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海岸·白莲真干净 (4)

13086Clicks 2015-10-03

                 肆

  国家覆灭的那一年娜兰女王还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她以后在征服者的王朝中慢慢地度过了二十年兼以奴隶和娼妓的后半个人生。她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岁月常常是一些无限的延长,而又可以倏忽消逝的事,当娜兰奴隶开始感觉到这一切终于将要结束,她很可能是快要死了的时候,再转回去想想就知道无论是一个国王所掌握的权势,还是娼妇所遭受到的凄苦,它们最后的所有留存都只是记忆里的一些暗影。人会死,影子也会在长夜里永远消失。女人那天跪在粤省怀远阁上的花廊地板上,咬紧着嘴唇想,二十年那么久都真的忍过去了呢。再忍几天吧,女人宽慰着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忍到死掉,等到了那时候不管王冠还是脚镣,还是奴才婊子这副光了半辈子的胸脯屁股,又能有什么还会留下?

  那一天娜兰的老女奴隶是被领到了楼上的餐厅里去为一场饮宴服务,结果走进门来的宾客是又有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儿子睦南。女人心中突然涌起来一阵强烈的预感,那就是她自己十有八九是活不过今年的年底了。

  人所谓的预感,总是在各种听闻的闲言碎语积累综合之后,经过潜在意识思虑判断的结果。娜兰后来发生了波及全境的民变,周朝的镇守也告颠覆,到这时再用她的身体去宣示王道本来就已经不成道理。等到易公主突袭琼崖失败,巴国从娜兰撤走军队以后,周朝历经过三年时间,仍然没有表现出要重回故地去恢复王权的意思。很明显,王朝的南疆战略已经发生了变化。而变化之中最容易发生的事,就是抛弃掉那些不再有用的零碎物件。她现在就非常的像一个零碎物件。

  另一个更加重要的理由是她自己的身体。置身于这样艰辛苦难的生活境遇,她能苟延残喘到二十年真要算一个奇迹。女人现在并不能挺直起腰背,她的腰骨僵硬而且弯折,就像是一支被雷劈歪的树干再也长不回正直。无论是要站立起来走路干活,还是跪下挨打,她总是那么一副弓背低头的样子,撒开到眼前肩膀上的发梢也已经全变成了银白。如果不是要特别的硬拗起脖颈,她几乎就看不到叱骂责打她的主人们的脸面。抬不起头来也就不用再抬了,跪倒的老女人光是紧盯住自己膝头前边的一片泥土,嘴里一边嗫嚅着唯唯诺诺。挨上几鞭子也许还能忍,要是人家再踢一脚,那就往一边翻滚过去先抱紧脑袋,其他随便什么都任由着他们去糟蹋吧。

  挨过的这些鞭子和脚踢腿踹,再加上烙铁熨烫,人的皮上是能够结痂愈合,愈合起来变成斑斑疤痕。可是皮肤底下的肌肉骨头承受住打压撕扯,火力炙烤,受的那些伤是要沉淀渗透到全身的经络血脉里去,再慢慢散发出来。那种疼是在她身体里边安下家的成千上万根钢针,它们还会像虫子蚂蚁一样,从早到晚慢慢的往各处爬,慢慢往各处啮咬。到了半夜都不肯消停。人躺下去的时候疼到睡不着觉,动一动全身各处的骨骼关节,都是要吱吱呀呀的发出铰接又不契合的声音。她站起来的时候两手哆嗦拿不住东西,腿脚哆嗦走不稳路。人的记性也坏了,有时候迷糊到把刚洗过一遍的马桶,又一个一个的搬回地下河边去,当然她也就挨到了更多的毒打。衰弱到了这样的地步,女人根本经不住打,打过一顿一天爬不起来,可是等到晚上恢复了些神志,她会感觉到自己的前后两处,外加下半个身体,照样是整片的汪洋泛滥,就像是刚退下潮水的烂泥海滩一样。那是因为女人就算已经不省人事,照样会被运送到码头上去,照样睡木台子。要是就连鬼子水手都嫌她老弱残败到不像个活的女人,不怎么愿意干她的话,兵们早就有办法对付。笼车开进港口以后,把另外几个女人全领到瞭望台里的二楼呆下,外边就光是捆住一条娜兰的老屄。这个破烂讲明就是留给人免费败火的。要想玩好一档的,给钱,上楼。兄弟们整天辛苦守在这个烂地方就像当龟公一样,弄几个零花能算多大事情?

  越打越做不动,越做不动越打。这是一条循环加速,直奔终点的单行路。女人知道自己正在被榨干耗尽最后的一点气血。更加的衰败还在人的精神。她现在对于光身赤脚,露奶露屄这种事已经丝毫的也不在意,当过王有什么,当婊子又有什么,女人干嘛要长一条屄出来?本来就是为了让男人抽插。谁要蠢到连这样一条烂成狗的屄都要插,那就留给他们去插好了,使劲插,花样的插。反正这条东西已经肮脏敞荡到如同一条骡马大道,随便怎样的往来践踏都可以听之任之,她自己这个大道的主人不光是没有感觉,就连心情都没有。喜乐当然不必去说,就是连哀怒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其实她一整天里,全心全意,魂牵梦绕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等到男人们抽插完毕,她跪在柴房地下能满手捧起来的那一把鸦片叶子。那些东西塞进嘴里去咬嚼起来,满天上看到的星星月亮晶莹皎洁,心里是圆圆满满的快乐。脸上挨两个嘴巴,屁股被踢上一脚一点也不疼,脖子手脚上的铁链枷板都像纸糊的一样轻盈。那样一个时辰才真是个值得再多活上一天的人生。

  所以到了后边这两年里,娜兰奴隶的命就是一件对谁都没有悬念的事,只是等着要在哪一天开开大门往外送。其实女人的感觉倒是真的没有错,岭南王的确是在这一年开初筹划过西南边疆的事务,他那时候想起来了娜兰王奴,也就顺便决定了她的死法。

  巴国的易公主战败被俘,到这时已经被大周关押了三年,公主王父的统治也被推翻。两年过去以后巴国的政局趋向稳定,岭南王派出使节前往巴国,要求他们付出赎金换回易公主。实际上这几乎是一个勒索,因为对于叛乱夺权的现任统治者,易公主当然是一个危险的敌人,万一大周把她直接送到娜兰边境上,帮她招兵买马东山再起,那立刻就要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所以只要能把易控制到自己手里,多少花点钱财真不算是大事。而在南王这一边的考虑,则是娜兰和巴所在的西南已经不是朝廷的战略方向。易被长期关押只是个弃子,干脆就把她扔到敌方的棋势中间,让对手去操心她的死活问题好了。也许是灵光突然的一现,他想到顺便把娜兰废君给他们一起送去或者也是有趣的一手。他再想过一遍就勾画出来大致的运作路线。他想那个女人住过了二十年的王庭宫殿,又再住过二十年奴厩妓寮,就算是诸般善根孽缘,因循报应,都可以有一个了结。他会赏赐给她一个求仁得仁的结局。

  娜兰的王奴在那一顿晚饭开始以前所知道的全部消息,只是晚上有人预定了花廊的饭局。她从港口回到阁中以后,也是跪在厕所的墙边等待着要为进来方便的客人做表演的,但是以后却有人来领她上楼。想想被送进怀远南阁以后做到现在,也都已经又快要过掉十年,她是个厕室奴隶,那么长久的时间里并没有进过几次吃饭的地方,就是进去了也不会让她触碰杯盘碗筷,更不用说各式菜肴。她每回被叫到这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跪在地下当一条支撑饭桌的腿。

  娜兰奴隶在楼上还见到了那个棕色头发的西域女人。白人女奴平常是交给阁里的厨房管制,她吃住都在柴房,每天半夜起身,每天在去港口充任公娼之前要做的,就是把大树桩头砍成足够一天用的细小柴禾。或者是西女给人的感觉比较健壮,所以怀远南阁对她的约束办法是给脖颈日夜配枷,劳动休憩都不去除。娜兰和西女算是南粤怀远的两个成名王奴,阁中也只有她们两人被执行了永远带枷的制度,而且一个在颈,一个在足,甚至还让人感觉有一些高低对应的意思。两个女人现在并排直立让廊上的仆役先行拆解掉木头枷板,这算是依照形势,从权处理,以下还有多多仰仗她们脖子和腿脚的安排。

  十年里砍了几千天的木柴,拉过几千天的粪车,偶尔一天被带进布置陈设都是堂皇富贵的餐廊之上,两个奴隶被人喝令着前行转身,下跪仰头,行行止止起来多少有点战兢木讷。那并不光是因为生疏,那是因为害怕。过去的前例虽然不多,可她们并不是第一次做,她们都知道接下去的那一场苦刑会有多煎熬。南怀远的女奴隶们长跪立身,凭借臂膀承担住餐台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人在那底下压着是要一次一次的疼昏过去,再疼醒过来,死过活过多少回才能熬出那么一顿大半个时辰的饭局。

  通透延长的花廊中这时已经移除了全部桌椅,沿着落地格窗走到一半的地方,横摆一张大红颜色的长方台面。那扇长度靠近一丈,宽幅超过两尺的台面上红色磨漆,使用镶嵌的珠贝拼出一幅渔港丰收图,但这东西同时也是一面可以拘禁住两个人头颈的长形木枷。台面的两端都有凹凸相对的榫合结构,面板底下有拴有销,两个女奴间隔开十尺距离面对跪立,给她们各自装上夹持脖颈的枷板,这两副枷板同样是光亮考究的红色漆面,和进餐长台制作的时候就是配成一套,现在给她们两具脖枷的空档中间插进去台板,使用拴销拼装成为一体,她们也就在肩膀上抗住这副台面,变成了两座下跪姿态的饭桌桩脚。

  南怀远的两大成名王奴现在相向跪立起来,一起袒露出的两条赤身上下遍体盘旋纠结的鞭痕烙印,互相参照互相对应,那些积年累月里风霜侵蚀浸润的残皮败肉就像是木刻石雕一样,铺陈堆叠,形形色色,变化不可方物。她们的肉身被用来配套成一件家具,让人看看,想想,也许真能体味出一些岁月的沧桑感慨。按照怀远使用奴女立台的几回前例,设宴主旨可以是立威,也可以表达轻慢的侮蔑意思,全看要请的那个客人是谁。当年曾经有番国的使者向周朝送交一份番文写成的国书,朝廷上下一时没有人能看懂,这个行为被认为是有意要对大周皇帝不敬。所幸诗人李河南当时正好客居京城,他受皇帝召见翻译出外国文字,而且以书信原文撰写一篇回函,可以算是保全了王朝的颜面。不过等到那个使者抵达粤州,准备搭乘海船回国的时候,他在怀远南阁就受到了奴女跪台的宴请招待。那一次阁里使用带刺铁鞭先把娜兰和西女两个奴隶周身上下重重抽过一遍,再把她们皮开肉绽,血肉淋漓的身体用在案头侍宴。像那样两边跪下两个全身不停地渗透出鲜红血水的赤裸女人,阵阵血腥弥漫起来,当然可以想见那顿饭食能吃成个什么样子。

  奴女们这一回在餐廊里倒是没再见到要使用铁鞭的安排。直接给她们使用的就是立木大方。女人在肩上扛起桌面以后,都要安装两具沉重厚实的木块紧紧夹持住她的身体两侧,木块的高度到人腋下,内侧有浅槽,外面环绕铜链,等到她们的腰肋髋骨和大腿填充到槽里,一圈一圈收紧铜链,女人已经被挤压到了全身的骨头架子格格作响,而后再是抬高手臂与肩膀齐平,她们的大臂向外展开,手肘关节摆放的地方就是在两侧木头方块朝天的表面,小臂曲折回来,双手指尖接触。两臂绕环在身前摆成一个菱形。这时候的餐台面板还是虚架在她们的肩膀和手臂上,人肉是软的,活人也难免要有一些扭转摇摆的动作,所以才要使用稳重木方固定住女人身体。要是单靠她们跪在地下用肩膀抗起木板,整张桌子一定会东倒西歪,那种摇晃动荡的样子会更像一条小船。布台的最后一道步骤就是要把台面往下按压到严密平正。

  要做出这样一件既可实用又有蕴含深意的家具都会经过整体设计,台板底下可以拼装横档和落地的方木基座连接,其中设置的机关齿轮牵引大板一级一级向下沉降,每到这时两边女人的呻吟号叫都是此起彼伏,凄厉哀婉到了令人毛发悚然的地步。因为她们手臂就是放置在台板和基座缝隙里的那个支撑,现在的臂肘关节被木板木块上下挤压,所遭受到的疼痛就像是被官府逼供使用的夹棍收压住脚骨一样。而且这场刑拷并没有一张一弛的收放,她们要在一直抽紧的夹棍底下等人吃完这一顿饭。

  一幅待客吃饭的大红桌面上平整干净,两头孤孤单单的伸出两颗女人脑袋。女人自然是面孔朝向桌内,不过入座的食客要往桌子底下撇上一眼,才能看到她那两头被木方挤成一堆的赤裸奶房。团团的肉块先朝外耸,再往下坠,穿过奶头的铁环里还挂着铃铛和招牌。坐在桌子一侧的这个客人,膝盖旁边就是那么拥堵着一个光裸女人的前半身,这个跪立女人后一半的背脊和屁股可以从桌子外头看到,那地方还会有一副往外平行伸展出去的小腿和光脚。

  侍宴的小姑娘们手捧一些酒壶杯盏团团的忙碌,她们往两个老女奴才的脸前桌上摆开餐饮用器。左右上下都被各种木器和链轮紧紧压制的娜兰女人喘不过气来,心里边好不容易才能闷闷的跳动一下,跳一下,疼一下,疼的就像是刀子在绞。要知道这还只是以女为台做出来的第一步,她们可是体验过各种叫人欲仙欲死的玩法。除了使用鞭子把人抽到满身满脸开花,要是使用一根竹管,放进一条小蛇,然后把这东西硬塞进下边身体里去,那时候的人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要是请的那个客人对朝廷谦和恭谨,不给人找别扭,送行的时候就给他摆个逗趣的喜宴。那时候娜兰奴隶还年轻几年,皮肤面相没到现在这样让人一望之下心生厌憎。整场宴会里主宾在桌面上喝酒,她的蛇就在桌子底下拱她的屄。女人要扭是扭不开身体,要喘也喘不出去,一桌的客人谈笑风生,偶尔看看奴女暴露在桌面上摇头晃脑,面红耳赤的苦闷嘴脸,十分具有别致的乐趣。

  按照怀远花廊多年以来并不成文的惯例,每到使用女人去撑起台面的时候,其中必定有一条桌腿要留给对面那个西域来的白奴。怀远奴婢们流传有一个说法,把活女人当做家具的支架其实是她家前辈的发明。西女的父王过去统治着一个城邦国家,他在西域那片群雄并立的地方也曾经战胜过不少强敌。传说这个城邦之主在宫中制作了一张女人枷床,枷床也是红漆的宽阔面板,两边可以各枷住三个女人。被他掳回城中的敌人妻女就受到了这张枷床的折磨。城主把亡国的嫔妃们脱剥赤身,枷住颈手,让她们跪立在地下用肩膀支撑大床,而在这些床脚母亲眼前的咫尺以内,就是连续整夜的淫虐公主的演出。城主自己,也有时还要加上他的将军一起在大床面上翻云覆雨,轮番奸污失败者的女儿们。

  不幸的母亲都是用铁链锁住脖颈通连到房梁上去,等到天亮的时候,可能其中有一半已经因为力竭昏迷而被勒毙在床枷之中。当然对于她们来说这样的结局甚至要算一件好事,因为到下一个晚上没死的母亲就会和女儿调换一个位置。赤裸的女儿会在一整夜里肩扛着床板,自始至终地观看妈妈在遭受轮奸时候身体的屈从姿态,还有眉目中流露出来的惨痛表情。

  按照传说这座西方的城池最终被大周攻破,周朝的官兵们在庆祝胜利之余,也为这张女人床的构思所折服。从那以后朝廷的怀远机构才特别增添了这样一座仿制的餐具。因为请客吃饭是正事,不比胡人宣淫起来有些摇晃翻滚也没有大碍,所以工匠在制造餐台的时候,也做出不少能够收压紧固女人身体的改进。相比于奸女用的裸母之床,使用跪女立桌已经要算负责任大国应有的严肃态度,而那个不幸的西域女儿每一次都会被分派到这样的角色,当然也会隐寓一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教化意味。

  「嘿,嘿!娜兰奴才,张嘴!张嘴!」

  有个男人附身下来对她说话,抽她一个嘴巴,招呼一声嘿字。来回挨过几下她才听清楚了是要她张嘴,然后她就看到那人另外一只手里握住一支带把柄的铸铜钩子。

  全身上下泛起来一阵刺骨的寒气。反正就是要给人家当完一辈子死囚的,人家要你张嘴也只能给他张开吧。女人先是紧闭上自己的眼睛,这才大张开嘴巴。那把尖头锋利的钩子直捅进来,在她的口腔里连钩带刺的一阵翻转拨弄,最后到底扎穿了她的舌头。

  平整干净的大红桌面上摆放两套银饰青花的瓷碟瓷碗,还有两副象牙筷子。桌面两头孤孤单单的枷住两颗女人脑袋。两个女人的两条舌头各自拖出嘴唇以外,舌面上穿进一只铜钩,铜钩尾巴连系铜链。这两条精致的长链伸上屋顶,绕过挂环,悬置在长案居中的地方,吊住两盏大红的灯笼。

  娜兰的奴隶母亲在那天晚上赤身,吐舌,带宽大红木台枷,带手铐和脚链,奶下悬挂名牌和铁铃,挺身跪立在花廊餐厅的铺地瓷砖上撑起一张设宴的桌面。她听到两个赴宴的男人在她裸体前的长桌两边相对入座。那时候两个女人都是满唇满嘴的淋漓鲜血,全身各处的各种疼痛也使她们流泪不止,头昏眼花的娜兰女人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朦胧的影子。可是她是妈妈,如果一个儿子走近到妈妈的十尺距离之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受大周王朝封侯炎凉的睦南跟随奴隶母亲在北方边疆长到了七岁,那当然都是些艰辛苦难的日子,娜兰的王奴在那几年中每月要去驻军统帅的官府接受惩罚,但是她也被准许在那里和儿子见面,骆将军对待娜兰俘虏的态度可以算是比较宽容。历经过北疆的十年奴役,奴女和孩子一起被解送到京城继续关押,八岁的睦南就是在那一年第一次亲眼见到了母亲赤裸受刑,并且与动物交合的样子,做母亲的恐怕也会永远记住自己在皮鞭抽打的逼迫下面对儿子手淫的情形。

  娜兰奴隶在京都服行劳役三年以后被南王带来怀远南阁,儿子睦南仍然留在王朝都城当一个寄人篱下的侯爵。炎凉侯今年是按照朝廷的安排南下粤省。这样一场变迁下来,首尾又是将近十年,二十岁的睦南肯定已经不是她心里还能想起来的样子。当妈妈的慢慢疼着,慢慢的哭,一边强撑起精神仔细用心地听他们说话。睦南已经变过声了,可她当然能听出来儿子的声音。

  巴国退兵以后,娜兰陷入了军阀割据,战事纷繁的乱局。依照着最为简单,但是往往有效的策略设计,大周王朝挑选出其中最强的两支军政力量,而对较弱的那一方面提供支持。支持的政治手段就是礼送娜兰旧朝的合法继承人回国。岭南王在年初时候制定出了整套的西南攻略,其中就包括了关于睦南的安排。

  这一天南阁花廊里开出的这场晚饭只有两个客人。和睦南对谈的官员也不算完全陌生,几句寒暄之后就能听出来他是那个喜欢用扇子打人胸脯的南王侍从。两个人的交流都是跟循着他们自己已经知道的逻辑线索进行,肯定已经发生过很多的事情,很多安排,缘起前因她都不知道,可是她能猜,也能算,她是掌管过国家的女人,还是能够把断断续续的听闻拼接出一个大概的局面。她能听出来方案已经筹划完毕,即将施行,王的人和要送出去的这个礼品使用这种方法见面,是一种带上了官方背景的私人关系,可以规避开太过正经的繁文缛节,有什么需要干脆说清楚的话可以直接说。比方说娜兰方面已经准备恢复旧朝名号,等睦南回国以后就要拥立他登临王位,这种事在公开场合讨论起来就并不十分妥当。

  睦南要回国了!

  再是有多少起伏动荡的人生经历,炼成了什么样荣辱不惊的心情,娜兰女人一时恐怕都没法管住自己山呼海啸一样翻卷过去的各种念头。而等到她千回百转的思虑之后,她当然知道睦南回去当王有九成不会得到好的结果。娜兰地方的武装豪强本来就是用他当一块招牌,他既没有军事班底也没有权斗的阅历,只会当一颗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虽然听起来有点讽刺,睦南最安全的地方其实是在大周。对一个遭到灭国命运的王族母亲来说,她的儿子没有被阉割以后送去当太监已经是一个十分宽容的待遇。只不过是再反过来想想,周朝当初留下睦南而且还封赐了爵位,本来也就是等着看看还能把他用在个什么地方。否则他们凭什么要白养一个异族奴隶的孩子?

  不管那一天晚上做母亲的女人有过多少想法,她是一个负罪待诛的奴隶这一点并不会改变。她反正什么事都不能做。也许把她这样紧紧枷死在桌子的一头,让她在手脚身体都是丝毫不能动弹的情形下聆听一遍儿子的命运,本来就是一个恶毒的玩笑。钩出她的舌头让她无话可说,虽然她本来也不敢说什么话,但是万一来个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叫满地打滚呢。其实她到现在都没能看清楚睦南长大的样子,舌头被穿通拉长出去还要挂上东西,人的眼泪根本就停不住。

  那一天晚上直到晚餐已经结束,娜兰母亲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变到清晰澄明。她的眼泪竟然还能够奇迹般的流淌干净了。那时客人起身谦让以后正在离席退场。她看到一个男人的侧脸从她身边一晃而过。那是个高大的男人,远远高过十岁前后的睦南。不过那就是她的睦南。他应该是从自己的身后绕过了妈妈的光腿和赤脚。即使嘴里那条让人痛不欲生的舌头,是被沉重地拉扯到朝前朝上的方向去,妈妈还是尽量往外斜撇过一眼。可她只是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走向门口的背影。

  女人现在能看清东西了。小姑娘们正在清理饭桌,她默默地等待了一阵才看到那几个管灯笼的男人走近过来。这回他们手里拿的是尖刀。他们告诉她要割掉她的舌头。

  「刚才那些都是军机大事。王府那边传话说了,让你听到呢,那是格外施恩,听过以后一律尖刀子封嘴。这个就叫做法不容情。」

  割完以后记得谢恩啊。让你们娘俩能够见上一面,这个是要拜谢王爷的天大恩德……

  活割人舌比光是挂进一个钩子更费劲。所以派来的人多。有人抓她的头发,有人握住钩子狠狠的往外拉,女人被拉扯的满脸涨红,哽咽作呕,好像是嗓子都要翻到嘴唇外边去。伸长了一顿饭的舌头本来已经僵硬的没剩下多少知觉,刀子生生割下来就大不一样了。一刀两刀还没有割断,她被来回锯过了四五下子,那才真的能叫做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每一寸每一寸的断。每一寸每一寸的疼。全身上下不知道疼过了多久,娜兰奴隶迷迷糊糊的看到眼前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看到那人分张开腿脚仰天躺在一张木架子上,她的膝盖打弯,两个脚腕被紧紧捆到木架底下。仰脸朝天的女人看不见自己分张的腿脚正对的那个地方,可是她心里突然就知道那地方站着她的儿子。儿子长到那么大了,可是她这辈子再也没机会看到他长成大人的脸。她使劲的想来想去,能想起来的睦南永远是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八岁的男孩总是呆在五步开外的地方,不声不响的看着赤身裸体的妈妈。她在儿子跟前从来就没有穿上过衣服。

  有个男人掐住女人一边的奶头朝上提溜出去。「看清楚没有,这是个什么?这个是你妈的大奶头。」

  她听到啪的一个耳光。「说!这是个什么?」

  那是朝廷派来教她儿子读书的老师。老师有权管教他的学生。

  「这是我妈的大奶头。」她听到男孩单调刻板的回答声音。

  女人的眼前漫过去一片黑雾。她在木架这一边悄无声息的闭上眼睛。不过这大概只是她的本能反应,人家给她定下的规矩从来是要老老实实的盯住自己挨打才行。这一边做妈妈的女人脸上,也就立刻噼啪的连挨两个大嘴巴。

  「睁开你他妈的狗眼!」

  总是这样。每一次都是母亲和男孩从两个方向紧紧凝视着那支烤红的铁尖子,一直到它紧紧地熨煨到了母亲的奶头上。女人总是在她的儿子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扭动挣扎,一次又一次嘶声嚎叫。她在儿子面前失去控制地排泄,大大敞开的腿胯上下一片淋漓污秽,而后再是呕吐。

  告诉你儿子,你是个什么东西?

  「儿子啊,儿啊儿啊……」女人含含糊糊的念叨。「你妈妈是个奴才……下贱的奴才……哎呀妈呀!」

  刺啦的一下,铁条直捅进她的腋窝底下去。她的身体像蛇一样甩成了弧线。

  你儿子没听见!使出劲来叫唤,告诉你儿子你是畜生!

  烙铁举在她的眼睛前边。不大喊大叫的可能就要烫脸了,他们可不是没有真的干过。

  儿啊你听见没啊!妈妈是个每天啊……每天,让人操屄的婊子啊!儿啊……儿啊……你妈妈就是个让狗操出来的畜生!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她自己。娜兰女人迷迷糊糊的想到。我那时候还算年轻几年,还有劲头喊到那么响呢。女人又迷糊了一阵子,又想,睦南八岁的时候……该是住在京城的那几年吧。

  那块地方是睦南在京城住的小院。她自己在京城怀远殿下干活的时候,每个月中要按照皇旨受刑,都是被人装进马车送到睦南家里去做的。官员们觉得京城怀远以端庄肃穆为要旨,并不适合用作淫虐裸女,找到个僻静的地方那就想玩什么花样都没有人管。而且伪王的儿子也长大到了可以接受恩威教化,分辨是非的年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抗拒大周就是大非,他们是要让他牢牢记住前辈的教训。

  最早在北疆的几年里她被人用那种三角形的铁锭熨过胸脯肩背。后来慢慢换成了细小的铁条。那当然不是要让她能好过点,那是为了不让她一时疼死过去,可以慢慢活着慢慢受苦。皇帝的旨里要的是数字,现实操作起来每一次烧烤的火候都可以调整,鞭子也可以有轻重,这样子她才能熬过二十年里每月一百零八下的抽打和三十六的火烫。不过不想一下子烫死她,并不等于一时兴起了,就不能把她玩到痛不欲生。再细的铁尖子烧红以后,横着竖着把女人奶房熨煨过一遍,她那副满满荡荡的酥胸也要变成一副黑红相间,流油冒汤的烧烤肉铺。昏死的女人被浇过两桶冷水,男人们那些粗大硬朗的手掌手指头就都挪动到她胯底下去,一阵摩挲抽插,捏住她的小肉芽苞掐一阵,挤一阵,多多的搓揉几遍,女人能喘出来的声音都不一样了。

  到那时候又会有人说话。看到这地方没?这东西叫个屄。你就是从这地方爬出来的。这回全听清楚了?

  这就是生出你来的狗妈妈,这是你狗妈的骚屄。说!这是个什么?

  这是生出我来的狗妈妈,这是我狗妈的骚屄。

  自己那时候肯定是哭了吧。娜兰奴隶抽泣哽咽着睁开眼睛,她感觉到自己整张脸上淌满了眼泪,她现在看到浅蓝色的热带天空上漂浮着大团的浓淡积云。她确实是仰躺在一座木头的架子上,手脚确实捆的很紧,她的身体摆成了一个所谓的兔子蹬鹰形状。女人的嘴里结结实实的塞满了一大团棉花,外边用布带勒紧打结。这是在粤城江边的船码头上,她昨天晚上刚被人割掉了舌头。

  二十天以后南王率领舰队起航开始他最新一次的巡查。那一整天里娜兰奴隶仍然被捆绑在港口的怡和台上,依靠黑瘦的肉身接应着一个一个的洋鬼子。她所经过的这一天与前边过去的二十天里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女人感到自己被割掉的舌头断口处正在愈合,除了再也不能说话之外,那一回设宴布台的时候桌面往下压合的太紧,她被压断了右边的手肘关节。实际上她的左臂也有很长时间不能活动。当她白天被捆到台上的时候,这些地方当然都很疼。不过既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娜兰奴隶的确是真的没有办法再拖拉粪车和清洗马桶,她被人用铁链拴进柴房,好歹算是能够躺平身体睡过几夜。再也没有人告诉过她睦南的事。实际上是没有人再告诉她任何事。她只是在那天下午被一群士兵从木台上拖拽起来,昏沉中看到岸边已经停靠上一条巨大的海船。她还能认的出来那是岭南王爷的座舰,她自己也算是在这条船上当过桨奴。女人现在可以想到,这就是王已经开始执行他的计划,睦南很有可能就在船上。可是他们要拿她来干什么用呢?

  娜兰的王奴在多少有些熟悉的三层桨舱底下见到了另外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女人。那个女人被锁上了非常沉重的镣铐,坐在第一排靠过道的第一个座位上,她的左边乳房有一块显眼的鲜红胎记。娜兰奴隶被按到年轻女人的脚边跪下,有人提起她奶环下挂的身份铁牌来,那个女人看上一眼,闭了一下眼睛。她知道她是谁了,但是没有人对娜兰奴隶说话。实际上娜兰女人继续跪在那个地方也没有等待很久,因为需要用到的铁锤铁钉,还有绳子和一根粗木圆棍都已经放在船舷边上,早就准备好了。

  对于见惯杀伐流血的南王士兵们来说,剩下要做的也不算很大事,就是连续的操办可能需要时间。头一件是要把这个当了二十年婊子的老丑女人钉到木头上。王要她慢慢死,所以拉开来手臂以后按到木头上,光是钉住两边的手腕。绳子是用来系住圆木往船舱顶上吊挂上去。

  女人当然是哭着叫着,跟随上升的木头一起竖起来身体。她的脚底还没离开地面,不过要各自往外拖出一尺,大概做成的样子是上身挺直,分腿而立,这时候才用两支长钉子打穿她的脚背。长钉的那个尖子,当然就是深深扎进地板里去定死位置。要是担心她挣扎起来扯散脚掌的骨头,可以再用些绳索连带脚腕一起捆住。

  这些事情在大船离港之前就已经麻利的做完了。顺江而下的舰队启动了人力操桨,桨舱中鼓声滚滚,将士用命,等到从珠江口进入了伶仃洋中,海风正是自北向南,所有的战船挂起满帆破浪前进,桨手们倒是安静了下来。这算是个空档,几个闲下来的水手各自找一把尖刀,把那个钉死了手脚,但是四面凌空站在桨舱最前边的光身子女人,细细密密的割开全身皮肉,再涂抹一遍粗盐。王的意思是把她活活的腌成一条咸肉。他本来是借着事情再搭上个死人过去,恶心恶心那伙巴国的蛮子。虽然这个腌人的想法听起来惊悚,但是要想在南方保存一具尸体,除了用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肉头厚实的屁股和腿这种地方,腌渍起来需要耐性。第一遍每一刀间隔半寸,深入两分,伤口里全都嵌进去盐巴颗粒就不会腐烂发臭。第二天看看表面的人皮都是泛白收干的样子。这回用刀再切一个四分深的裂口,要是能有泛出来的血水,那这个尺寸就正好合适。都按这个再割过一遍以后,再腌一遍咸盐。

  这两天里女人都还没有死,还有人去给她喂过粥和水。当然这两天里她疼成了什么样子,大家也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跟着下来,全都看在眼里。其实是真正得到了那么一个随便摆弄女人的机会,男人们肯定不会老实。从这件事情刚开头的时候,一直做到最后,男人们翻来覆去糟蹋作践,总离不开她的胸脯和身子底下的两个开口。女人的两边奶房上,光是奶头就被竖下去切成了四瓣,整团皮肉筋膜被一层一层的割出缝隙,全都蓬松着翻卷起来,红血白肉层层堆叠起来,就像那种大盏的花朵开到了败谢季节。走过路过,谁想起来了就去给她身上划两道口子,手贱的再撕出一片肉来翻开。慢慢的女人腿叉中间也垂挂出来筋筋吊吊的皮条肉瓣,虽然凌乱纠结,又被腌渍到了灰暗皱缩,发僵发硬,可是还能分辨出来有几条是大腿根上切出来的肌肉,也有几片本来该是她遮挡入口的肉唇。她们还活着的时候不知道被割划过多少道细碎的口子,浸泡过多少盐卤,反正现在被兜底剜出到身体外边,表面上斑斑驳驳的伤痕,就像两条刮翻了鳞片的干巴咸鱼。

  门户是掀翻以后挂到了胯下,进口大开。以后用的是削出倒刺的木棒,蘸上一回盐粒,往身体里面一阵抽插旋转。这件事也是任谁高兴就可以上去亲自试试,而且试过前边还有后边。娜兰女人在这样的一天里可能已经苦苦的求过了一百回生,再求上一百回死,死去活来的疼过了一个整天,两个整天,天上地下还是没有一个神灵答应。对于她来说唯一的运气是经过了前边二十年的做奴做娼,她本来就是只靠着那么一两口人气苟延残喘的,她反正撑不过第三第四天去。

  撑到第三个晚上大家都看出来她已经没有多少进出的气息。大家也就不再顾忌她的死活。这一轮首先是从头上动手,刀刃一阵横竖的切割下去,女人满脸上翻开一片淋漓的肉皮,她的鼻子嘴唇,两边面颊,一直到两颗眼珠全都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往那个血葫芦一样的东西上抹盐的时候她嗓子里多少还有些咝咝的动静。用来对付女人下身的主要还是棍棒,女人的前后两处开口都被塞进去粗盐,塞一阵,捣弄一阵,她的前身很快就被填堵成了钵满盆满,白花花一片的调料罐头。人后边的谷道就完全不一样了,填一个晚上都不一定见到底,到了这时候也不能再拖延,最简单的就是放松绳索木头,让这条咸湿的人肉疙瘩躺平在船板上直接开膛破肚,再提一整桶盐来,一瓢一瓢填满她的腔子。

  当时这条大船并没有用桨。按照一直以来桨舱下的传统,女桨手划船之外的另一个责任是要解决舱里男人的性欲望。被安排在第一排第一个座位上的那个年轻桨奴当时被人抱住腰杆,往后撅高了屁股。她的上身是趴伏在大桨上,手腕也跟划桨的木柄紧紧锁在一起。后边的男人往她身体里一阵汹涌的冲撞,赶紧忍住心性换成慢慢把玩的路数。他一边在那条牡户里闲散的游荡,一边伸长脖子打望前边活腌着猪肉女的乐子。

  哎呀看啊……看那个脚趾头,你快看她的脚趾头,上面还有筋在抽抽呢。

  从粤州起航一直划船,一直挨操的划船女奴,没兴趣要看另外一个女人的脚趾头。那两只瘦骨嶙峋的光脚是被钉死在她身体前边三尺以外的船板上,两天两夜过了下来,她一直就看着她们腌渍在血里盐里,没完没了的抽抽。后边的男人可是越看越想多了

  妹子我和你说啊,也就是那个老屄本来不够火气,没到第三天就给整死了。要是换你上去,哥哥们一定小小心心的割,一点一点抹盐,那么结实的两个屁股肉辦子……咱们保证一点也不动你脸蛋。说不定过个十天八天,妹子你全身都变腊肉了还没断气呢。一张小嘴红红的,湿湿的,还能给哥哥舔鸡巴呢。啧啧啧。

  王率领的舰队这一年出巡首先直奔南洋深处,从最远的槟城一路停靠过来,回程快要结束的时候才访问了已经陷入全国内战的娜兰,这是要给他们送回去前朝的王位继承人。这样一个月的海路走完,可以让王子多多见识大周舰队的气派和实力,也要让易公主多受几天折磨,顺便再晒过几天太阳,把咸肉里太多的水分蒸发出去。从娜兰起航转过陆地边沿,再行驶三天三夜,所有战舰在洋面上摆成一字直线停航下锚。它们的正前方向就是一片碧绿如茵的蚌城海港。

  经过了三年前的屠杀劫掠,蚌城以后再也没有恢复。普通居民使用木材建造的住房过火以后不会留下多少痕迹,青草和树木也会迅速的生长起来,最终遮盖掉所有血和火的人生气味。在长山山脉以西的这一片平地上现在是沿着海岸线蔓延出去,茫茫无边的荒野丛林。

  从北方的京城出发,使用了很多时间在大湖平原上跋涉,又穿越过滨海丛林的巴国官员走到沙滩的尽头去迎接大周的使者。有一支很长的奴隶队伍跟在他的身后,他们抬着很多的木箱里装有很多黄金。已经有一些登上海岸的大周军队在巴人的两翼外侧布阵警戒,身经百战的王当然会永远保持戒备。大舰不能靠上滩头,它们从舷侧放下手划的小艇运送人员货物。巴国官员看到朝向他划过来的那条船上除了两排桨手,只有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年轻女人,她是个没有留着头发的尼姑。当女人跨过船舷站到沙和海水里的时候,他看到她脚下甚至都没有穿鞋。她的一只脚上缺少一个脚趾头。

  那个年轻尼女说,南王受大周皇帝封赐粤地,守边,抚夷,比丘尼依照王的嘱咐,给你带来这些东西。

  第二条手划的船上装着她说的那些东西。全身赤裸,手脚带着镣铐的女人是他认识的前公主易,她的左边乳上有一块胎记。另有一个苍白的女人端坐在一具宽大的琉璃盆里,这个女人赤身秃头,没有手臂和腿,她的嘴里插进一个料器水斗,鼻孔中挂住带链子的铜钩。盆中裸女的脖颈上戴有一支透明的水晶项圈。以后他们会听到关于这支项圈是岭南王亲手为她佩戴的传言。最后是一具使用竹席和草绳胡乱打卷捆扎起来的死人尸首。席子往上遮蔽了她的头脸,只是散乱出来一些白色的头发条缕,席子底下却伸出来半截小腿和两只苍黄干瘪的光脚。它们历经过腌渍和暴晒,枯皱的肉皮和尖峭的骨节扭曲伸张,惨厉狰狞的样子十分吓人。她的小腿根子已经细瘦到只有一握,但是仍然套住两只连系上整串粗环长链的铁箍,只是依靠草绳拴吊才没有脱落出来。

中原上国根本就没有派遣王朝命官跟他见面,只叫个尼姑出来,算是对他的侮辱吧。虽然他也不知道除了易之外,另外那两个东西能够干什么用处。巴国的官吏仍然谨守礼节,面对僧女屈身长揖致谢。他的奴隶们在滩头卸下盛放黄金的木箱,已经围在那座琉璃盆子旁边安排捆扎和搬运的事。抬走死人应该很简单,她不可能有多重。官吏对易说,走吧,铁笼囚车在树林边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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