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愤天淫魔阴魔》 (226-230)

2650Clicks 2014-01-04 Author: 误生

  第二百二十六节 火耀门楣

  依还岭上,邹勤与沙红燕带走身捆黑眚丝的伍常山后,英琼说出余英男就要前来,人必在途中,因要速往东洞炼宝,由易静接应。易静到了岭上,见神雕盘空守望,通身亮若银霜,二目金光电射丈许,知道它近来功力越深。问之空中可曾发现别的异兆?神雕昂首长呜,将头连摇。易静知它神目如电,远视千百里外,料知妖人未到,便朝英男来的一面飞迎上去。刚过宝城山,便见英男迎面飞来,便同回飞,往后山飞去。

  幻波池除灵泉通路外,原有两条秘径:一通静琼谷,尚未开通;另一条便是上官红昔年误入的后洞入口,地名青松坪,也是山北密林,灵峤宫驻扎在神州的秘密基地。近受南星原女仙卢妪之教,所设仙阵便在后洞外。因卢妪事前设有仙法颠倒,发动以前,易静也难看出一点影迹。

  英男本意往见英琼,因听易静说她现在东洞炼宝,只好作罢。初来依还岭,见当地景物如此灵秀,沿途观赏过去,不由走慢了些。才到静琼谷口,正要同往谷中走进,忽听空中厉声怒喝:“余英男贱婢,今日休想活命!”

  语声未歇,五六丈方圆一团烈火,已如火山崩坠,当头下压。空中现出一个火也似红的怪人,双手齐发火团,数十百道火虹电射而下,落地便即轰的一声展布开来。晃眼之间,静琼谷一带立成火海。这怪人形如童婴,相貌并不丑恶,来势却是又猛又急,突然由空现身,事前连点飞行声息均无。易静那高法力,又是久经大敌的人物,也直等敌人出声发难,方始得知。如非人在太乙五烟罗下,一任二女法力多高,骤出不意,也难免于受伤。

  这怪人就是月儿岛守洞石人中的火旡害。原禀丙火之精而生,天赋奇资,已经炼成火仙。日前阴魔李宁往月儿岛取宝后,当地天劫火变,火旡害在火口以内,身外又有石人神光包围,偏值元神凝炼要紧关头,成道在即。全岛陆沉,海水倒灌而入,火球受了水力冲荡,神光便生反应,不能逃脱。直至元神逐渐凝炼,一经成形脱困,震破罗网,立时到处寻访幼主踪迹,却不知幼主姓名,而阴魔又隐秘幻化,只得从打探离合五云圭下落处追寻。因在大雪山取冰淬火,锻炼火性,却被英琼的鲁莽误了火候,那能不怒怨,对峨眉派起了反感,只是母训严厉,不便挑衅玄门正宗。

  英男在黑霜之洞内露白了离合五云圭,消息传达火旡害。火旡害惊见圭主非幼主,心感徬徨不解。当日阴魔入探月儿岛,尚是胎相。此相只在大咎山现身刹那,被误认为连山大师,火旡害也未见过连山大师真面目,就忽略过去。见圭主竟是峨眉后进,不是幼主,便被为别有用心者所乘。经昔年海外老友凌虚子崔海客绘影绘声,推断幼主被害,切志复仇,立即寻去东天目山松篁涧。见人不在,却发现英男与李文衍、向芳淑留书,得知人往幻波池,立即寻去。

  行时忿无可泄,将全洞用太阳真火炸成粉碎。幸而留守的章南姑正采药在外,又甚机警,刚刚回来,发现一个红人破禁入洞,看出厉害,忙即隐藏在远处窥探,猛听一声大震,全洞已成粉碎,千百丈烈火红光,惊沙碎石飞涌中,见红人破空直上,一闪无踪。因知英男往寻英琼,便去幻波池报讯,因祸得福,就此移居幻波池。

  火旡害赶到依还岭,因以前曾听人说起,圣姑所留五遁禁制十分厉害,还格外加了小心,惟恐入池报仇,误陷癸宫水遁以内。仗着天生神目,能透视云雾,远及千里,又炼就独门玄功,长于飞遁,特由两天交界之处,御着乾天罡煞之气飞来,其疾如电。发现仇人正在下面,还有同伴,自是眼红,顿犯恶性,也未思索查看有无异状,即将所炼太阳真火发出,凌空下击,化为一片火海,将静琼谷笼罩在下。

  满拟所炼太阳真火猛恶无比,又是得隙即入,寻常法宝、飞剑决不能挡,就被发现也禁不住,何况仇敌毫无警觉。及见一团团的大火球虽似红雪崩坠,溶散开来,将当地化为火海,但隔火下视,又好似有一层薄薄的彩烟,将火像山一般托住,敌人除面带惊忿之容外,一个未伤。看出彩烟神妙,也颇惊心。事已至此,只好一拼,便以全力猛攻,想将全山炼化,以报幼主之仇。无如太乙五烟罗自经瑛姆重炼之后,威力越发神妙,一任太阳神火猛攻,却全不见用处。

  易静不识轻重,随取一粒散光丸,隔网往上打去。火旡害见那五色彩烟十分神奇,念头一转,将计就计,乘着烈火受震,四面飞扬中,暗中行法一收,火便消散大半。易静不知是计,立即行法,由烟网中冲出。跟着火旡害将手连扬,下面烈火又由分而合,暴涌上来,将易静围住。那火虹比电还疾,易静手中六阳神火鉴上六道相连的青光还未飞起,吃火虹一射,忽转红色,火势热得出奇,而且火虹中杂有无量数细如牛毛的银色光针,竟与大五行绝灭神光线的威力差不了多少,才知不妙。

  幸是心灵相合之宝,应变又极机警,首先收回,放出阿难剑与身相合。等再发太乙神雷和牟尼散光丸想去震散时,已是无效。并且一击之后,火势略分即合,只有加盛,端的厉害无比。如非近来炼了太清仙法,功力大增,在火虹初射时,应变稍迟,便非受伤不可。身在阿难剑光环护之下,虽然无碍,但是火力奇大,越来越盛,身上渐觉奇热难耐。忽听嘶嘶连声,有一少女口音娇呼:“易师姐,不要理这种混蛋,到时自有对头来收拾他,我们乐得看热闹。且同到下面一叙如何?”

  随说,两道青荧荧的箭形冷光,已由斜刺里冲燄分火而入。易静方觉眼熟,来人已到身前,正是前在碧云塘相遇,后来奉命随灵云暂往紫云宫同修的方瑛、元皓。那冷光便是枯竹老人赐与二人的太乙青灵箭,所到之处,千寻烈火为木所生,趋向四外,留下火焰中心的储空木气,直似狂涛怒奔,冲开了一条火衖,实是耗损木气得来,难以持久,只能让二人穿过。易静料有原故,便一同冲火而下。元皓随说来意。易静也就听之。却不知是枯竹老怪齎盗粮之阴谋。

  火旡害见状大怒,想运用玄功跟踪追去,还未追近,冷不防一团形如壁月的寒光迎面打来。刚认出是太阴月魄寒精所炼之宝,心中一惊,待要退避,寒光已经爆散,化为千万银雨,四下激射。寒精属水能克火,却只是法宝所储之量,难敌火精之生生不息,转瞬间即要克重体灭。同时方瑛手上又发出几团三寸大小乌油油的墨色精光,只听叭叭连声中,齐化玄云炸裂。金生丽水,立时荡开一片空地,但也支持不了多久。遇上下面烈火,也只闪得一闪,便即烈火重合,潮涌而上。三人也已全数退入太乙五烟罗下。太阳真火经木燃、水爆、金冲后,火势更盛。

  火旡害起初还疑后来二敌是对头克星门下。继一想:“对头师徒衣饰最是清丽绝尘,全都是穿着一身冰纨雾縠,仪态万方、美绝天人,并且远居极海,闭宫多年,怎会来此?来人分明不是这等装束。只不知由何处把对头的寒雷玄珠取了些来。”

  火旡害想起至宝未收,仇人仍未授首,如何罢休?不由怒火上攻,厉声喝道:“贱婢速急出斗,免我火炼全山,多伤生灵。休看你有法宝防御,我这太阳真火最具威力,至多四十九日,任何法宝皆能炼化。那时连人带山齐化劫灰,休怪我狠。”

  元皓闻言,朝着上面扮了一个鬼脸,说道:“你不怕吃苦头,随你的便,懒得和你这类孽畜废话。”

  火旡害受激,连用火攻,见下面始终被那一层五色淡烟护住,端的连草也未烧焦一根,看出谷中还设有太清禁制和乙木仙遁,青霞万道,神木如林,风雷殷殷,随时隐现,情知厉害。先是急怒交加,越想越恨,猛又想起那离合五云圭关系自己成败太大,如能得到,本身真火便能化炼精纯,大小分合能由心运用,可以细如毫芒,不致一发不可收拾,波及无辜,造那无心之孽,累及将来功行。更可将那真火炼成丹元,早成正果。于是重又激怒,猛力进攻起来。几次施展玄功变化,化为一道尺许长的烈燄,混在火中,打算乘隙暗入谷中,猛发烈火,里外夹攻,但均为宝网所阻,无隙可乘。似这样举棋不定,不觉过了多日。

  这日火旡害正用烈火加紧攻打,忽见一道人飞来,正是凌虚子崔海客,见面便说:“峨眉势盛道高,神圭已经易主。道友既非此宝不能成道,海外仇敌又多,最厉害的便是那九烈神君夫妇,你一人势孤,如何能敌?依我之见,还是遵奉共工魔训,既然打不倒对方,就得依从,不如就拜在对方门下,不特此宝可为你用,并还得益不少,更不畏仇人夹攻。再不,索性与这班妖邪联合一气,也可苟全一时。凭你一人,决非峨眉对手,似此孤立,必定自误。”

  连贬带激,语气甚巧,实是针对火旡害的傲性,封闭了投入峨眉之机缘。却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出火旡害与连山大师的关系,一心执记杀徒之怨,把自己陷入正邪之争的歧途。火旡害素性刚强,竟被激怒,负气说道:“先母遗命,说我身具恶质,务要勉为正人。因此虽以旁门成道,向不与群邪交往,以前遭忌也由于此。不特宁死不与妖人一党,只要敢犯我,必与一拼。至于拜师一层,休说后生无名贱婢,不配做我师父,况又是我仇人,岂非笑话?任她人多势众,料难伤我,怕她何来?”

  崔海客见他中计,便不再说,随即别去。火旡害见持久无功,下面敌人索性把谷口禁制撤去,现出内景,笑语之声,隐隐传来。元皓更指着上面滑稽笑骂不已,语极刻毒。火无害恨到极处,恨不能一齐毁灭。一发狠,便将那丈许大一团团的烈火,连珠也似朝下打去,整座依还岭立时全成火山。同时又将轻不使用的太阳神针满山乱放。此宝也是采用日华炼成,其细如针,发时一道亮若银电的精光,所到之处,多么坚固的山石,挨着便即攻陷成一大洞,威力极猛。

  本来此宝易发难收,奉有遗命,不许妄用。火旡害这时愤极出手,心想不论何处,攻破一洞,立可穿山人内,夺宝报仇。哪知宝网神妙,一经对敌,便生灵效,并且隐现无常,无论飞往何处下手,均有五色淡烟护住。最后火旡害知五色淡烟的聚拢功能,分散不如锐攻,正要堕入枯竹老怪的计算中。

  忽见一道纯青色的长虹带着极强烈的破空之声电射而来,晃眼临近,现出一个相貌丑恶的矮胖妖道,见面便厉声喝道:“何方道友,快些收手。敌人有太乙五烟罗防护,决难攻进,待我下手。”

  来人正是日前受伤,被沙红燕、邹勤救走的伍常山,也是一个猛恶任性的人。因怀盛怒而来,又自恃攻山法宝厉害,急于收攻,更以素性狂傲,不愿输口,说为太阳真火所阻,不能下手的话。冒失上前,没问对方来历,便喝停手,不料遇见对头。火旡害正在眼红之际,一见伍常山,心早厌恶,再听来人词色狂傲,又看出是左道中人,想起先母遗命,不由怒火上撞,加上天性暴烈,也没问来历姓名,接口大喝:“我得道千年,向不许人干涉我的事。事有先后,敌人就在下面,你有法力只管施为,问我做什?”

  伍常山闻言大怒。已经犯了本来恶性,当时暴怒,口喝:“鼠辈无知,敢于口出不逊!”

  扬手一道青色刀光,发了出去。火旡害见敌人腰间葫芦作六角形,猛地想起一人,假装惊慌,扬手先是把太阳真火暗布空中。法力本高,更有天赋奇能,动作神速。因愤来人神态可恶,又将太阳神针暗发出去。紧跟着飞身而起。

  伍常山见刀光将敌人围住,绕身而过,斩为两段,化为一幢红影飞起。才百忙中看出底细,方觉不妙,红影已迎面扑来。那大小由心,其细如发的七根太阳神针将伍常山四面罩住。伍常山竟未警觉,忽听嘶嘶两声,腰间所佩葫芦首先无故熔化。紧跟着,身后奇热奇痛,背上又中了两神针。未容转念,便已身死。元神刚飞起想逃,忽然满空上下俱是烈火,包围上来。眼看危急万分,连元神也难保全,猛瞥见一道寒光,宛如飞星电射,直投火中。未及看清,便被一片冷云隔开,冲烟冒火而起,往回路逃去。冷云也为太阳神针所化。

  忽听身后有一女子声音笑骂:“无知妖孽!竟敢将老怪兀南公的门人杀死,并将水母宫的奇珍地寒钻毁去。还不快些投降我余师姐,作个徒弟,真想形神俱灭么?”

  回头一看,正是前遇男女幼童方瑛、元皓,不禁大怒,知道烈火无功,便将太阳神针明暗打去。哪知二人早得枯竹老怪指教,克意激出火旡害火性,又在下面看明虚实,故意来此诱敌,要收那六十四根太阳针。说完,便在青灵箭冷光护身之下,穿火逃去,一针也未上身。火旡害好容易盼来两个敌人,又是不战而退,怒火难遏,自然更加不舍。

  追到一处,下面便是山凹,敌人忽然穿网而下。彩烟紧贴地上,刚随敌人上升之势分合飞扬,还未复原。火旡害容容易易便冲了下去,待将真火发出,上下夹攻,猛觉眼前一花,青光耀眼,无数成排大木影子发出万道青霞,四方八面潮涌而来。人已落向静琼谷中,陷身太乙大阵内。先觉木能生火,方想一试,未等施为,那青光闪闪的千万根大木互相摩擦激荡,忽发烈燄。

  火旡害心中大喜,忙将太阳真火发出助威。一片雷呜之声,丙火化生戊土,成万丈黄沙,夹着无量大小戊土神雷,八面打到,威力猛恶,从所未见,太阳真火竟被挡住。火旡害才知敌人五行仙遁果是先后天正反应用,如其五行合运,如何能当?幸是炼就元神,精于玄功变化,否则直无生理。盛气一馁,忙运玄功,化为一条红影,正要冲出阵去。忽觉身上一轻,光华尘沙全隐,现出一片空地。

  对面现出一座山洞,洞前立着仇人余英男,与当日崩翻大雪山的莽女并肩而立,旁一猿形怪人随侍。

  原来英琼将法宝炼成,同英男赶往谷中。按照仙示,待火旡害把伍常山除去,破了攻山至宝地寒钻,再由方、元二人上去诱敌。火旡害仇人见面,早就眼红,将太阳真火朝前打去。哪知还未冲近仇敌身前,便似被什东西吸去,消灭无踪。怒极前冲,想要拼命,不知怎的,相去数丈,竟冲不上前。忽见一条形似穿山甲,旁有八条九指怪爪的墨绿色精光突然暴长。

  刚看出是月儿岛所见那面阳圭,只是与初见那幢圭形墨光形态不同,宛如一个成形精怪。才一出现,便觉来势虽然不猛,吸力却绝大。方想闪避,身上一紧,已被那八只形似怪爪的光影连身抱住。一任施展玄功,想要逃遁,无如身被极大潜力吸紧,休想逃脱。稍一挣扎,墨光便射出万道精芒,环身乱刺,痛苦非常,和月儿岛火球中所受绝灭神光竟差不多。才知厉害,急得破口乱骂。

  英男随把手一扬,那面阴圭也便放出,又是一幢圭形墨光,发出轰轰雷电之声,迎面飞来。火旡害看过坎离神经,识得此宝威力,阴阳二圭只要合壁,就是元神炼成,迟早也被消灭。两圭相对,阴圭凹槽中墨色精光已直罩过来,当时元气消烁,痛楚更甚。但又不甘心输口屈服,正在胆寒,想起得道千年,为一位小女子所制,重又暴怒。

  不过物极必反,劫后更上层楼。神圭的发动惊扰了那在虐淫三妇的阴魔,闪电潜来,隐入神圭内,现出胎相,怒责火旡害逆主犯上。火旡害才知神圭易主的因由,低首向幼主服罪。阴魔李宁也就啼笑皆非,也嘉其忠义,授以土中藏火的无火生火之窍要,在神圭内修炼,以达太阳真火的火中无火境界。待逸出圭后,拜英男为师,脱离奴藉。无论多嚣的傲性,也得俯首于主奴关系,枯竹老怪和凌虚子崔海客终是枉作小人。

  刚停当不久,便听遥天破空之声甚是强烈。先是五道各色遁光横空冲云而来,晃眼飞堕,落在岭上,现出三男二女。内中二女正是前在幻波池,为妖尸邪法所败,勉逃残生的金凫仙子辛凌霄和紫清玉女沙红燕。还有三人似是海外散仙一流,除一个面红如火,身材高大,背插四柄烈燄叉,腰挂葫芦,左肩上停着大小三个朱轮,一个套一个,火燄熊熊,不住闪灭,像是左道中人外,馀均不带邪气,相貌也颇古拙。五人刚到依还岭落下,离地丈许,便不再降。

  沙红燕虽将能手妖邪约来,本定到聚齐日一同夹攻。谁知这伙旁门散仙左道妖人俱都成名多年,骄狂自满,多半把事看易,以为对方只是几个入门不久的峨眉后辈,至多依仗幻波池原有五行仙遁,凭自己的法力,还不是手到擒来。又都各生贪念,妄想捷足先登,谁也不肯落后。火龙礁主庞化成、西海火珠原两琪琳宫主留骈和车青笠抢先赶来。三妖人本意想仗庞化成日月五星轮之力,将太乙五烟罗破去,各持克制五行之宝飞入池底仙府,把池中藏珍和毒龙丸攫为己有。沙红燕无法,只得先作一路。

  那红面道人便是火龙礁主庞化成,是西海旁门散仙中有名人物,一向心骄志满,对于太乙五烟罗并未放在心上,见对方对喝骂置之不理,不禁大怒,取出法宝待要施为。沙红燕一心入主幻波池,不想作太大破坏,忙喝道:“庞道友且慢!你便将全山毁去,敌人深藏池底,仗着五行仙遁,仍可无事,何苦多伤生灵,我们入池一试如何?”

  阴魔见明殊所化辛凌霄自神剑峰为释法所破,老魔父入囚,不得不以昆仑面目依附黑伽山落神岭。但自神州赤化后,轩辕魔宫之另起炉灶已独霸蜀山,昆仑失去接引两极之平衡点,只能奴颜屈膝。阴魔有意引明殊入五行仙遁,蜕脱所化昆仑面目,以李宁语音传命池中三女放五敌入池。

  这边,沙红燕说罢,即转向前面喝道:“易静、李英琼、癞姑,你们与我姐妹仇深恨重,有你无我。今日我已约了诸位道友,特意来此见识所设五遁。是好的,可将法宝撤去,开放门户,容我五人人内破法,免得庞道友用日月五星轮将全山化为劫灰,多伤生灵。”

  话未说完,面前人影一晃,癞姑现身,并哈哈笑道:“我们既在此为本门开建仙府,便不怕人上门请教。原本不想来睬你们,要看看他那大小三个套狗圈,是什么玩意?你这么一说,怪可怜的。放你们进去无妨,只是一件,别人不相干。你那兀南公疼爱你好几辈子,虽在他寿终以前,我们还不想伤你,但是仙遁神妙,万一你自投死路,回去可对你那人说,这是你自己带人上门生事,非送死不可,与我无干。他不要恼羞成怒,自恃邪法,以大压小。我们虽然不怕,他胜之不武,不胜为笑,把平日吐出来的口水又吞回去,却丢了大人哩。”

  沙红燕素来阴险沉着,后来越听越难堪,也已气极,但知敌人隐遁神速,更有穿山入地之能,太乙五烟罗又能分合由心,急切问决攻不进,被敌人晾在外面,反更无趣,只得强忍气愤,冷笑道:“卖弄口舌,有什用处?既敢放我们进去,胜败存亡,各凭法力。我师父岂肯与你们这些无知鼠辈交手?你们不必害怕,只管现出门户。”

  癞姑笑道:“这是你说的,将来顾点脸皮,不要赖啊。”

  庞化成见敌人相貌丑怪,摇头晃脑,肆口讥嘲,只管延宕,不由怒火上冲,大喝一声,扬手便是七点亮晶晶各具一色的碗大精光,朝前打去,眼看暴长。猛瞥见前面轻烟闪动,敌人与四同伴略闪即隐。就在五人动静之别,被阴魔暗用五行大挪移法,冷不防将四人移下池去。

  池中五行仙遁可不是五人所持的五行之宝所能克制,只是要收庞化成的日月五星轮,还是在池外较方便,才独把庞化成一人隔断在上面。特命癞姑和张瑶青引沙红燕和辛凌霄入金木二宫重地,看似危机重重,动辄得咎,却是平衡的聚力点,最危险处却是最安全。留骈和车青笠由章南姑和戴湘英诱入水土二宫,刚入洞口,即见章南姑和戴湘英消失,为戊土癸水销毁肉身,只元神苟全在法宝光环防御下困在仙遁内。

  辛凌霄曾三入幻波池,知非这班妖邪所能破,本来就是敷衍,却为癞姑所激。癞姑独立西洞门外,朝辛凌霄笑道:“我姐妹三人入居仙府以来,圣姑禁条已改,只要沾一点邪气的人,入洞必死,形神皆灭。你不是那样的人,元神或能保住。我知你持有专破庚金之宝,先给你引路,使你少吃点亏如何?”

  辛凌霄听对方道出心意,扬手一道白光飞将过去。癞姑说完,也已退入西洞。辛凌霄情知艰难,原定五人各攻一洞,仗专破五行的异宝里应外合。不料出于意外,分明对方预有成算。方一延迟,耳听癞姑在门内笑道:“辛仙子,我对你实是怜爱,趁早抽身,不与群邪为伍,还来得及。只要转念,我必送你回去。你一进门,就活不成了。”

  请将不如激将。修道有成者多有傲意,经不起明慈实贬的奚落。辛凌霄闻言,触发起心头隐痛,想起神剑峰魔宫根基败堕,冯吾负情,悲愤填膺,咬牙切齿,把心一横,也自暴自弃,往门内追去,看负心郎冯吾如何忘情负义。癞姑引了辛凌霄入金宫重地,便匆匆回身,赶着出池应敌。独张瑶青俏皮力浅,颇令阴魔费神以维护沙红燕。

  沙红燕本于庞化成发难时,同时耳听破空之声由远而近,上空风雷大作,知有同党赶到,方欲拦阻庞化成,忽然眼前一花,再看人已落在幻波池下。面前现出五座洞门,除南洞外,其馀洞门大开。门前各立一人,除赖姑外,倒有三女不曾见过。才知敌人暗用五行大挪移法,冷不防将人放了下来,并把庞化成一人隔断在上。

  那木宫门外迎敌沙红燕的正是张瑶青,年纪虽轻,入门又不久,因其心性灵慧,又是玉清大师开山弟子,甚得钟爱,并得玉清大师将自用炼魔之宝罗刹金刀赐她带来。虽性情温柔,丰神美艳,连举止神情也全像玉清大师,只是未经劫火,年轻气盛,比乃师疾恶得多。因听易静等说起幻波池这场危难全由沙、辛二女而起,沙红燕更是罪魁祸首,所有妖党也都是她约来,越发痛恨,既是奉命诱敌入网,话就不大好听。

  沙红燕耳听得喝道:“不要脸妖妇,你虽旁门左道,邪法甚高,黑伽山落神岭高居天半,你在老怪物宠爱护庇之下,如若安分守己,除却应有天劫,谁肯无故招惹?平日仙山修炼何等逍遥,无故倚势横行,屡次结党欺人,玄门中哪有你这样败类?上次你和同党为妖尸所困,又全仗李、周二位师姐以德报怨,救你出险。不料你和同党刚脱危境,立即反恩为仇。似这样忘恩昧良的无耻之人,本不值与你多言,因奉师命,为免不教而诛,良言相劝。你那师父情人虽是旁门,自从躲过四九天劫以来,隐居黑伽山,不敢为恶。只你是个祸水,仗他威势溺爱袒护,在外横行,不过也只是喜近群邪,仇视正人,并不似别的妖妇一味淫凶,无恶不作。再者你师徒修炼多年,劫后馀生,也实不易。为此与你一条生路,免得牵动全局,使你师父本与此事无关,也因你卷入漩涡。就算他此时仗着法力,受你蛊惑,自食前言,以大欺小,早晚你师徒同归于尽,何苦来呢?如听良言,便放你走。至于你所约那些妖党,十九极恶穷凶,能逃生的极少,必被一网打尽,你就不用问了。”

  沙红燕五行已缺其一,料知敌人预有成算,无奈已势成骑虎,明知诱敌,但因对方骂得刻毒,正中平日心病,激怒忘险,一心自恃,立意要在未入重地以前将瑶青先行杀死,再行一拼,并待后援。看张瑶青退入一条甬道,知是木宫入口,连忙追去。沿途毫无动静,决不似要发动景象。眼看敌人快要追上,五行仙遁尚未发动。方想自己三入幻波池,所有五行仙遁和各种禁制,差不多均已见识,今日所见为何全不相同?难道敌人竟将五行仙遁重新布置不成?

  瑶青回顾敌人飞行特快,还未引入重地,便被追上,一时心慌,猛一扬手,将师传佛门至宝弥陀珠回手打去。此宝发时,一团酒杯大的青紫绀三色的祥光,立时化成千百朵五色金花,暴雨也似,无论何物遇上,便作轻雷之声,纷纷爆炸,随灭随生,生生不已,威力绝大。更能分别对方善恶,敌人邪法越高,威力越强,全随人的意念与善恶气机感应。

  沙红燕本有乃师为她特炼的乾天罡煞之气笼护全身,寻常法宝、飞剑决难侵害,平日也颇以此自豪,竟被当时震破,这一惊真非小可。总算沙红燕法力高强,应变神速;宝珠威力虽大,瑶青初得师传,功候尚浅,不能尽量发挥,要差得多;又是志在诱敌,小胜即止。但也触发木宫仙遁,阴魔不得不重塑五行,才不危害金宫的辛凌霄。爱屋及乌,看在其师玉清大师的恩爱上,也难将她怎样。这就是所以家富小儿娇!相反的,人人是人,独受恶者不是人,就难有自在,主宰越势大,就越难有生存的空间。

  沙红燕连忙行法抵御时,瑶青乘着敌人的停追,忙收宝珠,往甬道中飞去,否则沙红燕受创更重。沙红燕初遇一个无名少女,吃此大亏,如何能不怒火攻心,哪还再计利害,于是取宝防身,力催遁光,切齿咒骂,恶狠狠朝前急追。无奈仙遁已被触发,猛觉眼前青霞电一般疾,微闪得几闪,那条长甬道忽然隐去,敌人踪迹不见。

  当地便成了青蒙蒙一片其大无垠的广场,四面青气氛氛,无边无岸,一任沙红燕施展法宝、飞刀朝前猛冲,均无动静。心怕万一又和那年一样,便施展特备的几件异宝奇珍,以全力猛然发难,以毒攻毒,就着敌人五遁威力,把整座依还岭震成粉碎。即使灵药藏珍不能到手,好歹也杀他几个,稍出胸中恶气。性命交关之际,也理会不到此举要造多大罪孽。修道人虽然不能有这等贪残阴毒的念头,但己身已不存,还说甚么修道,岂非笑掉大牙。

  沙红燕气愤已极,一面咬牙切齿,厉声咒骂,一面行法传声,向同来的辛凌霄、留骈、车青笠三人询问敌情虚实。张瑶青见对方一味毒口咒骂,越发有气,突然现身喝道:“无耻妖妇,祸到临头,好意劝你,还要骂人!”

  沙红燕瞥见敌人在前现身,怒火头上,先把三口三尖两刃的五毒飞刀化为绿阴阴三道光华,朝前飞去。张瑶青也手掐灵诀,朝外一扬,形势立时大变。沙红燕倏地见青霞奇亮,敌人身形忽隐,同时青霞也一闪而歛,大地上立时一片昏暗,四顾暗雾沉沉,身外浓黑如漆,什么也看不见,这与以前被困所见景象大不相同。

  沙红燕到此境地,方信五行仙遁神妙无穷,便昔年妖尸在此苦炼百年,又是圣姑门人,尚无如此厉害,只道敌人于数年之内,悟出玄机。有心施展太白精金之宝,以金克木,又防此地虽是东宫乙木所在,就许运用正反五行,由乙木化生癸水、戊土,中藏反正生化之妙,来诱自己上当,由木生火,反克真金,均未可知。偏是敌人厉害,才一飞进,便失联系,一个有着较强法宝的同党又被隔断在地面。连用传声,均无回应。知阵中藏有大五行挪移仙法,反正冲不出去,不如静以观变。便把盛气强行忍住,运用玄功,以防不测。

  岂知五行仙遁重地,仍是圣姑在用元神调度,岂光是五行总图的依样画葫芦就能发动神奥的精要。阴魔确认沙红燕驯服下来,才回岭上收日月五星轮。

  第二百二十七节 父子合兵

  依还岭上,庞化成被单独留下,不禁愧愤交加,怒发如雷,一指七点亮晶晶宝光,正待冲烟而下。就这不到一眨眼的工夫,耳听叭叭叭连串响处,突由对面飞来七团酒杯大的银光,正打在七色精光之上,当时爆炸。顿时满空彩芒银星激射如雨,在满山头五色轻烟海波起伏中,只闪得几闪,便同消灭。庞化成见多年苦炼成的北斗珠竟被毁去,心方一惊,面前已现出一个矮瘦奇丑,形若幼童的小道姑,正是女神婴易静。

  庞化成情急,便一摇左肩,立有两柄飞叉各带着五股烈燄朝前飞去。易静刚用飞剑敌住妖叉,便见东南、西北有多人分头赶到。庞化成看出西北方来人多是日前分手的同党,有两个又是多年好友。东南方这面来人,乃是庄易、吴文琪、陆蓉波、廉红药、云紫绡、廉红药、向芳淑。

  原来林寒、庄易自从在汉阳,别过朱文、申若兰、云紫绡三女,便遵凌浑夫妇训示,暗中赶来依还岭幻波池东面附近高峰之上,设下一处法坛。坛上一片法光乃灵峤宫所传仙法妙用,视千里内外人物的往来形声,犹如对面。为了事机缜密,先不往幻波池见易、李诸人。准备停当,便在峰头上眺望,迎接各地来援的男女同门。这时发现西北方飞来十数道遁光,均是左道妖邪。林寒知道时机已到,便令庄易照着日前密计,率众前往。双方已飞近岭上,还未下落,便在空中斗将起来。

  连沙红燕这一起,来敌先后竟达三十一人之多。内有五个身材矮胖,道童打扮的妖人,相貌狞恶,装束神情全差不多,各穿着一身黑衣,背上各有一个妖幡,肩头上各钉着二根黑光闪闪的妖钉,手持一柄两面出锋的锯齿刀,满身都是黑气笼罩,颇似传说中的查山五鬼弟兄。另外还有两个身材高大,形如巨灵的妖人,各恃一杵,腰问法宝囊甚大,好似藏有不少东西。也是同胞弟兄,西海黄鱼岛有名的巨灵神君商弘、商壮,是土木岛主商梧孽子。

  峨眉这边六人斗二十五人,以寡凌众。向芳淑修为精进,发挥纳芥环的神妙威力,金、红、白三色奇光交织如梭,环绕全身。邪法异宝来攻,前面便有金花爆散,飞射出千万点银雨金星,在妖光邪雾之中往来冲突。虽也时常遇阻,却比较占上风。廉红药在飞剑护身之下发出二十七口修罗刀,也是满空飞舞,所到之处,除查山五鬼和商弘、商壮能够抵挡而外,馀者全都纷纷逃避。庄易、陆蓉波却仅能自保。吴文琪、云紫绡还几为邪法所伤。

  英琼本来奉命在静琼谷等候屠霸等敌人到来,才行出战。只因生性疾恶,最护同门,一见敌势太盛,空中群邪正在耀武扬威,纷纷喝骂,只好提前出手。也未等到发令,便朝空中飞去。英男自是和英琼一路,相继飞起。查山五鬼因是素性刁狡,本还不打算用黑狗钉出斗,见敌方向芳淑修、廉红药二女难斗,怕一个不巧,就许被修罗刀所伤,方始将黑狗钉发将出去,不料来了两个杀星。双英本是应运而生,杀气越重的人,将来成就越大,群邪皆当遭劫。

  这原是瞬息问事,双方恰好同时发动。那黑狗钉出手便带着雷鸣犬吠之声,外层是道黑光,专门污秽法宝飞剑。内里却裹着一根暗赤色的钉形红影,不特中人必死,而且发出来的血色火花细如牛毛,得隙即入,尤为厉害,沾上便无幸理。五根妖钉刚一出现,双英仙剑一紫一红已如惊天长虹电射而来。刚一接触,黑光先被双剑绞散多半。五鬼把此宝珍如性命,不禁大惊,总算收势阶快,钉形红影不曾被斩断。

  另两妖人一高一矮,因见向芳淑法宝神奇,欲加暗算。各人所持的一面形如鱼头的法宝,口眼各喷黑气。另腰间鱼皮袋内又各有一股白烟,蓬蓬勃勃向外激射。虽见二女剑光强烈,以为查山五鬼黑狗钉决不至于败。不料死星照命,邪法刚一发动,恰值五鬼收钉旁遁。英琼正待追敌,见邪烟腥秽,料非寻常,便将定珠放出。一团佛家慧光,祥霞潋滟,流辉四射,才一出现,邪烟立被消灭,二妖人知道不妙,忙即回收。

  廉红药因和二女至好,一见出斗,心中大喜,连忙赶去。一见慧光朗照,邪法将破,更不怠慢,一指修罗刀,电掣飞出。二妖人想要逃遁,已是无及,吃那二十七道寒碧刀光将全身裹住,只一绞,便成粉碎。英琼百忙中瞥见妖人所用鱼头形法宝尚在狂喷邪烟,惟恐妖魂逃遁,忙指慧光照将过去,扬手又一太乙神雷,霹雳声中,慧光、雷火夹攻之下,已经消灭无踪。

  至交姐妹,久别重逢,在满空均是敌人邪法,邪雾横飞下,忙与会合,同在慧光护身之下,合力应敌。癞姑也安顿辛凌霄后,出池参斗。身与刀合,满空纵横飞舞,追逐五鬼。转瞬之间,众妖人也伤亡了好几个。众妖人不约而同,避开两起强敌,向馀下敌人聚拢,全力夹攻。向芳淑尚能仗法宝之力抵御,下馀同门已为群邪所困,仅能自保。

  英琼不禁情急,便率余、廉二女向庄易等同门赶去。只见丈许大的一团慧光,带着红、紫两道长虹,二十七道寒碧刀光,满山电舞虹飞,所到之处,任何邪法异宝全都无用,不是雾散烟消,妖氛尽扫,便是光消人死,形神皆灭。庄易等见双英数年不见,竟有偌大威力,全都惊喜交集。

  英琼、英男、红药、庄易、蓉波、文琪、云紫绡晃眼会合一起,在佛家慧光防身之下,外邪不侵,全都胆壮,不再顾忌,各以全力杀敌。众人法宝、飞剑本非寻常,更各将太乙神雷由防身宝光中向外乱打,威势越来越盛。向芳淑也赶上前去会合。不消片刻,三十多个敌人先后伤亡了一半。

  易静独斗庞化成和另一妖党伊佩章。伊佩章乃华山派老辈中妖人,知道厉害,本想逃走,不料易静恐妖人逃光,引不来后到妖敌,突将太清禁制施展出来,将二妖人困住。

  癞姑正追查山五鬼,所用刀光乃屠龙师大镇山之宝屠龙刀。最厉害的是刀光神妙,竟能分化,人与刀合,隐现无常。五鬼竟被迫得望影而逃,几次想用背上妖幡,均被追得无法出手。

  那两个巨人商弘、商壮因沙红燕一味推崇所约屠、邹二妖人,心中大愤,故意敷衍,想等众人不行,再行发难,以显他们的威风。见癞姑追击五鬼,猛想起父、叔均与屠龙师太是对头,料定此女定是她门人,何不将计就计,将父亲、叔父引了出来?心念一动,忙即赶去。

  癞姑先还想以一敌七,毕竟人单势孤。这七个敌人又都是能手,飞遁尤为神速。五鬼见二商飞来,稍挡得一挡,竟立即飞身遁去。癞姑又知二商所用宝杵乃家传至宝,法宝囊内并还带有土木神雷,不敢轻敌,只得先用飞刀将敌人所发杵形黄光敌住。

  商氏兄弟全部身高九尺,金刚巨灵也似,声若巨雷,望去威武非常,人却阴险狡诈。癞姑早料敌人必有阴谋,心正忧虑。二商突然将手一扬,大片青、黄二色合成的二行真气已似电一般潮涌飞出,晃眼把依还岭盖上大半。同时又有两团同色奇光流辉若电,晶莹耀目,大只如杯,出手便是流星赶月,直上高空,在离地数十丈的空中停住不动,也未当时爆炸,宛如两轮彩月,精光朗照,方圆数百里内,全被映成了青黄色。

  这时夕阳已早落山,天空星月竟为所掩。那光更是越来越强,只管加盛,是二商之父商梧所炼至宝二行珠,比土木神雷威力更大,一经爆发,千里内生物齐在死圈之内,化为劫灰。众妖人多半识得此宝厉害,纷纷收宝遁退。英琼等追赶群邪,已快追出依还岭边界。

  眼看二珠停在高空,似飞星电漩,流转不休,彷佛就要对撞神气。二商以为二行珠无人能破,正在得意洋洋,口中喝骂。癞姑知道须在未发难前用法宝收去,送往两天交界之处消灭,才可无害。打算拼着以身殉道,运用玄功,向高空中追去。二商还恐敌人将珠震破,指珠光上升,不令追上,免发难太早,伤了同党。猛听幼童口音在空中喝道:“待我将这二行珠收去。”

  话未说完,高空中突现出一只大若亩许的手形金光捞起两团珠光,带着一连串霹雳之声,比电还快,直向高空飞去。二商不由大怒,忙即行法,向空一指,想将二珠爆炸。二行珠已被阴魔先后天真气所化金光大手收走。二商一再施为,毫无反应,情急的腾空追去。

  紧跟着,一个形若童婴幼童出现,是尼尼。通身都是霞光笼罩,撒下大片淡薄的青烟,自空飞堕,和电一般快,似网中捞鱼一般,将那弥漫大半山,正向全山展布的二行真气一下网住。同时向芳淑忽然飞降,手持青蜃瓶,瓶口放出五色宝气,其疾如电,照在那青烟光网内,往回一卷,便长鲸吸海般全都吸入瓶口以内。

  二商情知宝珠和真气已落敌手,不禁悔恨交加,又急又怒。误认那童婴是快成天仙的道家元神,料非对手,不得已而思其次,想将二行真气夺回,便朝向芳淑电驰追去。癞姑知尼尼是韩仙子门下,估量那金光大手是芬陀所炼神符,知已无害,见二商追来,立即回身迎敌。

  庞化成为太清禁制所困,身外满是金霞笼罩,压力极大。晃眼之间,金霞中又现出千万根大木影子,互相挤轧排荡,潮涌而来。庞化成本就惶急,再经伊佩章连番怂恿,顿忘师戒,立将四柄烈燄叉将身外金霞挡住,一摇左肩,将一口真气喷出去,肩上大小三轮立即朝空飞起。易静知道敌人法宝乃前古奇珍,不愿太清禁制被破,立收仙遁隐身,和癞姑同往静琼谷中遁去。

  伊佩章最是刁狡无耻,惟恐庞化成无暇施为,由身旁取出一方形如手帕的法宝,向空一抖,立有一片暗赤色的妖云,腥秽难闻,飞向空中。不料尼尼隐身急降,正由二妖人身侧飞过,闻到奇腥,觉着有些头晕,如非身佩师门至宝护神牌,几乎晕倒,不禁大怒,忽然飞出金剑。那两口金剑与寻常飞剑不同,乃韩仙子昔年初得道时,用前古神金炼成的防身至宝,发时只是金光闪闪的小剑,长只数寸,比电还快,又是万邪不侵。因尼尼飞降时已隐身,二妖人全未看出,相隔又甚近,如何能防。

  庞化成仗着发难以前,先有师传一幢七色宝光将身护住,还不妨事。伊佩章自恃年老成精,越发骄狂自满,以为妖光邪云笼罩之下,敌人必不敢近身。等发现一口其亮如电的金剑在眼前一闪,想逃无及,由头到胯斩为两半,一道血光裹着妖魂刚要飞起。癞姑回头望见,扬手数十百丈金光雷火,将妖魂连空中妖光一齐消灭,方同往谷中退去。

  那日月五星轮也已飞向空中,化为大小三轮奇光。第一轮其红如火,飙轮电驭,急转不休,四边发射出千万朵火燄,猛射如雨,光芒万丈,晃眼全山便在火星笼罩之下。烈燄朵朵所到处,满山五色轻烟全受激荡,起伏如潮,震出风雷之声,山摇地动,形势万分猛恶。第二轮却似一个大冰盘,晃眼寒光四射,正罩在众人头上,似有极大吸力。众人如非有慧光护身,几被吸去。这还不说,最厉害的是那第三轮,外边上有五色星光,迎空暴长数十百倍,各射出一股光气,罩向众人立处,压力之大迥异寻常,下面太乙五烟罗竟敌它不住。虽未冲破,那环着众人身外的一圈彩烟已被冲开数十亩方圆的一圈漩涡。

  这时众妖人已各纷纷退去,与庞化成会合一起,各指英琼等喝骂不休。英琼运用定珠慧光将众护住,只守不攻。依还岭上光燄万丈,上彻重霄,宛如日月合壁,五星联珠,自空飞降,离地仅数十丈。烈燄千重,寒光万道,星光如雨,又当深夜之际,整座依还岭宛如一座霞光万道的火山,照得方圆千里内外明逾白昼,壮丽光怪。

  庞化成不料慧光这等厉害,日月五星轮乃师传奇珍,竟不能伤它分毫,连太乙五烟罗也未冲破,正想三轮合运,朝下压来。却不知已被先后天真气所渗入,正要扭歪法气感应,离间外引,却接入企图撞轴的雪魂珠。邓八姑人珠合一,现出一片银光,在月轮旁闪了一闪,即为阴魔先后天真气迎入,迅速合体,外看已无踪影,却是登轴入核,借九天元阳尺施行寄生大法,强化珠体,与月轮并合为一,予以劫夺。

  再延伸珠体,强化天狼钉将日轮栓制。日轮中心也只是豆大一点的黑影一闪即灭。紧跟着,五星轮上又飞起一蓬乌金色彩丝,是卢妪的吸星神簪,经卢妪由神簪上传出语声,命上官红出阵制住星轮。三轮俱制,邓八姑喝道:“无知妖道,敢忘师诫!看你师父面上,赐你兵解。”

  说时一根长只尺许的黑光,并不甚亮,突在日轮中出现,只闪得一闪,日轮便即停止不动。紧跟着又有九朵金花,一团紫气,由空飞堕,满山火燄立收。庞化成刚认出这是前师所说天狼钉与九天元阳尺,又见一团冷光银霞由月轮中突然涌起,光中现一黑衣道姑,正是邓八姑。月轮忽隐,立还原形。星轮上又有一片乌光,大蓬金线飞起,收得更快,话未听完,三轮全失。

  无论异宝有多大威力,控主修为浅薄,在超级能手眼中,若是送礼。庞化成不由心惊胆裂,亡魂皆冒。耳听一声长啸,起自遥空,宛如响箭穿云,破空而来。庞化成未及回顾,星轮上一片乌光已罩向身上,护身法宝立破。惊魂震悸中,一道青虹又飞上身来,耳听八姑喝道:“红侄看我面上,休伤此人元神,放他走吧。”

  事完,吸星神簪便化作一道黑色精光,仍朝癞姑自行飞去。青虹绕庞化成而过,斩为两段。就这一两句话的工夫,一条红影已随同长啸之声飞堕,身穿白衣,装束诡异,是屠霸。同时东北方又飞来一片暗蓝色妖云,疾如奔马,铺天盖地而来,晃眼临近,是赤手天尊邹勤,赤面蓝衣,其瘦如猴,身后背着一个大葫芦。蓝色烟云就是从葫芦内喷出,海涛也似当空压下。这丙庚精气会合各种龙蛇虫兽毒涎炼成的妖云厉害非常,稍差一点的法宝飞剑,沾上便即污毁消熔。

  众妖人见庞化成惨死,正在心惊,一见来了两个大援,又都惊喜,齐呼:“二位道友,怎此时才来?”

  众人看出新来二敌甚强,正准备迎敌,忽听八姑传声喝道:“诸位师弟妹,速照计行事。”

  话才出口,八姑已在雪魂珠护身之下,带了上官红,化作一团银色冷光,比电还快,往左侧面破空飞去,听到未两句,语声已在数十里之外,八姑速将所收之日月五星轮送往紫云宫重炼,以防留在幻波池,万一有失,无暇稍留。上官红则往金石谷,告知金蝉等来援。

  邹勤虽炼有阴雷,威力极强,并能随发随收,化生无穷,但所炼攻山异宝百灵冲与十六面妖幡已被破去,不足为患。阴魔也接到金石峡留下的气探,知那新得异宝已祭炼完成,进而攻剿金神君魔宫。其修罗教下徒众法缠精辟,得终审网法严密,有用于架空扭曲轩辕魔宫的钦点魔罩,未可遗弃,转射往金石峡前山魔宫。

  金石峡中,悬向金、石诸人面前诸宝渐复原质,知道大功告成。神光忽隐,禁制齐撤。那法宝共是三种六件,本于六十三日之内便可炼成,为防万一,可多炼一昼夜,使坛上众人全能交换应用。

  俞峦欣赏过天心双环玄奥后,便把矛头移向金神君,道:“我知魔徒把仇看得重如山海,照例必来拼命,先往魔宫查看一回,谁愿同去?”

  众人均知金神君把热面去贴轩辕魔宫冷屁股,才被摆上抬上,失去修罗魔教尊位,知正邪不两立,除恶不甘后人,多愿同去,只留下九姑姐弟看守。相偕纵起遁光,飞到前山魔宫门外,一看,乃是一座危崖,地势隐僻,才藏得下私隐;外表辉煌冠冕,才诱得众生信任而沉沦;内里却是光景黑暗,甚是污秽,才可进行见不得光的恶行,以供削毛刮骨。

  众人方要走进,猛瞥见大蓬金刀烈火电掣飞来,知已知触埋伏。各人法宝刚刚飞起,想要抵御,一片红霞已先飞向前去,挡得一挡,那本如潮水涌来的千万把金刀,忽然一闪不见。石完忽道:“我和钱师兄先往地底埋伏,断他归路,可好?”

  俞峦笑道:“你二人果然去得,只是事要隐秘神速,听你师父、师伯传声方可下手。”

  钱、石二人刚往地底隐形遁去。金神君也出现,面上更带愁愤之容,却不住狞笑。自从神魔附上阴素棠、赤城子二奸身上,被消灭以后,神情惨痛。为了孽重惧祸,本意此借兵解,以应昔年誓言,自去转世,却因自恃魔法高强,不甘英名折在孺子手中。

  忽听有人接口骂道:“该死魔鬼,如此凶残,你的恶报到了!”

  随说,一幢青荧荧的冷光拥着石完、钱莱突由地底飞出。金神君出于意外,吃了一惊。因见太乙清灵神光专御魔法,伤害元神魔气,不得不行法抵敌。钱莱手掐法诀一扬,二童身外青光突然大盛,再联合一冲,那数十百丈魔火血燄纷纷震散消灭。

  同时俞峦也突然现身,扬手发令,峰上一青一红的心形宝光突在上空出现,晃眼合而为一。内圈先变青、白二色宝光,立时加强百倍;外圈射出红、蓝二色的万道精芒,日轮也似,比火还热得多。

  金神君认出俞峦,心正发慌,心光刚射上身,身外魔光即时一齐化尽。知道教祖先前警告已验,不禁心寒胆裂,想要逃遁,全身已被宝光裹住,知无幸免,急得大声哭喊起来,哀号:“诸位道友,手下留情,允我一言。”

  众人见魔头已被困住,各收法宝,正在旁观。金、朱二人见那么厉害的魔头竟被制住,才知双心合壁,威力大得出奇。俞峦忽令暂缓施为,随指金神君笑道:“你这廝玩弄恶法,想不到也有今日。人家是杀人不见血,你不引鬼上门遂你淫欲,也无此事。不自悔祸,反下这等人神共愤的毒手。你想使他们身受奇惨,再行杀死快意,谁知反害自己。”

  金神君闻言,颤声哀告道:“你既能可怜那两个狗男女,也只请你开恩,容我兵解如何?”

  俞峦冷笑道:“你恶贯已盈,还想带了魔鬼前去投生,重又为害生灵,岂非做梦?如今天心环已经合壁双辉,便你教祖回生,也救你不得,我偏不使你称心快意,”

  金神君这时在天心环宝光笼罩之下,始而哀声求告,惨号不已。俞峦始终不理。他又向众人求告苦诉,说:“我并无与众为敌之心,处治仇人虽然太过,但那两个也是你们对头。我除盗宝外,并无侵害之念,为何连兵解也不许?”

  钱莱、石完二童不知始末,但见眼前,笑问道:“这廝虽然可恶,身受已够,给他一个痛快如何?”

  所以有说君子可以欺以方。俞峦苦笑道:“你只见他此时惨状,可知邪魔弄法残害生灵比共工魔徒更残酷吗?共工魔徒赤裸裸的暴行杀得血淋淋的惨不忍睹,却谁也知其可怜,一洒同情之泪。这邪魔假充公正,歪扭法理,造成只手遮天,使受害元神长屈恨海,苍苍谁见此心。既是这等说法,请蝉弟、文妹消灭了吧。”

  众人见俞峦那等光景,料知这类邪魔不能轻放。金神君听二童一说,方觉有了一些生机。再听俞峦之言,自知绝望。所谓你识奸人都识奸,分别只是权在谁人手中矣。那些自以为很识讲漂亮话,认为别人都是笨蛋蠢蛋,就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人形工具一件。这金神君就是如此收场,面色立转狞厉,怒吼道:“贱婢休狠!我虽形神皆灭,但我教是最重恩怨,我还有几个门人,已经被我出来前遣走,早晚定必寻你报仇。”

  真是这么忠心耿耿吗?正是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魔徒在金神君有生之日,当然不敢贰心,必需信誓旦旦以邀宠。这时魔徒已被阴魔圈入大须弥障,连魔宫也出不了。阴魔接手神剑峰修罗魔宫,主客势易,其权在我,当然认同魔宫立场,回头是岸。有必要壮大徒众,收编金神君麾下能手。正是合则双赢两利,魔徒重拜尸毗老魔麾下,归入神剑峰魔宫,再度弄法。拥闵乌能霸位固权,主持蜀山,与轩辕魔宫钦点派角力。

  金蝉、朱文二人深知势不两立,手指处,天心环宝光大盛,裹着魔影只一绞,便由浓而淡,神影齐消。猛听地底轰隆之声大震,危崖似要崩坍。俞峦面带惊奇,猛喝道:“诸位速退!”

  众人随俞峦刚飞出洞外,即闻琅琅梵唱之声,鼻端闻到一股异香,眼前大放光明。听出是金刚天龙禅唱,方想此是佛门中最高降魔大法。抬头一看,正是尸毗老人在金刚灵石中,外有一片佛光笼罩之下,由魔窟之中飞出,一闪不见。经声也由近而远,渐渐隐去,跟着,地底雷鸣风吼响了一阵,危崖倏地整座下陷,几乎成了平地。

  阴魔收了魔徒为己用,命往神剑峰魔宫向田氏兄弟报备,也就筹备重回幻波池。才上云路,忽见云九姑带了上官红到来。知癞姑生怕金石二矮记牢她的口舌招尤,当此危急存亡之秋,不来救援。

  幻波池之危不在有多少妖邪左道来犯,却在兀南老怪必然插手。众成名能手俱不敢撄其锋,知非敌手,只把未成名的后辈推上阵,企望兀南老怪自端身份,见好即收。就不想想,要是强弱悬殊,杀人也只是捺死只蚁,何关身份而大发善心?为惜身保命,甚么也能幻想出来。

  池中有着阴魔自己患难与共的圣姑,不得不护池,用上五行法身。只是此身一旦公开,更硬抗兀南老怪,必为世所触目,难以放开先天法体。虽不致如后天之元神出窍后的毫无自卫能力,也必须选择护法。首选莫如李洪。

  李洪自挑战苍虚老人后,知道自己的魔障在小寒山二女。因二女自小争宠,又更要负上照顾的责任,弄成心底下的抗拒,遂有其多所贬谪。久而久之,友侪中就是在内心中刻上瞧不起的印象,自然有着针对性的神态言语行为,令受辱者爆忍两难。忍则沉沦,泥陷更深。爆侧成仇,也无所得。必须有代抱不平,才不致正面冲突。

  但此友难求,更非有大功行不能自保。虽然友侪对正主不得发作出面,但对羽翼的剪除就肆无忌惮,连狎近也被目为仇敌,比对付正主更酷。大势所趋,不是同声同气,就是避之则吉。其伴必需比小寒山二女更威吓,才能脱颖而出。所以李洪西极山斗苍虚老人后一别,就是远离旧雨,另寻新知。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情痴执着,就是万劫不复。人际关系既无出处,另路则是剪恶除奸,赢得比小寒山二女更有名望,才压得下小寒山二女的贬谪。

  这日任意飞行,不觉飞过衡山,记得山后面青龙涧危崖之下,有一双身教中漏网的馀孽在内,名玉神君唐双影,为双身邪教中有名能手三凶之一,更是淫凶无比,每遇美女,从不放过。那涧藏在后山幽谷之中,涧底山石高高下下,满生苔藓,连水也被映成了青色,望去宛如一条青龙,沿涧急驰,吃大小山石一挡,激溅起无数浪花水烟,映着日光,珠霏玉涌。上流源头是一条瀑布,似匹练倒挂而垂下,宽约丈许,长达十丈,恰是一条水帘。后藏一座崖洞,宽仅数尺,高约丈许,其形如枣,就叫仙枣洞。前半是里许长一个水洞,内里甚深,洞径纵横交错,几十条歧路都是钟乳结成的晶街甬道。

  李洪到了谷口,忽听有人喝道:“大胆李洪,竟敢来此窥探。你那隐形法无用,我有天视地听之宝,无须鬼鬼祟祟,装腔作态。”

  李洪因想自己隐形神妙,敌人乃是诈语,便未回答,仍然隐形飞进。刚到洞前,瀑布忽然中断,倒卷而上,现出洞门。随听里面有人笑道:“你来了么?惟恐你衣服淋湿,特把水帘卷起。若有胆子,快些进来,莫要惹我玉神君生气,你就吃苦了。”

  李洪听出语声颇远,似由后洞深处远远传来,甚是耳熟,也未留意。因料隐形法被人看破,一赌气,索性撤去隐形,飞身入内。走入旱洞甬道,便见琳琅瑶灿,光彩晶莹,回廊曲甬,到处通明,宛如置身水晶宫阙之内,富丽清华,美不胜收。忽然被人由后面打了一掌。凭自己的法力,事前又暗自戒备,敌人近身竟无警觉,心中大惊。未容寻思回顾,双肩一动,背上断玉钩先化作两道交尾精虹,电掣飞起。百忙中飞身回顾,一道朱虹已当先遁走。李洪追出洞外,忽听哈哈大笑道:“洪弟,便不认得我了么?”

  李洪闻言一时醒悟,喊道:“你是英哥么?想得我好苦!”

  话未说完,对方已现身。相貌并非严人英,乃是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幼童,说道:“我已将婴儿炼成。妖人不在洞中。我此去挑战兀南老怪,定比苍虚那老残废更惊天动地。只是不便用天外神山身份,你就唤我陈岩。”

  李洪正是求之不得,边遁边谈,与刚到中土的金石二矮一行交叉会合。金蝉、朱文、石生、俞峦、云九姑、钱莱、石完和上官红但见一道金光、一道红光合在一起,由斜刺里电掣飞来,来势绝快,未及看清,已经对面。李洪将遁光停住,对众说道:“蝉哥哥、文姐姐,你们快看,此是我忘年之交陈岩。”

  众人见那陈岩分明和李洪一样,二人年貌均差不多,看似是个未成年的幼童,装束也差不多。只是头戴珠冠,身披粉红色荷叶云肩,下系翠乌羽织成的短战裙,红绿相映,金碧辉煌。手臂腿足全露在外,又生得粉装玉琢。腰系玉环,项挂金锁,宝光隐隐。那么强烈的遁光从未见过,知之是功力甚高,偏看不出是什来路。陈岩从未听说,俱都暗中称奇。

  金蝉方要开口,令其独行,李洪已先笑道:“蝉哥哥莫讨嫌我,我二人早就知道,不和你们一起。我这位陈哥哥的法力大着呢。我不过把双方引见。红侄可要随我同行?”

  上官红忙答:“弟子遵命。”

  便见李洪扬手,闪过一片金霞,三人同时不见,休说人影,便连个破空之声均无。朱文笑道:“其实洪弟哪样都好,不知怎的,快要成道,反更顽皮,学了一张贫嘴。”

  其实贪嘴也是发泄不满,这就是瞧人不起的业果,冤冤相报,非到一方倒下永无休止。所以君子自强不息,才能压得下反弹。金蝉笑道:“你莫理他就好了。洪弟童心最盛,你越多心,他越得意。他又灵巧,老想和我们一路,此时背后说他,就许暗中掩来,故意逗你生气,岂不冤枉?”

  强了,对方口气就软了,也就有人敢代说话了。人生本就越描越黑,越介意越多事。沙红燕就因兀南老怪而越扶越醉,终于把这老怪物激了来幻波池。

  第二百二十八节 香消玉殒

  依还岭上,自邓八姑收去日月五星轮后,众人看出新来二敌甚强。只见蓝云如海,高涌若山,整座依还岭全被罩住。太乙五烟罗已化为大蓬彩烟,向上飞起,离地约有十丈高下,护住全山。英琼在慧光笼罩之下,将众人送入静琼谷。邹勤也再发难,扬手又发出大片阴雷,互相击撞,千万霹雳一齐爆炸,震荡之势,比起先前几次还要猛烈十倍。方才对敌诸妖党再飞翔云海雷火之中,用邪法异宝相助攻打,耀武扬威。宝气彩烟全被激动,纷纷飞扬,起伏如潮。

  内一妖人名玉神君唐双影,身藏异宝,想诱敌出斗,收渔人之利,于是破口辱骂,语甚污秽,更连发三枝阴灵箭。英琼已经快到幻波池边上,见这廝油头粉面,粉红色光燄笼罩,穿行妖云雷火之中,手指三道妖光追来,口中秽骂不休,不禁大怒。心念一动,立时回身,手掐灵诀,冲烟而上。唐双影以为敌人中计,性又贪淫,心存妄念,打算生擒回去,将赤阴球放起。这邪法最能迷人心魂,与妖人心身相连,阴毒淫恶。

  不料英琼近来法力日高,更身有佛家至宝定珠,万邪不侵,因恨敌人出口淫凶,立意除他,也不用紫郢剑迎敌,先将太乙玄戈化为一条银电,朝前飞去。那三枝妖箭本极厉害,不料英琼无心中放起太乙玄戈,正是克星,阴灵箭被银光一绞,首先粉碎。

  当空赤阴球的一团暗赤色的妖光也晃眼由浓而淡,变作粉红颜色。光中现出好些俊男美女,都是一丝不挂,互相搂抱,颠倒横陈,活色生香,妙相毕裎。光球里面,另有人影若隐若现,与妖人一样相貌,也是赤身露体。英琼虽得人身,却仍是蟒体基因,迥异人类。人类禁欲,如孕火山,一旦爆发即酥软失控。蛇蟒性淫,好屠门大嚼的更添活力,其尤者有黑蜘蛛的高潮后,不是瘫痪而是噬吞淫侣。只是英琼染了人类的思维,讨厌淫行见诸公众,扬手把太乙神雷击去。那球看似停悬空中,但是闪变神速,雷火竟未击中。

  妖人也是该死,分明见英琼神态无异,并不似平日敌人一见便即中邪晕倒神气,仍不死心,还以全力施为。球上飞起一片粉红色的薄雾,色彩越发鲜艳,球中男女色相更多。英琼鼻端微闻一股温香,心神忽然微动,被挑起欲火,却非其人,更非其地,倍觉有气。妖人一见敌人惊疑神情,误认为中邪,惟恐失却机会,自恃发难神速,连人带宝猛扑上去。

  猛听叭的一声,球忽爆散,化为大片粉红色彩烟。中有条赤身人影,是妖人元神化身,四手齐伸,竟然不畏仙剑威力,带着大片妖光刚往下扑。英琼当时便打了一个冷战,心随念动,定珠慧光首先暴起,邪法立破。英琼也即将身带法宝,连同太乙神雷,一齐施展出来。青灵髓的一幢青霞罩下妖人身上,飞剑再往上一绕,数十百丈金光雷火暴雨一般当头打下,多高邪法也禁不住,妖人当时连人带宝一齐消灭。也是消失太快,连同党妖人也不知他是逃走,还是形神俱灭。阴魔虽然肉身他往,却先天真气仍留监察,乘机冒充妖人。

  邹、屠二妖人见状大怒,立时隐形追来。英琼本想再杀两个,因癞姑传声催促,只得回飞。邹勤因听同党说起沙红燕等四人已先入洞,却久无动静,料已被困。一心迷恋辛凌霄的美色,意欲卖好,紧紧随在英琼身后,想混到里面,救美邀宠。英琼下池时虽觉微有一点警兆,不知邹勤善于玄功变化,得隙即入,已经紧附在外。幸好癞姑事前在洞门外暗藏着一件照形之宝,看出英琼下时身后附有一条极淡红影,忙运用仙法,将南洞开放,下馀四洞一齐关闭。英琼一见南洞大开,便飞了进去,正想转入右洞金宫,忽又听癞姑传声,说妖人已经侵入,令其留意,须等困入南洞火宫,方可撤去法宝,以防暗算。英琼闻言,自是气愤,先不发作,直飞火宫重地。

  邹勤还以为敌人毫未觉察,打算等英琼宝光一撤,立发阴雷,将其打死,再去与沙、辛二女会合。正觉敌人已经回洞,防身法宝怎还不撤?身已追入火宫重地。所经之处是一螺形甬道,又长又窄,上下洞壁好似画着不少火燄,若有若无,时隐时现。自恃精于五行遁法,也未在意,只要在未发难以前将那最重要的火宫神灯毁去,全阵威力便要减去一半。忽听英琼回身喝道:“妖贼自投罗网,休想活命!”

  英琼说罢,手中灵诀往外一扬。一片风雷之声过处,邹勤眼前红光一闪,敌人、甬道一齐不见,身却落在一座大约两亩的广堂以内,洞壁通体宛如红玉,四外空空,不见一人。只当中一盏金灯,下有翠玉灯檠,灯上结着一朵灯花,时青时紫,时红时白,色彩鲜明,别无他异。

  邹勤向在海外横行为恶,对于幻波池五遁威力只是耳闻,尤其不知那五行法物均为仙府奇珍,非比寻常,此盏乾灵灯更是九天仙府流落人间的至宝。扬手一阴雷,便朝那星灯打去。阴雷本是一点豆大绿光,无坚不破。哪知出手打到灯上,并未爆炸,火火相合,宛如石投大海,形影全无。邹勤心方一惊,眼前倏地一暗,紧跟着光燄万丈,风雷大作,全身立陷火海之内。先尚不知厉害,怒吼一声,在邪法异宝防身之下,先发阴雷,四外乱打。

  仙遁神妙,不可思议,攻势越大,反应之力越强,越往后火力越大。邹勤无异投身在一座极大无比的洪炉之中,身外烈燄早已合成一片。在烈火中连用邪法异宝,均不能破。最后想用火遁窜往别宫,忽见无边无岸的火海深处,现出前见的一盏金灯,灯燄停匀,奇光迸射,由对面缓缓飞来。那灯浮沉火海之中,看似极缓,不知怎的,无论邹勤如何加急后退,老是离身不远,并还越隔越近,猛觉出灯上奇光精芒迸射如雨,光燄飞射火中,幻为异彩,耀眼欲花。

  方在失惊,忽有一种极大潜力吸来,身子立被吸住,再也挣扎不脱,所习火遁全无用处。眼看金灯挺立火海之中,越长越大,光燄越强。仗着炼就身外化身,玄功变化,先将元神遁出。原身只见身外烈火一晃,眼前一暗,立被灯燄卷去。元神离体,定睛一看,仍是前见那盏小金灯,重又缩小,恢复原状,原身已被裹向如意形灯燄之上,缩成寸许大的一个小人,带着一点法宝馀光,略为挣扎,一缕淡淡的青烟冒起,连人带宝齐化乌有。只剩元神落在广堂之中,四外静悄悄的,哪有一点形迹。

  邹勤元神惊魂乍定,悔恨交加,又急又怒。细看四外洞壁,通体浑成,全无一丝缝隙。心正惶急暴怒,四壁忽现出无数火燄影子,重重叠叠,晃眼布满全壁,宛如万朵火花上下翻飞,精光闪闪,潮涌波腾。忽然轰的一声大震,那无量数的火燄立将全堂布满,又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如意形的火燄由上下四外打到,近身便即爆炸,爆出毫光万道,精芒电射,比起雷火还要猛烈十倍。一任元神玄功变化高强,护身法宝均是奇珍,也实在禁不住那雷霆万钧之势,只得运用玄功,将元神缩成寸许长一个小人,并将所有法宝一齐放出,化成一个空心光球在外,方始稍好。但是烈燄熊熊,漫无际涯,越来越盛,无论窜往何方,均无止境。情知弄巧反拙,凶多吉少。忽听左近有一少女低语道:“这妖孽元神真难消灭,五行合运如何?”

  另一女子答道:“琼妹怎的性急?为时尚早,乐得教这些妖邪受点活罪,忙他作甚?听说这妖孽对辛凌霄不怀好意,何不把这廝移往金宫,见他心上人一面,再用土生火旺克金,三行合围,倒要看他妖魂馀气有多大神通。”

  邹勤元神不禁暴怒,刚厉声怒骂得“贱婢”二字,眼前火燄忽然连闪数闪,元神似已脱出金灯。猛又瞥见黄沙如海,黄尘万丈,光雾千重。百忙中发现黄光雾中裹着一团宝光,光中留骈在奋力挣扎,一闪而过。尘雾中射出一片金霞,耳听女子悲声喝骂和急呼之声,定睛一看,正是辛凌霄被困在一片银霞之内,上下四外布满千万金刀箭雨,电漩霞耀,团团围住,但不朝人下落。

  邹勤元神本被银霞裹住,一见辛凌霄,色心又起,连呼辛道友,想要赶前会合。无奈上下四外其重如山,彷佛被埋在坚钢以内,丝毫转动不得。看出形势不妙,还妄想身是元神,外有宝光防身,至多受点苦痛,把心一横,运用玄功强冲。谁知金、火、土正反相生逆运,比起先前威力厉害百倍。

  沙红燕受困的木宫因火宫的发动而激变,地底传来风雷之声,狂飙骤起,接着万木萧萧,鸣籁竞号,如擂天鼓,一阵紧似一阵,汇成轰轰隆隆的厉啸,中间更杂着极尖锐刺耳的异声。直似地轴翻折,海啸山崩,千百万密雷一齐怒鸣。沙红燕那么高法力的人竟由不得闻之心神皆为震悸,入耳心惊。

  晃眼烟岚杂沓,碧云如浪,有如电闪涛翻,越来越急,势也更猛,化作青霞压上身来,力量大得出奇。环身四外忽又现出大小千百万根木形青色光柱,前排到了身前,为宝光所阻,后面的又冉冉飞翔而来,挤将上去。一层跟一层,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数丈方圆以外全被青色光柱塞满。挤成一片,便又互相旋转,磨擦起来:渐渐越转越急,发出一种极繁密的轧轧怒啸,比起先前万木鸣风所发异声更是尖锐凄厉,震悸心魂,那压力也增加了不知多少倍。

  倏地天崩地塌般霹雳连声,前排刚一震散,后面光柱立时狂涌上来,仍旧电漩星飞,互相挤轧排荡,相继爆炸不已,宛如百万迅雷纷纷爆炸,前灭后继,生生不已,威力越来越猛。只见青霞群飞,精芒电射,身外宝光受不住那无量冲击压力,四外震撼,眼看就要破裂碎散。虽然她身藏异宝,预有准备,至不济,尚有脱身之策,仍然心惊胆怯起来。

  晃眼之间,一片青霞微微一闪,风木怒啸之声忽止,现出一片青蒙蒙的微光,浑茫看不远,更不见半点影迹。忽见蒙茫中现出留骈被在一片黄色光雾裹着,沙红燕方想冲上前去与之会合,黄光只微微一闪,留骈便已消灭。黄雾影里忽冒起一片金霞,奇光激射,一闪即消。紧跟着,又现出一盏金灯,灯花只有两三寸长,光燄停匀,中裹一个寸许大的妖魂,正是费尽心力约来的靠山之一赤手天尊邹勤。

  邹勤眼见身外银霞似电,闪得几闪,转入火宫法物金灯之上,紧跟着一片黄云压上身来,宝光受不住无量压力,往里紧缩。方怒吼一声,所有邪法异宝一齐消灭,被戊土真气的一层黄云裹紧,千万庚金神刀暴雨一般环攻乱刺,灯花烈火再一焚烧,所受楚毒比起肉身还胜百倍,疼得不住惨号,元神精气逐渐耗散。英琼心虽疾恶,却不愿见此惨状,手掐灵诀,如法施为,金、火、土三行神雷突然爆发,霹雳大震,猛恶非常。火头上忽有一片极淡的黄光银霞微微一闪,一连串极轻微的爆音过处,连妖魂带金灯全都不见。

  辛凌霄这才知仙遁神妙,自己必和妖魂一样形神皆灭。万念俱灰下,才从共工的洗脑中清醒过来。体内先天真气传达了魔气离退的讯息,阴魔才把肉身遁法交李洪,逸出先天法身,潜入辛凌霄面前,现出冯吾外相,责她昆仑种根轩辕魔宫,就是蠢得不知共工法统容不得剥夺邪经,画出十三个特区租界只是引宝气入陷阱。看看成立魔宫后民族资本家的下场,谁不是妄想着以中庸之道,左右逢源,却不知无举足轻重之力,多之不多,少之不少,必然是以卵楔撑那互击两石,那能有点滴幸存。神剑峰更挑衅那雄藐宇内的灵峤宫,漠视群仙三次大斗剑的迫在眉睫。

  轩辕魔宫党中派,派内有派,主分四系:死士系;宫干系;舌灿莲花系;及垄断资源的新生力量系。舌灿莲花系已在死衅帮形神俱灭后式微。必是那对外卑躬屈膝的一系遭劫,才会挑得动崇尚剥削邪经的民为主仙众怒号,发动三次大斗剑。新近代宫主叩上灵峤宫,漍侍尊严沦丧殆尽,宫干系必联合死士系给垄断资源的新生力量系致命一击,昆仑以资源勾结,必成覆巢之卵。

  辛凌霄恋郎覃伞雄伟,但求得临幸虚窍,莫不言听计从。阴魔冯吾以先天真气替辛凌霄换躯,代入淫娃浪妇所牺牲在欲火焚魂下的血肉后,无声无色的送走辛凌霄,发动阳乌球的威力,以真火克金,引动金火互相生克的威力。五行仙遁可以合运逆行,将先后天庚金威力一齐引发,瞬息万变,神妙无穷。那环绕四外的金刀银霞闪砾奇光,刀尖上五色火花环身猛射,残馀法宝哪能禁受得住。

  忽见一片青霞拥着千万根大木影子排山倒海冲入重围,将那四围的金刀排荡开去。大木上即再激发烈火,与那万千金刀混合,激撞出雷声隆隆震撼全洞。青光一闪,倏地现出一个白衣少女,丰神绝代,美艳如仙,是上官红回池。

  上官红原奉卢妪之命,说最好先回,没想到是李洪携带。当时只觉金霞耀眼,闪得一闪,身于便似被什么大力摄起,耳听天风呼呼乱响,却吹不上身来,晃眼便到依还岭上空。即听李洪传声说道:“你自入洞,莫管我们。”

  说时,李、陈二人已冲烟而下,忽然不见。上官红才知二人法力真高,忙往池中飞去。见五行仙遁全被引发,心念辛凌霄被困,先到金宫,顿止仙遁,匆匆说道:“辛仙长,弟子对你实感知己之恩,特意来援。但是此时危机瞬息,事在紧急,尊意如何,还望示知,无不惟命。”

  辛凌霄假身答道:“我已不愿求生,无如本门飞剑好些顾忌,最耗元神,况又身陷重围。请赐兵解,便感盛情。”

  上官红越发放心,道:“既然如此,再好没有。仙长元神飞出既难,更恐妖人暗算,最好由弟子保护,安全送出。”

  就这双方问答之间,乙木、庚金正反相克,声势越发猛烈,满洞霞光万道,电漩星飞,万雷怒鸣,震耳欲聋。一道青光环已绕假身而过。幻出的元神飞起,由那两段残尸被金刀神木裹去。上官红扬手一幢金光,将幻魂收入袖内,往中宫会合。

  木宫的沙红燕也在金宫受阳乌球冲击时,翻入一片玄云波翻浪滚,中有无数水柱,车青笠元神被困在内。虽只小小数尺方圆的一片水云,看去却是波涛汹涌,水柱林立,光影明灭,互相挤轧排荡,隐闻水雷乱爆,密如贯珠。车青笠识得五遁生克之妙,肉身虽死,元神凝固,又长玄功变化,带有几件克制五行之宝,应变机警沉着,一片青黄二色的宝光环护之下,人小如豆,困在里面奋力防御,并不挣扎。

  就在青霞初闪,眼看癸水将要化生乙木之际,要起未起一瞬之间,车青笠元神身旁忽发出一蓬烈燄,用烈火先泄乙木威力。火得乙木,越发威猛。车青笠自身精于火土二遁,扬手发出一股黄气,用戊土之宝反克癸水,身形一闪,化为一道红光,再驾火遁,迎着烈燄,连人带宝光在那万千水柱中的危机四伏,死亡一瞬之际逃亡。

  不过任他奸似鬼,仍是逃不出一力之降十会。寄人篱下,失宠于上,任是舌灿莲花也无有敢挺身作证之力。趋炎附势的伪证如山,落井下石,是因成癸水深厚。前方之水化木为火所燃,后方之水仍未化木,虽为戊土之宝所克,火遁却无得生。元神力竭,为癸水所灭,玄云也便隐去。

  三妖人相继伏诛,沙红燕这面威力重又大盛,脚底忽冒起一株宝树,枝叶葱笼,苍翠欲滴,通体都有青气浮动,宛如雨中春树,雾约烟笼,华盖亭亭。才一入眼便看出那是木宫法物,一落树上,便和三妖人一样形神俱灭,休想活命。猛又觉脚底生出一股极大吸力,竟连宝光也被吸住。

  当此危急存亡关头,沙红燕也就不暇再与乃师负气,向兀南公发那求救信号,把胸前密藏一枚形似宝珠的传音法宝取出,伸手一弹,叭的一声极轻微的炸音,由近而远,往地底钻去,晃眼无声。恰值兀南老怪炼宝正急,法坛封闭,内外隔绝,信号被门人接去,不敢通报。平日虽然诃谀奉承,内心却妒宠嫉势,乐得看她遭劫,少却威胁。

  沙红燕认定乃师宠爱,一接警报,决不坐视,而且神速已极,估量不久即至,又急于报仇,欲在乃师和援兵未到以前,先行发难,以便将事闹大,使乃师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先由所盗几件至宝中发出一道白虹,朝那裹身青气绞去。那白虹钩乃太白金精所炼前古至宝,发时白光如虹,光芒万丈,不论多坚厚的物质,照例挨上便成粉碎。果然庚金克木,一绞便断,身上一轻。沙红燕再手指白虹,环身绕成一圈,然后由内而外,朝那四边青色光柱反荡过去。不料白虹刚环成一圈,还未向外展开,就这一眨眼的当儿,青霞如电,闪得两闪,所有乙木神雷、万千光柱、大片青霞连同脚底神木大树,忽然一闪全隐。当地不过是一间石室,能有多大,然而护身光幢已近十丈高大,白虹紧附光外,成了一圈白影。不特没有丝毫山石破裂之声,而且光幢以外,仍是什么也看不见。

  沙红燕原是行家,早就算计着敌人的五行正反相生,不是乙木化成丙火,便是先天逆行,转化庚金,便将水府奇珍极光球取出。此宝本是千万年两极寒精凝炼而成,任何烈火当之立消。初意乙木必要化生丙火,意欲抢占先机。极光球刚化为一团冷艳艳的五色寒光,精芒万道,流辉幻彩,飞向广场前面,正在暴长。

  暗中主持木宫的张瑶青虽奉师命,令对沙红燕不要过分,最好纵令其全身而退,但看出敌人法宝厉害,便将先后天五行正反相生催动起来。双方正好撞上。

  寒气才现,倏地眼前大亮。先是千万朵烈燄突然出现,轰的一声,一齐爆散,当地立成了一片火海。一盏半人多高的金灯由一翠玉灯檠托住,沉浮火海之中,时隐时现。极光球暴长亩许大小,叭的一声极清脆的炸音过处,当时爆散,化为一片极长大的五色晶幕,缨络流苏,寒光若电,五光十色。才一出现,便带着一股奇寒之气,罩在护身光幢之上,那么强烈的火势立被挡住,近身即灭。

  此着虽被料中,但是仙遁威力神奇微妙,生发之间变化万端,不可思议。两极寒精仍是红尘法物,正是富不与官争,斗不倒九天仙府至宝。沙红燕方在欣喜,忽见矗立火海之中的那盏金灯的灯头上突发出五色奇光,灯花也自暴长,高达丈许,更由灯头上飞出一朵朵火花,精光闪闪。这些灯花,开头全是如意形,火作金色,由火海中飞舞而来,五色变幻。

  经晶幕一挡,立时纷纷爆炸出毫光万道,立即化生成一朵朵的五色火燄,上下飞舞,潮涌波翻,重重叠叠,暴雨一般打到。沙红燕人困其中,因有晶幕护住,声势只管猛恶,还未觉出它的厉害。火势骤盛,虽被极光球所化晶幕挡住,不得近身,但那万雷怒震之势也吃不住。火中更有极大潜力,上下四外全被挡住,行动不得。火势越来越猛,好似郁怒莫宣,癸水之宝虽能克火,无如连与真火对抗,而神灯所发灯花烈燄却是生生不已,又是前灭后继,随灭随生,宛如亿万金花杂着无量彩星灵燄,潮涌于火海之中。霹雳之声,比先前乙木神雷更猛百倍,化出一片深红的极大洪炉。癸水不堪损耗。神灯又在自己地头,有容仍大,得仙法挪移。任晶幕化为寒光,在火海中星飞电驰,朝前直冲,令四外金花火燄挨着寒光,纷纷爆散消灭,冲出一条火衖,就是打那灯头不中。金灯始终矗立火中,也未见移动,那团寒光只是迫不上。并且护身宝光上面晶幕一去,那亿万金花神燄随着万丈烈火涌来,已快逼近护身宝光之外,火雷威力更是猛恶难当。

  沙红燕周身奇热如焚,方在触目惊心,金灯神燄上忽射出一片黄尘彩雾,只闪得一闪,便朝极光球飞来。官不如管,丙火化生戊土。黄尘一起,来势比电还快,只一晃眼,便将寒光包没,叭的一声,精芒万缕,迸射如雨,射向火海之中,当时炸散,化为大片热雾,随着火势,立时沸腾,发出轰轰隆隆万雷怒呜之声,潮涌而来。同时那片黄尘也化为千万层黄色云涛,由上下四外齐往中心压到,神灯已经不见,烈火却仍未消。

  万丈黄云影里,更杂着千万点暗黄色的星光,看去大只如杯,暴雨飞蝗般纷纷打来,挨近防身宝光层外,便化神雷爆炸。未后越现越多,不到身前,便已冲击排荡,纷纷爆裂。便那极大的迅雷也无此猛烈,数又繁密,生生不已。只听轰轰巨震之声,令人心神皆悸,魂魄欲飞。再与火花星光互相激撞,又似千万花筒相对射击,合成一片火海星山。

  沙红燕知道戊土神雷已是难当,如果火土二行联合来攻,更不知底下还有什么变化。因见信号发出已久,尚无回音,正在满腹幽怨,心恨师父薄情,平日那么恩爱,当此危急之际,竟不肯破例来援。危机瞬息,迫于无奈,二次横心,便把天木神针朝那黄尘影里打去。这天木神针乃东方先天精气所炼神木,威力之大果是惊人,才出手便是一溜光色极深的苍霞,奇亮无比,便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大震。先天精气有官之威,更是管头,那有凡宝喘息的馀地。那么广大一片杂着亿万土雷火星的云海,吃那长仅尺许的一溜苍霞打到里面,当时烟消云灭,眼前景物突现。

  那地方乃是一片广场,四面玉壁上巨木如林,青光涌现,似要飞舞而出。离身不远,地上有一堆金光闪闪的黄沙。天木神针钉在上面,乃是一根四五寸长苍黑如玉的木针,奇光隐隐外映,别无他异。最奇的是黄沙下面压着一堆烈火,火燄熊熊,由沙下往四边迸射飞溅。天木神针不特克制戊土,并还连丙火也被反克在下。上下洞壁一齐震撼,似要坍倒。同时木之风雷、金之刃响、水之洪涛又如海啸天鸣,由上下四外急涌而来,是五行仙遁已制其二,正反失驭所生感应,即将降临天劫。

  沙红燕方在惊喜交集,猛听二少女连声清叱。先是张瑶青扬手万朵金花,带着一道剑光迎面飞来。沙红燕先前吃过她的亏,早就怀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刚把飞刀、白虹钩一齐飞出,猛又瞥见李英琼身剑合一,电驰飞到。英琼一时情急,扬手一指,将紫清神燄兜率火放起,朝那天木神钉飞去。乾灵纯阳真火同是先天精气层次,管克更峻,天木神钉噤若寒蝉。阴魔不欲至宝平白葬送,以先天真气缓冲。究竟都是官官相卫,苍霞一闪,神针立隐,就由阴魔收去。

  神木一去,丙火、戊土重又施威,轰的一声,先前黄尘烈火突又出现。下馀乙木,庚金也在此时突然发动,只见亿万金刀,千寻恶浪,连同那无量数的青色光柱一起出现,狂涌上来,水火风雷、金铁交呜之声会成一片繁喧巨响,比起先前威势更加强烈万倍。

  沙红燕急得面容惨变,走投无路,悲愤情急之下,厉声咒骂,神态凶横,又将师传防身至宝施展出来,化成一个淡微微青紫二色的光圈环绕身外,大只数尺。跟着发出一片光雾,将人通身包没,成一青红二色的气团。乍看雾气只薄薄一层,虚悬光柱之中,大只丈许,光气又淡又薄,看去本似一个虚泡,是先天太极二仪所寄。由淡而浓,晃眼暴长,先是光云电漩,精芒猛射,奇亮夺目。先前防身法宝和白虹钩全俱收去。

  无欲无求,无所得即无所失,任阴阳流转,超出五行之外。阴魔看她平淡自保,便潜赶往静琼谷收拾翼人耿鲲。

  翼人耿鲲因念金石峡之仇,岷山漏网以后,特地赶往海外,乘着天乾山小男去休宁岛赴宴,偷入三连宫,将十八粒天罡珠盗走。又将海穴中法宝连同门下水族炼成的妖徒一齐带上,赶来静琼谷报仇。天罡珠刚发一粒,太乙五烟罗便几被震破。金蝉、石生带了钱莱、石完赶到。

  金蝉等飞到宝城山。老远便见依还岭上烟光杂沓,妖云弥漫,高涌天半,依还岭全山均在笼罩之下。金、石二人都是慧目法眼,透视云雾,众妖人正在妖云上耀武扬威。众不禁大怒,方要冲去。耳中却听见李洪笑说:“这样不行,我们须要暗来。”

  易静接了朱文、俞峦、云九姑入池,由金蝉等四人往静琼谷。金蝉勉强用天心环将天罡珠那分而复合的千万年乾天罡气制住。紧跟着,耿鲲已将另十七粒天罡珠发出。金蝉刚将玉虎神光放起,想要抵敌,猛瞥见一片青色云光拥来,发出青白二气,将天罡珠收去。

  耿鲲本是天外神山一族,天乾山小男家奴。玄门正宗打狗看主子,才容忍至今,未下辣手。有十七粒天罡珠在手为罪证,天乾山小男出头,便成首恶,不再网开一面。耿鲲被困,还妄想拼命,把全身羽毛化成无数火星,往下飞射。带来的一班妖徒也各将元丹和所炼阴火纷纷喷出,满空飞舞。金蝉等各施飞剑、法宝还攻。

  忽见青松坪那面飞来一道佛光,其疾如电。阴魔陈岩突然现身,竟将满空乾天罡气点燃,轰的一声大震,化为火山也似大片蓝燄。耿鲲竟被佛光罩定,炸成粉碎,同被直送上高空消灭。妖徒纷纷伤亡在金蝉等剑下。阴魔陈岩也就急速回池料理沙红燕,却只刹那间,竟令玉人抱憾。

  第二百二十九节 月缺花残

  沙红燕不甘株守,妄施真元催逼虚泡,发出宝光万道,紧跟着射出青、红二色火花。刚射向光柱丛中,立生剧变。只听风雷轰轰,青霞电耀,前排光柱当时震裂了一大片。宝光晃眼便将那将近十丈的空处占满,四围那千百根乙木光柱随着惊涛骇浪般的大片青霞,电也似地连闪几闪,全都不见。光柱乙木受挫,又生丙火,跟着惊天动地般一声大震,红光奇亮,烈燄突起,风雷、金刀与万丈洪涛之声纷纷怒鸣相应。宝光虽仍往外暴长,无形中被一种大的潜力阻住,不似预想之快。

  英琼气愤头上,竟将定珠和那兜率火紫清神燄猛发。一朵长才寸许、奇光晶莹、精芒四射、如意形的紫色灯花,出手便如一朵流星,来势绝快,向沙红燕迎面射去。定珠那团慧光却是祥辉流转,无边无际,看去要慢得多,不知怎的竟会当先飞到。祥辉将那虚泡形的宝光罩住,太极的虚泡为无极的慧光所羁,休想再暴长发威。二仪失驭,阴阳不转,无物为有物所污。说时迟,那时快,那朵形似灯花的紫清神燄兜率火已打向虚泡之上,当时震破一洞,穿光而入,化为一片紫色神火精芒,烧残沙红燕玉颊。

  此女天生绝艳,自从昔年遭劫,元神逃回山去,偏惜容貌,不肯转世重炼,怕转娇颜。兀南老怪爱之如命,宁失天仙位业,归入旁门,便为了她。师徒情孽纠缠,已历多世,不忍违她心意,亲自为她炼丹炼魂,费了多年苦功,硬将元神炼成形体。这类元神凝炼的形体本是分合由心,虚实兼用,更具神通。她却宁甘多受三十年苦痛,用固神胶和乙木青灵真气凝炼,照样长骨生肌,无异生人。虽身上留有青气此一点缺陷,却可防身,她却认为是有损花容的一件憾事。

  紫清神燄兜率火正是此罡煞之气的泄星,虽然元神不免损耗,多年憾事居然去掉。可是来得急遽强烈,烧得花容残毁,更难复原。沙红燕万分惊惶,忙将玉叶灵符展动,飞出一片青白色光气,将头面全身一起裹住。同时虚泡云漩,由大而小,成一青红二色的光幢,将沙红燕紧紧裹定,电也似急往上盲冲狂闯。阴魔就是回迟这刹那,不欲她形神俱灭,用天木神针为她开道。

  只听一连串的爆音往外响去,那么禁制重重的仙府,那么严密的禁制,也就被神针穿山透石,放了回去。所经之处,洞壁上现出针孔大的裂口。晃眼响出老远,少说也有百十里外。人在途中,兀南老怪才由定中警觉。

  癞姑赶来,知沙红燕自负绝色,最爱她那副面容,此去回山哭诉,兀南老怪心怜爱宠,必不甘休。只得叹句定数难移。瑶青笑道:“反正成仇,转不如将这一害除去,还好得多呢。”

  癞姑咋舌道:“受伤毁容,至多转世重修。如令形神皆灭,老怪必来拼命无疑。”

  英琼气道:“都是你们怕事。自来邪正不能并立,福善祸淫,定理不移,怎见得会遭她的毒手?你看好好一座仙府,被她穿破好些洞穴,岂不惹厌?终不如将她除去,才消恨呢。”

  癞姑笑道:“琼妹小嘴一呀,生气的神气也多么可爱!无怪人说:自来美人不管是哭是笑,薄怒轻嗔,无一样不好看,动人怜爱,看了心疼。要似我这样丑八怪,休说生气,这麻脸缺嘴教人看了,只有肉麻恶心,便把眼泪哭出两缸来,也无人理,反倒讨厌。天下事就这样不公平,同是一样人和处境,一美一丑就差得多,你说多怪!少时沙红燕那美人回山,再一哭诉,老怪必然寻上门来。”

  这就是各有前因莫羡人。癞姑活刚说完,猛听远远天空有一老人口音哈哈笑道:“无知小狗男女,我本不值与你们计较,无如你们欺人太甚,情理难容!待我先将你们擒回山来,等你们师长寻我要人便了。你们只管准备,老夫还未起身呢。”

  说时,语声并不十分强烈,但是人耳心惊,语声如雷,连地皮均似受了震撼。众人方在心惊,忽听一幼童口音接口骂道:“凭你也配?你由地底传声,有什希罕?我随便答话,便能高出九天之上,老怪物听见了么?你不过倚老卖老,以强凌弱,自己打嘴。休说各位师兄师姐,就我一个幼童,你便休想伤我一根毫发。有本事只管前来,空吹大气作甚?”

  地底传声确是并不希罕,却震撼地皮,是力的表现,先由十万里外传声示威,无非是先声夺人,以示他的威力。声出九天聚汇众意,明其正邪之分。但认同却未必出力,所以经典之作,多是叫好却不卖坐。众人料是李洪所发。小小年纪就这么高法力,固是惊人,但对方法力何等高强,如何能与为敌,俱都代他愁急。随听哈哈大笑之声由远而近,比前还要强烈。显然兀南老怪已被激怒,却无辞以对,空馀天风海涛之声由远传来。

  易静见兀南老怪不久即至,五烟罗挡他不住,不愿断送,索性撤去。群邪怯于得兀南公威势,自知攻得入池,也非己有,纷纷作鸟兽散。四面天风海涛之声震耳欲聋,空中却是云白天青,下馀妖人逃得稍慢,吃英琼追上,紫郢剑和太乙玄戈一绞,当时了帐,只遁走了屠霸、二商及查山五鬼。

  阵地上只英琼独立在斜阳影里。人既美艳,加以仙骨珊珊,一身道气,吃本山灵景一陪衬,便天上神仙也未必能有许多这样人品。于大敌当前,依然气定神闲,处之泰然,表面从容,内则神仪莹蕴,星光湛湛。真有心包宇宙,气罩山川,而又岳峙渊淳,有与天同化之概。

  忽听极猛烈的破空之声,由遥天空际冲风穿云而来,那么洪大的天风海涛之声竟丝毫掩它不住。当入耳时,听那声音来处,少说也在千里以外,高出九天之上,常人绝听不出。可是才一入耳,两道青光便似两枝响箭由来路老远高空中流星过渡,斜射下来,直落静琼谷外,现出两个豹头环眼,扁脸狮鼻,虎口燕颔,相貌装束无不诡异的矮胖道童。

  这两道童乃兀南老怪爱徒黑伽三童中的仵盛、仵江。乃兄狮面仙童仵备就是前探幻波池,为轻云、英琼无心误杀的矮子。二仵怀仇数年,这日见乃师为沙红燕受伤激怒,亲自出马,心中大喜,一心想捡现成,请得师命前行通知。兀南老怪自命得道年久,经过两次四九天劫,素极自恃。每一出洞,照例要有好些排场做作。先使当时风云变色,山川震撼,以显他的威势,表示旗鼓堂堂,未来便先通知,决不暗算。

  二仵立心飞来报仇,没将敌人放在眼里。落处正对谷口,又似觉出当地设有仙法禁制,面带惊疑之色,落地先互相对看了一眼。内中一个穿黄衣的口发狂言,厉声怒喝:“我师父命我二人来此先行通告,命尔等自行准备,引颈就戮。李英琼贱婢,快出来纳命!我长兄仵备前随沙师姐来幻波池取宝,与你们无仇无怨,为李英琼贱婢暗算,久欲报仇,特在师父未到以前,来取贱婢狗命。是好的,快出来纳命,分个高下。如以为区区障眼法便可隐身保命,直在做梦!再如延迟,惹我弟兄性起,只一举手,这座依还岭便成粉碎了。”

  话未说完,便听一幼童口音在旁笑道:“洪弟,你认得这个小妖孽么?他便是老怪兀南老怪门下,号称黑伽三仙童的仵氏弟兄。师父年老成精,老而不死,门下徒弟也个个这样丑怪讨嫌。这两个小怪物仗着老怪物在后面,有了靠山,来此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本来我们不愿多事,他偏狂吠不已,看了有气。我俩先给他们吃点苦头,扫扫他师父的老脸。你看如何?”

  二仵不禁大怒。但因素性阴毒险狠,知道峨眉隐形神妙,既敢在旁讥嘲,必有所恃,惟恐一击不中,上来便先丢人,强忍愤怒,暗中却施展邪法,留神查听。谁知邪法准备停当,对方话也说完,二仵刚把手中法诀一扬,肩头所佩扁长葫芦立有数十点酒杯大小的青光飞起,还未及往两幼童发话之处射去。就这转眼之间,面前疾风电扫,叭叭两声,每人嘴上各中了一掌,力大异常,比钢还坚。当时满口门牙一齐打断,舌头也被残牙咬碎,鲜血直流,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空有一身邪法,竟无所施。仵盛忙伸双手去抓,不料人未抓中,右膀又被那坚逾精钢的小手打了一下,骨断筋折,奇痛攻心。耳听幼童笑骂:“这等脓包,也敢人前撒野!”

  那幼童正是李洪,所用乃是佛家金刚神掌,二仵多高邪法也禁不住。仵盛负痛昏乱中,凶心仍然未死,不顾行法止痛,左手一挥,正待把那葫芦中的宝光朝敌飞去,手指上又似中了千万斤重的一块钢板,左手五指又被打断了三指,痛得周身乱颤。因背师行事,上来丢人,恐受责罚,不敢告急求救。

  仵江人较机警,一面把葫芦中的青光暴雨一般分布开来,一面正待施展先前所准备的埋伏。手中法诀刚一扬起,后心上又中了一下钢拳。修炼多年,已然行法护身,竟无用处,被打得心脉皆震,脏腑几要断裂。同时邪法也已发动,青光一闪,大片青色火花似乱箭星飞突然出现,把静琼谷外一带笼罩在内,满空飞舞,电射如雨,越聚越多。

  李、陈二人也在光雨丛中现身,竟是两个八九岁的幼童,同在一片红光护身之下,仍未施展法宝,只在光雨丛中飞来飞去,宛如两个天上金童,飞翔星花雨海之中。二仵怒火上升,一半轻敌,一半心横,便把葫芦中的青光大量发出,双双纵身,各化为一道青虹,朝二人扑去。阴魔陈岩见妖徒飞剑青光强烈异常,剑的本质也是神物奇珍,见李洪想用断玉钩,恐其为断玉钩伤折可惜,忙喝:“洪弟且慢!他们要是有本事,同我们静琼谷斗去。”

  随说,回手拉了李洪,同往谷中飞去。二仵背运当头,明明见敌人背上两道精虹,决非常物,护身真气丝毫拦不住对方入侵,强弱悬殊,竟当敌人想逃,同声喝骂,随后追来,晃眼便已追入谷内。那地方乃是一片广场旷野,四外青蒙蒙一眼望不到底,猛觉金霞乱闪,烟光明灭之间,见敌人也收了红光,并立对面崖石之上,忙追过去。

  相隔只数十馀丈,不知怎的,竟未追上。跟着猛觉手上微微一空,前面飞剑和那大蓬青色星光忽然一闪不见。仵氏弟兄已入埋伏,仍未忘了报仇之事,扬手把两枝青色火箭发了出去。即时眼前青霞电耀,上下四外全是青色光柱布满。随之听万木风号之声,迅雷大作,那千万根巨木的青色光柱便互相挤压排荡,一起压上身来。

  二仵知已落入乙木仙遁之中,一时情急,欲以全力拼命。猛听空中大喝道:“无知业障!你火爷爷在此。乖乖守在阵中,等老怪少时把你们领回山去,免得形神皆灭。莫以为你们那两件现世宝尚未使用,死不甘心,休说身陷乙木仙遁,你们元神决逃不出去,我火旡害的太阳神针便是专灭妖魂之宝。你们连残魂馀气也休想保全一丝一毫。不信你们去试试。”

  仵氏弟兄久闻火旡害之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形似红孩儿的小人,周身都是烈燄包围,手指上射出无数奇亮如电的光针,时长时短,伸缩不停。上空也是青霞神木光柱布满,互相挤轧排荡,轰隆之声,天惊地撼。火旡害飞行其中,木光竟如虚影,并无所阻。

  二仵知师兄伍常山乃火旡害所杀,心更悲愤,将师传多不到万分危急,轻易不许使用的青雷子和大有圈,同时施展出来。那大有圈发时是一环淡悠悠的彩虹,月晕也似。初发光并不强,一经发动,便由小而大往外开展,电也似疾,连转不休,越长越大,光也越来越强烈,晃眼暴长千百丈,然后化为光雨爆散。光雨所及之处,无论是人是物,当之均无幸理,整座山峰均能炸裂,荡为平地。最厉害的是那青雷子,乃千万年前残留空中的罡煞之气和日月五星的精气凝炼而成,震散以后,方圆二三百里全成了光山雾海。这类光雾,重如山岳,陷在雾内,就不被震死,也被压死。

  哪知二宝才一出手,猛听空中火旡害一声怪笑,带起一条形似穿山甲,腹下具有十八条带钩利爪的墨绿光华。一珠一圈未等发生妙用,好似被一种奇大无比的潜力吸紧,朝那墨绿宝光飞去,晃眼缩小,恢复原状。二仵用尽心力,休想收回。同时一座具有凹槽的圭形宝光迎去,一闪合榫,同时无踪。

  火旡害将手一扬,五个指尖上立时有大蓬太阳神针往下射来。这时二仵已被四围青霞神木将防身宝光逼紧,行动艰难。知道防身宝光必被震破,真连元神也保不住。互相长叹一声,闭目等死。耳听幼童笑道:“这两个孽障倒也硬气,火贤侄休下杀手。他师徒还有几年运数,暂且饶他们,交你看守,等少时老怪物自来领回吧。”

  仵氏弟兄抬头一看,敌人不见,只四外青霞合成一个光团,包没全身,休想移动分毫。空自愤怒悲恨,无计可施,只得耐心困守,以待救援。

  二仵追去后,岭上仍是晴空万里,更无片云。四外天风海涛之声忽似潮水一般响过一阵,随见遥天空际,云旗翻动,时隐时现。隔不一会,彩云便已飞近,拖着一条其长无际的青气,望去宛如经天长虹,由极远的九天高处,神龙吸水一般往当地斜抛过来。鼓乐之声起自前头一片朵云,离地丈许,便即停住,正落在英琼的对面,大只亩许。云中拥着八个道童,各执乐器、拂尘,作八字形两边分列。衣着非丝非帛,五光十色。相貌却都一般丑怪,神态猛恶。

  忽听身侧不远的小峰上面有一幼童发话笑道:“莱哥,你看老怪物多教人恶心,要来就来,偏有许多过场。他还没死,连送葬的乐器都带来了。我越看这八个小怪物越有气。我想拿妖徒试试手,你看如何?”

  妖徒虽是道童打扮,任何一个,至少也有三数百年功力,却竟如未闻,只左边第三人面色微变,随即复原,全不理会。猛瞥见一点紫艳艳的星光在彩云前面一闪,一声霹雳,当时爆炸。数十百丈雷火飞射中,只见前面彩云只略为震荡了一下,云光转幻,一晃复原。左侧第三妖徒两道浓眉往上一竖,当时目射凶光,把手一扬,云中立有一圈碗大青虹突然涌起,随由里面射出一道寒光,照得当前百亩方圆一片全成青色。尼尼隐身法立被照破,背后金剑也刚飞出。

  阴魔陈岩不料妖徒竟敢出手,即知危机一发,不在兀南老怪到达前救出,则双方都骑虎难下,势成正面交锋,谁胜谁负都是不了之局。立即溢出先天法体,阻兀南老怪的云路,争取那刹那间的时隙。先天血遁已超光速,只是虚无而缺乏破坏力,却可蒙混一时。兀南老怪发动邪法,飞行中途,被经天血虹拦住,为虹速所惑,怕是九天来的大罗金仙,不觉刹慢云遁。

  就在这双方云遁收刹,时机不容一瞬之际,依还岭上彩云已化作一蓬彩丝,激射而起,将尼尼连人带宝一齐裹住。钱莱由小峰上面纵着一道金霞出来,情急救人,正朝尼尼冲去,想将彩丝荡开。忽听云中妖徒冷笑一声,手指处,彩云略为飞动,竟连钱莱一齐裹住。

  猛瞥身前有一盘椭圆形的宝光出现,大只三尺方圆,盘中浮涌起一根七寸来长的光针,针头上突射出大股比电还亮的光雨,精芒电射,带着轰轰雷电之声,猛烈异常。身外彩丝为千叶神雷冲所冲,立似雪花遇火,当即消灭,冲破了一个大洞。众妖徒突然变色,纷纷欲起。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李洪大喝:“老怪物快来了,够他丢脸的了,还不快走!”

  话未说完,一幢佛光祥霞簇拥着一个金莲宝座,已电驰飞来,往前接住钱莱、尼尼。阴魔争的就是这刹那延迟,即遁回先天法体,也不现身,便同冲霄而起,一闪不见。随听李洪空中大喝道:“快告老怪物,你们连峨眉下三代小孩都敌不住,还现什么世?”

  说罢,声影全无。众妖徒好似看得那彩云极重,见被敌人冲破,一面暴怒,一面仍在张惶抢护,闹得手忙脚乱,十分狼狈。与初来时的骄狂自傲,把敌人视若无物的神气,迥不相同,颇有外强中乾,心虚胆怯之状。带着满面愤激羞惭,也未追赶,只互相看了一眼。为首一人手掐灵诀一扬,彩云仍复原状,乐声重又吹起。

  忽听远远遥空中传来一声冷笑,众妖徒面色骤变。笑声由那条青气长虹传来,听去极远。乐声才停,便见最前面苍雯杳霭之中,有一点青光闪动,晃眼由小而大,由那长不可测的青气之中飞射过来。随见青光越来越大,现出全身,乃是一个身材长瘦、青衣黑髯的道人,羽衣星冠,相貌清瘦奇古,不带一丝邪气,周身罩着一层青光,简直成了一个光人。刚一入眼,便随青气飞堕,来势神速,晃眼临近,声息皆无。可是才落彩云之上,全山地皮便觉一齐震动,似欲崩塌,猛恶惊人。

  兀南老怪明知此来自违信条,大失身份,胜之不武,不胜为笑。无如爱徒一味哭诉,纠缠不休;夙世情孽,两生爱宠,空自修道千年,早无床第之私,偏会怜爱已极,放她不下。本想威名远震,对方不会不知,只要肯服低认过,献出毒龙丸,使爱徒娇颊复原,挽回一点颜面,稍出爱徒恶气,也就拉倒。不料先派的仵氏弟兄不见踪影。只知被困当地,连地方都未算出,详情经过更是不知,心中也是惊疑。众妖徒所驾彩云,本是一件镇山之宝,特意用来示威,以壮声势,竟会受了残损。偏又查算不出,仅知内有几个峨眉后辈,将法宝几乎毁去,凭自己的慧目法眼,事前竟未看见。预料敌人这面必有能者暗助,虽表面骄横自大,暗中也有戒心,惟恐万一吃亏,或是不胜,以自己的多年盛名,全都丢人。无奈素来强傲好胜,性情古怪,见只英琼独立岭上,彷佛有恃无恐,还当仇敌有意欺人,自不出面,却令一个少女孤身相待,来扫自己颜面。所以暗用玄功,震山撼岳,想将依还岭先行震裂,好将敌人首脑引出。

  整座依还岭便在震撼之中波动如潮,声势猛恶已极。全山虽然震动甚烈,却是表面。阴魔早已于那彩云所在之地底,铺藏金刚灵石,垫以娑罗蒲团以卸力,连草树也未折断一根。兀南老怪越料对方已先行法防护,暗有能者主持,却在先天真气掩护下,一切都算不出来。也就不敢托大,依规依矩,却因而免不了以己之短迎人所长,暗中还有更雄强的灵峤宫播弄,终致阴沟里翻船。

  兀南老怪收回震地妖法,朝众妖徒看了一眼,众妖徒立时面无人色。只见为首一人嘴皮微动,也未听出说些什么。兀南老怪以大敌当前,不宜灭自家威风,笑道:“此事难怪你们,只不应违命出手罢了。可惜晚来一步,被小业障们逃去,一时无暇寻他们。可令贱婢李英琼和幻波池一干小狗男女上前答话。”

  英琼先作未见,闻言方始从容喝问道:“来人是兀南老怪么?想你得道千馀年,虽是旁门,已连经天劫,自负前辈,法力无边,令高足沙红燕去幻波池盗宝的经过当已深知。是非曲直,自有公理。她不是我解救,早已命丧妖尸之手。如今恩将仇报,明知物已有主,仍然勾结妖党,来此侵扰。我也并非怕你,只恐你为她倒行逆施,激出事来,因而祸害生灵,引起浩劫,为此纵令逃走。谁知你仍自毁平日信条,来此兴戎,乘我师长休宁岛赴会,上门欺人。我因令宠乃我所伤,与众无干,为此孤身在此相待。休说你师徒九人,便十万天兵天将一齐下凡,也只笑你量小作态,决不皱眉。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意欲如何?”

  兀南老怪因对方答话讥嘲,太已难堪,不由勾动无明,冷笑喝道:“你就是李英琼么?我本不值与你计较,只为你们这些峨眉群小欺人太甚。当伽因遗偈未得以前,彼此全是心贪藏珍,想除妖尸。双方素无仇怨,我门人仵备与你何仇,为何一言未交,便用飞剑暗算,将他杀死?你师长均往休宁岛赴宴未归,暂时不难为你。只要献出灵丹,唤来易静、癞姑,由我将幻波池封闭。你们好好随我回山,等你们师长寻我要人,必先释放你们,再分胜负曲直。如若不听良言,我一伸手,你们身受苦难,甚或形神皆灭,悔之晚矣!”

  士可杀不可辱,蛾眉弟子能如此丢人?直是迫入死角。英琼亢声笑道:“你枉自修道多年,不明是非顺逆。令徒沙红燕用镜光照破我等隐身,敌意已明,既在一起,兵凶战危之际,难道等来暗算才动手?我也不愿和你多说废话,只是不肯波及生灵,决不逃避,你有何法力,只管使来,看看可能将我擒走?”

  兀南老怪早在暗中查看,见先前那么多的人全都不见,又不似全退守在幻波池内:对方竟敢说此大话,越想越怪,以为少女无知,恃有几件法宝,便欲以卵敌石。微笑答道:“三英之名不虚,单这胆力已是少见。如非你们太已骄横,我真不忍加害。既这等说,我如擒不了你,也无颜寻你师长。只是你一人难代全体,今日你们伤人虽多,与我无干,但是欺凌我门人的,一个也饶不得。我素来对敌,明张旗鼓。你那几个同门姐妹如不出面,我自往池中寻她们去。”

  立场敌我,那能不被认作骄横,纵使卑躬屈膝,也目为礼仪不足。随听有一幼童口音接口笑道:“这老怪物不要脸,上次铜椰岛使用阴谋暗算,鬼头鬼脑,那也是明张旗鼓么?”

  兀南老怪闻言,被揭疮疤,面上立显怒容,怒喝道:“竖子何人?速来见我!”

  随即伸手一弹,立有豆大一团青光朝那发声之处飞去。青光到了空中,便即暴长,当时布满半天,狂涛怒卷,电驰飞去。同时又听喝道:“我化身千亿,给你看看何妨?”

  话未说完,那青光比电还快,早循声飞去,只一闪,便又飞回,缩成丈许大小一团。内中裹着个粉装玉琢幼童,正是陈岩,看神气似被青光困住,手指一道金红光华,将那青光撑住,不令往里缩小,只是面上仍带笑容。兀南老怪目注青光来处,面上似有惊异之容。刚喝得一声,二次伸手往前一扬,忽听李、陈二人在空中大笑之声,听去似在静琼谷左近。

  英琼心方奇怪,忽听震天价一声迅雷,内里陈岩忽然不见,满地俱是金光雷火,青光已经爆散,朝兀南老怪打去。兀南老怪手指处,飞起大片青气,一闪,便将雷火打灭。英琼才知陈岩是用一丸神雷幻化身形,不料还是被兀南老怪看破。兀南老怪已是气极,先伸手向空连弹了几次。只见无数缕青色光丝,连同其细如沙的火花,向空飞射,微微一闪,便即不见。英琼心想:“李、陈二人,敌人尚且无奈其何,我怕他作甚?”

  心胆更壮,故意气他道:“兀老先生不要生气。这两人一是我小师弟李洪,今年未满十岁;另一位是他好友陈岩,年纪想也不大。你修道千馀年,和我这等未学后辈交手,已失体面。他们年轻,见你以大压小,未免不愤。年轻人多喜淘气,何值计较?莫如还是和我先斗一场,再往幻波池荒居一游,分了胜败,各自回山,安慰你那爱徒去吧。你无须顾虑,我死活认命,决不怪你暗算,如有本领,只管施为便了。”

  兀南老怪也是怒火头上,表面虽顾身份,言动从容,暗中气在心里。闻言冷笑道:“你既如此胆大妄为,且先叫你见识见识。”

  随即把手一扬,左手五指上立射出五股青色光气。初出时细才如指,出手暴长,发出轰轰雷电之声,飞上天空。青气后尾也离手而起,化为一幢大如崇山的手形光山,朝英琼头上罩来。这五指神峰不特重如山岳,内中并藏好些威力妙用,乾罡真火尤为猛烈,多高法力的人遇上也不能当。

  英琼见来势较缓,但离头还有十丈,便觉压力惊人,先不发作,故意延挨至离头只有丈许时,估量压力重得快难禁受,慧光才突然涌现,丈许大一团祥霞包没全身,祥云霏微,人也离地上腾。兀南老怪才知敌人持有佛门至宝,分明已与本身元灵相合,休说急切间不能如愿,便炼上数日夜,也未必能够奏功。不由羞恼成怒,把双手一搓,手上立有两大股青白二气朝光幢中射去。

  英琼人困光中,虽仗定珠之力不曾受伤,但是上下四外宛如山岳,其重不可思议,休想移动分毫。及至青白二气射入光幢之中,先是烟云变灭,连闪几闪,二气不见。光幢忽然由青转红,由红变白,化为银色,中杂无量数的五色光针环身钻射,其热如焚,全身如在洪炉之中,受那银色煞火化炼。这是采取九天罡煞之气所炼的乾罡神火,虽有佛门至宝防身,心灵上也起上警兆。

  这等景象乃修道人的危机,心中一慌,火力暴增,顿觉炙体的肤,其热难耐,虽然不曾烧伤皮肉,却热痛异常。连心头也在发烧,大有外火猛煎,内火欲燃之势。此是兀南老怪最厉害的诸天移神大法,只要心神把稳不住,妄想冲出重围,或用法宝、飞剑施为,稍微移动,立陷幻景之中,便被煞火炼成灰烟而灭也只一眨眼间。道力稍差的人还不知怎么死的。端的厉害非常,阴毒已极。

  英琼急忙潜神定虑,运用玄功,静心相持。用定珠将元神护住,三朵紫青神燄兜率火化为一幢紫燄笼罩身外。忽动灵机,暗忖:“此宝与佛家心灯既是异曲同工,寒月大师的心灯佛火已与他本身元灵相合,我怎不能?现在定珠已与元神相合,不畏心火自焚,何不使与本身真火合为一体,炼成第二元神,”

  上来便拼尝灵燄罩体灸身的肤之苦,索性以火济火,始终按捺心头火,不令外燃,用这定珠将元神护住,一味守定心神,全仗本身功力和那凝聚心头的三昧真火,内外防御。一经悟彻玄机,反照空明,心火立灭,当时透体清凉。就在这有相转为无相的瞬息之间,三朵灵燄立被收为一体,与本身元灵相合,不在体外,也不在体内,化为一幢紫燄掩映肤间。本身真火元灵与之合为一体,由明化空,返虚入浑,使与本身真火合为一体,炼成第二元神。由此随心应用,弹指即出,大小分合,无不如意。火势忽止,连四边压力也已退尽。忙用慧目注视,四外只蒙着一团青蒙蒙轻烟,行动已可自如。

  英琼仙福深厚,以强敌当前,就算青光为定珠所破,敌人也还必有杀着。这一念竟转危为安,始终以静御动。兜率火与佛家慧光连成一片,一朵紫色灯花,在元灵主持之下,突在慧光中出现,晃眼化为一片紫色祥燄,飞出慧光层外,伸为一朵丈许大的紫色如意形灯花灵燄,上面托着一团佛家慧光,光中裹着一个白衣少女,双目垂帘,安然跌坐。

  内中英琼竟觉四外压力奇热重又暴长,越发小心,专一运用玄功,哪敢丝毫疏忽。到了后来,觉着心有敌人,仍是有相之法,出于强制,故此觉得压力奇热未退。于是便把安危置之度外,一味潜神定虑,回光内烛。等到由定生明,神与天合,宝相外宣,神光内映,立时表里空灵,神仪分外莹澈。那粒定珠已与本身元神合为一体,升向头上,祥辉柔和,乍看并不强烈。佛家慧光已经透出光幢之外,那朵紫青神燄由上而下,到了脚底,宛如一朵丈许大的灯花,紫色祥燄由四边往上升起,将人托住,凌空停立,已不似方才分作里外两层景象。

  表面宝光只有一层,似比先前容易攻进。实则上面慧光照顶,灵霞耀空,下面紫燄护身,祥辉匝地。一切恐怖罣碍,立归虚无,哪还感觉到丝毫痛苦。端的仪态万方,妙相庄严,不问来势如何,付诸不闻不见。那五指神峰所化形如山岳的光幢,相形之下,不特比以前减色,内层并现出一个两三丈高的空洞,相隔五六尺便难再进。

  兀南老怪打算把英琼陷入幻境,交与门人主持,自往幻波池去寻敌人晦气,见状大惊,想不到一个后进少女,竟有偌高功力。知道敌人初悟玄机,还不知尽量发挥,否则就此冲出,都拦她不住,不禁大惊,又急又怒。暗忖:“自己平白虚张声势,上来便丢了两个徒弟,至今推算不出下落吉凶。照此情势,将来报仇固是极难,便是目前,胜之虽也脸上无光,万一不胜,丢人更大。自己又和别人不同,持久无功,便须退走,不能和别的左道中人一样苦缠不休,受人轻笑。此女又是祸首为仇,不给她一点厉害,休说外人,便爱徒面上也无法交代。”

  想到事成骑虎,欲罢不能,越想越恨,不由着起急来,于是变计。因敌人正运玄功,潜光内照,不会答理,便不再发话,徒自取辱。只将身旁法宝如意七情障取出向空一扬,立有一幢七彩色光合成的彩幕笼向神峰光幢之外,以备自己去后,敌人乘机逃遁。尚恐英琼法宝神奇,光幢阻她不住,自己一走,出与门人为难,特意留下一个幻影,方始往幻波池破那五行仙遁,就便搜寻那先来二徒仵氏兄弟的下落。

  第二百三十节 阴沟翻船

  藏身幻波池仙阵内的癞姑闻得卢妪神簪传声,说兀南老怪已往仙府扰害。仙阵中照形仙法竟未现出丝毫影迹。癞姑留神观察,也只看到一点极轻微的淡影,电也似疾,正往池中飞去。再看所留幻象与本身一般无二,照样具有神通。忙用传声向幻波池、静琼谷诸男女同门警告。忽听有人接口说道:“癫师姐,我和陈哥哥不是你们约来,也不在你所限范围之内,你不用管。”

  保持得自主之势,才能功至名归,却必须有自保的力量,连己方也得在预防之列,莫成阻碍,惹至冲突。能达此境,势必要有凌驾敌我两方的实力,想不成名也难。

  癞姑听出是李洪口音,忙用传声急呼:“洪弟与陈道友法力虽高,仍不可造次轻敌。休说别的,我幻波池仙景如被老怪物毁损,也是冤枉。”

  李洪笑答:“我们如非防他毁损仙府,还不多这事呢,包你没事。休说陈哥哥,便我来时,也得有几位老前辈相助,连人都请了来,你们自看不见罢了。我恨他狂妄,今日准教他丢脸回去。连尼尼、钱莱、石完全都带上。他喜以大压小,我便教他尝尝小的味道。”

  说完,便见对面八妖徒身后现出七个老者,都是相貌清奇,长髯飘胸,一个个仙风道骨,飘然有出尘之致,法力行辈必高。手上各拿着一串佛珠,穿的却是道装,随在三小身后。内中一个相貌清瘦的黑须老者手掐诀印,由中指上发出一片淡得几非目力所能看见的青色祥辉,将三小一起笼罩在内,好似特意现与癞姑观看。只见一大团青光如轻烟电卷,飞堕入池,闪得一闪,便即隐去,来前似见陈岩手朝兀南老怪的幻影一扬,若有施为,但未看出形迹。最奇的是对面妖徒无一弱者,大队敌人就在身后现形,又由身侧飞过,竟未觉察。但时照形仙法也无所见。一个禁制重重的幻波池,就成为两起入侵者的战场。

  兀南老怪本想破那五行仙遁,将藏珍毒龙丸取回山去,将爱徒沙红燕医治复原。到后,看出仙遁神妙,分明设有太清仙法隐蔽,以自己的法力,竟不能在未到以前查见虚实,不由大出意外。为了平日威望,意欲仗着玄功变化,把五宫威力探明虚实,企图一举成功,以防旷持日久,授人口实。那么神妙的五行仙遁,五行各宫重地,除四壁上下有五行光影外,尚各按阵法,棋布星罗,上下排列,又是疏密相间。一触固是即发,便不去触动,里面更是千门万户,随人心念变幻无穷,但走错五行缠度,仍都引发埋伏。竟被他深入重地,毫未触动埋伏,仅在初入洞门,触动头层禁网,稍微有一点警觉,以后便不知人往何处。

  只上官红得自圣姑的宝镜看到兀南老怪竟似深悉仙阵微妙。一幢淡微微的青光,不住飞腾闪变,时大时小,有时竟缩成尺许长短,满室飞翔,顺着缠度,往复穿行,直若无事。刚由木宫走到金宫,见前面乃是一个广大洞室,当中有一座数尺方圆的法台,上面凌空悬着一把金戈。忽然想起木宫法物遍寻未见,金宫为何不同,竟现出金戈?心疑敌人已有惊觉,诱使他发难,不禁有气,索性给敌人看点颜色,再作道理。

  心念一动,于是扬手弹出一点火星,朝那虚悬法坛的金戈飞去。此系兀南老怪千馀年苦功所炼纯阳真火,看似豆大,但是威力强烈,任何坚厚之物,甚至西方太白元金所炼法宝,挨着也必熔化消灭,以前曾仗它抵御天劫。以为真火克金,十九可以破去。哪知火星飞到法坛之上,还未挨近,坛上金戈忽变虚影。真火尽管向前飞射,竟会就是打它不到。

  兀南老怪料知上当,仍然有恃无恐,忙扬手一招,将真火收回。就这转眼之间,法台不见。同时风雷大作,金铁交鸣,上下四外的刀矛戈箭突然精光电射,一齐合围,形势骤变。兀南老怪全身立陷在刀山箭海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外无边无涯,全是这类奇亮如电的各种金光银光布满,再见戈矛刀剑互相摩擦击僮,生生不已,越聚越多,一会便发射出亿万火星,随同那无数火箭,暴雨一般环身射来。

  兀南老怪知敌人正在暗中运用阵势,将庚金神雷一齐施威。一时性起,忙取法宝就地一掷,立有一团碧阴阴的光华翠晶飞出。那本是八十一个翠连环连系系而成,不用时,好似一条手指粗的翠练,作束腰丝涤之用。一经施为,初发时大只如杯,脱手暴长成亩许大小,便织成一片青光,包没全身,四围刀箭戈矛竟被荡开。庚金真气受了反激,威力越强,无量金刀火箭如排山倒海一般猛压上去。

  翠球四外受压,不再暴长,两下相持,发出一种极强烈的金石相击之声,声若密雷,势甚惊人。

  那亩许大的翠球突然爆炸,震天价一个大霹雳过处,四外密结的刀箭戈矛竟被这一震之威荡退出好几丈,当中现出一片空地。兀南老怪就势放起一幢青色浓烟,人在其中,不用宝镜仍看不出。翠球震破之后,化作千百道翠色烟光,细才如指,二次潮涌而上。迎着刀箭戈矛一绞,只听一大串连珠霹雳之声,其直如矢的宝光,立被纷纷截断,闪得一闪,化为多个同样大小的翠球。一片金山银海之中,拥着无数大小晶莹透明的青阳碧月,精芒万道,互相映射。庚金真气的威力,竟被化整为零,不似先前专向一人夹攻。

  兀南老怪得意微笑,突将光幢缩小。因抗力均在那千百翠球之上,兀南老怪身外压力自然减退,随即施展玄功变化,在光幢包围之下,由刀山箭海之中,化为尺许长一个小人影子,穿行过去。突然双手一搓,往外连弹,立有无数银色火星朝前射去。所发真火威力大得出奇,那么厉害神奇的庚金真气所化各种刀箭,吃真火弹将上去,纷纷消熔。虽然各种刀箭随灭随生,那火星也由少而多,化生千万,四外激射,发出亿万道比电还亮的精芒。只要庚金真气和真火一撞,自然逆运五行成火星。

  就这危机瞬息,金雷、火星快要对撞之际,先听有一幼童口音哈哈一笑,前面黑影一闪,突有一座墨绿色的玉碑涌现于刀山箭雨、金银光海之中,上面射出大蓬墨色光雨,具有极大吸力。兀南老怪所发千万点火星突作一窝蜂,暴雨一般往碑上射去,当时消灭。碑中心另有一道符篆,龙蛇电掣闪得一闪,同时飞起一片黑光,朝兀南老怪当头罩下。

  兀南老怪见状大怒,左肩一摇,立有一枝七寸来长,前有五彩星雨的碧色飞箭朝前射去,叭的一声大震,飞箭、神碑一齐无踪。那上下四外的刀山箭雨,万丈光芒,也已一闪不见,仍旧恢复原状。面前突现出两幼童,一丑一俊,正是李洪、石完。李洪手里拿着先前隐去的那枝飞箭,笑道:“老怪物,你平日何等狂傲,今天又丢徒弟,又丢法宝,多丢人呢!这枝箭小巧可爱,送给我吧。”

  兀南老怪那高法力,还误以为两下对消,同归于尽,庚金仙遁已被破去,正痛惜所失至宝。忽见李洪现身嘲笑,呆得一呆,瞥见那枝飞箭竟在幼童手上,不禁急怒交加。也没想到这类心灵相应之宝,怎会落于人手?口喝:“无知竖子,乳毛未乾,也敢无礼!”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败在阵上还说甚么礼,可真狂妄自大。这类道家心灵相应之宝,本是动念即回,外人决收不去。兀南老怪运用玄功往回一收,那箭突发奇光,却只在敌人手上不住震动,竟未收回。他心中一惊,才觉对方颇有功力,动了真气,二次将手一指,想给李洪苦吃。口刚喝道:“小狗找死!”

  话未说完,忽听李洪急叫道:“老怪物不要脸!丢了的东西被我捡来,硬要夺回去。我制它不住,哪位老人家帮我一帮?”

  话未说完,猛瞥见金红光华电舞虹飞,四面射来。骤出不意,兀南老怪那高法力的人,竟会在阴沟里翻船。同时更有一股金霞和大片连珠神雷,相继打到,所用法宝又均仙府奇珍,连防身宝光均被震破,如非玄功变化,法力高强,几受重伤。兀南老怪百忙中回身一看,左侧站定一个道装少年,手持宝镜,所发金霞雷火甚是强烈。兀南老怪的护身宝光便被所发金霞雷火震散。当时暴怒,忙把手一扬,刚发出五道青色光气,朝前抓去。就这目光到处,时机不容一瞬之际,斜刺里突飞来一片红霞,中杂无数银芒寒星,宛如天花猛射,飞冲过来。

  兀南老怪看出厉害,忙另发出一片青光,刚挡得一挡。面前突又涌现出一幢冷荧荧的青光,中裹一个幼童,只一闪,便将那少年裹住。右手五指青光还未抓到,二人忽然失踪不见。再看红霞来处,也是一个和李洪年貌相仿的幼童,已朝自己哈哈一笑,一瞥即隐。耳听李洪欢笑之声,忽想起飞箭尚未收回,忙即回顾,二童已全隐去。

  正运玄机推算下馀幼童的来历,忽听一声霹雳,由脚底飞起一团银色雷火,当时爆炸。虽因先前受了暗算,料知这几个小敌人全都淘气,决不就此罢休,必要再来。但没想到那么坚逾精钢的地面,敌人会由下面来攻,又几乎吃亏。认出那是灵石精气所炼石火神雷,忙即抵御还攻时,先前那幢青色冷光裹着一个相貌丑怪的幼童与原宝主人,随同雷火出现,一闪不见,又未抓中。

  兀南老怪越想越气,一时急怒攻心,正待施展毒手。阴魔自知五行肉身尚未稳固,不堪硬碰千年老怪,只以先后天真气掩护三小围攻。蜕化出当日莽苍山诛妖尸谷辰的外相飞来,见面便朝兀南老怪先施一礼,笑道:“老前辈,可能容贫道稍谈片刻么?”

  兀南老怪见到外相,一阵惊诧,神色震撼间给阴魔的血影神光窥了心识。此外相极似失踪多年的华瑶崧,虽非其人,却显出深厚修为,就假也当真。兀南老怪未成道前,曾欠下华瑶崧祖上一点恩情,和华瑶崧之师昔年在南海磨球岛离朱宫见过一面,华瑶崧随侍在旁。兀南老怪不便先寻人家晦气,强忍怒火,点头笑道:“我与令师虽曾见过,并无深交,无须太谦,有话但说无妨。”

  阴魔华瑶崧无可无不可的认了下来,自言来此是意欲解劝,说双方同是玄门清修之士,并非谁怕谁,但恐崩山坏岳,引发滔天浩劫,故来商量。主人年幼道浅,兀南老怪果真神通广大,就该手到成擒。生死尚且随意,幻波池仙府岂非囊中之物?只管占为己有,何必毁它作甚?如见不胜,便以无量生灵出气,纵令不畏天命,不恤人言,也是无聊,有损平日声誉。

  兀南老怪因对方言中有物,暗带讥刺,偏是无可反驳,词色那么谦和,更无法发作。再想以自己法力乘人师长闭关赴宴,上门生事,已有以大欺小之嫌;再如相持不下,即便后来得胜,也有损威望。胜已不武,不胜再不肯去,也难自解。此来实是理亏,与平日信条不符,难怪贻人口实。无奈势成骑虎,恶气难消,一时气愤疏忽,自恃法力,脱口便答:“峨眉门下小狗男女,藏头缩尾,不敢现形。今日我便只破五遁而外,决不毁灭全山,以免引起浩劫。不须乾罡至宝,一样成功,何在乎此?只将他们擒回山去,等他们师长到我黑伽山,必先释放,再分胜败,免得齐漱溟这小辈妄自称尊,偏会缩头不出。不胜便走,你让这班小狗男女齐出卖弄便了。”

  阴魔华瑶崧知已上套,笑答:“既然老前辈不肯息那雷霆之怒,非与这班后辈一分高下不可,自应遵命。不过老前辈驾到已将一日,除李英琼在五指神峰重压之下安然入定,意欲借此磨练而外,馀人并无伤损。方才那五个幼童,乃齐道友令郎李洪约来,突然而至,连主人均出意料。他们又均年幼淘气,致有冒犯,实则与主人无干。我想五行仙遁先后天合运逆行,具有鬼神不测之妙,也非易破,今天恐来不及。请以三日为期,无须亟亟,使老前辈可以尽量发挥威力,他们也可惜此一开眼界,长点见识如何?只要三日之内将五行仙遁破去,立令主人束手待擒,任其处治;否则,纵令有甚冒犯之处,均请原谅,各自回山,不与计较。”

  兀南老怪听她冷嘲热讽,句句有刺,偏又被人问住,难于发作。最错误是不应说那不胜便走的话,本来无心之言,随口而出,恰被对方乘机说出日限,并还多说了两天限期。表面放宽,显她大量,并露轻视之意,暗中却是借话答话,把自己扣住。话出如风,凭着道力身份,其势不能反悔。五行仙遁已甚神奇,方才那五个幼童,成败直拿不稳,又不便下那天人共愤的毒手。兀南老怪匆匆未暇寻思,随口应答,无形中已吃大亏,偏又说不上不算来,只得冷笑道:“华道友巧思利口,足见为友热肠。既这等说,我全依你如何?”

  阴魔华瑶崧知他气极,忽听一幼童怪声怪气喝骂道:“这老怪物不要脸,刚才用鬼手满地乱抓,活见鬼,还说当时成功,吹什大气?有这三天,不把他狗头砍下才怪。他骂我们好几次,陈师伯再不许动手,我要气疯了。”

  说时,阴魔华瑶崧也就刚退出去。兀南老怪因自修道以来,从未受此侮辱,又损伤了两件法宝,对于李、陈五幼童,心中恨毒到了极点,早想施展杀手。无如这五个小敌人个个机警滑溜,捞摸不到。正打算施展九天都籙斩魂摄形大法杀他几个出气,一听那语声时高时下,有时发自地底和洞壁之中,捉摸不定,心中痛恨,暗运神通,也不发话,以便全神贯注,准备冷不防猛下毒手。因是气愤大过,急怒神昏,恃强太甚,一心想置敌人于死地,连平日不杀弱者的信条全都置之脑后。先恐一击不中,又受敌人轻笑。后来听出人在东壁,于是猛下毒手,右手一伸,立有五股罡气朝壁上发声之处射去。

  兀南老怪为当今旁门散仙中第一人物,炼就独门乾天罡煞之气。五指罡气所到之处,多么坚强的防护,无不当时粉碎。一任对方长于隐遁,也应手成擒。哪知五股罡气刚射到壁上,心灵上忽起警兆,彷佛暗中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强大阻力反震回来。

  李洪有意诱敌,冷不防把三环、双钩猛发出去。兀南老怪见三环佛光夹着两道剪尾精虹已电掣飞来,便认出是佛门至宝如意金环和前古奇珍断玉钩。连转念的工夫都没有,微一心慌,只顾先用玄功遁出护身圈外,化为一道青光,电也似急往侧飞去,暂避正面来势,另用别的法宝迎敌,以免先前所用防身法宝不是敌手,而为所毁。

  就这事机瞬息之际,身刚变化飞遁,突由斜刺里飞来一团石火神雷,当时爆炸,银星如雨,四外猛射。两弯朱虹、两团佛光、一道金霞也夹着大蓬神雷,纷纷打到,电舞雷轰,声势猛烈已极。李、陈诸人同时发难,各以至宝还攻。兀南老怪又要闪避,又要还攻,八面兼顾,不由得闹了个手忙脚乱。百忙中,兀南老怪不顾再收法宝,怒喝一声,双肩一摇,全身立有奇光涌现,晃眼人便成了一座光幢,高约两丈,粗约丈许,光燄奇强,照得全洞都变了碧色。

  防身至宝青阳柱一经取用,敌人任何法宝均不能奈何他。那条翠练刚复原形,已快往腰间围去,还未上身。一幢冷荧荧的青光裹着一大一小两个幼童,受先天真气维护,在雷火宝光横飞猛射之中,竟敢在他身前突然出现,电一般疾,只一晃眼,便将那翠练夺去,一闪无踪,来势神速,不容一瞬。

  兀南老怪几曾吃过这样大亏,焉能不恨,怒喝一声,伸手一弹,立有五串火星朝那冷光现处一带射去。此时身前忽有红光一闪,又是一个震天价的响雷迎面打来。只听得二幼童笑声已入地底,所发乾罡神雷也已纷纷爆炸。那乾罡神雷威力甚大,又当愤极之际,全力施为,全洞立被雷火布满,轰隆之声密如万鼓急擂,震得山摇地动。如非仙遁禁制重重,又有七老暗用佛法相助,就这千万迅雷,仙府也被震毁无疑。

  兀南老怪恨极这班小人刁钻狡猾,不杀几个,难消恶气。正待行法,二次摄取敌人形神,猛瞥见面前突又现出一个金莲宝座,五个小对头环坐其上,先前来攻的法宝、飞剑已全收去。内中两人,分别拿着方才夺去的飞箭、翠练,正朝着自己指点说笑,满脸淘气之容。

  那西方金莲神座乃是一朵大约丈许的千叶莲花,拥着一个形如蒲团的宝座,四外莲瓣尖上齐放毫光,往上飞射,上面更有一圈佛光,祥辉潋滟,花雨缤纷,飞舞而下,两下里一合,恰将五人全身护住。那万千团雷火尽管纷纷爆炸,四外攻打,近前便即消灭,莲瓣也未摇动一下。雷山火海中,拥着这么大一朵金莲,越显得光燄万道,瑞彩千条。上坐五人又都生得灵秀清奇,实在可爱,一个个天府金童也似,端的壮丽无比。

  兀南老怪见对方使出这等伏魔防身的佛门至宝,除他们更是万难。真要连经三日无功,如何下场?想到这里,细一查看,就这万雷爆发,莲座涌现的转眼之间,当地已变了形势,上下四外一片混茫,竟不能看到边际。那雷火看似猛烈,但也只环绕金莲宝座四外的数亩方圆,此外便是黑沉沉望不到底。微闻风水相搏,波涛之声隐隐传来,才知竟在不知不觉之中转变阵法,将自己由金宫移往北洞水宫以内,五行仙遁就要发动。

  正在愧愤交加,忽听陈岩对李洪笑道:“洪弟,老怪物防身法宝,乃九天之上浮游空中的一颗前古未灭完的大陨星炼成,老怪物曾仗它抵御天劫,视若第二生命,轻易不用。今日一见,果非寻常。我们一出手,居然便把老怪物的全部家当都吓得搬了出来,还得失去几件法宝,人已丢够。谁耐烦看他这副丑态?本是来趁热闹,与主人无干,依还岭上那么好的景致,同去游玩一回如何?”

  李洪笑答:“陈哥哥不必代主人分这仇恨。不过我们须防他窘极翻悔,把吐出来的口水又咽回去。你懒得看他那副怪嘴脸,我们暂时让他试试五遁威力也好。上面不必去了,免得看他八个妖徒有气,一动手,又说我们欺负他们。”

  兀南老怪听二人信口讥嘲,句句刺心,怒火重又上撞。知道敌人身在金莲宝座之上,任何法宝均攻不进。一时情急,刚要发动太戊玄阴斩魂摄形大法一试,眼前佛光一闪,敌人连那千叶金莲花忽全隐去。紧跟着波涛之声突然大盛,骇浪怒呜,飙风突起,风涛之声宛如地震海啸,猛烈异常。前发神雷,竟被消灭。同时眼前一暗,突现出千万根水柱,大小不一,先是一根根的白影,带着极大的压力,电漩星飞,急涌而至,互相挤轧。忽然一僮,便是霹雳爆发。前面刚刚散落崩坠,后面的快要涌到,黑影中又有几根水柱电一般冲起。初现细才如指,晃眼急旋暴长,上与天接。白影也由淡而浓,变成灰白色的晶光,密密层层,四外环绕。那么多而又亮的水柱晶林,林外偏是黑暗如漆,兀南老怪空具慧目法眼,竟不能透视多远。

  那压力也逐渐加增,上下两面更有灰白色的光云相对流转压上来。兀南老怪以为自己已身陷北洞下层癸水阵内,满拟戊土精气所炼至宝能克癸水,而当地五行仙遁又均发源于癸水灵泉,此宫一破,下馀四宫便不能将先后天五行随意运用,化生逆行。

  哪知圣姑元神已乘他和五小对敌,愧愤分神之际,倒转禁制,将他移往小须弥境环中世界禁圈以内。五行仙遁正反相生,逆行合运,瞬息百变。兀南老怪法力虽高,人已入网,如何能够成功。戊土之宝刚化为一片黄云,夹着万点金星,往那水柱丛中打去,一片青霞电闪而过,水柱不见,上下四外仍是暗沉沉的。刚看出水遁逆行反生乙木,来克戊土,暗道:“不好!”

  未及回收,暗影中突然现出一圈青蒙蒙的光气,才一入眼,大片黄云金星便似万流归壑,只一闪便全被收去,一齐不见。紧跟着红光骤亮,四外又成了一片火海。当此突然转变之间,骤出不意,兀南老怪也几乎禁受不住。虽仗护身法宝神妙,本身法力又高,但也差一点没将宝光震散,不禁又惊又怒。

  五行变化,胜负在一个〈快〉诀。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就是反应快。先天真气比后天真气敏感,传递速。当对方弃旧,生化转新之刹那,己方即变化得更快。对方新五行才出,已遇上新对克。似这样五行化生,转变无常,直是捱打消耗,使兀南老怪穷于应付。加上阴魔微放颠倒迷仙五云法气,混淆兀南老怪的时间识觉。一晃便到了第三日上,兀南老怪方始惊觉,暗忖:“空负多年盛名,亲自下山与几个无名后辈为敌,已是贻人口实;再要无功而退,并还伤人折宝,岂不难堪?尤其镇山至宝灭神坊现落人手,连收不回,除却胜后夺回,便敌人自甘送还,也不能要。时限又是快到,看眼前形势,直无胜理。”

  越想越恨,怒火烧心,愧愤交集。猛一转念:“自己虽受敌人愚弄,也只因不为一朝之愤伤害生灵,只要不引起浩劫,便不算食言。许多法力、异宝均未施为,此时敌人一个不见,分明想挨过今日,激令自己收兵回山。平白丢此大人,有力难施,还无话说。反正青阳神柱防身之下,五遁威力虽大,也拦阻不了自己,何不运用玄功变化穿行各洞,深入内层,能将总图破去更好,否则便施杀手,伤得一个是一个。”

  这时金刀、烈火、巨木、惊波、黄沙、风雷夹着大片五行神雷,交相应合,变化无穷。兀南老怪只守不动还好一些,稍一施为,必生巨变。兀南老怪正要查明五宫缠度方位,冲将出去,眼前倏地一花,所有五行仙遁一齐停止,面前突现出一条长圆形的甬道,内里黄云隐隐,两边壁上风沙流卷,时隐时现。兀老怪以为敌人仍想延宕,将自己引往中宫戊土。反正须要冲破,也就不去管它,便以全力施为,催动遁光,往前冲去。

  飞遁神速,比起刚才迥不相同。戊土禁制也被引发,只见黄云万丈,土火星飞,飓风暴发,神雷大震。兀南老怪并未放在心上,连人带宝化成一道青色光气,疾如流星,往黄云尘海之中电驰冲去,虽觉阻力甚强,未生别的变化。无如五宫缠度,纵横交错,疏密相间,稍微疏忽,便难通行。再要激动五行合运,又和方才一样,固然不致受伤,到底费事。只得强忍忿气,耐心穿越过去。也经了好些时才把土宫走完,转入南洞火宫。走完甬道到达中枢重地,再按缠度飞行。全洞秘径宛如人的脏腑脉络,环绕五洞,上下盘旋,外由五行仙遁封闭。只要五遁一破,便可直入奥区,中宫后殿金门宝库所在。

  似这样,将近大半日,才把五宫走完。绕回土宫,又见五遁合运重又同时爆发。猛想起时限将到,成功无望,怒吼一声,正待以全力穿山破壁,朝里硬冲,忽又听众幼童拍手欢呼哗笑之声。眼前倏地一暗,五遁齐收,身影皆无。再运慧目一看,当地乃是一片十丈方圆的圆形洞室,上下四外空无所有,只离地三数丈,现出“小须弥境环中世界”八个金光古篆,一瞥即隐。地上有四五丈大的一个圆圈,内画五遁神符,自己连人带宝立在当中。

  兀南老怪这才知道敌人故意使自己通行五宫,然后由南而北,重用仙法倒转禁制,把自己引回原处。这一惊真非小可,方在愧愤交加,五幼童突然全数出现,纷纷笑说:“你怪叫作甚?用尽神通,闹了三天三夜,始终没有跳出圈子外去。可还要托华仙姑代为说情,向主人再讨三天限期,试上一试?”

  兀南老怪闻言大怒,因知敌人机智非常,各备至宝防身,公然出现,必有所恃,先不发动,表面冷笑,暗中行法。猛地扬手,飞起一圈接一圈的五彩云漩,电一般疾,分朝五小飞去。这类玄阴太戊摄神之法最是阴毒,多高法力的人,只要朝彩圈一对面,元神立被摄去。初意敌人不是隐形逃遁,便用法宝抵御。谁知彩圈刚一飞起,五人身后忽有七个相貌清奇、手持念珠的老人突然出现,各用大中二指往外一弹,也未见有宝光飞出,只听叭叭连声,所有彩圈全被震散。李、陈等五人便纵遁光纷纷向外逃去,七老立隐。

  兀南老怪怒极心昏,急起追赶,见前面五人遁光连在一起朝前急飞,相隔也只数丈远近,就是迫不上。敌人更不时回身,将连珠神雷纷纷打来。所经道路上下弯环,甚是曲折,似电一般由两侧闪过。晃眼追出老远,眼前突有一片银霞闪过,再看前面五人忽然失踪,身己落在一片银色光海之中,四外空空,并无阻力,只一任飞向何方,用尽神通,找不出一点途向。光涛万丈,虽不伤人,也无法将其消灭。连用几次法宝,想将银光震散,并无用处。

  一会,便听门人厉声咒骂,中间杂有仵氏弟兄口音,心中奇怪,暗用本门传声一问,众妖徒答说:“在上面等候了三日夜,不见师父出来。心正不解,方才忽见一片青霞押了仵氏弟兄前来,知是乙木遁法,意欲解破,刚一出手,青霞忽隐。突飞起一蓬青丝,由空中洒将下来,将弟子等笼罩在内,用尽方法,不能脱身。那青丝虚笼身外,只一冲突,立被绑紧。师父快来破去,免被轻笑。”

  兀南老怪一听,两地相隔甚近,知被敌人由幻波池引了上来,不知是什阵法,怎会冲不出去?阴魔的先后天玄女遁连兀南老怪也能栓上了。兀南老怪没奈何,只得命门人暗中呼应,以便朝那发声之处冲去。满拟飞行神速,比电还快,只要查明方向朝前硬冲,一任阵法倒移多快,怎么也能冲出光海之外。谁知还是无用,急怒攻心,莫可如何。

  忽听左近有一幼童忽喊:“姐姐,你闯祸了。如何妄将仙法发动?”

  另一女童答道:“我原是闲中无事,试着玩的,不料会有一人困人阵内。我怕他告知师姐,不敢放他出去,再说,阵法又未记全,如何是好?”

  幼童笑道:“这阵法我倒会收,就怕被困的人告发。听说,来人法力虽高,言而有信,只要过了约定时限,不问胜败,便即退走。如今已过三日夜,等我和他商量一下,你看如何?”

  兀南老怪神志虽未全昏,人已失了常度。因觉那银光奇怪,看不出它来历,不知道破法,越想越愧愤。情急之下,只图脱困出去,正生恶念,想要循声抓人,迫令开放门户,却见面前人影一晃,现出一个幼童,见面便笑道:“你这人哪里来的?先不要动,有南星原卢太婆相助,你也伤我不了,反将我好意埋没。你被吸星神簪宝光制住,一辈子也逃不去,岂不冤枉?最好安静一些,等我和你商量走后,如愿动武,由你如何?”

  兀南老怪见这童年约十二三岁,无什道力,头脸手臂全部浮肿,满是紫瘸,疙瘩隆起,乍看奇丑,只是身上一层浮皮未退。不知怎的,心生怜爱,暗忖:“今日已成惨败之势,被人暗布圈套,占了先机,还有何说?再如相持,便成无赖。既是这样,转不如就此下台。”

  心念一动,便笑答道:“今日既有卢妪老贼婆行法暗算,老夫误中诡计,已经认输,迟早我自会去寻她。既知老贼婆闹鬼,便有对敌之法。你奉命在此布阵,也不怪你。无须开放门户,我自会出阵。我自从隐居落伽山以来,常人决难见我一面,今日与你总算有缘。你本一身凡骨,沾了天外神山灵气,也帮不了你,只我却可以助你成器,你意如何?”

  这小童正是马龙娃。听完,立即大喜道:“我知老前辈早变成了好人,此来只是受激,出于无奈。小子名叫马龙娃。自入天外神山,总是四肢无力,昏昏欲睡,才求得出来。蒙你老人家开恩,感激不尽。”

  兀南老怪笑道:“此来本为给两个门人报仇,不料为人暗算。我素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行事悉随所喜,反倒作成了你。”

  说罢,把手一指,立有一股青气将龙娃全身包没。龙娃先觉奇热难耐,强自镇定,面无难色。兀南老怪笑道:“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胆力灵智。”

  随即用手一招,龙娃头脸背腿和胸前所附浮皮,忽全离身而起,化为几缕轻烟消灭,奇臭难闻,人便瘦了许多,回复原先的机伶,皮上多了异光,更丰采照人。龙娃忽然下拜道:“小子受老前辈之德,无以为报,你那镇山之宝灭神坊恰好被我拾得,现想奉还原主,略表寸心。”

  拜谢完,手上忽然多了一件法宝。兀南老怪为先天真气所掩,匆促间角不到阴魔将灭神坊暗中递与,见他刚拜谢完,手上忽然多了一件法宝,正是已死爱徒伍常山失去之落神坊。凭着自己身份法力,心灵相合的镇山之宝,被敌人收去,落在一个毫无法力的幼童手中,如何能向其取回?强忍悲愤,再朝龙娃细看了一眼,忽然触动灵机,深知落神坊乃共工遗宝,标榜共有以剥夺。威力在用于惑弄神智,用之强行洗脑,只能制造出白痴来,任凭残骨蚀血。黑伽山和轩辕魔宫已血汗无存,骨髓乾竭,伍常山才轻易被火旡害所杀。真是弃之犹恐不及,那敢收回。假借自己行辈甚高,平日狂傲自尊,索性下一着闲棋,装作苦笑道:“你虽受人指教而来,向我行诈,我实爱你灵慧。灵宝认主,索性转赐与你也好。老夫去也。”

  好智不好学,其弊也荡。龙娃筋骨不务实,无自强穷究之质,专捡便宜,篡人心血结晶,以掠夺为本,终是流入邪恶歪道。从此,共工毒素,渗入灵峤宫,打着道旗反道旗,深得轩辕老怪的法则:越乱越好。为鹰派助长不少残民凶威,造成通胀凶猛狂飙。

  阴魔作成了龙娃的卖买,突将仙阵收去,癞姑也和上官红一同现身。兀南老怪知对方不等自己破法,便将仙阵法宝撤去,分明是有意奚落。一眼瞥见门人尚被轻丝笼罩,就在对面不远。李英琼也在五指神峰光幢笼罩之下,经过三日夜,头上慧光越发明朗,下面紫色祥燄更显光辉。七情障所化彩虹柔丝在自己的替身手指之下,环绕神峰之外,与敌人宝光相映,反倒减色。同时先前对敌的五幼童也都出现,内中一个将手微招,便将那大蓬青丝收去,甚是天真。

  兀南老怪于是更不发话,微微一笑,青光微闪,人便附入彩云之替身,招回七情障,师徒十一人立被彩云拥起,先前那道形似垂天长虹的青色光气重又出现,直向遥天抛射过去。彩云之上,依旧鼓乐仙音,萧韶并奏,晃眼直上天中,馀音尚在荡漾遥空,青虹已隐,端的比电还快。

  这一战,失落重宝甚众,导致黑伽山分崩离折,难再依循共工的独断独行,迫得改奉三清的民为主,由虎狼两党互相制衡,把水深、火热给善信选举,向灵峤宫开放,却仍是垄断善信生计。

  英琼也已起立,顾岭上诸人,只未见余英男和袁星、神雕,便开口询问。癞姑因兀南老怪败走,踌躇满志,顿忘卢妪之戒,闻言大惊。卢妪神管又在传声,说敌人已将寻到。金蝉才知二元仙阵是为九烈老怪夫妇而设。英琼惟恐英男吃了九烈神君的亏,二人一齐匆匆往静琼谷中飞去。癞姑拦住众人,只钱莱、石完、尼尼俱都喜事,同飞往岭侧白象峰上。李洪便陪陈岩往幻波池仙府。癞姑带了长幼两辈同门,也随后跟随。阴魔则逸出先天法身,暗中制裁枭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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