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艳潋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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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金陵春梦

              卷一 艳潋风尘

             第一章  秦淮风月

  夕阳西下,一人一马,出现在官道之上。马背上是一名少年。少年身著淡青色的长袍,随风飘扬,潇洒非常。少年的面孔俊美得像是个不真实的梦,甚至带著几分妖异诱惑力。

  但见他剑眉入鬓,双目星闪,如梦似幻里透著三分英气,皮肤白皙嫩滑,五官棱角分明,肩宽腰窄,双腿修长,全身上下都充满著无懈可击的魅力。最吸引人的是他嘴角挂著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带有一股说不出的慵懒味道,但却不失英姿焕发的男子气慨,构成整个人迸发的强烈吸引力。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若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惊,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清风拂过,少年忽然意兴遐飞,坐在马背上仰身远眺,口中轻歌吟咏。他念的是曹操的《短歌行》,声音不大,原本诗里自有一股苍凉悲壮的意味,但此时由他那充满磁性的温柔嗓音吐出,印著似笑非笑的俊容,嘴角微翘弯起的弧度,更多的体现出一股邪异的魅力,绝对是足以倾迷万千少女芳心的江湖浪子。

  座下马匹无缰无勒。自行自走,少年手持酒瓶,口中轻吟漫唱,一句一口,写意非常。此时天色向晚,已近黄昏,官道上其他行人较少,少年奇相异行,引来道路两旁的众人纷纷注目,他却毫不在意,仍是一派悠闲潇洒、自得其乐的样子。

  少年仰头再饮了一口酒,看了看天色,伸手拍拍座下马首道:“马儿啊,马儿,你我也已结了一日善缘,如今将近夜幕,你要带我去向何处呢?”

  他的声调柔和有力,非常动听。马儿当然听不懂他的问话,仰首轻嘶一声,像是作出回应。就在这时,啼声响起,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自少年的身后飞驰而来。少年无意赶路,自是将马匹策至道旁,让马车先过。

  少年转过身眺望时,车宙上的帘幕恰好缓缓掀起,车厢内隐约露出一张宜嗔宜喜,青春可人的俏脸,大大的眼晴和随风吹起的乌黑秀发、樱色的唇片微微张开,侧面望去,仍令人有如感到盛夏娇阳般的热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恰好与少年无心的目光碰个正著。

  幕帘微微开始放下,马车掠过少年身旁。少年有点失魂落魄般地看著马车,差点掉下马来。趁著马车幕帘尚未完全放下,美人俏丽惊人的面容又一次展现在少年眼前,几乎是面对面的接触,少年这回更看个真切:瓜子口面,柳眉星目,肤如白雪,唇若樱桃,瑶鼻娇俏,微微翘起的桃红小嘴还流露出一种若有若无的顽皮浅笑。终于幕帘彻底放下,马车绝尘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回过神来,晃晃手中的酒瓶,却已是酒尽瓶空了。少年不由得展颜微微一笑道:“马儿,瓶中酒尽,路遇香花,这下今晚我们的去处是有着落啦!‘腰缠十万贯,骑马下扬州’。金陵秦淮还真是寸步芳华啊!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我秦少游这番定是不虚此行啦!”说罢策马前行,往马车远走的方向紧随而去。

  夜凉如水、星空温柔。碧杨垂柳,舟荡绿波。晚风在悠悠地吹拂,河水在哗哗地流淌,天边的繁星在静静地变幻着瑰丽的光芒,秦淮江畔的文人墨客不时在吟风弄月、发古之幽思。月色掩映下的秦淮河里,流光溢彩的画舫上荡出莺笑欢歌,叮叮当当是觥筹交错的筵席间漾出的美酒。

  游船如织,舞袖似锦。美女如云,江山似画。

  六朝金粉地,秦淮胭脂流。淡淡的月色,静静地洒下淡淡的清辉!覆盖了整个秦淮河岸,却无法掩盖住河里江心的莺歌燕舞,水上画防灯火掩隐间,欢歌笑语,人声鼎沸,好一个温柔乡里,天上人间!

  这是一条十分华丽的画防,宽敞的船舱外厢精雕彩绘,天蓝色的罗帷绣着百花图案,舱房顶梁处垂着流苏,叮咚作响,声音悦耳。透过垂帘望去,隐约可见内舱帷幔低垂,香气幽溢。

  航的主人是秦淮河上第一朵名花雪铃兰。雪铃兰是秦淮河上新近冒出的头牌歌女,这一点是最善妒的秦淮船娘也无法不承认的;她不但人美、芳华绝代、国色天香,美得像一朵滴露罗兰。而且歌声更出色,嗓音动听迷人,歌喉美得如出谷的乳燕,一曲弦歌千金数,更兼她独立异行,虽艳如桃李,烟视媚行,却从来不让点歌客人登上自己的画舫,只侧脸垂帘隔舱而唱,以她清亮极富穿透力的嗓音,加上丰富感人的轻吟,令游客如痴如醉,另外朦胧隐约的绝色姿容,更加提高了人们对她的兴趣,艳名愈发高张!

  但今天,情形似乎有些不同……

  眼前依稀是一个美丽且充满柔情迷意的繁华梦境。宽敞的空间内繁花似锦、烛影摇红,连周围的空气里都飘动着让人心迷神醉的胭脂香花气息。更有那江面上淡淡春寒升起的薄雾笼纱,烟云迷漫、犹如一个不真实的梦。秦淮流水是碧波荡漾,秦淮两岸是依依扬柳,而在这雕栏画栋的画舫中,绝色有佳人,凭栏而玉立,风姿潋仙颜,倾国又倾城!

  斜倚船栏,红纱为罩的烛灯映著雪铃兰的娇艳,衬托得她更美得像一朵花:纤秾合度的玉体娇躯、一颗风情万种的臻首微侧斜倚,纤弱的脖颈天鹅绒般柔美细致,秀美绝伦的脸蛋,只见眉挑双目,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樱唇微启,贝齿细露,水汪闪亮的双眸隐隐含著几分羞涩而又似乎有些挑逗的气息,混合著纯洁优雅、性感冶艳的气质。

  尤其是她那双充满勾魂夺魄诱惑力的眼睛、丰盈而惹人瑕想的嫣红樱唇,散发著绝对销魂的魅力;乌黑亮丽的秀发在后面以玉簪束了起来,随意地垂下几缕青丝,在风中微微摆动轻扬,衬著洁白莹润的娇颜,平添几分娇俏的魅力。全身轻轻笼罩著一袭纱质罗衣,迎著轻柔微拂的晚风,似凌波仙子,丰姿楚楚,弱不胜衣。象牙一般光滑洁白的肌肤于轻纱掩隐间,历历在目,曼妙的曲线更是裸露无遗。

  这含羞半露的朦胧美态足以令人惊叹不已,油然而发:“真乃绝色佳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得蒙如此绝色佳人玉眼垂青,真是三生有幸啊!若能进一步一亲芳泽,更不枉来人世一遭啊!

  眼下这该是普天之下,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幸运就降临在船舱内。早已摆好的精致酒席上独自坐著个英俊的少年,借著船舱内点燃的灯火细看之下,正是那位自称‘秦少游’的少年。而绝色佳人、秦淮风月花魁雪铃兰那双勾魂媚眼,正含情带笑地凝视著船舱内端坐的他。

  秦少游似乎也觉得自己艳福不浅,停杯不饮,不肯辜负春光:只见佳人玉鼻挺直,明亮的双眼好象也迷蒙著,一层湿润的雾气,如秋水迷蒙,似望不见底的深潭。娇艳的檀口微启,贝齿轻舐著樱唇,散发出芬芳馥郁的幽香,轻纱的丝罗衣裙掩不住佳人婀娜美妙的曲线,玲珑有致胴体若隐若现,裙下玉峰高耸,裂衣欲出;雪腿纤滑修长,圆润优美,纤纤细腰仅堪盈盈一握。

  秦少游看得目迷五色,不由得色心一荡。他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著凭栏独倚的佳人,美人玉体娇躯山峦起伏,美不胜收,玲珑浮突得恰到好处,高耸的酥胸前两处丰挺娇翘的乳峰将轻纱衣裙前襟鼓鼓的顶起,双峰之间形成一道高高的山梁,随罗衣紧贴著雪峰上下完美的弧线下来,上面连接著浑圆柔美的肩部,粉嫩娇躯在轻纱掩映间,惹人遐思。

  紧缩的小腹与腰部纤细美妙的曲线浑然一体,江风吹过,轻纱拂动之间,佳人丰盈高翘的臀部和柔美修长的玉腿时隐时现,看得他情动如潮,欲焰滋生。

  此时船舷边的佳人直起柳腰、轻移莲步,婀娜妩媚、款款生情地向船舱内的少年行来。由此少年欣赏到佳人!腴微翘的酥胸随著步履轻扬跳动,纤细的腰身荷风摆柳、摇曳生姿,纱裙下令人遐想雪白柔嫩的小腿若隐若现,就在少年直愣愣地注视下来到酒桌旁,微微屈膝,在少年对面的软席上盘腿坐下。一双勾魂媚眼朝少年倾城一笑,如百花齐放、璀璨夺目!而俏脸上变幻无穷地风情,在红烛薄光的笼罩下,更是勾魂般绰约朦胧的妩媚!

  秦少游呆呆地看着雪铃兰那玲珑如玉般的容颜,那轻纱掩裹粉妆玉琢般的酥胸,由于佳人微微急促的气息在他的眼前轻柔地起伏着。隐隐令他感受到了佳人芬芳娇躯散发出的那种柔媚诱惑。

  秦少游感到他的心里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焦渴,差点忍不住要将眼前佳人紧搂入怀里的冲动,赶忙举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冷酒入喉,方才将这乍然的冲动压制下去。

  眼见满桌子的菜没动几样,动了也只是那么一点,然而一门装的锡酒壶都排了六把,这六把是已经空空的,虽则如此,秦少游却似乎仍只有几分酒意。

  雪铃兰素手轻扬,檀口微启,转头向外吩咐:“莺儿,再去拿一壶我珍藏的女儿红来,我要陪少游公子喝几杯!”

  秦少游欣然道:“听闻雪铃兰姑娘秦淮绝艳、色艺无双,远胜秦淮寻常花粉歌妓,如今一见,果然传言非虚!只是少游尚闻姑娘一直呆在船上,从来不曾下去到过客人的船上应酬,也从来不曾让客人上船,只是傍舟听曲而已,不知今遭缘何如此厚待少游呢?”

  此时小婢莺儿已经从后舱掀帘而出,手中捧著一坛犹未开封的女儿红,还未及放上酒桌,已经被他一把接过,迫不及待地挥掌削开泥封,顿时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四处飘散,秦少游不由得连连深吸几口气,赞叹道:“好酒!好酒啊!这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呢,雪姑娘真是厚待秦某了……!”

  秦少游见眼前的俏佳人自始至终,还没回答过他的疑问,正想继续追问。雪铃兰似乎瞧出他的心意,徐徐截断他的话语道:“秦公子请先饮酒,奴家的事情自会逐一说与你知,待一会儿,我自会不负公子所望。”

  秦少游轩起眉头,怔怔的望着雪铃兰,欲言又止。只听雪铃兰紧接着说道:“今晚奴家冒昧相邀秦公子上船一叙,容秦公子赏脸光临,铃兰先在此谢过。”

  她话声轻缓,温柔似水,便如流泉的淙淙细语,举手投足间,均含蕴着几许妩媚风情,教人听后,无不心动。

  这画舫的船舱间的幽香非常清奇淡雅,夹着隐隐兰桂麝香,若有若无地混合着佳人娇躯上散发的体香,丝丝飘入秦少游的口鼻间,闻之令人异常舒服美畅。

  秦少游在这流溢幽香的绮丽环境中,杯中美酒满盈,眼睛望着这个充满极度诱惑的绝色美女,令他的心神定力,也开始难以支持。灯下观美人,艳色更增三分,他越看着雪铃兰,越觉她美得令人心悸,只觉世间一切华丽的词汇,却不足形容出她美丽的万一,似乎世间任何女子,若与她相比均黯然失色。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万千佳丽无艳色’!

  秦少游虽然自命风流,潇洒倜傥,也曾遍历风月、久染红尘,但他对之前每个相识的红颜知己,向来都是彬彬有礼、点到为止。便是青楼买笑,他也不随意轻薄,更没有与之共效于飞。

  但他此刻见着雪铃兰,体内竟不自觉地产生一股无形的冲动,下体昂扬的男性欲望,不知为何竟失控似的,渐渐发硬坚挺起来,极想扑身前去,把这诱惑力惊人的美女搂抱在怀中,肆意恩爱缠绵。

  秦少游心念及此,不由猛然惊觉。想道:“我自从修习了‘洗心诀’,对情欲一事,可说是收发自如,而且‘洗心诀’首重修心养性,自己从小修习不怠,以进入大乘之境,定力是何等深厚,怎地此刻竟会如此不克自制,莫非这里有什么不妥?”

  雪铃兰此时挥手示意莺儿退下,盈盈立了起来,沿著酒桌绕到秦少游旁,伸出洁白细嫩的纤纤玉手,抱起那坛桌上的女儿红,双膝先触地,再又坐到他盘坐的小腿上,笑餍如花、嘤嘤呖呖地娇声道:“秦公子,且容奴家先敬你一杯,而后自当为公子一解困惑!”

  纤纤的玉手执着酒盏,飘飘的罗裙在船板上摇曳,长长的秀发披肩垂下,纷乱在那如花似玉的面庞间。而佳人那馨香如兰的娇躯正款款行来,逼近身前,甚至投入怀中。由不得当事人不意乱神迷,心猿意马。

  秦少游并非不解风情的鲁男子,温香暖玉在怀,自然不急于索求答案,也把隐隐产生的疑惑暂时抛掷一旁,当即潇洒举杯,让她斟酒。同时朗声笑道:“雪姑娘如此美遇秦某,真令少游情怀难禁啊!”

  言毕,还故意耸动两下自己盘坐的双腿,感觉到腿上传来阵阵酥软地弹跳,顿时心猿意马,荡然销魂!雪铃兰闻听此等调笑言语,这风韵迷人的美女也不禁赧然垂首,不胜娇柔。

  秦少游看在眼中,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立显男人与生俱来对美女的正常反应,尤其想到怀中佳人可能对自己青睐有加,更可能一亲芳泽,又添另一番激情刺激的滋味。

  一阵娇羞不依地嗔怪声中,雪铃兰仰脸横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又垂首樱唇轻吐道:“奴家此番破例邀请公子登舟,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公子莫怪人家冒昧才是!还有能否请公子称呼奴家铃兰呢?”

  秦少游将手中酒杯捧起,就嘴唇一饮而尽。轻笑道:“好!铃兰有话但说无妨,我怎忍责怪铃兰冒昧!只是也请铃兰莫要称呼我为公子了,直接招呼少游便是!”

  雪铃兰闻言娇躯微转,自秦少游的怀中坐起,重又回到酒桌对面坐下,方才朝秦少游嫣然一笑道:“请求之前,且容奴家为少游轻歌一曲,无论如何,秦少游总是铃兰的知音!”言罢,娇颜上的媚色一敛,整个人的气质都似乎发生了变化,由原来的娇媚变得沉静中间还夹杂著几分幽怨。

  一点不知自己的变化已经使秦少游感到惊讶,原本显得醉意朦胧的眼光也灵光乍现即隐,雪铃兰像一个人独坐深闺之内,顾影自怜地作了几个使人心跳情动的姿态表情后,才幽幽唱了起来:红唇轻吐放送出缥缈优美、如云似水的歌声,歌声清越婉转,悠扬飘荡,反覆如波推浪涌。雪铃兰脸上的神情也随着歌声的意境变化,仿佛勾留在缠绵的气氛中,不但自己欲舍难离,也教人走不出去。


             第二章  轻歌引梦

  秦少游原是惊才羡艳、妙解音律之人,这时听到雪铃兰的凄幽哀宛的歌声,脑海泛起一幅美丽的图画,若似梦境里有一位活在深邃幽谷内的仙子,正徘徊水畔,对着自己美丽的倒影深情咏吟,其动人处比之佳人绝世的容颜,亦是不遑多让,无负色艺双绝之名。

  雪铃兰唱的正是改编自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乐府诗中的《花非花》,她先轻柔地吟诵着应该是她自己后加的“花非花、梦非梦。惆怅!婉转!低回!魂梦依稀,是在水一方的伊人,正潸然落泪。宛如随风飘落的花瓣雨,轻轻地柔柔地含着无尽的思绪,无止境地寻觅着、摇曳着,在坠地停留的瞬间,仍旧缠绵徊恻、依恋不舍。原本平静的心湖,视线相依的片刻,激起片片心动的涟漪,一切如歌似梦,镜花水月般去留无痕……”

  嗓音低沉婉转中蕴涵着奇异的节奏,始终在秦少游的耳边环绕回旋,而其歌声中所附的缠绵哀怨的感情,谁能不为之倾倒。

  她的歌声虽是若断若续,似实还虚,但偏是异常清晰,咬字明确,教人听得一字不漏。当她唱到“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时,令人油然而生生命无常,要努力把握今朝的感慨;而最后唱到“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声音转细而悠长,犹如迟归的倦鸟,从那千山万水外的远处天涯,正风雨兼程地回巢……

  早已有些心神不属的秦少游闻听如此美妙的歌声,不禁触动情怀,彻底迷失在雪铃兰用歌声营造的梦幻天地里,逐渐沉沦,一时之间,眼中脑海里盈满了美妙的憧憬,仿佛踏入一个香艳的梦境……

  秦少游一袭青衣,脸上含着惯有的淡淡浅笑,而清澈的眼中却有一股冷漠的沧桑!玩世不恭的讥讽,落寞而空负大志般的眼神。

  他此时所在的地方是青楼,是扬州最大的游客天堂:烟雨楼。腰缠十万贯,骑马下扬州。烟雨楼台、锦簇繁华。扬州城方圆数百里,只要是男人,恐怕就没有没听说过烟雨楼的;而听说过烟雨楼的,就必然知道今年那里的当家花魁——雪铃兰。

  雪铃兰不仅国色天香,艳压群芳,更是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蒙她垂青的,不仅要有万贯家财,更要有相当的品貌性情。因此,有多少贵公子费尽心思欲求见她一面而不可得,更不用说她是卖艺不卖身的处子花魁,今日,正是她正式开苞竞价的日子,扬州大小富商寻欢客,早已期盼这天好久,相互间也是争得如火如荼。

  然而,鹊屏中选的却是初到扬州、首次登临烟雨楼的他——秦少游。无论外界如何揣测不甘,此时的他已经获得了烟雨楼里的头牌、今年的花魁:雪铃兰、这号称卖艺不卖身的女子的初夜权!

  而此刻,春宵帐暖,他已经可以与这绝色佳人雪铃兰把酒吟诗、畅谈风月;喝过了雪铃兰亲手泡的香茗,也品尝了佳人手艺独到的精致点心,更领教了她兰心慧质的才艺,无疑地,他心动了,而且情动欲生。夜深了,就在雪铃兰烟雨阁的绣房内,他将夺取这绝色佳人最最宝贵的女儿家的贞洁!

  烛影摇红,朦胧灯光下的雪铃兰艳色更添三分,更何况,佳人也喝了点酒,香颊透红、星眸溢彩,似乎这绝色佳人也对他衷心倾情了呢?她今夜只为他一人而美丽,无须迟疑,把握现在的幸福最重要!

  秦少游看着,或者应该说是逼着雪铃兰多喝了几杯,很快伊人就有了三分醉意,毕竟,绝色佳人含情带醉,风情自然展现无疑。而且,他现在是她的主人,他有权利要求她取悦他,挑引他,甚至爱他?而雪铃兰尽管不愿在迷糊中失身于他,可若是神智清醒,她恐怕想想已经要羞死了,哪有勇气勾引,不,诱惑他。

  所以,无论怎样,雪铃兰都得顺着秦少游的意思来,从没喝过酒的佳人自然很快就醉了,酒精很快在雪铃兰身体内发生作用:她只觉双颊潮红,烧的厉害,另外脑子开始发昏,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浑身发热,通体冒汗,一身轻纱罗衣紧紧贴在自己玲珑浮突的娇躯上,已经凝汗欲滴。而且脑瓜越来越迷糊,隐约感到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

  秦少游只管向雪铃兰灌输着她必须竭力取悦他的指令,然后一旁坐着边欣赏这绝色花魁的酒醉风情,一边等着她欲演愈煽情的香艳表演!

  酒醉的雪铃兰似乎脑中也仅存这唯一的意念,知道自己要赶紧采取行动了。再也顾不得内心的羞涩,为了取悦她尊敬的主人她鼓足勇气,樱唇吐出如兰芬芳的气息,嘟囔着天气太热,慢慢的轻解罗衫,努力装做像从前一个人时一样,玉步轻移,来到梳妆台的镜子前,对镜理云鬓。任满头青丝如光滑的丝缎般披散在她渐褪罗衣,裸露的香肩上。

  轻褪罗衫的同时,雪铃兰身子尽力前倾,刚好能让秦少游从铜镜的反光里窥见,她逐渐下滑的衣襟口内的肌肤,甚至隐隐可以探见她雪白傲人的玉峰,正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生姿。这样美丽的胜景,是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的绝对诱惑!

  秦少游眼看着这绝色花魁罗衫半解的诱人模样,也禁不住情潮暗涌,欲望暴涨,原本平静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而沉重起来。

  雪铃兰似乎逐渐习惯或者融入了这场春梦,不经意间,她好象忘记了羞涩,仿佛没有旁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对镜欣赏自己从无人有缘观赏触摸的雪肌玉肤。

  她的身材略显弱质纤瘦,但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其美丽半分,相反的,这样的她在充满着一个芳华少女所应有的青春香洁之美外,还透露着无限慵懒、娇怯依依的楚楚分风情。

  香艳的独角戏正热烈上演,而观众也只有独自一人。雪铃兰这绝色花魁的芬芳玉体,正逐渐完美地显露在秦少游的眼前。秦少游不仅呼吸开始急促,就连原本清澈的眼神也开始迷茫,充满了炙热赤裸的原始欲望。

  雪铃兰并无暇顾及这些,此刻她正微微向后轻仰臻首,任乌黑的秀发滑过她光裸的香肩,然后柔顺的披散在香肩背后。再轻轻的用纤纤玉手慢慢伸向自己胸前粉红的亵衣,手指间传来令她羞涩的弹跳感觉,生理上极其自然的反应,她隐隐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动情了。

  看着自己饱满的处女玉峰前被玲珑地突起,雪铃兰原本迷糊的脑中不禁闪过一丝羞红,颤抖的手指仓促间竟然解开了胸前的束缚,同时,手指抚上从未经触碰的玉峰顶端的两点嫣红,竟是触电般的酥麻,她心中只觉一阵从未有过的快感将她淹没,让她再也无法矜持,只想投入眼前主人的怀抱,祈求他的爱怜。

  忍不住抬头望向眼前仍作壁上观的俏郎君,还有些许残余的意识告诉她,要取悦的主人似乎仍未动心,或者正热切欣赏着自己的表演,脑子越来越昏,她只能依照自己体内燃烧的欲望继续沉沦下去……

  原本坐着的秦少游已经不自觉地立起,心头如火烧,口干舌燥之余,就连继续看戏的心情似乎也快压抑不住了,下身的欲望已经膨胀坚挺,迫不及待地想要提枪上阵!

  雪铃兰也已经被疯狂滋长的情欲所盈满,她的手指继续在胸前玉峰处游移,终于迫于内心的渴望,手指轻轻地揭开了已汗湿的亵衣,由于双峰骄人地挺起,无所依凭地亵衣并未飘然滑落,仍然紧紧捍卫遮掩着已经空无一物,全盘裸露的酥胸。

  雪铃兰的玉手隔着薄薄地亵衣徘徊于自己胸前玉峰处良久,手指抚遍了整个乳峰与乳尖,感受它们在自己掌中壮大突起,并流露出点点香汗,积满湿透整片胸衣,有些阻碍到手指的爱抚动作,方才无情的任汗湿的胸衣滑下乳峰,飘向地面。

  慢慢用双手由肩而下再次抚慰已经毫无遮掩、光滑裸露的整个酥胸,从白皙的胸肌,香滑的乳沟,娇嫩的玉峰,乃至玉峰上红润的樱桃……玉手不断的来回巡弋滑动着,口中细碎的娇声吟哦,呼吸逐渐急促,甚至有些灼热烫人,这男子梦寐以求的绝色佳人,已经是情欲焚身、渴求爱怜。

  每次雪铃兰颤抖的手都会在玉峰和樱桃处特别停留,轻轻地捏,细细地揉,但这样并不足以满足她燃烧的渴望。而初次爱抚自己显得生涩的手法并没有多少技巧可言,因此,只能愈发挑动自己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欲望激情,加深自己强烈的性欲需求,却并没有能够使自己获得心灵上的根本满足。

  贪婪抚慰自己矜持躯体的同时,雪铃兰睁开一直陶醉而眯着的双眼,望向心中的爱郎,水汪汪的双眼中盈满着欲焰,期盼能得到他的宠爱缠绵,却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只有一袭青衣,还隐隐含笑……

  雪铃兰已经无法多用意志思考,蹒跚地奔向要全身心取悦的主人,希望渴求到他的爱怜,却玉体酥软无力地莲步蹒跚,踉跄地跌倒在松软地牙床绣被被上。

  欲火仍继续燃烧着,她的一双手还在无意识地继续着下一步的动作,将手伸入半解的亵裙内,滑向了自己的小腹,并且小心而轻柔的探索着向下,向她那敏感而从来未经开发甚至未经触碰的神秘地带摸索,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遐思的地方啊!即使在平时沐浴时,她也小心翼翼地不要碰到,偶尔不经意地手指带到,些许颤栗之余更多的却是羞涩啊!可是,现在此刻,轻抚它所带来的快感就像潮水般将她整个身心淹没。

  秦少游再也按耐不住激情绮念,他随手扯下自己身上的青衫,就这么裸着健壮的身躯来到秀榻前,任由昂扬勃发的男性欲望坦呈在雪铃兰似乎早已意乱情迷的星眸前,此时本该已经神智不清地绝色花魁香唇张启,发出一声尖细的娇呼,同时双手不自觉地掩住自己的脸颊,星眸紧闭。旋即迅速放下纤手,顺势拥抱住正预备俯身搂抱她娇躯的男子,同时羞红的脸颊也被掩埋在他的胸口,心情凌乱之余忽略了怀中男子身体短暂地微顿,还有脸上一现而隐的狡黠!

  此时的秦少游似乎忘了要雪铃兰取悦他的指令,或者他觉得雪铃兰已经达到了他的要求,而此刻,应该轮到他来主宰她滋生的欲望了;又或者,他已经被雪铃兰成功挑引地迫不及待了,可以很容易地发现,他那昂扬的男性欲望更加坚挺了,而且似乎还灼热烫人,至少雪铃兰已经完全可以感觉到它逼人的热力,它,已经逼近她最最神秘,宝贵贞洁的处子桃源了……

  秦少游温热的双手渐渐地抚摩上了雪铃兰茁壮挺立的乳峰,并不算丰满的乳峰刚好被他盈盈掌握,完满地感受他温热的掌心,并逐渐地突起那微微发硬的乳珠,正好顶住他掌心的内凹处,一阵盘旋厮磨,顿时令雪铃兰遍体酥软,娇羞难禁。

  在雪铃兰那诱人的乳峰上肆意留恋了够,秦少游也加快了进攻和侵占美女娇躯的步伐,他的手顺势而下,滑过圆润平坦的小腹,直接抓住雪铃兰修长娇滑、雪白浑圆的玉腿,轻轻地用力向两旁分开,本来就已经欲火难捺的绝色花魁被他这样半强迫进攻,推拒无力之余,只得羞涩万分地配合秦少游的动作自觉地分开了紧夹的玉腿。

  秦少游一边动作,一边用自己饥渴的眼神放肆地盯着雪铃兰忍不住微微张开的星眸,充满欲念的笑意中似乎还带着一股雪铃兰觉得无法掌握的异样。但此时的雪铃兰是真的被疯狂的欲焰燃烧着,惊异的思绪一闪而过,立刻淹没在如潮的欲海中。

  不知觉间,秦少游已卸下了雪铃兰的亵裙,使她整个圣洁玉体完全赤裸地展现到了他的面前,而他也不再怠慢,双手将雪铃兰早已酥软潮红的娇躯抱起,揽入怀中。

  一阵令她迷醉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雪铃兰不禁有点气喘,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心神开始有些彷徨慌乱,又隐隐有几分期待。因她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会带她至欢乐的颠峰,她微闭着双眼,等待承受爱郎予她生命中初次的欢爱……

  秦少游继续把雪铃兰洁白细嫩的光滑玉腿朝两旁分开,并轻柔地将它们缓缓举起,提至自己的腰间,然后收紧,让它们交叉夹住自己,顿时,绝色花魁那神密圣洁的花溪桃源完全暴露出来,彻底地呈现于秦少游的眼前,透过他的眼睛,可以看见雪铃兰那里早已腻滑湿润一片了,似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迎客准备。而那两片粉红花瓣吞吐开合间正向有缘人发出无声而强烈的召唤!

  秦少游已经无法在忍耐下去了,他挺起自己那早就昂首挺胸的男性坚挺,轻轻地顶住雪铃兰那湿滑温嫩的处子桃源,缓缓地、轻轻地研磨,同时伸出双手,先微微用力分开绝色花魁那紧合湿滑的花唇,就要直入花径……

  雪铃兰这处子清官人哪堪如此逗弄,原本强忍刺激,竭力紧抿的樱唇再也忍不住张开。

  “啊……”初次承欢的处子娇躯原本就极度敏感,再加心理上三分爱慕、三分畏惧、三分渴求,还有一分无所适从,一时受不住强烈地刺激竟然昏死过去。

  恍惚中,雪铃兰好象觉得自己被轻轻地抱起,被放置于一个温暖的怀抱,四周有云霞偎依,分外馨香柔软,舒爽愉悦的感觉潮水般涌来,很快,她陶醉地沉睡入深甜的梦乡……


             第三章  碧落洗心

  秦少游微有些恍惚地低头凝视着自己怀中的绝色佳人,此刻她星眸紧闭,没有了之前生动传神、灵动机智的慧黠,也少了那股烟视媚行、顾盼生妍的风情,沉睡宁静的面容如纯洁婴儿般,五官的线条更清晰得令人有惊心动魄的感觉,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两片洋溢着清醇气息的香唇紧闭着,口鼻缓缓翕合间,呼吸轻柔得像春日朝阳初升下拂过的柔风。

  以他对女性的定力,亦不由心中赞叹。在这绝色佳人刻意装扮的紧身罗衣掩映下,她苗条而玲珑浮凸的美好身段表露无遗,这般人事不知地玉体横陈于秦少游怀中,仿若可任君采摘、予以予求,着实惹人遐想。

  一时之间,秦少游浑然忘我,只顾呆呆地贪婪凝视着佳人的容颜,而两人之前发生的争斗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直至怀中的佳人睫毛晃动了一下,接着张开眸子,朝他瞧来,同时娇躯娓娓扭动一下,秦少幼方才醒过神来。

  雪铃兰醒过神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歌唱,而且自己居然又重新软倒在秦少游的怀中,娇颜一红,玄又星眸艳光一闪,眼中神色转为充满挑逗性的美丽诱惑,秦少游看着心神轻颤时,雪铃兰向他伸出洁白纤柔的玉手,轻轻地抚上他的面容,浅浅笑道:“放人家起来好吗?你的手抱得人家好紧!”

  说话同时素手轻点了一下秦少游的胸膛,微微借力离开这温暖得似乎令她有些眷念的怀抱。雪铃兰此刻心中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用歌声牵引秦少游入梦不成,反被他趁机算计了一把,真是“偷鸡不成反蚀米”!不过她绝不甘心就此失败认输。

  感觉到眼前这绝色佳人轻抚自己面容的手掌好生馨香润滑,秦少游已经开始眷恋起这种享受,犹豫片晌,才抓起她纤巧柔软的玉掌,登时一阵暖腻柔软的感觉直透心坎,心中微荡,温柔地轻握一下,才缓缓松开。

  雪铃兰借机收回纤手,轻拂飘散在额头的青丝,同时整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思绪,转身朝秦少游嫣然一笑,脸上重又回复平时的烟视媚行,艳光流转,星眸溢彩,她的眸子宛若荡漾在一泓秋水里的两颗繁星,极为吸引人。尤其是说话时眼神随着表情不住变化,似若泛起一个接一个的涟漪,谁能不为之心摇神动。

  缓缓长身而起,摇曳生姿地绕过酒桌,坐入秦少游对面的椅子内,螓首靠往椅背,闭目吁出一口香气,方始徐徐说道:“秦公子是怎么破除奴家的幻梦心法的,难道你早有防备?”

  秦少游微微一笑,却不作回答,反而问道:“铃兰莫非是碧落宫弟子,方才用的就是碧落宫‘牵机引梦’心法中的‘梦幻天罗’吧?果然厉害,领教了!”

  雪铃兰顿时神色一僵,再也无法保持笑颜,重新立起身形,旋风一般移到秦少游身前,俯下娇躯,盯着他的眼睛,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你——你果真是洗心阁的传人?难怪可以破我‘梦幻天罗’,只是你怎么事先知道我的身份?”

  秦少游暗道惭愧,若非他修炼的“洗心诀”中专门讲究定心忍性的工夫,同时他从师傅那里早已了解过碧落宫的“牵机引梦”心法的厉害,今晚恐怕要丢人献丑了。

  一声消除尴尬的轻咳之后,秦少游仰起头,刚想要回答雪铃兰的追问。

  不料此时雪铃兰突发一声轻叹,长身而起,踱到船舱的栏杆处,探手摩挲栏杆拱柱上倒垂下来的吊兰,纤细如丝的缕带在她细嫩如春葱也似的纤指间蜿蜒,月色皎洁,清冷的月华映射在她绰约的娇躯上,余光漫射向雕花舷舱,旋即又反射回来,给那副丽人剪影隐隐涂抹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分明近在咫尺,却若远在天涯,仿佛镜中花水中月,看不清,摸不透。

  秦少游心中立时一片悸动,所幸脑中尚能保持一线清明,力保灵台不失,暗呼厉害之余扬声说道:“铃兰可知自己刚才为何失败,破绽在哪里呢?”略作停顿,秦少游紧接着又道:“诚然我是洗心阁传人,即使在全神戒备下,也不敢说绝对能够抵挡住铃兰已达碧落宫的‘牵机引梦’心法八重境界的‘梦幻天罗’,更何况我根本就是丝毫未曾防备,谁又能想到玉洁冰清、芳华孤傲的碧落宫弟子会化身为风尘歌女呢?”

  雪铃兰终于再次转过身来,面对着秦少游,星眸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整个人也似乎亮了起来。虽然容颜没有发生变化,但看在秦少游的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玉洁冰清、芳华孤傲,这才是碧落宫弟子最真实的气质,去除伪装的雪铃兰此时散发出更加令秦少游心动的魅力,一时之间,不由地心里偷偷狂跳几下,脸上仍勉力保持镇定,丝毫不露声色。

  眼前的绝色佳人黛眉轻蹙,神态温婉柔美,与之前展现在秦少游面前的坚强迥然有别,却另有一股惹人怜爱,不忍拒绝的神韵,只听她樱唇轻启道:“秦公子可曾知道,铃兰此番蒙恩师赐准出碧落宫、入红尘,所为正是秦公子本人?”

  不知是否因自己认知的师门渊源,爱屋及乌,又或因她神态楚楚动人、风姿无限,秦少游心中对雪铃兰大生好感,甚至隐隐心中油然而生爱慕之意。

  闻听雪铃兰此言,不禁“哦”地一声,讶然道:“铃兰此言似乎指你此次下山乃专门为我秦少游而来?”

  “可以这样说……不过,师傅说是履行一个约定……看她老人家的神情…”雪铃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儿,低垂螓首轻咬下唇,欲言又止。

  秦少游见佳人为难,自然不忍再继续追问,同时眼见得船舱里开始隐隐有哀戚的气氛萦绕,不欲逗留在这样的环境里,于是摇头轻笑一声,转换话题:“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继续方才的话题,关于铃兰的疑问,现在就让少游为你一一道来……”

  雪铃兰显然也对此想之不透,理应急切地想知道她失败的答案。但此时的她既然恢复了碧落宫弟子的身份,似乎连整个人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淡然道:“铃兰愿闻其详!”

  秦少游也不再卖关子,对着雪铃兰洒然一笑道:“铃兰营造的梦境对任何正常男性来说,都是一个绝对无法抗拒的诱惑!而且把你我双方的身份都设置得恰到好处,可见铃兰离开碧落宫涉足红尘该有不短的时间,并且收获颇丰呢?”

  雪铃兰此时似乎更难以理解了,情不自禁地微颦秀眉,脸上微现迷惘之色,不自觉伸手掠发,将垂落胸前的青丝拂向肩背,侧首低声追问道:“既然如此,秦公子又怎能破梦而出呢?”

  秦少游笑而不答,心中仍自眷恋着方才佳人秀发飞扬、馨香暗吐的那一刻风情,眼睛却凝视着雪铃兰圣洁的玉颜,直至这绝色佳人微现红晕,正欲娇嗔责怪时方始耸耸肩,摊开双手作无辜状,口中却正色道:“铃兰可知我洗心阁与你碧落宫的渊缘以及我们两家心法的根本区别呢?”

  雪铃兰不由对眼前的男子生出一种无法看透的微妙感觉,微觉不解地回答:“你我师门的渊源咱们暂且不论,就说两家心法,自然是不同,这正如天下所有不同流派的心法一样,但若说有什么根本区别,倒是从未听闻呢?”

  秦少游淡淡一笑,平静地道:“铃兰何需骗我,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师门的渊源,当知道我们两家心法实在是源于同一流派,并且各自的最高境界都需得自红尘历练中方能修得,这也是你我能相逢江湖的最根本的原因!但不知铃兰是否知道:同是历练红尘,你碧落宫讲究不入无出,只是任由红尘走遍,我自纤尘不染。犹如水中岩石,任水流冲滑而过,我自巍然不动,水过无痕;而我洗心阁则讲究先入后出,所有红尘风桑,我全然经历,纵历千劫万难,我自含笑过之。正如那河里的珠蚌,虽然吞噬泥沙、杂物、以及自己的分泌物,但最终仍吐的是明珠!”

  雪铃兰听到这里,星眸中闪现出一道惊喜的光芒,若有所思地讶然道:“秦公子指的是——?”

  “不错!虽然铃兰已久历红尘,已经初步把握红尘心,奈何终归心有挂碍,于最后功亏一篑啊!”秦少游也有些后怕地感到庆幸。

  “铃兰此时也该知道:你的问题正是出现在幻梦最后曾有个微妙的中断,显然铃兰未经红尘俗欲的历练,也不可能经历,因为你修的恐怕是‘玄女心经’,难以亲身领会诸般妙相。虽然准备充分,但在见到平时难以预料的男性欲望时,便有刹那精神松懈,而这对于我这潜修‘洗心诀’的人来说,已经足够清醒神智甚至反引你入梦了。而且,正因为我遍染红尘,所以对于此番情景并不曾少见,当铃兰之后主动扑入我怀抱时其实已经更加露出破绽了,因为那时作为我的经验来讲,通常那时的你应该是转向床内,以被遮羞的概率更大些,铃兰也是欲盖弥彰呢。”

  当秦少游说到这里时,雪铃兰洁白玉嫩的娇颜顿时染上一丝嫣红,虽然一现即隐,但那玉女含羞,仙女谪凡的风情美姿,不禁令秦少游险些看呆了眼,心儿禁不住又怦怦暗跳几下。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他话音刚落,雪铃兰只瞥了他意味深长的一眼后,竟独自袅袅行入船舱内,就这么把他一人晾在舱外独对秋月西风。

  秦少游不禁苦笑了一下,转身向着舱外栏杆处远望,心中也思潮起伏,正寻思间,雪铃兰重又从内舱掀帘而出,秦少游忽听见身后珠帘声哗然,回头一看,雪铃兰正淡定从容地面对着自己,斜靠着船舱拱门处,秦少游一眼望去,立时心神巨震,险些不能自己。

  眼前虽然仍是一张熟悉的面容,但从衣着、神情,更主要的是那份气质,显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恍若换了一个人,或许这才是碧落宫弟子雪铃兰的真实面貌?但这一刻的雪铃兰,无疑更吸引着秦少游,此时佳人的风华气质,更百倍令他心动神怡!

  只见雪铃兰正放下手中的珠帘,垂散着几缕丝光黑滑的青丝,只在头上别着一个普通的玉簪,身穿素白的罗衣,在轻柔的月色洒射下淡然出尘,步履轻盈,飘然若仙地踏着奇异协调的步伐向外走出,姿态优雅,风华高贵得有若由天界下凡来的美丽女神。

  尤其在佳人莲步轻移间垂在两旁的一对兰袖,随风轻摆,更衬托出雪铃兰那玉洁冰清、清冷高华的绝世姿容。而她那旁若无人地专注眼神,犹如孤芳自赏的绝色佳人在洛水顾盼、垂影自怜,又好象一朵空谷绽放的幽兰,绝世的芳华正等着有缘人来珍惜。

  雪铃兰此时正微颦着一对细长妩媚,斜向两鬓的秀眉,衬托着她那乌黑轻灵的星眸,带点令秦少游思之不透的神情凝视着他。如此仙子美态,纵使以秦少游久经风月,遍历红尘炼心女的修为,亦不由怦然心动,暗自寻思这此刻犹如仙子般的美女又要作何惊人之举,同时发觉自己首次在两人对决中处于下风,因为他对雪铃兰再也看之不透。

  雪铃兰神色却是清冷自若,气定神闲,双手负在身后,仰脸看着已经立起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的秦少游,柔声道:“既然秦公子已知铃兰的身份,当知我碧落宫与你洗心阁是冤家对头,那么就让我们来个生死对决,为你我师门旧事作个了断吧。”

  秦少游看着雪铃兰玉洁冰清,眼正鼻直,郑重其事的端庄样儿,刚欲抛开遐思,听完她此言后却呆了一呆,苦笑答道:“铃兰似乎弄错了呢?我们两人师门关系并非如你所说般恶劣吧?”

  雪铃兰蹙起清淡如弯月的蛾眉,清冷的玉容略现寒霜:“秦公子无须多言,是非如何,你我皆心中有数!此番铃兰即以融合我碧落宫最高心法,苦心自创的‘烟雨红尘曲’来挑战你洗心阁引以为傲的‘洗心诀’吧!”

  言毕,也不待秦少游的辩驳,自顾自地在他对面的团席上盘膝而坐,同时变魔术般地从宽松绵长的兰袖中溜出根晶莹玉润的玉箫。淡然地看了秦少游一眼,轻舒兰袖,玉手微扬,玉箫就唇,“呜”地一声试了个清音。

  秦少游此时虽然对于雪铃兰把两人师门关系说得像是仇家般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一闻听雪铃兰玉箫吹出的单音,就知道雪铃兰在音律上的造诣无法小觑,也就无暇去追究雪铃兰到底为何有这种看法啦。只得洒然地耸耸肩,摊手苦笑了一下,略显无奈地自我解嘲道:“心中有数?我倒是真的心中有数,只怕铃兰有所误解呢?”

  雪铃兰见秦少游一副无奈的懒样,全无出自“洗心阁”弟子应有高手风范,心中好气又好笑,险些忍俊不止地轻笑出声,但自然知道此时此地决不合宜,只是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只是正襟危坐,一双纤柔的玉手平举,清冷自若的玉容神色变幻,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团烟雾里,让秦少游忽然间产生一种朦胧的疏离感。咫尺天涯,似远似近,两人间的距离竟然变得如此难以捉摸!

  秦少游也知道此时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目前最紧要的是度过眼前这一关,看雪铃兰此时的神色,就知道她那“烟雨红尘曲”发动在即,自己只得事后再向佳人探询解释了。

  秦少游本身妙解音律,对于雪铃兰这自创的“烟雨红尘曲”着实有些好奇,内心也迫切能够亲耳听闻,但这股执念无疑可能导致他在这场斗争中败下阵来。

  因此并不敢大意,当即盘膝而坐,默与自幼潜修的“洗心诀”,使自己的心神保持一片空灵。


             第四章  烟雨红尘

  悠扬的箫声,突然自画舫中响起,凄凄切切,婉转低回,映着清冷皎洁的月色在秦淮月夜的星空里飘荡着。秦淮河上明月冉冉升起,秦少游抬头望去,星月交辉,而月下引萧的雪铃兰圣洁的身躯俨如蒙上了一层薄雾轻绡,秦淮流水、星夜温柔,在朦胧的月色笼罩之下,更显得幽美无伦。

  秦少游一时只看到海天一色、流水悠悠,他忽然感到无边的孤独和凄凉。想及人的生命,不正如水中游散的飘萍,变幻莫测,无凭无依,下一个水波荡过,便不知又将逝向何方!

  箫声持续而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秦少游听出雪铃兰此时吹的是一首唐诗谱成的小曲,正吹到后半闰,曲辞是:“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掩泣空相向,风尘何所期?”辞意寄托遥深,既表示了结识佳客的喜悦,又表示了各怀心事,感伤时世的无限哀愁;最后归结为一层无可奈何的惆怅,因而问客人“风尘何所期?”这支曲子,极切合他们今日相遇的情景,雪铃兰借曲寄情,确实恰到好处。可以想见,“烟雨红尘曲”取的应该是意境。

  那哀婉惆怅的箫声持续不久,忽然在轻柔的箫音之中涌入了几个极为低沉的音来,接着那悦耳的箫音变为缓慢低沉如泣如诉的悲歌。好似世间至悲至哀的事情都从这箫声之中流了出来,让人悲痛欧绝又袅袅箫音徐引。颤抖着的箫音,充溢在这秦淮画舫,低徊凄切,如泣如诉,似午夜怨妇悲啼,像水流呜咽,令人闻之酸鼻。秦少游想起自己自小由师尊抚养长大,连亲身父母都不知是谁,也不知目前流落何方。感怀身世,触动情怀,不由自主悲从中来,泪下沾襟。

  箫音再转,袅袅中若即若离,似断似续,凄凉颤抖的音符,如秦淮河水般持续流动,又似乎平静地永远停留。如梦似幻,令人心田哀伤的箫音在秦少游的心间婉转流动。今夜有月、繁星漫天,一种深刻地近乎痛楚地柔情逐渐从秦少游的心中涌起,让他游离在梦与醒的边缘,想要点燃一束心香,去穿越岁月的浮云,寻求在亘古的轮回中辗转流失的记忆。

  依稀可见似曾相识的梦里伊人正伴随着清新的夜风,踩着轻盈细碎的脚步,倩影悠悠,无声无息地正为他涉水而来。月下的秦淮河水清澈,波光潋影。水浪涟漪间一圈圈荡散河堤两岸凝结对视的目光,扰乱了满腔充盈的幽古情怀。秦少游心中怀揣着如水的柔情,预备着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恒久等待后的亘古梦回!

  伊人正涉水而上,沿岸行来。他正轻轻地向对岸挥手,极目远望,试图寻找到那可以飞渡过秦淮两岸的鹊桥。烟雨红尘,纵然在佛前祈求千年,莫非只得佳人的隔水顾盼,而任年华老去,永不相见?

  他环顾星空,夜色已深。群星璀璨,而秦淮的流水依然静静地漂流。河的对岸有树丛生,而月正斜过山林。流目索寻伊人袅袅依依的身形时而消失在林里,时而翩然舞动于岸边。犹如嬉戏林梢枝头的彩蝶,那蝶翅惹动的微风自由地在林中荡漾,风里带着淡淡的木叶的香气,纵使在对岸焦急等待伫立的他,也依稀可闻。

  顾盼间,有人正在月夜里吹箫。箫声阴凉清越,梦那般的迷离萦绕,又如月光般清澈明亮,旋律如诗一般静静流泻,却仿佛带着深深的哀思。箫音充满整个月夜星空,他不由地静静地站立,听着这个曲子如痴似迷,似曾相识:曾经在秦淮河畔的长堤上,伫立水边掬起一捧转世的粉艳桃花,然后松手,看着它渐渐没入夕阳和月色里,整个心灵也随着它一起流逝在岁月的华光里。

  洒满江面的月光被箫音穿透,臆想中的伊人,丽如冰花、明眸如水,肌肤似玉,正沿岸追寻,一如千古离散的孤雁,始终索寻着魂梦的回巢。

  忽然间,又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箫声传来——山林中忽然万籁俱寂,连蝉噪鸟啼都蓦然消失。在微微流动的、带着木叶香的空气里,只有那断断续续的箫声在低回盘旋,所有流逝的时光,茫然间,似乎已经历过了千百个岁月流失的沧桑。山树逐渐变粗扩散增加的年轮,更有那繁华褪尽的风霜堆积枝头,飘落于黄土间见证过生命由始而终的轮回!

  怎忍再次凝眸,见对岸伊人绝艳的韶华在时光的流年中消逝!而他只能伫立彼岸,仿佛远隔在异度空间,分隔天涯。千古的风月流连,断不及伊人转眼的回眸,刹那芳华,红颜易老。云梦高唐的春情,等不及迟暮的巫山云雨。刻骨的相思,飞越唐风宋雨。无法企及的渴盼,最终逝作寂寥的尘堆。想及庄周的蝶梦,重温迷醉的情痴,终于豁然醒悟:相濡以沫,原不若相忘于江湖!

  既然相思无期,那千年渴求的鹊桥就让它在烟雨迷蒙消隐,让它默默栖立于千年沉落的沧桑中,而梦绕魂牵的伊人,且让那秦淮的流水,化作云雾的轻纱,逐渐地掩盖,远远地朦胧。或许最终会有黯然不舍的泪水自风中滴落,又或许云淡风轻地笑看镜花水月,终于领悟到人世的无常!落寞红尘,原是南柯一梦!

  世事若因梦而生,又因梦而灭,试问梦为何物?梦醒又如何?黄梁长梦惊醒迷茫:既然无欲无求,甚至红尘无梦,至此人生无可恋眷,繁华终将散尽,而所有精彩的表演,终将落幕!应该是无所留恋的了,还有什么不能够放下的呢?

  他又应该有些什么可以放下的,这已经是他唯一未完成的世事了断。

  佛陀住世时,有一位黑氏梵志,来到佛陀的座前,运用神通,两手拿了两个花瓶站在佛陀的前面,想把这两瓶花奉献给佛陀。

  佛陀见了,说:“放下!”梵志以为佛陀叫他把花瓶里的花放下,立刻把左手里的那个花瓶放下。

  佛陀又说:“放下!”梵志以为佛陀要他把右手的那瓶花也放下来,所以他就把右手里的花瓶又放下来。

  佛陀还是对他说:“放下!”梵志非常不解地问道:“我已经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可以再放下的了。请问佛陀,现在我还应该放下什么?”

  佛陀说:“我叫你放下,并不是叫你放下手里的东西。我要你放下的是你的六根、六尘和六识。当你把根、尘、识都放下时,你就再也没有什么对待,没有什么分别,你就可以从生死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了。”梵志这时才了解佛陀叫他放下的真义。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放不下。如果他都像佛陀指示的那样能够放下,便即是通往彼岸的唯一捷径,此时他无须犹豫了,就这样放下吧?告别这了无眷恋的红尘,寻求到人世追寻的终极!

  耳边依稀传来天龙的禅唱,是彼岸传来接引的音信,佛渡有缘。众生皆苦,去除外相,直面真如!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是该回到梦开始的地方,最初的起点,也是最后的终点。来处来、去处去,他该起程了。

  来处来、去处去?他来自何方、又该去向何处?

  秦少游一悚而惊,一惊而醒。

  耳旁的箫音已渺,睁眼可见梦里追思的伊人正捧萧盘坐,香汗淋漓的娇颜已变得苍白如雪,素手轻掩时竟然逐渐漫起一丝病态的晕红。此时的雪铃兰,再不是凛然不可侵犯的人间仙子,她,只是惹人爱怜、涉水而来的楚楚佳人!

  秦少游赶紧立起身子,抢先一步扶住雪铃兰那摇摇欲倒的娇躯,让她微微倚靠入自己的怀中。心疼地用衣袖温柔地为她拭去娇颜上香汗,喃喃道:“铃兰,你这是何苦呢?你我而人本无须如此争斗的啊!”

  雪铃兰早在秦少游欲伸手相扶时就含羞带怯地想推开,可刚才一曲“烟雨红尘”已经极度耗费了她的心神。全身酥软无力,更难以抗拒秦少游将自己拥入他怀中,娇躯紧贴着秦少游温暖的怀抱;鼻间盈满秦少游强烈的男性气息,耳边更传来秦少游醉人的温柔,一时之间,也不由地心神恍惚,竟忘了继续挣扎着要离开秦少游的怀抱,甚至在内心深处有些眷恋起来。

  秦少游此时见佳人似乎沉醉于自己的怀抱,不再挣扎,禁不住笑意盎然地一手搂在佳人的柳腰,另一手悠闲写意地探出中指摸着自己的鼻尖,瞪着一双黑眸坏坏地,意味深长地直直瞅着怀中的雪铃兰,把已粉脸低垂的她,瞅得更加双颊通红。以为被他发现了内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爱恋,更是娇羞欲滴,芳心可可。

  “快放开人家!”雪铃兰终于耐不住娇羞,微微用力地挣开秦少游温暖的怀抱,“你竟然趁人之危,故意轻薄于我?”

  虽然挣脱了秦少游的怀抱,重获自由,不知怎地,心中却是若有所失。

  秦少游知道此时时机尚未成熟,也不急于进一步挑逗这绝色佳人,所以让她轻易地脱出自己的怀抱。但对于佳人的质问却避而不答,反而含笑道:“铃兰前面话中有言,你我二人师门关系似乎形同水火,这实在令我不解啊!”

  这招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果然轻易化解了雪铃兰的质问,她闻言后仰起含羞低垂的俏脸,星眸含愁地凝视着秦少游,悲声说道:“铃兰虽不知你我师门具体的关系,但每次师傅提起你洗心阁时,总是一付悲伤凄婉的模样,好似往事不堪回首,所以我猜想一定是你师傅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碧落宫的事情,所以师傅才不愿对我提起旧事,就连让我出宫守候你这洗心阁的传人也只是说用我们碧落宫的‘牵机引梦’就可以试出你的身份……”

  秦少游这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心中直呼冤枉,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天上飞来无妄之灾啊!心想向雪铃兰解释一下两人师门真正的关系,还没等他张口,雪铃兰已经转首他顾,吩咐内舱的小丫鬟莺儿重新收拾着椅碗筷,换上上好的云雾毛尖,泡好待客。

  两人重新对席而坐,此时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秦少游望着雪铃兰清新典雅的玉容,心中一荡,忍不住出言称赞道:“铃兰真的好美,直如人间仙子、空谷幽兰!”

  雪铃兰闻言立即霞烧双颊,惊羞交集,星眸圆瞪,嗔怪道:“少游公子出言冒昧,轻薄铃兰,难免轻佻了些吧?”

  秦少游自然知道这绝色佳人并非真心责怪于他,当即进一步出言,调笑道:“先前可是铃兰一直诱惑少游在先的啊,少游如今不过只是投桃报李而已,莫非方才铃兰已忘记方才的……?”

  雪铃兰顿时娇羞无限、六神无主,对于秦少游反击的话解释不是,不解释则更不是。呆了一呆,半晌后方抬头望向他,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欲语还休。

  秦少游见此情形,也不再逼迫,柔声要求道:“此刻秦淮明月、流水缠绵,正是天赐良辰美景,你我何不到舱外凭栏一览秦淮风月?”

  雪铃兰先是被他眼中蓄满的柔情所动,而后听到他类似约会的请求,不禁愣了一下,张口待言,却先“啊”地一声,却是秦少游不再等待她的答案,长身而起,直接拉起她的纤手,往画舫舱外走去。

  雪铃兰给他拖得身不由己,挣又挣不脱,无奈跟着他口里仍不依不饶地娇责道:“秦公子……”

  秦少游抓着雪铃兰柔软细嫩的小手,心中完全被深刻的柔情注满,感到极其地满足和幸福,同时又油然而生将眼前的佳人呵护终生、相守到老的心愿,再不去理她是否害羞,拖曳着她穿帘而过,来到船舱外,秦淮上空,月色清洗,星夜温柔。

  雪铃兰蓦地大力一挣,脱出了他的掌握,俏立不动,垂着头幽幽道:“少游可否放尊重些呢?铃兰……”

  秦少游知道欲速则不达,柔声道:“少游怎会强人所难,更不会逼迫铃兰,唐突佳人,来!我们到画舫船栏旁坐一会,共赏秦淮夜色,凭调千古风流。”

  言毕欣然走到船栏处,坐到船栏旁边的椅子里,伸手拍拍身旁的椅子,向雪铃兰耸肩一笑,摊手作了个恭请的手势道:“铃兰请入坐,今晚且让我们笑谈风月,共诉衷肠。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生最难得一知己,更何况少游已将铃兰视为红颜知己,铃兰莫怪少游冒昧高攀才好。”

  或许圆月当空、繁星璀璨,秦淮夜色诱人,雪铃兰并未拒绝秦少游的邀请,甚至也默许了秦少游将自己视为其红颜知己。盈盈步上前,来到秦少游的身旁,却并为落座,而是背靠倚在围栏处,面对这近在眼前的秦少游。因着秦少游坐着的关系,两人高度扯平,两张脸对个正着,四目交投。

  今次雪铃兰坦然了许多,并没有移开目光,只是有种无所适从的茫然之色,纤巧但浮凸有致的酥胸急剧地起伏着,对自己的情绪一点不加掩饰。

  秦少游大喜,看破这绝色佳人终受不住自己挑逗,开始情难自禁,这自然与之前她蓄意挑引自己不同,因此刻的雪铃兰是真的心动甚至情动。但仍不能操之过急,使她心理上一时接受不来,温柔地道:“以少游所知,铃兰似乎对我们的关系有些误解,且让少游为铃兰解释一二……”

  两人正自柔情缱倦、渐入佳境,秦少游正要抓紧时机消除两人间的误会,小丫鬟莺儿忽然在另一头船尾喊开了:“小姐,外面有人在闹事,嚷着一定要上船来见你呢。”

  连忙止住雪铃兰将要动身的娇躯,秦少游回佳人一个灿烂的笑脸,顾作促狭地道:“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铃兰且容我做个护花使者,哈哈——”笑罢,不待雪铃兰回答,就起身掀帘入舱,直接朝船尾方向而去。


             第五章  画舫争风

  秦少游走出船舱,来到船尾处,虽然入夜,但星月交辉,照得整个秦淮河甚是明亮,更何况秦淮灯火歌舞,彻夜不息,秦淮河两旁江岸,也是亮如白昼。

  借着明亮的灯火月色,秦少游入目见着一个短装的精壮中年人,全身虽然衣料不差,却是作家奴打扮,显然是有钱人家公子哥的看门护院,满脸不耐烦的神态,似乎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了,不由摇摇头,看来一番冲突是无法避免了,因此也不多作客套,直接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又为何无故寻事挑衅?”

  那中年人睁目四下打量了秦少游几番,顾作了然道:“哼哼,还真他妈的是个小白脸,怪不得能打动艳冠秦淮的雪铃兰姑娘,破例准许上船亲自接待!只是不识时务,连我们公子的禁脔也敢沾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子,你听着,你家大爷我江湖人称‘飞鹰’曹达便是!”

  秦少游不由回头朝船舱里瞥了一眼,心中想雪铃兰还真是魅力无双,自己惹麻烦却让他来担,真是苦命啊!口中却顾作吃惊地道:“不知你家公子是——?为何称雪铃兰姑娘为你家公子禁脔?据小生所闻,雪铃兰姑娘也是初至金陵,恐怕与你家公子尚未谋面呢,不过小生虽是初来乍到,却也久闻‘飞鹰’曹达之名啊!失敬,失敬!你家公子的名讳还请不吝赐教!”

  曹达见秦少游一副久仰的模样,又对自己必恭必敬的,方才嘲笑道:“还算你小子识相,我家公子便是金陵赫赫有名的四大公子之首--‘长风公子’东方无忌!至于我家公子正因为听闻雪铃兰姑娘的芳名、誉满秦淮,才思一见之心。现在正是让我们来请雪铃兰小姐过府一叙,也算你这小子开了个好头,看在这份上,今次我就饶过你这一遭,还不快些给我远远地闪开!”

  秦少游也真合作,手掌轻拍着自己的胸膛道:“原来是东方公子的贵属,冲着东方公子的声名和你曹大侠的威风,小生本该从命。只是奈何时不予人,现在船停留江里,犹未靠岸,小生又不会游泳,能否请大侠用绝世轻功送我一程啊?如此小生自然是感激不尽……”

  曹达见秦少游青衫飘飘,脸色白皙文弱,虽然身后背着长剑,但看情形也只是做个摆饰而已,当今天下手无缚鸡之力而负剑游天下的书生不知凡几,所谓:诗酒吟风月,负剑少年游!此等迂腐书生,强作江湖侠少,也用不着太惊奇。

  既然眼前只是个弱质书生,又捧得自己心花怒放,连大侠都无偿奉上,自然也得一显大侠风范了,于是故意用右手摸了几下下巴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得意地笑道:“也罢,算你小子走运,遇上本大侠,就让我带你小子一程,让你开开眼界吧!对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看你挺机灵的,说不定大爷我一高兴就教你两招呢——”

  秦少游顾作惊喜地慌忙抢着说道:“小生秦少游,乃区区一介书生,也曾从师学过几年拳脚,更喜三尺青锋,一剑倚天寒,今日游历江湖,得见江湖大侠风采,还请大侠多多关照!小生得睹尊颜,实在三生有兴!三生有兴啊!”言毕,鞠躬为礼,以袖掩脸之余顺便干呕几声。

  曹达闻言更加得意,长笑一声,手中拿着从岸边捡来一块木头,随手丢在船与江岸的中心,近二丈来宽的距离,双腿一跃,倒不愧有飞鹰之号,轻功果然不错,一跃已经来到自己丢下的浮木上空,找准方位,脚尖在浮木上轻轻一点,正欲借力再次跃起,突然不知怎地脚下一沉,竟然没有能够借力跃起,反而顺势下沉,转眼即没入河里,只听得砰然一声,粗壮的身躯激荡得水花四溅!

  秦少游在船头顾作失惊地仓皇喊道:“大侠号称‘飞鹰’,轻功自是不凡,想不到水中本领也是不弱,只是这招‘飞鹰扑水’,似乎不太合场景,此番却变成落汤鸡了!这可怎生是好啊?”

  秦淮画舫除了客人特别要求,或是要到内舱去缱绻销魂才解缆行船,一般都是靠岸集中岸边,因此离岸边并不太远。一则便于寻芳客沿岸浏览,二则也为了叫酒菜方便,因为秦淮画舫集于西湖,船上就是艳窟,船娘也就是市笑鬻色青楼艳妓,不像西湖的船娘,还有即席伎烹的手艺,因此西湖春色在水上,秦淮春光在岸边。

  “飞鹰”曹达落水之后,也不知道他是不会水,还是受了伤,居然连爬上岸的能力都没有了,一冒一冒的,双手乱抓,含含糊糊的叫救命!叫尽管叫,却没有人下水救他,有热闹不放过是人类的通病,所以,随着“飞鹰”曹达的出现叫阵,岸旁已经引来大量夜游寻欢客的围观,不一会工夫就将岸旁视角好的地方围个满,但胆小怕事,置身事外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大家都怕惹上是非,而且船家也都知道,河水深不及胸,不可能淹死的。

  秦少游在船头上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喊了老半天也没人理睬,可能不忍心中仰慕的大侠受窘,捞起靠在栏杆批旁边的一根长蒿,伸到水里去,用篙头的铁钩钩住了曹达的后领,费力地将他缓缓拉起,正准备往岸上送,忽然岸上人群中出来一个身着锦衣的富态管家模样的人,随着他的步伐,逐渐聚集的人群自动朝两旁散开,为他空出一条宽敞的过道,由周围人群神色反应自动让道的行为上看,显然此人来头不小。

  只听他眯着三角眼,斜视了狼狈的曹达一眼,嫌恶的神情一闪而过,转头向着秦少游沉声道:“把他松开!”

  秦少游无可奈何地低声说道:“不好吧,这位大侠似乎不会游泳,松开了他可能就会淹死了!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小生怎可见死不救,反而将他往绝路送呢?”

  那管家模样的人声音转冷,尖声道:“淹死了活该,我们东方世家中没有这种废料!而且阁下不必再假惺惺地装蒜了,那曹达落得如今这副田地,其实是阁下弄得鬼吧?本人作为东方世家的二管家,自然也有处置废料的权利——”

  秦少游倒是心中一怔,心想这家伙果然有两手,把戏被拆穿,自己也没意思再演下去了。潇洒一耸肩,轻笑道:“哦?原来是东方世家的二管家大驾亲临,秦某这点小把戏自然难入方家法眼啦!”

  “废话少说!虽然这废料无足轻重,但东方世家的威名却不可有丝毫玷污,他丢的面子,我东方常舒自然要向阁下讨回,接招吧——!”那二管家显然对秦少游无视于他东方世家的威名而戏弄“飞鹰”曹达有所不满,极欲折辱他借以挽回他们东方世家的赫赫威名。

  秦少游闻言面色一沉,不屑地怒骂道:“东方世家的威名?就是可以随便欺凌辱骂弱者,而连自己的人失去利用价值,就弃置不顾么?我本来见那‘飞鹰’曹达虽然言语粗俗,面目可憎,但为人并非太坏,所以也只是略施薄惩而已。如今见你这二管家,倒是闻名不如见面,东方世家也不过如此而已,‘长风公子’也只是沽名钓誉之徒罢!”

  东方常舒见秦少游一点都不落东方世家的面子,反而怒颜相向,不由地怒极反笑:“好你个秦少游,居然敢如此目中无人!还侮辱我们公子,与我东方世家为敌,真是活腻了!”怒火中烧,就要跃上船来,动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子。

  秦少游不待他进一步动作,抢先一步说道:“且慢!夜已深了,我们不要惊扰了雪铃兰小姐休息,等秦某上岸来会你,也算代‘长风公子’管教一下他不知礼节的属下,也为他保留一点好名声!”话音刚落,也不见如何作势,身形一闪而过,眨眼间已经落到东方常舒立足的岸边。

  “有你的啊!还敢口出狂言,且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东方常舒双目惊异的神色一现即隐,转为森寒的杀机,不待秦少游立足稍稳,扬掌就朝秦少游劈了过去。

  秦少游见东方常舒用这近似偷袭的招数,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也不拔剑,身形侧转,抬手处剑已滑入掌心,反手一点,长剑连着剑鞘,剑尖直指东方常舒的掌心。

  东方常舒知道厉害,也不待掌势用尽,迅速收招。脸色转为凝重,刚才秦少游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实际上正是朝着他掌心劳宫穴而去,同时无论他的掌势如何变化,还是无法摆脱对方剑鞘对自己的威胁。劳宫穴是掌心要穴,无论他东方常舒对于自己的掌功如何自负,也无法将这脆弱的部位一起修炼至不畏刀剑的地步,虽然对方是连鞘长剑,但看来对方功力不若,被扎中的话也绝对无法讨好,还是小心使的万年船。

  心念及此,东方常舒反手抽出腰间的厚背大刀,“锵!”,一汪雪亮刀光乍现,在月色的映照下更为耀眼,长刀离鞘,动作优美流畅,气势摄人,果然不愧是东方世家的二管家。在场人群立即有人为他喝采助威。东方常舒也一扫刚才偷袭无功的颓丧,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舞了几片刀花,东方常舒刀尖遥指秦少游,沉声道:“小子拔剑,免得你命丧我东方常舒的刀下,要到阎王爷那里投诉我没给你拔剑的机会!此次我东方常舒绝不会手下留情!”言下之意,方才只是试探,下手留有分寸尔。

  语罢更加紧催发刀气,霎时间,岸边围着的人群都感到这空间内似是气温骤降,森寒的杀气四处弥漫。秦少游倒是有些诧异自己因为刚才对方无耻地偷袭行径而低估了这东方常舒,确实还是有点实力的。

  秦少游仰天长笑道:“二管家,多谢你给我机会啊,但是不必了!”

  整个人气势暴涨,森冷的寒气自然倒卷而回地向东方常舒集中袭去,此时周围的人群才感到周围又重新恢复正常温度。

  东方常舒脸色铁青,竟然无力反驳。内心更是有苦自知,光是抗衡从秦少游立身处狂涌过来的原本来自他身上却倒卷而回、同时又被百倍加强的杀气,已是吃力非常,更不要谈开口说话了。

  更令他难堪不解的是,秦少游的杀气似乎完全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看周围群众的泰然自若,显然没有受到丝毫冲击,他想不到秦少游年纪如此之轻,居然可以将气势凝练到这样的地步,实非自己所能力敌。

  至此周围旁观者均知在气势比拼上,东方常舒已处于绝对的下风,动起手来恐怕也是败少胜多啊!碍于东方世家的势力,人群不敢为秦少游喝彩,但已有人在悄悄地议论东方常舒能撑过秦少游几招后才会落败。

  东方常舒至此方知对手厉害,但已是悔之不及。

  秦少游显是在两人气势对垒中已经看透东方常舒的心法,连鞘长剑一挥,口中发出一阵潇洒长笑道:“二管家,动手吧,若能接秦某三剑,秦某便算输了,立即掉头离开金陵,并向东方公子致歉!”

  东方常舒双目立时重新亮起希望的光彩。虽秦少游的修为远在他想像之上,心法气势,皆是浑然天成,无懈可击,“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即使尚未动手,他已知道自己必败无疑。

  但是自己怎不济都该可接下他三剑的,只要撑过这一关,届时再想办法修理他,强龙难压地头蛇,明的不行来暗的,更何况,东方世家高手如云,总不见得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初入江湖的无名小卒,归根结底,过得眼前今晚,终可以找回场子,到时休想道歉了事,绝不能让他安然无损地离开金陵。

  东方常舒打定主意,信心同时重回身上,右足前移,鼓足气势的竭力抗衡秦少游那仿佛无坚不摧,四处散发的杀气。

  秦少游飒然冷笑道:“这还像些样子,不过若是技仅于此,恐怕东方兄今晚难以如愿为‘长风公子’立威呢!”

  东方常舒冷哼一声,竟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长刀主动出击。只有眼力高明的人方才能够看出东方常舒是怕被秦少游肃杀的气势所盖过,连三剑之数也别想撑过,所以才不得不趁自己仍有还手之力时,采取先下手为强的攻势。所以他虽采主攻,仍是被动的。东方常舒抡刀织出一片密实光影,虚实难测,飘忽无定,攻中带守,透露出临危不乱的名家气派。

  显然东方常舒是欺负秦少游的长剑没有出鞘,不便于舞动频繁,同时也怕他反悔长剑出鞘,令自己更难应付。这时众人均觉秦少游实在太过狂妄,剑不出鞘已是不该,还订下这种不利自己的三剑之约。实在殊为不智!

  眼见得东方长舒长刀飞舞,劈挑横架,极尽变化之能事,片刻间,幻化出一片密集的刀芒,看在周围旁观者眼中,声势惊人,可见在刀法上颇有造诣。更兼此刻东方长舒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拼尽全力出击,刀光如雨,直向秦少游迎头罩落。

  只有暗隐在一旁的某人看出不妥,东方长舒的气势看来固然惊人,可力散则弱,以他本来就逊色对方的实力,实在很容易被对方直接击破,突入重心,到时恐怕是在劫难逃。虽则如此,却也来不及采取任何有效的举动阻止,一切均发生得太快了。

  秦少游一声朗笑,看也不看眼前扑朔迷离的刀影,一剑挥出。连鞘长剑像是能破除一切幻影的灵物,如切豆腐般破入东方常舒苦心织就的刀网之中。东方常舒最后看到的只有刀锋上映出自己惊恐至极的脸。只有一剑,而且秦少游的剑仍未出鞘。


             第六章  长胜刀王

  刀芒散去,东方常舒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秦少游,似乎还是难以想象自己堂堂的东方世家二管家,居然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招也未挡住,这实在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而此时他的脖颈间还架着对方突如其来的长剑,虽然还连着剑鞘,但他丝毫不怀疑它可以在持剑主人一转念间轻易夺走他的老命。正张口结舌,苦思无计间,秦少游淡然一笑,出乎意料地撤回了长剑,东方常舒这才恢复正常呼吸,但仍惊魂未定地僵立一旁。

  “哈哈哈……果然好气势、好计略!”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长笑,笑声洪亮而中气十足,并且持久绵长。

  笑声中一阵赞叹,不受任何周围人群嘈杂声音影响,和笑声同样清晰,直传入秦少游耳膜:“秦少侠心理之沉着、战略之高明,实在令老夫叹服!”

  从来人不夸秦少游武功剑法高超,反而仅夸他战略厉害就可以知道此人眼力确实高明。事实上东方常舒能跻身为东方世家的二管家,倒不是无能平庸之辈,只是受秦少游的三招之言所惑,心存侥幸,顾而丧失锐气,心理上已经种下必败的阴影,又一时受秦少游气势所迫,采取主动进攻的方式,以求撑过三招之约,结果反而落入陷阱。原本以东方常舒的实力,虽然不济,但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地被击败。高手相争,心理气势对决犹为关键。

  而来人显然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夸赞秦少游心理战术高明,同时也是显示出自己也是这方面的高手,暗含警示之意,而他以隐藏深厚功力的长笑出场,更是为了示威。

  秦少游似乎早已知道此人的存在,潇洒转身,脸上闪现了然的微笑,清澈冷峻的双眼从身后人丛中扫去,目光及处,人群潮水般分成两半。现出一个身材高大、负手卓然的身影。

  秦少游笑看着来人排开人群,或者应该说是人群不由自主地为他让路,在来人周遭三尺之内,无人能近。秦少游无视身旁周围人群惊讶的目光和嘈杂的窃窃私语,以一贯悠闲从容的神情,脸上仍挂着那副潇洒中带点邪异的浅笑。

  及至来人踏着方步来到自己的身前,似乎不曾受到对方逼人气势的影响,秦少游意态从容地开口笑道:“尊驾早该现身了,也免得劳烦东方二管家了。未及请教尊姓大名?”

  来人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秦少游的双目,似乎想从中找到些许他内心的破绽,片刻后方微笑开口道:“老夫萧野,只是一名东方世家供奉的清客而已,此番现身,只为谢过秦少侠对于敝府二管家不杀之恩,同时也预备为敝府讨个说法,所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还请秦少侠担待一二。”

  他的语气看似非常轻巧,介绍自己是也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但秦少游从周围人群惊叹的议论纷纷中可以听得出来这萧野实在是大有来头。而看此人气定神闲,毫无做作间偏又气势逼人,心中知道他的实力绝对高明,并且绝不会像他所说只是东方世家的一名平凡的食客。于是再次诚心正意地向对方拱手行礼道:“萧先生言重了,少游江湖资历浅薄,还得请前辈多多指教!”

  萧野闻言倒是微微一怔,显是没想到秦少游会如此客气,抚须长笑道:“秦少侠多礼了,冲你此番话语,你若是向我东方世家诚意道歉,老夫以手中长胜刀纵横江湖多年,名列‘武林四大刀客’之一,原也不好欺负后辈。好,就给你一个机会,这场过节就此揭过不提,如何?”

  敢情他以为秦少游定是心里胆怯了,才有此示弱之言。

  秦少游朗声长笑:“萧老先生此言差矣!纵使前辈就是‘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长胜刀王’,少游虽然久仰,但还不至于就此畏惧不前,况且分明是你东方世家先闹事,我秦少游何来道歉之由!也罢,今晚就让少游有幸见识一下名满江湖的‘长胜刀王’手中长胜刀之威!”

  此言一出,周围旁观人群更是一阵哗然,一个初出江湖的无名小子竟然公然向“长胜刀王”萧野挑战,虽然方才他轻易胜过了东方常舒,但比较起来,“长胜刀王”萧野威镇江湖二十余年的威名岂是幸得,他的长胜刀于东方常舒那也是天渊之别啊!

  大多数人以为秦少游此一行径根本与送死无疑,而方才萧野提的条件实在已经是很宽厚了,只是道个歉,无损什么,更何况在威名赫赫的“长胜刀王”面前低头,并不会让人觉得太难堪啊!场中已有人在私下感慨,认为此子好眉好目,可惜却是个疯子,至少也是个莽撞的少年而已。

  萧野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脸露讶异之色,但很快便被愤怒与杀意取代。不过他显然老谋深算,倒不完全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的挑战举动是孟浪之举,而且之前远观其剑未出鞘就击败东方常舒的身手,虽然有取巧之嫌,也颇不简单。自己可得当心点,可别‘大意失荆州’,阴沟里翻船。当即以颇为慎重的态度,冷笑着对秦少游道:“孰是孰非,言语无法解决,也罢,江湖恩怨,是非难辩,且在手底下见真章!你拔剑吧——”

  秦少游仍是那副从容写意的表情,不过观其身形开始些许直立挺起,就知道他心中也是对“长胜刀王”萧野有足够的重视,口中却犹自轻笑道:“前辈请赐招!至于少游的剑,出鞘非见血不回,我与萧前辈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妄动干戈已是不该,若有损伤则更是不必,剑道为王道,如无必要,还是不出为妙!”

  众目睽睽下,萧野见秦少游区区一个后辈,居然如此轻视自己,也是恼羞成怒地尖声大笑道:“好!小子,并非萧某以大欺小,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好歹。就让你见识一下萧某薄有微名的‘长胜刀法’!”

  秦少游闻言微笑道:“晚辈初出江湖的第一战便能与前辈这样的绝顶高手对决,实是少游三生有幸。至于不拔剑,只是不欲多结仇怨,实在没有轻视之意,请前辈见谅!”

  两人的决斗,终于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而两人之间的气势对决,却在两人初始打话时就已经开始了。高手相争,首重气势,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此时的两人,倒也算是旗鼓相当。

  秦少游虽是初来乍到,但方才大快人心的试剑,也为他添了不少人气。至于萧野,赫赫威名犹存,宝刀未老,显然被大部分人看好。

  萧野的眼光精芒闪烁,如冷电一般扫过秦少游始终带着浅浅笑意的俊脸,最终双目落在秦少游手中紧握的长剑,冷冷开口道:“小子还是不肯拔剑出鞘吗?萧某既蒙你尊称声前辈,也就托大再给你次机会!”

  秦少游微微一笑,耸耸肩并不作答。手中的长剑却是连鞘一起微微扬起,剑尖斜指着萧野此刻仍负于身后的长胜刀。

  萧野双眼杀机一闪而逝,冷哼道:“萧某倒要看你能坚持到何时?”伸手一摘,原本斜背于后背的长胜刀轻巧地落到掌中,怆然出鞘。顿时更加凌厉的杀气以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般惨厉肃杀的气势,向秦少游狂涌而去。

  奇怪的是,此时场外围观的人群反而感受不到有什么异样,只见到两人立身的空间碎屑飞舞,尘土漫天,显然这“长胜刀王”萧野已经高明到将杀气收敛凝结到只向对手施展的地步,这自然又比方才东方常舒杀气四处溢散要来得更加有杀伤力。

  但见秦少游在萧野森冷的杀气猛袭之下,笑容仍是一贯的平静而兼具些许邪异,面容平淡如水,甚至连衣袂也没有飘动半分,从他身上一点感觉不到萧野相抗衡的气势出来,他仿佛成了一块耸立在海边的巨岩,任凭风吹雨打,怒潮拍岩也休想动摇半分。

  萧野数度以激发已身的杀气,欲试探秦少游的功力深浅,但所发刀气全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他毕生转战天下,所遇对手多不胜数,但像秦少游这样深藏不露的敌人,还是首次碰上。萧野与秦少游对峙片刻,已知休想在气势上压过眼前这看来吊儿郎当的少年。

  幸而他实战经验丰富无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面容变得冷酷如冰,右足缓缓踏出一步,显然准备主动出击,预备以自己“长胜刀法”中,最善于攻击的“横刀立威”凌厉刀招来突破对方强硬稳固的防守。

  口里冷哼一声,萧野全身杀气再次陡增,身形急冲而出,长胜刀如电光突闪般,夹带着能令人窒息的凌厉刀风,气势汹汹,凝而不散,并随着劈砍动作气势有增无减,心神锁紧锁死秦少游的气机,变幻莫测地横斩向秦少游。

  秦少游微微一笑,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子飞起,整个人轻如风中落叶般旋动起来,随着萧野卷起的刀风飞舞,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速中,反手一剑,准确地找到了萧野的长胜刀,顺势搭上长胜刀的刀面。

  同时凌空换气,真气逆转,施展奇妙的的回飞之术,剑随人走,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紧贴着萧野的长刀,丝毫不受萧野长刀飞舞带起的劲风阻碍,如空中飞花、水中游鱼,姿态优美,轻盈自在。

  秦少游的剑鞘平贴着滑过萧野的长胜刀面,使得萧野的长胜刀犹如劈空的感觉,仿佛使尽全力却砍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之上,无可着刀,难受至极,弄得他几乎要弃刀吐血。

  当然这只是一闪而逝的感觉,堂堂享誉称雄江湖多年的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长胜刀王”岂是如此易与之辈,手腕微微用力,刀锋急转,带起一轮眩目的刀芒,欲将秦少游搭在自己刀面上的剑连鞘,甚至整个漂浮在空中的人一起绞碎。

  秦少游一声轻吟,整个人也化作了柳丝飞絮般,长剑紧贴着长胜刀的刀面,借力飘飞。随着萧野的长胜刀一起转动,他的人仿佛化作一团青烟,整个人就贴在长胜刀上、附于长胜刀身。似乎原本就属于长胜刀自然存在的一部分,如影随形,无可分割。

  萧野陡然刀势一顿,刀势未老,仍保持变化,竟然在如此高速下再次变招,就着刀锋的旋转惯性,顺势斜向下劈,似乎打算将犹如附在他刀身上的对手压向地面,甚至一刀两断。

  秦少游就在萧野长胜刀变招斜劈的刹那,剑鞘回抽,轻轻一点长胜刀面,借立翻身弹起,而后再长剑一横,直扫横点萧野的前胸部位而去。

  眼看剑尖将要剌中萧野,却给萧野长胜刀笔直一竖,宽厚的刀面挡在秦少游剑尖上,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透剑而入,震得秦少游攻势全消,血气翻腾,剧震退开,萧野数十年的深厚功力,果非易与。

  萧野自然也没讨到多少好,整个身躯被震得后仰,将欲摔倒之际,他后脚跟一蹬,变成直挺挺的贴地平飞,到三丈远外再以一个美妙的动作重新立稳,红脸抹过一阵煞白后回复正常,双目煞光大盛,牢盯秦少游。

  秦少游不再客气,喘息之后一剑横空,直逼而来。萧野终非浪得虚名之徒,值此生死关头,倏地收摄心神,身体在窄小的空间变幻出无数虚虚实实的位置,让过秦少游追袭而来的剑势,簌地大吼一声,双手横刀,仅凭手腕颤动间,舞出一片刀芒,似要劈出又似前击之势,其虚实难测处,看看也教人目眩,只要秦少游一下错失,摸不清他刀势的虚实,所占上风将要尽付流水,拱手让人。

  终于秦少游剑势一顿,追击无功而返。萧野哪还不抓紧时机,朝前一大步,双手紧握刀把,趁秦少游来不及回剑自保,剑招变化无力之时,之前未曾完全施展的刀招全力展开,誓要将眼前的大敌一分为二。

  生死危机,呼吸一瞬。秦少游灿然一笑,原本极力回收的长剑不退反进,步履变换间身形侧转,随着手腕的动作划向萧野咽喉要害,虽然是连鞘施为,但若萧野真的给划上,以此刻剑鞘上充盈的真气,萧野性命堪忧。

  原来方才的停顿并非无法看透萧野的刀势,只因仓促追击,气血未曾完全平复,剑上有招无力,但战机不可错过,趁方才一个喘息工夫,真力运转,剑气凝聚,足以致敌死命。

  萧野下劈的刀势已老,眼看无法变招,危急间不加思索,忽然手腕一抬,长胜刀倒立着迎上秦少游横扫而至的剑鞘,剑影刀光交错间,秦少游的剑鞘又反向搭住了萧野的长胜刀面,两人重有恢复胶着状态。

  萧野不愧是久战江湖,眼见此刀招老无功,当即不再缠战,双目闪过摄人的精光,大喝一声,抽刀后退。秦少游也同时飘回地面。

  两人重新恢复对峙的局面。

  此时周围旁观众人尽皆哗然,讶声四起。

  要知秦少游到刚刚为止还不过是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子,虽然方才击败了东方常舒,显示出一定的实力。却没有人会估计到,他居然可以能在一招之内,剑不出鞘,便能逼退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长胜刀王”萧野,虽然说两人此番交锋,具体谁占优势目前还言之过早,但无疑,包括“长胜刀王”萧野在内,都必须承认一点:这名不见经传的秦少游,确实具备与武林一流高手相争的实力。仅凭这一点,已足以使他名动江湖了。

  而且从表面看来,秦少游似乎还在方才的决斗中占据一定的上风,否则怎么是威名赫赫的“长胜刀王”萧野率先主攻,旋又抽刀后退呢?至少萧野的攻势是完全被秦少游似乎轻描淡写地化解,更何况这秦少游剑未出鞘,说不定还有什么惊人的剑法绝学没有施展出来呢?周围甚至已经有人私下里开始打赌起两人的输赢来。


             第七章  一剑吟雪

  秦少游却是有苦自己知道,他以旋转送出的独特劲气,原意是要萧野的长胜刀脱手,但这“长胜刀王”享誉已久,果非易与之人,一发现局势不对,立时变式换招,最终又知进知退,收气抽刀,说退就退,使得秦少游接下来的后着完全派不上用场,也使得他原先速战速决的打算成了幻影。

  第一回合占了点便宜是攻其不备之故,想来那萧野虽然说是倾尽全力的一刀实在有些言过其实,毕竟初次交手,还是试探地成分居多。而且人家号称“长胜八斩”,第一斩已是凌厉非凡,不易抵挡,接下来的七斩就只有愈发高明,可就没这么容易应付了。

  萧野横刀冷眼凝视秦少游,停顿半晌之后,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失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能挡萧某倾尽全力的一刀,但你若是再不拔剑,余下七刀恐怕不易挨过了!如此萧某胜之不武固不待言,恐怕也要惋惜错失一个好对手呢?”

  秦少游闻言,不由得耸肩长叹,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既然如此,晚辈只好献丑了,不过‘吟雪’非见血不回鞘,到时若有得罪处,还请前辈多加包涵!”

  萧野此时却不以为意地大笑道:“终于肯让萧某见识你的剑法啦?萧某纵横江湖已多年,也曾会过不少高手,但愿今晚一战,秦少侠不要令萧某太过失望才好,至于能否让你的宝剑见血而回,又或者到底它将痛饮谁的鲜血,那就得各凭本事了!”

  秦少游有些失笑地摇头轻叹道:“前辈既出此言,那么少游也就不再多说,舍命陪君子,少游相信不至于让前辈太过失望,就请前辈赐招吧!”

  萧野微微摇头道:“萧某既然蒙你尊称前辈,之前又抢先出手无功,岂能再次厚颜占你便宜,还是让萧某先来领教你的剑法吧。”

  秦少游无奈颔首道:“悉听尊便!”言毕,左手握住剑鞘,右手往外斜拉,口中曼声吟道:“剑名‘吟雪’,系出家传,前辈当心了!”

  旁观者都是些爱凑热闹之徒,否则也不会在如此深夜,还围观在侧,久久不肯散去,先前光听两人的对话,实在很难想像刚才他们才动过了一次足可分出生死的交手。而且两人言谈渐入佳境,都在心中暗自怀疑二人不会再次打起来,如今见二人重又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得齐声哗然,人心向背,爱看他人是非,算来也是古今皆宜。

  秦少游最后一个“了”字还在众人耳旁萦绕之时,“锵”地一声清音,“吟雪”出鞘,顿时剑气纵横,杀气漫空,秦少游的人已消失不见,整个人都隐没在雪花般暴起飘散的剑芒里。接着秦少游出现在萧野面前,一道灿烂如星火,密集如雨雾的雪亮剑花疾罩向萧野整个立身之处。

  “当!”萧野想不到秦少游的攻势居然如此迅猛,又被那雪亮的雪花所惑,一时猝不及防,险些找不到秦少游剑影中的真身所在,连忙强自定下心神,手中不敢怠慢,长胜刀急速扬起,总算及时横刀架住秦少游这凌厉地一击,却因仓促发力,未曾运足全身功力,加之秦少游这一剑夹带着强大的冲击力,萧野硬架之下,顿时吃了个暗亏,被刀剑撞击的余劲震得往后退去。

  雪亮的剑芒再次闪现,甚至更加璀璨。秦少游手中“吟雪”借着撞击之力,似乎不必由他手腕控制,自发地闪电般弹起,流星投空般向后退中的萧野发动追击,动作快得几乎无人可以看清。

  萧野一时不察,被秦少游的长剑攻击得有些招架乏力,不由得怒火飚升,拼着丢个面子,手里长胜刀挡住秦少游的长剑,身子却借力使了个“懒驴打滚”,就地一个翻身,躲开秦少游如影随形地追击。心底大觉窝囊,更急欲挽回颜面,口中冷哼了一声,手中招架着“吟雪”的长胜刀加力向后抽退,准备拉开架势后再痛施杀手。

  可是不曾料想,秦少游手中的“吟雪”,像被他长胜刀磁力吸住似的,随着他那抽刀向后缩退之势,也向前移动了数寸,刀剑仍然不曾分离。

  萧野有些恼恨地一声大吼,奋力将手中的长胜刀发力推着搭粘在上面无法挣脱的“吟雪”向秦少游前胸击去。他这时已经用上了十成力道,刀过处,劲力如山涌出,声威肃杀已极。

  但那刀芒到处,秦少游顺势松开了手中的“吟雪”对长胜刀的依附,身形也早已借力横移开去,轻松地化解了萧野倾尽全力的一击……

  同时还顺手一剑竖立,而后凌空下击。剑花吞吐闪烁间,全方位地笼罩着萧野胸前几大要穴。脚下更配以神奇莫测的灵动身法,青衫飘逸间,整个人已围绕着萧野展开攻击。

  萧野双目掠过有若实质的杀机,一而连再的进击无功,反而隐隐受制于人,甚至处于下风,这是其纵横江湖多年罕遇,尤其是对方只是个年方弱冠的少年,如此不堪的情景已使他动了真怒。后退中微微侧身,闪过“吟雪”攻击的要害部位,口中怒吼一声,同时双手高举,长胜刀由自己身后以至头顶划过一道圆弧,夹带着风雷之势,疾劈向秦少游,誓要将其一刀两半。

  两人距离本就极近,加上秦少游正是疾进之势,毫无缓冲余地,而且秦少游一时似乎也未料想到堂堂“长胜刀王”会采取这般拼命的打法,在这等情形下,纵然秦少游的剑先刺中萧野,但萧野的长胜刀必然也随后劈中他,这样一来,萧野未必有生命之忧,秦少游却恐怕难以生还。

  秦少游自然不肯两败俱伤,更何况萧野只是伤而不死,他却难免一刀夺命。

  只是此刻他剑势先发,招势用老,想变招也难以如愿,眼看这一刀已是避无可避。

  这也显得秦少游虽然剑法高明,对决经验却略显不足,要知斗场情势瞬息万变,对手任何可能采取的变化都得尽量考虑到,甚至包括对手的心理因素,高手过招,决定胜负的倒不完全是功力的高低,临场发挥也极为重要。

  眼见得先机尽失,生死决于一瞬,秦少游并未见丝毫慌乱,电光石火间,秦少游将头一低,身子微微向前俯冲,“吟雪”剑锋反转,自他后背衣领处滑出,赶在刀锋劈到他身体前,险险挡下萧野长胜刀蓄足气势、志在必得的雷霆一劈。

  “砰——!”秦少游虽然避过分尸之险、丧命之危,仍被萧野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得险些仆倒在地,巨大的冲击使得他立足不稳,身形摇晃间已失却平衡。

  同时险线得来的先机顿告失去,此消彼长乃千古不变至理,萧野一招虽未竟全功,却气势大盛。

  萧野自然不肯放过如此千载良机,趁秦少游身形未稳,举足踏前逼近一步,口中暴喝一声:“‘天罗地网’!”

  立即举刀再劈,刀至半途已幻化出一片如山刀芒,刀锋未到,刀风已将秦少游四周完全笼罩,不留一点空隙,没有丝毫留情。

  秦少游身子就着摇晃之势往侧里斜开,变得侧对萧野凌厉的刀锋,同时右腕一翻,“吟雪”闪电般迎向急速劈至的长胜刀,同时脚下踩着奇异的步伐,身形重新恢复平衡。

  萧野不待秦少游回头转身,长胜刀乍一弹起就迅疾落下,迅猛地一刀往斜侧方向秦少游腰间砍了下来,逼着秦少游又是不得不往旁边再跨一步,“吟雪”再度从侧面迎向萧野的长胜刀。

  萧野一声冷哼,更是毫不放松,如影随形,跟踪急扑,长胜刀疾抡挥舞,丝毫不采取守势、奋不顾身地连连攻向似乎有些显得手足无措的秦少游。

  秦少游终于不再退后,他立定身子,长剑“吟雪”迎风竖起,反射着晶莹皎洁的月光,分毫不让地截击着萧野接踵而至的刀招,同时默默地寻找着萧野如轮刀光中隐隐显露的破绽。

  萧野杀得兴起,继续持刀追击,手中“长胜刀”再度扬起,同时人随刀转,“长胜八斩”连环使出,吆喝声中,眩起一片刀芒向秦少游左肩上袭去,全是攻势凌厉的强力杀招。

  秦少游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化成一道雪芒,幻化出一片洁白朦胧的迷雾,乍实还虚,似远实近,待至旁人看出它的真身,“当”地一声,“吟雪”准确而及时地截击在对手刀背之上。

  “锵!”刀剑再次交锋,进出满天星火。两人身形一触即分,各自身形微晃后又重新立定。秦少游眼中首次闪现凝重之色,仰首向天,长剑“吟雪”横于身前,口中再次发出一声长啸,意兴霞飞,状甚酣畅,显然此时的秦少游也打出了兴致。之前是无奈而战,如今却是欲罢不舍。

  天边的明月已经高高挂起,繁星漫天。这时旁观众人一直吊紧的心刚刚放下重又收紧,一口大气还未来得及吐出重又憋住,可见刚才的交手是如何快速且动人心魄!此时众人无不知二人对决已逼近高潮。

  长啸声中,秦少游背脊一挺,脚尖轻点,更个人从地上猛弹而起,同时身形急速旋转,上升至一定高度后一个急停,动静交替间如此突兀却又浑然天成,不见丝毫阻碍。口中轻哼一声,手腕翻转,人在空中时已剑化星芒,凌空下击,袭向下方的萧野。

  萧野冷喝道:“好!”昂首挺胸,双手上举,横刀再挡。

  此时已有旁观人群哗然,秦少游如此凌空下击,声势着实逼人,但却将自己整个身形暴露在对手的威胁之下,殊为不智。在场围观人群中也有不少会家子,都看见秦少游全身露出几处空门,心想若是萧野此番抓住时机追击,秦少游恐怕危矣!谁知道萧野却勉力迎击,选择硬架秦少游的剑招,实在更令人费解。

  萧野却是心中有苦自己知,只因秦少游浑身上下虽空门极多,他可以随便择一袭击,只是他刀锋尚未到秦少游身躯,自己早已被对方手中长剑刺个对穿,想要先避其锋锐,但他却无法看透秦少游剑势的变化,只感觉到它已经笼罩着自己方圆数丈之内,自然也无从躲避,出此下策,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萧野被似拙实巧的一剑劈得两手发麻,“长胜刀”险些脱手飞出,刀上传来的余劲令他难以稳住身形,踉跄侧跌开去。这也算他功底深厚,才在关键时刻找到秦少游长剑真身,及时拦截而上,方才免得血光临身。

  ‘敌弱我强,敌退我进’,气机牵引之下,秦少游剑芒大盛,口中发出一声淡淡的长叹,眼中闪现落寞惋惜之色,手上却无法停顿,“吟雪”在空间中作出种种玄奥难明的变化,以令人无法揣测的进击路线向不住退后的萧野逼近而去。

  一剑凌空,那一剑所映射的月色芳华就像一张风花雪月、梦幻情思织就的天罗地网,如恒久顾盼的梦里伊人直撞向萧野,剑花如轻轻的雪,浅浅的梦,又似岁月的泪痕、流年的华光。

  萧野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在全盘居于劣势之下,仍能施尽浑身解数,勉强硬架住秦少游这神鬼莫测、如梦似幻的一剑。

  “砰!”萧野浑身一震,脸色惨白,赖以成名的长胜刀掉落地上,手抚着右肩隐隐有血迹渗出,整个人往后踉跄退去,双目中闪现着惊疑不信的呆视着对面横剑伫立的秦少游。

  剑芒消失,秦少游略带些落寞地望着依然明亮如秋水的“吟雪”,“锵”地一声,长剑归鞘,犹如芳华绝代的佳人,在惊鸿一现,倾国倾城之后,重回到寂寞无人的春闺,孤芳自赏、艳潋风尘!清澈的眼神中含着些许惋惜,遥望着败退向后的萧野,并不趁机追击,胜败已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们所见到的事实。

  扬威江湖二十余载,“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长胜刀王”萧野竟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上。萧野面如死灰,神态像是一口气苍老了十年一样,两眼射出苦涩的,仍自呆视着已归剑入鞘的秦少游。

  秦少游此时已经回复了原本淡定从容的神情,双眸中之前闪烁过的惋惜也不复存在,他知道江湖岁月江湖老,此时萧野决不需要他的怜悯。只是凝起双目,一眨不瞬的与他对视着。

  萧野脸上血色尽退,注目秦少游良久方仰天长叹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萧某输得心服口服,但我东方世家的威名一定会向阁下讨回,秦少侠除非立刻离开金陵,消隐江湖,否则东方世家必当再请高明,我们后会有期!”

  言毕,转身朝此时已经缓过神来的东方常舒一挥手,率先黯然地离去。那东方常舒此时倒是显出些东方世家二管家的样子,朝秦少游拱拱手,神色复杂地望了秦少游一眼,似乎有些感激他方才不杀之恩,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还是匆匆离去。

  秦少游只觉心中思潮翻滚,知道事情远未完结,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独自默立半晌,及至回醒过来,月上中天,人群早已散尽,他摇头洒然一笑,转身跃回船舱,重新回到温暖惬意、倚红偎翠的温柔乡里,且暂时享受一下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教金樽空对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月上柳梢头,人约画舫中!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


             第八章  琴箫合鸣

  秦少游惆怅过后,再次轻轻跃江而过,回到画舫、踏步进入船舱里时,时间也是深夜了。只见船舱内红烛高燃,雪铃兰正用一只左手撑着香颊,星眸紧闭,愈发显得柳眉如月,睫毛曲长,竟已朦胧睡去。春寒料峭,雪铃兰那纤弱的身躯以及俏脸上略显凄楚的哀宛,都实在惹人怜惜。

  秦少游见此情景,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珍爱怜惜的柔情,缓步走近佳人身边,解下自己的青衫褂,轻柔地将它披在雪铃兰的娇躯上,然后静静地退出舱外,临风凭栏,默默地看那月夜秦淮流水,繁杂的笙歌已渺,此时的秦淮一片沉寂,更有一种清幽出尘的飘逸之美。

  如此良辰美景,却因红尘事扰,只能将它错过辜负。秦少游对月感怀,想起此番步入红尘的种种:古道上惊鸿一现的绝色少女,如花笑颜令他有一些意乱情迷,难以忘怀;画舫内的雪铃兰更是令他爱慕丛生,怜惜有加,再加上两人的渊源,怎能不对她动情呵护呢?而方才一番江湖争斗,却让他初步了解到此番奉命步入红尘,实在另有深意,而江湖的波澜诡异,各种势力交错分布,显示着江湖乱势已成,自己又如何能力挽狂澜,方不负师尊遗命?

  尤其是自己与雪铃兰的师门具体有什么渊源或者恩怨?听雪铃兰的口气,似乎来金陵也是专门为候他而来,这样看来,两人的师门就不应该是敌对的啊,而且观雪铃兰对自己的态度,虽然不太友善,但仍怨愤居多,并没有实际的恨意,难道真如自己所想,应该是情在作祟?造化弄人,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最后劳燕分飞?嗯!师傅他老人家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只字未提,却让自己必须先到金陵一趟,内中未竟之意,想必也是有难言之隐啊!

  思绪及此,情怀乱涌。转首看到栏杆左侧近舱处放着一座古琴,不由得逸兴突发,忍不住来到琴旁坐下,任内心压抑的思潮纷涌,手指齐动,琴音乍起,顿时秦少游沉浸在由自己琴音营造的天地里……

  琴声穿透秦淮月色,折射过秦淮流水,最后飘进画舫的船舱,雪铃兰在半梦半醒间,耳旁忽然传来了一缕悠扬的琴声,似乎由不远处传来,又好象是来自漠漠的天涯,琴声时而悠扬清越、时而洒脱奔放,片刻又转为婉转缠绵、接着又化为苍凉悲切……无处不至、无所不在,如行云流水般,令人意随琴音飘扬、心逐琴音飞舞!

  依稀是一首首雪铃兰最熟悉而且喜欢的曲子,随轻柔的夜风娓娓地传过来,由《高山流水》、《汉宫秋月》、《侠客行》、《十面埋伏》,至《苏武牧羊》……琴音曲意变换,转接更易间浑然天成,仿佛原本就是一首曲子。弹琴者将自己情感全融入琴音中,以情引乐,琴音雄浑豪放且清柔婉转、缠绵雅致又碧血丹心,无不显示着弹琴者的演奏技巧已达炉火纯青,甚至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飘过的每个音符皆那么扣人心弦,惹人遐思,直接闯入雪铃兰者内心深处,挑动每丝每缕她那些曾以为被遗忘的情绪。雪铃兰由睡梦中惊醒,不是作梦!

  真的有琴声,而且琴音似乎就来自她画舫船舱外的栏杆处,雪铃兰睁开朦胧的星眸,素手微拢秀发,揉揉久睡被压得有些麻木的手臂,直起娇躯,便欲循声而出,方才直起身子,忽觉背后有物坠地,回眸一看,却是魂梦里依稀相见的一袭青衫,心中思潮起伏,鼻间微酸,楚楚的柔情暗暗滋生。

  强忍住心头的异样情绪,雪铃兰莲步轻移,来到舱外,只见栏杆处,一个熟悉的只着青色内衣外加一件兰色马甲的背影,背对着她迎江而坐,专注地抚琴,他此时演奏的却是一曲《春江花月夜》,熟练的技巧以及充沛的感情将这首曲演奏得飘逸霞飞,如云飞水涌般潇洒缠绵,雪铃兰静静地立在他身影背后,感受着这不经意间闯入她寂寞芳心的男子那似海的深情、对月倾诉,几乎听痴了。

  一首首熟悉的乐曲把雪铃兰压抑已久的往事心愁完全勾引出来了。在如此美丽的月夜,身边伴着潇洒俊逸、令她倾心的男子,请原谅她此刻的情难自禁,请莫要责怪她此刻的爱恋倾心!

  琴音触动了她芳心深处最柔软且不设防的角落。每个熟悉的音符都可让她想起长幼时在碧落宫的一切,想起自己自幼与芳华绝代而日渐憔悴的师傅相依为命的往昔,想起师傅教她弹《良宵引》时的婉转深情以及曲终的落寞哀伤……

  此刻,她好想念她的师傅!还有碧落宫,甚至还包括了眼前的青衫男子,虽然近在身前,她还是无法抑制地想念,在此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这个她无法掌握的男子——秦少游,近在咫尺,偏又远隔天涯!

  雪铃兰浑然忘我地听着,放任自己的感情潮水般在心间肆意流淌,不知不觉间,晶莹的泪水早已盈满了她的眼眶,直到秦少游一曲既罢,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是星眸含泪,泪湿罗衣,不欲让眼前人发现自己的脆弱,雪铃兰悄悄移动脚步想返回船舱,但细微的声息却已令秦少游转过身来。

  秦少游微笑地、毫不意外地望着已经垂下臻首的雪铃兰,仿佛早就知道她站在后面一般。漫声道:“铃兰何故来去匆匆啊?少游还没向铃兰谢过惊扰美梦之罪呢!”

  “秦公子多礼了,是铃兰冒昧惊扰公子抚琴的雅兴才对呢。请恕铃兰无意打扰——公子请继续,容铃兰暂且告退——”雪铃兰有些手足无措地道,提起罗裙就想往舱内躲避。

  “铃兰且慢!少游还有要事相告——”秦少游早一步地挡在雪铃兰面前,神情洒脱地微笑:“铃兰似乎有些害怕少游呢?我还要继续早先我们谈论的话题,告知铃兰我们两人真正的师门渊源啊!”

  雪铃兰闻眼忍不住仰起俏脸,诧异地凝着星眸注视着秦少游,却令秦少游发现了她已经红肿的星眸和滴落溢满香颊的珠泪。“真正的师门渊源?少游——秦公子何出此言呢?”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异样,雪铃兰也忍不住急声追问。

  “此事说来话长,简单说来,你我的师傅其实曾经是一对人间仙侣,后来却由于某些我们后辈无法动问的原因,最终不得不劳燕分飞——”

  秦少游动容地、心疼地凝视雪铃兰犹自梨花带雨的绝色娇颜,一直见她时要么是烟视媚行、艳光流转,要不就是玉洁冰清、圣意凛然,两者都是独立独行,性格坚强的模样,如今在清冷的月色下,娇怯依依、柔弱堪怜的更是清丽绝伦,肌肤赛雪、眉目如画,弱不胜衣,美得教人屏息、教人失魂,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掬捧于手心呵护还嫌不够珍惜,生怕它被碰碎的楚楚柔情。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犹蛴,齿如执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秦少游心中默念着古《诗经》中词句,总算能够不用想象而直接对照地欣赏到一位娉婷绝尘、芳华脱俗的绝色佳人了。但此刻的雪铃兰犹如一尊精贵的水晶瓷器,仿佛脆弱得可以一碰即碎。但正是这般楚楚堪怜地弱不胜衣,更加倍挑引着秦少游心底最深处的柔情!

  月光如洗,雪铃兰随意垂下披散香肩的几缕青丝随风飘动,雪白罗衣在夜风中轻舞飞扬,长长兰袖倾泄而下,外罩秦少游的青衣长衫;一身的清幽淡雅,在清冷的月色中迎风玉立,飘逸如仙,彷如千年顾盼,涉水迁尘的绝代佳人,竟是如此的仙姿绝尘、淡雅怡人。

  秦少游凝望着雪铃兰的仙姿玉颜,心中盈满滔天的爱意,眼中尽是如海的深情。口中接着道:“铃兰,我虽然不确定到底我们的师傅之间发生过何事,但我可以确定他们之间一定是倾心相爱的。而且,听你的口气,你师傅显然也未曾对我师傅忘情啊!”

  别开美丽的臻首,有意躲避秦少游令她芳心迷乱的凝视,雪铃兰玉脸一红,却又被他的话引起了兴趣,欲走还留。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为了自己一直误解两人的师门渊源,她毫不怀疑秦少游的话,对照自己的观察所得,很容易知道自己是因为对师傅关心太过,才失却了平常聪颖的慧心。

  “算了,铃兰,我们且不追究两位老人家之间到底是怎样!这等你回宫见了你师傅再向她询问便是——”言罢,一拂手边琴弦道:“铃兰的箫技出神入化,少游一直仰慕,且亦稍通音律,今晚我们不如来一曲琴箫合鸣,望铃兰能不吝教我!”言毕,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脸色渐渐转为肃穆。

  “丁冬”琴音响起,继而流水行云般倾泻而出,伯牙遇子期《高山流水》的琮琮旋律已在雪铃兰脑中盘旋,她轻移莲步至船舱内,素手执起那款玉箫,一连串美妙悦耳,清脆幽远的箫声已由她唇舌轻吐间流泄出来。

  这个曲子以琴、箫来合奏果真是天衣无缝,无比和谐。箫声空灵清越,琴声灵巧多变。巍巍高山,若隐若现;洋洋水势、浩浩荡荡……琴音转折节奏起伏,而箫音一直连绵不断,琴箫合鸣、相辅相成,竟是这般浑然天成,无懈可击。全曲旷达放逸,超脱潇洒。两人只觉得整个人、全副身心,都仿佛已化为凌空翻飞的归雁翔翔在高山流水间。

  琴音中流露的是‘宠辱不惊,坐看闲庭花开花谢;去留无意,笑仰天际云卷云舒’的悠闲豁达,而箫音则柔媚清新,风逐云动,飘渺无痕,自有一股缠绵悱恻,誓死追随之意,如此演绎的《高山流水》,更令人闻之动容,进而动心,再而动情!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更何况少游得铃兰此红粉知音,夫复何求?无论铃兰如何看我,但凭今宵铃兰与我共谱《高山流水》,少游已觉足慰平生!”

  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秦少游口中郎声长笑着说道。此刻他的心中,完全被这仙子般的绝色佳人所填满。

  雪铃兰闻言芳心一颤,霞烧玉颊,轻垂臻首,微闭星眸,避开秦少游投来深情款款的目光。不片刻,星眸乍闭又启,飞速抬头瞥了秦少游一眼,正对上一双乌黑闪亮的眸子,原来自始至终,秦少游的目光就从未稍离过,吓得雪铃兰险些连箫音都乱了,正吹至流水丁冬,却因一时心颤,变成流水呜呜之音,少了原本的清幽高雅,却添了几分柔情雅致,在此刻的秦少游听来,更胜原曲。

  一曲既歇时,两人都有意犹未尽之意,仍沉醉在乐声中。雪铃兰也不再躲避秦少游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说不尽的柔情缱倦,如高山流水,连绵无期。

  秦少游长身而起,迈着坚定的步伐行至雪铃兰身前,没有丝毫迟疑地伸出双生将雪铃兰一对柔荑紧握,柔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自从与铃兰初见那刻起,这已是少游生平夙愿!”

  语声微顿,在雪铃兰挣扎前轻轻放开佳人的小手,微微退后半步,眼睛凝视着雪铃兰,缓缓吟出白居易的诗:“‘琴中古曲是幽兰,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我曾多次听闻铃兰绝美的箫音,却从未聆听铃兰之琴音,相信铃兰的琴技更当是出神入化。今晚乘着雅兴,不如铃兰再为我抚一曲卓文君情挑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如何?”

  以雪铃兰的聪慧,自然不难猜出秦少游是故意颠倒事实,硬把司马相如月夜情挑卓文君而奏的《凤求凰》曲解,可是闻听得这令自己心动的男子这般调笑之语,方才又被他轻薄过自己的双手,虽然迅速被放开,但是那双手掌所传递的深情,还有那接触的余温却仍旧残留在自己手心,自己芳心深处居然没有任何排斥之感,反而涌上一浪接一浪的婉转柔情,几乎将整个心湖完全淹没,使得她再也生不出反驳的念头,唯一涌上心头的是,一股为他抚琴一曲的强烈冲动。

  “少游夸奖了,人家的琴技只是一般,远不及得少游那般高明呢。今日闻君一首琴曲,铃兰自觉获益良多。你超凡脱俗的技巧,已把这曲子所要表现之清啸山林、不染尘埃之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铃兰自叹不如,实在无意献丑呢。”

  雪铃兰伸手拂去额上细密的汗珠,一边回味着刚才琴箫合鸣里两人情意和谐所带给自己的震撼和其中隐隐的甜蜜,以便赞叹着秦少游高超的琴技。及至听到后来秦少游简直十分‘无理’加十足‘无赖’的要求,闻言芳心羞涩不堪地、横了秦少游千娇百媚地一眼道:“什么?《凤求凰》?少游——你——人家不会弹啦——!”

  “不会么?这倒巧了,少游所会曲子不多,惟独此曲曾经习得,铃兰不嫌少游冒昧的话,就让少游试为铃兰抚一曲,也不让古人专美于前呢!”

  夜色沉寂,画舫船舱内也是一片寂然。不久,一阵优美悦耳的琴音传来,琴声在深夜的秦淮河上飘扬,情怀婉转,雅致缠绵,听来正是千古风月名曲、古汉时期司马相如月夜情挑卓文君的《凤求凰》!


             第九章  偎依谈心

  画舫内烛影摇红,春意流转。秦少游呆呆凝视着眼前素手抚琴的绝色佳人,口中不伦不类地组合了两句歪诗:“云破月来花弄影,云想衣裳花想容”,他深深地被眼前的雪铃兰那专注中犹残留几分为他所‘逼’而抚弄《凤求凰》产生的羞涩红晕。

  此时的他焉能不知眼前的绝色佳人已经是对他倾心相恋呢?而了解到这一点的他此刻面对着绝色佳人,秦淮流水,朦胧月色,婉转清音又焉能不醉?

  可是秦少游也未能沉醉多久,不知不觉间,时光飞逝,不几时,雪铃兰一曲《凤求凰》已经抚完,秦少游早已无心听琴,或者说他在用自己的全副身心来感受雪铃兰琴音中所含的款款深情。

  及至佳人琴曲抚罢,秦少游有些冲动地立即偎近雪铃兰道:“铃兰的琴音固然超绝,但更令我心仪的却是铃兰琴音中所蕴涵的似水柔情啊!原谅少游迟钝,直至此刻,方知铃兰的心意,可知少游是如何感激和珍惜铃兰对他的眷宠和垂青呢?”

  雪铃兰闻言香颊上刚消退未尽红晕再次急速涌现,娇羞垂首地默不作答,受惊似地直起身躯迅速往船舱内走去。秦少游只觉一阵香风拂过,舱门处玉卷珠帘微晃,伊人芳踪已渺。

  对雪铃兰会采取这笨鸵鸟方法来掩盖自己早已赤裸裸袒露的女儿家芳心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半晌方不由失笑地隔帘望去,眼光被仍自含羞低首、盘作于桌前红烛下的绝色佳人所吸引,难怪得古语有云:“灯下看美人,犹如雾里观花,越看越美!”此话诚不欺人哉。

  “铃兰不会是不晓得少游的心意吧?是啦,都怪少游没有首先向铃兰表白,此番少游立刻弥补这滔天过错:我秦少游现向铃兰对月——唔——”秦少游此时自然不肯在船外独对春月,看明月清风,赶紧掀帘不死心地跟进舱内来,死缠烂打地追着佳人不放。

  雪铃兰羞得玉颊烧红,仰起头来,赶紧伸手捂住秦少游那毫无遮拦的大嘴,以免它再吐出些更羞人的‘脏’话。却立即又‘嘤吟’一声娇斥,触电般将玉手缩回,原来是被眼前这冤家无赖趁机亲了她柔美地掌心一口,更可恶得是还嘴唇“咂咂”有声地回味无穷,一副作恶得逞、小人得志的惫懒模样!害得她星眸紧闭、手足无措、芳心乱撞、娇羞欲滴地恼也不是、恨也不是;怪是不忍,骂是不舍!

  “少游——你——哪有这般羞人的?你的心思、你的心事我明白就是——”轻柔的声音是那般深情缱倦,婉转低回渐至微不可闻……

  “铃兰!可知我在你最早对我使出你碧落宫‘牵机引梦’时就已经对你动心生情了!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入梦!”秦少游收起脸上玩笑的表情,正色地凝视着雪铃兰的俏脸,郑重其事地倾诉着,一点也不再隐瞒自己对眼前这绝色佳人如海般深情。

  雪铃兰微微睁开娇羞紧闭的星眸,似嗔非嗔地瞪了秦少游一眼,垂首不再说话了,只有那双仍自留在桌面,却不知怎生摆放的纤纤玉手,无意识地摩挲卷曲着自己随意垂落披散的几缕青丝。忠实地反映着绝色佳人如小鹿乱撞般激动凌乱的芳心。

  秦少游继续诉说着自己对雪铃兰地深情,心中被一种前所末有的情绪彻底支配,情难自已,伸出双手直抵向雪铃兰低垂的臻首秀颈近处,微一用力,轻轻地托起雪铃兰那柔美纤巧的下巴,直接凝视着佳人张开的星眸,顿时他们的目光像磁石般互相牢牢紧吸,无法挪移分毫。

  雪铃兰一对美丽晶亮的星眸中的羞涩逐渐被如海深情替代,不眨眼的凝望着他,回报他炽热的目光,尽把心底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下,更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

  秦少游心神剧颤,知道此生休想有片刻能够忘记红烛摇曳下雪铃兰那深情如海的璀璨星眸!更加汹涌澎湃的激烈情绪洪水缺堤般冲破一切障碍,爱火转瞬变为僚原烈焰,口中喃喃唤道:“铃兰——!”

  雪铃兰闻声娇躯轻颤,缓缓地直起身子,绕过桌面,来到秦少游的面前盈盈而立,双目射出无比炙烈、令秦少游心醉神怡的痴情,难以压抑激情地柔声道:“少游——!铃兰不再躲避了,铃兰——唔——!”

  秦少游心头一阵颤荡,真怕眼前只是刹那间的幻象,而耳旁盈满传来如仙乐般地清音只是自己一相情愿地幻觉,更害怕它是一场无痕的春梦,转瞬惊醒后便会因某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这一切会忽然消失、荡然无存。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在此一刻他感到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美丽的佳人拥入怀中,同时就拥有那传说中最美满的幸福!他必须确定此时此刻,不是一场迷离的梦幻。不由自主地,秦少游双手揽住雪铃兰的柳腰往自己怀里收紧,大嘴寻上佳人的香唇,热烈地亲吻,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双手顺着伊人的背向上滑行,抚摸她柔若无骨的香肩,用尽他的所有热情。

  雪铃兰娇躯不堪刺激地强烈抖颤,微启的樱唇未完的话语被秦少游的大嘴吻得原封不动退回,不片晌粉嫩的香唇变得灼热柔软,伸出纤柔的玉手楼上秦少游的脖颈,沉醉在他铺天盖地的深情热吻里。

  天旋地转,秦少游彻底迷失在这爱的甜梦至深之处,全情迷醉于怀里这绝色佳人热情的回应中,用自己整颗心体验着紧拥怀内佳人完美的躯体书记那种实在而真确、充满血肉的感觉,踏实的幸福,将初遇入梦时被挑起而密藏压抑的惊艳悸动;中间佳人易装对自己吹奏烟雨红尘时油然而生的爱恋;进而两人琴箫合鸣时默契抒情地相依相知;最终佳人含羞忍怯为自己献上《凤求凰》的青睐倾情,全部来回在自己的脑海以及心灵深初循环流转,肆意释放。

  心中溢满无限满足而幸福的感动让他不由双手一紧,恨不得将怀中的娇女融入自己整个心湖。

  雪铃兰纵使在情怀迷乱中,仍能感到眼前这将自己紧紧搂入怀中的男子对自己是如何的珍惜、怎生的爱恋,她原本有些犹豫,有些患得患失的心田终于不再迷惘和不安,在此一刻,她无比地相信,眼前的男子能带给她世间所有女子所强力渴求的幸福!

  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感动在她心腔炸开,泛滥蜿蜒成无数条流水小溪,终于她星眸频眨,泪水决堤而出,迅速盈满眼眶,漫布脸颊。

  秦少游心疼地吻去佳人连连滴落的泪水,用自己的舌间体会着泪水的湿咸,体会着随同泪水一起滴落的真情,那是怀中佳人彻底沦陷、沉溺、交付的真心,他须得以毕生的温柔和真情来呵护以及珍惜!

  他用惊喜而怜惜的声音柔声道:“铃兰,我发誓永远不会让你流泪,连欢喜的泪也不可以,因为无论我为你做了些什么,你都无须惊喜和感谢,你是上天安排给我最珍贵的神物,值得我生生世世去珍惜!”

  解开了心结的雪铃兰终于能够彻底释放自己压抑的感情,此时分外能够感受到秦少游对她缠绵的热吻,贪婪地爱抚,以及两人肢体交接时触电般地酥麻,令她销魂般不可自持地发出声声如仙乐般悦耳醉人的呻吟。

  秦少游闻听雪铃兰檀口在自己耳旁发出的销魂呻吟,满怀的爱焰逐渐燃烧成熊熊欲火,早先被引入绮梦所勾起的欲望重新激发,原本抱紧雪铃兰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在她腰腹间揉捏抚摩,不几时,雪铃兰娇躯开始火热,玉颜娇红,银牙微咬,樱唇中无意识的吐出几声娇吟。

  一直仔细观察着怀里佳人脸色神情的秦少游哪里见得雪铃兰这般春情弥漫。顿时雪铃兰张合的樱唇看在他眼中像是正朝他发出召唤,渴求他的爱怜。而那几声腻人的娇吟更助长了秦少游的决心。情怀迷乱间,一双手开始不安分的上移,渐渐的捂上了雪铃兰娇嫩坚挺的酥胸,同时双唇从雪铃兰的光洁的额头开始渐次而下,经过伊人的双眼、鼻尖、双颊一路吻到她如天鹅般柔美修长的秀颈。

  肆虐的双手仍掌握着雪铃兰不算太大却极坚挺的傲人酥胸,虽然隔了一层罗衫,但秦少游仍然能感觉到那雪铃兰对玉峰的惊人的突起和弹跳力,不由得又揉又捏,爱难释手。更欲直入雪铃兰的罗衣内襟,敞开佳人的香怀,入内寻幽探胜一番。

  肢体纠缠中,雪铃兰极为敏感的处子娇躯不堪心中爱郎的情挑,情思迷离间也已动情,自觉地放松了身体,随着秦少游的亲吻、爱抚,身体发生了异样的变化,一阵阵酥麻快感油然而生。面上渐渐泛起了醉人的红晕,不住的娇声喘喘,娇躯不停的左右扭动,无意识的磨擦着秦少游逐渐昂扬勃发的男性欲望。

  终于秦少游的一只右手再也耐不住寂寞,顺着雪铃兰交叉敞开的衣领爬行进去,抚摸她丝质润滑的裹胸,留连忘返之余更两指探入胸衣内直接揉捏那含苞欲放的雪白玉峰,还有那屹立在玉峰上的樱桃,更是上下夹攻,左右逗弄,全力刺激着雪铃兰的处子春情。

  此时的雪铃兰比之原来清冷圣洁的模样,别有一番娇媚风情,看在秦少游的眼中,更独具震撼人心、夺魂荡魄的诱惑力!他从来没有想过雪铃兰可以艳丽如斯,娇媚至此!清丽如雪花般玉洁冰清的碧落仙子,此刻犹如璀璨烟花般眩目诱人,明艳欲滴!

  而雪铃兰这独特瑰丽的一面只由得他秦少游一人有缘得见,想及这点秦少游更是情欲暴涨,腾出一只左手仍紧搂雪铃兰的柳腰,防止此时已不知天高地低,只懂胡乱发出呓语的伊人软倒在地。同时一张大嘴也不甘寂寞,直接叼开了雪铃兰胸衣腋下的系扣,朝她另一边的玉峰进攻,慢慢地将玉峰之上整个娇嫩樱桃含进嘴里,同时用舌头不住的舔弄,用牙齿亲咬,轮番上阵。

  本是含苞未破、犹为处子之躯的雪铃兰几曾受过如此刺激,娇躯立时如遭雷击,银牙暗咬,秀眉轻拧,“嗯——”,鲜嫩娇艳的柔软红唇间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第十章  春心萌动

  对雪铃兰这样一个从来清冷圣洁,未经人间风月、不染俗世风情的人间仙子而言,鲜嫩的乳头和处子桃园都是何等矜持宝贵的部位,如今受到秦少游这样的直接刺激岂是刚才那些许异样的酥麻酸痒所能比拟的,原本早已春情萌动的雪铃兰愈发显得芳心娇羞万般,丽靥桃腮晕红无伦,樱唇轻启,娇啼大作。

  耳闻怀中雪铃兰如仙乐般动人娇啼,知道伊人已是不堪挑逗,情欲滋生了。

  自幼就随师傅历练红尘,可谓久经风月的秦少游仍不急于采摘这颗在春情浇灌下愈发可口诱人的鲜嫩果实,他强捺住自身膨胀炽热的欲火,不慌不忙地轻舔细吮着、细细品位着雪铃兰纤挺玉峰上那无比娇嫩诱人、鲜红可爱的乳珠。

  秦少游一只手仍然紧紧握住雪铃兰这绝色佳人另外一只娇软丰盈的雪白美乳揉搓着,不时地用大拇指和中指轻轻夹住雪铃兰娇软雪白的乳尖上那一粒玲珑可爱、娇小嫣红的稚嫩乳珠,食指轻轻地在无比娇嫩幼滑的乳珠尖上轻柔地抚弄。

  秦少游能感觉到身下绝色佳人那柔若无骨的娇软女体在自己抚擦她的稚嫩乳尖时紧张般地丝丝轻颤,还有那一对稚嫩无比、小巧可爱的乳珠犹如雪中樱桃,娇艳绝伦、媚光四射地在巍巍怒耸地柔美乳峰巅上娇柔怯怯、含羞挺立!

  秦少游再也无法阻止自己男性欲望的膨胀坚挺,将雪铃兰那已经春潮泛滥、羞红火热的美丽螓首轻轻地搂进怀中,轻柔地将她仰躺放置于桌面,慢慢抬起她的上身,把衣不蔽体、等若无物的罗衫从绝色玉人那一片雪白晶莹、美丽绝伦的娇软胴体上缓缓脱落,当薄薄的春衫最终从雪铃兰那白皙修长的纤美指尖缓缓飘坠,犹如美丽圣洁的空谷幽兰终于在有缘人热情顾盼、倾情守侯中含苞绽放!

  雪铃兰这芳华无双的绝色佳人终于赤裸裸地袒露出她那一具美绝人寰、令人心跳顿止的神圣贞洁玉体上身,但秦少游决不满足于此,双手沿着雪铃兰玲珑胡突、光滑柔软的娇躯下滑,预备进一步开辟阵地。

  秦少游伸出他的右手,轻轻的放在雪铃兰这个风华绝世的佳人那莹白如玉的小腿上,感觉伊人小腿光滑的肌肤如绸缎一般,秦少游的手兴奋得微微颤抖。探手缓缓的向下移动到雪铃兰纤细微凸的足踝,轻轻的揉握,细腻的肌肤温润而有光泽,秦少游真是爱不释手,简直不想挪开。他轻柔地褪下雪铃兰掩住玲珑玉足的小巧绣花鞋,握住这绝色佳人的左足,小心地将脱下的绣花鞋放在一旁,然后又将她右足的鞋也一并脱下,与前面左足上褪下的鞋放在一起。

  此时雪铃兰这绝色佳人完美的玉足便完全展现在秦少游的面前,纤柔秀巧、粉嫩诱人,好比三寸金莲可作掌上舞!他情不自禁地展开自己温热的掌心握住她左足,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轻轻地摩挲抚弄,生怕稍有差池就会使捧在掌心珍爱的暖玉温香长翅膀飞走!

  秦少游微微俯下身子,同时将雪铃兰玲珑似玉的一只香足微微抬起,用自己面部摩擦着绝色佳人的足趾和足背,光滑而微凉的肌肤让他性欲高涨。秦少游轻柔地伸出自己舌头舔吻着这绝色佳人的足趾,又将每一个晶莹的足趾含在口中轻轻的吮吸……

  逐渐地,秦少游的舌头顺着雪铃兰优美微曲的足弓,舔到光洁玉润足踝,然后继续往上亲吻舔弄,最终停留在伊人那莹白润泽的小腿上,同时腾出的双手握着她一双柔软绵香的玉足,慢慢将雪铃兰自觉夹紧、修长圆滑的双腿往两边微微分开,让它们再无法完成保卫雪铃兰那最最私秘圣洁的处子幽谷的神圣任务。

  随着雪铃兰的一双玉腿被慢慢的往两旁分开,绝色佳人最后一道防卫线也被彻底沦陷。她那修长丰润的两腿间神秘圣洁地处子幽谷渐渐裸露出来。令人向往的仙境桃源即将彻底地展现眼前,从未曾示人的绝美风景马上就要揭开它神秘而朦胧的面纱,此时的秦少游却只将绝色玉人的双腿分开到能插进自己作怪的双手就暂时停止,他更喜欢那种在绝色玉人玲珑娇躯、神秘幽谷间寻幽探胜的朦胧刺激的感觉。

  虽则如此,绝色佳人雪铃兰那圆润光洁的大腿跟部,香滑紧缩的小腹下已经能隐约看到那不经意露出的萋萋芳草了,还有那神秘地幽谷桃园、粉嫩玉溪之间逐渐展开的靡靡春花。

  绝色佳人匀称光洁的双腿就在面前,肌肤是那么的洁白而有光泽,线条细致而优美,犹如象牙雕就一般,而那两腿交错开合间隐约露出的幽谷玉溪、粉红细缝,更添无以伦比的春色,实在是诱人犯罪啊!这是令天下男人疯狂的玉腿,也是所有男人梦想的桃园!秦少游将右手放在雪铃兰的晶莹润滑的大腿上,手感温润,轻轻的按一按,绵软而有弹性。

  秦少游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双手抱住那修长秀美的大腿抚摩起来,同时逐步向玉腿内侧那雪铃兰代表处子最终贞洁的秘谷游移。

  碧落下凡尘的仙子,倾国又倾城的佳人!雪铃兰那象牙般晶莹润泽的双腿让秦少游爱不释手,摸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想将这鲜嫩水灵的身体榨干才甘心。他不停亲吻、爱舔、吮吸,温润的感觉和白皙的肌肤将他的性冲动带上新的高峰,而眼角瞥见的少女幽谷已经有潺潺春水流出,两旁粉红地细缝也在轻巧的张合,仿佛向他发出无声而强烈的召唤。秦少游见此情景,恨不得立即提枪上马,直捣黄龙,与眼前如此绝色,艳丽的佳人云雨巫山,同登极乐。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带来几丝初春的凉意,也换回了沉浸在欲海中的绝色佳人雪铃兰几分神智。眨眨眼,终于明白今夕何夕的雪铃兰羞得只想找个地洞好钻进去,她慌忙勉力抓住秦少游仍欲肆虐的怪手,娇嗔道:“少游啊,人家还没答应嫁你那,就这样欺负人家,我不来啦——”

  秦少游对自己定力如此薄弱也是感到讶异,同时暗想雪铃兰这绝色佳人确实诱惑力惊人。虽然也觉俊脸微红,但为今后幸福生活着想,此时决不能退缩,因此仍厚着脸皮死缠烂打:“铃兰这样还不算嫁给我秦某人,看来是嫌少游不够尽力,又或者怪少游做得不够彻底呢!”说完,一双怪手示威性的在雪铃兰娇躯上揉捏两下,引来佳人阵阵娇呼不依。

  “少游啊,你至少得让人家先和师傅打声招呼啊,一直以来,人家都只和师傅相依为命,师傅她老人家已是铃兰的娘亲一般,铃兰看中的郎君,最希望能得到师傅她老人家的准许和祝福呢!”

  秦少游一惊,欲火去了大半,他当然清楚雪铃兰口中的师傅是谁,那可是碧落宫主啊!且她与自己的师尊关系复杂,爱恨难分。要是自己未经她同意许可,就把她最宝贝的女徒儿的花蕾贞洁给采了,她老人家要是闹将起来,最苦的恐怕还是怀中左右为难的玉人啊!况且自己又怎能不看在师尊的颜面上,对其尊敬有加呢?

  尤其如今自己的师尊已经于年前旧伤发作,撒手逝去,师尊直至去世,都没有向他提过任何有关他自己伤势的只字片语,他也无法想象以自己师尊超凡脱俗的功力,这世间还有谁能伤他如此之重?如今,无论从哪方面讲,雪铃兰口中的师傅也就是碧落宫主,已经是他和雪铃兰两人在世界上唯一的长辈了,虽然她和师尊的关系自己并不太清楚,但显然师尊仍希望他将其视为师娘来看待。

  秦少游此刻自然明白师尊为何临终遗命他于此时到金陵来,却又不具体交代来见什么人,又需要做什么事?皆因两位长辈间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少游心中唤娘,这叫何苦来哉,这般烦琐之事还是等见了碧落宫主再当面向她询问比较清楚,上辈的恩怨随着师尊的黯然逝去,终该告一段落。眼下自己最重要的是应付随时将至的东方世家下一波的进迫,如今的金陵风云暗涌,各种势力龙蛇混杂。

  他虽仅得罪了金陵四公子之一的“长风公子”东方长风,但谁又能肯定各大势力之间没有互相勾结,当然更可能是相互勾心斗角者居多,自己必须好好酝酿合计一下目前金陵城的局势,希望可以乱中取胜,混水摸鱼。说不定这才是师尊让自己来金陵最主要的目的呢?毕竟,洗心阁心法首重红尘炼心,还有哪里更适合他修行“洗心诀”最高大圆满境界呢?

  秦少游皱眉想着:“是了,自从十六年前自己修炼‘洗心诀’时,一直进步神速,可是就在自己下山前这一年来再无寸进,师尊方命自己再入红尘,同时规定必须先到金陵,虽然自己第一天就遇到了铃兰,但其实这只是巧合而已。因为双方师尊虽然都隐约提过,但并没确定时间。而且两人都把地点定在金陵这风云诡测之地,应该是把它当作自己入世修行的重要功课,看来金陵的江湖武林可能极不简单啊!自己还得多留一份心呢。而且金陵四大公子的口碑一向不错,自己只到了金陵一天,就听说过他们不少侠风意行。那东方长风又怎会如此关注铃兰一个秦淮红歌女呢?除非他们已经怀疑铃兰了,要不就是他们对于初到今陵的人都要找借口出手试探一番?”

  “少游,你还愣着干吗?还不快点背过身去,让人家先把衣服穿好,不对,你还是干脆先出去比较保险,人家怕你趁机又乱来,弄得人家——啊——人家不会说啦,真羞死人了”。

  秦少游回过神来,看到雪铃兰忙着穿衣整衫,入目即是伊人罗衫半解,春光毕露的香艳美景,不由又欲火中烧。忙默念“洗心诀”中“定字诀”压下欲火,笑道:“铃兰放心,我秦少游岂是虎头蛇尾之人,必定有始有终,负责到底,是我将铃兰的衣服脱下,自然也应该由我帮你穿上。哈,少游来也——!”

  调笑玩闹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天色已经微亮,由于担心天亮后东方世家的人再找上船寻仇,秦少游也就不再回转自己目前在金陵的所住的客栈,温柔地哄着一夜未睡,又被他狠心‘摧残’过的绝色佳人,先去内舱休息了,自己也不必休息,只是在外舱就着地席盘膝而坐,调息一阵也就罢了。


             第十一章 长风公子

  秦少游打坐一大周天,从入定中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画舫外的秦怀河上人声鼎沸,逐渐开始热闹起来。秦少游方一睁开双目,惊见一张绝美的如花笑颜印入眼帘,笑颜的主人正用柔情似水的星眸在凝视着他,不是雪铃兰还有谁。

  秦少游轻笑着长身而起,温柔地将眼前的绝色佳人搂入怀中,柔声道:“铃兰醒了,你昨晚几乎一夜未睡,为何不多休息片刻呢?”

  雪铃兰微微眨动一双星眸,清丽的玉容挂着清浅的笑意,曼声道:“人家睡不着!而且心中有话想问你呢?本来早该问的,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秦少游哦地一声讶然道:“何事令铃兰如此困扰,居然也不能寐?且说来少游听听,看是否能为铃兰解惑分忧?”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就是之前我用‘烟雨红尘’引你入梦时,分明感觉你已全然坠入梦境!为什么至铃兰曲终时,反而能突然破梦而出呢?那时令铃兰猝不及防,险些心神错乱,吐血受伤呢!”言语及此,佳人还娇嗔地瞪视了秦少游一眼。

  秦少游见佳人嗔怪垂询,自然不敢怠慢,手中微紧,使怀中佳人的娇躯更全面紧贴自己,急声辩解道:“铃兰莫怪少游唐突佳人啦!其实当时我确实被你那‘烟雨红尘’所迷,在梦中险些要自行了断呢。”说到这里,语音微顿,顾作委屈地看了雪铃兰一眼,方才继续接道:“可是后来铃兰似乎怜惜少游,不欲我寻求自尽——呵呵——”

  语音再次中断,不过此时秦少游可没敢去看雪铃兰那预料必然羞红的俏脸,免得佳人羞愤难当,拿他出气,立刻接着说下去:“而后铃兰改用佛家的幻境,引我舍弃红尘,本来顺理成章,衔接天成。只可惜问题出现在最后一句话——”说到最后,秦少游的声音有原来的诙谐变得有些淡淡的悲哀。

  “最后一句?是‘来处来,去处去’么?本属佛家禅机,没什么不对啊!”

  雪铃兰被秦少游的话所吸引,虽然发觉他声音中的异样,但并未及深思,而是重新回忆了一下自己导秦少游入梦时所说的话,仍难以察觉问题出在何处,所以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出声询问。

  “对,就是‘来处来,去处去’!其实之前入梦之初,你箫声中的意境就令我感怀身世,我是个没有来处的人,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父母是谁?所以——!”

  秦少游此时声音已经恢复一贯的淡定从容,但雪铃兰已经可以体会出眼前爱郎那心中苦涩的悲哀。

  她再没说什么,只是玉手用力地环搂住秦少游的腰间,紧紧地拥抱他,仿佛要借此给爱郎些许无言的安慰。事实上她自己也是由师傅一手抚养长大,和秦少游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因此分外能体会爱郎此刻的心情。

  秦少游静静地享受着佳人难得主动的温柔拥抱。接下来的话心想可不易在此时向佳人诉说,其实即使雪铃兰没有后来的失着,他仍可以破梦而出,原本他所修炼的“洗心诀”就有所谓的“藏心术”,就是把平常意识最精炼的一点灵明潜藏于心灵最深处,它能在最危险时刻警醒他的意识。

  所以如是他真的有什么危险之举,也一定会在迷失前惊醒,不过那时他就要强力破梦而出,而非之前的因势破梦了。要发生这种情况,因为“洗心诀”使他心灵力量远比雪铃兰强大,故而他的反击肯定会使佳人遭受重创,那到时他就无言面对佳人了。

  两人正柔情缱倦间,忽闻听秦淮河岸传来清晰的语音:“秦公子,有礼了!东方世家东方长风求见!”

  话音虽然一点都不尖利,也不见得如何高亢,偏偏能够顺利地周围嘈杂的人声,清楚得犹如对坐而谈般传入两人耳中,可见来人功力实非等闲可比,莫非发话者就是金陵四公子之首的东方长风本人?

  秦少游和雪铃兰相互对视一眼,秦少游示意雪铃兰不易暴露身份,反正东方世家是冲着他来的,由他自己应付就可,雪铃兰还是呆在画舫中静观其变就好。

  长声一笑,秦少游洒然踏步走出船舱,来到舱外船栏处,朗声道:“既蒙东方公子相邀,少游敢不从命!”话声中,身形微动,一个闪身已经来到岸上,方才纵目打量眼前东方世家的一干人等。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一轮红日自东方升起,艳阳高照,一群人整齐有序地围成圆圈,静静地立在秦淮河岸。这一群人秦少游粗看数了一下,总共有十一人。

  四人在前,四人在后,三人居中。

  前后围着的八人都做家丁护院打扮,一概玄衣袱头,神容无不精悍武勇。见到秦少游上岸而来,立刻整齐地左右两旁分组站立,好让秦少游直接面对接触原本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的三人。秦少游淡然一笑,顺着目光直视着眼前的三人。

  中间三骑,左边是一名中年人,五络长髯,及胸而止,身背一把长刀,神情复杂地看着秦少游,正是昨晚所见的“长胜刀王”萧野;右边的是一名管家打扮的人,倒是一副友好中略带些许谦卑的模样,却是那二管家东方长舒,两人立在第三人身侧略后方,默默无语。

  此时周围远远地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围观群众,他们显然都认为此番东方世家浩荡而来,肯定是为了昨晚发生的争端,欲寻回颜面而来。再家上昨晚萧野离去时已经放下话来,必然再次登门领教,想必双方的冲突会更加激烈,人心相同,有热闹可看绝不轻易错过。

  秦少游转眼望向这应该就是金陵东方世家主人的“长风公子”东方长风,纵然以他一贯的淡定从容,仍忍不住讶然地轻“咦”一声,眼前的东方长风实在与他心目中纵容属下,肆意行凶的“长风公子”形象大相径庭。

  秦少游没有想到东方长风居然会是个犹如弱质书生般的青年人,身上穿着一身洁白的袍子,远远看去,真是白衣胜雪,衣白不沾尘,素净儒雅,整个人都充满一股文弱雅致的秀气,实在令人难以将他与金陵武林世家公子联想到一起。

  秦少游一眼望去,就感觉到这东方长风正带着奇特的笑意也在打量着他,神情友好而轻松,仿佛丝毫没有对他这曾折辱东方世家两名属下的人产生敌意。及至秦少游眼睛望向他,方才用轻柔平和的声音笑道:“秦公子,在下东方长风,此番前来,是为了昨晚敝府曾对秦公子多有冒犯,特意带他们向秦公子赔罪!”

  顿时聚集围观、试图看热闹的人群尽皆哗然,显然都没有料到居然会有这种情形发生。一直以来,东方世家的威名在金陵城无人敢加以挑衅,现在有人居然在折辱了东方世家的人之后安然无恙,而且还能让东方长风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这简直让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少游一听东方长风的声音,就知道他正是方才向画舫内传音之人,还真是人不可貌像啊!这东方长风的实力不容小看,而他的话更令秦少游感到惊讶,他怎么都无法想到,对方居然会是赔礼道歉而来。

  此时东方长风微微侧身向着一直呆立在他左侧的萧野轻声说道:“有劳萧先生和东方管家啦!”

  话音刚落,萧野和东方常舒二人各自朝前踏了一步,拱手为礼:“秦公子,昨晚我二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秦少游尽管心中疑惑,手底下可不敢怠慢,慌忙回礼作揖,急声道:“二位无须如此多礼,少游一区区飘萍浪子,实在愧不敢当啊!”

  东方长风闻听秦少游此言双目一亮,立即截声笑道:“哦?秦公子自称飘萍浪子,想来到金陵并无落脚之地了!既然秦公子已然不怪罪敝府冒犯之失,那么昨晚之事就此揭过,大家重新交个朋友,少游你看如何呢?”

  不待秦少游回答,东方长风紧接着又道:“如果少游暂时身无要事,又不嫌我东方世家房屋简陋的话,还请少游赏光到敝府一叙!”

  秦少游心中更是诧异,堂堂长风公子、东方世家之主,如此折节下交于一个初入武林的江湖浪子,纵然他身怀不错的武功,但一无声名,二无背景(注:洗心阁与碧落宫都名不见著于武林,以后文中自会说明),个中情景,实在耐人寻味啊!

  而且就他观察所得,这东方长风本身的武功绝对不弱,更在那“长胜刀王”萧野之上,他总不见得就因为自己胜过萧野便生招揽之意吧?而且场面弄得如此隆重,竟然还让自己供奉的高手和自己的管家随他亲自前来赔罪,丝毫不追究他灭了他东方世家的威风颜面!

  心中意念纷呈,口里却向东方长风洒然笑道:“承蒙长风公子厚爱,少游不胜荣宠,岂敢推辞?若长风公子不嫌少游一介落魄江湖浪子,少游自然愿意到东方世家一游,其实应该是少游求之不得才对!”

  秦少游已然暗下决定,要知道这东方长风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有跟着他去东方世家边走边看了,况且他也想借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势。

  东方长风闻言欣喜若狂,冲前几步握住秦少游的手,兴奋且激动地道:“少游肯移玉驾光临,敝府必当蓬壁生辉啊!”

  “如此且容少游向画舫中的美人道别,顺便拿回我的长剑,呵呵,东方公子稍候片刻,少游去去就回!”秦少游也不多做客套,决意一探东方世家,当然他得先回舱和雪铃兰打声招呼,如此坦然道来,正吻合他风流浪子的形象。

  当即腾身跃回画舫,雪铃兰在船舱内已经听到了他们方才在外面的对话,早已把他的长剑“吟雪”执在手中,帮他准备好了。

  秦少游知道此时时间不多,匆忙向雪铃兰道:“铃兰,这秦怀河你已经不适宜再呆下去,你最好马上回碧落宫求证一下我们师门间的真正关系,同时了解一下我们相逢在金陵具体是何缘故?”

  雪铃兰也知道自己此时身份已然不易继续下去,而且她也有许多问题迷团迫切想向自己师傅了解一下,只是想着立刻就要与爱郎分离,星眸含愁地对在着秦少游哽咽道:“少游,如今的金陵风云暗涌,你千万要小心了!我先回宫向师傅了解一下当年的往事以及让我在金陵等你的目的,然后就回来找你。你——保重了!”

  秦少游尽管心里也有些不舍,但想及两人很快就可以再见,而且未免等在外面的东方长风生疑,用力地搂了雪铃兰这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绝色佳人一下,毅然转身出舱而去。


             第十二章 东方世家

  秦少游随著东方世家一干人等,在周围众多人群惊讶、羡慕的目光相送下,逶迤来到了东方世家。

  一路上,东方长风为秦少游介绍沿路风景,畅谈历史风物,引经据典,知识渊博,更兼谈吐风雅,言行谦让有礼,很容易令人对其产生好感。

  秦少游虽然心中对其暗暗防备,但仍忍不住佩服起他指点江山犹如信手拈来般毫无碍难,再加上他玉树临风的身形,确实当得“惊才羡慕”四字!

  “哦,到了,少游请先!”东方长风伸手为礼,请秦少游先行。

  秦少游自然不肯抢先,结果秦少游由东方长风亲密地拉著他的胳膊,两人一起进入东方世家大门。东方长风丝毫不理会沿途婢女、守卫目瞪口呆的表情;更不理会秦少游有些不自然尴尬表情,显然秦少游还不习惯和一名男子这么亲近;就这么一路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拉著秦少游,堂而皇之地走向前庭花园。

  东方长风一路上还向他介绍园林的布局,指点些优美的风景让他欣赏,瞧他仍一副泰然自若、喜不自胜的模样;秦少游可真是怀疑自己难道般突然失忆了,眼前的东方长风难不曾原来是自己多年旧友?却又不好意思甩脱东方长风的手,只得偷偷摇头苦笑。心想幸好不曾听人说过这东方长风有龙阳之癖。

  踏上一条弯弯的碎石小径,转身间,秦少游发现原本跟在两人身后的一干人等,包括萧野和东方常舒在内,都失去了踪影。

  正疑惑间,前面出现一大片梅林,东方长风微然止步,松开拉著秦少游胳膊的手,微笑道:“这片梅林后面就是小弟平常处理事务的书房以及闲暇游逛的场所,少游且随我来!”

  秦少游微微晃动那刚获得解放,一直僵著有些发麻的胳膊,俊脸微带苦笑地回应到:“这园子如此之大,我还真是犹如没头苍蝇般,已经迷失方向呢!”

  两人越过这大片寒梅林,东方长风步履未歇地穿过梅林尽头的一扇拱门,再走过一段小桥后,秦少游已经在心中暗暗嘀咕了,这见鬼的园子何时才能走到尽头?终于耳边传来东方长风清朗的话声:“到了!”

  秦少游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略显幽深的梅林小径蜿蜒至此,终于到了尽头。一座精巧典雅、韵味十足的清幽庭园赫然出现于他的眼帘。

  放目望去,园内有一座大湖,湖心上有一小亭盈盈立在一水间。湖边楼阁相间,错综有致地植满佳木龙葱、奇花异卉。奇峰突起般地在靠近湖岸的水里竖立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带清流由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流瀑飞泉,动静相宜。假山两边飞楼插空,雕薎绣栏。

  园内林荫浓翳、清泉叠突;青松拂檐、玉兰绕砌。一边种几本芭蕉,另一边是一树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金缕,芭吐丹砂。映著碧绿湖面,上则萝薛倒垂,下则落花浮荡。微风轻吹,缕缕花香袭人而来。

  湖边还有一座清雅小筑,在如此美景之中,犹似神仙住所。小筑前植满奇花异草,门楣上方挂著一块古色古香的木匾,上题著清秀而不失苍劲的《长风轩》三个字,自然显露一派名家风范,秦少游猜想应该是出自东方长风这小筑主人的手笔。

  东方长风伸手将秦少游引入内,两人分宾主各自入座,由小婢送上茶水后,掩门退下,趁这空闲,秦少游随意打量著书房内的环境摆设。只见房内正对著房们的墙壁布满书法古画,而两旁书架林立,收藏了无数经史诗书,心中不禁暗暗咋舌,他虽自认文才不俗,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但仍未见得看过如此之多的藏书,希望这只是主人爱好收藏而已。

  东方长风见他似蛮有兴趣观赏室中藏书,同时一脸惊叹不已的表情,低声笑道:“少游定是惊讶我居然有如此丰富的收藏,其实这都是我表妹的藏书。我虽然也曾博览群书,但与我表妹相比,实乃荧火之光难与皓月争辉啊!”

  秦少游见他说起表妹时神情有些奇怪,崇敬中竟然夹杂著几分艳羡,艳羡?是他眼花了么,或者应该是爱慕吧?毕竟连东方长风此等惊才羡艳的才子都如此推崇的绝代才女,惹人爱慕实在很平常。而东方长风脸上异样的神色也随著他话音的停顿而一闪即逝。

  秦少游抛开心中的疑虑,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赞叹道:“果然好茶,是上好的庐山雨雾!不过东方兄此番请少游前来,有何见教,总不会只是单纯地请少游喝茶这么简单吧?”

  东方长风闻言并没有立刻作答,竟然微微迟疑了一下,方才笑道:“既然少游动问,我也就不多绕弯子了,听闻少游目前正漂流江湖,不知可曾想过驻足停留呢?又或者我东方世家是否有幸为少游提供一个落脚之地呢?小弟愿以首座供奉待之!平时少游仍是自由之身,有事也只需向小弟一人商量即可,并且你可以任意使用东方世家的人力、物力及财力,少游你意下如何呢?”

  如此优厚的条件,纵然以秦少游的定力,也不禁在心里悚然动容,他实在难以想象,东方世家到底为何要向他开出这般令人难以拒绝的诱惑条件。但正因为如此,他愈发想知道这个中玄虚了。

  秦少游笑而不答,脸上并没有因受到如此礼遇而有所失态,却反问道:“东方兄号称‘长风公子’,名列金陵四大公子之首。能否为我具体介绍一下和东方兄一起掌握金陵武林的其他三公子,以及此时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势呢?”

  东方长风微愣了一下,显得有些失望,随即释然地苦笑道:“也好,少游初来乍到,确实应该先了解一下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势以及各大势力的分布情形,方可作出正确的抉择。”显然他理解秦少游是想待价而沽了。

  秦少游也不作解释,只是笑望著东方长风,等待著他的下文。

  东方长风潇洒耸肩,淡然一笑,看在秦少游眼中只觉得这动作无比潇洒,无比好看,心神竟然些微地恍惚了一下。东方长风也不再紧逼,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清朗而不失柔和的嗓音将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势以及所谓四大公子,向著秦少游娓娓道来。

  说来绝对是个巧合,这金陵城中四大公子都是复姓,而且都与方位有关,更巧的是,他们的姓也同时代表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分别是城东的“长风公子”东方长风、城南的“无情公子”南宫无情、城西的“无敌公子”西门无敌,最后是城北的“寒冰公子”北里寒冰。一直以来,四大公子旗鼓相当,四大世家也是实力相若,相互牵制地共同掌控著这金陵城的武林局势。

  先说这城南的“无情公子”南宫无情,他的人与其名正好相反,却是个天生多情的风流种子。风度翩翩流连于青楼歌舞,十里秦淮。吟风弄月、依红偎翠,或许正是‘多情但被无情恼’,他不知为此伤了多少金陵城中花季少女的芳心,反而落个“无情公子”的称号。

  因著风流多情的关系,他生平最是厌恨采花淫贼,故而手中一把多情扇,曾笑折无数采花淫贼,其中还包括曾经纵横江湖,采花无数,据说甚至到过深宫大内企图一窥皇宫春色的独行大盗“玉蝴蝶”花折枝,虽然最终无功而返,但观其能够全身而退的身手,就足以想象能令他饮恨多情扇下的南宫无情的厉害。那南宫无情为此还曾受当今皇上颁旨嘉奖,一时声望更隆。

  再有城西的“无敌公子”西门无敌,他确实是年少英发,实力超群。四大公子中只有他和“寒冰公子”北里寒冰两人其实是白手起家,不若东方和南宫两家都是老字号的真正世家,当然那两大世家落到东方长风和南宫无情一辈时,早已没落,老一辈高手基本上全部凋零,这也是为什么这四大世家的主人都是极为年轻的四大公子了。

  西门无敌曾单凭手中一把银剑“血杀”,怒挑为祸江湖多年、势力庞大的太行巨匪,九寨十三联,以满身的鲜血和遍布的伤痕筑就他年轻一辈不世高手的威名。更以其坚忍和强悍的作风著称于世。

  最后是城北的“寒冰公子”北里寒冰,他倒是人如其名,俊容冷酷,性格阴冷,不苟言笑,恰如一块万年寒冰。但他这种冷酷的风格反而迷倒了金陵城中无数女子,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地使他成为足以和“无情公子”南宫无情分庭抗礼的少女深闺梦里人。同时使得他的言行、装饰成为这金陵城中男子纷纷群起效仿的对象,想来北里寒冰也是始料未及啊!

  北里寒冰从来不用兵刃,他只相信自己的拳头,而他的“寒冰拳”也确实不负所望,为他屡克强敌,立下威名。而将他的声名推向颠峰之战就是他以“寒冰拳”挑战同样是,以拳法威镇江湖多年的“无影神拳”陈浩东,结果虽然无人得知,但“无影神拳”陈浩东从此隐迹江湖,不复得见。这使得北里寒冰俨然已经成为武林第一拳王,声望之隆,一时无两。

  相比而言,反而是号称金陵四大公子之首的“长风公子”东方长风显得有些默默无闻,并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值得向世人炫耀。事实上金陵城中之人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与他并列的其他三公子都没提出异议,自然也就轮不到别人操心。但在“长胜刀王”萧野的坐镇下,倒也无人敢挑衅东方世家的威名,纵然有那不长眼之徒,也早化作一堆白骨永归尘土了。

  其实还有一件奇怪之事,就是扬威江湖的武林四大刀客也分别落户四家,分别是受聘于东方世家的“长胜刀王”萧野、南宫世家的“追魂刀客”田青、西门世家的“魔刀”崔永以及北里世家的“狂刀”陆机,这四人几乎同时扬名江湖,还曾经多次交锋争夺武林第一刀客之名,结果实力确实相当,无法分出胜负,只得同时并列武林四大刀客,于公于私,四人心中都是暗自较劲,希望有天可以压倒其余三人,荣登武林第一刀!

  东方长风一口气说到这里,有些口干地轻抿了一口香茶,同时也向秦少游示意他请随意,放下茶杯正欲接著对秦少游详尽诉说此时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势。

  书房外敲门声响起,下人来报:“外面金陵三公子联袂求见,正候在客厅品茶,请公子前去一叙!”


             第十三章 有客云集

  秦少游闻言不待东方长风回答,抢先长身而起,拱手笑道:“既然东方兄有客来访,少游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东方长风却意味深长地笑望著秦少游,郎声说道:“只怕少游不该退场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必定都是为了少游而来,少游若是避而不见,我岂非被他们怨死?”

  言毕也站起身来,重又拉著秦少游的手,边走边向他笑道:“少游若不信,就请随我至客厅一看便知,纵然小弟推测有误,相信那三公子也不会因此有丝毫责怪,反而定会因有机会结识少游这等绝世英才而对小弟感激有加呢。”

  两人就这么一路出门逶迤而行,转入了一条林木婆娑的小路,不几时,前方有座清幽雅致的园林院落显现在秦少游面前。

  东方长风笑道:“向来四大公子极少会面,如今天般四人齐聚,虽非绝无仅有,但也十分罕见。所以我猜测他们实是为少游而来,并非信口胡言,而且自认所料不差啊!”

  秦少游倒有些赫然道:“若是东方兄猜测有误,少游无地自容也就罢了,只怕其他三公子要问东方兄一个怠慢贵客之罪了!”

  说话时,两人已步入院落里。

  林木掩映中,只见一个又是一汪圆形小湖展现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纵横数亩,上面有几座雅致精巧的小楼房舍,一道长桥连接州岸,好似一个小型东海蓬莱胜境,有若仙人隐居的福地。

  秦少游纵是心中有事,面对如此幽雅出尘的园林美景,亦看得油然神往,东方世家到处皆是如此胜景,观其居知其人,由此推之,这东方长风确实是胸有丘壑、超凡脱俗之辈。

  这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周围怪石假山林立,垂帘瀑布,飞溅而下,犹如名家绘就的美丽山水画卷。接比起伏的楼阁房舍间植满奇花异草,花浪轻翻,芬芳暗吐,看来心旷神怡,嗅来兰麝馨香。小州沿处朱木长廊环绕,雕梁画栋,简朴古雅,蜿蜒曲折,与通幽的碎石小径接连,使人情不自禁想到能漫步其上,必是流连难舍、逸兴斜飞。

  秦少游随著东方长风步上拱形长桥,便像走入了一幅美丽的图画里,风拂碧水,林树争艳,州上的亭台楼阁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小桥流水掩映于枝青叶秀之中,粼粼波潋,绚丽多姿。

  穿过了一条修竹曲径和经过了两个避雨小亭后,车队在一座林中楼舍前的空地停了下来。那里早泊了三辆马车,显然这金陵三公子还是坐车而来,怕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欲引起城中骚动之故,毕竟以金陵三公子的风采魅力,确实有足够令万千少女倾慕的理由。

  秦少游和东方长风并肩走入前厅,一名姿容秀丽的美婢由厅内盈盈出现,向东方长风施礼道:“公子,三位公子已安排在客厅等候些时了,大管家和萧先生正招待他们饮茶呢!”

  东方长风不再多言,微笑挥手让这美婢先行退下,欣然领著秦少游步入小楼下层的客厅里。才步入门里,一阵热闹谈笑的声音传入耳膜。

  秦少游此时倒也放下心事,既来之,则安之,回复一贯的从容洒脱,脸上挂著轻松写意的浅笑,环目大厅。

  这座大厅装饰得高雅优美,左右两旁各有一排桌椅,都已有人入座。桌面只放著三杯茶盏,显然来客只有三人。秦少游所熟悉的‘老朋友’萧野和另外一位应该就是东方世家大管家的锦衣中年文士正分立两旁,低声向来客说笑闲聊。

  东方长风领头走进内厅,立时左边坐著的两人站了起来,向他这迟来迎客的主人寒暄抱怨,显是彼此关系比较熟悉,又或者这两人本就是长袖善舞之人。东方长风也是频频回礼致歉。

  趁著他们寒暄的空档,秦少游用心留意著这三个只是闻名,未曾见面的金陵三公子,也在心里暗自估量、消化著刚从东方长风处得来的讯息,三人的个性如此鲜明,风采迥异,倒是很容易就让他对号入座地辨认出来。

  左方靠窗那一组坐著两个人,此刻正起身和主人寒暄谈笑。秦少游看其中一人一身淡青色儒衣,作文士打扮的人物,身材欣长,有若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肤色白皙,手中轻摇一把折扇,手指细嫩修长,犹如纤纤女子,双眉斜飞、两眼顾盼生辉,闪动著玩世不恭的光芒,却使人绝不会将其误认为女子,这应该就是“无情公子”南宫无情。

  另一个人则是一身劲装武士装束,腰间挂一把银剑,气度非凡,眉黑如墨,目如明星,眼神凝练而专注,略嫌冰冷而带疏远之意,古铜色脸庞总隐隐透露著一股肃杀之气,容颜俊秀中蕴含著一股逼人的英挺之气,骨骼清奇、外貌雄伟,浑身散发著武勇慑人的魅力,毋庸质疑,他就是“无敌公子”西门无敌。

  右边一组只有一个人,冷漠地坐在席上,一身玄衣,容颜英俊,脸色苍白得近乎邪异,肤色偏又晶莹如玉,整个人犹如一块雕刻大师精心雕琢的人形寒冰,浑身散发著一股寒气。并未像另外二人般起立与主人寒暄,而是凝著一双冰冷、散发寒芒的星目,静静地注视著随东方长风而来的秦少游。

  秦少游转向他,两人目光交接,秦少游只觉一阵冰冷若有实质的寒流袭来,猝不及防下,险些要打个颤抖,忙暗运“洗心诀”,眼神分毫不让地与他对视,片刻后,对方双眼中异彩一闪,转移视线,重又恢复那万古寒冰般模样。不需猜测,他不是“寒冰公子”北里寒冰还会有谁?

  此时东方长风与两人寒暄已毕,转向秦少游轻笑道:“我来为少游介绍三位朋友,另外还有敝府总管东方天仪,也是小弟的堂叔,至于萧先生,少游早已见过,我就不多饶舌了。”

  那锦衣中年文士和萧野此时来到东方长风身后两侧,东方天仪首先向秦少游颔首示意,同时抚须长笑道:“果真英雄出少年,东方天仪今番见识到众年少英才会集于东方世家,方觉江湖岁月催人老,确实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如此我与萧先生暂且告辞,免得坏了你们年轻人的雅兴,自己又要感怀年少时光啦!”

  说完,拉著萧野朝四下拱手为礼,慢慢退出大厅。

  秦少游知道这东方天仪是怕自己与萧野有过节,虽然已经在东方长风的引导下化解,但江湖中人首重声名,萧野心中难免会有疙瘩,为免两人尴尬,退走实在是明智之举。

  东方长风此时拉著秦少游先来到仍自站立的两人身前,不及他开口,秦少游已奇兵突出抢先朗声笑道:“小弟秦少游,已久闻金陵四公子之名,急欲一见,南宫公子、西门公子,小弟先行见礼了!”说话间,分别朝青衣人和劲装武士打扮的人含笑拱手作揖。

  南宫无情和西门无敌两人眼中光彩一闪,相互对视一眼后,各自发出一声长笑,笑声中并不答话,只是向秦少游拱手回礼后重又坐回席位。

  秦少游不以为忤地潇洒耸肩,淡然一笑地朝神色有些讶异,还似乎有些为难的东方长风道:“东方兄莫怪我喧宾夺主,抢了你的特权呢!以下也无须介绍,北里公子座位那边只有一人,小弟自己先在他那边找个座位,东方兄请坐回主席如何?”

  东方长风再次惊异地朝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心里却有些感激他为自己避免了一场尴尬。原来他在进入大厅时就想到一个难以安排坐席的难题,那北里寒冰生性冷酷,不喜与人同席,平时难得四人聚会时,他也是单独而坐,此番多了一个秦少游,再让他和其他二人同桌怕有不妥,安排与他同桌又恐其不许,正左右为难间,秦少游却轻易将这难题接了过去,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呢?

  但东方长风心中也在为秦少游暗暗担心,可是出乎其他三公子意料之外的是北里寒冰只是睁眼扫视了秦少游一眼,并不吭声,显然是默许了。

  秦少游在笑声中走向北里寒冰这一席,就在邻靠著他的位置屈身坐下。好笑地看著北里寒冰冷酷的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一闪而过,不知为何,北里寒冰并没有发作出来,而那神情消逝之快,让秦少游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各自分宾主坐好,自然有小婢过来为主客添上香茶。南宫无情率先笑问秦少游道:“少游此番游历金陵,听闻也曾饱览秦淮风月,而且还使一向孤芳自赏的雪铃兰姑娘动了芳心,青眼有加,破例准许少游上船,还留宿一夜,享尽温柔。无情确是自叹不如啊!”

  秦少游没有料想道南宫无情居然会问这种问题,猝不及防给闹得俊脸微红,干笑著回道:“无情公子何需太谦?该是少游向你这名虽无情,实则多情的金陵少女梦中情郎拜师取经才对!”心里暗暗想,这南宫无情确实不负盛名啊!

  西门无敌紧接著笑道:“少游和无情都不必谦虚了,最难过的当属我和东方兄了!本来这金陵城里少女的芳心,就被你和那大冰块各自分去一半,还有些许剩余。可如今少游一至,三分天下,我们恐怕连汤水都没得和了。东方兄倒也罢了,是不作此想,我却是苦于无法作此想头,凄惨啊!”

  东方长风失笑道:“无敌这话说得奇怪了,为何是我不作此想啊?莫非你让我从此孤家寡人一个,我才不像某人只喜欢独居生活呢?”

  南宫无情笑意难忍地向东方长风解释道:“无敌说的并非是指让你如某人般坚守单身到老,而是指你已经有了那风华绝代,才艺无双的表妹啊!那里还需另作他求?除非东方已经与令表妹解散鸳盟,否则又怎会再作他求呢?”

  秦少游一旁听他们言语,知道他们口中的某人、冰块定是与自己同席而坐的北里寒冰了。当即有些好笑地转头斜视了他一眼,只见北里寒冰依然故我,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成了人家的消遣对象,显然类似情景经常发生,主角早已是见怪不怪啦!

  仿佛感应到秦少游的注视,北里寒冰微微睁开双目,回视了他一眼,仍旧冷漠如冰,但已经没有让人凛然的寒流。忽然他出乎众人意料地出声道:“闲话休提!东方答我:秦少游到底有否加盟东方世家?”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一片肃然,再不复方才地轻松写意,气氛逐渐紧张凝重起来。大家眼睛一起凝视著东方长风,等著他的答案。


             第十四章 请君代筹

  东方长风坐在稍远的主席上,眼神逐一地扫过北里寒冰、西门无敌及南宫无情的脸上,每过一人,眼神都微微顿住,丝毫不让地与他们对视,气势更是不弱分毫,此时方显现出身为四公子之首的气魄和实力。最终眼光一转,凝视着秦少游,目光锐利,仿佛要直接透入秦少游心灵深处。

  秦少游依然神色不变地坦然面对着东方长风的视线,心中却暗自凛然,好生凌厉的眼神,以他潜修多年的“洗心诀”都险些抵挡不住。

  东方长风视线中锋芒逐渐收敛,眼神转为柔和,忽然长身而起,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这话我也正想问问少游呢?”

  话音刚落,加上东方长风,金陵四公子此时的眼神全部凝结到秦少游身上,顿时,秦少游感觉身上似乎被四道气剑穿过,锋利、冰冷、邪异、肃杀,性质迥异,交错而至,实在令人招架乏力。

  想不到这金陵四公子的实力如此超群,尤其他们的气势气息虽然完全不同,但并非格格不入,反而互相渗透,互相纠结,并且数以倍记地加强着它的威力,可见这四人若是联起手来,定然也将如这般相辅相成,自己若与他们敌对,首先得从他们内部打开缺口。

  秦少游心神转念间,已然有了决定,洒然一笑:“少游正是拿不定主意呢,诸兄试为少游代做筹谋可好?”

  此言一出,秦少游立时感觉身上压力一轻,强自抵抗,苦苦支撑的心神方始稍作松懈。片刻间,秦少游已觉自己身上汗湿重衣,仿佛与强敌恶战过一场般,甚至有些浑身酸软乏力。

  秦少游采用这方法,其实是抄袭自东方长风,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重又将这麻烦的绣球抛回,不过他更加变本加利地,将他同时抛向在场四人,最奇妙的是,无论这绣球他抛得有多远,主动权仍然始终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犹如他放手高飞的风筝,只要掌控的线轴抓紧在自己手里,无论风筝飞得多高多远,只要线不曾扯断,它就无法逃开自己的掌心。

  而长线是否被扯断的限度就是自己对于他们而言,某种他目前尚未知晓的价值。如今很显然,金陵四公子都对他有很大的兴趣,而且极不希望他加入其他三人的阵营。只要他这种价值不曾消失,那风筝的线就不会扯断。秦少游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而后从中找出某些讯息,最终全盘了解金陵四公子一致看中他的真正目的。

  当然他也不可以将事情拖得太久,因为若是金陵四公子都觉得自己没有希望得到他秦少游的加盟,而他又孑然一身地活跃在金陵城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三家势力所收买的样子,那么金陵四公子显然很可能联合起来,达成一些协议,直接将他暗地解决,免起争端。所以他目前虽然居于主动,却丝毫大意不得,免得物极则反。

  果然,金陵四公子闻言后面面相觑,一时都无法出声,虽然他们都想将秦少游纳于自己的阵营中,但眼前的形式显然使他们都意识到定然无法如愿。

  不过对于做客东方世家的其余金陵三公子而言,有此收获已经足够了,既然已经知道秦少游尚未加入东方世家,自己回去后自然可以想方设法地将其招到麾下。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们都不成功,至多也是大家打个平手,各自仍然相安无事。经过方才一番眼神交锋,即使骄傲如金陵四公子,也绝不乐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敌人,而且是加入原本与自己势力相当的对手阵营中。

  一向活跃的南宫无情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大厅内短暂的沉默,“哈哈,少游此言差矣,所谓男儿重在立业成家!这等确立自己一生事业的重大决定,岂能假手于他人?纵使亲如朋友,也只能提些意见仅供参考,少游若是将我们四人当作朋友,以后若有意想我们垂询,南宫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南宫无情这话说得极有技巧,他一直是以四大公子共同的名义,在劝说秦少游,直至最后方以个人承诺来结尾,自然,其他人无法挑他的毛病,他总不能代其他人做出承诺吧?好个南宫无情,此时方显出他多情之外绝佳的纵横之术。

  紧接着,南宫无情不等其他人发言,有朗声笑道:“此乃犹胜婚姻大事的人生最重要之举,少游应该仔细考虑,详细比较后方可作出决定!少游方才昨天初来,且先宽心在金陵城里游玩一段时间再作决定不迟。今日只易畅谈风月,各位兄长觉得意下如何呢?”

  南宫无情说话时,眼神望着坐在主席上的东方长风,毕竟他是这里的主人,应该先尊重他的意见。

  东方长风不愧为金陵四公子之首,闻言只是略带惋惜地朝秦少游轻轻一笑,柔声说道:“少游既然暂时无法决定,小弟也不便厚颜相逼,无论如何,少游都算是我东方长风的朋友。好了,就如无情所言,今日只谈风月,不论其他,大家也好久未曾聚过,一起轻松一下也好!”

  方才挑起众人争论的“寒冰公子”北里寒冰自那句话后始终一言不发,闻声后默然起立,朝东方长风微一点头,算是告辞。显然是不欲与众人吟风弄月了,众人知他脾气,也见怪不怪地任他离席而去。

  北里寒冰在离席经过秦少游身旁时,又做惊人之举。他不声不响地抽出自己一直藏在怀中的右手,慢慢地伸到秦少游面前,秦少游微愣一下后,立刻潇洒起身,也伸出自己的右手与其紧紧握了一下,果然是寒冰,连手都比平常人要来得冰冷些。两手一握即分,北里寒冰淡然离去。

  秦少游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其余留下的三公子却惊讶万分。北里寒冰从来不与别人握手,尤其还是用他最引以为傲的右手,一直以来,就连他们三公子都未曾与他握过手,北里寒冰的右手一向只用来杀人,平时都藏在怀中,绝不轻易示人。这个动作这代表着两种情形,一种是他将秦少游视为最好的朋友,一种是他将秦少游视为最重视的敌人。无论是哪一种,无疑秦少游已经赢得了他的尊敬。

  而这份尊敬,对于北里寒冰这孤傲冷漠的人而言,分外罕见,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能获得这份殊荣,都弥足珍贵。

  他们金陵三公子虽然和北里寒冰并列,但彼此间似敌非友,成不了敌人,也永远做不了朋友。所以尽管有时他们相敬相惜,四人间的关系永远如他们本身的武功心法般总是相互抵触又相互交融。

  一时在场几人都心潮澎湃,思绪显得有些凌乱,秦少游自然是在苦思金陵四公子之间那奇特而复杂的关系。东方长风作为主人,自然不好让聚会冷场太久,所幸在场的个人都是一时英才,当代人杰,非但武艺超群,文才也是不凡。聊起风土故物、历史典故来都头头是道。

  不知不觉间,时光已至晌午,众人在东方世家用过午饭,方才宾主尽欢地各自散去。秦少游坚持谢绝了金陵三公子欲伴他同游金陵以及邀请他入住他们府邸的好意,目前,他尚不想,也不能与金陵四公子中任意一人走得太近。

  出得东方世家的府邸,秦少游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去向何方。呆了半晌,方才猝然惊醒般失笑,自己还是先回自己初来时订下的悦来客栈吧,自己的行李和马匹都在那儿,一夜未归,总得露个面,免得店家惊慌以为失踪了,去衙门报案那就惹笑话了。思想及此,不再迟疑,转身朝悦来客栈方向行去。

  刚刚经过繁华的闹市区,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跟在他身后,并且陆续不断地有人加入,向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地小声交流着各种小道消息。秦少游为了自己将来的安宁,此时倒是不急于回客栈了,他转身朝城外的十里秦淮方向走去,心想自己还是去看看铃兰有否顺利地离开秦淮再说,免得心中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好不容易找到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甩掉跟在自己后面的尾巴,秦少游又重新回到昨晚黯然销魂的秦淮河边,略使手段知道雪铃兰果然顺利离开,原本的画舫转让给另外的秦淮歌女,那秦淮歌女见他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直嚷着要免费为他清歌一曲。可惜此时的秦少游因佳人远走,不知几时方能得见,早已没了猎艳的心情。当然最主要的是那歌女虽然姿色不恶,但若与雪铃兰相比,差得就不只是一点点了,颇费了些周折,最后还是用了十两银子打发了那歌女,秦少游方得顺利脱身。

  秦少游见天色还早,也不急着回去,就沿着秦淮河岸四处游览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登上了一座小山。见那山色秀气,颇有情趣。山上怪石挺多,仿佛上天布下的乱石阵。山坡上有片桃树林,芬芳飘荡。桃林的北面,有眼清泉,泉水轻轻向外流淌。

  秦少游有些寂寥的凝视着这一眼清泉,泉水忽儿冒出一朵明丽的水花,秦少游忍不住朗声吟道:“泉水清,雪花净,大好禅性居其中,风云万里回头看,一派夕阳红。长伸手,揽月明,八千八百不倒城,掠日夺金英雄汉,没有一个得光明。点点翠,娇娇明,无为水里露真性,万般皆从心里来,一切都在刀下空。灵灵洒洒有声响,一寸活性一寸命,了了无无都失去,不在东南西北中……”

  山间空旷,桃树林回荡秦少游悠扬苍凉的声音,颇有看尽人间世态的韵味,仿佛清澈的流水,要把人卷走。随着自己吟唱的声音,秦少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超凡拖俗的意境里,心灵无止境地扩展,仿佛随时可以踏破迷雾,直接触摸到人世生命的终极。

  红尘漫漫,何处尽头?秦少游忽觉自己吟唱的声音在心灵深处击起了一片水花,他顿时感到一片空灵,之前疲惫心神逐渐放松,彻底地松下去。随着越松越深,他觉得自己正走过红尘,走向空无。吟音渐渺,终无声息。秦少游沉醉了。

  忽地他重新听到声音,却是一种水流的声音。流水声愈来愈响,他感到自己正变成流水。那是一种至清至真的流水。后来,“轰”地一声沉响,他陡然不见了,仅有流水,那么明,那么纯。终于秦少游的“洗心决”在迟滞一年有余之后再上一重天,离终极大圆满境界仅一步之遥!

            【卷一 艳潋风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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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艳潋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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