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第二夜‧煉獄天使 (1-5)

2901Clicks 2019-08-24
#天使  
一千零一夜第二夜‧煉獄天使

                前言

  人類皆有兩面,在暗的一面裡,都流著獸性的血液!

             第一章:煉獄咖啡

  1860,瓦特發明蒸汽機,揭開了蒸汽時代序幕。

  19世紀70年代,隨著內燃機和電動機的發明,人類開始進入電氣時代。

  1903年12月17日,萊特兄弟駕駛著自製的飛機,在美國基蒂霍克海濱試飛成功,人類文明發展到了飛行時代。

  1945年7月16日,隨著第一顆原子彈在美國新墨西哥的阿拉莫戈多沙漠地爆炸成功,宣告了核子時代的來臨。

  二戰之後,人類文明以幾何級數的高速發展著,太空時代,電子時代,電腦時代,網路時代接連到來,短短的幾十年內,高速發展的文明闖入一個又一個新奇的領域。

  最終,他們開始逼近基督教教義裡最禁忌的領域:人為地干涉、影響生命的誕生!

  1983年,世界上第一種轉基因作物,含有抗除草劑轉基因煙草在美國培育成功。

  1997年,一隻名為多莉的克隆羊在英國誕生,他的出現,意味著人類摘取了生物學上的禁果,篡奪了上帝的專利!

  從此,轉基因食品和基因生物開始氾濫,基因時代降臨人間……

  2020年,人類基因譜圖完成,同年歐盟與中國秘密合作,實施以創造完美人類為目標的「奈落」計劃。

  2045年,高速發展的人類文明,再一次侵入了上帝的領域……

  故事的開始,是在中國東南沿海,一個名叫龍市的地方。

  ※※※「讓讚美如風天空海闊飛,讓讚美浪花般海中濺起,高唱萬有之上榮耀無限之處,全屬我主尊貴耶穌所有……」

  一陣陣清朗嘹亮的讚美歌聲,從龍市最大的天主教堂裡傳來,繚繞在過往行人的耳邊。

  這是禮拜日晚上八點,歌詠團正在舉行的唱詩儀式。莊嚴的講台上,二十多個歌者高唱著讚美詩,整個教堂裡充滿了肅穆、莊嚴的氣氛。

  唱完詩,當地最有影響力的駱神父,雙手捧起聖經,帶領著信徒們開始禱告。

  「主啊,你創造的宇宙無限遼闊,你創造的萬物如此神奇……你是萬能,你是永恆,你是我父我母,你是我的全部!阿門!」

  駱神父每領讀一句,信徒們就跟著念一句,聲音震動教堂內外。

  方強夾雜在信徒中間,無比虔誠的禱告著,滿臉都是對主的崇拜和恭敬。而且那種崇敬之色,真正是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毫不虛假。

  今年二十五歲的方強,自小父母雙亡,目前是龍市科學研究所的一名科研人員,也是當地天主教會的忠誠信徒。

  他長的不是很英俊,但是有著一張陽光般的笑臉,雙眼總是閃動著純真而熱情的光芒,令人感受到他內心豐富美好的世界。

  禱告完後,禮拜日的活動就全部結束了,信徒們陸續離開了教堂。

  只有方強還站在原地沒走。

  「孩子,今天需要主的指引麼?」

  駱神父微笑著招呼方強,他一向很喜歡、關心這個年輕人,在他看來,方強是那種最忠心的信徒,未來必將為福音的傳播、天主教的推廣做出極大的貢獻。

  方強也從未令駱神父失望過,不僅自身堅持對主的信仰,還做了大量行善積德的好事,下個月就將正式接受洗禮,成為一名光榮的神職人員了。

  「是的,神父。我需要主的教誨和您的幫助……」

  方強囁嚅的說,不知想起了什麼,明朗的臉上,竟帶著一點憂鬱。

  「還是因為愛情而苦惱麼?」駱神父問。

  方強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駱神父劃了個十字架,慈祥的說:「相信我,孩子。不管你面對什麼樣的困難,主都不會拋棄你的,一定會保佑你平安幸福……」

  方強咀嚼著神父的話,忽然間又充滿了信心,微笑著大聲應道:「是的,神父!我相信在任何時候,主都會與我同在!」

  鞠躬道了聲晚安,方強精神抖擻的大步奔出了教堂。

  他深信不疑,愛情就和主一樣,永遠都不會拋棄自己。

  出了教堂後,方強跑到車站,跳上了一輛公車。

  今晚他還要趕赴女友的約會。

  想到女友葉靈,方強的心裡就充滿了溫馨,那是一個非常美麗可愛的女孩子,雖然有點任性,但乖起來的時候還是很溫柔的。

  哈,等一下見面了,要給她一個驚喜!

  方強想著,露出開心的笑容,沉浸在幸福之中。

  半個多小時後,公車靠站了。

  方強下了車,三步兩步的奔向約會地點——市中心一家叫做「煉獄天使」的咖啡吧。

  遠遠的,看見女友已經坐在靠窗的一個位置上等他了。

  方強興奮的揮動手臂打招呼,加快了腳步跑去,剛到咖啡吧門口,忽然看到前面有個全身髒兮兮的老婆子,駐著一根枴杖,正在蹣跚的探索著路面。

  那是個瞎眼的討飯婆!

  一股同情心油然而生,方強忙走到了老婆子身邊,攙扶住了她的手臂。

  「老婆婆,您要過街嗎?小心腳下……來,我扶您過去吧。」

  「謝謝,謝謝……」

  老婆子感激的直點頭,緊緊拽著方強的手,吃力的緩緩向前挪動。

  方強索性將她背了起來,大步走向對街。

  卻沒有看見咖啡吧裡射來異樣的目光,不滿的瞪著自己的背影。

        ※     ※     ※     ※

  就在這同一時間,龍市國際機場。

  一架從首都飛來的大型客機緩緩降落。

  飛機停穩後,乘客們魚貫下機,取了行李湧向出口。

  機場外面,站滿了等待接機的人。

  高天林站在最前面,伸長脖子,焦急的望著湧出來的乘客。

  他是龍市安全部門行動科的科長,一向深受信任,手握該部門的重權。

  然而今夜,高天林心裡卻忐忑不安。因為,他已決定叛變!

  美國的特工,早在兩年前就開始謀劃策反高天林,經過精心的安排和大量金錢、美女的攻勢,終於攻破了這位行動科科長的防線,使他心甘情願的變節投降了。

  正式叛國、出逃的日子就定在明天早上!

  今天傍晚下班前,高天林已做好了出逃的一切準備,包括暗中拆卸下了部門內部存儲資料的兩台電腦硬碟,偷偷帶回了家裡。

  明早七點,對方派來接應的人將與高天林碰面,並通過秘密渠道將他送往國外。而硬碟被盜至少要等到九點整,同事們都來上班之後才會被人發現。

  那個時候,再想抓他已經來不及了!

  只要能順利挨過剩下的這幾個小時,不引起懷疑,到了明天,等待高天林的就將是夢想中的花花世界了。

  但事情突然有了點變化。

  下班之後,高天林接到了消息,首都的國安總部一位最高級別的女特工,突然連夜搭機趕來龍市。

  事先沒有一個同事知道這位女特工要來,也不清楚她是來執行什麼任務的。

  高天林緊張了起來,決定親自到機場去迎接這位女特工,摸清她的來意。如果情況不對的話,就設法立刻將她除掉,以掃清後患。

  「來了!」

  高天林驀地眼前一亮,捕捉到了目標。

  湧出來的人流裡,一個身材高挑的軍裝美女,猶如鶴立雞群般吸引著每一個人的視線。

  這美女的身高,足有一米七六,玲瓏浮凸的身材裹在標準的橄欖綠軍服裡,顯得格外的健美、挺拔和充滿幹勁,只能用「魔鬼」兩個字來形容。

  但她的面容卻端莊如天使,雙眸凜然而充滿正氣,有種不可侵犯的距離感。

  「雨蘭處長,這邊……」

  高天林揮手招呼著,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軍裝美女也瞧見了他,秀眉微微一蹙,但還是走了過來。

  她並沒有穿高跟鞋,看上去卻已經比大多數男人都高了;而她走起路來那種標準的軍人步伐,烏黑髮亮的尖頭皮鞋輕盈而有力的踏在地上,更是流露出一種從容不迫的威嚴氣質,令人不由自主的自慚形穢。

  每個男人在她面前,都會覺得自己矮了一截,不僅在個頭上,也在心理上。

  心中有鬼的高天林,此刻更是有了種強烈的壓迫感,笑容也彷彿有點僵硬了。

  對手絕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眼前這美女,就是中央特委裡著名的女情報處長、號稱「中南海第一女保鏢」的女特工雨蘭。

  她今年只有二十三歲,但已為國家出生入死,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年紀輕輕就被授予了少校軍銜。有她出馬,任何任務都絕對能乾淨利落的完成。

  「高科長,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了嗎,不用派車來接我……」

  雨蘭沉靜的說著,伸出手來,跟高天林握了一下。

  白皙的手掌,握起來又滑膩又柔嫩,手指有點冰涼,但卻修長、有力,可以感覺到其中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哎,雨蘭處長您太客氣了,派輛車很方便的,一點也不麻煩……」

  高天林滿臉陪笑,介紹了跟在身後的手下小馬,又叫小馬去接雨蘭拖著的行李箱,但卻被雨蘭禮貌而堅定的拒絕了。

  三人出了機場,來到停車處,那裡停著一輛賓士車。

  雨蘭將行李放進了後車廂,坐上了後排座位。

  高天林坐上了副駕駛座。

  小馬插入鑰匙點火,腳踏油門,開動了賓士車。

        ※     ※     ※     ※

  葉靈坐在「煉獄天使」咖啡吧裡,又好氣又好笑。

  男友方強正在外面,背負著那個瞎老婆子過街。

  約會的時間是八點半,他已經遲到了,竟然還有心思去做好事。

  ——沒辦法,唉,由他吧。

  葉靈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杯子,啜飲著溫熱的咖啡。

  這家咖啡吧,佈置的安靜、典雅,情調十足,原來的吧名就叫做「天使」,來這裡消費的,基本上都是收入不菲的白領階層。

  後來,一對青年男女在咖啡吧裡分手,男的激動之下,當場舉刀自刎,鮮血滿地,死於非命。

  這件事經過媒體渲染,一度在全市引起轟動,「天使」也因此而名聲大振。

  不知怎的,以後許多關係破裂的情人,都選擇在這家咖啡吧裡分手。雙方或者友好或者不友好的喝下最後的咖啡,彼此成為陌路人。

  於是,老闆索性將吧名增加了兩個字,變成了「煉獄天使」。整個佈置和色調,也變的更幽暗、深沉,甚至還有一點憂傷的感覺。

  葉靈抿抿嘴,放下杯子,從手袋裡取出了一面小鏡子和口紅,開始給自己補妝。

  今天她想留下一個最好的形象給他。

  鏡子裡出現的,是一張洋娃娃般精緻、清純的臉蛋,眉目如畫,整齊的劉海,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

  從小每個人都稱讚她的美貌,說她絕不輸給任何明星。無論是哪個男人,若能找到她當女友,都可以說是人人羨慕的幸運兒。

  葉靈也深以為然,最起碼,她覺得自己能接受方強的追求,完全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可恨的是,這混蛋竟不知道珍惜這種福氣。

  收起鏡子和口紅,葉靈回想起了自己和方強認識的經過。一年多前,她被醫院誤診為乙肝攜帶者,那些原來圍著她轉的眾多追求者,立刻紛紛打了退堂鼓,避之唯恐不及。

  就在葉靈最傷心、最絕望的時候,在教會當義工的方強,走進了她的生活。

  是他,義無反顧的關心她、照料她、開導她,陽光般的笑臉和熱情,終於感染了她,使她振作了起來,勇敢的面對生活。

  兩顆年輕的心,就這樣貼近了。

  之後到醫院複查,發現是誤診,葉靈簡直開心的忘乎所以。當天晚上,她和方強開了香檳,痛痛快快的吃喝了一頓來慶祝。

  就是在那個浪漫的時刻,兩個年輕人接了初吻,正式確定了戀人關係。

  應該說,當時吸引葉靈的,的的確確是方強身上那種樂於助人、善良純真的天性。

  可是,相處久了,她才發現,彼此的性格是如此不合——他太樂於助人,太善良純真了。

  「偏執,也是一種原罪!」葉靈有點怨懟的想著。

  「SORRY,SORRY,我遲到了……」

  隨著道歉聲,方強氣喘吁吁的奔到了面前,不好意思的撓著腦袋。

  「我八點剛過就出教堂了,可是路上塞車……你別生氣呀,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我沒生氣啦,快坐吧。」

  葉靈淡淡一笑,招手叫來侍者,又端上了一壺新泡的咖啡。

  「沒生氣就好。」

  方強吐了下舌頭,端起杯子解渴般一飲而盡。他心中有些奇怪,從前自己遲到時,葉靈總要發一通小脾氣,而今天居然灑脫得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葉靈默默的又給他斟滿了一杯。

  「阿靈,我有件禮物送給你。」

  方強神秘的笑著,取出一個鮮紅色的小盒子,放在了桌上。

  葉靈瞥了一眼,沒有去接。

  方強略有些尷尬,只好自己打開了盒子。

  裡面是一枚24K的金戒指。

  「嫁給我吧,阿靈……今天是我們認識整整五百天了。我愛你……我向你求婚……」

  方強顯然十分激動,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閃爍的金戒指,讓旁邊幾個座位上的男女,都抬頭望了過來,張口作驚歎狀。

  但是葉靈卻無動於衷,神色冷淡。

  「謝謝你,強……可惜我不能收。」

  「為什麼?」方強的眼神瞬間充滿了失落。

  「再喝一杯咖啡吧。」葉靈答非所問的道,「仔細嘗嘗,你沒喝出是什麼味道麼?」

  方強茫然的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咖啡是苦的,極苦,吞嚥下去後,舌根裡回味的卻是一股隱隱的酸澀。

  「啊,這種味道!」方強面色劇變,失聲說,「『煉獄』咖啡?」

  這是咖啡吧專門調製的一種咖啡,加入了某種特製的酸味奶昔,據說當年那個自殺的男子,和女友臨分手前喝的就是這種咖啡。老闆就將它命名為「煉獄」,和這個咖啡吧一起名聲大噪,之後凡是即將分手的情侶,都會來這裡為對方點一杯「煉獄」。

  「阿靈,你……你是在開玩笑吧?別嚇我……」方強驚駭的說。

  葉靈憐憫的望著他,輕輕的、但是堅決的搖了搖頭。

  「我沒有開玩笑。強,我們的緣分已經盡了。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方強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痛楚一下子湧遍全身。

  「為什麼?就因為我……約會總是遲到?」他的眼裡湧出了淚光。

  「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葉靈冷漠的說。

  「我不相信!」

  方強顫聲叫道,猛地抓住了葉靈的手,抓的是那樣緊,彷彿怕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但是葉靈卻煩躁的把手掙脫了。

  「冷靜一點,正視現實吧。沒錯,你是個好人,而且很善良。但我需要的並不是一個熱心的好好先生,而是個強有力的男人,能夠照顧我一生一世……」

  「我能夠照顧你的,我能夠!」方強哽咽道。

  「不,你不能。你連自己都養不活吧……」

  葉靈譏嘲的說,每一句話都像是尖針,一下下的刺著男人痛苦的心。

  方強的臉漲的通紅,感到自尊被踐踏的粉碎。

  「原來你……你是嫌我窮……」

  葉靈清純的俏臉變得陌生而冷酷。

  「分手吧!」

  這三個字,並不是從面前塗成淡紫色的兩片薄唇中吐出,而是來自旁邊的一張桌子,桌前同樣坐著一對青年男女,女方同樣為男方點了一杯「煉獄」咖啡。

  那身穿紅色吊帶裙的女子,雙手撐在桌面上,將胸脯挺得高高的,原本秀美的臉此刻卻顯得有些猙獰。她就有一隻猛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即將打上「前男友」印記的男士。

  「沒有房,沒有車,如果要構建我們愛的小屋,那只能向銀行貸款!你和我全部的家當湊起來,要起買一幢一百平米的套房,缺口還有二十萬!」

  「二十萬!算上銀行貸款利息,按每月一千七百的房貸還款計算,要還上整整十五年的時間!而如今你和我的月收入加起來,不到三千元!」

  「也就是說,在未來的十五年時間裡,我們倆每個月都只能靠著不到一千三百元的收入緊巴巴地過日子!而這還沒有把房子的裝修費用,電器添置費,以及每月必交的物業費,水電費算進去!」

  「這樣的日子怎麼過!」

  「總之,這樣日子,我是受夠了!林克有什麼不好!他有房有車有遊艇……」

  說到這,女子似乎覺得自己這麼大聲地說話有所不妥,且周圍的男士都正把帶鄙夷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連忙收了口。

  「就這樣,分手吧!今天我買單!」

  紅衣女子往桌上丟下兩張鈔票,跺著貓步,很瀟灑地揚長而去。只留下她可憐的「前男友」,一個文質彬彬的眼鏡男,發呆且神智有點不清地癱靠在皮椅上。

  不動聲色的看完了這出「甩手劇」後,葉靈將目光重新投回到方強身上,冷然道:「窮本來不可怕,多少富翁也是從窮光蛋拚搏出來的。可是,在你身上,我卻一點都看不到那種拚搏的勁頭!你整天想的就是慈善呀、福音呀、主呀,這些沒用的東西,你讓我失望極了……」

  「別這麼說,阿靈!」方強忙打斷了她,苦口婆心的說,「相信主,我們的心靈才會得到安寧。主會賜給我們所有的幸福……」

  「是嗎?那你就對主禱告,祈求他賜給你一個老婆吧!拜拜!」

  葉靈一聲冷笑,拎起連衣裙的裙擺,起身頭也不回的就向外走去。

  「阿靈,阿靈……」

  方強急忙追了過去,奔了兩步又回來,抓起桌上盛著金戒指的盒子,快步追向女友。

  奔到了門外,方強的腳步驀然頓住了。

  只見咖啡吧外面,停著一輛超豪華的奔馳跑車,車邊站著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一看就是錢多的花不完的富家少爺。

  這富家少爺一手拿著鮮花,一手攬住了葉靈的纖腰,把她摟在懷裡,大模大樣的衝著方強嘿嘿笑。

  「這位就是方先生吧。小靈已經決定跟我了,你就不要再糾纏她了。」

  說著,掏出一張簽了名的支票,像施捨給乞丐一樣,輕蔑的拋在地上。

  「這裡是十萬元,作為分手的精神損失費。」

  方強全身的血液倏地湧到了頭頂,喊道:「哪個要你的錢?我要的是阿靈……」

  「要阿靈?你憑什麼要她?就憑那個爛戒指嗎?」

  富家少爺不齒的笑著,也拿出了一個裝潢精美的盒子,打開。

  裡面赫然是一枚光華奪目的鑽戒,還鑲嵌著一整顆晶瑩剔透的「祖母綠」寶石!

  方強手裡的金戒指,頓時黯然失色。

  手一鬆,金戒指連同盒子一起跌落在地。

  淚眼模糊中,舉目望去,就看到葉靈的臉上綻放出如花的笑容,甜甜的吻了一下富家少爺,眼睛裡閃爍的都是鑽戒的光芒。

  而富家少爺呢,正趾高氣揚的望著自己,示威般拿起鑽戒,替葉靈戴上了她細嫩的手指。

  葉靈笑的更甜蜜了,一臉的幸福。

  富家少爺更加得意,原本攬住葉靈纖腰的手掌,竟已下滑到了她聳翹渾圓的屁股上,隔著連身裙,炫耀的恣意揉捏著飽滿的臀肉。

  葉靈毫不反抗,反而媚眼如絲,一副心甘情願的舒服表情。

  方強的腦袋轟的一響,他跟葉靈拍拖了一年多,只摸過她小手、親過她嘴而已,「禁區」部分從來被她堅守的嚴嚴實實的。想不到今天,她卻這樣子屈就的任憑另一個男人亂摸。

  「放開她!」

  方強怒吼著撲了上去,想要將富家少爺的手推開,但卻反而被對方一腳絆倒,狼狽的跌了個嘴啃泥。

  「走吧阿靈,別理這窩囊廢了!」

  富家少爺得意洋洋,舉步踩過地上的金戒指,摟著葉靈上了車。

  馬達轟鳴,豪華的奔馳跑車開走了。載著心愛的女人,永遠的消失在了視線中。

  方強爬起身,呆呆看著那踩爛的金戒指,心如刀絞,強抑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號啕大哭了起來。

  一隻溫熱的手放了方強的肩膀上,他回頭看去,是剛才那位同樣被甩的「眼鏡男」。

  「同是天涯淪落人哪,兄弟!」眼鏡男悲傷的道,「一起去喝一杯吧,然後睡一覺,明天一早起來,就能忘記所有這些不快了!」

  方強身不由己的被拖走了。

             第二章:美女特工

  賓士車駛上了大路,兩旁的景物飛快的向後倒退。

  「雨蘭處長,您這次來,是組織上又分派了什麼任務麼?」

  高天林裝作隨意的問了一句,想要套出對方的來意。

  「沒有。我這次來完全是私事,所以本來不想麻煩到你們。」

  雨蘭摘下軍帽,露出一頭黑亮的齊耳短髮,舒適的仰靠在椅背上,一副來度假的悠閒模樣。

  高天林暗中鬆了口氣,但還是有點半信半疑。

  「我幫您在招待所訂了個房間,現在就送您去好麼?還是先到哪裡吃點消夜?」

  「謝謝你啦,高科長。我累了,就直接回招待所休息吧。」

  高天林大喜,完全放下了心事。

  他最怕雨蘭肩負著特殊使命,要連夜趕到單位去,那樣自己的陰謀就馬上暴露了。現在她回招待所休息,明天一早醒來,自己已經遠走高飛了。

  「雨蘭處長,您這次來多住幾天。幾時有空,我還想向您請教一下槍法呢。」

  高天林笑著說。

  這並非恭維。雨蘭身為「中南海第一女保鏢」,能兩手同時開槍,槍法奇準。

  四年前她第一次來到龍市時,曾和高天林合作過,當時那神乎其技的槍法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啊,如果有空一定再向高科長領教……」

  雨蘭隨口寒暄了幾句,似乎旅途十分勞累了,睏倦的伸了個懶腰。

  當她伸懶腰的同時,也自然而然的張嘴打了個哈欠,本就尺寸雄偉的胸脯,因為這個哈欠而陡然向前鼓了出來,看上去更是豐滿無比,給人一種幾乎撐破軍服的震撼感覺。

  這情形正好被高天林通過倒後鏡看到了,他不禁怦然心動,眼睛都快直了。

  ——好一對肥碩的大奶子啊,至少也有F罩杯吧……

  眼前這位頂級女特工,不僅身手在業內堪稱頂級,胸前那對乳房的豐滿程度更是頂級中的頂級,絕不輸給《花花公子》雜誌上的任何一個巨乳女明星。

  ——逃走之前,乾脆先奸了這大奶婊子算了……

  這個念頭一旦泛起,高天林頓時熱血沸騰起來,幾乎不可能克制自己了。但是想一想,現在這緊要關頭,還是盡量別惹事節外生枝的好,這才硬生生的忍住了胸口的燥熱。

  賓士車在高速的行駛,很快就進入了龍市市區,在大街小巷間飛馳著。

  雨蘭則閉目養神,似乎已經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高天林不時通過倒後鏡,欣賞著她淺睡中美麗的容顏,還有那伴隨著呼吸,有節奏的一起一伏的高聳胸部。貪婪的目光,簡直恨不得能撕裂軍服,直接逡巡裡面赤裸的豐乳。

  抬腕看看手錶,時間是第二天凌晨的零點十分了。

  龍市安全部門已經在望了,只要繞過那裡,後面就將是通向自由世界的陽光大道。

  就在這時,後座的雨蘭驀地睜開了眼,沉聲說:「高科長,先去單位一下吧。」

  「什麼?」高天林失聲道。

  「既然順路,我想還是上去坐坐,順便喝杯咖啡。高科長,你不會不歡迎吧?」

  雨蘭淡淡的說,雙眸裡再沒有半分倦意,清醒的就像天上最亮的星星。

  高天林猛省,知道自己上當了。

  對方根本是衝自己來的!一路扮困、假裝說要去招待所休息,目的都不過是麻痺自己,等到了單位門口才突然攻個措手不及。

  真是太狡猾了!

  高天林後悔不迭,要是一早知道雨蘭要到單位去,他將有充分時間做好應對準備,比如發送手機短信,指使暗中控制的幾個殺手出來行刺,就算不能得手,也可以將雨蘭的注意力吸引到別的地方。

  而現在卻沒有時間了,雨蘭要求馬上就拐到單位去。

  只要到了單位,就會馬上發現電腦硬碟被盜。而那兩台電腦只有自己這個級別才能接觸到,真相將會立刻敗露,再無挽回的餘地。

  高天林腦門冒出了冷汗,嘴上卻說:「哪裡,哪裡……我們這就去吧……」

  話音未落,他對駕車的小馬做了個手勢。小馬心領神會,猛的一踩油門,跟著按下了前面的幾個按鈕。

  「嗒」的一聲響,車子的前後座之間,倏地升起了一面防彈玻璃,將雨蘭獨自隔在了後面。

  而兩個後車門也同時「啪」的上了鎖,被中控鎖操縱著扣死了。

  異變陡生,雨蘭卻沒有失去鎮靜,甚至連坐姿都沒有改變。

  「高科長,你想幹什麼?」她不動聲色的道。

  「你說呢?身為我國最厲害的女特工,你會看不出來?」高天林露出了真面目獰笑道。

  雨蘭沉下了俏臉:「高天林,你要想清楚!國家培養了你,你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別一實足成千古恨……」

  「廢話!」高天林大喝一聲,神經質般狂笑了起來,「國家給了我什麼?就是每個月那點可憐的工資?也只有你這種傻瓜,才會甘心為所謂的祖國賣命……」

  「住口!」雨蘭面罩寒霜,冷冷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別逼我出手……」

  「出手啊,你為什麼不出手?嚇唬誰呢!」高天林滿不在乎的說,「這輛車安裝的都是鋼化玻璃,你可以開槍試試,或者運足你的內功,看能不能打破玻璃抓住我?」

  雨蘭除槍法如神外,還精通中國傳統武術中的內家真氣,以及日本空手道和西洋的拳擊之技,但是鋼化玻璃的強度連子彈也穿不透,非人力所能擊破。

  雨蘭輕輕的歎了口氣,還是坐著沒有動彈,眼看著車子駛過了龍市安全部門,在夜色下繼續一路狂飆。

  「你準備把我送到哪裡?」

  「嘿嘿,好好睡一覺吧,你醒來就知道了……」

  高天林的詭笑聲中,車後座裡突然噴出了一股白色的煙霧,將雨蘭包圍了起來。

  ——是麻醉氣體!

  雨蘭立刻驚覺,伸手摀住了鼻子,但還是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咳嗽聲越來越弱……

  煙霧終於散掉了。

  透過玻璃,可以看到美女特工雨蘭斜斜倒在了椅子上,顯然是昏迷了。

  「哈,哈,中南海第一女保鏢,你現在可是我的獵物了!」

  高天林得意之極,指揮著小馬掉了個頭,驅車向郊外駛去。

  「高科,現在怎麼辦?」

  小馬邊打著方向盤邊問,神色有點緊張。高天林許諾帶他一起叛逃,他可不希望還沒逃走就出了意外。

  「你開你的車,我這就聯繫『親家』!」

  親家指的就是美國潛伏在龍市的諜報機構。高天林心想,看情形雨蘭的確是上面派來調查自己的,只不過一時大意才著了自己的道。這時候必須盡快取得「親家」的幫助,才能保證天亮以後順利出逃,於是趕緊拿起手機撥動了號碼。

  電話通了,雙方用暗語低聲了幾句。

  親家迅速做出了指示,要高天林將電腦硬碟連同雨蘭一起,送到郊外的一棟別墅去。

  賓士車提升到了最高速,飛快的向前疾馳。

  高天林點起了一支煙,抽了幾口,又煩躁的將煙掐滅。

  雨蘭雖然被制服,但是她的失蹤,必然會引發震動。現在只能祈求老天保佑,早上八點之前沒人察覺她失蹤,這樣就不會影響自己的逃亡了。

  親家立刻向自己索取雨蘭,想來也是要審問清楚,國安總部究竟在這件事上掌握了多少情況,以便及時改變對策。

  等待這個美女特工的,將是殘酷的審訊和無休止的折磨,直到從她嘴裡撬出所有機密。

  ——媽的,交給那幫傢伙蹂躪之前,為什麼我自己不先發洩一下獸慾?

  邪念再次湧起,而且還無比的旺盛,高天林只感到慾火熊熊,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吩咐小馬停車,然後打開車門鑽出副駕駛座,再拉開後排的車門,撲進了後面的座位。

  車門「砰」的關上了,車子重新啟動飛奔。

  夢想中的美女就在眼前,正乖乖等著自己肆意魚肉,高天林興奮的哆嗦了起來,手忙腳亂的褪下褲子,然後探手抓向了軍服包裹下的豐滿乳房。

  但是手還沒碰到軍服,驀地裡竟被擒住了,跟著是一陣劇痛,手腕被反扭到了身後。

  高天林「啊」一聲驚呼,不能置信的看著雨蘭神威凜凜的躍起,用擒拿手將自己牢牢的制住了。

  「怎麼可能?你不是中了麻醉氣體嗎……」高天林一邊掙扎一邊驚問。

  「區區麻醉氣體,能奈我何?稍微用一點氣功就逼出來了……」

  雨蘭不屑的冷笑著,隨手一抖,「卡卡」兩聲就將高天林的手肘卸脫了臼。

  高天林慘叫著滾倒在了座位下。

  「停車!」雨蘭轉頭對小馬喝道。

  但小馬已如驚弓之鳥,惶然大叫,反而將車開的更快了。

  夜色下,賓士車在公路上瘋狂的衝撞。幸好午夜時分路上車輛稀少,才沒有釀成交通事故。

  但車子已瀕臨了失控狀態,隨時都有可能撞上路障,導致車毀人亡。

  雨蘭見勢不妙,猛然伸手推開了後排車門,冒著撲面而來的狂風,將半個身子探出了車外。

  然後她雙足一蹬,一個漂亮的翻身動作,人已躍到了車頂趴下,如同壁虎般吸附在上面。

  小馬瞥見了這一情景,嚇的手足無措,又是猛打方向盤,又是狂踩油門,想要把雨蘭顛下車來。但雨蘭卻如怒海孤舟一樣,不管風浪再大,都始終穩穩的盤踞在車上。

  雨蘭忽然站了起來,迎著狂風俏立在車頂,右手握著一柄銀白色的精緻手槍,修長筆直的雙腿微微叉開,形成一個標準的舉槍瞄準姿勢,那樣子真是說不出的颯爽動人。

  沉悶的槍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特製的子彈威力極大,第一槍,就把車頂打穿了一個窟窿;第二槍,透過窟窿射中了小馬的右腿,令他哀嚎著鬆開了油門;第三槍,射中了剎車;第四槍,射中了檔位,使之回到了空檔。

  賓士車速度驟減,跟著猛然歪向了路邊的欄杆。

  雨蘭一個凌空飛躍,像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翩然落到了地面上。

  身後傳來賓士車撞上欄杆的「轟隆」聲。

  車頭被撞的嚴重變形,還冒起了黑煙,但看情形還不至於會爆炸。

  雨蘭緩步走到車邊,拉開了車門,把兩個男人都拖了出來。

  小馬頭破血流,已經暈了過去。高天林雖然也撞的鼻青目腫,但人還是清醒的,只是痛的齜牙咧嘴。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雨蘭冷冷的說。

  高天林面如死灰,絕望的喃喃道:「沒什麼好說的……你把我押回去,交給組織吧……」

  「你剛才是跟誰打電話,對方要你交出什麼東西?」

  「你不會知道的……我寧可死,也不讓你們知道……」

  高天林露出奇特的微笑,突然張開大嘴,做出要狠狠咬下去的架勢。

  雨蘭怕他自盡,飛身疾掠向前,伸手就去捏他的下巴。

  然而高天林身體一側,左手突然從背後伸出來,一支烏黑的槍口對準了雨蘭。

  原來他是裝的,剛才一邊說話放鬆雨蘭的警惕,一邊悄悄從後腰槍套裡摸出了槍。

  震耳欲聾的槍聲又響了。

  鮮血,泉水般從高天林左胸湧出,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斷斷續續的苦笑道:「這次……槍法較量,我……還是輸了……」

  頭一歪,人已氣絕身亡。

  雨蘭歎息了一聲,收起銀色小手槍,俯身在高天林身上搜索了起來。

  除了手機、錢包,沒有其他重要的東西。

  這時路邊零星的有幾輛車經過,司機都以為是單純的交通事故,誰也不想多惹麻煩,無一不是加大油門疾馳而過。

  遠遠的還有幾個醉漢,大聲嬉笑著在公路對面蹣跚著,對這邊的事情也完全沒有留意。

  雨蘭秀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其實她這次來龍市,雖然的確是在執行任務,可是這個任務,跟高天林的叛變毫無關係。

  換句話說,她事先根本不知道高天林居心叵測,是在上了車以後,高的種種舉止引起了她的懷疑,於是稍微試探了一下,居然就逼的對方原形畢露。

  原本雨蘭打算詐扮昏迷,看高天林會跟誰接頭,以便一網打盡,但高天林竟在半路就欲行不軌,她只得當場反擊。現在人已經死了,該怎樣才能進一步發掘真相呢?

  雨蘭思忖著,轉身去搜索小馬,也一無所獲,正準備將他弄醒來詢問時,驀地裡心中泛起警兆。

  那完全是多年冒險的職業生涯,鍛煉出來的一種第六感,對危險有本能的反應。

  雨蘭膝部一撐地面,猛地向右側翻滾了出去,同時又抽出了手槍,頭也不回的就朝身後連連開火。

  她才剛翻滾開,小馬已經變成了一個渾身是彈孔的血人。

  雨蘭滾到了賓士車後面,以車身為掩護,單膝跪地穩住了重心,然後才望向後方。

  公路上站著三個穿黑色風衣的男子,手中都平端著小型機槍。

  這三個人,赫然就是剛才對面躑躅的醉漢,原來竟是假扮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潛過來發動了偷襲。

  三人都頭戴黑色頭罩,風衣上都有數道彈痕,可是卻沒有半點受傷的跡象。

  顯然是全身都穿著最先進的防彈衣料。

  「出來吧,雨蘭小妞。如果你不想被炸的粉身碎骨……」

  為首的男人發出低沉的嗓音,揚了揚手中的一顆手雷。

  只要把手雷引爆投擲過去,那本來是當作屏障的賓士車,反而會成為巨大的炸藥桶,比單個手雷爆炸的威力更大的多。

  雨蘭緩緩的走了出來。

  三個男人眼裡都射出了貪婪的光芒,這個氣質出眾的女特工,身材實在太性感了!胸前的兩個乳房那麼碩大,腰卻那麼纖細,讓人一見就恨不得撕裂她那身軍服,盡情的玩弄裡面包裹的誘人胴體。

  「黑蛇,原來又是你在搞鬼!」雨蘭沉著臉道。

  原來為首的男人就是美國著名的特工,代號「黑蛇」,過去曾多次和雨蘭較量過,從來沒有討的了好去。雙方可以說是老對頭了。

  黑蛇嘿嘿怪笑:「呀,我的老相好。一聽高說抓住了你,我就全速趕來了,可惜他不是你的對手,還是被你反敗為勝了……」

  黑蛇雖然在雨蘭手上吃了不少敗仗,但兩人這麼面對面地正面衝突,拔槍相向,卻還是第一次。

  「現在,老相好,請你乖乖把槍丟掉。不要玩花樣,你的子彈根本對我們造不成威脅……」

  在三支槍口的威逼下,雨蘭只好鬆開手指,任憑銀色的小手槍跌落在地。

  黑蛇的眼裡忍不住露出了興奮之意,彷彿已經看到了這美女特工做了自己的俘虜,被剝光了衣服吊在審訊室裡,抖動著兩個豐滿雪白的大奶子,在自己鞭打下痛哭呻吟……

  可惜這個幻想的鏡頭,在剛剛閃現在腦子裡,場上驀地又發生了突變!

  銀色的小手槍還未跌到地面,雨蘭的雙手的衣袖裡同時滑出了兩支小巧的金色手槍,正好落在她手掌中。

  接著她的身體向左一個魚躍側躍,槍聲驟響,幾乎在同一時刻,黑蛇三人也扣動了扳機,卻已慢了一線。

  雨蘭雙手各開了兩槍,黑蛇與兩個同夥的機槍一起被擊飛!餘下的那顆子彈擊中了黑蛇左邊同夥的額心。

  餘下的二人大驚,還未反應過來,雨蘭已如敏捷的豹子般撲上,揮拳直取黑蛇太陽穴。另一個同夥慌忙出招數擋架,用的是標準的西洋拳術。

  黑蛇抽身退開,他的退後完全是一種遇到危機時本能的反應,雨蘭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得不像是人類所該擁有。多年特工生涯培養出來的本能,讓他在第一時間就覺察出對手的強大與恐怖,拋棄手下轉身就逃。

  就在這時,遠處一輛小轎車飛馳了過來,是黑蛇事先安排好的接應。

  雨蘭嬌喝一聲,雙手同時施展出「分經錯骨手」,將對手的臂膀一齊扣住,一推一拿間,已將兩條粗壯的手臂一齊震斷。

  身高近一米九的大漢大聲慘叫,但是仍忍痛撞向雨蘭,拚命攔住她去路。

  雨蘭雙眉上揚,俏臉煞氣陡現,蹲下身來連續幾個掃蕩腿。

  慘叫聲再次響起,這回斷的是腿骨,而且是斷成數截!

  黑蛇驚得魂不附體,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向前狂衝。

  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怕了!而且是一次比一次可怕!

  一瞬間,黑蛇心裡發誓,從今以後,絕對不再和這個恐怖的女特工正面對決。

  這時小轎車已開到近前,減慢了速度,黑蛇一個魚躍,從打開的車窗跳進了車裡。一個槍手探出車窗,手中的輕型機槍對著准雨蘭噴射著火舌。

  但雨蘭的反應速度更快,在槍手開火前的瞬間,她已及時地將身體翻入公路邊路基下的射擊死角處,躲過了全部的子彈。

  轎車揚長而去,待雨蘭探出頭來想飛步疾追,已經來不及了,小轎車很快消失在馬路盡頭。

  她只得停步,返回了那個被擒者身邊。

  「你們……」

  剛說了兩個字,雨蘭就住了口。

  因為她發現,手腳盡廢的打手口角邊溢出了黑血,竟然是吞下了速效毒藥自盡身亡。

  不成功,便成仁!絕不成為敵人的活口!

  雨蘭搖了搖頭,沒有再多做停留,就飄然離開了現場。

  夜風吹來,彷彿帶著一股深秋特有的寒意。

  穿著軍服的窈窕背影,緩緩的完全融入了夜色。

           ※     ※     ※

  坐在車上,驚悚未定的黑蛇顫抖地取出打火機,連打了好幾下才將香煙點燃,吞雲吐霧了好一陣後,他劇烈跳動的心臟慢慢地平復下來。

  從事特工生涯多年,他從未像今天般和死神接近過,中情局訓練出來的格鬥高手,居然不能在對方手下撐過一招,真是太恐怖了!

  「那身手,那速度,簡直不是人類應有的!這樣身手的女人,就算是在局裡,恐怕也只有傳說中的夏娃和亞當可以和她較量了!等等,難道,難道這個女人是……」

  平靜下來的黑蛇,突然憶起了在中央情報局高層內部秘密流傳的一件舊事,驚得險些握不住手中的煙頭。

  「如果這是真的,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黑蛇決定,馬上將自己心中的猜測向中情局總部匯報。至於任務,去他媽的!他現在只想遠遠地離開這座城市,避開這個可怕的女人。

                ※※※

  「喝啊!兄弟,咱們……繼續……喝!」

  在龍市最高檔的「帝豪」酒樓裡,一層大廳角落的座位上,眼鏡男正醉態可掬的傻笑著,替方強又倒了一整碗酒。

  五十度的烈性白酒!

  「喝,誰不喝是王八蛋……喝他個……三天三夜!」

  方強滿臉酒氣的哈哈笑,端起酒碗,仰脖子又灌了下去。

  但是眼淚卻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別哭,兄弟。別哭……天涯何處……無芳草,咱們以後……再找一個……」

  「你……你不知道的,我和她……感情很深。我們在一起……已經一年半了……」

  「哈哈哈……」眼鏡男狂笑起來,「一年半算啥?我和我馬子……戀愛長跑了整整七年……七年哪!老天……」

  方強為之愕然。

  眼鏡男的聲音也哽咽了,喃喃道:「七年的感情,卻比不上一個有錢有車的小白臉……」

  方強感同身受,只覺的人生真是充滿了痛苦。

  「老兄,看來你……你比我還慘呦……來來來,咱們再乾一碗!」

  「干!」

  兩隻酒碗又碰在了一起……

        ※     ※     ※     ※

  翌日清晨。

  龍市海濱公園,沙灘上。

  明媚的陽光,照的整片沙灘都暖洋洋的,空氣也十分清新。

  一個大鬍子導演,正手持著擴音器大聲呼喝,指揮著手下十多個劇務、工作人員跑來跑去。

  四架高清晰度的攝像機,分別從四個不同的角度拍攝著沙灘上的一個美女,閃光燈閃爍個不停。

  那是個身穿比基尼泳裝的妙齡美女,容貌嬌美可人,身高有一米七八,雪白粉嫩的雙腿極其修長,醒目的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年紀頂多只有十八歲,可是那嫻熟自如擺pose的種種姿勢,以及眉宇間掩飾不住的高傲神情,一看就是個成熟而老練的大明星。

  她就是近年來迅速崛起、名聲響遍東南亞的模特兒雨心。

  「很好,再來一張……就是這樣,再來……」

  大鬍子導演興奮的喊叫著,指揮攝影師連連按動快門,自己則盡情欣賞著不遠處的美女,眼睛都快看直了。

  好一雙絕頂誘人的美腿哇!

  即便是閱女無數、給幾乎所有女明星都拍過寫真的大鬍子導演,都忍不住要震驚傾倒了,以他的閱歷,也從未見過像雨心這麼修長、這麼完美、並且充滿青春氣息的一雙長腿。

  此刻,這位國內最炙手可熱的名模,正赤著腳,俏生生的立在沙灘上,一手拎著自己的涼鞋,一手叉在光裸的腰肢間,那一頭披肩的秀髮隨海風飄飛著,顯得說不出的自由寫意。

  她那雙充滿誘惑力的粉腿,正最大限度的展現在四架攝影機前。豐滿、渾圓的大腿和曲線勻稱的小腿,引起了瘋狂的快門聲,簡直是以驚人的速度謀殺著菲林……

  「OK,CUT!」

  終於,大鬍子導演一聲令下,結束了拍攝。

  早就簇擁在周圍、等待已久的fans們,立刻歡呼雀躍的推開劇務人員的攔阻,手舉鮮花、簽名本,一窩蜂的朝偶像湧了過來。

  幾個新聞記者跑在最前面,話筒爭先恐後的遞了過來。

  「雨心小姐,能不能抽點時間做個訪問?只要五分鐘就好……」

  「抱歉,我跟人有約,現在必須走了,下次吧!」

  雨心傲氣十足的一擺手,接過助手遞上來的外套披上,匆匆的往相反方向奔去。

  四五個虎背熊腰的保安,護衛著性感的模特兒,很快殺出了重圍,上了一輛大型豪華的寶馬車,哧溜一聲就開走了。

  沙灘上只留下了她那一串串纖秀、美麗的足印。

  fans們跟在車後發狂般的奔跑著、尖叫著,一路不捨的追了下去;也有人衝到沙灘上跪下,如癡如醉的吻著那些足印,彷彿是吻著女神留下的神跡……

             第三章:醉酒惹禍

  中午十二點。龍市「帝豪」酒店。

  一樓的大廳裡,方強和眼鏡男還在痛飲。

  桌上的空酒瓶已經堆的滿滿的,隔的老遠,都能聞到這兩人身上的酒氣。

  從昨晚九點半到現在,已經快十五個小時了。兩人都醉的一塌糊塗,嘔吐了N次,直把打掃的服務員氣的暗罵不已,但又無法把他們趕走。

  偏偏這兩個雖然醉的厲害,但卻沒有醉的昏睡過去,頂多只是趴在桌上小憩一陣,就又起來繼續大喝特喝了。

  而在二樓的一個小包廂裡,悠揚的生日快樂歌正在鳴響。

  潔白整齊的桌布上,擺著個奶油生日蛋糕,上面插著一支蠟燭。

  燭火紅彤彤的,照亮了一對姐妹花美麗絕倫的笑臉。

  「姐姐,祝你生日快樂。快許個願吧!」

  雨心快活的拍著手,笑意盈盈。

  站在她旁邊的,就是號稱「中南海第一女保鏢」的雨蘭,今天剛好是她二十四週歲的生日。

  第一女保鏢和第一名模,竟然是親生姐妹。這個秘密,除了少數好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

  就連無孔不入的狗仔隊,也只探聽出雨心的姐姐,是在首都的某個重要部門工作,是個有軍銜的女軍官。但具體負責什麼工作,就一無所知了。

  這兩姐妹都可以說是大忙人,平常半年一年都難得見面一次,各自在全國各地奔波忙碌。這次姐姐被派到龍市執行任務,而妹妹剛好也到這裡拍自己的第一部美腿寫真,才有機會碰個面。

  今天又剛好是雨蘭的生日,所以上午雨心連記者都顧不上理睬,匆匆就趕來為姐姐慶祝了。

  「謝謝你啦,小心,為我想得這麼周到。」

  雨蘭微笑著站了起來,閉上眼睛,幾秒鐘後又睜開,俯身將蠟燭一口吹熄了。

  「姐姐,許了什麼願?可不可以透露一點?」雨心好奇的問。

  「那怎麼行,說出來就不靈了!」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在祈禱,早點跟我的准姐夫修成正果,一起踏上婚姻的紅地毯……」

  雨心淘氣的說,一副完全知道姐姐心事的模樣。

  「死丫頭,你說什麼哪!」

  雨蘭俏臉微紅,笑罵著伸手過來擰雨心的嘴,雨心尖叫著躲開了。姐妹倆打打鬧鬧,洋溢著親密無間的深厚親情。

  「吃蛋糕吃蛋糕!」雨心拿起塑料刀,一邊將生日蛋糕切成小塊,一邊嚷道,「姐姐,這是我特意為你定做的『紅葉』蛋糕,味道特棒,要提前幾天預定才能買的到呢……」

  邊說,邊露出可愛的饞相,切了一塊遞給姐姐,自己忙不迭的抓起另一塊奶油多的,送入小嘴裡津津有味的品嚐了起來。

  雨蘭看的啞然失笑,這個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別看人前常常擺出高傲的明星架子,可實際上卻還是個童心未泯的少女,在當姐姐的自己面前,就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天真的本性。

  「吃那麼多奶油,小心發胖哦!」雨蘭故意嚇唬妹妹。

  「放心啦,咱們姐妹倆都是天生的完美身材,胖不起來的啦……」

  雨心滿不在乎,反而吃的更多了。

  的確,這兩姐妹不僅都貌美如花,而且都有足以令任何女人嫉妒如狂的魔鬼身材。姐姐胸前那對快撐裂軍服的豐滿大奶子,妹妹短裙下的那雙修長筆直的性感美腿,都絕對是全天下所有正常男人夢寐以求的尤物,不知令多少色狼暗中垂涎、鼻血狂噴。

  姐妹倆吃完蛋糕後,又閒聊了一陣。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兩點,各自開工的時間都到了。

  結完帳,雨心戴上寬大的墨鏡,用圍巾纏住脖子和半個下巴,使自己的臉龐大部分都被遮住,然後才跟姐姐一起步出了包廂。

  為了避開公眾的視線,她不得不嚴密的隱藏好自己。否則的話,要是被人認出了自己就是第一名模,這家酒店馬上就會被發狂的追逐者擠個水洩不通。

  姐妹倆有說有笑的走下了一樓。

  「等我一下,姐姐,我去一下洗手間。」

  雨蘭點頭答應,找了個位子坐下。

  雨心則快步奔向過道,轉了個彎,進入了女洗手間。

  她剛進去,一條黑影腳步蹌踉的跟了過來。

  那正是已經醉的不辨東西南北的方強。

  他滿臉醉紅色,搖搖晃晃的摸向洗手間,腳步就像踩在雲端裡,剛走到門口就不留神摔了一跤。

  「shit!服務員……地板怎麼……這麼滑……」

  嘴裡含糊不清的罵著,方強支撐著站了起來,醉眼朦朧的走進了洗手間。

  這時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本來從昨晚到現在,方強已經方便過多次了,對這裡也算熟門熟路,可是剛才摔的那一跤,把他整個方向都摔反了,站起來後下意識的往前就走,結果居然走進了女洗手間。

  咦,小便槽……怎麼不見了?

  方強勉力睜大醉眼,東張西望了半天也沒找到熟悉的站位,心想自己一定是喝的太多了,於是也就不管那麼多,直接往最近的一個大解隔間撞去。

  「砰」的一聲,他沉重的身軀砸在門上,竟然把原本反鎖的門給撞開了。

  一個女子驚恐的尖叫聲響起。

  方強定睛一看,頓時愣住了。

  只見一個戴墨鏡的美女,正坐在坐便器上駭然呼叫,碎花短裙向上倒翻著,完全裸露出了一雙雪白修長的性感美腿。

  美腿的膝蓋部位,還掛著一條鮮紅色的丁字內褲。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正好可以透過這鮮紅色,直接瞥見雙腿之間那黝黑的一叢芳草。

  方強不能置信的揉了一下眼睛,打了個臭氣熏天的酒嗝,口齒含混的說:「小姐,你……你怎麼跑到……男廁來了?快……快出去!」

  邊說,邊搖搖擺擺的進了隔間。

  「你想幹什麼?別過來——」雨心驚慌失措的大叫了起來,花容失色,連最後幾滴尿都嚇的縮了回去。

  也算是這位女模特倒霉,挑選了一個最乾淨的隔間,可是這個隔間的門鎖卻是最不牢固的,稍微一撞就脫落了下來。

  但只喊了一半,她又突然本能的住了口。

  ——要是驚動了太多人,會不會毀了我的形象?

  就是這麼一遲疑,方強已經逼上前來,一伸手,粗魯的把雨心整個人硬拽了起來。

  「不要!」

  雨心害怕的渾身發抖,赤裸的屁股被迫離開了坐便器,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鮮紅色的內褲順著光滑的粉腿曲線下滑,一直跌到了腳底。

  她以為對方欲行不軌,清澈的眸子裡已裝滿了恐懼。

  誰知方強只是把她拽起推開,就沒有碰她了,旁若無人的扯下拉鏈掏出分身,對準坐便器一瀉千里。

  「哇,露陰狂!」

  雨心又羞又氣,飛快的拉起內褲就想奪門而逃,可是門卻又被對方的身軀擋住了拉不開,只急得她不住頓足。

  「讓我出去!你這個變態……讓我出去……」

  任憑她怎樣喊叫,暈乎乎的方強根本不予理睬,反而撒的更歡了。

  濃厚的汗臭味、酒氣和尿臊味混合在一起,那氣味真是難聞之極。

  雨心嫌惡的摀住鼻子,習慣性的又擺出明星架勢,色厲內茬的尖叫道:「你再不讓開,以後我叫人揍死你!揍死你……」

  雖然方強已經醉的一塌糊塗了,但是這句話還是刺激到了他,昨晚被富家少爺打倒的一幕突然浮現在眼前。他騰的轉過身來,雙眼血紅的喝道:「你別……欺人太甚!「就算被人欺負成這樣,天性善良的方強也沒有動手打人的意思,這一聲喝叫與其說是威脅,倒不如說是委屈。可是雨心卻誤會了,以為對方就要施暴,再也顧不得其他,扯開嗓子拚命狂叫起來:「救命啊……姐姐,救命!來人啊……救命……」

  方強莫名其妙,噴著酒氣,腦子裡一片空白,傻傻的不知該怎麼做好。跟著就聽到紛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有好幾個人奔進了洗手間。

  耳邊驀地響起一聲憤怒冷厲的嬌叱,同時隔間的門被人整個踢飛了,重重砸中了自己背部。

  方強猝不及防,暈頭轉向的跌了個滾地葫蘆——這是二十四小時內的第三次摔跤了,而且摔的最狼狽,腦袋正好磕在坐便器上。

  「啊,誰又……打我?」

  劇痛鑽心,方強倒稍微清醒了些,氣惱的撐起身子轉頭望去。

  最先躍入視線的,是個穿軍服的冷艷美女,胸部特別的豐滿,正俏臉含煞的怒視著自己,剛才的那個長腿女孩則撲在她懷裡,飽受驚嚇般失聲痛哭。

  「姐姐,嗚嗚嗚……這個色狼……他要非禮我……嗚嗚……」

  「我哪有……」

  方強辯解的話還未出口,雨蘭已大步衝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然後猛的屈膝一撞!

  方強慘叫一聲,眼淚、鼻涕一起湧了出來,幾乎要暈了過去。

  雨蘭兀自不解恨,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到了外面,右腳踩上了他胸口。

  「你這個無恥色狼!看我不廢了你……」

  方強已痛的冷汗直冒,無法出聲,眼睜睜的看著一隻纖巧的黑色皮鞋,踩的自己肋骨咯咯直響。

  視線開始模糊了……

  「打死他,姐姐!打死他……」

  朦朧中聽出,這是那長腿美女幸災樂禍的叫聲。

  「停一停!這樣會出人命的……」

  「我看這男的只是喝醉了,走錯了廁所,不是有意侵犯這位小姐……」

  「咦?您不就是……模特兒雨心嗎?」

  七嘴八舌的吵嚷聲,陸續傳到耳朵,大概是服務員和湊熱鬧的人陸續都進來了,跟著有人認出了長腿女孩……

  「天哪,真的是她!是雨心小姐……」

  「雨心小姐,我仰慕您很久了,能給我簽個名嗎?」

  「這壞蛋,竟敢冒犯雨心小姐,是該狠狠的揍他!」

  場面似乎開始失控了……

  方強的腦子更暈了,但是神智中殘存的一點清醒隱約告訴他,自己好像闖了什麼大禍!

  「不許拍照!不許再拍了……啊,姐姐,快帶我出去吧!我們走……」

  耳邊最後聽到的,是那長腿美女焦急的哭音,然後方強就兩眼發黑地失去了知覺……

        ※     ※     ※     ※

  一勺冷水「嘩啦」的淋在頭上。

  方強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第一個感覺是頭疼欲裂,酒勁顯然還沒有過去,看出去是一片模糊。

  「再給他一勺!」

  又是一勺冷水澆上頭,直灌進了鼻子裡。

  方強打了個噴嚏,下意識的躲遠了一點,眼前的景象也終於清晰了。

  他駭然發現,自己竟然處身在一個密閉的審訊室裡。

  森冷的椅子,寬大的審訊台,都跟電視裡看到的差不多。對面還坐著一男一女兩個警察,鄙視的衝自己冷笑。

  「醒啦?露陰狂……」男警察自己點起一支煙,慢悠悠的噴了一口,「說吧,叫什麼名字?幾歲?工作單位是哪裡?」

  這種審訊犯人的口吻,令方強十分不舒服,忍不住抗議道:「你們憑什麼抓我?我只是喝多了酒,犯了什麼法?你們怎麼能隨便濫抓好人?」

  「好人?哈哈哈……」兩個警察都笑了起來。

  那個看上去頂多也就二十出頭、頗有幾分漂亮的女警察,傲慢的用手中的筆指向方強:「你這種整天酗酒、撒酒瘋,還跑到人家女廁裡非禮女明星、暴露下體的混混,居然還有臉自稱好人?哈……那我告訴你,好人到了這裡也一樣得老實招供!」

  方強如遭雷擊,整個人都跳了起來,驚怒交集的喊道:「誣陷,你們這是無恥的誣陷!快放了我,不然我就去投訴你們……」

  一邊喊,一邊瞥了眼兩個警察的胸牌,男的是「二級警司:周聰」,女的是「三級警員:阮琳」。

  「好啊,色狼喊起冤來了,還要投訴警察……」

  那女警阮琳故作詫異之色,站起來走到方強身邊,笑瞇瞇的道:「我們誣陷了你,抓錯了人,向你道歉好不好?」

  「算了,我不想計較了,你們放了我就……」

  話還沒說完,阮琳忽然拎起地上的一個水桶,連勺子都不用,將整桶水暢快的澆了下來。

  「哇——」方強躲避不及,被從頭淋到腳,全身頓時濕透。

  「酒勁還沒散吧?我讓你清醒清醒!」

  阮琳柳眉倒豎,本來蠻漂亮的小臉上,充滿了一層煞氣。

  方強驚呆了。

  「小阮,下手別太狠了,我們不能搞刑訊逼供嘛……」

  男警周聰吐著煙圈,陰陽怪氣的說。

  「哪有逼供?我只是讓他醒一下酒,既沒有拳打腳踢,也沒有用夾棍,更沒有灌辣椒水什麼的啦……」

  方強只聽的毛骨悚然,明知對方十有八九在嚇唬自己,但還是嚇的不輕。

  「你們……到底要我招什麼?」他牙關打戰的說。

  「姓名?年齡?工作單位?有無前科?為什麼到女廁偷窺露陰?一樣一樣的說……」

  方強哭喪著臉,只好一一如實回答了。

  「……當時我喝醉了,走到洗手間裡,看到有個女的在裡面。她突然罵我非禮她,又尖叫起來,另外一個女的衝過來打我……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哈,你倒賴得乾淨!難道你不知道,那是名模雨心麼?」阮琳冷笑道。

  「什麼?」

  方強的臉霎時變白了,儘管腦子裡還有些懵懵懂懂,但已隱約想到,八成是自己走錯了洗手間。

  「你喝醉了,這我們相信。不過俗話說酒醉三分醒,怎麼會男女廁所都認不出了?何況雨心小姐只早你一步進去,你會沒看見她麼?」周聰斜著眼睛道。

  「我真的沒看見她進去!」方強急得不知該如何辨白,「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糊里糊塗就碰到她了……」

  「狡辯!」阮琳提高了嗓音,「我看,你一定是早就認出了她,對這個大明星美女起了邪念,喝醉酒後色膽包天,想要跟進去猥褻她……」

  「冤枉!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

  方強臉紅脖子粗,氣急敗壞的爭辯了起來。

  可是費盡了唇舌,兩個警察哪裡肯信,反倒喝罵起他來。

  「不老實交代,今天就別想回家!」

  阮琳拍案而起,宣佈他被拘留了,隨即進來了幾個五大三粗的警員,拖著方強就走。

  「你們不能這樣……沒被定罪之前,你們無權羈押我!」方強掙扎、嚎叫道。

  阮琳嘿嘿一笑:「誰說的?就算你只是酒醉誤闖女廁,根據本地治安條例,我們也有權判你十五天拘役!」

  周聰陰險的道:「這十五天裡想清楚,早點認罪早釋放,別逞什麼英雄……」

  「這是你們強加給我的罪名,我絕對不會承認的!」

  方強悲憤的嚷著,心裡已經猜到,警方逼著自己承認莫須有的罪名,背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沒等他多想,警員們已經將他押走了,關在了警局的拘留房裡。

  僅僅三天之後,方強就投降了。

  這三天簡直不是人過的,黑暗的小屋、潮濕陰冷的空氣、發臭的飯菜、到處亂爬的蟑螂和吸血的蚊子,令方強如墮地獄,雖然沒受任何皮肉之苦,卻一樣是備受折磨。

  他無數次跪下來禱告,向全能的主懺悔,祈求主搭救自己脫離苦海,或是指引一條明路。

  主沒有回音。

  到最後他只有投降了,流著眼淚,在警方寫好的口供上簽了字畫了押。

  「這就對了嘛……」女警阮琳滿意的收起口供,一副教訓小孩子的口吻道,「你這罪招了也沒什麼,頂多就是個強暴未遂,關個幾年就出來了……」

  ——強暴!

  臉色慘白的方強,喃喃的重複著這個詞,只覺得全身發冷,彷彿跌入了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般,周圍的一切都變的虛幻了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他稍微恢復神智,眼前出現的卻又是阮琳那漂亮但無情、白皙卻又惡毒的臉蛋。

  「強暴?你居然誣賴我強暴!」

  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驀地裡直湧了上來,方強忽然有了種狂燥的衝動,想要撲倒這美麗的女警察,撕裂她那身警服,真的去狠狠強暴她!

  「怎麼?你還敢這樣瞪著我?不服氣麼,是不是想吃了我?」

  阮琳不屑的嘲笑著,故意挺起胸脯,一臉挑釁的表情。

  「夠膽的就來呀,你怕什麼?」

  這小女警的胸脯雖然不算很大,但卻鼓鼓的很是堅挺,把警服頂出了飽滿的輪廓,看上去非常的誘人。

  方強幾乎忍不住伸手,想在那乳房上捏一把,但是突然又驚覺過來,給了自己一嘴巴。

  ——我怎麼能有這麼邪惡的念頭?主啊……請寬恕我的罪孽……

  「膽小鬼!」

  阮琳撇了撇嘴,招手叫來警員,把方強換到了一間條件比較好的拘留房。

  第二天下午,方強接到通知:他被保釋了。可以回家,但是不能離開本市,等收到法院的起訴書,自己找律師上法庭。

  保釋他的是駱神父。

  目光呆滯的方強,木然跟著駱神父一走出警局,再一次驚呆了。

  警局外面已圍滿了新聞記者,看到他出來,一窩蜂的全都擠了上來,話筒、錄音機紛紛往他嘴邊送,鎂光燈閃個不停。

  「方先生,有消息說您當時剛剛失戀,這是真的嗎?」

  「是不是雨心小姐令你想起了剛分手的女友,所以才會那麼衝動呢?」

  「請問方先生,你當算跟女友或者雨心小姐說點什麼嗎?」

  「方先生……方先生……」

  駱神父脫下外衣,遮住了方強的臉,一邊連聲說「對不起、請讓一下」,一邊奮力拉著他擠出人群,上了一輛小車。

  記者們仍鍥而不捨的追了上來。

  「駱神父,您相信警方對方先生的指控嗎?」

  「聽說您推薦方先生加入教會,請問您是否後悔……」

  車子強行開動了,駛離了人群飛馳而去,逐漸將那些記者遠遠拋下,很快看不見了。

  「神父!」

  車子裡的方強終於控制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我沒有邪念……我是喝醉了,不是故意想侵犯她……真的不是!」

  看著一臉悔恨的方強,駱神父突然想起了天主教教義中的一件禁忌:「暴食,也是一種原罪啊!嗨,要是他不酗酒的話……」

  駱神父歎了口氣,憐惜地握住了他的手。

  「什麼也別說了,方。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否則也不會保釋你出來……」

  方強這才稍微寬懷,訴說了被警方逼供的經過,神色忿忿不平。駱神父安慰方強,說自己將為他請最好的律師,一定能夠還他清白。車子將方強送回了家,駱神父叮囑他好好休息,又開解了他好一陣,才離開了。

  身心俱疲的方強洗了個澡,躺到床上想睡個覺,卻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看看天色已晚,起身出門想買個便當回來果腹。

  可是一出門就發現,有好多記者已經找了過來,又開始糾纏他。方強只得在街邊隨便買了點豆漿包子,匆匆返回家裡,鎖死了門不再外出。

  門縫下塞進了好幾份報紙。

  方強撿起,隨便打開了一份《龍市晚報》,頭版頭條赫然是醒目的大字——失戀醉漢強闖女廁,意圖猥褻名模雨心!

  裡面是一整版圖文並茂的新聞報道,照片都是彩色的,拍出了他自己倒在女洗手間裡,昏迷不醒的狼狽模樣。

  方強雙手顫抖,發瘋般將所有報紙都撕成了碎片。

             第四章:禍不單行

  龍市安全部門,工作樓的天台上。

  一身軍裝的雨蘭迎風而立,雖然周圍沒有其他人,她依舊是標準的軍人姿勢,挺胸抬頭,動也不動。

  夜色下看來,就像是一尊女神的雕像。

  她正在跟首都的上級通話。

  「公司佈置的任務,完成的怎麼樣了?」

  「目前還在搜集資料。」

  「說說你的進展。」

  「是!我們的競爭對手,的確派遣了不少專家到龍市來。據我調查,他們關注的是這裡的龍市科學研究所。」

  「哦,那所裡有什麼他們感興趣的科研項目?」

  「暫時還不清楚,請公司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盡快完成任務的。」

  「嗯,抓緊吧……對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上了龍市的報紙?」

  「那些記者當時看到我了,不過都不知道我具體的工作性質……」

  「是不知道,報道裡寫的都是你掩護的身份,可是你大打出手,畢竟還是引起了注意!」

  「……」

  「何況還有照片刊登出來,雖然你有意識的躲開了鏡頭,但仍有幾個側面被拍到了。我們的競爭對手,一定都能看的出是你,也知道了你和你妹妹的關係,這不論對公家還是對你私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知道了,這是我犯下的低級錯誤!請公司責罰!」雨蘭平靜的說。

  對方默然良久,說:「這次就算了。等你完成任務,將功補過!」

  「是!」

  雨蘭大聲應著,雙腳併攏發出「啪」的一聲。

  「公事談完了,現在可以談談私事了……」對方的聲音開始變的溫柔,「蘭,我想你……這次任務完成就回來,我們結婚吧……」

  雨蘭沒有回答,俏臉卻稍微有些發燙。

  「怎麼不說話?蘭……回答我呀,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什麼都聽你的,長官!」

  雨蘭忽然笑了起來,半真半假的嗔了一句。

  對方也呵呵大笑,顯得說不出的欣喜。

  「我真是太高興了……好啦,不多說了,蘭……一切小心,祝你成功!」

  兩人在通話中深情的吻別,然後雙雙收了線。

        ※     ※     ※     ※

  方強在家裡呆了整整一週,這一週與其說是休息,倒不如說是煎熬。

  首先就是不斷接到騷擾電話,都是名模雨心的狂熱崇拜者打來的。這些人也真有本事,把他手機和家裡座機的號碼都打聽到了,幾乎每個小時都打來恐嚇他。

  有一開口就直接問侯他父母的,有憤怒指責他下流無恥的,還有的情緒激動的聲稱要殺死他,替雨心小姐報仇,甚至有幾位興致特別的傢伙,在電話表達了對方強肛門的特殊愛好。

  方強嚇的心膽俱寒,到後來只能關閉手機,拔了座機插頭,再也不聽任何電話。

  其次的麻煩就是那些新聞記者,陰魂不散的圍在方強家周圍,害的他都不敢外出了,只能靠以前買的罐頭、臘肉等自己做飯充飢。

  而電視、報紙上都是關於自己的新聞,或者應該說是「醜聞」,輿論一邊倒的同情名模雨心,譴責他這個聲名狼藉的男人。

  這些還只是帶來肉體的難受,比起失戀的劇烈痛苦、和名譽受損的無地自容來,只能算小菜一碟了。

  方強幾乎不敢再去想女友——應該說是「前女友」——葉靈,只要一想起來,就會心痛如刀割。

  而在警局所受到的羞辱,更是給他帶來了嚴重的後遺症,有時候半夜都會做噩夢驚醒過來。

  那女警阮琳說警方要對他提起公訴,如此誣陷良民,令方強悲憤莫名,感到這世界真正沒有天理和正義。

  他只有靠每天不停的祈禱,來求得心靈上的一點寄托和平靜。

  煎熬了一週後,這件一度掀起滿城風雨的新聞,漸漸的開始平息了,那些記者大概也覺得無趣了,跟蹤包圍在外面的人數急劇減少。

  方強這才敢步出戶外,並且鼓起勇氣去單位上班。

  這天早上,陽光明媚。

  方強穿著豎高領的大衣,低著頭,像作賊似的鬼鬼祟祟出了家門,搭公車來到了龍市科學研究所。

  路上沒有人認出他,可是一進了單位,同事們立刻就一眼看到了他。

  所有目光齊唰唰的集中在了方強身上。

  不管是熟悉的、還是不熟悉的,都像盯著個天外來客似的,用異樣的視線打量著他。

  「嗨,大家好。我……我來上班了……」

  方強硬著頭皮擠出笑容,扔下兩句廢話後,就飛也似的逃走了,一路狂奔向自己的辦公室。

  在一般人心裡,宗教和科學是互不相容的死敵,可是方強卻不這麼認為。他最崇拜的偉人是大科學家牛頓。發明了「萬有引力」定律的牛頓,同時也是一個神職人員,虔誠的信仰著上帝。方強的理想是以牛頓為榜樣,在宗教和科學兩個領域,同時做出傑出的貢獻。

  因此在大學時,方強廣泛了選修了生物、醫學、物理等自然科學課程,畢業後又在導師莫教授的保薦下,進入了龍市科學研究所工作,成為了莫教授的私人助手。

  這次方強惹了這麼大的麻煩,連續十天沒來上班,而且連假都沒請,只是發了個電郵給草草說明情況,因此今天來上班時,方強一路上都忐忑不安,擔心被素來嚴厲的莫教授罵到狗血淋頭。

  推開辦公室的門,方強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對著正背對自己而坐的莫教授背影,結結巴巴道:「教授,我……我來了……」

  莫教授沒有理睬,保持著伏案的姿勢。

  「對不起,教授。我……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唉,不知道怎麼說好……」

  方強更加不安了,一邊解釋一邊搔著腦袋,手足無措。

  莫教授仍是毫無反應,既不應聲、也不回頭,甚至動都不動,彷彿成為了一尊木偶。

  方強開始覺得不對勁了,膽怯的繞到莫教授前方一看,頓時怔住了。

  這一向剛正、堅強而樂觀的老科學家,竟是失魂落魄的坐在這裡發呆,鏡片後的眼睛裡流露出的是無盡的悲慟,還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教授,您怎麼了?教授?」

  方強驚叫了起來,不由伸手去搖晃莫教授的肩膀,同時還露出激動的表情。

  「教授,我沒事的……只不過被關了幾天,您放心好了……用不著為了我難過成這樣……」

  聽到這兩句話,莫教授才算有了點反應,悶哼一聲,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個白眼。

  「少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會為你難過。」

  方強大為尷尬,囁嚅道:「那您這是?」

  「我是為了研究項目難過!那些不懂科學的所謂領導,把我們的研究項目給取消了……」

  莫教授痛心疾首的哽咽了起來,滿臉悲憤之色。

  方強一聽,也如晴天霹靂般,倍感震驚和失望。

  莫教授研究的是一種最尖端的生物技術——體制增強劑。根據他的理論,這種通過複雜方程式人工合成的藥劑,假如研究成功的話,將能千百倍的激發出人類自身的潛力,不僅能使人類在體力和腦力上,都增強到接近於電影裡的「超人」,甚至還能夠斷肢再生、永不衰老。

  方強作為莫教授惟一的助手,這幾年來也協助著他,付出了無數心血和汗水,現在驟然聽說項目被取消,失落的心情也絕不亞於莫教授本人。

  「為什麼?所長他們……為什麼要取消項目?」

  「他們說這個項目已經研究十年了,失敗了太多次,浪費了太多科研經費……哼哼,一群目光短視的傢伙!難道不知道愛迪生失敗了八千次才發明電燈嗎?何況我的發明只差一步……不,是只差小半步就要成功了!「莫教授憤然控訴道。方強一時有點哭笑不得。所謂「只差小半步」,光是他來此工作的幾年裡,就聽莫教授說過不下數十次了,但這小半步彷彿成了咫尺天涯,從來也都跨不過去。

  不過公平的說,莫教授也不是毫無進展。目前合成的藥劑,注射到小白鼠、壁虎、變色龍等小動物身上後,都獲得了成功。方強就曾親眼見到,一隻小白鼠注射了藥劑後,霎時間勇不可擋,將一隻凶悍的大貓打的落荒而逃。

  可惜的是,藥劑只在那些體積較小的動物身上有效,一旦注入了猩猩、牛、馬等相對大型的動物身體後,就完全不起作用,更不用提人類本身了。莫教授窮盡了心力、想盡了辦法,也沒能解決這個難題。

  「現在該怎麼辦呢?教授……」

  方強茫然的問。他知道被取消了科研項目,就意味著明年所裡將不再和莫教授續約了,莫教授一旦離開,自己作為他惟一的助手,也只有收拾包袱滾蛋的份。

  「不管怎樣,我的研究絕不能半途而廢!」莫教授霍然站起,說,「我已經把房屋給抵押了,哪怕是砸鍋賣鐵,也要自籌經費把合成劑研究下去……」

  方強失聲說:「教授,您何苦……」

  只說了幾個字,胸腔就堵的難受,再也說不下去了。

  莫教授卻激動了起來,雙眼放光道:「知道嗎?小方,我已經想明白了問題在哪。老鼠、青蛙這些小動物身上,一定有某種我們還不知道的物質,能夠催化藥劑的功效。只要我們提取出它們的基因,跟現有的藥劑融合起來,再注入人體內,就一定能夠成功了……」

  方強不禁駭然,幾乎要跳了起來,顫聲說:「那不等於是……把動物的基因……跟人類基因混合了麼?」

  「也可以這麼說吧,但那又有什麼所謂?」莫教授道,「移植動物的器官給危重病人,不是已經被普遍接受了嗎?這跟我們移植基因有啥本質區別?」

  「不……這不一樣……」

  方強下意識的連連搖頭。他雖然從事科研工作,但信仰的是天主教。教會的保守派至今都還反對移植動物器官給人類,更不要說基因了。即便是作為開明派的方強,也無法接受莫教授這駭人聽聞的念頭。

  「傻小子,收起你那套宗教倫理觀吧!你不肯幫我就算了,我自己來!」

  莫教授冒火的訓斥著,拂袖而起,自行到實驗室工作去了。

  方強心中一片混亂,考慮了一下,心想莫教授提出的這個新辦法,還需要進行很多準備,並不是短期就能進入實質試驗階段的,自己不妨先在這裡工作著,等到時真的開始往人體移植動物基因了,再辭職走人不遲。

  想到這裡,方強也跟到了實驗室,默默的幫起手來。

  莫教授以為他想通了,自然很是高興,把自己新想到的所有操作理論、公式、技巧等全都傾囊以授,絲毫沒有藏私。

  這一投入到工作中後,時間就過得飛快,方強廢寢忘食的忙於科研,倒暫時忘記了失戀和受辱所帶來的痛苦。

  而試驗的進展速度,也比方強預計中快的多。

  五天後的傍晚,方強奉命外出採購藥品,回到實驗室後,莫教授正在那裡歡呼雀躍、滿臉興奮神色。

  「看!我已經把新藥劑合成出來了……哈哈哈,真是太棒了!」

  莫教授指著兩個裝滿透明液體的小瓶子,手舞足蹈的對方強道。

  方強暗暗吃驚,問道:「您已經試驗過了?」

  「還沒有。這次我想找一隻新的猩猩注射,以免受到舊有殘留藥劑的影響,可是目前經費不足,估計最快也要下個月才能找到合適的猩猩。」莫教授苦惱的說。

  方強卻心中暗喜,巴不得他永遠找不到。

  「好啦,你先回去吧。這幾天辛苦你了,明天放假休息一天好了。」

  莫教授說著,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光碟,慎重無比的交給了方強。

  「這裡面刻錄著我所有研究成果的資料,是我多年的心血結晶,你帶回去看一看,好好的保管它吧。」

  「好的。」

  方強答應了一聲,也沒多想,接過光碟就告辭離開了。

  回到家吃完飯、洗完澡,躺在床上打開了電視。

  「觀眾朋友們,你們好。我是文晴。歡迎您收看每週末的『溫情伴你』……」

  嬌柔、動聽的嗓音中,一個文雅大方、氣質極佳的美女主持出現在螢幕上,微笑的對鏡頭揮了揮手。

  她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女主持人文晴,被譽為「美貌與智慧」並重的才女,擁有碩士學位,以機敏、自然、流暢而充滿親和力的主持風格,紅遍了全國。在最新的網路民意調查中,她高居「男人最崇拜的夢中情人」榜首。

  方強也極其欣賞、迷戀這位女主持人,將她視為偶像,她每週末主持的「溫情伴你」節目,幾乎每一集都會興致勃勃的收看。

  「今晚我們討論的話題是『性騷擾』問題,現場還請來了一位嘉賓,就是名模雨心小姐,大家鼓掌歡迎!」

  電視裡的文晴笑盈盈的介紹著,在如雷般的掌聲和歡呼中,美麗動人的模特雨心兒從後台出現了,性感的美腿邁著貓步,氣質萬方的走到了台上來,對所有觀眾做了個飛吻。

  一向以冷感、高傲、不易親近聞名的雨心,居然會一上來就熱情的飛吻,這顯然令所有觀眾都出乎意料。現場立刻為之轟動,掌聲和歡呼聲都更加熱烈了,人氣幾乎爆棚。

  雨心傲然俏立在舞台正中,黑白分明的眸子瞟向旁邊的文晴,彷彿露出一絲挑戰的意味——在「夢中情人」投票的排行榜上,她居然以微弱票數屈居第二。

  儘管網路投票並不見得準確,但好勝心極強的雨心卻還是不服氣,抓住機會就向美麗的對手示個威。

  文晴卻極有大家風度,視作不見,以她娓娓動人的聲音開始了節目。

  「雨心小姐,上個月您在龍市曾經遭到醉漢騷擾的事件,觀眾朋友們都很關心,今天請您來也是為了再聊一聊……」

  螢幕前的方強只能苦笑,原本快樂的心情,頓時又變的晦澀不堪。

  自從那次醉酒闖禍後,他就本能的一直拒絕再想起雨心這個人,想不到今天,卻在電視上又看到了這位名模,而且談的話題,偏偏又是自己最丟臉的醜事。

  心情低落下,方強也就沒怎麼聽節目的內容,直到文晴下面的一句問話,才驀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聽說龍市的司法部門,正準備起訴那位方先生以示懲戒。您是否也會向他要求精神賠償呢?」

  螢幕上的雨心面露驚愕之色:「他要被起訴麼?哦,我還是剛聽說……嗯,我不會向他提出索賠的。不僅如此,我還向龍市的司法部門求個情,希望能放棄起訴方先生……實在不行的話,也希望能盡量減輕判罰……」

  「為什麼呢?難道您原諒他了?」

  「我不會原諒那種下流的行徑,但是我覺得,應該給別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個社會才能更加寬容、更加和諧……」

  方強目瞪口呆,幾乎想要嘔吐。

  他雖然單純而善良,但並不是個傻子,當時這位模特小姐是怎樣氣勢洶洶的喊「揍死你」的,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跟今天電視上這副善解人意的溫柔模樣,根本就是判若兩人嘛!

  更重要的是,方強突然想起了一個不解的謎團,就是警方為何要捏造罪名強加給自己,現在他猛的醒悟了,惟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雨心在背後搞鬼!先逼迫自己承認是故意起色心,然後再放出風聲說要起訴,最後再裝作大方的表示寬容不究,這都是事先就策劃好的陰謀!

  如此一來,這位貌美如花、心地卻歹毒無比的模特小姐,既達到了使自己身敗名裂的報復目的,又為她本人博取了一個寬宏大量的好名聲,可謂是一箭雙鵰!

  真是太過份了!

  方強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惱怒的一把將遙控器砸了過去,正中螢幕上雨心的俏臉。

  電視機「噹」的被砸了個洞,電流閃了幾下,當場就報廢了。

  方強也顧不上心痛,餘怒未歇的生了半天悶氣,才抱起被子蒙上頭,就這麼氣鼓鼓的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陣急驟的電話鈴聲驚醒了他。

  「誰呀?這麼遲還打來……」

  方強揉著睡眼爬起身,一看時間是凌晨兩點,抓起話筒就想直接罵人了。

  但對方卻是研究所裡的同事,用急促的聲音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什麼?莫教授死了?死在辦公室?」

  方強猶如五雷轟頂,睡意頓時全消,整個人都傻了。

  半晌才回過神來,語無倫次的道:「好……好,我就來,就來!」

  扔下話筒,胡亂穿起外衣,就飛一般的衝出了家門。

  二十分鐘後,方強乘計程車趕到了研究所。

  夜色下,只見研究所外停著好幾輛警車,警笛聲不絕於耳。

  四五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正守著警戒線互相談論著什麼。

  方強含淚下車,跌跌撞撞的衝了過去。

  他不能相信莫教授已經死了!

  就在八個小時前,自己下班時,莫教授還是個活生生的人,怎麼現在說死就死了呢?

  「站住!幹什麼的?」

  警察們攔住了方強,不讓他衝過警戒線。

  「讓我進去!我是莫教授的助手,讓我進去看看他……」

  方強呼號著,淚水長流、悲痛莫名。

  「裡面正在勘查現場,不能進去。」

  一個年輕女警一邊嬌喝著,一邊從研究所裡奔了出來,跟方強一打照面,雙方都瞪大了眼。

  竟然是那個逼自己認罪的「三級警司」阮琳!

  「好啊,又是你!」阮琳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揪住他衣領叱道,「快說,這案子是不是又跟你有關係?」

  「你給我閉嘴!」

  方強忍無可忍的大喝一聲,雙眼通紅,衝上去就要打這女警一耳光。

  周圍的警察們忙紛紛喝止,七手八腳的將他拉開。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於是誰也沒發現,不遠處的黑暗陰影裡,有雙清澈明亮的美眸也正盯著方強,無聲的問自己。

  ——怎麼又是他?

             第五章:超人誕生

  在暗處發光的美眸,屬於中南海頂級女特工雨蘭。她像只輕靈的貓一樣,潛伏在研究所旁的一面圍牆上,目光越過人群緊盯著方強。

  ——這個變態男人,怎麼也跑到這裡來了?難道他也牽涉在這起案件裡?

  奉命來龍市執行任務的雨蘭,這些天來一直在秘密開展工作,一方面監視著美國派遣來的特工行蹤,另一方面也在暗地裡調查龍市科學研究所。

  她早就發現,美國特工對研究所表現出不同尋常的興趣,但是具體是針對哪一個科學家,或是哪一個科研項目,一時間卻很難查出來。

  這些天雨蘭都在仔細、耐心的逐個排查,首要的懷疑目標當然是那些最重大的科研成果。而一直沒受到研究所重視、甚至還被取消了項目的莫教授,自然就沒有進入她的視線範圍。

  誰知道今夜,這個莫教授竟突然暴斃在實驗室裡!

  雨蘭是親眼目睹莫教授死亡的。

  她怕打草驚蛇,所有的調查都沒驚動龍市警方,連續多夜都偷偷潛入研究所裡,想要守株待兔,捉住一兩個前來窺探的美國特工,以便逼問口供。

  前面幾夜都一無所獲,今夜也是如此,雨蘭失望之餘,抱著試試的心理,將整個研究所的辦公室、實驗室等一間間的搜索了過去,希望能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搜到莫教授的實驗室時,雨蘭從門縫裡望去,正好瞥見這老科學家用針筒從一個小瓶子裡抽出液體,然後注射到自己胳膊上。

  雨蘭的第一個反應是:吸毒。

  但是再看一看又不像,莫教授注射完後,又是給自己量體溫,又是專注的計算著什麼數據,那神情倒更像是在自己身上注射了試驗藥物,在觀察使用後的結果。

  雨蘭知道很多科學家在找不到試驗對像時,都會拿自己來試驗,心裡不禁湧起敬意,也不驚動對方,就靜悄悄的離開了。

  她搜索完所有房間,準備退出研究所裡,路過莫教授的實驗室時,忽然瞥見一個高瘦的黑種男人,也正站在她剛才的位置上,偷看莫教授的動靜。

  雨蘭一眼就認出,此人是個美國特工。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雨蘭心中暗喜,悄沒聲息的晃身上前,一個手刀就將這傢伙給打暈了。

  剛把俘虜捆綁好,她忽然聽到實驗室裡傳出痛苦的呻吟聲。

  那是一種嘶啞的、被折磨到幾乎崩潰的人,才會發出的聲音。

  雨蘭吃了一驚,連忙湊到門縫望去,只見莫教授倒在地上,滿臉紫漲,一手拚命的掐著自己的喉嚨,一手瘋狂般抓著自己全身。

  他的眼鏡已跌碎,喉頭發出有如受傷野獸的「呵呵」聲,表情痛苦到了極點,一身工作服也被抓的稀爛,裸露的皮膚上血跡斑斑。

  雨蘭還沒打定主意,是否設法救他,莫教授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時旁邊幾個實驗室的科研人員被驚動了,都向這裡奔了過來。

  雨蘭不便停留,拎起暈倒的美國特工,縱身從另一頭過道掠了出去,將俘虜藏到了研究所附近的一個公廁裡,然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了研究所。

  接下來就是一幕幕常見的場面:科研人員忙亂驚呼,把整個研究所裡加班、值班的人都召喚了過來,大家亂成一團,有人叫救護車,有人報警,有人打電話給所領導……等警察終於趕來後,一切才稍微恢復平靜。

  警方開始勘查現場和初步驗屍,沒人發現雨蘭。

  雨蘭也就樂得自在,懶得露面跟警方自我介紹了。她憑直覺判斷,那老科學家絕非死於謀殺,也不大可能是誤殺,十有八九是拿自己做試驗失敗導致的死亡。

  當然,這一點沒必要跟那些笨警察說,就讓他們忙碌去吧。

  確定附近再沒有美國特工的同夥後,雨蘭正要悄然離開,卻無意中看到了匆匆趕來的方強。

  對這個借酒騷擾了妹妹的男人,她一見就心頭火起,恨不得再狠狠揍他一頓,可是在這之前必須先搞清楚,他跟自己調查的事究竟有沒有關係。

  ——先讓警方去審他吧,我只要能拷問出美國特工的口供,就能解開謎團了!

  想到這裡,雨蘭翻身躍起,輕鬆自如的滑下研究所外圍牆,身影消失在夜色下。

        ※     ※     ※     ※

  莫教授死亡一案很快就查出了結果。

  龍市警方確認,當晚研究所裡沒有闖入過外人,而內部加班人員彼此都有人證,何況也找不到任何仇殺、情殺或謀財害命的跡象。

  因此莫教授只可能是死於自殺,動機很明顯,就是不滿研究項目被取消,再加上最新的試驗再次宣告失敗,一時想不開就自盡了。

  至於死因,經過驗屍確定,死者給自己注射了一種劇毒的藥物。毒素的成分雖然不明,但可以肯定,是由多種有機毒素合成的。而能合成如此複雜藥物的人,也只有莫教授自己了。

  換句話說,這是一起很簡單的自殺案,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惟一有點詭異的是,莫教授死亡的現場,還發現了一具蜥蜴狀的爬行小動物屍體。該屍體的血液已經全部被抽乾,看起來十分噁心。

  後經動物專家辨認,那是一隻幼年期的變色龍。警方分析是莫教授抽乾了變色龍的血,大概是用到什麼試驗裡去了,也沒有太多的留意。

  莫教授的死亡也幾乎沒有引起任何關注。

  龍市的幾家報紙,都只是在一個小角落裡,用很不起眼的標題和篇幅,草草報道了這位老科學家自殺的新聞。

  而方強,這次警方也未多加刁難,基本還是實事求是的詢問莫教授的死因,瞭解前因後果後,也馬上排除了他的嫌疑。

  除了小女警阮琳賞了方強幾記清脆耳光外,警方就只是針對他「襲警」的舉動,訓斥教育了一番,又狠狠敲了一筆罰款,就將他釋放了。

  方強也不多辯,一離開警局後,就直奔研究所而去。

  他心裡溢滿了悲傷,已沒有情緒再計較其他,現在他最想搞清楚的就是一件事——莫教授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方強絕不相信莫教授會自殺,他記得當晚臨分手時,教授還是那樣樂觀、興奮、充滿幹勁的埋頭在試驗裡。就算是後來的試驗失敗了,莫教授頂多只會沮喪之極,但絕不會輕生的。

  一定要把原因調查清楚!

  懷著這樣的信念,方強連家都沒回,就跑到了研究所裡。

  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由於案子已經結束,原本封鎖現場的警察也撤走了,方強憑著自己的鑰匙,順利的進入了莫教授的實驗室。

  打開燈,目光所及處,一切都還保持著那晚的原樣。

  只有地板中央多了個粉筆畫的人性輪廓,想來就是教授死亡時伏屍的地方。

  方強跪了下來,望著這輪廓,眼前彷彿又出現了教授的音容笑貌,不禁淚流滿面。

  呆呆的悲痛了好久,心情稍微平復一些了,方強才站了起來,一時只覺得茫無頭緒。

  要怎麼樣調查呢?

  ——警方肯定已將這裡徹底搜索過了,他們都沒發現啥異常,自己這外行能發現才有鬼了……

  方強皺起眉頭,憑直覺感到,教授的死一定跟合成劑有關,於是開始一個個的查看著藥瓶。

  這實驗室裡有上百個藥瓶,分別裝著不同的藥物,氣態、液態、固態的都有,五顏六色、琳琅滿目。警方對此幾乎一竅不通,因此也沒有認真去一一檢查。

  而方強卻是平常看熟了的,甚至能不看標籤就認出每一種藥來。

  他嘴裡唸唸有詞,目光專注的尋找著目標……

  驀地裡,方強全身一震,視線死死的盯著書桌角落處的兩個小瓶子。

  他記得清清楚楚,那晚自己臨走前,教授就是指著這兩個瓶子興高采烈的告訴自己,合成劑已經發明成功了!只要等下個月找到合適的猩猩,就可以開始正式試驗。

  當時兩個瓶子裡,都裝滿了透明的液體。可是現在,其中一個瓶子卻空了!

  方強的心狂跳了起來,奔過去拉開抽屜,翻出了莫教授的試驗日誌。

  莫教授是個很嚴謹的科學家,任何一瓶藥物是如何使用的,都會在日誌裡留下詳細記載,哪怕是失手打碎了一瓶,都會如實記錄上去。

  翻到最新的一頁,最後的一條記錄上果然登記著「合成劑V」字樣,後面註明阿拉伯數字「1」,還寫了個「大」字。

  方強驚駭的幾乎叫出聲來。

  旁人看不懂這行記錄的意思,他卻是懂的,那意思是說,新發明的第五代合成劑,已經在大型試驗體身上,使用了一瓶。

  問題是,猩猩根本都還沒運來,莫教授是去哪裡找的「大試驗體」呢?

  只有一種解釋,就是莫教授那晚迫不及待了,直接將藥劑注射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他是因試驗失敗而死亡的!

  方強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天啊,教授他竟然……竟然以身試藥……

  這驚人的發現,令方強心裡有如翻江倒海一般,既震撼無比,又傷痛欲絕。

  假如不是被取消了項目、缺乏經費的話,教授完全可以慢慢研究下去,不會那麼著急的去試驗藥效,甚至不惜親自犯險。

  方強熱淚泉湧,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既是為了教授,也是為了自己。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如此的心灰意冷、了無生趣。

  從被女友拋棄,到酒醉後承受羞辱,到成為家喻戶曉的「流氓」,到失去工作上最崇敬的導師,這一切沉重的打擊,都是在短短兩周之內發生的,令方強內心的痛苦已經達到了極限,精神承受能力也隨時面臨崩潰的危機。

  ——主啊,我該怎麼辦?

  方強抱著腦袋自語著,忽然想起了駱神父,就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忙取出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神父,您在嗎?我現在很痛苦,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話筒中傳來駱神父惋惜的聲音:「方,先聽我說,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由於你捲進了醜聞,教會認為這時候接納你成為正式的神職人員,是不合適的……」

  方強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一點點變冷,木然聽著。

  「當然,大家都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是信徒們的反對聲浪十分激烈。有部分女信徒甚至表示,只要你出現在任何一個教堂裡,她們就再也不會去那裡禮拜了……」

  「放心吧,神父。以後我不會去教堂了,也不會再給您增添麻煩。」

  方強慘笑了一聲,切斷了電話,並且關閉了手機。

  他已萬念俱灰。

  還記得半個月前,那個星期天,駱神父曾經是那麼慈祥、那麼肯定的告訴他:「孩子,主是不會拋棄你的,愛情也不會拋棄你,你一定能平安幸福……」

  但是現在呢?

  不但愛情拋棄了他,主拋棄了他,導師拋棄了他,教會拋棄了他,連工作、名聲和男人的尊嚴,也全都拋棄了他。

  打給駱神父的這個電話,不僅沒能成為「救命稻草」,反而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方強就這樣泛起了尋死的念頭,而且十分強烈、一發不可收拾。

  ——教授,就讓我追隨著您的腳步,一起到天國去吧……或者是下地獄也行……

  嘴裡默念著,方強神情恍惚的走到書櫃邊,從最低層拿出了一瓶82年的法國葡萄酒。

  那是莫教授特意放在實驗室裡的,準備合成劑一旦成功後,就第一時間打開這瓶名酒歡呼慶祝。

  現在,當然是用不著了。

  方強機械的打開了瓶塞,將酒倒進兩個玻璃杯,一杯自己喝掉,一杯灑在地下,當作敬給教授。

  喝完、灑完一杯,就再斟滿一杯,沒多久就把整瓶酒都喝完了。

  醉意湧了上來,頭腦也開始沉重。

  這跟那天失戀喝醉了的情形一模一樣,只不過那天還能感覺到悲傷和痛苦,今天卻麻木的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噴著酒氣,方強傻笑著拿起針筒,將剩下那個小瓶裡的透明液體都抽出,全數注入了自己的左上臂。

  合成劑既然徹底失敗了,那就讓自己死於這發明吧!

  針筒從手中跌落,「啪」的摔成了數截。

  方強的人也搖晃著倒下了。

  起初幾分鐘,身體並無特殊反應,但是很快的,一股熱流從注射處瀰漫了開來,向四肢百骸狂湧而去。

  然後丹田裡傳來一陣刺痛!

  方強忍不住縮起身子,拚命搓揉著小腹,但是疼痛非但沒有減輕,反倒加重了十倍,跟著那股熱流一起傳遍了全身。

  就彷彿是整個人掉進了沸水裡,肌膚連同血液一起被煮的滾燙、稀爛;又彷彿有千萬根鋼針,在狠狠扎刺著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

  這已不是任何正常人可以忍受的劇烈痛楚!

  方強終於哀嚎了起來,狂呼道:「救命……救……」

  他突然又不想死了,至少是不想要這麼痛苦的死法,可是喊出來的聲音竟完全嘶啞了,而且變成「呵、呵」的單調怪聲。

  方強毛骨悚然,又驚又痛,一隻手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另一隻手瘋狂的抓著全身,人在地板上扭動著、掙扎著,氣息卻已漸漸微弱。

  朦朧之中,彷彿看到有兩個人影從窗戶躍了進來,飄到了自己身邊……

  ——黑白無常?

  這是方強最後的念頭……

        ※     ※     ※     ※

  奔到方強身邊的,的確是一黑一白兩個男子,但當然不是什麼無常。

  他們都是美國高級特工!

  白人俯下身,翻開方強的眼皮看了下瞳孔,沮喪的聳聳肩,壓低嗓音用英語說:「跟莫的症狀是一樣的,已經沒救了!」

  黑人表示同意,罵了聲「shit」,道:「什麼狗屁增強劑,根本就是毒藥嘛!害我們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和人力,結果什麼也沒得到……」

  「那不一定,我們乾脆把藥方就當作毒藥呈報上去,坐辦公室的那些人說不定真會相信,這是最新研究出來的特種毒藥哩……」白人幽默的開著玩笑。

  兩人低聲商議了一陣,覺得既然合成劑徹底失敗了,繼續呆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了,於是準備離開,回去跟上司覆命。

  剛轉過身,驀地裡一齊大驚。

  這實驗室裡,不知何時竟多出了個身穿軍裝的冷艷美女,魔鬼般的身材極其惹火,正冷冷的攔住了退路。

  「雨蘭!」

  兩人驚呼,同時伸手摸向腰間,又同時僵住了。

  因為兩人的眼前,已各自出現了一支烏黑的槍口。

  兩柄槍,分別持在雨蘭雙手中,穩穩對準了兩個對手的腦袋。

  「你們怎麼不像黑蛇那樣,連腦袋也一起用防彈衣裹住?」她用流利的英文嘲弄說,「那樣我的槍就沒用了,你們才有希望逃走!」

  原來雨蘭擒住了一名特工後,拷問出了全部情報。美國此次之所以派遣了好些特工到龍市來,是衝著研究所裡莫教授的研究去的,想要將這項暫時還未引起重視的發明,偷偷弄到手。

  誰知道發明一直都沒能成功,兩個大國花費的時間精力,彼此展開的特工攻防戰,都成了毫無意義的笑柄。

  辦事認真的雨蘭在掌握了全部情況後,仍務求多方證明,於是暗中跟蹤著方強從警局回到研究所,再次目睹了整個經過後,才確信藥劑的確完全失敗了。

  至於黑白兩個特工,則是隨後潛入進來的,雨蘭不動聲色,先放他們入室後再來個甕中捉鱉。

  「那可未必!」

  白人冷笑了一聲,解開了自己的外衣。裡面赫然綁滿了雷管。

  「只要我身體一挨到子彈,這炸藥就會因劇烈震動而爆炸,大家就一起去見耶穌了!」

  雨蘭的槍法出神入化,早已令各國特工都聞風喪膽,甚至逼得素來怕死的美國人,都不得不用這種「以命換命」的狠招來下賭注,否則跟她較量槍法是必輸無疑。至於近身格鬥,幾天前野地裡的那場戰鬥,更是將所有潛入龍市的美國特工全都嚇破了膽。惹不是總部強令必須完成任務,黑蛇一夥人是說什麼也不想再和這位恐怖的「女魔頭」面對面地交手。

  「開槍吧,大不了同歸於盡!」

  黑人也如法炮製,露出一身的炸藥吼道。

  「好,這次我放你們走。下回別再撞到我手裡!」雨蘭冷冷道。

  黑白特工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慢慢的倒退到窗戶邊,跨出了半個身體。

  就在這時,實驗室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變起倉促,雨蘭的反應卻極快,在黑暗中一個箭步飛躍,憑記憶就準確躲到了桌子後面。

  「Fuckyou!大胸娘麼,去死吧!」

  窗外響起了黑人的狂笑聲,跟著轟然一響,大團火焰騰的竄了起來,封鎖住了整個窗口。

  顯然是對方用了特殊的速燃物,火勢瀰漫的速度快的驚人,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半個實驗室都淹沒在了火海中。

  如果換了一個人,這時候只能轉身從大門奔出去。但那樣繞了個圈子才能轉回這個方位,就無法追到對手了。

  關鍵時刻,雨蘭隨手將邊上的一個存放藥品的大木櫃推倒,壓向窗口方向。藉著木櫃倒下,暫時將火舌壓制的瞬間,她一腳踩在木櫃上飛身縱起,鑽火圈般地直接從冒火的窗戶一躍而出,跳出了實驗室,在地上一個打滾就壓滅了身上的火花,向剛逃出沒多遠的黑白特工追了過去……

  火光熊熊,如同肆虐的紅魔般,很快吞噬了整間實驗室。

  周圍已經傳來多人的驚叫聲,但誰也不敢靠近。

  不到片刻,桌子、椅子、櫃子,室內所有的擺設都全部燃燒了起來,在火焰中一一化為灰燼。

  倒在地上的方強早已被火海吞沒了。

  急於追捕那兩個美國特工的雨蘭,沒有留下來救治方強,這究竟是不是因為妹妹的緣故,而本能的厭惡這個男人,任憑他去死也不想營救,就只有雨蘭自己的內心深處才清楚了。

  火舌在方強身上不斷的吞吐,將內外衣燒得乾乾淨淨,皮膚也成了黑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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