,进堂屋寻来簸箕,凑到灶膛跟前掏起灰来。脑袋里昏沉沉,又胡乱搂了搂,正想起身,肩头忽地给人拍了一下。他晃了晃,簸箕也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看不清身侧是谁,但十多年的相处让他立时分辨出来,内是妈。「咋了?」妈问他,「怎不开灯?」他想说没事儿,然而张嘴却只是啊啊两声。

  「也嫌妈唠叨?是的话妈以后就再也不说你了。」流水潺潺,响在耳畔的声音亦如夜般沉寂,直击心灵。书香叫了声「妈」,腿一软,不由地就跪了下去。「儿对不住你。」心中悲拗,他垂下脑袋,泪也瞬间夺眶而出,「妈你打死我吧。」「妈都教你什么来?还跟妈说对不起?」淙淙流水掩入黑夜,蔓延开来,又飘向半空,「你是我儿子,是柴灵秀一把屎一把尿召应大的……」轻巧的声音不经意间拨乱琴弦,从天而降抽在书香脑袋上,「掖着藏着,你让妈怎么想?」内种声音他形容不透,尽管妈没劝说,也没责骂,却在心头一遍遍敲击着他。「妈你别哭。」跳出梦来,书香咬了咬牙,「妈,我跟琴娘……」没等把话讲完,妈就打断了他。「是不是吐了?你脑门怎这么烫?」稍纵即逝的勇气随着小手触摸,随着他给妈扶到凳子上坐下,烟消云散,「吃多了可能。」他闭着眼,又吐了口唾沫,寻着声音只知妈进了东屋,便又喃喃了几句,「妈我没事儿,缓缓就行了。」

  「把表夹上。」心弦浮动,水就端在了面前,「不是洗澡前儿激的?」声起声落,随着一阵轻微的擦擦声,妈又打东屋走了出来,随后,堂屋门打开了,咣当一声,不知什么被扔到了门外。「几点了妈?」书香喘着粗气,看了看,眼前一片模糊,「给我找条裤衩吧。」鸡巴上黏糊糊的,夸张而荒唐,罪恶感充斥心头,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沉寂中,他把裤衩脱了下来,他又擦了擦鸡巴头子,本来捏在手里,不想妈走过来一把就给夺了过去,「说你什么好,一天到晚净瞎闹。」塞进手里的除了裤衩,还有昨晚消失不见的背心,与此同时,体温计也给妈拔了出来,「还不穿上?」不过没等他穿上裤衩,内边就擦地响了一下。「瞎闹么。」火苗突突地,妈说:「半宿半夜的,不让人省心,夹好了给我。」体温计又给递到了回来,没多会儿,火苗又再次点亮,这回是点了根烟,他夹着胳膊,嗫嚅地叫了声「妈」,他说:「你去睡吧。」

  「也就这会儿老实。」他扭脸看去,妈似乎笑了。她穿着短背心,就直坐于跟前的凳子上,单臂戳在腿上,跟多年前在西场搂抱他看星星时一样。「瞎看啥?说错你了还?」烟头忽地亮了起来。

  「妈我做梦了。」

  「闲心怎那么大?」由不由得都被泼了盆凉水,书香也从虚无空间被拉回到现实。可能是日有所思,也可能真是太闲了,然而不等他解释,妈又来了一句,「就这么喜欢做白日梦?」

  书香苦笑起来:「二大爷都跟你说……」「说什么呢你?!」给妈打断,书香立马改口,又提起了顾长风,「惦着说我顾哥。」「疑心病又来了是吗?!」绝对零度之下,半点回旋余地没有,「以后,我的事儿你少管!」突如其来,但是不是因为这个或者说是因为自身原因,体温表一拔,书香就跟被火烧屁股似的,夹起尾巴就窜了出去。他把门拽开,裤衩刚脱一半,屁股可能也就堪堪探出帘外,便噗地一声,流水似的喷了起来。雨打在屁股上挺爽,真的挺爽。就如此时,凉啤酒喝到肚子里也挺爽。「真以为是他们家的了。」嘴里念叨着,书香说吃完饭去来子那玩,「回头再操场小场地。」月初返校,操场上荒草遍地,一树的蝉鸣就不说了,打东门走出去便在一长串的噪音中听到了另外一股吱吱声。绿油油的草磨到大腿上了,脚下窸窸窣窣,刚巴碴两步便惊起一片蚂蚱。呼喝声中,书香抡起镰头也打,没多会儿,四下里不知是谁嚷了一嗓子,「快来看啊!三头蛇!」于是他去看,就看到了三头蛇——还立起身子,挺悠闲,虽说已经开始回避众人,却也并非落荒而逃。黑黝黝的身子胳膊腕子那么粗,仨脑袋均吐著信子,刷刷刷地,朝草丛深处游去,也在泥土上留下了一条若有若无的迹。书香撅屁股时,地上也留下一片若有若无的迹。然而妈就站在身前,然而身后的雨终于蔓延过来,被搅碎,被打破,又打两腿间流淌过去。

  不安并未因为怨气或者稀屎排解而消散,慢慢又汇聚起来,以至于书香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妈搂进怀里。彼时树影婆娑,此刻光影斑驳,粘稠的月色雨一样潮,就是在这怦然心动中,裹住了他,也裹住了他怀里的妈。「谁这么大还黏着人?」在被推开身子的一刹那,耳边恍惚撂了句「来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愤怒在这刻终于被他说出口来——「妈我害怕,我怕!」书香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又给妈打断了。「还小?」月光拂面,凝脂似的,妈看着他说,「咋还跟孩子似的?嗯?妈陪不了你一辈子。」咏叹声,身前也漾起一缕银灰色波纹,似雨,又如雨般注入心田。当小手附在脸上,当指香刮起眼角窝时,书香想笑,然而脑袋却谢了瓤儿的瓜似的,可能是噗嗤嗤,也可能是咣噔噔,他就又张开了嘴。后来妈说,「就是吃饱了撑的。」像条鱼,冒了个泡,又沉入到了水中。

  分不清耳畔听来的是「赏心悦事谁家院」还是「谁家子弟谁家院」,眼前也仍有些迷蒙。「叫四姑父来吧。」表嫂的声音响起,她说:「这么大雨。」这时,他身上已经给披上了雨衣,晃悠着,也清醒过来。说是清醒,脑瓜子发沉,两腿灌铅,屁眼子都似被火筷子出溜过一样。他苶呆呆看着,妈穿着一色红的雨衣雨裤,连脚下都换成了小红靴。「不用。」妈手一扬,又给自己脖子上罩了个什么东西,「把脑袋蒙住了。」其时满院狼藉,水都磨上了脚面,凉嗖嗖的,心里却暖融融。

  ……

  中伏的第八天下午,杨华带着孩子来了。尽管电话里已提前知晓,然而当她真正出现在后院老宅里时,众人仍旧给镇住了——短暂的沉默,瞬时换来了惊呼。「大姑来了……」小字辈们便在书文带领之下,奔了过去,簇拥着把她围在了当间儿。

  杨廷松夫妇先问了一声吃过没有。杨华说也不看几点了,「这都一点多了,还能空着肚子?」人的人份,连同岭南带来的特产,都放在了北墙的柜子上。「光电话我哥就催了我好几遍。」边说边笑,说泰南也闹了大水,二王桥坐公共汽车就看到了这水儿,嚯,好家伙啊。「我哥呢?咋没见着人?」

  「去渭南开会了。」云丽正给做着解释,书香冷不丁插了一句:「开会?都开一礼拜了。」上周日下午,他这正屋里写作业呢,堂屋内头妈就言说一句「提溜的是啥好东西」,紧接着二哥跟二嫂子的笑声就打门外传了进来,妈的笑声也传来过来。就像此刻,娘俩眼神交错,看著书香,灵秀的笑声又传了过来:「你就没别的事儿了,还不给你姑倒杯水去?」内天下午,二侄儿伙计确实给拿来不少东西,「乱哄哄的不是,当时就给搁东院了。」

  「这雨也不说停了。」瞅着外面一片狼藉,灵秀摇摇头,「你妈你爸又不过来了?」

  书勤道:「我爸现在还没回来呢,我妈那边可能上火了,也懒得动弹。」

  看他俩不像待着样儿,灵秀咦了一声:「是要走吗?」

  「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住不了,惦着提早回去。」

  「开车过来的吧?」看意思像,院里的水都磨脚面了,又看他俩同时点头,灵秀道:「来也来了,吃完饭再走。」本想支唤儿子去后院把公婆喊来,一想他病刚好又打消了念头。「婶儿这就给你们做饭去。」张罗起来,既不用丁佳打下手,也不用沈怡帮忙,打开冰箱寻顾一下,一个人便忙乎起来。

  书香收了作业,问二哥两口子玩不玩牌,又拉上沈怡,「不也没啥事,正好凑个手打六家。」脱鞋上炕,围在了一处。两把牌过后,他问:「前儿几点睡的?」演唱会开始时,哥哥和嫂子就都走了,即便二嫂子贪睡,估计也不会睡的太早。果不其然,丁佳说十一点多。「又打雷又打闪,倒是不热,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啊。」

  拢着手里的牌,书香扔了一张中间张儿8,随后道:「诶对了,我大内帮战友什么时候走的?十点多前儿,我恍惚看见走辆车。」

  「就你郭大爷一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书勤出了张A。「可能还有许建国他侄儿,倒水前儿听个尾巴,好像说来,捎带脚把内孩子送回去。」

  书香「哦」了一声,眼瞅二哥一直在顶着打,他就拍了张3。「什么牌这么硬?」左右看看,没人管他,就给丁佳顺了张5,「嫂子,别说我不给你道小牌儿。」又照了眼焕章和大鹏,看样子像是没啥问题,随即自顾自单练起来,「不就内几个战友没走吗。」「许建国嫂子好像也没走。」……

  到家时,红色木兰已经停在南墙边上。书香喊了声「妈」,没人回应,进屋就先挑了几张他认为不错的留了下来。把宝来给的菜提溜到后院时,还没开饭,拿出相片正要跟大家分享,大姑内边就先道起喜来。「没白努力。」她边说边笑,还搂住书香胳膊,说:「输赢无所谓,可千万得注意保护自己。」

  像是瞬间被人剥光了衣服,书香脸一下就红了。他扭捏着,从杨华怀里挣脱出来,甚至还有些恼怒。「热死我了快。」即便就算当初被杨刚「说教」,以及被云丽问到咬牙一事,都没有此刻来的窘迫。没错,内种感觉几乎透体而过,跟拍照似的——脸上心里,似乎所有秘密都给道破了。

  「热个屁啊热。」举手投足间,奶子已经蹭起书香胳膊,随之而来,杨华也呵呵笑了起来,「我得拿走点儿。」她说的是拿在手里的相袋,而不等走到灵秀和云丽近前,已经先自动起手来。

  望着身前丰乳肥臀摇摆的身体,咯咯咯中,书香眼前一阵眩晕。他深吸口气,看着姐仨围在一处,他有股强烈的冲动和欲望想扑上去拍拍她们的屁股。当然,除了耳边的叽叽喳喳,胯下早硬起来了。多尴尬,小表弟就在身边,爷爷奶奶也在身边。

  「该吃饭了。」

  「我先冲个澡。」

  「别激着可!」跑出屋时,书香扬手朝后甩了甩,「知道了,怎那么多事儿!」他有好多话要跟妈讲,但这些日子妈一直行踪不定,就算你再有脾气碰到这种情况也面啊,何况妈都说了——「你别老胡琢磨」,「再胡琢磨就不要你了」,话都撂这了,不分明给他判了死刑吗。

  打三角坑一气游到北头瓜地,刨开芦苇走上去,好不容易透过树丛看到了大红门,却不知什么时候给锁上了。踢球时倒没听焕章说什么——也不知琴娘干啥去了。他摘了条黄瓜,搓了搓上面的茸刺儿,踅摸水瓢时,忽地看到井后身儿靠近芦苇旁有条扯烂的裤袜——之所以说扯烂了,当然是把它拿在了手里——裆部破了个大窟窿。也就是此刻,他也看到一旁戳在草坑儿中的风油精——俯身捡起来,上面还沾着些许潮印,搓了搓,标签上的字迹自然脱落下来,变得一片模糊。

  蹲地上吃黄瓜时,书香又把丝袜捡了起来。捋着腿线往下端详,他发现两个脚尖处也有几处跳丝,踩住一头,绷紧之后用手轻轻掸了掸,簌簌中,很快便抖出一片尘土。他抹了抹脑门上汗,拽住两头又抻了抻,随即还放到鼻尖上闻了闻。瓜架密不透风,他吸了吸鼻子,除了有股淡淡的泥土味以及芦草味,半点琴娘身上的味道都没有。

  发现大姑没穿奶罩多半是因为她脱掉了裙子,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转天晚上——上午去了趟开发区,一忙就是两三个小时,下午把车送回去时,正撞见大姑在贾景林家,饭应该也是在那吃的。「干啥了这是,怎都跟打泥里滚出来似的?」大姑操着泰南口音说,「你俩吃饭没?」

  艳娘也连连招手,「没吃就在家吃。」

  「吃完了都。」书香笑了笑,难得没在贾景林脸上看到苦大仇深,「我跟焕章得走了。」出了门,他问焕章是先回家骑车还是洗完澡再回去,「不着急走就吃完晚饭再说。」从坡下绕向村东,不出所料,徐老剑客家的门仍旧闭着,夹道两侧的禾苗已经一人多高了,行走间青纱帐里刷刷地,书香就又叮嘱了焕章一句,「该比赛了,分哪个组不清楚,也不知人家都啥情况,忍两天吧。」……

  第四十八章游园惊梦(下)

  印象中,焕章是七月底去的陆家营,八月末回来的。临走时他说:「家里归置的差不多了。」别看一别经年,那年少时的眉眼却始终搁在杨爽心里。「我爸说哪能在姥家长一辈子。」这都是临走时焕章说的。说到姥家,书香长这么大还真就没怎么在姥家住过,不然也不会跳出那么一句——「我?」他说,他又说:「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这当然是玩笑,这也在随后被灵秀直接给否了,「瞎说啥,哪有的事儿。」彼时,娘俩都笑了。此刻,娘俩也笑了,脸上却不胜唏嘘,挂满了沧桑。「说啥来?」挂断电话,灵秀耸了耸肩,「歌都没听完,几个电话了?」说的时候她顺势把一旁儿子的手机拾了起来,蓝光浮晃,随着一声嚯,诺基亚屏显上的二十多个未接来电也映入娘俩的眼里……

  按理说立秋过后天就凉快了,可饺子吃到肚子里仍旧热咕噜嘟。焕章之所以叹气书香认为多半是因为崩锅儿招致的,想到这个由鸡巴引出来的问题,便又想到自己饥不裹腹的现状,心里便越发热咕噜嘟不可抑制。大姑又没穿胸罩——为啥要说又呢,确切点,应该说自打大姑来之后就没见她穿过。正因如此,不管是身在东院亦或者是此刻回到老宅,书香眼前总会荡起两个肉球。关于红木兰,书香还真不知妈什么时候买的,可能是送走表嫂之后吧——「总说忙,都不知你干啥且了」。灵秀说我能干啥。「车你奶生日前儿就买了,妈不就没告你吗。」她捋了捋头发,凑到近处勾起儿子的脸,切了一声过后,噗嗤笑了起来,「还小心眼了。」

  书香卜楞起脑袋说:「谁小心眼了?」

  灵秀撇撇嘴,她说:「我哪知道,反正不是我。」身子一转手一背,胸脯便拔了起来,随之哼了一声,竟自朝外踱了出去。

  「说吧就,爱说什么说什么。」开始书香还嘴硬,下一秒便扬起手来,「哎哎哎,妈,妈你干啥介?」

  「干啥介,吃饭介呗。」回眸甩了一句,灵秀两臂一抻,又耸了耸胸,「别人不能言语,你妈还不能言语?」

  「没有的事儿。」书香快步上前,抱住灵秀手臂,一呲牙:「这不心里不踏实吗。」以前或许还不这样,此刻,也即是面对着灵秀时,书香总会没来由地一阵面红心跳。「大活人还丢得了?妈不就晚回来会儿吗。」清脆的笑声环绕耳边,书香找不到话,憋了半晌才说妈我想喝口酒,「我大不回来了吗。」「妈什时候拦过你了?」或许正因为得到允诺喝了点酒吧,上没上头现在已经说不清了。但大姑胸前的内对肉球一直在颤,晃得人头昏眼晕,简直太难受了。

  杨刚问比赛结果时,书香正捏着煮花生。「赢了。」他边吃边说,还问杨刚有没有新人奖,「下礼拜该跟北小郊工商所的踢了。」说到这自然想到了郭洪亮,于是他那黑不溜秋的儿子也打脑袋里冒了出来。「拿成绩肯定有奖励。」听杨刚这么说,书香「哦」了一声,他说那敢情好,「说啥咱不也是代表自行车厂吗。」「打出气势,你娘娘脸上也有光。」顺着杨刚的话音走,书香扭脸看了过去,云丽脸上确实有光,粉嘟嘟水露露的,但就是不知为啥要在这个时候瞟她一眼,就来了句:「好点没?」兴许问的过于唐突,书香拾起白酒就给杨刚杯里续满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杨廷松和杨伟也满上,就听云丽说:「多长时间了都。」而就在他放下酒瓶时,奶声奶气也跟着一起落了下来,「说啥来,还得说三儿会疼人。」这呵呵呵中,书香就也呵呵起来。他环顾着先是看了看灵秀,继而又看了看云丽,最后,目光转向杨华身上时,他便抹了抹脖子上汗:「吃完饭干啥介?」时间还早,总不能憋家待着吧,这么想着,就又扫了眼杨华。大姑胸前的内对奶子太撩人了,悄默声看了两眼之后,肚子里的啤酒便升华出一股尿意,他不得不重新坐回到马扎上。「出去溜达溜达。」闻听此言,书香「哎」了一声,「去哪?」他建议说不如去东院跳舞,「外头多少蚊子啊。」「拿着蒲扇不就得了。」还是大姑所言,这回她是瞅着红光满面的老父亲说的:「爸跟我妈也一起去吧。」然而不等杨廷松和李萍答言,书香突地就变了主意:「大热天的跳啥跳,我看还不如溜达好呢。」说完这车轱辘话,他拿眼神瞄了瞄在座众人,随即念叨了句「到时拿着蒲扇不就得了」,扬脖干了杯里的酒。西场外,蛤蟆吵的不可开交,也确实不凉快,他就又抹了把脸上的汗。

  出门时,天还亮着,老槐树底下已经聚满了人。「一家子这是去哪呀?」数不清的招呼声分别从男人女人嘴里发出来。随后,上年纪的说小华也胖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千里迢迢来一回多不容易,你爸你妈准又睡不好觉了。」年轻一点的当即撇起嘴来:「真不会说话,那叫胖吗?那叫丰满!」「可不,再长十斤肉也不叫胖啊。」恭维声此起彼伏。孩子们也围了过来,嘴上嚷着杨哥,问他打不打家雀,「谁谁谁前两天就打来,还逮了不少肉知了,一罐头瓶子呢。」赶鸭子似的朝这群孩子们挥了挥手,书香说过一半天再说。「走吧咱们。」他知会着灵秀等人,扭脸冲这群老少爷们一扬手:「回头再絮。」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人,肩负起了使命。

  老街、旧巷、青砖木门,坡下是黄土路,绸带般曲折蜿蜒,一直贯穿到村边。蛐蛐声连成片儿时,不知哪户人家放起了音乐——《九月九的酒》,先不说难不难听,书香脑袋里蹦出来的却是《小芳》这首歌。其时斜阳如血,蛐蛐声也拉成了片儿,走进青纱帐时,沙沙声四起,恍若风儿和田野在说着悄悄话。置身于此,尤其是看到一人多高顶着雄穗的秧苗,红高粱的内首插曲便也跟着打他脑袋里冒了出来。「要说地肥水美,哪也不如咱老家这块富饶。」大姑在跟她亲爱的儿子说,「还有印象吗?」看着娘俩偎在一处,书香就也凑到了灵秀身后,他往当间儿一插,左胳膊肘一弯,想也没想就搂了过去。「也不知水退没退。」他说,「妈,晚上去东头睡吧。」

  灵秀先是扬起调子「嗯」了一声,随后说:「搬来搬去的。」声音不大,说的时候还把脸撇向了棒子地,「咋这不懂事呢?!」依稀能听到远处有人在吆喝,号子似的荡悠起来。书香咧嘴嘀咕说咋不懂事,声音也不大,于此右手扬了起来,顺势也揽在了云丽腰上。「省得在后院挤了不是。」他记得自己搂过去时,指头还点了她腰两下。

  其实打七月下旬开始就没好受过,又闷又燥还烦,鸡巴跟棍子似的别在裤裆里,长此以往他真怕把裤子给磨薄了——这似乎成了心病,成了九四之夏最难捱的。六号上午拿下第二场比赛之后,书香所在的「自行车厂厂队」、梦庄中学就已经全取了四分,为表心情,赛后他拉着众人直接去了左近时常光顾的肉饼摊。「球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踢球就不能死硬,所以跟他们踢就更得短平快,见缝插针。」肉饼上桌,他要了根大葱,「得把咱们的强势拿出来打出去,恶仗才刚开始,绝不能掉以轻心!」两日之后也就是周一这天上午,在对阵北小郊工商所这帮社会青年时,恶仗真就如期而至——开场才十分钟浩天就给对方铲倒了,紧随其后,书香也给对方撂了一跟头。「防不胜防啊——让他们脏,还有什(么)新鲜的?」爬起来,书香拍了拍队服上的土,之所以要这么说,之所以心里矛盾(不愿让灵秀来看比赛),大致如此吧。「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怕的!」安抚众人时,目光也刚巧落在大门口方向——一个背着挎包的哥们正那稍着呢,他这眼皮倏地一下便跳了起来。烈日炎炎,书香抹了抹脸上的汗,内黑不溜秋的家伙不正是六子吗——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什么人,当然,没准儿是在给他爹的队伍打气来了,然而一圈下来又不知其跑哪去了,莫名其妙。这阵子姓许的也没了影踪,兴许玩起了艺术,说不清。焕章也说,陆家营也没见着人,「别是打人间蒸发了吧?」

  另一组的比赛哥几个没看,出体委直奔肉饼摊而去,离饭点稍微早点,也没几个人,落座之后书香就要了箱汽水。「长传冲吊要打,短传咱也不能丢了,随机应变,兵来将挡见招拆招。」虽说场上都有些灰头土脸的,但好在有惊无险,又拿下了一程,「不也踢了三场,反正输了也无所谓。」说话这会儿,马路对过驶过去一辆红色木兰,车上的人虽都戴着头盔,但还不至于到认不出来的份儿,于是他放下汽水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哎,哎哎!」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身子一转,跑回去就把二八推了起来。

  「杨哥你干啥去?」书香朝众人撂了句「甭等我了」,跨上了车就冲了出去。出政府路右拐,木兰几成黑影,他顺着工贸街往北,身子朝前一俯,双手便戳压在前叉子的两侧。昨儿他问妈来着,说这木兰最快能到多少,妈说怎了,妈说:「三十出头迈吧,没试过。」瞥起杏核的同时,妈又说:「妈的东西你不能碰,知道吗?」瓦蓝色双眸似笑非笑,晚霞与朝雾也近在咫尺,连呼吸似乎都带着丝颤抖,可能是——此情此景,书香差点没脱口喊出「不止一百(迈)吧」。此刻,如果给插上一对翅膀,他认为自己也能到一百迈——麦田、房屋、树木,随着脚蹬子翻飞朝后倒去,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心里只抱定一个念头,肯定能追上妈。

  一溜烟似的行至梦庄集市北口,灵秀和沈怡一起下了车,刚摘下头盔,这时书香也赶上来了。看着儿子被雨淋了似的,灵秀皱了皱眉:「干啥了你这是?」扭脸看向沈怡,似在询问。「不都走了?」沈怡两向看看,目光落回到灵秀脸上时,也是一脸疑惑:「是内。」这刻,除了擦汗,除了挠头,除了撩起眼皮,书香也只能傻笑了。

  「不管了不管了,」灵秀把手拢起来,又挥了挥:「来得正好,上鱼市看看且,」本意是想让儿子一个人去,钱也都给他从胸口处掏出来了,正要交代,却被沈怡拦起胳膊挡了下来,「来也来了,就一快去吧。」「你不热?」灵秀眨起眼来,她努努嘴,斜睨了一眼书香,朝沈怡悄没声地说了句你呀。沈怡也眨起眼来,她让灵秀把车支上,随即又在微笑中挽起灵秀胳膊。「走吧小妹。」她挽起灵秀胳膊,顺势扭脸看向书香,「还傻愣着啥?走呀。」「你说他?」扑面而来的除了一股沁香,除了刺目的金黄,还有妈忽闪着的双眸。「直脖愣登看啥呢?」跺起脚来,鼓囊囊的前胸便顺势抖了起来。「还不走?」她说走,书香呵呵一声就跟在了二人屁股后头走。刚进北门,一股更大的热浪席卷而来,他搓了搓两个鬓角,随之又擦了擦脖子,动作很自然,目光也很自然地落回在了身前晃扭的腰肢上。和沈怡的黑色健美裤比,妈身上的淡绿色短裙给人的感觉很轻快,黑色半袖衫看起来似乎也比白色雪纺衫透亮,日头底下,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轻轻摇曳,莹亮而丰润,哒哒地地,白色短高跟发出来的声音更是直击心坎,令人心驰摇曳。

  十多天没见,沈怡似乎胖了,之所以说胖了,之所以书香会有这想法或者说是感官,参照的自然是一旁的灵秀。搞不好为啥,看着看着他便想起了云丽,继而又想到了云丽出差回来时腿上所穿的牛仔——裹起来的屁股同样又大又圆又肥,电光火石间,就又想起云丽胸前的奶子。抹了抹鼻子上的汗,兴许正因为看到沈怡背身嵌在肉里的奶罩,于是书香脑子里又跳闪出褚艳艳来,于是那对滴淌着乳汁的奶子便也打他脑海中飘了出来。

  沈怡冲灵秀努努嘴,说怎了这是。「你看他,不言语了都。」她松了松脖子上的丝巾,又道:「别是发现什么了吧。」灵秀笑着摇了摇头。「发现什么就发现了?」看向儿子的背影,她往怀里又揽了揽沈怡,「谁知他这脑袋瓜里都装啥了。」云淡风轻,天也高了,但暑热一直都在身边打转,直等回到陆家营把饭做好了,这汗一直没下身。书香也是一身汗,球靴都湿了,吃饭时,他特意把凉啤酒拿到桌上:「都什时候了我说,还不把围巾摘了?」起开之后撂在沈怡面前,不想却给灵秀抢了过去,「我看免了,再发了?」接着话,她摆手说你表嫂用你照顾?吃你的饭吧,「不贴膏药谁大热天焐着它呀,不起痱子?」「哦」了一声,书香斜睨着沈怡说你们干啥来。「怎着,干啥还要跟你请示?」就在他扬脖喝酒时,灵秀和沈怡不约而同呛了一句。「这还没问你呢。」灵秀笑着也喝了口酒,「不跟内帮人去肉饼摊了,怎跑回来了?」

  「啊?」书香被问得语塞,挠挠脑袋,他说:「也没事儿了,早晚不都得回来吗。」打着哈哈,又喝了口凉啤酒。面前这二人胖瘦原本旗鼓相当,不知是不是错觉,也没准儿是因为沈怡胖了,又或许是因为笑给扯的,胸前的两个奶子都耸了起来。「妈你打哪看见我的——就我们去肉饼摊。」他忽地想起来。

  「不都之前你说的吗,忘了?昨儿跟你大不也说来,下棋时还说有功夫让他过去看看呢。」灵秀没抬头,拾起筷子捡鱼脊背上的嫩肉送夹到沈怡碗里,「味儿行吗?」问的同时,她破开鱼肚,又给沈怡碗里捡了个鸡蛋,「都说红烧的好吃,要我说,还是这清蒸的最鲜灵。」

  书香一边瞟着灵秀,一边回想昨晚上自己都干啥来。「我说过吗?我怎不记得了。」「心指不定飞哪且了呗。」还别说,残存在他脑海中似乎只有杨华胸前乱颤的奶子,于是就在灵秀这轻笑之下瞥向了沈怡,「听大鹏说这阵子你没在家?」兴许是眼前的衬衫太白了,不经意间他总会扫两眼那两只凸耸的奶子。「怎比娘们还张八儿呢?」念叨着,灵秀用手背了背脸上的汗,止住笑时她说:「都别相面,今儿这任务就是把菜都包圆了。」她给儿子夹起一块猪脚,又分别给沈怡和自己夹了一块,「添秋膘了该,这玩意可是好东西。」说是这么说,放下筷子却转起了酒杯,与此同时,又把目光落在儿子脸上:「说你什么好,啊,也不说在家多陪陪你姑和你弟。」

  埋头正要啃猪蹄,书香「啊」了声。灵秀说你啊什么啊。书香仰脸看向灵秀:「我倒是想陪着呢,问题是要么家来人找她,要么就去凤鞠家里,也用不上我。」这些日子,表弟一直跟在大姑屁股后头,除了拉屎,几乎形影不离了。「晚上回去吗咱们?」他问。「还惦着住你姥家?」打来这陆家营,妈好像还没去后院呢。「听你的我。」这话上个月跟灵秀也提起过——擦屁股时,凉飕飕的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稀了,可能二者都有。他站起身,他捂着肚子,紧挨在妈身边时他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悲来。妈说「好点没」。他说没事儿,他看着妈起身给他端来热水,内一刻,他想哭,他想把从艳娘那得来的东西和盘托出告诉给妈,让她知道,让她看清某些人的嘴脸和做派。「我要是不跟你一条心,天打雷劈了都。」门外哗啦啦地附和着什么,他脑袋跟谢了黄的鸡蛋似的,朦胧中听妈说了句什么,他就叫了声妈。喘息声沉顿而迟缓,而妈就在他跟前,他说:「听你的我,我都听你的。」像是在许愿,于此他甚至想把憋在心里的念头大声喊出来——「妈你再跟我好一次吧」,尽管当时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尽管而后被妈搂到怀里啥也没干,只是把脸贴在她腿上。

  「昨儿还没事儿呢,半夜又拉又吐。」雨很绵,妈的声音更绵,她说:「早饭他都没吃。」「着凉上火赶一块了都。」一如既往,王大夫不急不缓,「没事儿,打一针就好。」边说边打柜子里取出药盒,拿出来的可能是青霉素,书香认为。「蔫嗒多了。」「不说趴那,瞅啥呢还?」眼前一团炙火,书香就趴在了这团炙火上,虽说针扎屁股上很疼,但贴妈腿上似乎又没那么疼了,他就咧了咧嘴……

  「吃饭呢不知道?」朝前欠了欠身,灵秀又敲了敲桌子。「蔫笑啥?」哪怕走神书香也知道妈在说他,就边笑边啃猪蹄,还借着油手给沈怡碗里送了块。他说:「吃,多吃,我妈不说包圆吗。」嘴没闲着,又擦了擦油渍麻花的手,抄起酒杯跟灵秀碰了一个。「要说好吃,还得说我妈揍的饭,不是吹牛皮,煎炒烹炸涮,饭馆里的菜不也就那么回事。」这煞有介事的样儿着实让灵秀脸一红。「说啥呢这是?」杯酒入肚,她脸上已经飘起一层细汗,或许是因为她儿子说的太露骨了,就边扇汗边说:「咋就不害臊呢?」沈怡噗嗤一声笑了,灵秀也笑,「不说是不说,说起来话咋那么密呢。」煽情的午后掀起一丝慵懒,以至于举手投足都慢了半拍,而脸却始终粉扑扑的,白是白红是红,如同荡起的波纹。经由妈这么一说,书香也觉察到自己话不少,撂下杯时,他有些不好意思,拾起啤酒问妈还要不要,灵秀用手一捂杯口,尽管哪都没到哪呢。「不还得开车呢。」她说。书香就自己喝了起来。

  收拾妥当,饭后只小待了片刻灵秀便拾起挎包。她让儿子去外面等她,掐灭烟,她起身对沈怡说:「一半天我再过来看你。」

  看着灵秀,沈怡抿了抿嘴:「不留你了我就。」随后叫了声小妹,拉住了灵秀腕子。灵秀鼓起嘴来,笑了笑,轻轻打了她一巴掌:「我回去了。」说走就走,进到车棚把头盔戴好,在沈怡目送下把车推出院外,而后便招呼起儿子。

  「真不上我姥那?」

  「歇晌呢不。」

  「妈我腿都酸了。」

  「又没说让你走。」这话说的书香一愣。灵秀本想再说句「活该酸」,看到儿子球衣上的泥渍时,改而朝后座拍了拍。「还不上车?」她扭过脸,她又轻声念叨起来,「追来追去的,踢个啥劲儿?」似是自言自语,「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了?」「你是没看见我进的内个球。」少年心思放在走上,支推着自行车车把往上一窜,分开双腿便跨坐到摩托后座上,他不知道,若是知道被铲倒的一幕已然落进女人眼里,想必也不会这么说吧。

  车往下沉时,身后反倒没了动静,于是灵秀就朝后支问起来:「干啥呢你?不会搂着点我?」其时身后传来两声嗯嗯,手虽倒也搭在自己腰上,却总觉得过于应付。潮闷和躁动在蝉鸣中邂逅而来,暑伏也不因入秋便丢了热情,树叶越发变得深绿,草如是,墙垣也是。于是灵秀就朝后拱了拱:「逞能呢是吗?脚呢?搭前面来啊!」书香就把腿搭到了踏板上。起初灵秀也并未没在意,然而过了一条街、几个坑坑洼洼后,她脸上便显出一片古怪之色,继而就满面通红——屁股后头戳着的东西如头上悬了把剑,如影随形,简直比三伏天还令人心浮气躁。突如其来,灵秀不知如何是好,正游离不定,就听有人喊了一声「四姑」,「没歇个晌就走?」寻声看去,灵秀把车放慢了,停在路边。「不家里有事儿吗。」借着说话这功夫,她摘掉头盔,起身把它放到了车筐里,「这是去打鱼吧。」寒暄的同时,她又朝那人叮嘱道:「记得让你媳妇儿去乡里听课。」淡绿色裙子轻舞,乍一看犹如滚绣球,臀瓣就在书香眼前放大开来。「别忘了可。」插不上话他就闭口不言,而就在他痴迷观望沉浸其内时,绣球便落了下来,摩托也轰地一下窜了出去。惯性使然,后仰的瞬间,书香往怀里一带,灵秀跟上了套的马似的就给他搂进了怀里。

  拉长调儿的蝉鸣中,热浪接踵而至,灵秀前胸也已然给汗打湿了。她脸上滚烫,她心发突突,鸡蛋多大没量过,但此刻肯定能塞进嘴里。当然这只是形容,实际瞬间她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恢复过来,她紧攥着车把,眼瞅着出村在即,一拧油门,又攥了攥了车把。

  书香也攥了攥车把,还连喘了几口大气,是紧张还是欣喜他说不好,搂紧灵秀时他又夹了夹腿。或许太热,或许归家心切,灵秀骑着心爱的小摩托真就冲起来了,不知是路况太差还是身体在抖,吱扭一声,屁股就又给顶了一下。「还有完没完?!」灵秀皱了皱眉,却大气也不敢出,「咋就不分地界儿?」被硕大的屁股挤着裹着,嘎呦呦地,书香鸡巴都快爆了。「干嘛呀?!」然而给予回答的却是她心头里的另外一道声音。「你说干嘛?你这当妈的会不知道?」骤然窜出这么个念头,灵秀骇然,眼又瞪了起来。她说胡说!「我是他妈!」

  「胡说?」另一道声音顿时呵呵起来:「又不是没睡过觉。」

  「睡过咋了?」灵秀心口窝一直在扑腾,「那我也是他妈!」

  「快拉倒吧!」

  「我乐意,我想怎着就怎着,管不着!」拐到镇公路上,灵秀长吁了口气,暗道幸好自己没走小树林内趟道。太阳盘在脑袋上,她飞速抹了把脸上汗,耳畔嗖嗖嗖地,于是她一给油门,又冲了起来。

  书香睁开眼时,摩托已经上了立交桥。右侧是辛家营的棒子地,黑压压绿的不成样子,也能看到凸耸而起的水塔——巨大的冠帽像鸡巴一样傲然于天地间,要操谁似的;左侧坡下也是一望无际的棒子地,当然,近处还有一些副业厂什么的,孤僻隐晦又处处透着神秘,不管来几次,似乎这片地界儿永远都是探秘者的乐园。仰脸看看,妈端的笔直,发丝飞舞间人却一动不动,他就往怀里又搂了搂——妈仍旧纹丝不动,也不能说完全一点不动,似乎也动了一下。评书里常提盘弓错马需得小心提防,也常说二马错蹬必斩来将首级于马前。也许此刻书香心里就是这样琢磨的,荒唐归荒唐,却半分也舍不得把搂在妈小腹上的手挪开,就把脸往灵秀身上贴了过去。正所谓温酒斩华雄,此际,身子——更应该说是胯下长枪,也顺势顶了过去。

  恍惚听到妈说了句什么,也可能是风声,酣畅又带着股说不清的味道,做梦似的。往下俯冲时,书香侧起身来又看了看,妈的耳垂晶莹透亮,他真想搂过来亲她一口。当然,这只是设想,就好比跟妈再好一次。

  一路风驰电掣,过北口进胡同,停车时灵秀没说话,身子一翩,离开座位哒哒哒地朝后就走。看着那几若起舞中的蝴蝶打身边飞过去,书香看了看自己支棱着的裤裆,吸了吸鼻子。支好车,他顺带也把自行车靠在了墙上,站在门前,他摸向裤衩两侧,没摸到烟,卡巴裆里却又酸又麻——跟打良乡追至梦庄有所区别,前者只是酸胀,现在,裤裆里还多了个湿,龟头也打包皮里捋出来了。摸不清妈什么念头,也没准秋后算账,这正边打吸溜边打门口徘徊,胡同口就有人「哎」了一声。「香儿快来。」音儿不高,调儿很急,妈在叫他,书香就跑了过去。

  起身后,灵秀勉强把裙子提上来,两腿就彻底不听使唤了。她支着墙,眼前有些眩晕,连忙催唤道:「来呀——」书香就来了,刚迈进去,灵秀身子也歪了过去。「嘶——」,也不知手上抓了什么,紧接着灵秀又「哦」地拉长了调子。她说妈你也躲。「我脚麻了。」低喝着,手里硬邦邦的,身子虽正了,却又使劲攥了攥。「还愣着啥?还不搀我出去!」

  书香咧着嘴,腰也佝偻起来。青红相间的枣儿嘟噜在脑瓜顶上,有些眼晕,鸡巴被攥着,他就往后缩了下屁股。「我背,背着你。」被抄起大腿时,灵秀嘴上哎哎着,她说:「不行,酸。」书香颠了颠屁股,灵秀又哎呦起来。「让你搀我出去,谁让你背着了!」挥起手照著书香肩膀捶了过去,「麻死我了。」

  站在胡同口,书香身子一塌,出溜着又把灵秀放了下来:「那你说咋办?」

  「你还笑?」「没笑啊。」灵秀支着茅厕外墙,连推带搡,「走!你走!」书香不走,搀扶着灵秀胳膊,说:「要不抱着?」

  「都你搅和的!」灵秀正想去推,就给书香拦腰抱了起来。「不用你管!」她抡起拳头说,「臭缺德的,用你了?用你了!」呼哧中,看到儿子气喘吁吁,就又连打了几下,「你个臭缺德的。」「妈你别老晃悠。」憋了口气,书香一气跑到了门口。「我就晃悠!我不得劲!」灵秀兀自挣扎,「都赖你!」

  「钥匙内妈?」

  「放我下来。」

  「钥匙内妈!」

  「不车把上呢,你嚷什么嚷?」

  「我没嚷。」

  「你没嚷还我嚷了?」

  「我嚷的我嚷的,妈你忍忍,忍忍。」书香侧起身子把门打开,钥匙一拽人就窜到了院里,「就好啦就好啦。」他说,他双手一颠,灵秀「哎」地一声,复又落进儿子怀里。她说我脚丫子快掉了,哎呦呦地:「麻,麻啊。」书香不接茬,颠起来就往堂屋门口跑。「慢点啊,脚还要不要。」当妈的在嘤咛,颤颤巍巍,她说你个混球,妈都熟了,「都给你颠输了。」声不大却盖住了西场外的躁动。「到了到了到了。」瞥着内张比自己还急的脸,灵秀没再言语。她看着他大口喘息,看着那汗落在自己身上,竟似忘记了什么,脑袋一扎,伸手搂了过去。

  「还酸么妈?要不,我给你揉揉吧。」屁股落地,灵秀赶忙把手松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融入到骨子里的熟悉,小心翼翼,「我看还是给你揉揉吧。」这一刻,她反倒像孩子似的老实下来,她看着鞋子从脚上退下来,看着自己双脚被儿子捧在手里,她仰起身子轻喘,「轻点,不行,妈受不了。」两腿一绷一夹,无巧不巧地就把儿子揽到了身下。

  来自西场乐园的知了猴一声接着一声,蛤蟆也呱呱呱地,似在交流,又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缓了好几气,灵秀拧在一处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她低下头看向蹲在身前的人,看着看着眼前竟模糊起来。她问自己,这人是我儿子吗?多年前,她也曾这么问过,然后让儿子交代过程。而她自己则听着看着,也会因为儿子表现优异而有所表示——给他掏出一块糖或是问他想要什么,以兹鼓励。这时,儿子总会扎向近前,还把手伸到自己背心里。「没羞。」她嘴上说,实际她多半会笑着搂住儿子,要么刮他鼻子,要么亲他一口,「谁这么大还摸妈?」「不说奖励吗,妈你咂儿头咋硬了?」沉浸在旧日时光里,灵秀竟恍然未觉自己中门大开,已敞给儿子。

  少年蹲在地上,他半扛起灵秀两条长腿,顺着新绿和尘黄迎过去,裆内的景色便顺理成章跳进眼里。裹着丝袜的内裤已经湿了,屄跟馒头似的含在腿心,当间儿一掰,缝儿都给挤出来了。他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来自妈身上的一股有别于往日的味道——那可能是蹂杂了汗味以及樟脑球混合而成的气味,骚不骚不清楚,想必就算是有些骚味,没准也早被胰子的味道给遮去了吧。近在咫尺,少年就这么瞪起眼珠子看着自己爬向人世间的通道,尽管第一次看,尽管模糊,尽管已然不是少男。肉亮的丝袜仿佛在向他招手,心口窝也跟跑火车似的,轰隆隆地,快炸膛了都。想起跟妈好的内个清晨,尤其是回味搬起妈的大腿插进去——被她捋开包皮的滋味儿,他就抑制不住身体上的颤抖,又咽了口唾液。或许因为这口唾液太响了,灵秀摇摇头,登时从沉思中醒转过来。她猛地缩起身子,与此同时把裙子也往下抻了抻。她说「愣着啥呢」,她曲起双腿靠在墙上。书香说不出话,抹汗的同时,人也站了起来。「还不把球衣脱了?」灵秀四下里踅摸,拿出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根,青烟徐徐,她又嘬了一口,就在这半是缭绕半是躁闷中,她说:「给妈拿根冰棍介。」挥手之际,她撩起眼皮,目光正落在儿子卡巴裆上,忍不住就又催了一句,「还不紧着?」得知儿子潜水她就再不让书香去河里洗澡了,她说去别的地界儿玩妈不管你。「淹死了连尸首都找不着,不把妈活活坑死?!」妈没绷着脸也没急赤白脸,但书香知道她没开玩笑。「愁愁愁,当别人都痛快就你一个人烦?」这是打王大夫家出来时妈说的,其时烟雨迷蒙,仿若置身在老照片中,然而内身雨衣却火似的在燃烧,「过日子可不就这样儿,有什么乐儿你说,有不也是酸甜苦辣吗。」她说妈像你这么大时早挑家过日子了,这哪儿成啊。「妈怎跟你说的,怎教给你的?」灵秀不止一次这么说,就如此刻。「迷迷瞪瞪的,还嫌妈不累是吗?」

  喉咙在颤,仓皇逃出来书香才发觉口干舌燥,就凑到水缸跟前拿起舀子灌了半瓢凉水。「再闹肚子。」打里屋传来这道声音时,他心口窝咚咚咚的,肚子里也咣当当的,连喘几口大气之后,耳畔倒净了下来,蹑手蹑脚走到冰箱近前时,仍旧净得出奇,身上这汗却可劲儿往下招呼,拿出冰棍往回走,跟受气媳妇儿似的,都不知该怎样面对婆婆了。

  灵秀把半截烟掐了放在炕沿儿,接冰棍时瞥了瞥书香,随即翘起二郎腿来。「最近都去哪了?」嘎嘣嘣地,那是牙齿触碰硬物产生出来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也敲打在书香心头。「和胖墩王宏去了趟沟上。」他认为应该能听到吸溜声,但实际却仍旧是嘎嘣嘣地,就搓了搓手。瞥着内双轻轻摇晃的脚,他解释说没下窑坑,随后说:「还去了趟宝来家里,剩下的,除了弹吉他还上河边看人家打鱼来。」汗挂在身上跟蒸桑拿似的,掉地上估摸都能砸出声来。

  「焕章没回来?」心绪渐渐平稳下来,灵秀看着儿子,听到书香嘴里蹦出没这个字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愣啥呢还?」书香仰脸「啊」了一声。「怎老啊啊啊呢,驴还是鸭子?」灵秀笑着上下打量儿子,或许因为是他妈吧,她夹了夹腿,她说脏死我了可,「还不赶紧洗澡去?」说出口时,内令她羞恼的声音倏地一下又打心坎里蹦了出来。「大道理千千万,睡完儿子就得了?呵呵,可不么,你是得了!」嗤笑声直白露骨,接二连三,却紧箍咒似的套在灵秀脑袋上,「还有心让别人去听课呢,自己屁股擦干净了吗?啊?」恰在这时,书香张口了,他说:「正惦着去后身看看呢。」他瞟了灵秀两眼,继续说:「焕章说归置的差不多了,我不也没过去。」突如其来,灵秀登时皱起眉来,紧接着扬手就开始往外轰人:「蔫不出溜的怎跟你爸似的内?啊?」她嚷嚷着,起身穿鞋又连「啊」了数声,「裤衩也给我脱了!」不知为啥要说这句,可能是气的,也可能是天本身太闷了,脸又红了……

  立秋过后,闹腾多半个月的伊水青龙终于消停下来,慢慢恢复成了原貌。坡两岸一片绿油油的,水是绿的,草是绿的,田野树木等等凡是肉眼可见之物似乎都披上了绿的颜色,盎然、清新、悸动,还带着股韧性。据说二道闸的十二孔桥差点给炸了,书香问询杨刚,杨刚说当初确实有过这个方案,后来因为保首府泰南才得以幸免。「踢得不错啊。」他拍著书香胳膊说,「连北小郊那帮犊子都给办了。」「不错你不也没工夫看吗。」书香身子一摇,甚至撇了撇嘴,「得了吧你。」「这不事儿都赶一块了吗。」杨刚搂住书香肩膀,哈哈大笑道:「等这阵子忙完,大再陪你。」闲极无聊的日子,书香有幸见到了仙鹤——它们栖息在十二里湾下游的乱石堆中,或展翅翱翔,或悠闲地寻觅着什么;同时也有幸在村民捕捞过程中看到了消失已久的王八。「感谢XX啊,多亏咱书记,要不,别说打鱼,沟头堡都没了。」说就说吧,偏在摆弄王八时说这些话,书香脸一下就黑了,看着内几个眉飞色舞的人,他恨不得上前踹他们几脚。

  「不得有个二斤?」

  「二斤?二斤的话有多少我来多少。」

  「先别扯没用的了,就说吃还是卖吧?」

  「傻逼才吃呢,肯定卖啊,看这分量。」

  懒得听他们废话,更不想掺和,转身之际书香又看了眼脑袋龟缩在腔子里的老鳖,看着它,他想起永红饭店白酒就王八血的事儿。天一亮他就起来了,后院门没开,他也没像往常那样跑去把豆汁炒肝果子给她们买回来,而是一个人溜达着来到贾景林家。褚艳艳问他吃过早饭没有,书香摇摇头,说回头再说。「趁着凉快得去趟开发区。」交代完,还笑了笑。「人呢?」没见着贾景林,倒是在西厢房看到了供桌上摆的香火。「去辛家营了。」「去接凤鞠还是……还有这闲心呢他?」盯着那尊菩萨,书香瞥了瞥嘴,而后转向褚艳艳:「我得走了。」看着艳娘身着背心胸前挺起的奶子,实话实说,他快馋死了,想女人也快想疯了,然而此刻却不合时宜。「你等下。」不知艳娘要干啥,放屁工夫又从屋里跑了回来,给他手里塞了几百块钱,「拿着,留买东西。」「我要你钱干啥?」本不想拿,却给褚艳艳死活塞进兜里,「让你拿着就拿着,谁都别告诉。」这个和他有过一夕之欢的女人像是不认识似的一直盯着他看,把书香都给看臊了。「咋老盯着我脸呢艳娘。」「爱才看呢。」这话听着心暖,但他总觉得有些蹊跷,但就是说不清。其实好多事儿都说不清,更不知该怎么说,就像立秋内天下午——妈跟孩子似的,说急就急不说,搞的他都快神经了。实际到现在连摸咂儿都成了一种奢望,变得可望而不可即。

  桥是保住了,七十二条教义也还在墙上,扎进水里时,书香还想呢,如果没跟妈去城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儿;如果不是参与打架斗殴,跟琴娘恐怕也不会有那层亲密的肉体关系。水流交汇,像远古吹起的号角,盘旋回荡,令人心跳不止。也正是这个周日晚上,也正因为书香又喝了啤酒,尿意就在杨华奶子的耸颤下打肚子里升华出来。「一惊一乍的!」书香起身动作太大,灵秀说你干啥介,「田螺可该出锅了。」怕被觉察出异常,书香不敢凝望妈内双眼睛,他说:「也憋泡尿啊。」说完,尾随云丽身后就追了出去。大狼和熊已经快两尺长了,别的本事没长,鸡巴倒是长了,甚至不知打哪学会了交配动作。不定去哪打野食儿了。这就是他迈出屋时的念头。

  蓝天白云红墙绿瓦,高跟鞋哒哒哒地,身影更是窈窕丰腴。看着云丽走进茅厕,听到茅厕响起哗哗声时,书香吸了吸鼻子。他掏出一根烟想意思意思,迟疑中又给放回到烟盒里。「谁?」奶调儿低喝,警戒的同时,书香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我。」他呵呵着四下瞅瞅。「吓死我了。」短暂的沉寂,云丽又挤出两股尿来,吁了声后,她说:「有话要跟娘讲吧。」之所以这么说,可以理解为女人的六感所查,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眼神交汇产生出来的共鸣。书香当然不太清,所以他说你咋知道。「就是知道呗。」「其实也没啥事儿。」他又搓起脖子说,听到刺啦一声,就朝茅厕里面探了探头,「月初不就应该完事?」见云丽正撕扯卫生巾,他咂了咂嘴,而这当口,鼓凸凸光溜溜的屄也钻到了他眼里。「那还有准儿。」云丽解释,书香目光便瞥到云丽脸上,随后看她拿起手纸对着身下沾了沾,当即深吸了口气。「想你了我。」他这一说,云丽就笑了。「内眼神都能杀人了。」她提起裤袜往上抻了抻,也不回避,「要不现在娘就给你。」月牙弯起时,裙子仍撩在腰肢上,修长而丰韵的下半身自然也就露在了外面。盯着云丽下三路,书香嘬了嘬牙花子:「怎也得等明儿我姑走了。」夜虽长了,此刻却仍旧亮着天呢,所以主动出击未必就能事成,所以只能画饼充饥,所以鸡巴硬起来真的很难受。「傻儿子,活人还让尿憋死?」这话不假,却耐人寻味,是故书香不免抱怨:「我姑也是,见天不穿胸罩,嘟噜来嘟噜去的,真看是在自己家里了。」「咋,箍得慌可不……」心头犹如给扎了一针,不等云丽说完书香一个箭步就窜进茅厕,他说:「你敢!」抱住人时手也探到了云丽身后。「要是敢不穿奶罩,我,我,我」他急赤白脸,他气喘吁吁,他毛都乍起来了,「信不信,啊,当着我大的面办你!」「瞅给急的,连话都不让娘说了。」声音如旧,渗到骨子里也是又酥又软让人无法抗拒,但即便如此,书香仍神经病似的反复念叨,还拧起眉来。「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蛮不讲理,就这么站在茅厕门口搂着云丽的腰。

  「你的你的,谁睡觉还戴着你说?」云丽笑着刮了刮书香鼻子,少卿,就感觉到了身下的异动,「还真硬!」她说硬时,手已经攥住了书香狗鸡,书香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还颠起屁股顶了两下。「嘛。」泰南话脱口而出,紧接著书香又召了句「娘」,前后间歇不足一秒,他闭着眼,他又说:「我,儿想操你,儿想跟你好。」过于毛躁,他又听到了来自喉咙里的颤抖。

  云丽笑着抵住书香脑门,顺势也搂住了他腰:「身子都给你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喧软的小腹和暖心的话揉在一起,蹭向那根肉滚子,于是书香胳膊往下一滑,双手便抠抓在云丽的屁股上,他嘴上轻声嗯着,不时往自己怀里带着。「过这几天,好好给我,给儿子解解馋。」不提还好,说出嘴时,人也抖了起来。

  云丽说坏蛋,书香就使起坏来。他说:「让我嘬口,快给我。」别看说的含糊,却抱住了云丽脑袋,吸溜吸溜地,像是忘了之前所说,当然手也没闲着,隔着丝袜使劲揉抓屁股,「给我看看下面,看看屄。」猴急起来就跟没见过没碰过女人似的。「进屋,跟你妈,说,说一声。」云丽给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说,去东院,拿,拿东西。」不管仓促不仓促,起码能解燃眉之急,见他不动地界儿,又推了推,「去呀。」

  书香没动地界儿,他吐了口气,还咧了咧嘴。「我大也不说歇歇。」此时此刻,他也不知自己为啥选择无动于衷,甚至莫名其妙还说起了二乎话,「他跟你过夫妻生活没?」

  「咋了这是?」云丽一头雾水,「生气了是吗?」抿起嘴来看著书香。

  书香鼓起腮帮子,又伸手抹了抹嘴头子,愣了会儿才说:「就问问。」随后又自言自语念叨起来,「里里外外多忙啊他,(你跟她)又没在一块睡。」说完这些话,他又撅了噘嘴。

  「你大不也是人吗。」

  「那你说咱俩扮演……」说了个半截,戛然而止下书香想说晌午他请严冬来了,也想问问这些时日她们姐儿几个都说了些啥,然而话题一转却说成了这个:「做梦了我。」真的是莫名其妙。

  云丽「哦」了一声,闪动起月牙:「告娘都梦见啥了?」

  「梦见……崩锅儿。」「跟谁?」书香稍微停顿了下,于是出现在梦里的内些颠三倒四的东西便纷至沓来,在这刻汇聚到脑海中。「挺乱的,过去现在陈谷子烂芝麻啥都有。」这次倒没停顿,捡重点又继续说了起来:「我从这院追过去的,好像是你,又好像不是,也看不清脸,最后就追到了东院浴室内屋。」看着书香,云丽也不插话,就这么笑着听着。「感觉像是你跟我大在做,但姿势和动作分明就是内晚咱娘俩用的。」随即把放音乐和摘掉避孕套这些多出来的镜头也讲了出来,「上身没穿奶罩,给套了条肉色连裤袜。」日暮西山,斑驳的树影掀起一片血色,于是二人脸上就都挂满了血色。「还有内双白色高跟鞋。」置身茅厕内说这些话不免有些怪诞,书香就把云丽裙子放了下来,边撤身子边牵起她手,打茅房走了出来。「剩下的差不多就都是回放了。」墙外,婆娑光影静谧如画,像极了某一时刻某些重复的镜头,然而却又不同于重复,或许可能多半是因为云丽说了这句话所致的吧:「要不娘现在就给你解馋。」「我大真叫过你婶儿?」书香忽地又插了这么一句,云丽问咋,她说:「娘跟你大都老夫老妻了。」双眸含水,有如昨晚上的月亮,「还怕娘委屈了你大?」

  被鹊桥会骗了好多年,包括水鬼,但现在妈不说了,书香反倒认为内些东西未必都是假的。走进大门,他深吸了口气,又跟云丽重复了一遍。「明儿跟我妈还得送我姑呢。」也就是在他说完这句话,院子也传来一道声音。「不知道的准以为不回来了。」声音婉啭清脆,回旋间笑声再起,「快来呀,还瞎捉摸啥呢?」举手投足立时把少年目光吸引过去,他「哎」了一声,就在她弯腰抱起颜颜的一刹那,少年压下去的欲火又给勾搭出来。

  「再不来大都要找你去了。」这时,杨刚也招起手来,朝书香连说来来来,还抄起香烟点了一根,「大还等着你给斟酒呢。」敞亮如他,酒杯确实空空如也,衬衣扣子也解开两个。

  书香快步上前,忍不住又扫了下对面的几个女人——莺莺燕燕,三朵花似的,其时落座时也照见了杨刚。「来,给大满上。」红光满面和花枝乱颤搅在一起,有点乱,书香就「啊」了一声。「给大满上啊!」话传进书香耳朵里,气还是那么足,他就抄起了酒瓶。「吃完饭跟大再杀两盘。」心思回到饭桌上,鸡巴也就渐渐软了下来,他说:「还下?行吗你还?」「这话说的,不试试怎知道大不行。」「关键是你不长下。」说话间,书香瞥了眼杨伟,而后也抄起一根香烟,随着打火脸又转向了杨刚,「我让你一炮。」

  杨刚「哦」了一声,他说:「臭小子,大还用你让?」酒气扑面而来,书香怎听怎像是爸还用你让,就自作主张给自己满了杯白酒。他大口嘬着烟,他也抄起了酒杯,示意杨刚碰一个时,舌头仿佛短了半截——他也说不清自己说的是「啊」还是「哇」,但绝不是鸭调更不是驴叫,直接酒比嘴高后,又来一声「啊」,像抛到水底的石子,紧接着就咧起嘴来「嘶」了一声,他说:「不能老让我虎抱头。」他一说虎抱头,立时勾起众人回忆,于是院子里便骚动起来。

  书香这岁数对天伦之乐基本没有概念,但心里却希望一直能这么喝下去,就像打陆家营回来时那样,他盼着能跟妈一直走下去。「三儿你小点口儿。」酒是好东西,没错,就是辣了点,书香又嘬了口烟,就如杨刚所说,可能口儿确实都大了点,呛得他咳里咳嗽的,脸憋得通红不说,泪都给呛出来了。「累了喝口不就得了。」莺喉辗转,像是出自青衣之口,瞬息间书香这俩眼就给勾了过来。「又没人跟你抢。」瓦蓝色湖水漾起涟漪,顾盼间更是带着三分醉意,不知是不是错觉,书香就眨了眨眼。

  微醺之下,灵秀那脸蛋和内个清晨儿子操她时一模一样,当然她不知道,但书香知道。心生罪恶之际,他不得不深吸了口烟。明知不该,也深知此刻不能有那念头,狗鸡却又不合时宜地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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