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大观园记》 (01-05)

59155Clicks 2013-06-19 Author: hmhjhc
#后宫  

              后宫.大观园记


  作者:hmhjhc


  第一回:离旧世梦投和亲王问今生缘续冯月姝

  此开卷第一回也。

  作者自云:因难以刻画于现世,而用“穿越”之说,撰此《大观园记》一书也。故曰“石川跃”云云。但书中所记何事何人?若杜撰一二人名,岂有遐想之反覆,安近意淫之真髓。古有奇书名典风月宝鉴一书,何不借其墨魂笔魄,写一段风月书卷以传世?故云:“冯月姝”云云。

  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细按则深有趣味。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方使阅者了然不惑。

  话说湖北省孝感市有一学子,年二十,就读于江汉大学,名曰石川跃。此子人观之,面若冠玉,性如处子,温和端方,少言多思,偏好文艺;绘画、书法、史学等文史技艺皆能耍得几下,尤其好古文,读了一肚子的《红楼》《西厢》《金瓶》等书,拽几句半吊子的少年酸涩笔墨。以同窗口中言说,便是一介文艺青年。论性情是机巧深沉,大有心计抱负之人。只是和女生亲近说话,会脸红羞涩,似有几分腼腆。

  倒是这川跃的前任女友,其青梅竹马之邻家小妹冯月姝,听闻人言石川跃腼腆纯善,便啐道:他是外头看上去的羊,内里头冒出来的狼。亦不知所指何事何由。

  这一日,炎夏永昼,蝉鸣蛙噪,川跃正于宿舍闲坐,看《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一书,至魂倦抛书,伏几少憩,不觉朦胧睡去,梦至一处,书中钗黛湘凤,袭雯鹃莺,色色斑驳,扑面而来,难辨是何地方……

  昏昏沉沉竟不知有几世几劫。茫然醒来,却似乎只是刚刚伏案小憩了一刻而已。只是周围景物认生,竟是一概不认得了,却断然不是宿舍里原景。殇殇得只闻一阵墨香扑了脸来,竟不辨是何气味,身子如在云端里一般。仿佛满屋中之物都耀眼光辉的,使人头晕目眩。

  细睁目看去,却身处一间珠光宝气,文色墨香的古意书房。地上是“万”字丝纹的青石条砖,廊柱皆是两人抱的殷红滚木,窗棂是糊着月白柔纱的圆绣福寿格。自己伏在一张丈二红木长桌之上,桌上文房四宝纸笔墨砚说不尽那精致奢华、镶金佩玉,有一小座细致精巧的景泰蓝的香炉,掐丝纹路是团花朵朵贺牡丹,正慢慢飘散着缕缕不知名之清香;嗔目结舌的是那镇纸,六寸来长竟然是整块雕琢的汉玉如意,镶着亮闪闪明黄色二龙戏珠的托手。这川跃也算读过几本古董鉴赏书之人,竟然难认得桌上陈设是何等物件。再看那镇纸下压着一张雪色绢纸,上面倒有一句七言,似乎是欲要题诗,只破题写了一句便睡去之意:“销尽炉香独倚门……”最让人心神惊惚的是,那七字横连勾划,竟俨然是川跃自己的笔迹无疑。挪挪身子,似乎是坐在一张朱漆淡墨楠木太师椅上。

  再顾自身。已不是穿着衬衫牛仔。而是一身明黄色绣丝团龙贴身褂袄,系着黄丝捻金线织成的锦绣腰带,腰带边还挂着一块凤型小玉,一个正红色的小荷包。

  忍不住摸摸自家脸颊,倒是似乎与往日无不同之处。

  此时此景,方见川跃是心机百转之人,慌张之余竟能思量:此地此景,断不是自己睡了,被促狭的室友整到另一处换了衣服开的玩笑,这屋子这摆设这衣服,怎想去都是前朝大富大贵钟鼎诗书人家的物件,尤其还是桌上那笔迹……旁人不认得,自家岂有不识之理,分明是自己平日之笔迹无疑。就想着“难道自己一觉睡去,竟然穿越回前世不成?我前世难道还是什么官宦人家?”正再要环顾四周,一片雪墙粉玬,正欲细看那百宝格上古董陈设,黄梨书柜上信件典籍,墙上的《三山五岳图》和丝绦蟠龙宝剑……;却听著书房外,正对一面八扇玉石春华秋实图案屏风外,有一少女轻唤之声:“王爷!”这一声轻唤,与川跃耳中可谓之石破天惊。不由惊思:莫非我此时已是哪一朝的王爷不成?他心思敏捷,又怕自己口音有误,便只含糊着嗓音答应道“进来!”

  只见进来一女子,倒是幼龄,若以川跃现代人眼光度之,最多十四、五岁,穿一领荷花嫩粉色流苏彩裙褂,挽两个俏龄头丫鬟髻,齿白唇红,眉秀目清,头上插一支月牙玉簪,挂着乌丝发网;体态玲珑,步履窈窕,足上穿一对玉兔绣鞋;却是神色恭敬,目不斜视,不敢抬头,只低头万福,盈盈施礼,口中言道:“王爷,外头有隆府的家人送来了贺礼,冯总管收下了,冯总管说礼厚了有些忌讳,请王爷示下要不要去过下目”。

  川跃此时万事迷濛,不知所在何时何处何年何地,岂敢多言,只含糊答应“不必了。”

  那侍女又是一福,应个“是”字。却是顾盼流离,恭谨静默,似乎知道川跃此时心思要找人询些话头儿,以目视地,不开口乱言却也不敢退下。

  川跃见状寻思,想必是这王爷治家颇严,侍女丫鬟不等旨令,不敢退下的缘故。此时且不说自己是穿越至古代还是回到前世,首要之事莫不如问清自己现下是何等人,在哪一朝哪一代,也好见机行事,不失了分寸。

  正要张口问那丫鬟,却又结舌不知如何谈起。一则,难不成自己开口便问“我是谁,你是谁,这是哪儿”,连自己也觉着这般开口莫名其妙大违常理,虽说这丫鬟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但是万一引她起了疑窦,岂非多少有些妨碍。

  这只是一层,另一层,却是这川跃的本色了,他抬头要问,却看到这丫鬟娇小身量,玲珑有致,粉色流苏褂华丽丽得勾勒出少女的身形,胸前坟起两道精致细腻的曲线,嫩嫩纯纯令人心神荡漾,一根桃绿色的腰带扎出柳絮一般的细腰,微蹲万福的礼节,反而更衬出两腿细巧线条。看其容颜,瑶鼻如玉,粉唇似樱,秀眉若柳,也都是娇小可爱,难以言述。

  论起身形姿色,实是青春少女中川跃所未见之品格。然而最吸引川跃的,倒还不是体态容颜,实是那种带着三分畏惧三分玲珑的恭谨柔顺之神态。川跃所来之世,大凡有容色之女子,十有八九自矜冷傲,何曾再见这般动人之恭顺神态。

  川跃曾看古籍,其实古时所谓的丫鬟,大多贱籍,或是下等人家无法生计,或是专一的人市买卖,为富贵人家终身买断为奴为婢的。不仅要照顾主人之衣食起居,针织女工,其实说到透底,也大都是男主人的房中之性奴禁脔,若有姿色,为男主人所亵狎玩弄,是必然常有之世情。只是也不知这王府门风如何;又不知古籍所言,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形;也不知眼前这俏媚少女,自己是否看得摸得?

  抱得亲得?是否自己此时自己只要一声令下,便能让这小丫鬟投怀送抱,甚至宽衣解带……那桃绿色的腰带若是解下,粉色褂下有多少风情万种,少女柔情……自己平生还只和女友一人温存过,若可如此享受一番这等幼龄少女之身子,岂非大快心胸,正所谓人生苦短若劫若梦,自已经历如此荒唐之事,左右也不知是梦是幻,哪里还管什么此系何时何地,哪里还论什么露不露痕迹。

  越思越没个体统,神魂已不知到了何处。过得半晌,川跃才惊醒过来,自己此时断还不是思春之时。若是南柯一梦也就罢了,若真属梦回前世或者穿越前朝,还要弄清眼前的情形更为要紧。

  于是,川跃顿了一下要开口,却不知怎得称呼这丫鬟。一思量,却是计上心来,开口道“嗯……我却才看书看到好句子,且想着,给你改个名字,你可愿意?

  “川跃是想着不知怎么称呼这小丫鬟,若能有个名字,便容易开口答对,应言答音,自然可以问一些头绪出来。

  谁知那小丫鬟越发神色恭敬,正色敛容,微笑合口,退一步双膝跪下,磕了个头,不敢起身,只伏在地上,口中言道“王爷说得哪里话,月姝只一个奴婢,王爷爱怎么取名,自然由得王爷……月姝只有欢喜的份,不敢说什么愿意不愿意,凭王爷吩咐就是”。神色柔媚,口吻恭顺,透着那起子王爷为天,奴婢为地的意思,本来是更能令人心神荡漾,只是川跃听闻她言语,却已忘了淫念,只是一愣,心中大惊:“月姝?这小丫鬟竟然叫月姝?”却知,这川跃前女友之名亦是唤作冯月姝云云。这冥冥天意,因果循环,岂不是让人惶惶凛然。

  只是再怎得惊惶,这“月姝”二字总令川跃起了三分念旧之心,也就不谈改名之事,唤着丫鬟“月姝”的名字,心情倒也似平和了许多,便家长里短,话里套话,和这丫鬟攀谈问答起来:“哦,那便算了,名字改来改去你也麻烦,月姝妹妹……月姝……这……我日子有点过迷糊了,今儿是几了?”。看官需知,今人无论存什么心思,读几本古籍,一时三刻岂能演绎出古皇朝王爷之心态。譬如对着这小丫鬟,川跃再怎得装腔做调,总有三分礼貌不由自身的带上,竟然连“妹妹”的称呼都脱口而出。那小丫鬟何曾见过王爷这般和颜悦色,体贴慰心,虽然冰雪聪明,也察觉此时王爷有些失神迷濛,却是不疑有他,只以为王爷是睡迷糊了,便问一答十起来:“王爷,今儿是三月初八啊”,她果有玲珑心思,低头想了一想,笑着接着回话“奴婢也搞不清什么子丑寅卯年的,只知道是雍正九年”。川跃见听到“雍正九年”这等要紧的讯息,更是来了精神,心下一边温习着记得的几部史料,一边接着套话道“你也不用记什么干支年份的,没得费那心思;恩,我也不喜欢你叫我王爷,平日里若是没人处,换个叫法吧。”月姝却是嫣然一笑,眉宇笑嫣透出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俏皮“那请王爷吩咐,奴婢该称呼王爷什么呢?前儿个王爷就玩笑,让奴婢跟外头官员一样,唤您五爷,奴婢到底不怎么敢,要不,还按王爷最喜欢的,唤您‘主子’可好?”川跃一听“主子”二字,觉得颇对胃口,含着主奴之别,令人快意,今世是断然无有,更何况还从话缝里听闻了“五爷”这等信息,便更是喜上眉头,开口又问:“就叫‘主子’吧,刚才你说隆府送来了礼,是哪个隆府,贺什么的礼啊?

  “那月姝歪头一笑回话,已是换了称呼道”主子,是奴婢没有回清话,是前面坏了事的隆科多大人的家人,主子您上个月晋的和亲王,凡有大小交情的都是该要来贺一贺的,倒是这等过去有交情,但是现在坏了事了,只敢在后面补个礼单子……只是冯总管说礼略重了些,说买断了南城的一个戏班子送于主子,才问主子要不要去过一下目的……“那丫鬟只回话,却见面前的王爷竟又仿佛走神了。细眼观瞧,川跃竟似在沉思什么,倒也不敢再多言打扰,过了会子,却听川跃开口道:”我要……看会子书,不叫你就不要进来,你且在书房外面候着“。月姝见川跃如此吩咐,便起身又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原来,川跃颇通史籍,就着月姝的几个话头“雍正九年”“五爷”“和亲王”,已经猜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雍正为清第五帝,后称清世宗;满清在位时,亲王为爵位中最高封衔,非皇帝直系血亲不得封此荣位。雍正在位期间,封亲王的雍正兄弟只有三人,然都不是雍正年间才晋的王爵,乃是康熙所封,故尔能称为“五爷”和“和亲王”的,唯有雍正之第三子,爱新觉罗.弘昼。

  川跃颇读过几本史书,记得《清史稿》上记载,这位爱新觉罗.弘昼,“上优容之”“性奢侈”“富于他王”。又记得野史记载,其风流奢侈,荒唐散漫,不问政事,最好女色,花样百出,史笔曲意,唤为“荒唐王爷”,实为“荒淫王爷”。却深得雍正,乾隆两代皇帝优容。故此,也有野史普遍以为,弘昼是风流倜傥,聪明过人,其实是故作荒淫姿态,沉迷美色,为的是避开皇三阿哥弘时皇四阿哥弘历之皇储争夺,韬光养晦换来自己富贵平安,声色犬马度过一生以乐平生。

  至此,川跃思来想去,以自己这等好逸恶劳,曾有种种奇思怪想之念之人来说,在现世,无权、无势、无财、无貌,凡事凡想不过是意淫罢了。但与其穿越到励精图治,要继承大统之乾隆皇帝身上,其实还远不如这个弘昼“荒淫王爷”的身份。若善加利用身份,非但可以轻易富贵平安,只怕往日里种种淫思色想,竟未必不能加以逞意施行。

  故此一念,倒不急着将那月姝这般绝色又体贴的小佳人就此亵玩一番,虽然看这侍女的恭顺神色应该是断断不敢拒绝自己的,只是此刻他已经定了主意,叫那月姝出去是稳一下心神,回顾一下腹中所念之弘昼生平,更要在这书房里看一下文书资料,多知晓一些时事,回头再召唤这侍女进来再多询问,多知多晓,坐稳眼下这位置不露声色才好。

  于是川跃便再定神思,收敛杂念,将书案上种种卷宗一一看去,却发现多是一些诗歌草稿,淫词艳赋,古籍珍版,倒也无甚公文,想来自己这个荒淫王爷也不太过问政事之故。

  一边是自己的家奴门人放到各地做官的,写来种种私信。幸好川跃书法古文修养都好,信件又大多恭楷,也能读懂。便一一读起来。不外是家奴写来媚主的各地秘闻,也有献来的房中术、春宫图等物,也有举荐属地歌姬色妓等文,不可一一盛数。

  倒是读到有一封书信,让川跃瞩目停留,暗自吃惊不小,写信人看其言辞,乃自称是正红旗家奴,自家王府管家冯熙之次子,放到松江任知府,自称“冯紫英”,信中言道一件秘闻,让川跃侧目细看究竟。

  信中概言道:两江总督李卫,已经具折陈奏:原江宁织造荣国公府贾家,纵容家奴,残害百姓,贪污纳贿,偷盗国库,又涉及伤害人命若干,买卖官爵,结交宦官,里通后宫,欺君罔上等等据实,请皇上大振天威,交付刑部,从重议罪云云。但是据冯紫英观察,实则是两江总督察言观色,看准了皇上要清理和廉亲王过去交往过密的官员,这贾府实则是廉亲王庇护之世族,族长宁国公世袭威烈将军贾珍的鸿胪寺员外郎一职初时就是廉亲王帮办捐的前程,宁荣两府一体,如今廉亲王已经坏了事,李卫定是要媚上邀宠,才敢上本弹劾;虽然贾家荣国公一脉之长女贾元春现在西宫,还有封位为凤藻宫贤德妃,看似大内有凭,但其实母家失势已成了必然;内外不晓究竟的官员,看着元春贤妃的脸面,或者还会为贾家求情,以为是顺水推舟,皇上必然是要施恩的;但是这冯紫英劝弘昼要审时度势,这贾府获罪,其实还是皇上的意思,万不可为贾家求情,皇上最恨的就是八爷党众,定要落井下石,才能称了皇上的心意。

  川跃读到这里,不由惊讶唏嘘。那信中所言道之“荣国府贾家”,分明便是数百年之后流传于世之《红楼》中所记载人家,竟不知真有此一族,且竟然是雍正年间往事。《红楼》所记贾家后来败落,看来也是因为党附八阿哥允祀受雍正报复之故。

  一想到《红楼》贾家,书中所记述旁的也就罢了,那书中人家之女子,钗、黛、湘、凤、可、妙,平、袭、雯、鹃、莺、鸳……哪个不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动人意念,摄人魂魄;为后人无限意淫对象。

  想到这一节,弘昼不由有些心思摇曳,暗中计量着……抽出案头上的一张黄绢信纸,点点挥毫写了一封回信。写完再捧起细读一番,觉得满意了。才开口呼唤“来人啊!”门口立时还是那侍女月姝的声音“在”,川跃看着又是跪在跟前的小佳人儿,想着“月姝”两字,忽念及天道茫茫,自己方才才与现世的前女友分手,此时此刻,竟然于千年之前,又见斯人,竟忽然痴了……

  为免看官烦琐,书中自长话短叙。日月穿梭,川跃一月之内,用心计使言语装糊涂蒙行止,便是逐渐熟悉了自己的此时扮演这位地位尊荣的荒淫王爷的角色。

  原来此时实乃雍正九年,弘昼今年年方十九,封为和亲王,比史书记载早了两年,当然川跃以为这也属正常,古代史料涉及皇家事务,润色的颇多。

  清制,皇阿哥没有封亲王之前,如是封贝勒,就还需要每日晨昏定省,一旦封了亲王,就所谓“开牙建府”,一般都会有分管差事,并且可以有一些自己的“藩邸官员”,不必日夜进大内,反而只会是有了召见才可见皇帝。这弘昼虽封和亲王,分管的却是内务府、宗人府、詹事府之所谓后三府,却并不是兵、刑、工、吏、户、礼等部或是大理寺理藩院等要紧所在。说白了,其实仗着雍正皇帝宠爱,封了个闲差当当空桶子王爷而已。

  一月来,弘昼进大内七次,也多见雍正皇帝御容,颇发现雍正皇帝年已五十,其性正如史书所书,阴鸷刻薄,凶残寡恩,常动不动便把下属大臣训的魂不附体,处罚官员也是宁枉勿纵,滥用刑诛,凡是斩首,充军,腰斩,凌迟,姘刑等刑罚,康熙朝多年不用,雍正却是三天两头动用。只唯独对弘昼,竟似乎多了几份幼子宠爱,常常加以颜色,多加关怀,赏赐不绝。

  此时怡亲王允祥已故,廉亲王允祀也早坏事过世,大清国政中心的军机处的决事亲王是弘昼之兄,宝亲王四阿哥弘历,另有军机大臣六人三满三汉:张廷玉,鄂尔泰,马齐,马尔泰,蒋廷锡,福彭,军机大臣们见了弘昼都客客气气的王爷长王爷短请教政务,但是其实细听便知道是没把弘昼的话音当回事,无不围着弘历转悠。其实川跃也不太听得懂什么苗疆战事,督抚升迁,西域王汗,和亲外邦等事,不过是打个哈哈应个卯罢了。实在有事不知,便请教自己的“哥哥”弘历,那弘历对弘昼也颇是友爱,常于指点,才让川跃更知里面许多细琐究竟。

  原来雍正三子,三阿哥弘时此时竟然已经赐死,只余弘历和弘昼二子,弘历勤于政务,干练精明,通古晓今,世人均知将来继承皇位非弘历莫属;只那弘昼只是贪花好色,荒淫不禁,万万不是继位人之佳选,越发如此,雍正皇帝和弘历越发觉得对弘昼多了一份莫名愧疚,所以往往是越发想些由头给弘昼各色赏赐,无非王爵名号,金银古玩,豪宅大院,宫女太监等等,于皇家富贵又何足一道。

  或弘昼有一时荒唐举动,行为不端,政务差事上不着四六多有错漏,皇帝和弘历也每多优容。其门人家奴被弘昼放出去为官的,也是厚加提拔,多赐体面。王府因此进益甚多,除去阿哥份例,皇帝赏赐,其实内人孝敬,三府打点更是不计其数,好在府上内务家事,自有满人罗尔撒、汉人冯熙两位大管家,带着严福、周全、项寿等一干子内务门人色色打点操持。

  弘昼年十九,尚未指嫡福晋,以他的位分,嫡福晋不是朝中名门之后,便是蒙古诸王之女,都需要皇帝来指,且下王府中只有一房侧福晋名为章佳氏,也是护军参领雄保之女,姿色平庸,相貌丑陋,性格木讷,娶进王府实为政事需要。

  弘昼本就不喜,只好在安分守己,不过问家事仍由弘昼妄为。史上弘昼便是风流好色放荡不羁,倒是与川跃是一个性子,对这侧福晋不甚理睬,却豢养了一批色艺出众之内房侍女,大多十四五岁,个个年轻貌美,不过是供弘昼淫乐罢了,皇帝也常从落选秀女中赐了弘昼几个“服侍人”。只是自打前年,弘昼从人市上买下一个小丫鬟,取名为月姝,本来与风妮,雪媚,花婉等四个家生的丫鬟一起是做花园伺候丫鬟的,却不想着小妮子性子柔媚恭顺不提,最难得的是察言观色,有那说不尽的知人心暖意凉,心思灵巧常能出人意料的体贴到主子的细微需求,又通晓文墨,弘昼爱如珍宝,虽未侍寝开脸,但是已经引为书房侍女,将旁的丫鬟都视为草芥一般。

  这半月经历过来,川跃已知自己此时容貌口音,乃至笔迹行动都与弘昼并一无二,暗暗称奇,莫不成自己前世当真是满清王爷?虽然一时难识尽皇家礼仪每常有错漏处,但是弘昼本来就是个“荒唐儿”,何况“穿越”这等事又何人能知晓,断断是难以被人识破。他每每回府,也不曾着唤侧福晋或者其他丫鬟侍婢来侍寝逞欲。府里人人知他荒淫,女色上头常有离奇到极端之举动,这半月来如此持重,如同换了性子,倒也人人称奇。

  原来川跃每日回到书房里,常常便只唤这月姝侍女进来伺候,一则是这小月姝聪明伶俐,进王府前又本是败落人家人间流离,多知世道,自然可以多问一些风俗人情,讲究世务。二则这“月姝”二字,又常让川跃心神不定,亲切攀谈玩笑,倒似和前女友重归于好一般。聊解莫名其妙到了未知之世之寂寞恐惶。

  这月姝虽然年幼,但是流离江湖,知晓世事,也知自家是在人市被花子贩卖,那人贩子不过度她颜色出众,为指望卖个好价钱,教习一些诗书歌舞等艺,也不免自幼熏陶一些风月情趣;实乃无从选择,每每念及自家,上一等的命数是被大户人家买去为奴,这也罢了,若是下一等的命数,因色艺被妓院行馆买去,沦落风尘,供千人淫乐,万人奸玩,乃至色衰,悲凉老去,自是自家之凄婉命数。

  谁曾想命开红鸾,竟能被当朝王爷买下,还可以书房伺候;那最糟也不过是为王府奴婢,幼龄遭王爷破身奸玩,沦为性奴等类淫上几年,然后被配个小厮,但是王府外配,毕竟不比一般人家,终身总有去处,人家也未必敢怎得虐待,出身人市自然可以揭过不提;若再敢奢望,多得到一些王爷的宠爱,做王爷的终身性奴,虽然自己出身低贱,难以有什么名位,但是豢养在王府或者其他网页行宫里,那也是富贵荣宠,若王爷允许其怀有子嗣,定可再进一层。论起人生际遇,无论哪一般,比起自己的原本的命数,也已经是从十八层地狱到三十三极乐天了。

  虽然人言和亲王弘昼荒淫不经,但是若非如此,堂堂王府又怎么会在人市上买丫鬟。

  所以对弘昼,月姝本来便是一片感恩痴诚忠心,只想讨好报恩。更不料想,最近半月来,弘昼对自己竟然是和蔼体贴,亲昵疼爱,与自己有说有笑的,更让这月姝如在云中,恨不得挖出心来伺候好弘昼,对弘昼的衣食起居照料细致到了微毫。若不是年纪毕竟幼小又是闺阁处子,风月一道羞涩难言,早就想方设法献上身子给主子算是报恩了。饶是如此,也甜蜜亲昵温柔恭顺,只候着王爷哪日情动,只管拿自己处子幼嫩之躯泄欲就是了。

  倒是川跃,倒反而不急着破了这娇俏又忠心的丫头的身子。反而每日只是攀谈问询为主,偶尔也与之嬉戏说笑。一边多问多知,一边也是颇为享受自己这“前世前女友”对自己动辄大礼跪拜,万福叩首,千依百顺,服服贴贴,连眉梢眼角都透出恭顺的享受来。比比前世之月姝对自己态度岂有这等温顺,想想也是可叹。最多不过施以一些小巧轻薄,不过让这娇小丫头用小手儿替自己按按腿脚,揉揉肩胛罢了,最多有一次,那是问起后宫传闻,小丫头连说几位嫔妃的秘闻,说得口急了,有些气短急促,胸口起伏一阵,曲线伏动,小小少女胸型不巨却贵在嫩色,川跃实在看得心热,忘情了,上去隔着薄薄的春衫,揉了揉这小丫头的胸乳尖儿。那月姝虽然早有献身准备,但是毕竟是十四岁小处女,顿时小脸儿飞红,下意识伸手要拍打,才举手就想起自家身份,愣了一刻,臊到极点,才想起礼数位分,便赶紧努力挺起胸乳,凑近川跃手掌,好供王爷“更方便的摸玩”,川跃也只是一笑就罢了。

  自此,川跃已经上下了解了历史上这位荒淫王爷,弘昼其人以及周围人等,半月来也不见皇帝,哥哥,福晋,下属发现个异常,心中也已有了一番计较,便要心安理得扮演起自己的荒淫王爷爱新觉罗.弘昼来了。

  自此下文,再不称川跃,而称弘昼,看官不惑便是了。

  这一日,弘昼宿在王府花园内一小阁楼名曰听雪居内,午膳时分才起来,月姝因尚未侍寝,便一般睡在楼下耳房,早早起来就候着弘昼晨醒,听弘昼醒来了,便命伺候太监传早膳,自己服侍弘昼穿衣起身,洗脸漱口,梳札发辫;几个外房的侍女传送来八色精巧的早点,不过是些宫用早点,月姝一一摆上乌木水墨玉石小圆几,弘昼毕竟是现代人穿越而来,这般美食也就这半月来用过,尚在新鲜,就是欢喜着畅怀尽兴用过早点,月姝又服侍他穿上一领明黄服色七盘莽龙阿哥袍,佩上如意佩。

  弘昼展眼看看,却嫌这服色太新了,道“有一干子不知所谓的御史弹劾我富可敌国,今日要进军机去打个花胡哨,明黄色太显眼,还是穿半旧的吧……”月姝笑道“主子以前可才不理会那劳什子什么臭御史的话呢,还说他们是‘狗吠’,现在更晋了王爷了,怎么越发谨慎起来了?既然这么着,我去把素日穿那件红色的取来可好?又光鲜醒目,主子是正红旗主,又不惹那起子小人饶舌……”弘昼笑笑,说声很是。便命月姝取来穿上。

  穿戴整齐,便留下女侍,带了一干太监宫人,出西单和亲王府,转过漏街,入永定门,走甬道,至隆宗门,但见一色七八间青木矮房,看似不甚醒目,却是雍正年间所设之国家机枢所在:大清军机处。

  正所谓:

  半岁花开半岁零

  浮生一梦至江东

  长川鲤鱼龙门跃

  归来小楼再忆卿

  第二回:协军机议罪干清殿贪美色抄检宁荣府

  弘昼进得军机处内厅,一众军机章经都循着礼制起身参见,弘昼摆摆手进内,见那壁厢书桌边围着三人,袍套靴帽都是一品大员服制,见了弘昼都起身问候,正是今日轮值军机大臣,马尔康,马齐,张廷玉三人,寒暄毕,弘昼也就挨着靠北一张铺着狐皮暖垫的椅几上闲坐,听着他三个接着议事。听听也甚觉着可笑可叹,对其来自往世之人来说,什么苗疆改土归流,什么河南士绅一体纳粮,什么英吉利使者觐见礼仪,与弘昼,真可谓不过是旧日云,往世烟,浮生苍生一场梦幻,比比岁月匆匆江河不息,这等所谓的国家大事,竟然透着几分滑稽,何值一提,更没什么兴致可以讨论。

  倒是张廷玉言道有御史弹劾被充为辛者库奴婢的罪臣隆科多之女,奉主不殷一奏;弘昼才略听一二。也只咋舌清廷规矩。原来隆科多获罪数年却未定谳,雍正即不赐罪也释放,一众家人却都已经充为奴婢,其幼女为宝亲王之府收去,长女却发往辛者库为奴,亦不知怎得未曾伺候好,竟然引来了御史具本弹劾。弘昼想想有清一朝,这般御史言官,真是上管王子,下领清议,虽说语多激烈,辞每张扬,但是于政府匡正果然多有裨益。只是隆科多当年乃首辅军机,如今获罪,却连累家人,作为了苦役一点小错也有被人指点,也不由得可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正自思量,听着军机大臣马尔康指着一道奏章说起一事,弘昼心思才从九重天外回归。

  那马尔康言道“扬州布政司这道折子又是参劾荣国公贾赦的,王爷和中堂以为,是写节略上呈呢,还是先压下在看看。”张廷玉沉吟了一下道“马中堂以为呢?”那马齐已是苍苍白头,却乃是雍正朝最老资格的中堂大臣,倒不忌讳,淡淡一笑道“咳咳……还压什么,兵部员外郎有折子,淮阴知府有折子,济宁道台有折子,理藩院按察司也有折子,都是参劾贾赦贾珍两叔侄的,这背后,若没有李卫点头,断不能够,只怕还是李卫亲自授意,说不定李卫自己早就有密折上奏了,李卫背后,就是圣意,贤妃娘娘的脸面,只怕是顾不得了。”张廷玉老谋深算,仍然不肯表态,倒是那马尔康说道“马中堂所言甚是,不过即使不压,这事已经半个多月了,皇上问起来咱们军机处是个什么态度呢?”弘昼闻言,眉间抽搐了一下,张廷玉似乎看出来了什么,笑呵呵的问道“说起来这贾家也算是皇上的家奴,贤妃更是皇上宗族的家事,王爷执掌宗人府内务府,当得主持,不知王爷以为如何”。弘昼为这事已经盘算了半月,自然胸有成竹准备了一套说辞,开口言道“那有什么说的,贪腐,卖官,欺君,件件都是死罪,还闹出好几条人命;论起大清律来,够得上抄斩的;更何况还有一条大逆的罪,这等参劾还是要查实的。查实了才能谈如何去办,只是大逆罪不易查实,倒是人命案可以先谈起来……咱们就只能按律条去说罪。只不过宁,荣二公毕竟是从龙入关的功劳,只怕主子还是要施恩的,恩自上出,刑由律定,咱们就不必有什么态度了。”这话说的委婉,实则是八面光没个主意,倒也就合弘昼的性子。几位军机大臣听了都一晒,以为他不想搀和,亦不以为意。弘昼自知不是一个台面上的人,就起身笑道“今儿,我还要递牌子进去请皇阿玛的安,就先走一步了。”几位大臣一叠声的王爷请便。

  弘昼也更不多言,出得军机处,招呼了随身的侍从以及一群皇帝赐的伺候太监,一众人递牌子就往大内去了。心下直叹:这军机处几个老头子,看来也是准备对宁荣两府要落井下石了,看来贾府的事该要有个了结了。

  入了干清宫觐见雍正,却见其兄宝亲王弘历已经到了,人说雍正皇帝刻薄寡恩,阴鸷恨毒,好在对弘昼却是一直慈爱优容,甚至纵容其任意妄为,故此弘昼也不是很怕这位“皇阿玛”。向皇帝叩了头请了安,又向弘历打了一躬,就站在一旁,仍听自己那位同为亲王却大权在握潇洒倜傥的四哥和雍正皇帝议政。

  雍正喝了一口参汤,沉吟着道“弘昼……这事,你先一旁听听也好,事涉宗人府内务府,回头可以着你去办。弘历,你接着说说贤妃家的案子吧。”弘历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躬了躬身子,侃侃而谈徐徐道来“是,儿臣在刑部已查得扎实,有人证物证,涉及贤妃母家的案子共二十二起;归纳是贪贿,卖官,霸财,害命四项。袭着宁国公的贾珍,在造办处任职上,得了各地瓷、绢、玉、金作坊‘孝敬’的银钱当有五十万两,另有波斯国进贡的一尊红珊瑚下落不明,也要着落在他身上;其子贾蓉封着御前,也有上下其手;荣国公贾赦和其子贾琏,在江南布政司任上贪贿有据可查的也有十万多两;贾赦霸占民财,因几把扇子就逼死良民石亭,也是可查的;还有已经辞了官的贾敬,在道观里也不安分,居然要插手济宁县令的人事;还有……工部员外郎贾政,就是贤妃之父,任学政期间贿卖生员定额,虽然是下人舞弊,他也难辞其咎的……”雍正见他小心,和声道“你不要瞻前顾后的,慢说是妃子的父亲,便是皇后的父亲,犯了这种罪也是按律来办”。弘历道“是,皇阿玛见得明白”,便大了胆子接下去说“其实,这几宗罪已经是查实无误了的,涉了律条,部里已经有折子上陈。只是还有部里难以彻查的,这才是大案……”雍正鼓励道“你讲么……”弘历道“一桩是皇阿玛在雍正四年六月里,在后宫家宴时,曾说起要查访明裔重修明史,后来就没提了,那贾赦却在八月里书信给家下人去江南查访,这分明是邀宠媚上之举……”“什么邀宠媚上!”雍正打断了他“他小小一个江宁布政司,怎么知道朕在宫里的随口话语?若不是贤妃和母家勾结,泄漏了朕的话,就是买通了后宫太监探听朕的喜恶……卑污!”“皇阿玛见得是”皇上有了主意,弘历就更容易说了“里通后宫,走漏宫闱消息,是大罪。而且,后来从八叔府里查出书信,可见这话还传到了八叔耳里……”雍正阴毒蔑视得一笑,直听得弘昼弘历汗流浃背:“他们其实是传话给老八,老八就杆子传言,说朕寻访明朝后裔,是不尊祖宗遗训,要篡改先帝的功绩……可笑!圣祖修了明史,朕要重修完善,难道还不上尊祖训?其实还不是朕行了新政,挡了他们的财路,就变着法子要污蔑朕躬。”“皇阿玛训示的极是。”弘历知道雍正就这个话题说起允祀来,常越来越怒会越来越扯开去话不择口,干脆就着话音回道“其实贪贿,卖官,霸占民财,害死人命,都还是其次,要紧的贾家犯的罪还是和阿其那瓜葛纵横。

  “”瓜葛纵横?“雍正冷冷一笑”你就不要遮掩了,其实就是大逆罪,里通着后宫给阿其那谋逆,只不过六部里看着贤妃脸面,不敢这么去议罪罢了,嘿嘿……好么,连朕的妃子,也要勾结阿其那谋夺朕的皇位,朕这皇帝当得好脸面,好光彩……“弘昼在一旁,只听得汗流浃背,一月来他已经数次亲见雍正发脾气发落官员,但是这次尤为气愤。又加上这宁荣贾家,他本人是尤其在意,越发忧惧雍正谈出难听的刻薄话来来难以收场,一顾盼间揣度雍正喜恶,已经想到如何吸引回皇帝的注意力好留余地,想了想就开口道”皇阿玛,议罪论刑可以再定,只是弹劾贾家的折子已经有多封,只怕贾家已经听到了风声,要防着他们转移家产……“雍正心下一凛,又是一喜,心想难得这糊涂荒唐的小儿子今日倒也有这等见识。便和悦颜色道”恩,弘昼所奏极是,既然如此,就着落在你身上。朕给你旨意,你这就带着宗人府的人,去查看贾家家产……回头再说议罪的事。“弘昼大喜,他原本算计的就是要这差事,没想到竟然这等心想事成,须知此时年间,抄家查看家产,是人尽知的美差,凡被查抄者之财产妻女,查抄官员但凡看得上的,都可以中饱私囊。雍正也知下面这等弊情,既然说让自己去查抄,等于又是赏了自个。于是忙叩了首出得殿外,想想这个事情要归宗人府来管,便直去宗人府院堂里喝来侍卫,调动兵丁,会了司职都尉,一边吩校官去城南把条宁荣街先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自己在宗人府里淡淡得喝了会子茶,待上书房掌事太监夏守忠送来了润色过后的雍正口谕,和夏守忠等人说笑一回,才携着人丁掌着王府轿辇执事等前往宁国府宣旨。

  宁荣街在京城之南近老庄子水源处一处城镇。是个说京城亦京城,说郊邻亦郊邻的灵修所在。因为昔日宁国公,荣国公府邸所在,聚集村民亦多了,才得了个宁荣街的称号。

  只是此时,宁荣街上已丝毫无往日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寒铁银枪,兵丁肃立,宁、荣两府里已经隐隐传来嚎啕哭声。也有那一等闲散村愚人众远远围观,也不免有那耻笑富贵破落乐见官宦败家之丑态,弘昼自然也不搭理,只带着太监兵丁沿着那“敕造宁国府”的红漆牌匾,就进了宁国公府大门,停了八抬黄伞绫罗轿辇,太监打起帘笼,才出外观看。

  大门里此时愁云密布,贾府上下早已听闻了消息。宁荣两府之主世袭荣国公贾赦,贤妃之父贾政,贾府族长世袭宁国公贾珍,率着贾琏,贾蓉,贾蔷,贾芸,贾芹,贾宝玉,贾菌,贾环等有无职份之男丁已经是乌压压跪倒了一片。几个未及冠的身旁还一并跪着嬷嬷。年长的面如死灰,年幼的已经哭的失色无神。见弘昼王驾进来,才一并轰然叩下头去。

  贾赦年已过花甲,此时论官职为众人之首,开口跪泣道“罪臣贾赦,贾政,贾珍,贾蓉,贾琏……恭迎王爷。”弘昼此刻已知几分朝廷礼仪,便口中无味一般道“有旨意。”众人又是乱哄哄一阵叩首,呜咽三呼万岁。弘昼沉下脸色,从袖中取出黄缎子旨意,冷冰冰念道:“世袭一等威烈将军宁国公贾珍,世袭一等奋武将军荣国公贾赦等;行止乖悖,贪婪无耻,刻剥百姓,残害良民,难见容于律,又不奉行于法;其族中党众,更勾结阿其那余党,贿结后宫,以非人臣之言行施于朝纲,有伤圣祖之明,有逆朕之令勋,人神共愤;朕承祖宗家法,先帝遗训,不以一己私念为意,不以裙带恩亲为羁,必当以国法重惩。今免去世袭之爵,褫夺贤妃贾元春封号!着和亲王弘昼,携宗人府,理藩院,步军统领衙门,查看宁国公府,荣国公府家产……人眷……凡族中丁眷,见旨先行收押,待查明家产,厘清余党,一并议罪,钦此!”宣毕,收起黄绫文旨,古时传谕这种皇帝谕旨,本是可以是略加润色,只是弘昼不动声色,小小了加了“人眷”二字,这也是常有的。弘昼是自有自己的打算,下跪的众人此时正是天崩地陷之时,又岂敢有疑。倒是身后的太监夏守忠听了,眉间一挑,微微一笑又低头看地。

  那贾赦贾政等众人,早已泣不成声,却也只得按制,再叩首“罪臣领旨,就请王爷发落。”雍正一朝抄家是常事,一众兵丁早已习惯,弘昼一抬手示意,顿时,众兵丁如饿虎奔狼一般分成数队,冲入宁荣两府的内院。便砸门破户,翻箱倒柜。顿时鸡飞狗跳,兔滚鹰吠,内府院墙立刻也传来嚎啕之声。

  这弘昼想了想,倒是迎上两步,做势要搀起了贾政等人,开口抚慰道:“政老,赦老,小王也是皇命在身,你等也不用如此凄惶,皇上必然还有恩旨的。”贾府众人此刻都是脸色惨变,无语无言,静悄悄全房没半点声音,万没想到雍正皇帝此次雷霆大怒,竟然定下这般基调。若依旨意中的意思“行止乖悖,贪婪无耻,刻薄百姓,残害良民”,只怕几个首犯最低也要定个绞刑,族人贬为苦役只怕也难说;若是再谈到“勾结阿其那余党,贿结后宫,以非人臣之言行施于朝纲”,按照大清律条,雍正性格,无非是首犯凌迟,从犯斩首,哪还有半分指望。

  过了半刻,那贾赦,贾琏,贾蓉仍是软成一团稀泥,伏倒在地浑身战抖。只有那贾珍省过半分神来,倒地大哭嚎啕“皇上!”想到此时哭嚎皇帝又如何能听到,跪行几步到了弘昼面前“求王爷开万千之恩,臣等此时已经万万知罪了!求王爷为臣等求一线之明!”弘昼心下的计较,贾府之人如何定罪,本与他无半分挂碍,看中的无非是贾府女眷,希望藉着贾府获罪尤重,收入几个绝色的,入王府为自家之奴,也好淫乐钗黛,奸玩凤卿,一逞千年之快;但是他毕竟来自千年之后,实在见不得这等重重刑罚,以及臣子获罪时的悲恸惊惧之态。此时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心下计较了一番。便道:“赦老,政老,且莫凄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怎么处置你们自然有皇上的计较,有小王说话的地方也自然要说话的……”那贾珍还要絮絮叨叨求他援手。弘昼也不再搭理他,贾府上下也不过是些无用之徒神色,只那贾政,虽然非是袭爵之人,但是其身份是贤妃之父,其实论身份最为尊贵,为众人之脸面,此时脸色一片死灰,沉默了半晌,便不站起,跪泣道“王爷,罪臣草芥遗族,上负圣恩,下愧祖德;卑污贪婪,行止有亏,此时惶惶然不可终日,万不敢文过饰非,推诿搪塞,只求伏诛速死;但求王爷代为上陈圣明,如有族诛之罪,望能念贤妃……不,元春娘娘伺候皇上多年,免其一死。

  臣便在九泉之下,也感念王爷如天之恩。“弘昼听他言语,想是已经听到了”八爷党“的风声,料到此事难以善终,已做了最坏打算。见贾政答得得体,他便道:”政老不要如此,说起你们的罪,其行还在其次,诛心为甚,其实是有负了皇上和先帝的信任,为今之计,只有安分守己,好好陈述族内之罪状,若有刑罚,不可怨怼,尚可望皇上一线之恩。比如此次查看家产……不可再有隐瞒之处了。“三人一听,连连叩首道”臣万万不敢。

  “弘昼便追问道”那且问问你们,除了两府的宅邸,还有什么地方住有家眷?

  “贾珍忙道”回王爷,还有荣国府后街,当年为元春省亲所盖的省亲别墅,初时元春娘娘有旨,如今都是家中女眷住着……“弘昼见说着机锋,立刻一板脸,皱眉道:”什么省亲别墅,当初你们须糜国币,损耗库银;藉着迎驾,盖这等奢华之园林,听说这省亲别墅大观园连绵数日,僭越体制为皇家园林一般,荒唐奢靡,皇上震怒,也为其中原由之一……“贾赦等连连应是。弘昼又接着道:”所以也莫论什么女眷住着,本王奉旨查看家产人眷,自然要一并查抄!难道女眷本王就察看不得?哼。“贾府三老都不是愚笨之人,立即明白王爷是要看看女眷姿色,可能要挑选几个来充王府后宫,此时又哪里敢有半分疑义,连连应是。

  原来古时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是久在深闺不可出门见人的,一般外人自然不方便见访。然雍正一朝,查抄官员满门之案颇多,后来便形成风俗,大凡查抄罪官府邸,奉旨前往查抄的官员,便常一并审看罪家的女眷,若有看得上姿容颜色的,无论是夫人姨娘,小姐丫鬟,都便可直接充为查抄官员的奴婢,虽说起来也是也有悖案头规矩,但是世人哪有不趋炎附势的,渐次也就人人如此了。若被收去的女子,能在今后的闺内床头再得查抄官员之欢心,一则就算捞了这几口女眷出了苦海,也免了覆巢之祸;再则有时加以维护,也可以略略遮掩这罪官一些刑责。若被收去的女子,心中存了贞烈之心,或寻死觅活,未免要连累家人。去岁四川巡抚刘墨查抄一户通判家里,收了那通判之幼妹为奴,辱了一月后,似乎是家人虐待受不得,自尽了,礼部还下了文告,斥责其“训导族人不谨,为奴不顺,为婢不恭,用意自刎,是以抗命,其家族乖谬可知……”,人在狱中还重重加了几道罪,算是更是倡导纵容了这等收人妻女为奴之制度。

  只是弘昼身为王爷之尊雍正幼子,实是此时大清一等一的人物,更比不得什么四川巡抚;若是看上了谁家的女眷,要几个做女奴淫玩,哪怕不是罪臣之家查抄,甚或只是平常小臣子家的小姐千金;随口开口,百官无有拒绝的道理和礼数。

  而此时此刻贾家眼见分崩离析之际,弘昼肯开这个口,特特的说个“查看人眷”,纵不敢指望王爷就此维护贾家,也算带来一线之明,几乎可以算是格外眷顾贾家了,贾府三老此时还有什么说的,连连叩首称是。

  于是,贾珍便吩咐几句,贾琏仍是呜咽着便带着夏守忠出去安排。弘昼枯坐了一会子,不过翻看翻看抄家兵丁呈上来的信件书籍,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夏守忠回来,面着弘昼躬身道:“回王爷,别墅那边也侯旨了,听候王爷发落。

  “弘昼恩了一声,说到”本王过去看看“。贾政贾赦贾珍起身要陪,弘昼回头瞪了一眼,三人立刻如同惊弓之鸟,忙得站定不敢迈步。弘昼也不在理会这里的查抄事务,直上了王府的轿辇,八人抬动,轰然山响,穿过半条街道,便进了一处园林,弘昼正要忍耐不住撩开轿帘观看,随身太监已经近身过来,撩开双龙戏珠曼丝绸缎的轿帘,回话道:”王爷,宁、荣贾府女眷跪侯王爷发落。“弘昼出轿抬头观看,但见面前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柯,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正门洞开,上题”大观园“三字,却是贤妃元春手笔,左右九丈门宽,是皇家仪制,迎面一带翠嶂挡在前面,远眺皆是绿影丛丛修竹繁花,红楼跃跃亭台桥宇,富丽堂皇不可言表,山水幽静难以称述,栋楼华轩果然是京中一等一之园林。

  至此一观,川跃不由感叹万千,千年后读红楼,曾得诗云: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此时见真景,方知园林山水,巧思妙想,栋楼华宇,富丽堂皇,笔墨真真有难以题尽之意。

  而看那青石玉阶地板上,已经红红绿绿莹莹翠翠跪满了一地女眷。一抬眼,见领头的一溜跪着四个女子成雁翅排开。弘昼比对心中所记得之宁荣人物,见前两位四十出头,一位深蓝,一位紫褐,皆是华贵汉服,此时满脸泪痕,略见伤情之态,想来便是宁荣二府女眷之首邢,王二夫人了。左侧边一位略年轻,也颇有几分姿色,跪后半步,当是宁府掌事管家人贾珍之妻尤氏。这便罢了,旁边右侧那位,却让弘昼顿时眼前一亮:右侧乃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妇,打扮与众姑娘,夫人均不同,俏生颜色,恰似月里嫦娥,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看妆扮,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幅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瞧姿色,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寒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此时弘昼心下对比古籍,知此人必是荣国府贾琏之少妻,王熙凤是者。色相真乃摄人魂魄,此等风流少妇,但凡是人间男子,只要还有半分好色慕美之心,实在难以不为心动的。

  弘昼本以为大观园内群芳妖娆,一众闺阁美处女,多少丫鬟玲珑色,自己当得眼花心动目不暇接。实实在没想到,此时众美都跪着候选,夺目光辉,首推却是这一美少妇。

  正要再顾盼人群,寻那钗黛等人,那身后夏守忠已然上前,喝了一声这是和亲王爷。邢夫人为众女之首,便跪前膝行几步,磕了个头,开口道:“罪妇邢氏,率宁国府,荣国府诸女,叩请王爷千岁金安。”顿时,一众莺语燕声娇滴滴乱哄哄的“叩请王爷金安”此起彼伏,直把弘昼的三魂七魄也叫出窍了。此时弘昼见一地美女蜷伏得都跟一只只小猫似得,方思古人跪礼真正让被跪之人又满足成就,已然是色心大动,只恨不得此时就上去左搂右抱轻薄亵玩一番,又或者现在就挑几个带回王府,管什么查抄宁荣,且只去偎红倚翠。但是想了想那王熙凤之颜色夺目,竟生了些旁的念头,生定了他的淫念,必要多揽群芳才能罢休,故此不急一时,仍端着架子不言不语。

  那邢氏也不曾瞧见弘昼眼色,便依着规矩开口报名:“罪妇贾门恭人邢氏,贾门淑人王氏……”连口得就要说道。弘昼此时却觉得不想听着妇人言语了,咳嗽一声,一抬手到“不必了”。邢夫人忙得住口,众美都疑惑着,却也不敢抬头看这位当朝新贵荒唐王爷,不知其要如何发落众女。众女大多是闺阁中人,本来不闻肮脏之事,只是宁荣事败迹象露了已有数月,府中人心惶惶,关于抄家种种忌讳规矩也传得满园子都是。

  今日果然来了消息,也不知这当朝王爷是否真回如传闻一般,要挑走几个女眷为奴。

  却不想听弘昼说到“你,你来报名。”众女才偷着眼色略看一眸,原来那弘昼,手指得就是那宁荣两府第一妖娆:王熙凤。

  这一指,王熙凤顿时俏脸儿飞红,余下群美也是立刻羞红了双颊。王爷此举含义不言而喻:不爱听熟妇人邢夫人言语,一眼便看上了王熙凤的夺人美色。

  那凤姐儿此时心下真是百转千回,九分羞耻得欲要埋自个儿下地去,竟也有半分艳冠群芳之得意,虽然此时难料王爷指名自家来报名,究竟算是何等圣意,也曾闺中密语,听人讲过这荒淫王爷的种种癖好怪行,更知当着众人,这一指竟似等于王爷示下了,要了自己,莫非等一会子要挑了自己去,只是眼下自己毕竟是贾琏之妻,贾府之媳,脸面身份皆是园子里头一份。但是此时王命如天,夹带着朝廷的严苛旨意,再羞耻再艰涩,又怎敢怠慢,臊红着俏脸蛋,哽咽了一下,勉强忍羞开口道:“是”。便跪前一步,开口一一报名,开口娇音悦耳,说到谁人名,那女眷便抬一下额、叩一个头算是供王爷认一下脸面赏玩。

  “宁荣两府以及旁族听宣女眷,共三百三十九人。”“除去病着挣扎不动的,有三百二十人今日跪候。”“文字一辈夫人三人,贾门王氏淑人夫人,贾门邢氏恭人夫人,薛王氏恭人夫人”(注:淑人,恭人皆为古诰命品级,王夫人为元春之母,品级略高众人)“玉字一辈,草字一辈近支罪妇共七人,尤氏学名容(贾珍之妻尤氏)奴婢王氏学名熙凤,李氏学名纨,秦氏学名可卿,夏氏学名金桂,赵氏学名秀丹(贾政之妾赵姨娘)周氏学名惠莺(贾赦之妾周姨娘)”“府内贾氏本族未嫁之女共四人,贾氏闺名迎春,探春,惜春,另有一女童乃奴婢之幼女,尚未取名。”“府内近支戚眷未嫁之女共九人,薛氏闺名宝钗,林氏闺名黛玉,史氏闺名湘云,李氏闺名琦,李氏闺名玟,邢氏闺名蚰烟,尤氏闺名芝(尤二姐)尤氏闺名英(尤三姐)另有一刚赐名女薛氏闺名宝琴。”“府内各房执事丫鬟共三十九人。”“府内各房侍候丫鬟共一百二十七人。

  “”府内各色嬷嬷,老妈子,共一百零六人。“”另有府内伺候的戏子女伶十八人;女尼九人,带发修行道姑一人。“”另有府内家人,嬷嬷之幼龄女童一十六人。“弘昼便也不客气,凤姐每报名一人,便细细审视观看一女的脸色身段,可惜记得名字的便有黛玉、邢蚰烟等若干人报了病未曾出得来。待等凤姐一路报名完毕。在场群芳鸦雀无声。此时大观园内众女,均知贾府大祸临头,虽九族亲眷难免奇祸;虽然贾府也是名门大族,但是相比眼前这荒唐王爷弘昼,乃当今皇帝亲子,实在是云中天上一般人物。此时既然奉旨来抄家,又要查看女眷,怕不是要挑几人带走充为奴婢,才一一报名只侯王爷挑选,正一个个怀揣了小兔子不知王爷要挑选何人。哪想着弘昼听完凤姐报名一一看过众人,只淡淡冲着凤姐等一笑道”罢了,既然人眷清点无误,造册子吧“。夏守忠忙答了一个是。弘昼的轿辇下了帘子,已经起了,出了大观园而去。只留下满地美眷惶惶怅怅不知所终。

  正所谓:

  时乘离乱用威赫

  每逢势破见伤情

  古来多少蒲柳色

  安逃摧残大厦倾

  第三回:夏太监献策王爷府月姝女暂封大观园

  回到王府,下人回说门下家奴现松江知府冯紫英调职进京任詹事府司律官来,在王府外房候着王爷训导,弘昼也懒怠去接见,叫家人让其自便。也不奔后堂去见侧福晋,也不奔前厅去见一等子门客,迳直便回了书房。此时,他已按自己现代人之习惯,命人在书房里搭了软榻,铺上厚厚的貂皮黏毯。躺坐在软榻上舒了口浊气,回了回神这半日的雷霆暴风之所遇。轮值丫鬟雪媚送上汝窑的青纹茶盅,弘昼只挥挥手让她下去,抿了一口,便唤道“月姝”。门外,侍女月姝应了一声“奴婢在。”便进了内来,盈盈一福“见过主子”。此时,弘昼已经与这侍女月姝混得较熟,实则已将其当成在这王府最亲近之人,便也不忌讳,将自己这半日进军机,见雍正,抄贾府的事由略略和丫鬟一说。

  月姝沉吟片刻,微笑问道“那主子的意思是?要想搭救一下贾家的人?”弘昼与这丫鬟也不忌讳,道“本来贾府颇有几个女子看得上颜色,若是都按国律处置,最轻也是发往黑龙江为军妓,岂非糟蹋了……”月姝抿嘴一笑,几乎想啐着笑出声来忙忍耐了,也深知这荒淫王爷的习性,顺着王爷的口风道“既然如此,就算皇上要族诛他满门,主子就只管向宗人府要几个他们府上的女子罢了,宗人府岂有不孝敬主子的。”弘昼一晒道“……传出去灭人家的族,又要了人家的女,总有口风的,倒似为了这几个女子才折腾这宁荣两府的。再者,这贾家看着也忒可怜了,说是大逆,到底也是捕风捉影的事,若真的依着大逆都杀了,我留下几个女娃,其实也忒凄惶了……”月姝一思量,笑道“主子也是宅心仁慈,既不想直接这么办,您何不就给万岁爷露个口风,若是真要重惩,您就算是给贾府求个情,只办首犯,从犯略略轻办了,或是略冷几个月等万岁爷火消消再办,再干脆收了他家的几个女子,只当收养成王府的宫奴,或当做质子,免得没了下场,一则有个宽厚的名,二则您拘管着,万岁爷也放心,三则您不给她们名分收了他妻女只当是下人宫奴,怎么也算个刑罚,也算替皇上出了气;四则您就算是救了贾家的命,那些个女子还不得服服贴贴一心一意的伺候您?”弘昼想了想道:“主意不错,只是这种口风该怎么露呢?总不好直接和皇阿玛说这些个话。”月姝略一绸缪道:“这也容易,六宫里多是哈巴狗一样的人物,还不都想着法子讨好主子这等有头脸的人物,主子只管透风声给他们,让他们去办就是了。那起子小人办这等事有的是法子。也最知道分寸手段的。”弘昼点点头,觉得是个主意,就不由得觉着舒心快意,说道:“就是这样了,还是你这丫头就本王的心意。”说着就手儿上去,笑着捏了捏那月姝包在粉绿色褶花摆裙下的幼嫩小臀,这等轻薄动作,月姝早已经习惯伺候了,娇红了脸蛋也不敢挣动。只顺从得安静了小片刻由得弘昼轻薄,等待弘昼并无进一步动作,才柔柔开口道“只是主子,您是看上了哪几个贾府的姑娘?是打算把她们接进府来么?人多了,侧福晋那里……”弘昼方欲开口答话,门外有下人回话“王爷!大内里夏公公来了,王爷要不要见一下!”弘昼哈哈一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道。便对月姝说“这个夏守忠来得正好,我去见见他”。原来那一等太监是最会看颜色识心思的,今日这夏守忠陪弘昼去查抄贾府,已经看得透透这王爷的“意思”,又从贾珍处敲诈了几十万两银票,就要动心机“帮贾家行这善举”了,弘昼也不细谈,只微微露了点“要替这贤妃家眷说说话”的意思,那夏守忠就腿儿就说“这是王爷的仁德,贾府的福气,一切都由奴才来办,可如此这番如此……”弘昼便也不许然否,只笑着许了他些钱银便了。

  回到书房,对着月姝笑道“你不是问我看中哪几个贾府的姑娘么?告诉你……本王是……统统都要,一个都不能少!”那夏守忠办事果然熨帖周全,一日后,朝廷里就传来风声,贾家的罪定的是“大逆”,“家产宅邸充库”,“首犯定了凌迟”,“男丁十二岁以上收监秋决,十二岁以下充为宫阉”,“女眷一律发往黑龙江与披甲人为奴,不可自尽”,只把话只说到十二万分无望,却又加了一道旨意“命宗人府,大理寺议叙”。又过一日,大内里传来消息,现冷宫造贬斥之贾元春,写了一道血书求生禀贴上呈,一劝贾族母家“泣血自戮,认罪伏诛,痛愧劣迹,恨陈余情,无论皇上施于何等雷霆,万不可再逆圣意半分,即若族诛,引颈厮伏,莫啼哀声;即若充妓,忍辱从军,莫许自刎;方可赎万千之罪于一二,九泉之下略洗先辈之辱”,又求皇帝“若万岁开倾天漫地之恩,念嫔妾侍奉些微薄劳,或可将族中未总角之幼,仅充为男奴女婢,略留一脉,则先祖并臣妾,九泉地下,世世代代,感念皇恩。”弘昼是玲珑心肝之人,一看便知是夏守忠透了风声给大内里,这是给自己铺路,贾元春的血书,文意是示意族人:“若皇上要诛杀,连哭一声都是不妥当的;若皇上要充女眷为军妓,只可好好侍奉兵丁,连自尽都是不妥当的。唯有这样,才对得起君恩”,又暗示“族中七,八岁都不到的孩子,可否只充奴,不要杀尽”这般认罪伏诛,俯首称臣,自贬自侮之态,最是给雍正留足了面子里子,又颇了合了雍正最喜欢作践罪臣的习性。

  贾珍,贾赦,贾政,连同已经被拘之贾敬也忙忙上了认证折子,几人也都明白了元春禀贴之意,一口通气只求雍正重刑凌迟满门。

  功夫做足,于是三日后,弘昼便以掌管宗人府王爷的身份,上了一份折子,只道:“荣宁旧臣,曾有戚功;贾妃侍驾,若尽梓情;虽罪不可轻倌,恩必当慎处,忍望吾皇办其首恶,清其余党,略赦其族眷,以示天恩。株连之戚,或可赐儿臣拘管云云”。那雍正虽然气未消尽,但是也知道自己这小儿子的脾性,“株连之戚,或可赐儿臣拘管云云”竟是如同小孩撒娇问自己要礼物一般,看了也是难忍一笑,自觉得也是一般另类惩罚贾家之法,又不至于太过刻薄可以堵了悠悠人口,而且还能疼疼自己这个小儿子,就顺水推舟不让大理寺,而是让宗人府按照皇室家奴之罪去议定罪。这宗人府上下哪里有不明白王爷皇帝意思的,更何况贾家为求保命,已经倾家荡产的打点孝敬。不日,宗人府上了议罪呈,雍正批示,掷下了旨意。

  大意是定了贾家“大逆”之罪,本当“诛九族,尽凌其丁,尽姘其眷”(凌是凌迟的意思,姘是古时惩罚叛贼女眷的极度刑罚,说穿了就是充为一次性军妓,让兵丁强奸至死,是和对男子凌迟同等之刑罚)念“旧妃侍驾,曾尽薄意”,“宗祖从龙,约立功勋”,“略减罪一等”,又特特加上:“诸王陈情力保求赦,朕念及拳拳以完皇子仁德”,所以最后发落如下:“贤妃贾氏,打入冷宫,废为废妃”“首犯贾赦、贾敬,赐自尽”“首犯贾珍、贾琏,收监,秋缓决”“首犯贾蓉,发配乌苏里台与披甲人为奴”“首犯贾政,念其女侍驾多年,再加宽恩,收监待刑”“从犯贾蔷,贾芸,贾芹,贾宝玉,贾菌,贾环,贾瑞等一十七名十五岁以上男丁,发配京郊皇庄为苦役”“族中十五岁以下男丁凡九人,发配宗人府为奴”“族中家人,以及贾府亲族之薛、王、史、赵、周、尤、秦、李等族之近亲男丁,管家,小厮,随从等余党凡一百零六人,有从恶行者三十七人,杖杀;其余人等发配西山采石场为苦役”“族中女眷,凡三十五岁以上者,发配辛者库为奴”“族中女眷,三十五岁以下者,发配宗人府为奴,一律交和亲王看管发落”“族中凡家产,一律充国库”“宁荣府邸、庄田,一律充国库”“其金陵旧宅,收为官有,交两江总督处置。”“其省亲别墅大观园一宅,为虚糜国币所建,收回大内,赏和亲王为行宫”这等发落,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雍正的意思是大大轻饶了贾府男丁,并把女眷通通赏给了弘昼。宗人府,内务府,连同大理寺,理藩院,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哪个不是察言观色仰人鼻息之行家。宫内外都直视这大观园就是皇帝赐和亲王封王后之第一座行宫,贾府女眷,就是皇帝赐和亲王的第一批宫奴禁脔。

  大理寺立刻会同顺天府派兵去贾府执行。把男女丁眷一分。打发一众男丁发配的上路,入监的收押。却把所有三十五岁以下的女眷,都赶进了大观园里,等着王爷来这座其实已经是和亲王行宫的大观园里来“发落”众女。

  内务府也自不怠慢,一面派了太监妇人入大观园看管打扫,一面赶紧着屡派大内的嬷嬷和老宫女、甚或掌事太监进大观园里给众女讲“规矩”。其实无非是宫里前朝流传下来的众多如何以色相性事“伺候主子”的道理。但是也不敢讲多了,口口声声“这里以后是和亲王爷的行宫,一切都得王爷来定伺候的规矩”,只怕不合了王爷的心意。连六宫里的掌事太监夏守忠都亲自到了大观园,见了几个要紧的,吩咐了半天。

  宗人府内务府詹事府这内三府,揣度王爷的心意,就便儿也给这大观园里恢复了月例钱粮,又定了些个日常的用度供给,又派了些个小太监,小丫鬟,老妈子去大观园里伺候,以防着冻饿着园子里的女子,伤了王爷的情趣。王府气派自非贾府能比,其月例钱粮,奢靡用具,金银器皿,吃穿用度,使唤下人,倒比原来贾府掌管园子时添了数倍不止。

  各处打点完毕,就只等和亲王爷“临幸大观园”了。

  弘昼至此,才逞心如意。一边命王府给大观园供给色色钱物,一边琢磨着如何去发落这些贾府群美,才能真正不枉费自己这等人生奇遇,也好让自己尽享奇欢异乐,亦不是仅仅一逞皮肉蠢物之乐就罢,思索了几日,越发连朝事一概都不问了,笔拟了一些条文规矩,才唤来月姝,命她去大观园宣讲自己的“行宫规矩”。月姝自小也识字断文,边看王爷拟的规矩,并听王爷释言。虽说这月姝早已身心均备好了是王爷的内宠,随时候着王爷的意思供王爷淫乐,又深知这弘昼“主子”王爷有那说不尽的奇思怪想,但真真看着这些条陈规矩,也实在觉得满纸淫念,摧意摄魂,未曾看完,浑身战抖不已,实在觉得王爷真真是何等星宿,一时温存体贴,一时竟能思出这般淫意,便觉耳热心跳,呆了半晌,人竟然如在云雾之中一般,尽然以处子之身,险些人生头一回直接泄了身子。

  此时,大观园里众女,正惶惶然羞耻耻不知何以自处中。一面体念,贾家的下场实在远比开初传出来的消息要好太多,简直真如“天家恩德”一番,此时皇权最重,忠君之心更是深入女德伦范。这些女子大多自幼受教,均知君威如狱,君恩似海,如果雍正真的赐了“姘刑”,便是未见元春之血书,也没几个真敢自尽,只能以或少妇之躯,或处子之身,等待着被一众野蛮兵丁,反覆强奸直至死去之酷刑;若雍正发配她们去黑龙江或西北大漠,也只能跋山涉水,远赴他乡,充当军妓,从此在塞北关外,忍受千人奸万人污的下场,似这京中大户人家娇滴滴的妻女丫鬟,西北东北兵丁最是喜欢辱之,只怕下场亦为凄凉。

  万万没有想到,元春最后血书一封,唤回雍正几份夫妻挂念;而这和亲王,居然肯“冒险”上书求情讨恩。雍正竟然也肯宽恩,将众人赏了其为王府之奴。

  虽然谈不上做王爷的什么侧福晋甚至丫鬟,充其量只是沦为了王爷之行宫内性奴玩物。但是相比前往黑龙江甚至姘刑的命运,真真叫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虽然一众处女仍然难免失身被奸之命运,也不知道这个声名在外的荒淫王爷,会个什么品性喜好,怎么个行为态度;但是像凤姐等有心胸的,又曾有过男人的,就想得开的多。立即带领众姑娘领旨谢恩。

  又过得几日,宁荣众美被赶进了大观园,此时不比往日小姐姑娘身份,竟不知衣食何在,忽然宗人府竟然又给了钱粮供给,凡日常所需都一应如初,甚或更加奢华,而那内务府夏公公和嬷嬷都来探视过,大内之人不比外人,说话越发露骨,一面吓唬众美,伺候的不好,仍然难免发配边疆之类等,一面提醒众美,此时等于入了王府,万不可以养尊处优的小姐自居,要准备好做王爷的禁脔,邀宠事上,唯有伺候好王爷,才有一线之明云云。

  所以贾府众美,一面是渴望着王爷早日临幸,获得一分恩宠,以免夜长梦多,变了卦又落得悲惨命运。一面毕竟大多数是闺阁处子,不知风月,想到自己从此由冰清玉洁的大户小姐,沦落为他人的性奴,不由得耻上心头,羞生脸颊。一面是欢喜盼望着族中众人得到轻判,更期望着能早日侍奉王爷,再为族人多获圣怜宽恕;一面又是惊惧着王府里消息不至,闺阁处女实在不知伺候这位荒淫王爷的,会是怎样的的性事淫行。一面也有那一等人,放不下丈夫父母,叔舅兄弟,挂念安危却无从问起,虽然大观园里吃穿用度都恢复得更盛往日,对众人来说却实实在是度日如年。

  又过得数日,日盼夜盼才盼来“王府来人了”。此时大观园里邢、王等年长者早已发配到辛者库去,众美以尤氏,凤姐为年长之尊,便率了众人赶紧至大观园正殿“天仙宝境”名为“顾恩殿”外玉白石广场上跪了,忐忑得候着,只等了半日,正自惊惧,远处,几个嬷嬷宫女太监开道而来,引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宫装少女款款而来,众人侧目观看:却是荷裙翩飞,羽衣飘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神色宁静平和却不怒自威。年纪虽小,却正是皇家伺候的人物风范。

  众人只管要叩头。那少女却一笑,竟冲众人福了一福,众美愈加惶恐,不知如何称呼,那少女已是开口:“诸位姐姐妹妹勿要多礼,小妹是和亲王爷的书房侍女月姝”贾府众美凡知礼的,均知莫不谈自家的身份现下只是王府禁脔,便是还在做贾府的姑娘奶奶,对着王府近身侍女,如何怠慢得,一众人均道“奴家等见过月姝姊姊”。月姝笑道“妹妹这次来,是来给各位姐姐妹妹说说从此以后,这大观园行宫里的规矩,这些都是王爷定下的,往后诸位姐姐妹妹论身份,都是王爷的家奴,还请姐姐妹妹们听仔细了,务必要谨遵王爷之圣谕了”贾府众美忙答是,月姝便接着道:“这第一条,便是这园子今后就是王爷的后宫之一,所有的姐妹都要时时清醒自己的身份,是王爷之禁脔侍奴,唯奉王爷为主人,王爷要怎得就怎得,莫不谈临幸时要献上身子,其实平时还更要献上情思。若有丝毫怠慢,伺候不尽意,奉上不用心,违了王爷之令,逆了王爷之言,便是失了奴隶身份,需要重惩。这里讲的是心。”“这第二条,这大观园里留下这多女子,不分房论出尊卑礼数来,也不好管束;故此,诸位王爷将姐姐妹妹备了五等身份,皆由王爷赐名号”“五等者,一等为‘妃子’,二等为‘小主’,其下为‘小姐’‘姑娘’和‘奴儿’;五等再下面没封的,也在园子里伺候,就不赐封号,等而为下。五等互有上下尊卑之别,若王爷喜欢,会另赐号,只是姐妹们要晓得,这等称呼只是王爷听着喜欢悦耳,当不得认真字面,还是要认清自家身份究竟,既然是禁脔性奴,就不可以妻妾自居,更不可再真以为自己是‘小姐’或者‘主’,更莫谈王妃了。”“位份级别,均和旧日府里的尊卑无关,一切只凭王爷喜欢与否。”“这第三条,既然入了王府,自然终身就只可伺候王爷,姐妹们都是罪余之人,只是既然进了园子,罪余不罪余也不用再想,昔日有夫君者更不可再有丝毫念想,家人亲戚朋友眷属若有男子者更不可再往来。闺阁守礼唯奉王爷一人。”“这第四条,讲讲伺候的细节规矩,王爷不爱女子旗装,好在各位贾府本是汉军旗下,姐妹们本就着汉装为上,内务府会另拨银子供姐妹们装扮,也好侍奉。

  若喜欢,也可以着一些宫里流传的样式衣装。各房姐妹们若王爷召唤,都要自称小字奴名。王爷不爱女眷称其王爷,可称其为‘主子’,或者‘主人’亦可。至于其他伺候的规矩,无一定的,自然是王爷爱怎样就怎么样。诸位姐妹只需谨遵就可以了。“”这第五条,就讲究的就是‘心’,众姐姐妹妹可好体味……诸位姐妹男子是此生不可再往来了。只是光这大观园里就有这许多佳丽,王府里其实还有,王爷怎么也享不过来,我们到了这个身份地步,就是为了一娱王爷之床笫喜好,也为了不使得姐妹们年华寂寞无色,若是姐妹们寂寞……可以……可以依着尊卑,唤下位者来女女欢好伺候……一样可以当做性奴禁脔来使唤……“”上位者,如‘妃子’‘小主’对于其他姐妹来说,地位尊崇,若有什么要求,则下位者需同样遵奉,亦不得抗争,好增添王爷的怜惜。姐妹们都要想清楚。因此上,所有姐妹,都要一心一意尊奉于王爷,争得王爷的宠爱,以获恩宠荣位,这样,你若喜欢,就可以玩弄下面的聊以自慰,度过时光;若不喜欢,地位尊重,又不至于忍辱被她人淫玩咯。“月姝红着脸勉强说完,大观园众美面面相觑,个个羞臊得难以尽述,人言这荒淫王爷花样百出,万没想到能给大观园里订下这等许多规矩,光听听,就觉得实在是香艳妖荡,尽想想,更觉得羞耻淫辱到了极致。这般”双女交欢“”尊者叫下位者伺候“”人人争位献媚争宠“”五级位份名号“”称奴称主“……真亏的这王爷怎么有这般心思。

  月姝见众人羞涩,想想自家使命,便稍稍正了正色对众人道:“怎么?众位姐妹们觉得王爷的规矩有什么不妥么?”众美大惊失色,才猛想起自家的处境,个个忍着羞,忙不迭跪下叩首,只几个刚烈的难免仍是一脸羞愤不以为然,尤氏尤蓉却已领着头道“奴婢们谨遵王爷之圣谕,一定用心体味规矩,终身慇勤伺候王爷”。那凤姐玲珑泼辣,且乍了胆子问道“奴婢等自当谨遵王爷之旨,只是请月姝妹妹示下,如今王爷尚未临幸,这大观园里那么多的姐妹丫鬟都连王爷面都没见过,尊卑且下怎么定呢?”众人一听,再冷傲的也都不由得上了心。月姝又一笑,竟然又向众人福了一福,道“这一来,尤姐姐王姐姐需要记得,不可称‘王爷’,要称‘主子’或者‘主人’……”“至于位份,这还要请众位姐姐妹妹原谅则个,王爷亦已料到了,为了大观园里不至于乱了分寸,就由我今儿个,给各位姐姐妹妹暂时封个位份。姐姐妹妹们也勿要惊惶,我封的位份,也是王爷和几位公公们指点过的,只是大概按照往日贾府的位份罢了,重在理事方便,今后的位份,还是要众位姐姐妹妹自家邀宠争取。除了位分,还还分派各家姐姐妹妹的住处,也至于太没有章法。”众人忙答是。那月姝便展开一方绢帕,暂封大观园:“妃子位,暂悬着,且等王爷来封”“封王熙凤为小主,赐居缀锦楼。”“封尤蓉为小主,赐居凸碧庄。”“封秦可卿为小主,赐居天香楼。”“封林黛玉为小姐,赐居潇湘馆”“封薛宝钗为小姐,赐居蘅芜苑”“封史湘云为小姐,赐居枕霞居”“封李纨为小姐,赐居稻香村”“封贾迎春为姑娘,赐居紫菱洲”“封贾探春为姑娘,赐居秋爽斋”“封妙玉姑娘为姑娘,赐居栊翠庵”“封邢蚰烟为姑娘,赐居藕香榭”“封尤芝为姑娘,赐居凹晶馆”“封尤英为姑娘,赐居凹晶馆”“以下封奴儿和无封号的,暂时随居各房,住在哪里,就暂时算是哪房的姑娘,小姐,小主们的使唤人”“封平儿为奴儿,随居缀锦楼;丰儿,小红,秋桐同随”“封万儿为奴儿,随居凸碧庄;银碟,炒豆同随”“封宝珠为奴儿,随居天香楼;瑞珠同随”“封紫鹃为奴儿,随居潇湘馆,雪雁,春纤同随”“封香菱为奴儿,随居蘅芜苑,莺儿,文杏同随”“封翠楼为奴儿,随居枕霞居,翠雨同随”“封素云为奴儿,随居稻香村,素梅同随”“封司棋为奴儿,随居紫菱洲,绣桔同随”“封侍书为奴儿,随居秋爽斋,翠墨同随”“封智能为奴儿,随居栊翠庵”“封入画为奴儿,随居暖香坞,彩屏同随”“篆儿无封号,随居藕香榭”“善姐无封号,随居凹晶馆”“还有几处暂无姑娘以上位份者掌管的。”“封鸳鸯为奴儿,看守嘉萌堂,珍珠,琥珀随居”“封金钏儿,玉钏儿皆为奴儿,看守正殿顾恩殿,彩云,彩霞,秀鸾,秀凤随居”“封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封为奴儿,看守怡红院,四儿,五儿,茜雪,碧痕,坠儿,绮霞同随”“封夏金桂为奴儿,看守东苑配房,宝蟾随居”“多姑娘,赵姨娘,周姨娘无封号,看守西苑配房”“芳官,龄官,藕官,葵官,蕊官等十二名女伶无封号,暂居滴翠亭”“另有贾惜春,李玟,李琦,巧姐,薛宝琴等都是未满十二周岁的幼女,暂时也都不封了,随着你们各房带走,且作伴吧,暖香坞里的奴儿算是惜春的房里人就是了。”“另外还有三十个丫鬟,就连奴不封了,随着你们有封号的各房的小主,小姐们随便带去做下人吧”“男女有别,这大观园里今后是不能养小厮了,内务府已经赐了小太监,小丫鬟,老妈子来伺候,自今日起,日常起居皆可恢复,各房都配小太监两人,伺候宫女六人。”“自今日起,各位姐妹们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只管去做,针织女工,琴棋书画都是不禁的。爱各房走动也可以,只是要记得尊卑就是了。”众人听罢,叩首称是,细细琢磨这月姝的封事,实则是恢复了大观园里往日的各房各家的主仆顺序。便也略略安心。

  “姐妹们即明白了,妹妹就要告辞了,园子里的诸事还请王,尤,秦三位姐姐多多打理。内务府的账务,园子的开销,亦会开始知会三位姐姐。其实王爷一时三刻也未必就来园子。姐妹们且请自便吧”说着,这月姝便道了个乏,款款退了出去。尤蓉揣度着,其实自己现在是众人最年长的之首,但是论姿色容颜,断然不敢站到凤姐的前头去,便看着凤姐行事。

  凤姐也是雷利,便大方方率着众人送着月姝出去,见几个掌事的太监和老妈子都恭谨得伺候着,仿佛又找回几分当家人的由头兴致,便回过头对众房说道:“各位姑娘们,事已经到这个地步,姑娘们就不要胡思乱想,就按照刚才封的住处都且散去安置吧。若有什么想说的,缺的,回头自来缀锦楼找我或是凸碧庄找尤氏姐姐就是了。”此时众人其实大体仍然是旧日主仆相聚,哪里还有什么不妥的,就哄一哄都散了。

  却有那迎春步履前来,到了凤姐面前一犹豫,显然是不知怎么称呼才是,若依着往日,是该称嫂子的,但是迎春自幼受教,君命如天,虽然沦为王爷性奴,羞耻屈辱,但是礼数却仍是不可缺,王爷之命要从,定了定神,福了下去,按照规矩称呼“小主……”凤姐也是被这“性奴封号”震的眉头一挑,心下一寒,但是到底见过世面,经过风流,只平着脸色道“……迎春妹妹,什么事……”迎春脸蛋一红,几乎想起什么“女女伺候”之事来,却收敛着心思说道“小主……以后还是照着主子的规矩,称奴婢为‘姑娘’吧……”凤姐一笑,便改了口只管混叫道“二姑娘,什么事”“小主,我是想着,李玟,李琦两位妹妹自然是暂时跟着李纨小姐住的,巧姐也自然是跟着小主一起,只是我念着,四妹妹惜春才十岁,若独自住到暖香坞去,我实实的有点……不放心,想先带着和我一起先住着,不知道小主以为是否妥当。”凤姐立刻明白了,迎春憨厚善良,怕小妹妹独居无依,园子里发生那么大的变动,几个幼女也不放出去,这惜春原来是贾府的四小姐,如今却连个的封号都没有,独自一人一个小姑娘住在外头,想要带去同住也好看护。这自己断没有拒绝之理,想想也算是自己结恩他人的时候,便道:“二姑娘别说这等子见外的话,不管往日还是今儿,照顾姑娘们,是应当得分得,惜丫头这么小,跟着你这个姐姐住,自然能照应,我也安心。”迎春喜着道是,便带着司棋,入画,带着惜春去了。

  凤姐也招呼了平儿,丰儿,秋桐,小红,并几个丫鬟老妈子,一同回了自己的屋里。众人也一时都散得干净。只留下金钏儿,玉钏儿,带着几个丫鬟收拾顾恩殿。

  众人这一散且不提,却唯有一人心下忿忿不平,若道是谁?下文书分晓。

  这也是:

  深宫幽怨古来常

  七训九制锁闺房

  何事君用千机巧

  折辱奴家一点香

  第四回:忠平儿诫训夏金桂义奴婢慰侍王熙凤

  话说这等巨变,宁荣两府诸小姐、少妇乃至丫鬟们,明面上是恭谨守制,听凭王命,实则上尽多的是内心哀怨惶恐、羞耻悲戚。但也有那原本就自知风月者,觉得不过如此,无所谓事,更有一二人,更以为能有亲近和亲王这等天字号人物,乃是机遇,而非怨数。

  独独有一人,即是风流性子,却是怨恨尤深,满腹不忿。你道是谁,却是那薛蟠之妻,夏氏金桂。这夏金桂本也是皇商人家的出身,一向在长安也是名门望族,生得又颇有姿色,也识得几个字,自家谓便是绝代佳人了,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如今也才方方二十年华,总以为能有一番作为。未曾想嫁得薛蟠未数月,竟遭遇到贾门巨变,遗祸亲族,本来就是嚎丧哭闹,杀鸡骂狗的。待听闻和亲王要了贾府家眷为奴,旁人惊金桂则喜,旁人喜金桂则愁。旁人惊的是由夫人小姐沦为侍奉禁脔,金桂喜的是比起薛蟠来,若有一二分机会亲近王爷,才能显得平生的抱负。旁人喜的是贾府获宽恩,伺候好王爷好为家族获宠宥,金桂愁得的是自家怎么就嫁了薛蟠这等男人,万一王爷计较自家已是人妇又是旁门亲戚,岂非落空。

  待到王熙凤,尤蓉等封了小主,这夏金桂又不免欢喜起来,觉着王爷更看姿色样貌,自家总有机会。纵然不敢去比肩凤姐可卿等辈,总也心下有个念想。待到薛宝钗,林黛玉等位分都在贾府三春之上。更是以为虽为亲戚,说不准更得王爷赏识,至不济也能得个姑娘的封号。莫料到临到终了,居然只有个奴儿号,还被发配到了配房伺候,显然至少这王府侍女月姝,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明明自家的身份是夫人一等,万没想竟比几个中等丫鬟还不如,真真叫怒火攻心,虽到底不敢在月姝面前叫嚷吵闹一番,回到屋里,便觉得配房里这个摆设不体面,那个器皿不精致,忍耐不住要摔杯砸盆,骂骂咧咧。

  一旁却是大观园里的厨房,厨房掌事柳婶听了,便端来几道小菜,笑着安慰道“奶奶莫心急委屈,现下园子里不比当初,只住了几位姑娘,夫人……哦……小主、还有宁府里头的都住了进来,自然不能像原先那般屋子任选的,奶奶在这里先委屈几日,回头……凤小主这里必然还能给奶奶安排的。”那金桂一听便竖了眉:“凤小主?我呸……狐媚子妖娆的,早被琏二那王八蛋给糟蹋过的女人,不过是王府里的丫头暂封的,谁知道主子喜欢不喜欢,你们一个个就腿子就小主小主的叫起来了,打量我眼瞎了么?说是获罪,居然还跟前头一样,狗眼看人高低的……又要拿出大观园管家的款来了?我便看不顺眼这个。要不是他那死鬼老公和叔叔伯伯做出来这等没脸的事,我们哪个落得这么个下场?……”正不可开交,谁想门外,却听一人淡淡道“怎么?奶奶看不顺眼哪个啊?”进来一个俏丫头,挽一个芍药分鬓的发髻,簪一朵嫩绿开蕊的海棠,穿一领雪里藏青的绸衫,系一条浣丝结缎的花带,戴一对细镂粉磨的金镯,佩一副连环珍珠的耳环,画两道细柳俏眉,淡扫却露雅致,翘两片娇形朱唇,摹红更见风采;却是凤姐的通房丫头,如今头一份封了奴儿的平儿。

  这金桂也不知怎么的,见了这本来到底只是丫鬟身份的平儿,却也不敢大气,只哼哼得扬高了头不言语。平儿也只是柔笑着言道“夏奶奶,今时不同往日,奶奶也是知道礼的,既奉了圣谕,进了王府,往日家的尊卑少不得一一收起。如今,您是奴儿的身份,我们小主是园子里的尊者,再不如往日只论亲戚情分,您就是在背后,也要多尊敬小主才是……”见金桂似要啐声,平儿便不让她出恶语接着言道“自然的,奶奶觉得不忿,想来是觉着奶奶的位份封低了。奶奶是尊贵人,怎么只和我们一个位份?又是王府的侍女来封的位分,又不是王爷亲口。只是奶奶您想,一则若不是王爷授意,那月姝姑娘难道真敢就随便胡乱封位;二则即便是月姝姑娘,论起身份来也远高于你我,她的意思岂有驳回的;三则……奶奶您要安分守己,这里已经不比从前,难道您不记得月姝姑娘的第一条规矩?认清自家的身份,本来就是奴婢,便是王爷来了也只是用身子取悦主子罢了,怎么还敢拿原本的夫人奶奶款来,原来府里的事情也不可再提,奶奶怎么忘了?……”夏金桂落个灰头土脸,便只絮絮叨叨愤恨着回避了。平儿也不再搭理他,只对着柳嫂问道“柳嫂子,我们小主要的野鸡崽子汤好了没?”柳嫂子一叠声的道好了好了,将个食盒捧来,平儿便提了食盒去了。

  到了缀锦楼,进了里屋,平儿把食盒奉上凤姐,又略略把夏金桂的形状一说。

  凤姐笑道“她是个有名的河东狮子破落户,如今进了园子,能给她个配房小奴身份就不错了,痴心妄想只能让她自家去消解,由她去吧”,便要用晚膳。平儿见凤姐淡淡的似有心思,也不敢打扰,只陪着用了晚饭,便一个人退到外屋去做针线,留着凤姐自个想事。那凤姐一个人,款款坐着,托着香腮,对着灯花,也只是胡思:原来凤姐心事,只是在回顾自己这半月来的心思:初时贾府获罪,第一念想是自然是性命,也挂念族中大小老少,只觉大厦将倾,自己毕竟只是一内房幼妻实在是难有所为;而那一日,和亲王来查抄大观园,当着两府众美,指了自家一下,心头不由小鹿乱撞,只以为当日就要被王爷收去做禁脔;王熙凤虽然也爱风流,但是到底是大户闺阁,除了丈夫贾琏,竟没想到自己此生还要侍奉第二个男子,而且自己本是金陵名门王府之女,地位尊荣不说,又是出了名的泼辣性子,贾琏于她,又爱又敬又怕,终究没个强逞的,但是若被王爷指了名,不知要被怎样的被奸污淫弄,真是倔强者遇更强,有不堪言的形状,实在惊惧羞耻;只是当日,王爷一指,自己虽然羞耻,到底竟好像觅到一线生机,能脱得这场大难。谁知王爷竟未曾将自己收去,只打轿走了。忧思了几日,大内里消息一阵密过一阵,竟然还有施于姘刑这样的消息。此时觉得天崩地裂六神无主。想到王爷那一指,真恨不得能请见王爷,献身呈魅,用尽风月,讨王爷半分欢欣,能换了一点生机。只是自家是罪妇身份,王爷不召又如何能见王爷。万万没想到,风起云收,和亲王竟然亲自为贾府求情,贾府之罪所议如此之轻,居然还直当当的要了贾府众美为奴,王熙凤到底难掩心头幻想,再思及当日那一指:莫不是王爷爱我,才救得贾府众人。思虑到这里,实在也是喜上眉头,羞红双颊,连已经判了秋决的丈夫也真都快忘了。

  凤姐终究二十年华,怀春难免,思到王爷竟有可能是只因为爱怜自己,就救了贾府满门,既有得意色,又忍不住遐思万千:王爷又不知我名姓性子,爱我必是爱这颜色身子,人言女子家再怎得也为色性,我终日好强以为聪慧,终了了还是以色事人,真真叫难以形容。

  男女之事也真是古怪,那些个男子,擎天辟地,威权赫赫,执掌纲常,挥斥经济,却终究是爱淫我等女子之躯,无非胸前翅峰,胯下柔情,居然就能让天下巍峨男子如此痴迷。想到情热处,凤姐竟忍耐不住,一只手隔着春衫,托紧了左面丰乳,一只手更是探了探自家的下身。想着皆是这等玲珑曲线,男人家爱看爱摸,爱抱爱玩,我那贾琏夫君便是如此,如今王爷怕不也是如此……刚要起意遐思搓揉,听到外面声响,忙止了心神慌乱。却是平儿带着一个白瓷青花的茶壶进了来,口中说道“奶奶……不,小主……请用点茶吧”。凤姐一晒道“平日里没人,你还爱怎么叫怎么叫,这屋子里要再做智做张的,日子可怎么过呢。”平儿也笑了,就近来给凤姐倒了杯茶,到底改了口,说声奶奶仔细烫手。凤姐饮了口茶,有点出神。平儿平日里就最会看凤姐脸色,就问道“奶奶……是有心事?”。凤姐本来有事也不瞒着平儿,就说道“我是在想,今儿月姝姑娘进来,细细想着,其实封的三位小主,没什么道理啊……”。平儿就问“奶奶怎么这么说?”凤姐盘算道:“若说是按照谁掌家务谁做上位来封,东府里的蓉……可卿小主算是什么意思?若说……若说主子爱风流妇人,尤蓉那点姿色,年纪又大,怎么也能排得上?”平儿虽说刚才斥责了夏金桂,其实为这事也筹谋几回,道“这也难说,也许只是那月姝姑娘没有摸透主子的心思呢?左右……左右似乎奶奶您是最得主子心意的,头一份就指的您,论姿色论样貌论体格,就算论原本在府里的威望,奶奶您也是稳当当的头一份。”凤姐笑道“呸,胡扯骚,你这蹄子就是哄我高兴,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压根连主子面都没见过,就凭着王府里出来的一个丫头指指,认得位份,哪里做得数。”平儿一笑“要我说,奶奶还是多虑了,就小主您的样貌,主子若来园子里,断然是头一份宠着您。”凤姐想想,摇摇头说“还有就是那些规矩……”。说到“那些规矩”,平儿顿时想到月姝说的“女女”之事,顿时脸儿飞红,心下一颤,暗思“怎么提这个”,忍不住抬头看了凤姐一眼,却见凤姐倒是毫不在意,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在问平儿,只管自己连着说下去“……你说,是不是现下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叫园子里的姑娘们任凭是谁来听我调派,甚至……陪我歇息……”。虽然这话在平儿在听来已经没了分寸,但是平儿一颗心实在是都在凤姐心上,便咬牙答道“小主……我以为月姝姑娘说的规矩,叫姑娘们互相……那什么……其实还是为了主子……”。“哦,你倒说说,主子怎么想出这种规矩”“小主您想,主子是肯定要拿园子里的姑娘小姐们的身子来淫乐的,但是再怎么得,长久了也是无趣,男人们本来就喜欢看个新鲜,叫大家互慰,也是主人的意趣啊,这是一。再定下下位者伺候上位者的规矩,谁又想自己总是被人欺辱呢,自然是能更刺激园子里的姑娘们个个用尽心思去争宠,主子才要安然享受啊。”“也是……那你说……我现在叫一声,是不是就连林妹妹,就只能过来侍奉我?”平儿此时脸已经红得跟烧云一般,不知答了什么,王熙凤却笑笑,怅然道“小蹄子你紧张个什么劲……其实都到了这地步,还不是说说笑笑轻松一下,得享受时我且享受个舒坦,其实……你真当我现在还是什么奶奶,或者什么小主……不过是被人豢养起来的玩物罢了,那……那……琏二爷如今在狱里,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能不能熬到秋去,可是想想又恨,男人们在外头做出这等事来,还要我们女人来顶缸,就算为贾家王家打算,我一个女子,究竟又能有什么打算呢?”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就呜咽起来。

  平儿与诸婢不同,自小到大都跟着凤姐,凤姐出嫁虽算是做了通房,其实心里头还是只有凤姐一个。旁人为自家生计打算,甚或还有被贾家牵连的怨恨,唯独她,一心只有凤姐。或为凤姐愁,或为凤姐忧,今早见凤姐被头一个指为小主,她是最庆幸的。如今见凤姐凄惶,想想也是替凤姐难过,本来是养尊处优的少奶奶,两府里哪个不敬哪个不怕,便是贾琏,虽然好色多事,至少在家里头其实也是多礼让着凤姐,不敢让她受点点委屈的,谁知如今,竟要打点着以“伺候人”的人身份迎接王爷,一方面,又给了“小主”的位分,似乎仍要让她掌理大观园的意思;这一出一入,真真叫把人搓揉得生不得死不得。看看凤姐哭红双眸,紧锁双眉,平儿的心都要化成粉末了,一心只替凤姐筹谋,顾不得其他的,便跪了下来,就便儿依偎在凤姐的膝下,道“奶奶,奶奶不要伤心了……外头的事情……平儿斗胆,就劝奶奶就不要再想了,咱们在府里,怎么知道外头的风声,这些事忒大忒□人,奶奶您肩膀再宽,也担待不动啊。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好好把握这园子里……”“这园子里?”“是的……我琢磨着,虽然话说透了,奶奶还有姑娘们还有我们丫头们,其实都是成了王爷的……的性奴……但是想着这平安富贵,并不会被贾府差,奶奶,人都说王爷主子好色荒淫,奶奶,我们要紧的想尽法子稳住园子里的地位,将来说不定能就着王爷有个下场,即便没有,这平安富贵终老,还是可以望的……奶奶,奶奶你平素就有心智,远胜她人,只是此时若是只顾伤心,却不是让她人赚了去?”“那你的意思是?……”“其实奶奶都知道,眼下园子里无非三种心思,一种是还在想着什么贞洁节操、贾史王薛的,那都是镜花水月,昨日云烟了;一种是认命了,想着反正只是玩物性奴,只等着人来折腾指派,那其实也是没下场的;还有一种……就是已经看出来这园子里其实又要开始一番新的争斗,争斗的一般是富贵,一般是脸面,更是性命;奶奶……奶奶我们不能糊涂了啊”。凤姐似笑非笑道“你这蹄子是伶俐看得透,只是你还少说了一等……”平儿一愣道“奶奶是说……”凤姐道“还有一等人只恨不得现在就伺候主子,为得却不是什么富贵脸面,为得还是……园子外头的人……”平儿一沉吟道“也是,前几日听说史姑娘就哭个不停,听说她的寡母也受了背累……说要去求主子恩救呢,只是主子不来,我们又怎么出得了园子……”凤姐一叹,似乎不想沿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换了话题:“那你说……我要是真的有点想要……很想召林妹妹云妹妹她们来让我先搓揉搓揉,妥么?”平儿一筹谋,缓缓道“不妥的,奶奶,如今您的位分是头一位,封小主那月姝姑娘也是先指的您,但是这究竟是不是主子的意思,难知。即便是主子的意思,如今园子里要新有一番景象天地,奶奶何必贪图一时,此时只宜旁观,奶奶素日里是争强的,依我说,此时偏偏要示弱,您如今叫哪位姑娘过来……陪您,谅她们也不敢回绝的,只是您就竖敌太早了,除了个别没用的,如今奶奶只适宜多用往日亲戚情分,少用现下威仪,等到……等到主子临幸了,再摸准主子的脾性,有了自己的亲支近派,到时候,谁……还不是奶奶您的掌中物?”王熙凤今日是出神,其实这番机智也是有得,只是见这平儿如此忠心耿耿替自己打算到这般细致,想到自家虽然沦落,居然还有一个如此贴心的丫鬟能在身边,一心只为自己,越想越是心伤情动,竟忍不住眼又红了,只痴痴得盯着平儿的眼。

  平儿却更领会了,回到“奶奶……奶奶若要慰藉……平儿……平儿的身心,其实都是奶奶的,不是琏二爷的,也不是新主子的,平儿只为奶奶……”说着,却是到底羞耻得不行,低了头,红着脸蛋,玩弄着衣带。

  这王熙凤又是感动,又是痴迷,也不再答话,缓缓上前,拉着平儿的细嫩的小手,把她搀了起来。拉着她到了自家怀里。此时的平儿也已经意乱神迷,只顺着凤姐的手怀挪动,却是已经乖巧得坐到了凤姐的腿上怀里。一对少女翘臀,隔着花裙,坐在了凤姐的秀腿上,她知情识趣,只将臀边,轻轻得柔柔得擦到了凤姐的私处附近。凤姐见这平儿如此温顺乖巧,便觉一股情欲从五内里翻腾出来,此时主仆儿女相隔不过两件衣衫,呼吸可闻阵阵兰香,愈加情动难忍,便伸出手来,将平儿羞耻得低得不能在低的下颚,用指尖抬了起来。

  顿时,那平儿比平日肃净素净的脸蛋,截然不同的已经红得艳过桃花的脸蛋,绯红绯红,细眉下一双美目,不敢完全闭上,却是闭得只有一丝细缝,仿佛要泛出泪花来,娇俏的鼻子一扇一扇,此时虽然不动弹,却是呼吸如此的踹踹,一点朱唇,如同水蜜桃一般,实在让人有要咬一口的意思。

  平儿被凤姐抬起下颚,便知凤姐对自己真有情欲,她自小一心侍主,便也不敢再顾其他,只静静等着凤姐动作。

  果然,凤姐细声细气说一声“好平儿”……竟然就用双唇吻了上来,平儿之唇此生第一次和女子之唇相触,只麻得魂飞天外,如痴如醉。立时忍不住伸了舌头出来,一触凤姐之舌,立时交融缠绵,忽而从凤姐之口腔到平儿之口腔,忽而又仿佛在两人双唇之间流离,唇皮相触,竟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行一般。两人在凤姐的索取下,愈吻愈激烈,那凤姐更是难忍,只索引着握着平儿已经是滚烫的小手,到了自己那殷红衣衫的胸口摸索,而自己的手,已经攀上了平儿的小小胸乳。

  两人一触到对方的那团娇媚嫩肉,虽说隔着衣衫,却越发觉得饥渴,都加速了摸玩。平儿羞涩,只敢在凤姐的乳房上轻轻抚摸,却也是速度越来越快,力度越来越大,那凤姐却是揉得几下,便直奔平儿的乳尖那一粒,只刺激得平儿“嗯……”的一声呻吟。

  那平儿之乳,胜在娇小,柔软如棉絮一般,那粒乳头,隔着春衫,一开始仿佛柔软如豆,慢慢也硬挺起来;但是,究竟还是凤姐之乳略胜一筹。那凤姐的乳房,高耸娇翘,光是揉玩乳房,便如同摸着两只活泼的小动物一般。平儿虽然与风月云雨一道不甚了了,但是也禁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开始越揉越至乳尖了。

  此时两人都如在云雾之中一般,只觉便有无穷之欲从丹田来泛滥出来,但是感受却又略有不同,凤姐此时觉得乳上舒适异常,舌上也是缠绵甜蜜,想着自己若是可以长居尊位,今后其实淫玩淫玩女儿家也甚是舒心快意,一则自家逞欲,再则感觉平儿这等小丫头其实是在侍奉自己,满足快感便如同男人家奸玩少女一般,想到手中这对俏丽小乳今后少不得任凭自家玩个舒爽,不由得更是意满;平儿虽然也是欲情难耐,但是终究是更多羞耻之情,一手摸弄着凤姐的胸乳,竟胡思乱想:奶奶的乳,真是人间极品,怎么得如此柔软,又如此高翘,以前琏二爷真是享受,只是我毕竟是知耻少女,以前侍奉琏二爷是礼,今后却少不得要常要安慰奶奶,被奶奶玩了。正想得不可羞持。那王熙凤已是一手顺着平儿的乳尖下行,由胸至腹,由腹再下,终于探摸到平儿得私处。

  平儿便如同被电了一般,连搓揉凤姐的手也刹那慢了下来。一瞬间便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凤姐却不满意,拖着平儿的手也至自家私处。平儿会意,含着羞开始触摸揉捏凤姐之处。两人初次,也不知怎得,竟然似乎都能知道主仆各自的需要之所在一般,越是抠摸越是入港,凤姐也开始满意得大声呻吟起来,平儿已经是觉得下身从燥热到麻痒,被凤姐抚弄,既舒服也不舒服,即欢喜也不欢喜,渐次已经是一片湿漉漉,口中也嗯嗯啊啊越来越响的已如同疯魔。手上回应凤姐也越是搓揉越是激动。

  那凤姐边手上享用平儿的私处,便下身受着平儿的揉捏,自己的眼前,虽然隔着衣服,但是仿佛平儿已经裸体,赤着身子露着一对刚才自己摸玩的娇小美乳,又仿佛是贾琏来了,挺着那话儿要找自家出火,再仿佛是和亲王亲至,云里雾里越来越酸涩高杆,再仿佛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妙玉等都扑面而来,下身又被平儿抠得舒服,再来来一声惨叫“啊!”但觉一股湿漉漉的阴精从下身喷射而出。顿时混身失了力气……

  等待仿佛许久,其实亦未曾有片刻,睁眼看时,平儿仍是一片痴醉,瞑目任凭自家亵玩的样子。想到平儿的身子嫩玉一般,今夜如何可以不尽兴。

  平儿听凤姐长声呻吟,紧闭得双目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却听凤姐仍不知足,是强挣扎着开了口“好平儿,好妹妹,你脱了衣衫再来伺候我可好。”平儿此时亦在情难尽处,但是凤姐之令,却于她毕竟是佛音一般。便只轻声顺意道“是,奶奶。”凤姐便笑咪咪得退到炕上,靠着个靠枕,用手解开了自家衣领的第一个花扣,然后手伸进衣领去托着自己的乳房,一边轻揉一边等着看平儿的裸体了。

  平儿站后一步,羞羞得看了凤姐一眼。却也不敢不从。原来那平儿从前侍奉贾琏时,也曾有两次是这般奉了贾琏的命,要她自己脱去衣衫,呈现裸体。她虽然奉夫君之命到底还是从了,但是实在是觉得羞辱无比。此番对着凤姐要再次献呈裸体,竟然觉得羞耻了数倍。只是她一则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身子慰藉凤姐,尽一尽自己对凤姐的忠心,也顾不得自家的羞耻了;二则凤姐是小主,她自家身份是奴,白天月姝说得明白,论起园子里的尊卑礼数来也容不得自己不从。三则她刚才也被凤姐摸玩得情热。于是,便忍着耻,伸手到自己的领边,开始脱去自己的翠绿裙衫。

  一颗结缡花扣解开,露出粉脖一段。

  两颗结缡花扣解开,露出白腻一片。

  三颗结缡花扣解开,露出那绣着墨菊的粉绿色的肚兜。

  四颗结缡花扣解开,平儿翠绿裙衫便已是解开。也不敢犹豫,两边一分,上身那件罩着女儿家白腻碧玉般身子的裙衫便飘落到了地上。

  此时的平儿,只穿了一领粉绿色的肚兜,两根粉绿色的挂绳套着脖领,两条白玉一般的藕臂已经赤裸裸的露出来了,胸前被小乳顶起一段尖耸,两粒刚才已经搓揉的坚挺的乳头儿顶得硬尖儿在那里,只是平儿自身胸乳不是最大,所以没有山丘高耸的气质,只是这般盈盈鸽乳,更显得清纯娇丽。胸前一段锁骨菱角突起,凤姐也不由得暗赞自己这丫鬟,论起清纯姿色来,实在更胜自己有味。想起来,就更用力搓揉自家的胸部来。一边冲平儿笑着用眼色示意下面。

  平儿不敢违抗,双手从抱胸动作到下身,拎着自家的裤裙的束带便要退去自己那月白牙带一点绿色的裤裙,只见裤裙从平儿那细细一握的腰部解下,慢慢扩张,路过了平儿也不宽大只是娇俏的细臀,过了臀部便直接从一双凝脂玉腿上滑落了下来。平儿乖巧得向前走了一步,便是褪去了自家的裤裙,如今的下身,只有一条月牙白色的内裤,紧紧得遮着平儿的阴部,只是这内裤被肚兜的下沿还若隐若现的挡着,更显得摄人魂魄。

  王熙凤接着示意,平儿也不耽搁,有手伸到脖子白腻处,将肚兜的绿色绳结慢慢解开,就手一落,那片肚兜便也缓缓落了地。平儿也不敢遮掩,一对小羊脂俏乳便在灯光下显露在凤姐眼前。

  凤姐见那平儿之乳,并不高跷,却是细腻白嫩,屋内无风仿佛也要略略颤动,乳体上细腻雪白,没有一丝杂色,那一对乳头儿虽然刚才搓揉已经是高耸挑立到甚至微微朝斜上翘起,却仍然丝毫不带杂色,只是粉红色。

  此时肚兜已去,平儿全身,只有一条内裤遮着私处,又不敢用手遮羞处,正得不知怎处。却见凤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褪去了自己的外衣,只穿着胸衣,笑着道“过来吧……”平儿不敢异议,只向凤姐的炕上缓步走去,准备迎接自己人生第一次伺候女人的性事,走到炕前,要吹灭灯火,凤姐却止住了,只道“莫吹,就这么着”。轻轻搂了平儿的身子就歪倒在炕上。

  两人侧身相对着,平儿此时羞涩,便如同一只雪白小兽一般蜷着不敢动弹。

  凤姐便凑上脸去,对着平儿那嫩嫩的小乳就口儿亲了上去。平儿一声嘤咛。凤姐只顾轻轻舔着平儿的乳肉。但觉口中细腻软滑,便如一个小水袋一般波纹起伏。

  香喷喷还有一股似乳香又似花香一般的气息。凤姐一只手也不闲着,轻轻触上了平儿那丝绵内裤,在那一团芳草地上婆娑,先是用指尖轻轻刮蹭,慢慢改为两三只手指捏弄。但觉手上已经一片泥泞。水儿透着内裤就映了出来。嘴上更是来劲,干脆直接咬上了平儿的乳头,那平儿的乳头小巧,只是如今情热心动,周围乳晕却是一片泛红。灯光之下更显得通体娇红。而凤姐之手,已经伸进了平儿的内裤边缘。平儿似乎吃羞,要用手去拉一下内裤向上,凤姐坚决用力一档平儿的手,平儿也就不敢挣扎了,由得凤姐轻轻将平儿的内裤顺着臀部的线条扯下去,还乖乖抬了一下臀配合。

  凤姐将平儿的内裤脱到大腿处也就停下,手儿先是抚弄着平儿的阴毛一番,轻轻揉揉发出沙沙淫靡之声,又将手指儿慢慢拨开平儿外阴唇,轻轻往里伸去。

  平儿但觉自己下体内壁被凤姐触摸,凤姐到底是女子,深知女子所好,从肉芽这里揉动拨弄,待到平儿已经春潮泛滥,几乎要扭动娇臀,仿佛在乞求凤姐进来,才逐渐向里。凤姐嘴里淫语“你这小骚货,下面真是湿透了……”平儿已经是用牙齿要紧嘴唇,才能忍耐不大声呻吟出来。凤姐手儿已经伸了进去,一根中指已经直没进平儿之下身,包裹在嫩肉爱液之中。

  平儿但觉下身如同千蚁噬咬,又觉得舒坦如同直上云霄。终于忍耐不住,牙关微微一松,发出声来,一声“奶奶……”,仿佛自魂魄里叫出,凤姐便加了力度搅动、刮蹭、转环,进退起来。每一下,都让平儿忽云端之上忽地府之下。竟然没有几下,一声声音虽轻音调却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的“奶奶……”,全身一阵狂颤,软倒在凤姐怀里……

  这真是:

  楼外晚风听残荷

  房内雏奴奉主春

  若问何事醉长夜

  玉腻双交最销魂。

  第五回:怡红院重尊花袭人大观园初迎和亲王

  话说这大观园里内诸美,各怀各样心思,本来是忐忑只候着王爷临幸。谁知有一连月余,也不曾再见王府人之踪影,莫说王爷不来,便是那月姝姑娘也不曾再来。只那内务府倒是常派人来,左右也不外是些园子里的世务杂差。夏守忠是掌事太监,自然不能常常过来,他倒也识趣,安排了一个太医院名唤张友士之供奉太医偶尔来给园子里姑娘们把脉看病,就便给园子里递送递送市面上都中之见闻。只是也没什么旁得说的。

  自那日月姝走后数日,众人也耐不住昼日寂寞,稍稍减了尴尬,亦不再整日枯坐,都寻些往日打发辰光之事来做做。其实也无非和屋里的丫头们顽笑一番,训导新分来的太监丫鬟,搜寻些妆容服饰。再几日,便也干脆各屋重新互相走动起来,或抚琴,或着棋,或读书,或绘画,也有那通文字的吟诗作对,也有那识曲律的唤滴翠亭里几个女孩子来唱戏取乐。凤姐也去和可卿商议了园子里的经济琐事;宝钗也去探望了迎春,探春姐妹;尤蓉也只管找布匹衣料给邢蚰烟,尤二姐,尤三姐等送去做衣裳;湘云更是寻着宝钗宝琴姐妹赶起了围棋;李纨也去安抚了鸳鸯、金钏儿等老一辈主子的丫鬟;虽然众人都还是候着王爷临幸,只是乍一瞧着,除了那个别要强的,竟如同已经回到往日宁荣两府内院之惬意岁月一般。

  便是有人有心要问问如今还在罪中的贾府男丁或者亲眷之下落,终究也没个消息,那张友士问到旁的一副知无不答的形状,一问到贾府的案子就装聋作哑,便也只得罢了。

  这一日却正值是鸳鸯的十五岁生日,若是在往年,少不得园子里丫鬟们要聚一聚且自高乐一番,以鸳鸯伺候贾母的头脸,差不多的主子也会有赏赐。只是今年园子里有这等巨变,一个奴儿生日,众人惊魂还未定,自然也不太顾念得。倒是尤蓉有心,叫备了些宫点、寿面、玩意儿送去嘉萌堂,也不惊动她人,只有那和鸳鸯要好的,如司棋、袭人、侍书、金钏儿、紫鹃、翠镂等丫鬟,且都来了,一并喝两杯寿酒罢了,才要嬉笑着开席,平儿却也带着凤姐的贺礼,是一对翠玉滴凝沉香耳环,来贺鸳鸯。鸳鸯忙将平儿迎了进来,众人想着,此时大家身份仍旧一般无二,但是无论如何,既然凤姐为小主,当以平儿为尊,便推她上座。平儿也只是推笑道“今日自然是寿星坐的首席”。其实几个丫头年纪都还小,也没个主子在场,就也笑哄哄只管胡乱坐了。一边小丫鬟和宫女便上得酒菜、果品、寿面来。

  饮过几杯,席面上几个丫鬟自然不免说说笑笑,叽叽喳喳,倒似忘了这一月来的沉闷,顽皮笑话也越开越买个边了,越发说起不知弘昼几时才来园子,来了园子会先传唤哪位姑娘陪侍,小丫头家嬉笑嘴边越发没遮拦,只互相调笑着“主子说不定先娶了你”,“你和你们家小姐一起伺候才好”,“让你这贱蹄子胡说”,“只管灌两盅吧,谁晓得明天又是怎样”只一通胡乱打闹……倒是平儿眼尖,看那袭人,面色沉沉竟有心事似的,便让众人哄笑问她,袭人也是推笑着说只是今儿酒沉了昨儿也没睡好。众人也就不好强她,勉强用几杯酒,说笑伤心胡乱折腾一通,酒过三巡也就散了……

  原来是那怡红院诸婢,近日终日有些心事,院子里是有些愁云不展。自那日月姝来暂封大观园,怡红院诸婢自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四个内房大丫头虽然得了个奴儿的封号,却又留下了几个小的丫鬟。她们几个也不识得几个字,终日也不过是枯坐无聊,做做女工针线,说说笑话罢了,略一聊天说笑,又竟然觉得尴尬。原来诸房各院总有主子留下,唯有这怡红院和嘉萌堂,一个原本的主子是男丁贾宝玉,一个原本的主子是贾母和王夫人,如今都已经不在园子里头了。少了主人支撑,本来颇有脸面的丫鬟,竟然各房都不太理会了。众人便实实觉得少了主心骨一般煎熬。那嘉萌堂、顾恩殿好歹还有李纨去照看过,更何况原本伺候的就女主人没个忌讳。只有这怡红院,却是越发冷落了。王爷也不来临幸,房里也没了主子。里屋原本是宝玉之内室,虽然是富丽堂皇诗书钟鼎的,只是如今且空着,几个丫鬟到底谁也不敢进去住,都还住在外头配房。

  另一层不可言说之心思却是袭人:本来,这屋子里以袭人为尊。虽然明面上没分过大小,但是都道袭人与贾宝玉有暧昧交错,既然如此,便是未来之姑娘内房,王夫人更是看重袭人,虽没有说透,人人都当她姨娘看待,众人自然皆以她为首。她又一向知情识趣,通情达理,兰心蕙质,上上下下得尽了人心。

  只是此番进园子,宝玉早已经发配充苦役了,怡红院众女皆是幼龄处子,干干净净等着王爷临幸,与这些丫鬟来说,本来就是奴婢的身份也没什么妄想,在贾府甚至还不如如今在王府有脸面。只是论起来,却只有袭人一个,众婢女猜她有宝玉有私。若是真有,原本是依凭资本,此时却成了痛处,万一要真的和宝玉有过,她不比平儿,明面上毕竟没有开脸为妾,岂非说不清道不明的,虽然做丫鬟的被房里主子逞欲是常事,但是园中丫鬟除了跟着几个已经出了阁的少妇房内人外,只有这怡红院是男子的,只是宝玉年纪尚小,怕不是王爷认定一众使唤丫鬟都是完璧之身,到时候王爷若是怪罪岂非是要不得了。一时,众女便有些议论,这又不好问得。那袭人明知如此,却也不好意思辩解,只也尴尬处着。只那麝月看着不忍,便时常安慰袭人。

  故此袭人见那鸳鸯,金钏儿,司棋等说笑,想想伤怀。闷闷得回了怡红院就拍门,好半日,小丫鬟五儿才来开门,见识袭人也只淡淡问个好便进去了,袭人也难得理她,进门就听见院子里在吵嚷。原来是那五儿正在和坠儿在院子里为着擦脸的桃花硝不够使了,拌起了嘴,一个愣说一个用多了,袭人听两句,看不过去,就斥责了起来“不够使了去问库里取一些就是了,为了这点小事,净闹腾个没够,叫其他屋子里人看见什么样子,敲门也没人应,好像这怡红院里已经没了规矩一样”。那坠儿不忿,便顶起嘴来“姐姐这话说给谁听呢,如今这怡红院里还能有什么规矩,有规矩没规矩的,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伺候人,不比姐姐,一向都是宝二爷教导的规矩,谁没规矩谁知道,还平头白脸的训人呢,也不嫌自己害臊……”袭人顿时羞怒攻心,要冲口而出训斥出难听的话来,谁想旁边就奔过来一团鹅黄色人影,上去冲着坠儿就是一巴掌,坠儿小脸立时刻肿起,顿时就哭了。却看时,竟是一身鹅黄俏服的晴雯。晴雯果然暴炭性子,开口便骂道“你们这些个下作蹄子,给了你们几日脸,不知道搁哪里了”。袭人万没想到晴雯会替自己出头,不由大生知己之感,又想到自家尴尬,以她的性子,竟眼泪也忍耐不住,要夺眶而出。那晴雯还在斥责几个小丫鬟:“宝二爷在的时候,哪个不是偷懒吃嘴手贱眼皮子浅,袭人姐姐伺候的慇勤,我们连带着有了多少的好,凡是月例,赏赐,哪样不是头一份的,就是告个假,也是说准就准;怎么,这会子变了天了,就要蹬鼻子上脸要掰袭人姐姐的不是了?”袭人被说得眼眶红了,就也不言语了,反而上来劝晴雯,那边秋纹,麝月听到动静,也都过了来,晴雯是脆生性子,越说越气“这几日我看在眼里,火在心上,你们几个小的不说,连秋纹也开始和袭人疏远了?这是哪门子的意思?我们做奴婢的,谁不是知疼着热得伺候主子好,难道这也成了罪过?往日里,自然是能和宝玉亲近就亲近,谁还不存一份向上的心思呢,一个个只是没机会罢了,这会子倒好,又一个个装起了清白娇贵?别找我啐你们,恶心白道得也跟外头男人家似的里头肮脏外头清高……姐姐……您也隐忍她们几日了,不必老是看着她们脸色,除非是主子旨意,或则是如今园子里的小主,小姐们来定,否则,你还是这怡红院里头一份。姐姐你有心智通人情,又护着大家,没有你做主,我们这怡红院里本来就没主子,更不成个形了。今儿就把话撩开了,园子里封的三位小主,可都是有男人的夫人,莫说袭人姐姐其实就有个妾室的礼,就算没有,又能怎么得?姐姐,您也甭害臊,今儿就把话跟这些蹄子说明白了,我们女孩儿家都进了这里了,还能怎么样,您就说说清白,也省的她们夹枪带棒的。”袭人平日里和麝月,秋纹要好,和晴雯倒是略隔了一层,没想到今日替自己出头的竟然是这个光明磊落的丫鬟,心下感激又感慨,上前握着晴雯的手哽咽道“妹妹……妹妹……各位姐妹,今儿要谢过晴雯妹妹,替我说了说心里的话。没错,我和宝二爷……是已经……睡过了,伺候主子是算身子不纯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就像晴雯妹妹说的,三位小主哪位不是夫人奶奶,还不是封的小主?那日月姝姑娘来,怡红院里头一个点的还是我的名字。更何况,有奴儿封号没奴儿封号,其实都只是做主子的奴婢而已,这点子微末的身份我有什么好争的;以后大家若认,我还如往日一般照顾大家,大家若是不认,反正这怡红院里也没有了主人,我们大家就撕破脸,去找凤小主或者是蓉小主,指一个,任凭指着谁,就暂时提携这屋子里的是非,我头一个必以她为尊的。否则再不抱个团,我们怡红院这次女孩子,少不得……少不得被各房随意叫去……叫去……我明说了吧,不抱团有个心思,没了依靠,少不得被各房叫去头一个淫玩。你们要这么着,我左右也是破了身子的人,更不理会了。”说着,就大哭起来。

  那麝月,秋纹几个被触动情肠,忙上来安慰袭人,一个个口中都说道“花姐姐说哪里话,前两天是我们有心事想左了,也是惆怅所致,这屋子里还能有谁,一定是以姐姐为先的。我们几个自小在一起,再不拧一股绳,也没个道理”。那麝月就骂坠儿“没眼色的浪催蹄子,莫说袭人姐姐本就是这屋子里的封君,就不是,好歹也有个奴儿的身份,你就敢当面顶撞她,等回头我回了三位小主,必要打折了你的腿”。正没个开交,院子外头吵嚷起来,过一阵,进来了几个小太监,一水的嚷嚷:“姑娘们,姑娘们,快去迎接,王爷来了。”众人其实等了月余,有时甚至都怀疑王爷还会不会来大观园,该不是外头其实还有的行宫,给忘了。此时闻得此声,不由得惊慌起来。怡红诸婢也不再拌嘴,便火火着忙梳妆了,赶着出门迎接。谁知才到院门口,又冲过来几个脸生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只喊“那边哪位是花姑娘……”,袭人揣度着必然是叫自己,不知是什么来事,一惊道“是我。”那小太监忙带了笑容“月姝姑姑吩咐了,王爷不去顾恩殿了,要顺道看看园景,就到怡红院接见园子里头的小主,小姐,姑娘们。

  院子里小,姑娘以下的位份的暂时就不用来迎驾了。请花姑娘快点预备着接驾“袭人等不由得惊喜交加,万没想到王爷初进园子,头一份居然想到来怡红院,秋纹心细,急道”袭人姐姐,主子来怡红院,只要姑娘以上的人随侍,可是我们几个都是奴儿身份,怎么办呢?“袭人啐道”糊涂,主子只让姑娘以上的随侍拜见,自然是院子小的缘故,哪有我们几个的回避的道理,我们要都回避了,谁伺候呢,回头我们只或站着或跪着伺候就是了,若是实在不便,就去正厅外面的抱厦候着就是了。这么着,我们现在就分派,晴雯,你去训诫几个小的,叫她们知道进退;麝月,你这就和四儿,五儿一起去收拾屋子,里屋是尤其要紧的;秋纹,你去趟凹晶馆,那里有内务府送来的新贡碧螺春,带来给主子献茶;茜雪,碧痕就督导着院子里的小丫头分几层迎驾,再把沁春香点上;回头都回来,四个奴儿身份的都到院子门口来随着跪迎驾就是了。“众人一叠声应是,就都去办差了。袭人整了整衣衫,边在怡红院的门口等候。

  过不多时,几人都办差回来。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四个奴儿身份的丫头,就雁翅排开,在怡红院正门口跪着。又过一阵,凤姐,却同着迎春,探春二姐妹款款而来,皆是一身宫装,淡妆精裹,只带了平儿,司棋,侍书三个有名分的大丫鬟。见了袭人,凤姐忙上来吩咐“王爷要来,里面有接见的所在么?”袭人回道“回小主的话,里面正厅,有白狐皮的坐卧塌,可以供主子坐,正厅里坐个二十来个人是没问题的,主子既然让姑娘身份以上的来接见,想来都是够得,每位也可一个使唤人旁边侍立。我们已经收拾了。”凤姐也犹豫道“这头回接驾,我心里也没底,主子让姑娘身份以上的人再进去,适合带使唤人进去么?”袭人笑道“小主别犹豫,若没个使唤人,个个孤零零的,也显得冷清没身份。”凤姐一笑道“你想的是,那……里面有主子歇的地方么?”。袭人立刻明白了凤姐的意思,脸一红道“小主放心,我们并不敢倦怠的,里面原来二爷的房间,后来重装饰过,我们几个都没敢进去住,也时时打扫了,连被褥蚊帐都是现成的,主子万一要住,也是现成的。”凤姐满意着点了点头。

  那边厢,薛宝钗一身牡丹落地雅丹粉苏绣装,携着一个才十二,三的雪琢粉砌的标致小女孩一起过来,身边伺候着得却是原本薛蟠的侍妾香菱。那宝钗虽然自己也年方十五,却是款款大方,沉稳娴淑,不肯失态,过来就冲凤姐一个深福,口中道“见过小主。”凤姐忙满面春风的搀起。刚要答话,远处又来一群脚步声,二人抬头去看,却是住在园子西边的众人,尤蓉,带着邢蚰烟,尤二姐,尤三姐,李纨五人一并过来。大家厮见过。却又不免羞惭。

  虽说近日往来多了,今日相见,却又自不同,其实是在这里恭候自己后半身的主子男人。一时不免有些不好开口。半晌,那探春见大家无语,便打破沉默道“似乎还有人没到?”凤姐用眼色询问身边的小丫鬟们。一个小丫鬟回到“小主,姑娘,黛玉小姐,昨儿晚上就又犯了咳喘,是来不了了;妙玉姑娘得了桃花癣,前几日秦小主去栊翠庵进香,今日也脖子发小红点,按园子里的规矩,现下是不能来人多的地方,都已经回了月姝姑姑的。”尤蓉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想了道“还有湘云小姐呢?”那丫鬟又回到“已经派人去催了。”那宝钗想了想道“各位小主,姑娘们,主子要来了,我们站在这里迎接似乎不恭,不如都跪了吧”。凤姐笑道“还是妹妹懂礼数,想得周全,我倒混忘了”。于是众人以凤姐,尤蓉为首,一排人都跪了下去,随身的丫鬟都跪在身后。

  只望着怡红院的彩石方砖路的远处望眼欲穿。

  过一会子,远处来了四个引路的宫女带了几个太监来,众人以为是弘昼来了,正要叩拜,才方见不是的,只是宫女带了太监取了佛手、香炉、漱盂、茶盅、盖碗、丝巾等物来备着……

  又过一时,远处传来笑声,却也没有多大的皇家气派,但见有一引路丫鬟弓着身子退步着带路,却是顾恩殿的丫鬟奴儿彩云,不知怎得被分配来引路;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左右分雁翅簇拥着一青年男子,玉服华贵,气宇不凡,织龙绣宝,明黄装饰,竟然只是背着手步行一路,走在前头。再后头却是一众随从太监。身侧仍然跟着那侍女月姝,还有七八个宫女,两三个太监散乱跟在最后。想来必是众人之主当今皇帝幼子和亲王爱新觉罗.弘昼。

  见走近了,凤姐,尤蓉便带着众人跪伏下去,口称“奴婢等参见主子!”弘昼见状一笑,迈上前一步,用手虚抬一下道“起来吧”,凤姐等忙又叩首道是。彩云原是伺候过王夫人,和袭人甚熟,此时和袭人使个眼色。袭人会意,忙引着王驾进了院子,那怡红院门上匾额未除,仍是那“怡红快绿”四字,进得红漆院门,绕过雕琢着五子奉亲的青石影壁墙,穿过一方种满了月季的小花园,就步入了怡红院之正厅绛芸轩厅堂。

  两边的四对宫女先是入内,将正厅正中之铺着白狐皮的太师卧榻靠椅掸拭一番,分左右雁翅侍侯,捧着汗巾、香炉、茶盅、佛手。那侍女月姝便引着弘昼入内驾坐。袭人见众人进来,觉着厅里人多不便,便引着几个怡红院的丫鬟在正厅外的抱厦里候着。

  凤姐和尤蓉引着众人随后迤逦进来,对着弘昼又是行跪叩之礼。弘昼只和蔼的叫大家都坐。众人四下观瞧,房间里太监只排了七张椅子,一色都是楠木银丝椅左三右四,众人学摸着该是凤姐,尤蓉,可卿,宝钗,黛玉,湘云,李纨的位置。凤姐,尤蓉,宝钗,李纨便坐了。旁的人不敢乱坐,且就侍立两边。一众各房的奴儿丫鬟便侍立在各房主子身后。

  到此时,凤姐才敢偷偷正眼看着和亲王爷:身量高挑,略见清瘦,眉如剑张,目似星阙,耳略招风,鼻引龙筋,肌肤白净,一尘不染,果然是一表皇家人才,只是略透着几分和蔼之外,嘴角微俏,身形略倦,还有几分玩世不恭放荡不羁之色,不似想像中的威仪赫赫皇子风范。穿一件明黄色绣莽龙阿哥衫,扎一条正红色宽幅腰带,腰带上佩着一面羊脂方篆字汉白玉,系一个正红色如意金丝纹香囊。

  正笑笑得望着众女。

  弘昼坐下,已是仿佛自说自话,笑着言道“下次进园子不要再通报了,折腾着沸反扬天的,这是本王的行宫,本王这是回家了么,哪里要那么多人来接驾还成。怎么样?这几日园子里住得可还习惯?”凤姐揣度着最后一句话,该自己应答,这头一声答对弘昼不敢怠慢,柔笑着敛容,斟酌着字眼回道:“回主子,受主子恩典,姐妹们都没什么不习惯的。都住得挺好。奴婢们自知身份,不敢要求旁的,只是日日盼望主子早日临驾,好侍奉主子……”弘昼满意的笑道“好,好。此处今后也是本王的行宫,本王自然是要眷顾的。听说园子里有人病了?春末最易得病,你们也要好生保养才是啊。”尤蓉见凤姐风头太劲,忍不住插口道“回主子,秦小主和妙玉姑娘都得了桃花癣,其实也不碍的,只是怕过了其他姑娘,按规矩是不能来人多的地方的。黛玉小姐昨日犯了咳喘,也不能来,如主子还是要见,奴婢这就差人去叫她们。”“不必了,总有见的时候。既然身子不好,何必急在一时。”“主子,还有湘云小姐,不知怎么迟到了,已经派人去催了。”“无妨,本王来得快,她女孩子家脚步慢也是有的。”“是”弘昼取起身边的团龙御窑盖碗,用了一口接着道:“虽然今儿人不全,也来了不少,以后本王入园,也不必都来觐见,称着今儿人多,也有一些话,要叮嘱你们。”凤姐等见王爷的话头已经带出来下旨吩咐的意思,不敢怠慢,忙携着众人又跪下,伏倒在地,口中直称“奴婢等敬请主子吩咐”“嗯……”这次弘昼也不立时叫众人起来,只是一笑,停了。原来他见众人跪伏在地,一地的美臀,不由心中又是一荡,又接着道“你们都抬起头来……嗯……既然进了园子,从此就是本王的禁脔,禁脔之德你们懂么?”凤姐等听问出这等话来,小心翼翼羞答答不敢抬头也不敢不答亦不知怎生答对才是,只能胡乱答个“是”字。

  “禁脔不比妻妾,更要仔细着侍奉本王,用得自然是你们的身子。只是光用身子还不够,本王更看重的是用心,用心可知道……”众人跪着此时都加了小心,都想着王爷所指的意思,口中只能继续答个“是”“你们不要跪着,都起来坐着吧”。众人都答“是”。便仍然起来燕燕坐着。

  “你们几个说说给本王听听,要怎么才能算是用心呢?”众人没想到有此泛泛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宝钗羞红了脸庞低头看地,纹丝不动。凤姐,尤蓉,李纨亦是琢磨不知王爷所指,何等才算是“用心”。“你们要用心去想,本王现在除了王府,只有这一座行宫,必然是要常来的。

  只是本王临幸行宫,都如同有此一问,一时自然答不周全,只是日久用心,希望你们都能给本王色色不等却又循人欲知天性之答“。凤姐等越发觉得沉默不妥,正要开口却实在不知怎么开口,宝钗看看看不下去,只能开口道”是,奴婢等必然谨守奴婢之德,一定努力领会主子‘用心’之旨意。思虑周全,必要主子欢娱才好。“弘昼点点头,又饮一口茶水,眯着眼睛环顾了一下屋子里众人,众人中倒有一大半不懂这王爷的眼色,唯有凤姐等几个嫁过人的熟悉,此乃男人生了色心之眼神。凤姐等知道王爷这一环顾,已是在挑他第一个要临幸的对象了。

  众妇正在等候,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娇声憨笑:“奴婢来迟了,告罪。”

  这真是:

  繁花常由春风谢
  红妆总为公子痴
  园前月季尤开艳
  厅堂已换主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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