嫐 (第三部 4-6)

2225Clicks 2022-02-20 Author: voxcaozz
【嫐】 (第三部 4-6)

作者:voxcaozz 2022/2/20发表于:SIS001

  第四章风云

  继三月闻名遐迩的什么湖爆发了一场恶斗,泰南的斗争也变得愈加恶化起来,但具体时间不明。有人说在年初苏联马戏团来访泰南时就已经开始酝酿,也有说菜市场、集市上的这种斗殴时有发生,还有说首府那边这个帮那个帮已经早就清理门户,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执己见。「别闹出人命啥都好办。」杨书勤结婚内天,杨刚对顾长风说了这么一句——起因是看他接了个电话,听其语气不善,有所建议地提点了一声。

  体考的莘莘学子回到梦庄中学便把这次奇异之旅的经历嚷嚷出来。起先只是有人瞄了梦庄中学女生一眼,而后吹起了口哨,于是在五中校外干了起来,而后又纷纷聚集在了体委。县运动会的晌午,吃饱了饭的梦庄初三学生便纠结在了一处,一少部分人手里还提溜了镐把子,扬言梦庄中学不是好欺负的。他们摒弃前嫌同仇敌忾,抱成了团。许加刚说:「找我干爹介。」

  有人不明所以,问他你干爹是谁?许加刚说「我干爹是顾长风」,骑着车就跑去了闹街。而后派所来人「驱散」了闹事者,由着他们把几个折了胳膊的同学送往中医院,基本上便平息了此次事件。而就在上个礼拜,丁棍儿让人在工贸街上给捅了,据说捅他的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捅了七刀愣是没死,在医院住了一晚就销声匿迹,派所也来人查了,可一找不到肇事人,二又联系不上受害者,乌漆嘛黑的也就把这事儿给扔到了一边。

  体委的这次打斗,许加刚是挨了几个大耳刮子,好在也没伤着筋骨,而且无形中还捍卫了他在初二年级大哥的地位——俨然再次成了梦庄中学的英雄。「不是吹牛逼,这要在梦庄,我弄死他们。」从梦庄仙客来饭店走出来,许加刚打起酒嗝,边说边挥拳头,自始至终都在强调一点:「就没受过这气。」大奎和皮三穿着西服革履,人模狗样地陪在一旁,烟自然而然递送过去。加刚嘬了一口,地主老财的霸气立时显露出来:「跟我闹?」目光盯向斜对过的校门口,鼻音重重哼了一下,「都得给我撅着。」

  「刚哥最近又去哪了?」最近皮三和大奎又是「上课」又是四处「下乡」,有段时间没看见刚哥了,皮三又问:「陆家营还是城里?」许加刚嘿然笑道:「最近我可忙,忙死啦。」脸上带笑,瞅了瞅内哥俩,就半仰起头来看向远空,至于忙什么他没细说。大奎深谙其道:「刚哥准是交新女朋友了。」这么一说,皮三恍然大悟,笑嘻嘻地:「又哪个同学?」

  短暂的愤懑在酒精的挥发之下变得可有可无,喝得很舒服,许加刚就哈哈大笑起来:「过得可真快,又一个礼拜了吧。」似是在寻思,一根烟抽完之后朝着已经辍学干起传销的哥俩挥了挥手,操起他公鸭嗓儿嘎嘎起来:「女同学?这年头谁还哄黄毛丫头玩,傻不傻?」晃晃悠悠奔着中学走去,「下午还有课。」鬼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考试成绩下来前,书香就说了句褶子。回到家时,妈已经提前回来了,正擀面皮——「幸亏你奶提前醒好了面」。菜盆里和着韭菜鸡蛋,满屋子都是汆鼻儿的韭菜味。实际上从二三月份开始就已经可以进行春补了,意思大致如此——有一个这样的爷爷书香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人老话多树老根多。书香咂摸着——将来我老了可别让人腻歪。转念又摇起脑袋,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他不喜欢,也就是说,能简单绝不复杂,能蚕食绝不一口吃个胖子,路还得走,将来啥样儿谁也说不清楚。「也不知他成天都琢磨个啥。」「小小子爱琢磨可不是坏事。」「妈你就向着他说吧。」都说婆媳关系难处,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但显然这套理论脱离现实——起码在这儿被推翻了。书香把这归结于妈是由奶奶一手带出来的,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有着直接必然关联。再有,奶奶之所以处处偏袒妈妈,拿她当自己亲闺女,原因所在并非是因为她的每行每动让人挑不出错来,也绝非是因为她是奶奶的得意门生而被吃小灶。这事儿吧,不好说,但据奶奶酒后失言所述——以前呀小妹可说一不二,但嫁入老杨家她性子就变了。至于怎么个变法书香体会不到,却知道妈真要立起眼珠子来,奶奶都得退避三舍。

  当晚,秀琴还是回来了,确切地说是被书香叫去后院的。「饺子酒,越喝越有。」杨庭松摆了几个酒盅,「适量。」他这么一说,李萍就笑了:「我也得来口。」鹿鞭酒后劲十足,橙黄色的酒水里还有股子血浆味,到了肚子里噔噔的,喝完觉睡得都比以前安稳多了。「那安定少吃。」桌上的人见者有份,除了孙子,夹了个素饺子送进嘴里,杨庭松又嗯了一声,「咸淡味正好。」

  「韭菜本身就吃盐,和馅前儿只点了半勺。」灵秀端起了小酒盅,这边示意公公少喝,内边又跟秀琴碰了下,「咱姐俩干一个。」早在包饺子前儿就知道了哥和嫂子不过来吃,又闻听儿子说晚上去内边睡,她本想拦着,一琢磨拉倒吧。总圈着他也不是个法儿,再说娘俩睡觉挤一块,日子久了也不像话。「张嘴给我看看。」掰起儿子下巴左右打量,米粒般的碎牙齐整整的,也没看到磨损。「香儿又咬牙来?」「可不,咯吱吱地吵得我半宿没睡好。」她告与婆婆,又让儿子活动活动下巴壳子,「睡前儿就得给这嘴里塞张饼。」淡了一天的脸终于靥出朵花,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一扬,里面的米粒碎牙便也露出了一角。

  「再给看看介,不能睡觉总磨牙。」

  「人家王大夫是中医,脉也把了,还给拿听诊器听骨来着。」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她从父亲嘴里也听过——但凡是拿听诊器的中医,必然是有一套的,这可不是招摇撞骗。再者,人王大夫行医几十年,又是从县医院退下来的,还能唬人?「他就心思太杂,有点焦虑。」

  「年轻轻的咋还焦虑上了?告奶都跟你妈玩啥来?」

  「就划了会儿船,也没干啥。」书香倚在门前,用手胡撸着嘴,「奶,你看我鼻子有毛病吗?」

  「啥毛病,不好好的吗。」

  「可能心理作用,就老感觉刺挠,也说不好。」」

  「啥心理作用?说得都是屁鸭子话。」柴灵秀端详了会儿,也没看出他鼻子哪里不对劲,稍后却听儿子说了声谢谢。恍惚着眼神,柴灵秀顿住了身形,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凝神确认时发现儿子又道了一声。「别气我就行。」她这话鲜活明快,头一低,摆了摆手,「去,给招得我都快染成疑心病了。」

  ……

  「这心理作用可不得了。」杨庭松又给自己倒了一盅。清澈的酒水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他还拍了拍后脖颈,「其实不搭它也没事儿。」笑着拾掇起筷子夹起个小元宝,送进嘴里。「还不搭呢,都挠出血檩子了。」投在柴灵秀线条里的目光可不止李萍,马秀琴也笑。这等场合下,书香自然也跟着一起笑了。他扬起嘴角,喜庆就出来了,细端详的话,那眉那眼竟有七分柴灵秀的影子,或许说翻版更确切一些吧。秀琴的笑像她的脸,一如既往,伏天三角坑里的温和在此时发酵出来。「大爷咋了这是?」她问。李萍就笑说:「脖子痒痒。」复又劝她多吃饺子,「家开始打窗户门了吧?」秀琴点头,说新请的木工——北小郊的。之所以说新请,在书香的追问下才告知,出廊出厦的屋子原本就废木料,起先请的那个师傅手艺糙了点。

  「哪哪都有糊弄人的。」李萍如是道,「手艺人嘛,」她停顿了下,「厨子颠勺,瓦匠玩刀,说书耍嘴……」一一列举各种不能得罪的事由。杨庭松又喝了一盅酒。「再怎改革手艺这行也丢不得。」配合著「忠孝仁义」这四大之首,霎时间便给手艺人争了一席之地,不过最后他又补充道:「这世道,唉,哪哪都有行业败类。」倏地一下,灵秀面前的酒盅被书香抢了过去,仰脖就把酒干了。「噎死我啦。」他说。「又没人跟你抢。」众笑声里,他胡撸着胸口顺气,龇牙咧嘴一脸痛苦。

  秀琴收到的礼物是个镀铜的小弥勒。应瓜子不饱是人心的说法,书香摆出个虔诚姿态——在家孝敬我妈,出门在外不烧香——我大不信鬼神,我也不信,但我愿琴娘笑口常开。还说下午过去一趟,不知她人去哪了。秀琴捏住弥勒先是笑得春风满面,而后又满脸通红,再之后和灵秀窃窃私语时,书香屏气凝神也没听清她俩说得是啥。事实上「训斥」如影随形,总会在不经意间流溢出来。说憨皮赖脸吧,书香还真有点,可要说知耻后勇,也不能说不恰如其分。可想而知,一个十六七的小伙子还跟亲妈挤在一起睡,理由再好那也好说不好听。然而出于避避风头的想法,在那深邃的杏眸化作一汪秋水时,他又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啊,有饺子汤不喝?」灵秀的目光由秀琴身上转而落在书香脸上,「赶紧给你娘娘把饺子送去。」等人走之后才想起来告他明儿个自己买点早饭凑合一下得了。

  「香儿他……」秀琴寻梭着空气愣了好一会儿,仿佛人还在眼前似的。「……」直听到灵秀说了什么,才若有所思地说:「有也不会跟我说……」眼里既有羡慕,同时又有些自卑,而且不免闹了个大红脸。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她懂,也知道人比人没法比,就又捏了捏手里攥热乎的东西,「搞对象连个影儿都看不着,落得个清净。」与其说她口是心非,还不如说是心灰意懒呢。这段日子娘俩就跟捉迷藏似的——不知道到底谁躲着谁,而就算她有心去管教儿子,可见不着人也就罢了,看见了也不知该说什么。

  「咋了?脸这红?」灵秀给秀琴倒了杯水,见她翻来找去不知又在干啥,「翻腾啥呢?」「来根烟。」被秀琴招得就也抻了根,「感冒了?」

  秀琴摇了摇头:「也没。」她不说灵秀也就没问。「可能有点上火。」点着烟嘬着,反倒冒出了这么一句:「回我问问香儿。」毕竟是干娘——有这层关系,孩子身上有点「问题」也不至于问起来张不开嘴。灵秀在烟雾缭绕中只「嗯」了一声,其实在嫂子嘴里她也曾旁敲侧击过书文书勤哥俩当年的情况。至于答案,头几年她倒是看到过小哥俩支棱起裤子的模样,不过细节方面因为言语遮掩则又变得扑朔迷离。如烟如雾,无足重轻。

  趁着娘娘去厕所,书香跟着抿了口酒。他问杨刚最近她犯了痔疮?杨刚点头,示意书香再来口酒。书香则点了根烟,这是他抽的第二根,而后倦意袭来,人变得松松垮垮。

  「几点回来的?」

  「五点?嗯,四五点吧,就你刚走。」

  「哦?哦是是,被车接走的。」短平快的声音随着嘴里的一声吧吱,把酒香完全流溢出来,「内发卡不错,烟斗也挺好。」

  「能给我踅摸两条狼狗吗?」书香笑笑。他小口抿了口酒,听到外面传来插门声,就把烟屁掐灭了。晃晃悠悠,噎起脖子喊了声:「我说娘娘,喝完我得睡觉了。」而后迷迷瞪瞪看着云丽晃悠着走进来,又笑,直至炕上铺了被子,酸软劲头更甚,勉强起来下炕把牙刷了,甚至连狗鸡都没洗就倒了下去。

  空洞洞的世界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谁在说话,继而女人的声音传进书香耳朵里。飘飘忽忽若有若无,又荡荡悠悠如泣如诉,入眼处仍旧是或红或黑的高跟鞋,至于腿上穿的是啥,可能是条肉色丝袜,也可能不是,麻麻扎扎但却丝毫不影响其光滑度。那声音似乎是唱出来的,很熟悉,偏偏捕捉不真,或者压根就无从捕捉,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烟波缥缈之上行驶的小船,瑶琴、香炉、围脖,继而又联想到烟花三月,码头、深不可及的窄巷、明晃晃的雪花刀,但总算一把搂住了她。

  朝前顶了顶,硕大的屁股绵软且丰挺,他几乎听到她哼了起来,于是又一顶,接下来动作熟练地连了起来,起码他认为自己撞击出了啪啪声,而且在回答时由于听不太清,还「嘛」了几次问其原因。女人的脸终究还是看不太清,然而坟前的那条丝袜越发变得清晰。浩天说内是许加刚他爸的坟。是不是书香真不知道,却在此时搂住了她的腰——纤细得真切,奶子也颇为熟悉——圆润、热乎,又肥又挺,连气味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此番光景下果然令人猝不及防,像极了某个夜晚摇摇欲坠的灯塔,虚幻、空洞、惊悚、解气,又总会让人心里在不舒服的瞬间得到一丝安慰,毕竟不同以往,毕竟大开眼界。

  似乎又听到女人哼叫起来,令人质疑的是,声音已由霸道转变过来,亦或者是霸道声音听习惯了?在他心里压根也没有霸道一说,倒是无比温柔令人抗拒不得,是不是与生俱来的他不知道,但他喜欢在她身上摸一摸,尤其是咂儿。

  意识到她扬了扬腿,瞬间光溜的下体就闪现出来,整个剖开的核桃当然看不齐整,不过光溜溜的肉缝倒是能感觉出来。当然,是不是白虎他又有点懵,也可能是新剃的也说不好,还有可能本身有毛他没觉察到,总之,挺着挺着龟头就插了进去,完全呈现出来后,青龙肆意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滚烫和舒润叫人流连忘返。这当口要不摸咂儿简直少点什么,书香就又把手搂了搂。被窝里热乎乎,难免令人浑身燥热,却也能游刃有余,就动吧,越活动越舒展,越捣龟头就越滑溜。

  「孩儿他妈……」

  「啊嗯~」

  此情此景之下书香啊啊了数声,却发觉要么自己成了哑巴,要么对方成了聋子。干燥的空气让人窒息,再次隐约听到这溢出喉咙的声音时,书香又连续催问好几声「嘛」?他记得清楚,当时用的是家乡话问的,由于呼和得急,必然要争分夺秒去动喽,这快节奏的动作下,坟前的丝袜仿佛又跟着摇晃起来,不甘寂寞还扬起了那条肉汪洋的大长腿。他就又动了动,感觉自己很真切——就是在抽插,而且摸咂儿的手已经回拉到她平滑的小腹上——不再扑空。兴许是做起来顺风顺水,也许是鸭肉寒凉能提供持久耐力,他甚至不顾她大腿的碾压,把自己的左腿伸了进去,这姿势能保证小腹与屁股实打实的接触,能保证自己抢占高地。然而事实上并未喝酒。做着做著书香就激灵一下,狗鸡瞬间被手紧紧扣住,攥得死死,五行山的碾压无处不在,听到谁喊了句「杨书香……」他就面红耳赤起来。亦如此时的口干舌燥,但那小手却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没准真的是屄,滑溜溜热烘烘……

  「妈」叫了一声,书香把成绩单递了过去,又嗫嚅地说了声:「退步了。」见她也没说啥,倒越发愧疚起来。灵秀一张张地看着试卷:「你有潜力。」和缓的声音过后又是好半晌,再抬起头时已经把试卷叠好,「从哪倒下,再爬起来呗。」她目光清澈,起身拍拍眼前这个已经略微高出自己一眉窜的小伙的肩,「妈信你。」笑的波纹一圈圈,荡起双桨般转悠起来,哪怕漆黑无月,书香眼前也是一片艳阳高照。

  周一起床时,书香真不知裤衩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确切地说,他是被屁股拱醒的。迷糊糊睁开眼已经天亮,怀里却搂着娘娘的身子。妈呀,啥时钻她被窝里了?他往后缩了缩屁股,就问她我大呢?云丽开始猫一样蜷缩着,后来把身子转了过来:「你再躺会儿,我去洗洗屁股,给你做饭。」

  「我大呢?」书香声音颤抖,倏急,甚至又抱住了她的身子。「你大没回来呀。」暖风熏得人心发痒,让人误以为这还是在长安,是昨儿清晨看升国旗前的刹那。「没回来?」被窝确实就两床,而炕头,姑且称之为炕头——空空如也也证实了云丽所言非虚。「我啥时钻进来的?」这简直令人有些啼笑皆非,而不仅仅是锦上添花后的再续情感。

  「刚躺下就搂过来了,忘啦?」云丽用屁股拱拱后头老实下来的地界儿,起身找来手纸擦拭身下流淌的东西,「折腾半宿,跟牛犊子似的。」她人如桃花,奶子泛着一抹艳红,然后除了白还是白,腰在扭动时也只稍稍起了一丝褶皱,毕竟坐了起来。

  肉光闪现,这让书香不禁又想起昨儿清晨的那个镜头,不过当时心虚害臊,肯定没有此时放松。看着云丽半跪起来把手探到身下——光溜溜的屄鼓囊囊的,手纸忽起忽落,动作优雅熟练,又看着她下炕来到衣柜前。「啊?六点半了都?」时钟飘进眼眸时,书香霍地坐起身子,甚至忘记口干舌燥,忘记裸在外面的狗鸡还湿漉漉呢。「晚不了。」看着她面向镜子上下打量,或许是还有一丝倦怠也说不好,还揉了揉眼,对镜子来回眨起惺忪睡眼。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得买丝袜了。」声音一如既往——奶声奶气,同样奶声奶气的还有其粉红色的脸蛋和胴体,涂油般晶润,脚底下却已然踩了双白色细高跟鞋。

  正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被子在摩挲下就跳出一条肉色丝袜,骨碌碌还缠裹个木瓜。失神般看了会儿,书香又低头看向自己的狗鸡:「我咬牙没?」一阵喃喃,换来的却是满屋子痴笑。「也不知你嘴里叨咕个啥,这不撒手,快把我捅死了都。」这话说得多羞涩,于是在这肉味十足的清晨,书香的脸又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分只是个衡量标准,但绝不是唯一。」脑海中盘旋着昨儿晚上妈说的最后一句,所以,课上书香不敢怠慢,尽管今个儿是周六。所以,哪怕是焕章神神秘秘掏出了一盘英语磁带,他仍旧无动于衷。

  「录像你也不看。」尾随杨哥来到南头松树丛里,在一起变身为蓝精灵或者是绿精灵之后,焕章又捅了捅他。「放学去体育室听介。」所以他又强调,还晃悠起磁带扔到杨哥手里,「初三的都体考介了,就咱哥俩。」

  「加刚给的内盘?」上次在北门时倒是听他描画了一二。「下午不也没事吗。」焕章从兜里掏了出来,绿油油的。松树本身就绿油油的,葱郁得太活跃了,抖起身子时,阳光把松针照得明晃晃,万剑归宗恐怕就是由此衍生出了的。连自留地的韭菜都高出好多,要不是课间看到门房的张大爷打这南头提溜着镰刀走回去,书香甚至都想趁着没人注意去后身儿水房摘把桑葚。

  「绝对好的。」怕杨哥拒绝,焕章指手画脚又费了一番口舌,「细咂摸吧,嘿,渍渍渍。」

  嘿这个词杨书香就经常说,这是他游走在女同学当间儿的拿手把戏,往往在扬起手臂时,女同学们就不敢围攻他了,还会脸红地说「杨哥这坏东西」,眨巴起眼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这时他准会对某个女生说,内谁谁谁,给哥把歌词抄了没?倘若说个不字或者没有,这巴掌肯定会轮其屁股上,但打出去的力道拿捏精准,没准还能令女同学哼一哼——脸自然红透了,这毋庸置疑。

  「真的杨哥,可好了。」

  看着焕章眉飞又色舞的样儿,在一声声杨哥的教唆下几乎让人很难拒绝,于是书香很想问他一句:「不是你担心小玉怀孕前儿了?」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匮乏有限」的资源面前,一张挂历就足以令人坚硬如铁,一句大腿便往往能令人想入非非,更何况还是出音儿的宝贝,所以,书香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

  晌午放学在操场的大厕所耗了会儿,等大部队散尽,哥俩这才推着车子从东口翻进校园。体育室一片昏黑,连窗纸都黯然失色变得黒糊燎烂——木头棍子烧成啥样它啥样。年前来过一次,不过内时「床」还勉强不算太厚,可能体考今天即将完事,这回明显垫高了很多,站在上面完全可以从窗纱探出小半个身子,去瞭望风景——假若不言不语,外面打乒乓球的,或者是路过的根本没法觉察里面是否还有喘气的。

  西南角的课桌上乱糟糟地散着两幅扑克牌,潮湿发霉的屋子里混合著一股臭脚丫子味,已经不能泛泛地说令人作呕了。而录音机就摆在桌子上,对头的东墙则立着个风扇,似乎是新擦的,也或许是新买的。

  书香双手操兜,上下打量着。虽说眼前没有一万只苍蝇,但不可否认,须臾间他和焕章都高了足足十公分。「操,这鸡巴地界儿。」不等书香说些什么,焕章已经开始骂街。好在翻腾抽屉时找出一瓶花露水,这才暂且抑制住胃里即将喷出来的酸水。「比上次来还味儿。」把花露水扔到抽屉里时,他「咦」了一声,很快,从里面又看到了一盘英语磁带。

  真要是有的话,除了广播体操顶多也就再放两盘流行歌曲。英语磁带?想都不要想。操起来摆弄,看不出所以然的情况下倒让焕章有了些别的想法。「晌午就别走了。」他把抽屉里的磁带放录音机里,建议道,「对面仙客来的菜味道不错,价格也不贵。」这当口,录音机发出一阵刺啦刺啦,他摆弄着音量,很快一个嘴里含了块热豆腐的女声开始宣读起来。「半分钟。」以他的经验,说半分钟还真就半分钟,一阵鸦雀无声的静寂过后,磁带呼啸着开始刮起呜呜的声音。初始听不真切,但其内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鼓掌声。

  「肯定是撞起来了。」为了防止继续长大个儿,双保险之下焕章扔给杨哥一根烟,又摇身一变成了讲解员,不过他不姓韩,姓赵。书香歪起脑袋打着了火,很快就从桌子底下找到了所谓的烟灰缸——午餐肉报销后的空盒子——黑糊燎烂,里面堆了半罐烟屁。

  呜咽的风一直在刮,呼呼的,而鼓掌声由远及近,半是停顿半是铿锵,在隐约听到一声「屁屁」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道更为响亮的鼓掌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女人沙哑的呻吟,好像被什么撕裂了一般,在躲闪中偶尔迸发出来,很快又归于沉寂。撞击声越来越大,而且看起来更为持久,齉鼻儿的喘息也变得焦虑起来,以至于声音走形,如同一口痰卡在喉咙上,将死之人在拼命倒着最后一口气。这一通捣鼓,女人终于泄出气来,甚至还可以感受出声音的颤抖和紧绷。「咋还要?」她说,「都几次了?」假音儿在音乐的伴奏下有些急赤,唯恐避之不及却无巧不巧地撞上了,又发出了一连串夹带起空灵的声音,「还让,不让人活?」

  齉鼻儿不为所动,吧唧起嘴来,尽管一时像极了婴儿,却总让人觉得他特没出息,尤其最后,就跟没牙老吃柿子似的,吸溜吸溜的,女人就在短促的呻吟后开始拉长了音儿。

  「屁屁」吃过柿子,齉鼻儿这鸡巴嘴叨咕个没完没了——发出来的也是假声。「咋样?」他问。女人只是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睡睡」,在喘息中变得沉寂下来,被歌声掩饰。约摸有个小半分钟,嗒地一声传来,女人问了句:「几点了都?」明明是在质问,听起来却绵软无力。「不才三点吗,离天亮还早着呢。」齉鼻儿嘻嘻哈哈,假声透着喘息,鸡巴嘴跟鲶鱼一个揍性,「穿上。」又过了会儿,他拱起猪鼻子来,哼哼不断,随之而来的是有节奏的啪叽声。女人的哼吟又开始了,时断时续,分明就是在躲闪,但在齉鼻儿的夹击下很快她就失去了抵抗。

  「屁屁。」这称呼太他妈个性了,但女人不反对他就持续这么叫,「给你来点东西。」女人哼了一声过后竟然没去追问,可能是不屑,也可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呜咽声分明大了些许,音乐也跟着摇晃起来,于是雨打芭蕉汇集在一处,在掌声雷动下变得乱糟糟的。「啊不行,啊来啦。」突兀的声音在沉寂片刻骤然从女人嘴里迸发出来,打破了平衡,瞬间又变成了倏急的喘息。「爽不爽?啊,爽不爽?」齉鼻儿连续粗吼。女人间歇性喘息的同时,猛地来了个高音儿:「爽。」不过,在岁月之声的泉溪流淌下,听起来都有些沙哑变形。

  「什鸡巴玩意?「录就录还鸡巴插播音乐,「妈个屄。」焕章脸一红,发觉杨哥也好不到哪,就又扔给他一根烟,不知不觉,哥俩这已经抽了两三根。「你听,这女的高潮了。」骂归骂,可听起来还是很有感觉的,他就在嘿嘿嘿中用卡巴裆表示出个人看法。

  似锦繁华的城市好在哪,而低矮的村落又是怎样一个令人不待见呢?夜幕闪耀,村边流淌的小河,树影绰绰婆娑,返城和迎送,在知青的一句「谢谢你给我的爱」中,美丽的大辫子姑娘眼睛里淌出泪花。这是李清波的歌,却被齉鼻儿哼唧出来。女人一个劲儿地「啊啊」,如同空谷回音,本是有前劲没后劲,却硬生生给榨出来了:「给我啥?」涓涓细流一下子就跨越了年代,的确良、千层底,再久远便是把头耷拉下来,受气包似的——我承认我有罪。

  「精华。」这场持续近四十分钟的战斗在这声精华下似乎要宣告结束了,于是齉鼻儿大吼起来,但仍旧是齉鼻儿,嘎嘎地,比房书安还房书安。「骚屄」,「都成河了」,「咋夹得那么紧」,「爽不爽」。刺啦刺啦裂帛声中,女人似乎气力用尽,干噎地抽泣着。「爽」她说。齉鼻儿的节奏很强,像是在诉说离别之情。「谢谢你给我的爱……」他狗一样哈喘起来,「不许穿内裤。」

  天灰蒙蒙的,但起码不黑。焕章倒在床垫子上,仰头看着窗外。书香一直站着,别看昨儿折腾了半宿,其时他下面也硬了:「上回也在这听的?」听闻焕章「嗯」了一声,书香又问:「钥匙谁给的?」「我跟加刚要的。」

  青春固然是暴风骤雨,可也不能离了情感。书香一直这么认为。比如把鸡巴插进屁股的前一秒,他都会摸摸咂儿,吮吸一阵儿,要么继续亲亲脖子,要不就是用嘴拱拱女人身下。虽不闻骚,却也不能少了步骤,话说这一套也算是无师自通,也算是实践出真理。

  「只准穿丝袜。」

  听到齉鼻儿说这话时,书香脸上一阵怪异。这鸡巴地方得天独厚,还真是听这玩意的好地方,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遗漏的避孕套,或者说有没有女人一不小心落下的丝袜。「内女的穿着丝袜呢。」正琢磨,焕章的话就溜进书香的耳朵里,「之前给我的内盘也是。」这「也是」从何说起书香真说不清楚,就跟昨儿晚上明明睡之前娘娘没穿丝袜意思一样,忽地说出来或者是觉察出来,简直令人怦然心动。

  「爽吧。」齉鼻儿的声音听起来缓和许多,可能是休息够了体力补充足了,窸窸窣窣中又翻身上马,「下次给我穿肉色的。」而女人似是不满,骂了句「牲口」,无悲无喜,很快就尖叫起来:「饶了我吧。」「我还没射呢。」「射五次了都。」女人的声音压抑,但话里行间透着满足,还略带些催情效果:「都按你说的做了,还……」声音越来越小。「得让我射出来吧。」齉鼻儿的意思很明确,确实还想要,一阵簌簌声声过后,又道:「看,多滑溜,骑我身上来。」无声无息间,女人像是在执拗。「要么现在就换条新丝袜。」他嘟嘟囔囔地,「把高跟鞋穿上。」又是一阵静寂,若有若无的歌声充斥耳畔,令人不免怀疑,怎放的都是李清波的歌,而且只同一首?

  「坐下来。」而就在这焦急等待中,男人的声音再次闪亮登场——始终也分不清年龄。女人像是田野疲倦的牛马,被牵起鼻子时,哞了一声。男人也嘎了一声。「奶子真大。」他说,啪啪地类似鼓掌但绝不是鼓掌的音儿弹射出来,「下面可真肥,亲……」到此,声音戛然而止,再往后便又是死目塌眼一成不变的女人朗读声。

  「杨哥。」走出体育室,焕章碰了碰书香的胳膊,「想不想开荤?」

  书香「啊」了一声,最东面水房处的桑葚落入眼底,红白相间令人垂涎欲滴。「要不要试试小玉?」避孕套面前,于是书香又「啊」了一声。

  第五章路

  立夏过后,气温简直有些恨透了春的温情,也恨透了内些无视它存在的人,所以,开始叫嚣起来。这一闹腾,除了清晨和夜晚,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不得不骤减地被脱下身来,麦田首当其冲摇晃起身子,似是急不可耐,反馈出来的样貌倒是令老农笑得越发肆意。夏天真的来了。

  「晌午回不回来?」才刚喊了句,院子里的人已没了影踪。灵秀趟着碎步追了出去,小跑到大门口时,也只看到胡同口有个背影,但转眼就不见了人。行至西场,隔着爬山虎棚子她又喊了几声。书香正在马路边上跟同学说着什么,耳轮中听到西场传来召唤,他回身应了一嗓子:「咋啦?」

  「我好跟你奶言一声儿呀。」五一之前儿子就说晌午回来吃饭,事实上截止到现在也没个准信,今儿正好又是集,保不齐会被同学叫去,所以问一问,省得儿子事后又要捯饬——说啥都不告诉他。等了片刻,也看不见人,灵秀又喊了起来:「倒是说句话……要不晌午你就上我那……」还惦着告他一起去取相片,等撩起藤蔓时,人早就跟大部队走了,也不知最后听没听见。而西场正沉浸在一片乐声中,绿的柳,红的花,倒映在三角坑里,俨然一副世外桃源。呼吸了口带着清香的空气,翻身走了回去,灵秀提溜起扫帚把院子扫了一遍,也才六点刚过。临出门前,又去后院跟婆婆待了会儿。自己跟儿子都不回来吃,把今个儿去城里的情况和李萍粗略说了下。也正吃早饭,李萍就强行给她塞了俩鸡蛋,又悄声叮嘱她不要太辛苦。辛苦不辛苦放一边,有婆婆这句话灵秀心里头觉得很暖和。事实上,结婚到现在婆婆始终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这不是靠嘴说说出来的,也不是偏向,凡事都在日常起居中体现出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踩着清晨的光,柴灵秀骑上车子。原本还想借着路过梦庄中学再通知儿子一声,转念一想,真格他还没听见?也就暂且作罢没有再去通告。九点已过多时,四里八乡的育龄妇女零零星星地才过来几个,都是熟面孔且还都是胆大的——张嘴就问:和老爷们睡觉也敢嚷嚷?可不能说。嘴上说着不能,实际上乌泱泱地说啥都有,那气势和随意跟在菜市场也没区别,直说得柴灵秀皱起眉头,松了紧紧了松。心道,村妇联都怎跟她们宣传的——这一茬换了一茬,都几茬了?可事实上,有的人连基本常识都不懂(戴安全套)——愚昧无知始终也没能从其身上摆脱和改变,如翻阅老旧黄历的手,粗糙且一片烟黄。这是大环境,灵秀知道,也知道不可能让人一下子就接受了,所以,她耐着性子用大白话一遍遍地讲,一遍遍地重复。利国利民之道离咱们太远了,但,咱起码也得给自个儿家庭减轻些负担不是——这是基本国策,这也是现如今我们的工作。就这样半是玩笑半是座谈,车轱辘话唠叨起来眨眼都十一点多了……

  「过瘾吧,是不是倍儿得?」从体育室出来,焕章就一直在问,到厕所滋射时,仍旧在问,而且还不时偷眼去看。杨哥的狗鸡上也亮油油的,一看就知道他起性了,身为过来人,焕章就又捅了捅杨哥,内意思是问他考虑清楚没(搞小玉)。

  两根手指头夹起龟头——包皮,书香轻轻捋着。他闭着眼,感觉仿佛回到了年前的内个午后,昏沉中透着温暖却又十足的荒诞,令人心里头浮沉不定。尿液滋射出去时,很舒服,确切来说应该是龟头摩挲包皮时的感觉令人心经扶摇。没错,鸡巴头挤进阴道里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滑溜溜的就跟被猛地捋开包皮,出溜一下整个身体都被牵动起来,不管你乐不乐意,接下来的事情都会不由自主挺动起屁股,撞上去。耳边一片嘈杂,书香问了句「啥」,又捋了捋包皮,余光扫见焕章在窥视自己,他吓了一跳,继而猛地瞪起眼珠子:「日嘞,就算咱哥俩穿一条裤子,操,也没那样儿办事的!」把身子稍稍背过去,「掂着让我搞一出背后挖墙脚的事儿?哥还有他妈脸吗?」这一礼拜的间隔期,回家之后他没敢四处浪张,也不能说蔫了,作业之余顶多也就抱着吉他在西场溜溜。斜阳,杏红,荡漾的一池春水。暮色下琴娘脸上投来的目光总能在无声无息间令人怦然心动,在那道温暖游曵的目光里,恍若浸泡在三角坑,他看到自己红彤彤的脸,他甚至看到琴娘抿嘴咬住下唇细微的动作,这令他脸更红了。意识里,琴娘笑了,而有些近乎虚幻却真情实意的是,琴娘竟问了句「想吃啥」。琴娘真的在笑,脸也红扑扑的,双手交叉在胸前,背心里的奶子被托起来显得又大又肥。书香发觉自己成了擎天柱。

  「咋叫挖墙脚呢,你说的不对。咱哥俩不光屁股长大的吗,我就寻思有福同享。」以追小玉的过程来说,得之易不易是另一回事,但从哥们角度上讲焕章倒没觉得分享出去有什么不妥,嘿嘿声里他又捅了下杨哥,给其让了根烟,「你是谁我是谁?啊,有必要分得那么清吗?」一口烟下去,书香差点没喷出来。听完磁带鸡巴棒硬,其时他也想崩女人,这好不容易软下来吧,又被焕章那贼溜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但细想想却越咂摸越不是个劲儿。干爹干妈干哥们,就没听过干媳妇儿。书香搂起焕章肩膀:「这媳妇儿吧,渍……我怎跟你说内,差不多吧,就跟妈似的。」

  「兄弟如手足,我妈不也是你妈吗……」

  「咋了哥?咱他妈一起打过架,一起光过屁股,再好也比不过……」

  「哥你咋不言语……」

  大城市里的繁华和跳脱被无限淡化,到了沟头堡这就暂时没了「过把瘾就死」这样的文化衫。也不能完全说没有,实际说起来其更像是雨天闷在箱子里的冰棍儿,即便你不去吃它,也迟早会在无声无息中化作一摊五颜六色的水。三月份桃花就开了,这时显得生机勃勃更浪漫了,没错,只开花不结果当然浪漫了,可不像桑葚,一早就被人惦记,都想在成熟时一饱口腹之欲。可能张大爷去外面的大茅厕了或者回家了,要不就是睡午觉心切而把锁大门的事儿给忘了,反正水房周遭没半个人影,连教务处都早早锁上了门,想必也知道今儿是周六,归心似箭嘛,家走不积极必定有问题。

  「点也错了。」都十二点多了,书香看着焕章道,伸手一指桑葚。哥俩捡红头儿的往兜子里薅,一边吃一边薅,其中也不乏碰上酸的,所以觉得差不多就往下薅,很快兜子里就给塞满了。「跟我走吧。」今儿是集,却被书香给否了。「去哪?」焕章问道。

  「去哪不行?」跨上车,书香朝天扬起指头比划了一下,随后又咂咂嘴:「应该给凤鞠送点尝尝。」其实往南往北只是一念之差,碍于时间有限,也就暂且作罢了。「下回再说。」桑葚树上结满了果,头茬儿都摘不完,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出校门口时,打老远就看北侧集上乌泱泱骑来一队人马。都二十来岁上下,清一色蓝帆布工作服,一看就知道是梦庄自行车厂的,还不时吹几声口哨,怕谁不知道似的,吆五喝六的样子其实跟流氓也没啥分别。

  「不仙客来?」焕章指着学校对过的饭店。「仙个屁。」书香朝南一卜楞脑袋:「走。」

  到了乡镇府,从门口就看到里面墙上刷的「计划生育啥啥国策」,未等往里走,看门的就把书香喊住了:「找你妈吧,走啦。」「去哪了没说?」书香提溜起桑葚让过去,趁着新鲜想让对方尝尝,不过却被门房大爷笑着拦下了,「跟丁主任走的,去哪没说,还嘱托说假如你过来就让你直接回家。」

  都已经错了午饭的时间点,再回去?「吃肉饼介吧。」听磁带简直太耽误事,反正得去良乡,也没吃饭,不如一并解决了,「要不就去我大那。」犹如多年前刚买录音机那会儿,一句「傻杨哥」,一句「傻焕章」,哥俩抱着话筒喊得不亦乐乎。事后柴灵秀数落杨书香:「不准对焕章那样儿」。此去经年,这事儿虽被搁在岁月的长河中,却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什么,就好比书香说行,焕章就说可以;焕章点头,书香就表示支持。至于说细微玄妙之处有没有尽在不言中的味道,内可就说不清了。

  「今儿体考不比赛吗,要不去看看。」焕章边骑边建议,忽地想起了上礼拜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唏嘘,「我妈又来陆家营了。」「那不挺好吗。」内事儿书香略有耳闻,不过细节方面不太清楚,这话赶话提起时,心里就莫名地感到很踏实。「内天你和大鹏几点回来的?」他又问。

  「嗯,睡醒了好歹吃口又玩了会儿,回去时差不多有个四五点吧,跟你回来差不多一个点儿。」焕章稍微一琢磨,很快就答复出来。

  「我看你妈气色不错。」一曲军港之夜在指尖攒动出来,太阳落山时回响在三角坑前,环绕在婆娑树影的一片光晕中,其时琴娘脸上含着一缕晚霞,她在静静地听。书香笑着又点点头:「挺好,挺好。」看着蓝天白云,脚底板的劲头都特别足。出于本心,他倒希望琴娘能多往外跑跑,省得一个人拘闷在家,尽管此时所有事物看起来似乎又都恢复成往日里的情景,但心里仍有股子念想,说不清。「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算是唱给琴娘,如前几日送她的佛。一个人可以全不在乎,可这世间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世界,岂能没个寄托。为此,肉饼摊上书香特意要了根大葱。

  「也就咱哥俩,换外人,嘿。」焕章趁热打铁,虽没再提小玉的事儿,却胸腔共鸣后劲十足:「到哪你都是我哥。」继而又说,「来也是来了,看完比赛不如咱再看看录像去。」嘿嘿笑着,他也要了根大葱。这东西吃到嘴里别提多窜了,把人冲得气血上涌,这好天气不运动一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回头你再给我拿点套吧。」阳光下,焕章嘴角的茸毛跟话一样密,却没再抱怨,「就手给我妈买点东西,你替我捎回去。」

  直到饭后,书香心里都特别痛快。按理说煎饼就大葱才得呢,不过肉饼就大葱也不赖,哥俩一人对付十块钱的,这顿饭吃完事山都能扛起来。

  「先去哪?」不问还好,焕章这一张嘴,书香倒泛起合计来。他不是木头,只是有些心神不宁。到了文娱路的方圆书店,心里又打起鼓来,往东看了下,胡同深处的一中近在咫尺,然而那一百多米的路却又令人陡地感到无比陌生。说不清这是因为惧怕还是腻歪,亦或是吃饱了懒得动弹,正寻思要不要去教职工宿舍转一遭,许加刚就从南头骑着变速车赶了过来,闯进书香的视线。

  「听大鹏他妈说,这屄睡了多半天,还尿炕了。」焕章也看到了许加刚,他边说边让烟,但书香却没接着。「这又什么时候的事儿?」书香着问,不时拿眼左右踅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上礼拜日。」于焕章而言,五一过后的这一个礼拜过得可谓无比充实,然而母亲的突如其来却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好在已提前约好了大鹏和海涛一起去梦庄浩天家里,所以他很规矩,也很小心,没等吃饭就大摇大摆找柴鹏去了。等再回来时,已是转天下午,母亲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我去把被子收了。」许小莺的话刚落下,沈怡就笑了起来。「饭也不吃,他这都干啥来?啊,撒呓挣了?」说说笑笑,她摆起手来示意许小莺赶紧回去,「那么大人还尿炕。」又是一阵嗤笑。「说的谁?」听话搭音儿,焕章饶有兴致地问了句。柴鹏也问了起来:「加刚吗?」虽只言片语,但沈怡嘴里透露出来的还真就是许加刚。然后,然后众人笑得前仰后合。不过沈怡却在笑后郑重起来:「出了门可不许乱讲话。」言外之意是她这个当姨的可以说,其余人等就不能随便乱讲了,最起码是不能让人下不来台。

  不等焕章把思路里的东西捋清楚——细说齐整,许加刚喊嚷着就扬起手来。就看他把车停在游戏厅门口,抹着头上的汗,有些气喘,紧接着就跑了进去。

  焕章斜睨着杨哥,静观其变。杨书香没动地界儿,也没表态。二人相互看着,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到王红起打游戏厅走了出来,嘴里说着什么,那许加刚频频点头,跨上车子返回身先自朝南骑了下去。

  「又活了?」焕章之所以说了个又字,是因为看到许加刚那风风火火的架门,这俨然和上礼拜日下午看到的内个哈欠连天的家伙判若两人,「过去待会吧。」他说。书香就点头,也正有此意,起码是看见了红起,尤其自个儿还提溜着一兜子桑葚,总不能装看不见吧——逛闹街时人家又帮了咱——于是就凑到了过去,于是就得知体委那边干起来了。

  「这种事你长风哥不可能露面。」如红起哥所说,类似这种小儿科的玩意顾哥肯定连掸都不惮,跟自己大爷的情况也差不多吧——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接近,请得动的——哪怕从颜颜生日到二哥结婚。「你俩想不想见识见识?」正当杨书香顾左环右时,从游戏厅里蹿出了七八个五大三粗的人,随之,红起的话也响在了他的耳边。

  「那就~去看看呗。」有些盛情难却,也有些磨叽。其时整个文娱路上的人并不多,也始终没看到柴灵秀,所以硬杵着并非是上上策,然而才跨上摩托车后座准备跟着一起走时,书香眼前一花,刹那间不止是对面的人愣住了,他心里也咯噔一下。事后回想起来,他有些怀疑,冥冥中这一切是不是都提前给自己安排好了?不然的话,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自个儿坐上摩托时给撞见了?

  体考完事儿,莘莘学子们就开始全力备战七月中考,整个初三年级变得鸦雀无声,而彼时热闹的操场也一下子冷清下来,该走的走、该留的留,一时间让人还有些无法适应。教室外墙壁的黑板写着「不负光阴」等等类似于电视剧台词的玩意,下面还刻意标注了「努力」、「拼搏」,像极了搞传销宣传的那套玩意,铺天盖地席卷过来。上午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三班的一干人等又把四班的人给劈了下去,事实上,实力面前可不是用嘴吹的,得真刀真枪拿出来真干——趁着初二还有俩月末考,趁着我们还没给戴上嚼子,咱就再来一次「第二起跑线」。

  风和日丽的下午,第三节课完事就自由活动了。坐在操场边上系鞋带,这哥几个又念叨起来。「咱再飞扬一次。」并重点点明要跟北小郊的人「干一场」,发挥一下梦庄中学的特色,把气势再展现一把。「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焕章如是说道。而以往的经验又告诉给他,我们没什么好怕的,与此同时他还攥起拳头说,有杨哥在,舵偏不了。「咱要速度有速度,要技术有技术,只要别太粘球。」王宏比划起手指头,虚逢起眼时怎看都一副色眯眯的样儿,「抓住空当见缝插针,咱不会输。」他这一通嚷嚷连同指手画脚,众人当即也都看到了打东门走出来的人——喝醉酒睡了小半天的许加刚。

  这屄吵吵时,隔着道墙都没法阻挡那难听的公鸭嗓所产生出来的噪声:「都过来,过来!」临门居窗往桌子上一迫,边揉太阳穴边卜楞尾巴的劲儿就跟喝易拉罐中了五万大奖似的,在身边围上来五六个人之后,更是吆五喝六唾沫横飞,「去捋几串女人的奶头给我解渴。」说话时丝毫不顾及班里是否还有没走的女同学,确实,连烟都点着呢,在他眼里女同学算个屁。

  「刚哥,啥奶头?」捧臭脚的们撩起嗓子来,嗷嗷的。「桑葚不就女人的咂儿头吗。」这鸭子翘起二郎腿跟踩了电门似的,又连连摆手催促,「内天吃了几个还挺甜,去,再捋几串尝尝。」东张西望,声音越发肆无忌惮。「杨哥,赵~哥。」打南边走回来时,还没等书香和焕章凑到近处,窗子里就探出个脑袋,脸跟猴屁股似的,操起公鸭嗓喊了起来,「吃桑葚来。」那劲头就跟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似的。

  书香这性子是给别人的东西就算对方扔沟里也跟自己没关系,所以,关于许加刚提起的内些玩意他丝毫没放在心上,也压根没理对方的热情邀请——摆手笑的同时,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你等会儿我。」焕章冲著书香一转眼珠子,人就风也似飘了过去。见赵焕章独自一个人跑过来,许加刚的底气似乎更足了——他从桌子上跳下来,搂住了焕章的肩膀,示意其往教室后面走。「等有机会再请赵哥。」还不忘念叨桑葚的各种好来,让焕章稍等片刻。焕章推了他一把,塞钥匙的同时和许加刚保持着距离。「又喝多少?」他皱起眉头问了声,鼻间酒气熏人,不知这厮喝了多少。「不到一瓶。」许加刚从兜门里掏出了万宝路,让了过去:「大不了去体育室睡觉去。」说话间可就从后门引着焕章走了出去。

  万宝路面前焕章摆手拒绝,与此同时压低了声音问道:「上次给的还有吗?」

  许加刚「哦」了一声:「啥?」转瞬抓挠两下卡巴裆,也压低了声音:「过瘾吧!」这过程他续了根烟,眼睛虚眯起来,脸看起来特别红,摇摇晃晃行走在校园里头,可能酒喝得确实不少,就有些抽羊角风,「走,带你再听个好的介。」

  「抽屉里的?」焕章一边问,一边朝着身后不远处的杨哥使了个眼儿,随之拐过墙角。「哦,你听了?」迎面撞上摘桑葚的,他就抢了过来,冲着焕章神叨叨地来了句,「这玩意可解酒。」当即扔进了嘴里,「跟他妈咂儿头似的,看着就想嘬。」还扔给焕章几个。

  「对了赵哥,骑马内事……」一路上喋喋不休,踢开体育室的门许加刚又把烟让了过去。焕章捂起鼻子,除了难闻的酒气似乎又闻到一股臭脚丫子味,不得已,这才把烟接在手里:「不都说了吗,我己个儿又没单独骑过。」

  「我可问了,」话说到一半便停下了,许加刚对着烟屁猛嘬一口,烟雾缭绕时,整个人舒爽地打了个酒嗝。「你妈内晚」,烟头扔了之后就四仰八叉躺在了床垫子上,「琴娘让我骑的。」

  「我舅又不在身边盯着,怎么骑?你以为你是佐罗吗?再摔死你。」烟抽完了,除了风扇嗡嗡的,也没再搜寻到什么新鲜玩意,见许加刚躺在垫子上嘚屄嘚没完没了,焕章就不乐意在这闷着了,「你屄鬼念什么呢,话怎这么密?喂,喂,我说你屄可别尿炕。」

  许加刚从垫子上腾地坐了起来。他老脸通红,看向赵焕章时,他伸手在四下里胡撸着捏起个桑葚,扬起脑袋,伸出舌头舔了舔。吧唧声中,桑葚在那厚嘴唇上时隐时现:「那磁带可花了我不少钱呢。」思想认知或者说从精神层面上讲,上了秀琴之后起码能有个立竿见影的效果,为此他也曾多方设想过,比如说赵焕章见自己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然后他会当着众人的面把其踩在脚底下,像爹训儿子那样告诉他:你妈被我睡了,这就是跟我斗的下场,并且把其母亲在床上的风骚表现一一讲述出来,让赵焕章从此再也抬不起头,彻底沦为他人眼里的笑柄。……可事实上这种玩了别人母亲后的愉悦激动以及产生出来的控制欲、成就感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可以任你为所欲为——拿出来四处显摆,而赵焕章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认怂了。令人更为惊讶的是,自己现在的局面——为何还会低三下四?简直没道理吗!

  「多少钱?」

  「就这么怕你妈?」似是酒后吐真言,然而当着焕章的面许加刚并未继续之前的话题,他很激动,也很兴奋,「琴娘多好的人。」操起沙哑的声音,一发不可收拾,「不是我说你,琴娘,你就不应该气她。」那撅起嘴的样子就跟猪拱子似的,忍无可忍之下焕章踢了他一脚:「问你话呢?」像是被踢醒过来,许加刚嘿嘿两声后才想起手里捏着的桑葚,他猛地一口吞掉了它,嘴里仍旧嘟嘟哝哝:「哥,要不你也来条丝袜玩玩?」焕章被这没头没脑搞得越发心烦,想起什么时,既觉得对方行为怪异,不免又对其心生一丝怜悯,隧又骂了句:「没那屄事儿。」见他晃晃悠悠地又躺倒下来,忙又问:「哎我说,内玩意从哪搞的?」

  「让不让骑?」神经病嘴里又暴风骤雨般念叨起来,然后话闭忽地又没了言语。焕章看着眼目前这个将死之人,估摸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又踢了一脚。临迈出门时,身后却又传来那道死鸭子的声音。「是你妈让我骑的。」吧唧声带着股齉鼻儿,穿墙破洞,跟电视里的太监有的一拼,「水儿真甜,渍渍,好吃。」「你他妈神经不正常吧!」焕章骂了句街。果不其然,此行的目的被杨哥猜到了。其实上述的这些话——骑马——都是上上礼拜话题的延续,当时柴鹏在场,海涛也知道,只不过当时杨哥旅游去了。

  此时此刻,身为许加刚同村的人也骂了句:「这屄不光是狗食,现在是狗食加神经病。」经由浩天的嘴被搬出来,很快便形成一副副优美画卷,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一个拿着纸笔的人低头在记录着,上面一一写下由小学一年级开始,直至六年级所喜欢的女同学的名字;一个跟在浓妆艳抹女人身后的孩子,娘俩一起堵在别人家门前破口大骂;一个身边跟着五六个同龄人的少年在小树林里截住了两个骑车的人,他们骂着街说不给钱就不让对方走;一个从自行车厂走出来的孩子,在一个稍大点青年的叫嚷下带了三四个人奔回村里;一个手里头提溜着一条肉色连裤袜的少年来到某处坟前,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放到坟前的碑上……

  难得的是,班主任李学强这次并未因为成绩的不理想而数落杨书香,不过却问起了个中原因。书香能说什么呢,难道还能把自己考试时睡着了的情况说出来?弯腰低头时他竭力保持着微笑,用孺子可教的态度虚心接受着老师的提点,「粗心了这次,下回注意我。」以这样的方式搪塞。事儿嘛,鸡巴头子过瘾的同时,自然影响到休息,这都是偷着乐的事儿,就好比那个时常轮回在梦中的小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多年后的一个下午,他和柴灵秀漫步在人生旅途中提起这段原本应该属于一个人独有的秘闻时,灵秀脸上的表情和随后说出来的话语顿时令他惊得大张起嘴巴。这未免太不真实了吧,然而灵秀再次叙述起每一个细节时,又都真切地回荡在书香的脑海中,和那个梦一一相互印证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包括后续他不曾看到的内容……

  褚艳艳脸上的肿终于消掉了。她扬起嘴角给书香看的时候,书香看到了艳娘嘴里缺失的那颗槽牙,想起妈说的内些话,拳头抵在了自己的嘴上。「就是火大。」他被褚艳艳捅了下,「拔了省心。」这时他才留意,艳娘的头发也剪短了,那略微挑起的眼角带着笑,「你个傻德行,至于吗?啊,不就一颗牙吗!」脸上再不复怀孕时仅有的片刻温柔,彪悍如初却令人心头陡地生出一股酸溜溜的醋味。

  「要不要来口喝?」褚艳艳皱了下眉。脖颈上系着的内条书香从北京给她捎回来的明黄色丝巾,掩藏起她的珍珠黑来,当时不知有多高兴呢,当着灵秀的面还直夸「这儿子比闺女好」。而其时书香脑子里惦记的就是怕她月子里落下什么妇科病,虽然已经错过日子。

  「挨你妈吓唬了,干嘛呀这是?啊,去。」褚艳艳藏黑露白的脸上稍显温柔,眉角处若有若无地漾起一股狐媚,还托了托心口:「去把碗拿来。」

  在已经不用再去仰视的女人面前,书香「啊」了一声,片刻,又把头耷拉下来。「艳娘是支不动你了。」这突兀的温柔春风化雨,拨动琴弦时不停敲打着什么,恍若提前进入到七月,人的汗毛孔都不得不翕张起来,以期适应那份随时随地涌过来的潮湿。书香抬起头,捂住嘴角时,笑笑。「去呀,把碗拿来。」艳娘如琴娘穿的那种再普通不过的白背心上,已被奶渍印湿的痕迹再次告诉了他,她拔牙时没打麻药。

  「以后别喝酒了。」不知为何,话就从书香嘴里秃噜出来,「也别……」要说要问的太多,却堵在嗓子眼上发不出来。「怎抽开烟了?啊,真以为支不动你了!?」褚艳艳一把夺过杨书香手里的烟盒。刹那间,他又抢了回来:「抽一根又怎了?」起身走向堂屋,嘴里兀自嘟哝,「就抽。」

  「我听你再说?」追到门口,褚艳艳插起腰来。她看着杨书香的背影。「翅膀子硬了是吗?」接过饭碗时却推了杨书香一把,「还不兴我说?你个小屁孩。」又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抽烟喝酒五毒俱全了,啊,比你妈还横。」转身走回屋里,又念叨个没完,「都是屁事,用放在心上吗,啊,你说用放在心上吗?」

  跟了两步,书香就蹲在了门槛上。他翻起白眼不言语,他看着艳娘坐在炕沿儿撩起了背心,那扑楞楞的面团就甩起乳汁跳了出来,紧接着,乌溜溜的紫葡萄也一并跳进了他的眼里。

  「没考好下回再努力,有啥大不了的?」褚艳艳把碗放到奶子下面,捏起自己的奶头挤了起来,「你看你爸……」

  「我看他干啥?用得着提他吗?」不等褚艳艳把话说完,书香就把话拦下了,且终究还是把剩下的最后一根烟点着了。「以前啥样儿,现在啥样儿,能一样吗?」落下话,闷头抽了起来。

  乳白色的液体激射出来,碗底渐渐充盈:「说的都是气话,难道现在不吃饭不活着了?」奶子上暴露出来的青筋在小手的挤压下变得愈发透亮,奶头也在推捻下挺了起来,发出了细不可闻却又擂鼓的滋滋声。

  缭绕的青烟聚也匆匆又袅袅飘散,掐灭后书香仍旧蹲在门槛上,他想问问艳娘关于凤鞠补课的事儿,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他耷拉脑袋看着乌漆嘛黑的地,抽搭两下鼻子,总觉得眼前有啥在晃,这才意识那是艳娘穿着条绒鞋的脚丫,他隐约听到艳娘嘀咕一声,再抬头时,一对硕肥的奶子就垂在了自己的面前。

  「胀死了都。」听清说的是什么的同时,除了递到面前的瓷花白饭,书香还看到艳娘盈亮的奶头上泛起的一层层紫色光晕,那耀眼的白光扩散到奶帘儿上,和碗里的东西一样,带着腥鲜味,他就下意识咽了口唾液。「把它喝了。」记事前的东西被褚艳艳牵扯出来,虽没有立即在书香脑海中形成什么具体形态和生动画面,却永远也无法抹杀掉他心灵深处的那份美好回忆——西场凉棚下他被妈抱着,望天星时,不止一次听她讲起过:「你艳娘奶过你,你琴娘也奶过你。」而彼时给无知的自己开嘴儿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坦胸露乳的女人。

  「磨叽个啥?又不是没吃过。」当著书香的面褚艳艳把毛巾拿了出来,熟练地搭在奶子上轻轻擦拭。肥硕的奶子扶摇略晃,上下抖动个不停,「你妹和你姐一样,吃的都少。」此情此景下,书香「哦」了一声,眼珠子却始终徘徊在那对硕大的招子前,它晃他也跟着晃,着魔了似的。

  「还愣着干啥?没见过?」扑朔的奶子又晃了晃,眼花缭乱的同时书香的脸腾地就红了。见他蹲在地上不知所谓,褚艳艳踢踏起脚来:「害臊了?摸你妈咂儿前儿咋不见你害臊?紧着,凉了就不好喝了。」

  腥甜的奶汁入口,书香听到了自己喉咙滚动的声音,几乎不啻于心跳。这阔别了十六七年后的再次回味,在这躁动的午后让他由心绪不宁转而为自己勃起的下体而感到害臊。他紧张,他又按捺不住,更可耻的是,心底里还产生出一股崩女人的强烈欲念。

  「你说这咂儿是不是不一边大?」

  耳边嗡嗡作响,书香便仰脖喝干了碗里剩下的最后半口乳汁。他抹了抹嘴头,有些支支吾吾,在盯瞧的过程里,在念叨一句我该走了的同时,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燥热自手掌蔓延遍及全身,柔软、胀挺、温热。脑子里横七竖八,然后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又鬼迷心窍地揉了两下,抽回颤抖的左手就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第六章端倪

  关于操屄以及父辈们操屄的话,不管明着还是暗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直都是陪伴二八青年成长所不可或缺的主题。如谁谁谁他爸长了个驴鸡巴,因把他妈操的喊叫声过于高亢尖锐,扰得邻居们都开始反应起来;如谁谁谁的鸡巴倍儿硬,她媳妇儿的腿都给操拉拉胯,惹来街坊四邻议论纷纷;又如谁谁谁的媳妇儿因为长得俊俏,和身边若干个男人不清不楚。诸如这类话题经久不衰,而且在讨论到高潮时,他们一个个的鸡巴都硬到家了,相互间甚至还会借着去茅厕撒尿的机会相较高下——比谁的鸡巴大,比谁尿得更远,来实现并满足自我心里的那份虚荣——期待有朝一日老子也能像他们那样当一把男人。而玩的上玩不上暂且放在一边,总归这是他们成长中的一个念想,以至于多年后提起这个事儿,无不感慨万千。焕章操屄的事儿只跟杨哥一人提起过,「我不是王八」这话也在彼时提起过。而关于别人嘴里的那些所谓的质疑多半都是来自于猜测,捕风捉影吗,饭后谈资吗,同龄人之间尚且如此,而身处于社会这个大染缸里的芸芸众生呢?

  焕章私下里也曾跟杨哥说起过自己爹妈行房的事儿。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整个窥听过程,惊心动魄自不必说,人之常情吗,不过说到最后竟「叹息」一声。书香只是静静地听,没敢立即接话,偶尔插两句两句「她是你妈」,最后也「叹息」一声。焕章是在兴奋中叹息出来的,起因无外乎是因为母亲的唠叨,而且还被她逮到了看黄书的罪证。书香叹息的是,自身内心燃起的欲火在兄弟面前竟如此无耻不堪。如此时逃窜出来的心情,炙烤下,罪恶且又令人羞愧万分。

  七转八转到停车时,心口兀自怦怦乱跳,难以平息体内窜涌的乱流。「来包烟。」秀娟告他「想抽啥随便拿」,指着柜台后面摆着的香烟,又说「不用给钱」。看着这个新近又烫了发、且花枝娇颤的女人,书香笑着打了个哈哈——我大家里好烟有的是。扬起手指向牡丹香烟,待香烟到手时,把钱也一并扔到了柜台上。「还见外了?」「说话时,陈秀娟的胸脯子正搭在玻璃柜台上,玫红色倒映,扔过来的钱死活不接着也就罢了,胸前的奶子却跟活了似的——它本就是活的,只不过在衣服跳来跳去过于活跃了,「这次没考好吧。」「听谁说的?」悄没声地收回目光,然而陈秀娟的眼睛却很尖,这让书香立时扭转起身子。刹那间余光扫到窗外的影子,他定了定神,没来由身子一紧,甚至不知陈秀娟又说了些啥。回身拿起香烟正要离开,就又听陈秀娟嘀咕了句:「上礼拜你妈去一中了吧。」他回转过身子看向她,见她似笑非笑。「秋月姐说的?」闹街的内个午后,他看到了贾秋月。

  「就不许是你娘娘说的?」陈秀娟直起身子,双目斜睨着又笑了笑,只见其胸前波涛汹涌,想来若非是穿着奶罩,那对奶子有可能都会飞起来。「你娘娘这身材,啊,这腰,渍,舞跳得真好。」说完,她又是一阵娇笑,花枝招展下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咋地,却笑得书香心里很不舒服。他紧了几步,追跑到门外时,除了自己贴在厕所墙上的身体,周遭已空无一人。

  五一过后,伊水河像往常一样也迎来了她的初夏。她夹裹着片片浮萍平缓而来,妆点自己的同时也刷绿了两岸的春。那瓦蓝色的河水隐匿,转而变成了一片翠绿,似是应季,到了沉稳庄重的时节就应该稳妥一些,

  原以为这泡尿会非常坚挺,事实上也就鸡巴头子滑溜了些。别的?透过厕所的花墙垛子,书香看到站在门前的陈秀娟穿了件透肉的衬衫,而紧绷的衣服里奶罩竟如此招眼。走过厉变的枯冬,人似乎一下成熟许多,因为经历,在天翻地覆的变化后,人总是要变的,所以,此时书香心里有股子冲动。他想撩开女人的奶罩,他想摸一摸奶子,甚至还有个更为强烈的念头在心里酝酿,驱使他去拉她的手——进屋崩了她。

  「这么急着走干啥?不两点才上课吗?」艳红色胸罩和艳红色嘴相得益彰,就那黑黝黝的健美裤所包裹的长腿和大屁股,难免让人想起那个午后套间里搞出来的事情。书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鸟,吧唧嘴时,除了残留的一嘴奶腥,就又「哦」了一声。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漆黑却又无比亮堂的夜晚——自己站在八仙桌上窥视屋内操屄的镜头。未知世界给他敞开了一扇大门,然而门后的世界又是如此的令人回味无穷。这让彼时的他不敢正视焕章,也不敢正视其嘴里说的那些玩意,毕竟,这一切他都已经提前领教过,而且还是对方的母亲。

  「你大平时还真忙。」跳跃的音符传到耳朵里时,书香皱起眉头又捋了两把鸡巴。他不知陈秀娟这话具体所指,也不知她年后是否又偷偷往大爷家里送过茶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贾新岳不是傻子,而他跟自己要安全套也绝非是因为遮掩某些事情而放的烟雾。再有,书香甚至怀疑,如果自己能给予陈秀娟什么好处的话,差不多也是可以爬她的吧,尽管心里有些腻歪这个风流女人。「忙点不好吗?当都跟我似的,闲人一个?」出厕所,推起车子时书香朝后摆了摆手,「我三大又没在家?」这时节偶尔还可以推推牌九,但打卯好像不太对头,可人家有枪,还不是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自己要是也有把火枪——而不是链子把或者气枪,不也是说走就走吗!

  往南的这条土路还算笔直。尽管此处变成排房,尽管此时没有风,落眼处却变得扭曲起来——幽深的巷子被光影剖开一道狭长的裂痕,像一张吞噬的嘴,尽头蔓延——也既是再远处则闪耀出一片恍惚的、带着些绿的金黄色,如涛如怒,连树木都变得一片惊悚。书香凝视着小巷的尽头,他希望能在这里看到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想看到,事实屁都没看到,他就捏紧了车把。烈日当头,晃得人眼花缭乱,顺着村道往南走,脊背跟针扎似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南场。听说现在宅基地再批时需缴三千块钱押金——除非是在原址上翻盖,而地址就选在了这儿。于此,大部分人都持反对意见,说这片儿以前是坟地,房子盖在这边肯定会出事儿。大晌午头空空旷旷,腐朽的麦秆在阳光普照之下散发著一缕缕青烟,在此时显得愈加破败,年前还曾在这儿看到过徐老剑客,此时,连个鸡巴鸟叫都变得极为刺耳。

  中考进入倒计时,南头化学实验室的根据地被占领,书香就再没从学校里抽过烟,不是不想——眼太多了。这段时日,他已从正房搬到厢房的套间里,随之而去的还有他那把民谣吉他……

  说来说去,焕章又提起内天下午的事儿,还说逛完闹街他去看录像了。书香揪住柳枝捻来捻去,有一搭无一搭,告焕章他已把东西代交给琴娘时,这脑袋瓜子才稍稍回转过来。「咋样?」说这话时,焕章凑到杨哥边上,眯缝起大眼又捅了捅他,笑道:「这回她没再说我白眼狼吧?」「把你妈想成啥了?」书香碓了一撇子。其时买东西前焕章有没有捎带脚的嫌疑书香说不太好,反正有总比没有强,此时又看他一脸春风得意,想必就算事后没找小玉,内天这管儿他肯定是捋过。「琴娘美着呢。」这倒没瞎说,不过书香却没敢和焕章具体细说,尽管当时跟琴娘再三解释那是焕章买给她的,废了自己一笸箩话。

  「你俩去闹街了?」一旁的王宏始终在支棱着耳朵听,见他俩说着说着竟悄没声地凑到一起,就也跟着悄没声地凑了过去。偷偷在书香和焕章的脸上来回踅摸,一时兴趣挺浓:「都干啥了?」「干啥了?」被冷不丁插了一脚,焕章眼珠子一转悠,侧身冲着王宏嘿嘿两声:「看老娘们的大腿和咂儿了。」见他两眼放光,还连连追问自己所看的具体细节,焕章呸了声:「还有点事儿吗?」瞅这意思,再不阻止的话王宏猥琐起来的劲儿真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当著书香的面就又笑骂起来:「妈了个巴子,针织厂的娘们还不够他看的?啊,还惦着看啥?」他就闹不明白,老娘们有啥好看的?

  「切,说说能咋地,又少不了块肉。」从焕章嘴里掏不出东西,王宏则转向书香:「杨哥,都看啥了?」他坦着杨哥能透露个一二,哪知对方一摊手,兴趣没有且话来得更直接更痛快——「别看我,我啥都不知道。」书香确实啥都不知道。从文娱路开始一直到进了胡同,再到逛完闹街,他始终闷头不语,临分别也只是叮嘱焕章早点回去,而当晚,他就睡到了套间里。

  「不就毛片吗,又不是没看过。」王宏撅了根条子,从那嘟嘟哝哝,好么一会儿,脑海中闪现出什么就背着焕章贴近书香,「杨哥,到时候……」「嘿嘿嘿,我说啥见不得人的话还背着人说?」焕章扬起手来,卜楞个不停。

  「得干点啥。」王宏说什么书香没太在意,他掐着树尖儿,目光在天空和小树之间穿梭。五一过后,迎着暖风植被变得更葱绿了,连前段时间种的树苗都滋出一串串嫩芽。阵地由南头「松树林」转移到三班西侧种的「灌木丛」处,倒也算是给这帮人开辟出一片新的根据地。这段时间,书香心里始终寻思要干点啥,本来惦着跟焕章说说,一时又没个薅信儿(目标),找不到方向。从闹街转悠了一圈又去了趟邮局,捎回一本「昆仑」和一本「大众电影」,心里的欲望变得更强烈了,但这身板打短工肯定没戏,再说提出来家里肯定也不会同意。搬到套间的内晚,他心里极不痛快,其实自打文娱路上心里就始终别别扭扭。

  「换洗的衣服拿了吗都?」

  「洗个澡就睡了,拿什么呀我?」

  「拿什么,你说拿什么?啥时变这邋遢的?」套间里窸窸窣窣,似在干着什么,「看书写字记得把台灯开开。」

  书香把暖壶里的热水一股脑都倒进了木盆里,不过倒也在随后给暖壶续沏了凉水,插上了热得快,但脱衣服时,怎寻思怎不对劲:「妈,是不是早就合计好了?」歪起脖子越琢磨越是这么个理。「啥?什么合计好了?」不知为何,这平日里习惯的声音听起来竟感觉有些疏远,仿佛从他身体里抽走某些东西,起起落落歘地一下空了,「这谁的主意?」往澡盆里躺时,水热得烦心,他扬起手来「啪」地一声,拍向水里,「谁出的幺蛾子?!」

  「你又闹什么?」荷叶探出水面,来回张望,「我出的,咋了?」

  书香紧紧抓住澡盆:「我不信!」他盯着那张脸,试图在上面寻找到什么痕迹,失望的是,什么也没找到,手颤颤巍巍抓得更紧了。「谁让你跑去的,不都说甭跟来吗。」风摆荷叶消失的一刹那,和煦的声音却并未消失,「相片都给你放相册里了,别一天到晚胡琢磨。」

  「胡琢磨?」火越憋越旺,「我又没去惹事,不信问焕章……爱信不信,也没坦着信。」

  「怎这大气性,啊,心怎还这么小?」再出来时,荷叶一脸冷清,「都成驴脸了你。」「驴脸怎了?圆方脸变长方脸,还管得了?」「气我是吗?」荷叶的脸真的冷清下来,「嫌你妈心静了?之前怎跟我说的?」杏眸直射过来,书香身子一抖。他没忘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也老大不小了。」身子蹲在近前,只一笑他就又从燥热中一下子恢复过来。「还嫌你妈心静。」温柔的手沾着水撩拨在身体上,书香把眼一闭:「以后怎办?」

  「说什么呢你?」

  从混沌世界挣脱而出,似蚕蛹蜕掉冗繁沉重的皮壳,事实上,化身成蝶之前总要在探头的那一刻起,先经历一些痛苦。「天儿热了,你爸该回来住了。」多坦着妈能站在自己这边说些类似「再搬回来」的话,就算再不甘心也能给自己心里一个交代,将就着听了。睁开眼,书香从盆子里坐直了身子,盯望过去:「就这么被踢出来了?」那可怜兮兮的样儿,嘴上没说是谁,摆在眼目前却不言而喻。「这脸从回来就耷拉,跟谁欠你钱似的。」书香被妈推起身子,然后像虾一样又被她按住了脖子。「别老鼓秋。」飘散在鼻尖上的味道有别于琴娘的温柔和娘娘的妩媚,尽管她也是伊水河畔万千原生态中的一种,却让他想起娘俩在首府的内个如诗如画的夜。朦朦胧胧,怒咤的阳根就变成了脱缰的野马。这次再也没有可束缚它的东西,挣扎中,它像炮弹似的在双腿的夹缝中跃跃欲试,最后终于从水里弹了出来,刹那间搅动起水面,龟头欲盖弥彰却又犹抱琵琶,以一种不屈不挠且又羞涩腼腆的样子呈现出来。

  「本也都买了。」

  「听你琴娘说,过些日子……」「咋?还生妈气了?谁跟我信誓旦旦说长大了,啊,忘了都?」

  「跟你说话呢,咋又摸……杨书香,我说你挺大个人……」被推了个趔趄,书香的脸立即成了紫茄子。他收回双手,想解释说内不是自己有意而为,陡地发觉这一切竟和内个清晨一模一样,尤其是母亲粉面含煞,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厢情愿,原来这真不是故事,也不是在梦里。「你个臭没羞没臊的。」压低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如同当头给杨书香泼了盆冰水。怎成这样儿了?凝固的时间证明事实绝非自己想象的那样,书香就嗫嚅地叫了声「妈」。他斜睨着她的脸,试图以这种方式来缓和一下气氛。「还知道?信不信我揍你?」揍不揍他脑海中已经没概念了,不过眼目前那起伏的胸脯和远离的身体再次证明,这次自己又惹恼了她。正尴尬着,琴娘撩帘探进身子。被剜了一眼,书香赶忙夹紧双腿,于是可怜的鸡巴就硬生生地被别在水下,听闻到妈和琴娘言语了句什么,他想今晚我还不如去东头睡呢。

  但人生注定没有如果,也没有假设,如早前所设想的——像所有年轻夫妻那样每个月固定过多少次性生活——尤以五一之后听说娘娘暂时不搬回城里,为此他差点喊将出来。然而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实际上也就考试之前的内晚弄了个昏天黑地,剩下的,所有的设想都变成了一句扯淡。

  怎成这样儿了?暖壶消失,人走屋空,陡地剩下一个人时书香不禁又扪心自问了一句。沮丧的夜被一层银灰色侵染着,偶有两声什么玩意在门外呜咽几乎令书香瞬间老羞成怒。妈以前不这样儿,绝对不这样儿……从澡盆里站起来,才刚趿拉上鞋,妈已经把衣服扔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妈你听我说,」朝妈的背影扬了扬手,书香又觉得挺没劲,「我又犯浑了。」苦涩地笑中意识到没有如果可言,脑袋一耷拉,夹起衣服走向套间。隔着窗帘歪着脖子向外看,除了一窗灰暗,世界似乎正的冷彻下来,冷得毫没根由。不就是鸡巴硬了吗,妈也太爱急了。转念又寻思,这肯定有别的什么缘故,以过往的经验来看,她不可能这个样子……寻来一根烟,才要点上,就听屋外吱扭响了一声。

  「香儿。」紧随而来的声音让书香长出了口气。这烟要再给妈逮着,那可真是黄泥落裤裆,说啥都没用了。答应了一声,他才觉察到自己还光着屁股。「怎了琴娘?」寻梭着要穿上衣服,人已经走进套间。

  「委屈你了,琴娘过……」不知琴娘这夜班三更为何独独跑过来,又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话。「委屈啥?」不等她说完,书香就打断了她,同时捡起扔在一旁的裤衩,套在腿上。「老早就想搬过来了。」又指向归置干净整洁的床铺和一旁不知啥时预备出来的条桌,「喏,就算焕章回来不也都有地界儿睡吗。」一边笑,一边又糊弄着自己,给自己解心宽。

  「这不你爸回来了吗。」听琴娘说这话就来气,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还轮不到如今这个地步。「琴娘,内发卡真是焕章给你买的。」把台灯调至暗灭,他回身往床上一坐,嘿嘿着,摆弄着手里的香烟,「挺好,抽个烟都随便。」顺势点着了,嘬了一口。

  「净说气话……惹你妈生气了吧。」幽黑的声音擦着空气传播过来,在缭绕的香烟面前恍若巨大包裹的粽子,令人忍不住垂涎三尺。「真的,在闹街挑半天呢。」眼前幻化出两种颜色,除了水波荡漾而起的内个颀长的蓝,又多了后来撩帘走进来的丰腴的黑,混淆在一处。「听说你又去陆家营了。」无语中道了这么一句还算是扯闲篇的话,眼前又变得朦胧起来,「就该去外面多走走,憋在家里干啥?」这些日子的接触虽说工夫都不算长,但对于琴娘脸上的气色他还是有所觉察的,不止清瘦和丰润,人似乎也变得舒展开朗了许多。「嘿,就该多溜达溜达。」人有些瘫软,最后一口烟后,书香不得不用双腿和双手撑着自己即将溜桌的身子。

  柔软的声音在沉默过后又迫近了几分:「还跟,还说啥了?」

  书香竭力稳着自己的身体。他想了想,可脑子里除了内道催魂魔音,还不时跳跃出一副令他无法直视的画面——女人白花花的身子来回起伏,夹紧双腿不停摇摆着男人的身体。屁股长了疖子,来回鼓秋,裤衩里的鸡巴也跟着硬了起来。「连裤袜。」他说,琴娘的身子在自己眼前晃了下,就抽搭起鼻子,盯着黑影又说:「他送你去的?」

  「怎了?」

  腿一片酸软,脚丫子都快从拖鞋里出溜跑了:「没,没事儿,就烟抽得猛了。」他若无其事地说,身子却不听使唤。「啊?」惊慌的声音响在耳畔,若不是给她抱住,估摸接下来一准儿会出溜到地上。鼓秋中,书香发觉自己的鸡巴顶在了琴娘的身上。触碰间,狗鸡长枪一样变得更加坚挺,只要搂住她的身体顺势一倒,以他对琴娘的了解,在这套间自己肯定能和她成就一段酣畅淋漓的好事。憋了整一个下午,对于尝过女人甜头的毛头小子来说,任何感官上的冲击和嗅觉上的刺激都足以在瞬间把他击垮,虽然有小半年没碰过她,虽然此时矛盾重重。

  呼喘地气息下,书香咬起牙来,借着琴娘的扶持他往后挪了挪屁股,汗已经从脑门上冒了出来。「手怎这凉?」以为她冷,他扬起酸软的手摸了摸。琴娘穿得确实不多,但身体上那股农家妇女与生俱来的劲头又不失柔软,让他坚挺的下身变得更为狰狞:「回,回去睡吧。」违心地说着,狗鸡又跳了跳,然而推出去的手碰到屁股时,无孔不入的味道便再次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经,让他鬼使神差搂住了她。「我妈说啥都?」书香把眼一闭。这是个很危险的动作,除了身体在抖,搭在琴娘腿上的狗鸡也跟着一起抖了起来。「啥也没说,真啥也没说。」声音从琴娘嘴里说出来,像她的身体柔软丰腴,化春风为玉露,「你妈不容易,到时去哄哄。」

  「说了都。」磨蹭着琴娘的身体,书香咽了一声,但转而心里的那份郁苦又化成了恼怒,被一句小得不能再小的「幺蛾子」所替代。

  「对了,他,他在哪跟你说的?」冷不丁,足够宽慰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是不是错觉不清楚,却令人惊讶莫名,「都谁?」「也没谁,就我,他说你买了好几条。」私密的内衣除了时常在娘娘身上看到,书香的记忆甚至有些模糊——记不清琴娘穿上丝袜是个啥样子了,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叫他无从分辨,但那对大屁股却不可否定——圆滚滚肉挺挺的,完全可以想象被丝袜包起来的模样。「他要是知道我崩过你,」苦笑着说出来,话是有些难以启齿,而内些在琴娘身上颠三倒四的起伏在爽过之后更加令人羞于出口,「这兄弟恐怕没法做了……」

  「上个月琴娘赶集时,你知他说啥了都?」书香咂摸了会儿,扬起脑袋:「他跟我解释了,说挺对不起你的。」印象中倒是有这么一趟子事儿——为了吃狗肉,周六内天上午焕章逃课在防空洞里提前布置好了,说赶集时碰到过琴娘。「怎了?」他不解琴娘为何旧话重提,扬起脑袋问道。

  「给琴娘来根烟吧。」飘忽的声音在屋子里讷讷而起,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听过。摇了摇头,书香就给否定了,惨白的灯光下,琴娘的脸一片模糊:「嘴上的火不才下介吗,怎又要抽?」

  「还得说是小伙子。」突如其来的瞬间,鸡巴被小手猛地一冰,书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想挣脱又不想挣脱,鼓秋起身子,吭哧了句:「他们又欺负你了?」横亘在心的是这道无法跨越的脊梁,如洗澡时的想当然,在被推搡的一瞬间,无力且抓狂,偏偏又是在清醒中毫无计策,使不上半分力气。「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回身把烟拿在手里,递过去把火打着时,鸡巴果然软了几分。

  「没被欺负。」咳嗽响起来,琴娘似乎笑了笑,也或许是身体颤了颤,「屁眼还是干净的,也洗干净了。」倒吸冷气的同时,书香皱起眉来。起身把灯关了,黑暗中他也点了根烟。这小半年里虽说多半时间都在躲躲藏藏,不能随心所欲去做,但该玩的差不多也都玩过了——一个能把身子给你的女人说出这种话来,再傻他也不是榆木疙瘩。

  「咋不说话,嫌琴娘脏?」忽明忽暗的烟火在剧烈的咳嗽之下,一同被手掩饰起来。「从没嫌过。」僵硬的身体叠在相框中,书香替琴娘觉得悲哀,「他们真没欺负你?你告诉我!」这一刻,血贯瞳仁,他真想找自己大爷言语一声,让他把赵伯起给弄了——你他妈乐意当王八别祸害人呀,却又在氤氲的烟雾中渐渐沉入到泥沼中,难以挣扎,没有底气。

  「上坟的内次赶集,知道琴娘干啥了吗?」稍稍回想,书香就忆起了内个午后在马圈时的情景。他「嗯」了声。「琴娘就想把身子……能给的都给你。」质朴无华的女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光是这份勇气就足够令人敬佩。他羞愧,他耷拉下脑袋。他不是没玩过女人的屁股,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绝不是因为施舍,这也绝不是因为怜悯。「娘」叫着,看向琴娘时,他一脸迷惑。「你甭考虑你兄弟,咱娘俩的事儿他管不着。」浑浑噩噩之际,手被她牵引过去。摸到肉体时,书香一惊:「奶罩?」手顺着肌肤往下滑,他又一惊:「内裤咋这小?」琴娘的改变打破了他对她的认知,可能谁都会个改变吧,他这样想……

  「这礼拜回介吗?」铃声响过,书香用手捅了捅焕章。「怎了杨哥?」焕章放慢了脚步,也压低了声音;「掂着干啥?」书香舔起嘴角,摇了摇脑袋:「我也没琢磨好呢,到时候再说吧。」

  黑下窥视父母操屄的事儿书香对谁都没讲过,而内晚的经历在众多经历中也算不上多惊险。琴娘走后,他穿好衣服悄悄溜到了锅炉房里,点了根烟,耳朵便贴在了暖气管子上。嗖嗖的说不好是风还是别的什么在呜呜,传进耳朵里,初时尚有些嘈杂,一袋烟未抽完便适应了。聆听着动静,啥都没有。本以为就此打住,一切都回归到黑夜的沉睡中,本来嘛,估算到琴娘在套间滞留的时间,想必就算说话此时他们也该说完了,至于说内方面的速度,只窥听窥视过一次,谁又知道具体长短?但事情就这么巧合,当第二袋烟燃起时,冰凉的暖气管子总算有了一丝活气,在呜咽声中,耳朵里传来了几道细不可闻的响动。

  「你问我是吗?」先入耳的是妈的声音,听起来带有质疑,但还不算太模糊。

  「那……你说……」

  「我说什么?你这人心眼怎这么小。」

  书香嘬了口烟,差点因此跟妈去理论关于自己心眼的事儿。这当口,令人厌烦的声音再度传进他的耳朵里。

  「别……」这讨厌的声音有些理直气壮,有些得寸进尺,「从……谁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个鸡巴。听得斑斑落落,书香把烟一扔,脸贴在墙上,眉头都拧成了川字。搞计生的确是非多,妈也说过闲言碎语不少,容易让人误会,但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对她颐指气使?听他那狗鸡巴话,书香心道——我说今个儿怎无缘无故把我赶出来呢,合著是有事儿要背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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