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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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砀山到姑胥四百余里,常人需三月聚粮,跋涉半月。前来狩猎的贵族往往绕东而行,到鹤汧水再顺流直下,路途虽然远出百余里,但借助水力,昼夜行进,只需七天。

子微先元对这里地形颇为熟悉,他用了一日一夜,径直穿过北砀山,进入河流密布的姑胥平原,再循水北上。子微先元一路留意,并没有发现祭彤等人的踪迹。因为还带着眉夫人,他不再停留等候,就地觅了条小舟,连夜驰往姑胥。

这条水路顺风顺水,升起轻帆,小舟便随波北去。子微先元奔驰一路,这会儿才松了口气。眉夫人却是初次离开深山,满眼都是新奇。子微先元索性在船头,将她拥在怀中,指点两岸的景物。

小舟在月光下轻驰,两岸尽是连绵不绝的稻田。姑胥的富庶,一多半就来自这些每年成熟三次的香粳稻。此时已是深夜,辽阔的原野一望无际,夜幕穹庐般低垂下来,闪烁的星光彷佛触手可及。淡淡的稻花香气沿河飘荡,四野一片静谧。

眉夫人偎依在子微先元怀中,美目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她这时才知道,天地如此之大,相比之下,自己以前居住的庄园就像一个精致的牢笼。

"姑胥的香粳稻天下驰名,不仅遍及南荒,还作为贡品进贡给北方的天子。"

眉夫人忽然露出害怕的眼神,小声道:"那是什么?"

子微先元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不禁失笑,"那是稻农扎的稻草人。"

眉夫人抚着胸口松了口气,"样子那么奇怪,奴家还以为是那晚的坏人呢。"

子微先元大笑起来。眉夫人赧然摀住面孔,忽然臀下一动,一个硬硬的物体不安分地顶住她腿间。

抱着这样一个妩媚的妇人,耳鬓厮磨,肌肤相接,难免会有身体反应。子微先元尴尬地说道:"唔,那些稻草人怪模怪样,难怪你会看错。"

眉夫人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挪开身子。

"哈,如果把一身布条的翼道弟子放在田里,用来吓吓鸟雀,倒是不错。"

子微先元正说着,美妇已经伏下身,用红唇含住他的阳具,柔媚地吞吐起来。

眉夫人的唇舌滑腻之极,卷动时传来阵阵快感。她用指尖扶着阳具,像吹箫般细致地舔舐着肉棒。动作不仅优雅柔美,而且别有一番入骨的媚态。

待阳具完全勃起,眉夫人吐出肉棒,柔声道:"奴家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公子若要奴家服侍,只管吩咐奴家。"

子微先元笑道:"好个可意的美人儿。"

眉夫人垂首拉起船舱的竹帘,子微先元拖住她的手,笑道:"何必进去,不如就在此间,一边赏美一边赏月。"

眉夫人羞道:"让人看到了呢。"

"夜阑更深,哪里还有效?"

正说着,前方的河汊传来一阵丝竹乐声。

一条楼船缓缓驰来,船上张灯结彩,与寻常的商船大相径庭。高大的船体与小舟相错而过,只听船上调笑声不绝于耳。忽然一个白光光的身影从舱内跑出,却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

她刚奔出几步,就被一个华服男子追上,搂住她赤裸的胴体上下其手。那女子乞求道:"奴婢真的不能再饮了。"

那男子道:"不喝容易,就在这里伺候大爷吧。"

说着把那女子推到船边,拉开衣服,硬生生从她臀后插了进去。那女子扶住船栏,半身悬在船外,两只乳房摇晃着,被干得不住痛叫。

楼船驰出很远,眉夫人才回过颜色,"那是什么人?"

"是姑胥的娼妓。"子微先元道:"你见到的这是私妓,还算好的。若是官妓,比这更不堪。"

眉夫人心有余悸,"那些女子是哪里来的?"

"私妓大多是买来的,官妓是犯了官刑的罪奴,还有战争中的俘虏,不许赎卖。"

见了这一幕,两人绮念全消。看到眉夫人面露不忍,子微先元不由心生怜爱,两人便在船头相偎而卧,在静谧的夜色沉沉睡去。

沿河行了三天,第四天清晨,第一缕晨曦透入船舱,子微先元睁开眼睛,先看到眉夫人那张娇媚如花的玉脸。眉夫人侧身坐在他旁边,一双水灵灵的美目凝望着他的脸庞,眉眼间满是喜悦。

子微先元笑道:"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好看?"

眉夫人掩口而笑,过了会儿声道:"公子生得很像一个人。"

子微先元叹道:"我还以为我生得特别好看,你才开心。我长得像谁?"

眉夫人垂下首,"奴家以前的夫君。"

"哈,"子微先元笑道:"真的很像吗?"

眉夫人点了点头,"第一次见到公子,奴家就觉得公子很亲近。才絮絮说了许多。"

子微先元摸摸脸颊,"没想到还有人能跟我一样,生得剑眉朗目,英气十足,这样的人才,任谁都过目难忘。"

眉夫人眼中一丝怅然被他的调笑化解开,笑得弯下腰。

光线突然一暗,小舟彷佛驰入地下,舱外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看着眉夫人惊讶的目光,子微先元笑道:"这是姑胥的城下河,出来看看吧。"

眼前是一片宽无边际的河水,无数石柱从河底升起,弯成无数拱桥,撑起了头顶巨大而整齐的石块。那些岩石经过岁月的风蚀,被挤压得连为一个整体,斑驳的表面显露出沧桑的痕迹,映着粼粼水光,宛如旷古留存的遗迹。

然而在这庞然的城下河中,却荡满了各种各种的船舶。小的只是一个可划的舢板,大的则高及两丈,卸下桅杆的舱顶几乎贴到石穹顶部,挟裹着海洋的气息。

有两条船只驳接成的舫船,还有更多单体船舶相连而成的庞然大物,泛江巨舸。

有简单直接的独木舟,还有结构精巧的画舳。有专门载货不设客舱的漕船,还有壁起板墙,上覆舱盖,有如水上人家的舲船。此来彼往,络绎不绝,彷佛天下的船只都汇集到此处虽然是白昼,这里的景色却彷佛午夜。在桥拱相接处开着石门,门口点着灯火。住来的船只泊在门前,从船上卸下货物。交易后,货物由人力运往仓库,或者经过加工,或者直接送往商铺。

小舟在无数船只间川行,彷佛划过一座建在地下的城市。姑胥是八水交汇之处,大小河流密如蛛网。起初人们在河上建成拱桥,船只从桥下穿过。经过数百年的构造,城市越来越大,尤其是在城市外围交易、卸货的船只越来越多,那些拱桥一座座并在一起,最后连成一体,将河流覆盖在城市下方。

划行了半个时辰之后,眼前忽然一亮,阳光重新照在船篷上。越过外围的城下河,才真正进入姑胥。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笔直的河道两侧砌着巨石,河水变得平缓。一座座拱桥横跨两岸,岸上商铺林立,游人如织。

"姑胥人这样形容自己的城市,一个姑胥人从生到死都不用离开城市,就能享受到世间的一切。"子微先元道:"这座城市里不仅汇集了南荒所有的种族,还是海洋与大陆交易的中心。当一个来自南海的鲛人与一个来自极北的雪族交易时,他们的足迹相连,会超过两万里。让一个人去走,也许需要十年时间。"

眉妍目眩神驰,这里的繁华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她像做梦一样,再想不到世间如此繁丽。

一段十余丈长的堤岸被修建成台阶状,旁边是可以推拉货物的坡道。小舟在石阶前缓缓停下,子微先元挽起眉夫人,"我们要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

商贩和往来的旅人各自操着不同语言,子微先元像是每种语言都懂一些,他娴熟地与人交流着,最后敲定了一所宅院,先付了一月的租金。

"租金我再多付你一成,但两个时辰内要把一切收拾好,我随时都要搬进去。"

那个来自郦渚的商人满口应承,接过酬金。

"我带你到街上走走,买些衣饰。"

眉妍早把他当成最亲赖的人,再无异言。子微先元拉起她的手,"最好的丝绸坊都在南市。来吧。"

峭魃君虞微微伏下身,肩背肌肉突起,忽然振臂一掷,石矛呼啸着将一头苍猿刺毙当场。

峭魃君虞走到猿尸旁边,拔下石矛,低头大口吞食着热血,然后把苍猿钉在树上,剥下皮毛。

凤清菊在他身后丈许出现,她长发只随意一挽,细白的肌肤柔润光滑,衣衫不染纤尘,明净得宛如玉人。凤清菊眉头皱起,不悦地说道:"枭王一早便在此扰人清梦,未免过分了吧。"

峭魃君虞将石矛扎在地上,赤手掏出苍猿的心脏,抛给远处的爰居。

爰居高傲地昂起头,对他理也不理,等猿心落到嘴边,才勉为其难地一口咬住。

峭魃君虞用兽皮揩去手上的血迹,说道:"离此十里,有长湫万道,仙子可有兴致?"

凤清菊又气又笑,"你不怕我一时兴起,取了你的首级,为民除害么?"

峭魃君虞等她说完,然后竖起手指,"我与你赌一局。"

凤清菊扬起眉梢。

"如果我赢了,仙子便陪我去长湫。"

"你若输了呢?"

"君虞首级在此,任凭仙子来取。"

凤清菊上下看着他,然后莞尔一笑,"赌什么?"

"就赌我峭魃君虞的头颅。"峭魃君虞两手抱胸,昂起头颅,"我赌仙子今次不会取我性命。"

"你输了!"

凤清菊素手一展,清玉神剑流水般从腰间淌出,一扬就递到峭魃君虞颈下。

峭魃君虞不以为意地抬起下巴。

凤清菊哼了一声,回手将长剑送入鞘中,转身离开。

峭魃君虞道:"喂,你输了。"

凤清菊头也不回地说道:"忘了告诉你,我从不与人博戏。"

峭魃君虞望着她柔美的背影,忽然道:"一个要求。"

凤清菊停下脚步。

峭魃君虞道:"既然你不赌,那么作个交换。你若陪我去长湫,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凤清菊回首露出一丝笑意,"一个吗?"

峭魃君虞点点头。

凤清菊轻笑道:"如果你自尽,我会很高兴的。"

峭魃君虞笑道:"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换一个吧。"

"那么停止在夷南的屠杀。"

"这个容易。"峭魃君虞毫不迟疑地一口答应。

长湫池在北砀山以西。数以万计的瀑布从宽近十里,高及百丈的山崖上垂落,犹如万条长龙跃入碧池。溅起的水雾笼罩在广阔的水面上,晨曦中幻化出无数七彩的虹霓。

凤清菊轻盈地立在水上,衣袂在水雾激荡间飘举若飞。水边的岩石长年被水气侵润,湿滑异常,稍不留神就会滑落池中。峭魃君虞凭借石矛的锋锐登到石顶,但要像凤清菊那样立在水雾上却不容易。

初升的阳光透过氤氲的水雾,映出凤清菊动人的背影。她风姿极美,纤柔腰身盈盈一握,白衣包裹下的胴体充满了宁静而舒展的活力,彷佛与眼前的美景融为一体。

"你浪费了一个要求。"

凤清菊望着眼前的美景,不经意地说道:"哦?"

峭魃君虞道:"两日前,我已经传令专鱼,停止屠戳。"

凤清菊唇角柔美地挑起,"枭王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

"与好心不好心没什么关系。"峭魃君虞道:"我夺取夷南,要的不是一座空城。夷南是南荒大邦,每年可以给我提供两万兵卒。"

凤清菊讶道:"枭王屠戳如此深重,还想让夷南人充作你的爪牙么?"

峭魃君虞道:"要让那些人屈服还不容易。谁都知道我峭魃君虞屠戳无算,能在我刀下留住性命者无不畏我若死。如今辰氏宗嗣已绝,夷南最后一名女王也为我所有。夷南人除了奉我为主,有何他途?"

凤清菊道:"枭王一味残虐,不怕寝席下仇雠如火么?"

峭魃君虞不屑地说道:"仙子太高看那些裸虫了。人这种东西最是卑贱,对他们宽仁,他们反以为你软弱可欺。与其让他们心存侥幸,不如让他们畏惧。"

峭魃君虞道:"在我治下,没有人敢懒惰、欺骗、或者冒犯于我。因为我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仁慈。我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在我手中就是虫豖蝼蚁,任何错误,无论有意无意,我都不会宽容。"

凤清菊皱眉道:"枭王未免太过自信了。"

峭魃君虞道:"如果仙子是一个夷南人,枭军攻城时会如何去做?"

"当然会守城力战。"

"如果你们的女王传令投降,还有多少人会死战到底?"

凤清菊点了点头,"这一着确实难捱。"

"没错。诏令一出,夷南军虽然还有万余,但除了银翼侯率亲随突围以外,其它人都放下兵刃。"峭魃君虞脸上没有半分骄傲的神情,他像在述说别人的事般淡淡道:"当枭军依照惯例,将夷南人无分贵贱一律贬为奴隶,你猜他们会如何?"

凤清菊道:"没有人愿意做奴隶,自然是反抗到底。"

峭魃君虞道:"自从攻取夷南,枭军便在城中恣意屠掠,敢于反抗的只有一个下场:死。"他笑道:"那些夷南人很快就噤若寒蝉,而且当他们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一样被贬为奴隶,就变得更加安分。"

凤清菊怫然道:"枭王一味残虐,只能威吓一时,岂是长久之计?这样倒行逆施,不怕激起民变吗?"

"反抗的都死在我的刀下,活下来的都是我的奴隶,如果仙子是夷南人,既不甘心为奴,又不愿被杀,会如何选择?"

凤清菊道:"南荒又不尽在枭王手中,适彼乐土也未尝不可。"

"错了。你会成为我峭魃君虞麾下的武士。"

凤清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峭魃君虞轻蔑地一笑,"仙子可能并不知晓,攻取碧月和夷南时,最拚命的不是枭军,而是新归附的卢依人。他们博取战功不但能摆脱奴籍,而且可以像主人一样享用掠夺来的财富和女人。"峭魃君虞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鄙夷,"人类都是如此。看到征服者刀上的血迹,他们就会像牛马一样顺从。而给他们一块骨头,他们就会像狗一样追随于你。"

凤清菊道:"为虎作伥者终究只是少数,建立在杀戮上的邦国,脚下的尸骨就是埋葬你的流沙。"

峭魃君虞道:"整个南荒,没有一个邦国比我的更稳固,也没有一个诸侯比我强大。我杀尽所有老弱,不用再供养那些废物。我治下只有三种人,军士、工匠和奴隶。奴隶中不服从的都被斩杀;聪明的成为工匠,有勇力的成为军士。聪明和能开的都能从我手中获得利益,剩余的奴隶虽多,却是一群没有头脑也没有四肢的废物,他们心里只有对我的恐惧。那些虫蚁,除了听从我的命令,再没有任何价值。"

凤清菊抿紧红唇,长眉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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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最听话的奴隶,最勤奋的工匠,最凶猛的军士,南荒诸国虽然人口兵甲百倍于我,但在我峭魃君虞眼中,不过是一条虚弱的肥牛,任由我逐一宰割。"

凤清菊道:"枭王志向不小,要吞并整个南荒吗?"

"现在我想的只是胤都。但看到奔腾的大江,也许我会改变念头。"峭魃君虞挥手道:"只有夜枭飞不到的地方,我才会停下。我不计较血统和出身,即使最卑贱的奴隶,只要立下战功,就可以获得特权。我不用豢养贵族和官吏,那些废物如果不想死,都将成为我的奴隶。对他们而言,只需要劳作和生殖就够了。"

凤清菊缓缓道:"我原以为枭王只是匹夫之勇,如今看来是清菊错了。"她转过身,美目中异芒闪动,"枭王太厉害了。你已经说服我,你能够建成一个令人恐惧的王国。枭王如此野心,势必危及天下,清菊再无法坐视。"她深吸了口气,决然道:"下次见面,你我便是敌人了。"

正滔滔不绝叙说的峭魃君虞顿时沉默下来,他怔了一会儿,然后道:"怎么会这样?"

"我请你来这里,是因为我以前也在一条瀑布旁住过。"隔了一会儿,峭魃君虞缓缓道:"那时我刚换了身体,一动也不能动。每天都有虫蚁爬到我脸上……"

凤清菊打断他,"我与枭王是敌非友,就此别过吧。"

峭魃君虞道:"再等一刻如何?"

凤清菊又是疑惑又是不悦地皱起眉头。水瀑从百丈高崖跃入池中,声如奔雷,她的身影在水雾激荡下,彷佛随时都会飞去。

峭魃君虞与她隔着丈许的距离,淡淡道:"能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就是好的。"

"这本来是一个珠宝商人的宅院,"子微先元左右看了看,"虽然不及你的庄院清雅,但还算干净。"

眉妍推开窗户,略带湿意的空气涌入室内。这座宅院位于城市边缘,远离闹市的喧嚣。一条窄窄的小河从楼下绕过,河边种植着茂盛的杨柳,立在窗前,翠绿的枝条触手可及。

"宅里有一对看守院子的仆妇,我也雇了下来。有什么事就告诉他们好了。"

眉妍柔声说道:"公子费心了。"她年纪虽然不轻,但那种天生的媚姿却温婉地令人心动。

在南荒,男子大都广纳姬妾,但子微先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先收了一位外室。如果让祭彤鹳辛他们知道,少不了一番奚落。至于鹤舞,他几乎已经看到那丫头大大的白眼,多半要把他这师叔骂成不要脸的风流色鬼。

"你先在此住下,我去见门中的师长。"

眉妍将子微先元送到楼下,轻声道:"公子晚间可回来过夜么?"说着不禁晕生双颊。

子微先元心里苦笑,一个弱质女子因为他流离失所,又被他收为外室,怎么解释都免不了趁人之危,好色无行的意味。只怕回禀之后,宗主会打断他双腿。

子微先元心下暗叹,表面从容说道:"不必等我了。在船上几日都没睡好,今天就早些歇息吧。"说着他忍不住在眉妍粉腻的香腮上亲了一口,小声道:"给我留扇窗户。"

眉妍含羞垂下柔颈。

子微先元向仆妇吩咐几句,然后离开宅院。一出门他便冷静下来,这次是他离开最久的一次,从夜探枭峒,到北砀山遇袭,其间经历了碧月池覆没,枭军攻取夷南,月大祭司与辰瑶女王相继落入峭魃君虞掌中,还有与申服君交恶,翼道投入枭王麾下,再加上渠受亡国,鹳辛母妹被掳,师兄墨长风不知所踪……诸事纷杂错落,一时间难以理出头绪。

姑胥对诸秘御法宗一视同仁,并没有倾向于某个教派,因此云池宗也在城中设有别院。若不是带着眉妍,子微先元一入城就该到别院见过同门。

在姑胥的云池别院位于城东,主事者是大师兄公冶乔。子微先元是宗主破规收取的弟子,最小一位师兄也比他年长二十岁,公冶乔更是年过五旬,只是道行精纯,长须如墨,望之如四十许人。

"你一个人?"

"祭彤他们在后面,一两天就会回来。"

"宗主已经等了多时了。"公冶乔把他引入静室,然后退开。

子微先元在静室前长揖道:"先元拜见宗主。"

与其它门人不同,子微先元只在祭拜天地时行跪拜之礼,即使面见宗主也只长揖为礼。这让鹤舞特别不服气,从小没少找子微先元的麻烦。

室门无声地滑开,现出宗主神丰骨秀的身影。这位云池宗的宗主身躯长大,穿着一袭墨黑的长袍,一双黑眸神彩湛然,称得上神目如电。

"坐。"

墨钧身前放着一张几案,对面是一只蒲团,子微先元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然后盘膝坐下,笑嘻嘻道:"师尊气色真好,胡须也比徒儿离山时长了不少。"

墨钧哼了一声,"哪里比得上你年少风流。"

子微先元立刻闭了嘴。

"你是越来越出息了。下山一趟还带个女子回来。"墨钧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来历?"

子微先元原原本本说了事情原委,没敢有一丝隐瞒。待他说完,墨钧道:"翼道投靠了峭魃君虞?"

"是。峭魃君虞的国师巫羽,就出自翼道,也许他们早有联络。"

"巫癸失踪后,翼道声势虽不如前,仍是南荒大宗。那些大巫投身枭王……"

墨钧叹了口气,"淮右危矣。"

子微先元有些不明白,"枭军攻取夷南,与榕瓯、泽貊毗连。榕都地处深山,可以不论,泽貊的浮都就在大泽之中,与夷南的瑶湖相连,枭军沿湖而下,两旬即可抵达。为何会是淮右呢?"

"淮右之危不在枭军,而在百越。"

子微先元顿时醒悟,百越绝不会坐视峭魃君虞扩张势力,他们起初用赏格挑动诸秘御法宗与峭魃君虞互斗,谁知唯一能盟会诸宗的昊教却是由只顾一己之私的申服君出面。结果诸秘御法宗各怀异志,除了云池一宗,竟无人出手,翼道反而投靠峭魃君虞。

眼下峭魃君虞已得了卢依、碧月、夷南三地,附近的一些小族迟早也将被他收入翼下。百越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即与北方的泽国媾和,大军南下荡平立足未稳的峭魃君虞。但翼道加入枭军,平添了许多变量。有苏浮的前车之鉴,百越远征夷南定然万分谨慎。这种情况下,抢在枭军到来之前占据要地是百越最好的选择。

离夷南最近的榕瓯与泽貊,绝不会容纳百越军队。除此之外,枭军北上的必经之地就是淮右。很可能此刻百越已经整军渡淮,进入淮右,将它作为攻击枭军的前哨。

子微先元想起淮右的懿侯,那个年轻而颓废的诸侯,多半已经知道了自己邦国必将到来的结局。

"师尊是让先元赶赴淮右吗?"

墨钧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可知道,不计蛮荒之地,最初由天子分封的诸侯有多少?"

这个子微先元自然知道,"八百。"

"如今呢?"

子微先元犹豫了一下,"大概不足五十。"

墨钧淡淡道:"三十七个。包括南荒的淮左淮右两位诸侯。百越兴起前,南荒又有多少部族?"

子微先元道:"弟子不知。"

"不下百余。单百越一国,就吞并了四十六个邦族。其中有天子亲封的诸侯三个。"

子微先元沉默移时,缓缓道:"不能让南荒诸族止息兵戈,和睦相处吗?"

墨钧道:"宇内混一乃天势所趋。我们要做的,只是匡扶正道,以免生灵涂炭。至于谁来统一,并不重要。"

"那么峭魃君虞也可以吗?"

"你觉得他是正道吗?"墨钧道:"百越虽然也非良善之辈,却并非不可理喻。只是先王早逝,如今的越王熊若年方七岁,朝政由权臣操纵,如有人教诲,未尝不是明主。"

子微先元深吸了口气,"还有件事要禀知师尊。百越申服安成二君合谋,吞并渠受。鹳辛父亲身死,母妹被掳……"

墨钧"呯"的一拍几案,那张檀木制成的漆几应手碎裂,化成一地木屑。子微先元知道,这位师尊其实性烈如火,当年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事也没少干过,只是这些年修行日深,才收敛了怒色。

子微先元道:"这件事我让祭彤瞒着鹳辛,但他到了姑胥,肯定会知晓。"

墨钧压住怒火,"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子微先元精神一振,"申服君正与城主华宥一起沿鹤汧水返回姑胥,待他入城时,我先在水中设伏,一举取他首级!给鹳辛祭奠亡父。"

"申服君并非易与之辈,你能一击得手么?"

子微先元胸有成竹,"申服君重伤未愈,只要设伏得当,我有九成把握。"

墨钧道:"你早就看申服君不顺眼了吧。"

子微先元老老实实道:"是。"

墨钧冷哼一声,"我也看那老狗不顺眼!待杀掉申服君,你多半还要助鹳辛复国吧?"

子微先元喜动于色,"既然师尊答应,就好办了。"

墨钧无案可拍,啪的在子微先元头上敲了一记,"你想都别想!"

子微先元愕然片刻,不服气地说道:"出了这种事,于情于理,我云池宗都该替鹳辛出头,怎么能袖手不顾?"

墨钧道:"杀了申服君,云池宗立时就与昊教反目。渠受不复国则己,一旦复国,百越定会先舍峭魃君虞于不顾,全力征讨渠受。即使我云池宗全力相助能支持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到那时峭魃君虞羽翼已丰,随时都会北上,就让他坐收渔人之利?"

子微先元立即道:"那么先不杀他,只要公冶师兄助我,擒下那老狗也非难事。我们擒下申服君,将他的劣行公诸天下,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莫忘了百越虎狼成性,你几时见过老虎会把吞下的肉再吐出来?"墨钧又在子微先元头上敲了一下,喝道:"再想!想好了再说!"

子微先元勾着头想了一会儿,又仰着脸想了一会儿,眉头拧得几乎打结。最后道:"百越已经吞并渠受,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渠受复国,鹳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绝不容申服君活着。那么折衷一下,我们替鹳辛杀掉申服君,但不要求渠受复国。两边说不定都会接受。"

墨钧长叹一声,"假如你是云池宗主,再来想想吧。"

子微先元默想良久,颓然道:"先元明白了。"

他一直是以鹳辛同门的身份替鹳辛谋划,换作宗主的位置再行考虑,这个折衷方案既不能助渠受复国,又与昊教结下难以化解的深仇,对云池宗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即使他作宗主,也不可能接受。

墨钧道:"唯圣人能率性而为。你没这个福分,遇事多替云池宗想想吧。"

子微先元满盘心思被这桶冷水浇得干干净净,他揉着脑袋道:"我该怎么对鹳辛说?"

"说服他。"墨钧道:"等你想出办法为止。"

子微先元觉得很冤枉,"为什么是我?我有六个师兄,还有好几位师叔。我最大的师侄我都能叫他叔叔。怎么只叫我一个人想办法?"

"是你的事,想逃也逃不掉。"

子微先元没奈何地说道:"如果我不当宗主,谁合适?"

墨钧莞尔一笑,"我看祭彤不错。"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还是我吧。"

墨钧没有理会他的怨言,皱眉道:"峭魃君虞为何会在姑胥附近出现?"

这件事必有蹊跷之处,子微先元苦思良久,也难以索解。

"见到枭王的,除了我,还有竖偃。但竖偃是申服君的近侍,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向华宥城主透露这个消息。"子微先元隐隐有个疑惑,峭魃君虞在北砀山显露行踪,很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但他不明白峭魃君虞为何要掳走鹭丝夫人。

"鹳辛家破人亡,既然暂时不能取申服君的狗命,至少要把他母妹救回吧。"

墨钧想了片刻,"以我云池宗之力,围剿峭魃君虞有几分把握?"

"若他身边只有翼道大巫,有六成胜算。"

墨钧点了点头,"待我见过华宥城主,再行定夺。"

到这里两人已交谈了一个时辰,子微先元站起身,忍不住道:"那个女人我该怎么办?"

墨钧哼了一声,"这种事也来问我?去天地牌位前跪两个时辰,好生想想。"

子微先元连忙道:"徒儿已经想通了,是我的事,逃也逃不过,徒儿全扛下来就是了。"

墨钧大是赞赏,"一语中的,说得不错!"然后道:"不过还是跪两个时辰,养养气吧。"

子微先元一身疲倦地爬进窗户,眉妍还在灯下未睡,见状忙过来搀扶。

子微先元揉着膝盖道:"我想明白了。"

眉妍扶着他在榻上坐下,"什么事?"

子微先元道:"你就做我的外室吧。即使你夫君打上门来,我也把他踢出去!"

眉妍有些不知措地看着他。

子微先元毫不客气地把她搂在怀里,"我是说,你现在就是我的女人了。"

子微先元这番话虽然蛮横,却是把她放在心上。眉妍心头又酸又甜,许久道:"公子不嫌奴家貌陋色衰……"

子微先元拥住她的粉颈,低笑着柔声道:"还嫩得出水,哪里就衰了?我教你一些吐纳的法子,保你六十岁还像三十许人。到那时,你就像我新纳的小妾了。"

眉妍本就是别人的外室,被弃置山中。这些天两人相处,少不了肌肤之亲。

子微先元发现,她那位夫君也不是什么好鸟,虽然对她疼爱得紧,但除了一些媚术,眉妍对外界一无所知。只把她当成以色事人的玩物,用以床笫间取乐。现在即使她夫君找来,子微先元也绝不会把她拱手相让。

眉妍挣开他不安分的手臂,羞道:"奴家先净过身子。"

屏风后传来轻悦的水声,月光淡淡洒在窗上,子微先元心头突然变得无比宁静。耳边传来风拂过柳叶的声音,能听到柳条轻柔的舒展,一片柳叶旋转着坠入河中,在载满银辉色月光的水上渐渐漂远。姑胥的月夜有着箫声一般的清幽。

"公子……"

子微先元回过头,忽然眼前一亮,彷佛天际的明月涌入室内。眉妍湿淋淋的长发挽在脑后,鬓侧各垂下一绺青丝,烛光下犹如玉人。她穿着新买的抹胸,外面罩着绯红的轻纱,白嫩的肌肤在红纱下彷佛透出光来。她款款走到榻前,如同一株摇曳的花枝,散发出柔媚的香气。

将这具柔媚香软的身子拥在怀中,子微先元忍不住笑了起来。

眉妍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含羞垂下粉颈,轻声道:"公子笑什么?"

子微先元笑道:"没想到会无意中得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尤物,难道不许我高兴么?"

说着子微先元分开轻纱,一手伸进丽人衣内,捻住她滑嫩的乳尖。眉妍嘤咛一声,身子变得柔若无骨,软软依在子微先元怀中,玉脸透出娇媚的嫣红。

满室皆春。

43

娇媚的喘息声在石壁间回荡,一个充满异族风情的美妇,赤身伏在一只圆形的大石上,她美艳的脸颊贴在石上,洁白的双足没入水中。那圆石长年被溪水冲刷,此时水虽然小了,表面却光滑无比。鹭丝夫人丰满的乳球压在石上,白滑的雪臀高高耸起。峭魃君虞一手按住她的脖颈,一手握着石矛,下身挺动,用力干着她柔腻的蜜穴,神情阴沉。

"是他吗?"

一名百越武士装束的汉子跪在一旁,他双手被缚,肩上的铁甲彷佛被猛兽撕碎,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满是虬髯的脸上沾满血迹,神情狼狈而恐惧。

鹭丝夫人目中透出强烈的恨意,颤声道:"正是他杀了奴的先夫。将奴婢母女送到此地。"

峭魃君虞手臂一扬,石矛斜掠而起,穿过那人的肩窝,将他高高钉在岩壁上。

那武士肩骨尽碎,却一时不得死,只能嘶声惨叫。

"他不过是个受人驱使的小卒,待擒下安成君申服君,定要将这两名狗贼钉起,让他们哀嚎三日再死。"峭魃君虞说得轻描淡写,对那武士的嘶嚎毫不在意。

鹭丝夫人泣不成声,她对峭魃君虞感激万分,再多言语也难以言表,只能竭力扭动屁股,用火热的肉体来抚慰主人。

峭魃君虞对耳边垂死的惨叫声没有丝毫反感,相反却显得愉悦而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久到他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峭魃君虞忽然拔出阳具,顶住鹭丝夫人未曾用过的嫩肛。鹭丝夫人心头猛然一跳,回首道:"大王……"

峭魃君虞按住她的柔颈,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用心服侍吧。"

鹭丝夫人害怕地咬住红唇,长长的睫毛忽然一颤,齿间逸出一丝痛楚地低呻。

峭魃君虞挺起阳具,野蛮地捅入那只狭小的肉孔,一直捅到她直肠深处。

"呀……呀……"

鹭丝夫人第一次用菊肛来服侍男人,痛得不住低叫。她蹙紧眉头,明媚的美目中满是泪水。那只浑圆丰翘的雪臀被干得一扁一扁,像一只柔软而充满弹性的雪球,不停吞吐着肉棒。

峭魃君虞的阳具粗壮骇人,鹭丝夫人平常交媾尚且难以消受,何况是被主人强行破肛。肉棒甫一入体,后庭就受创绽裂。鹭丝夫人对这位酷厉凶暴的主人一半是敬,一半是怕,那个被钉在石壁上的百越武士仍在嘶嚎,山洞里飘浮着血腥的气息。她忍住剧痛,伏在冰冷的岩石上,一面痛得低叫,一面踮起脚尖,勉强耸起雪臀,承受着主人的奸淫。

见到美妇溢出的鲜血,峭魃君虞逐渐变得亢奋。他粗暴地奸淫着鹭姬的柔肛,一边撑开鹭姬雪白的臀肉,看着她小巧的菊肛被粗大的阳具干得绽开,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他野兽般的阳具。

"放开我娘!"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猛然响起。

峭魃君虞回过头,只见鲡笙站在身后,她举着一块石头,俏脸涨得通红。

"不许你再欺负我娘!"

峭魃君虞邪恶而凶狞的一笑,然后抬起手,似乎想把她一并抓住。身下的美妇扭腰抱住他的手臂,"大王!"鹭丝夫人央求道:"鲡笙还小,不懂事,求大王饶过她吧。"

鲡笙气愤地说道:"快滚开!不许你压着我娘!"

峭魃君虞收回手,忽然放声长笑。鹭丝夫人玉脸飞红,柔声道:"笙儿,你先出去。"

"我不!大坏蛋,快放开我娘!"

鹭丝夫人不知道该该怎么向女儿解释。她这位主人就像一个粗鲁的野蛮人,交欢时从不顾忌旁人,兴致一来便命她伏地受淫,她每次都不得不哄走鲡笙,没想到这次会让女儿撞见。

鲡笙大声说道:"他又不是我爹爹!为什么压着娘?"

鹭丝夫人羞涩难言,半晌才道:"笙儿,娘已经做了大王的侍姬,你爹爹做的事,大王都可以对娘做。"

"我不信!娘都被他欺负得流血了。"

峭魃君虞狞笑着一挺腰腹,整条阳具破肛而入,狠狠干穿了美妇白嫩的大屁股。鹭丝夫人痛叫着拧紧眉头,玉体一阵颤抖。

"娘!"鲡笙大惊失色,拚命掷出石头。

峭魃君虞扬起拳头,一拳将石块击得粉碎。鹭丝夫人急忙道:"笙儿!不要!"

鲜血从鹭丝夫人臀间涌出,顺着白美的大腿蜿蜒而下。她忍痛道:"大王是在临幸娘,不是欺负娘。"鲡笙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峭魃君虞的拳头,不相信它会比石头还硬。

鹭丝夫人喘了几口气,柔声道:"大王是我们的恩人,那个人杀了你爹爹,大王替我们报了仇,娘是给大王报恩,你也要记住大王的恩情。"

鲡笙似懂非懂,不过这个男人很厉害,娘似乎很听他的话。

当着鲡笙的面,峭魃君虞毫不留情地奸淫了鹭丝夫人的后庭。鲡笙呆呆看了一会儿,当母亲被那人顶住屁股婉转低叫时,她脸上突然一红,扭头跑开了。

月下的姑胥依旧繁华,过了闹市,城西是一片宅院,两岸杨柳依依,一片静谧。

小楼上一灯如豆,铺着锦褥的榻上,眉妍温柔地吐出肉棒,然后扬起玉脸,彷佛一朵娇美的海棠在灯下悄然开放。

子微先元托起玉人的粉腮,怜惜地说道:"累了么?"

眉妍娇羞地说道:"公子喜欢,奴再品一会儿。"

子微先元低笑道:"眉儿身上有一处我还没用过呢。"

眉妍像小女孩一样红了脸,她含羞啐了一口,然后解开轻纱,乖乖伏在榻上,耸起雪臀。

与少女的粉嫩相比,眉妍的肌肤更加柔润白腻,香滑光洁。子微先元分开那只凝脂般肥白的雪臀,笑道:"好一朵红艳的美菊。"

眉妍臀间的嫩肛大而柔软,形状浑圆,柔腻动人,就像一朵娇艳的菊蕾,丹红欲滴。子微先元挺起被她含湿的阳具,顶住她软腻的屁眼儿,缓缓挺入。

眉妍发出细细的娇喘,柔腻的肛洞微微蠕动着,一点一点吞下他火热的阳具。

随着阳具的进入,她圆润的美臀彷佛变得膨胀,白滑的臀肉宛如一团油脂紧紧裹住肉棒,不留丝毫缝隙。

子微先元伏在美妇耳边道:"眉儿的后庭好生滑软,让人插进去就不舍得拔出来。"

眉妍伏下螓首,腰身轻轻扭动,光滑的雪臀夹住肉棒,屁眼儿犹如一张柔腻的小嘴,含住阳具根部,轻柔地吞吐起来。

子微先元没想到她床技这么好,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外室,以色媚人的尤物。

他握住眉妍纤软的腰肢,阳具在她紧暖的嫩肛内抽送起来。

眉妍发出甜美的叫声,那声音又软又腻,柔媚入骨。子微先元一边挺弄,一边抚玩着她软玉般的身子。当他无意中抚到眉妍鬓角,子微先元忽然一怔。

成熟妇人独有的媚艳风情,在眉妍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她洁白的身子伏在榻上,双乳低垂,白玉团成般的圆臀高高耸起,红嫩的屁眼儿被一根年轻而充满无穷精力的阳具干得翻开。她柔媚地低叫着,白皙的肉体犹如香软的花瓣般,散发出馥郁香甜的气息。

子微先元略一分心,顿时精关松动,在这媚物体内一泄如注。眉妍合紧丰臀,用丝绸般柔滑的臀肉裹住阳具,轻轻磨擦,使他射得分外畅快。

等子微先元射完精,眉妍小心地从肛中取阳具,然后俯首含住,用唇舌柔顺地舔舐起来。

看到她这样无微不至地服侍,子微先元短暂地惊愕之后,顿时涌起一股怒意。

眉妍这样做,不用说都是她那个夫君的教诲。不知道她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分明把这丽人当成玩物。

眉妍意识到子微先元的脸色,有些惊惶地吐出肉棒,"公子,是奴做错了么?"

子微先元心里叹了口气,扶起眉妍,柔声道:"告诉我,你夫君待你如何?"

眉妍脸上一红,垂首道:"夫君待奴很好。"

子微先元怕惊住她,笑道:"有我好么?"

这样的调笑果然让眉妍放松了许多,她横了子微先元一眼,轻笑道:"一般的好。"

子微先元不动声色地问道:"眉儿还记得他对你做过什么吗?"

眉妍玉脸愈发红了,"他喜欢用奴后面……还喜欢……"她忸怩半晌才道:"还喜欢把奴绑起来……"

子微先元心里愈发怀疑,他思索片刻,决定先把此事放在一边。

看到她羞涩的神情,子微先元对这丽人愈发怜惜。往后要待她更好一些。

眉妍脸上红晕稍褪,她看了子微先元一眼,低声道:"公子可有妻室么?"

子微先元一怔,"我?"

眉妍有些难以启齿地低声说道:"先夫君曾说,奴家不能生育,奴微贱之躯,不敢误了公子。"

子微先元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不禁想起那个留有自己血脉的辰瑶女王。

夷南。王城。

城头的神蛇之旗早已殒落,只有血腥的枭旗在漫天残霞中猎猎飞舞。夕阳下,遍布辰氏历代先王神柱的大殿,彷佛浸浴在浓浓的血色中。

一个怪异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大哉辰丁,居瑶之滨。旄旌洋洋,檀舟煌煌。

乃武乃威,乃止乃攻。卿士赫赫,六师烈烈。维王辰丁,大武云扬……"

然后是一串枭啼般刺耳的怪笑。

神庙内伏尸处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长喙鸟爪的芹蝉将一樽鲜血浇沥在大武辰丁的神柱前,"这是辰氏最后一名贵族的血。很甘美吧,我的大王!"

自从天子失去权柄,诸侯间就开始了连绵不绝的攻伐吞并。北方的诸侯表面上还要遵守应有的道义,被灭国的诸侯会获得三到十户居民,来供奉自己的祖先,不绝祭祀。但在南荒,这样的道义很少有人理会。

峭魃君虞更信奉斩草除根,不留下任何可能的后患。和卢依一样,夷南城破后,所有的贵族被陆续斩杀一空,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未能幸免。辰氏的宗支本来已经绝嗣,只剩下辰瑶继任女主。经过这一番屠杀,辰氏旁支也被屠戳殆尽。芹蝉可以自信地说,如今的夷南城,再没有一个辰姓男子。

原本被鲜花美酒各色祭品包围的神柱,如今成为刑场。辰氏贵族被捆缚在他们祖先的神柱上,所有男子都被斩去首级,留下残缺的尸体。而女子还要被枭军奸淫,接受更多的凌辱。

专鱼将一名女子压在身下,粗暴地占有了她。然后用石矛切开她的头颅,吸食着她的脑浆。

枭族是一个食人种族。传说他们的祖先是来自地下的恶魔,猎杀了天神,吞食了他的血肉,从而获得力量。枭人相信,吞食敌人的肉体,就可以获得对方的力量。同时他们认为,污辱敌人的尸体,能驱散对方的恶灵。

在专鱼看来,美貌的女人就像甜美的浆果。他吸食完脑浆,将尸体扔给在殿中筑巢的巨枭,然后又用石矛刺穿了另一名俘虏的心脏。

芹蝉卷动着细长的舌头,吸食着鲜血。经过地宫中炼狱般的折磨,她变得越发凶残。宫里那些盲眼侍女,都被她逐一虐杀肢解,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芹蝉尖啼道:"这些女子都是该之辈,大巫若有中意的,尽可取用。"

巫耽披头散发,脸色灰扑扑的,他衣服似乎从未洗过,那些布缕几乎虬结成轩,肮脏不堪。他面无表情地哑声道:"本巫献身翼神,不近女色。"

芹蝉桀桀怪笑道:"如此便太可惜了。"她面部如人,口鼻却长如鸟吻,手如鸟爪,看上去狰狞可怖。

巫耽从怀中取出一面六寸大小的巫鼓,然后拿出一把利刃,从耳朵上割下一小块血肉,投在鼓上。鼓面吸了血,色泽渐渐发沉。

芹蝉尖声道:"力士!"

神庙下方的地穴传来一阵响动,一只硕大的木制头颅缓缓伸出。那是巫羽炼制的木力士,上面依附着碧月池女祭司碧琴被蒙昧的邪魂。它方形的手掌中托着一只盛酒的陶瓮,动作迟缓地爬出地穴。

"离蜕化还有两日,但大巫要用,还是新鲜的好。"

芹蝉发出鸟啼般的叫声,陶瓮上泥封忽然一动,伸出一双白玉般晶莹的手掌。

那双手柔软得彷佛没有骨骼,柔美地滑出瓮口。当她露出面孔,殿内的神柱传来一阵奇异的共鸣,彷佛在呼唤她体内蛰伏的神灵。

那张面孔娇美无瑕,黑白分明的美眸对光线毫无反应,却明媚动人,肌肤晶莹如雪,彷佛刚刚生出,有着异样的鲜嫩。

随着芹蝉的啼叫,那具雪白的身体从瓮中钻出,就像光滑的丝绸缠在傀儡的木臂上,蜿蜒而下。那双丰翘的雪乳磨擦着木力士粗糙的表面,细软的腰身彷佛能无限拉伸。瓮口的泥封被完全挤碎,一只浑圆的雪臀滑出瓮口,然后是光润的大腿和……一条蛇尾。

辰瑶的身体丝带一般缠绕在力士的木臂上,她上身依然如故,紧并的大腿却连为一体,表面覆盖着细小的银白色鳞片,形成一体长长的蛇尾。

被缚在柱上的女子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昔日风华绝代的主人。一名女子战栗着伸出手,缠绕在木力士上的美人蛇忽然伸长身体,一口咬住她的手腕。

那女子白皙的手臂立时变成青黑色,一声不响地垂下头。黑色的血迹从唇角流下,辰瑶失明的眼中却没有丝毫表情。

芹蝉捏住蛇女的脸颊,扳住她的下巴。辰瑶娇美的小嘴被扳开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颌骨像蛇一样张开,露出红润的口腔。她雪白的牙齿中有两对钩状的利齿,又尖又长,中空的齿尖藏有毒囊。松开猎物时,她的牙齿随即向后倒伏,像蛇一样收放自如。

芹蝉尖声啼笑道:"这个怪物就是夷南的女王,如今是大王兽笼里最卑贱的蛇妓!"

辰氏的权柄来自于蛇神杖,峭魃君虞吞下蛇魄,重伤了容蛇,等于剥夺了辰瑶的神力。失去神杖和力量之源的夷南女王,沦为了无力反抗的弱女子。

成为豢养者的芹蝉,不但将容蛇强行植入辰瑶体内,用她的血肉喂养被收服的容蛇,还把所有的恨意发泄在她身上。这段日子里,辰瑶的肉体经历了数次彻底的摧残。然而辰瑶被容蛇占据的肉体却像蛇一样蜕化。每一次蜕化,都带给她一具全新的肉体,并且使她与容蛇血肉相连得更紧密。

经过三次蜕化后,辰瑶已经与容蛇血肉相融,一半身躯化为蛇体。她这次蜕化还不到七日,形体虽然长成,但气血未足,肉体的反应迟钝而虚弱。

"可惜大巫不近女色。这蛇妓上次受了烙刑,用嘴巴服侍了整个王宫的侍卫,"

芹蝉尖笑道:"甚至连马阳都可以吞下。"

巫耽脸色阴沉,手中的巫鼓变得更加血腥。

44

芹蝉尖声道:"瑶奴!舔湿你的淫穴!"

听到豢养者的命令,辰瑶垂下蛇尾,盘住力士带着铁箍的巨大阳具,然后背对着发号施令的主人,翘起雪白的圆臀。她上身弯折过来,弯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然后抬起脸,正对着自己臀部,张开红唇。她舌头鲜红而滑长,顶端分叉犹如毒蛇的信子。

在芹蝉尖声命令下,辰瑶长长的蛇尾绕到腰后,细长的尾端伸进臀沟,分开臀肉,露出她少女般娇嫩的性器。她身体圆转有如玉环,双乳高高耸起,晶莹的雪臀悬在半空,银白色的蛇尾贴着尾骨伸入臀间,弯曲着分开臀肉,那条鲜红如火的蛇信在红唇间吞吐着,舔向自己的性器。

辰瑶的肉体彷佛刚出生般鲜嫩,肌肤白滑光润。在蛇信舔舐下,那只娇嫩如处子的性器宛如一朵鲜花,柔美的绽开。她明媚的双目波光流动,却像蛇一样没有视觉。她吐出舌头,湿滑的蛇信没入秘处,用分叉的舌尖撑开肉穴,将鲜美的蜜穴暴露在空气中。令人意外的是,在她红腻的穴孔中,竟然还有室女的标志。

芹蝉伸出两只枯瘦犹如干枝的妖爪,带着残忍的冷笑狠狠插进辰瑶体内。辰瑶细长的弯眉抖动了一下,蛇躯盘紧木棒,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在她脸前,两只妖异的鸟爪同时插进她体内,在她滑嫩犹如婴儿的蜜穴内肆意蹂躏。

辰瑶白嫩如雪的美臀微微抖动,承受着破体的痛楚。芹蝉两爪全部进入辰瑶体内,仔细摧残着她的蜜穴,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意。柔嫩如新的蜜穴被她双爪扯得变形,辰瑶蹙紧眉头,满面痛楚地张开红唇,但已经蛇化的喉咙中发不出丝毫声音。

幸存的辰氏女子失神地看着她们的女王,连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也失去了。

芹蝉得意地啼道:"下贱的奴妓!用尾巴钻你的肛门!"

辰瑶银白色的蛇尾抬起,在臀间游动着移向嫩肛。她柔嫩的美穴被芹蝉尖利的鸟爪撑开,那层处女的薄膜显露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芹蝉扯得粉碎。辰瑶气血不足,被捅穿的处女膜并没有流出多少血迹。阴户上方,那条带着鳞片的蛇尾伸入肛洞,在自己小巧嫣红的嫩肛中钻弄。

芹蝉两只鸟爪又尖又长,爪尖锋利如刀,只片刻就将辰瑶处女的嫩穴扯得稀碎。她十指如钩,反手扣住辰瑶的蜜穴,将她从木力士身上扯下。她双爪插在辰瑶体内,彷佛提着那只雪白的屁股,拖起她整具身体。

大武辰丁神柱上,一条银蛇被火炬烧得发红。芹蝉将辰瑶放在柱前的香案上,然后拔出鸟爪,分开她白嫩的臀肉,伸出一指尖长的鸟爪,对着她蜜穴与嫩肛结合处刺了进去。辰瑶美丽的蛇尾垂在地上,痛楚地扭动片刻。但没有主人的命令,她的身体丝毫不能逃避。

芹蝉枯黑的鸟爪插在辰瑶臀间,沿着臀沟浅浅一划。那只白嫩丰满的美臀彷佛被刀锋切开,娇美的阴唇和嫩肛被一分为二,沿着臀沟整齐地裂成两半。

辰瑶光洁的雪臀绽开一条细缝,裂开的臀间滴血全无,皮肤间暴露在空气中的臀肉如同雪玉般晶莹剔透。芹蝉用爪尖挑起女王的阴唇,将它从辰瑶阴户上细致的剥下。

辰瑶瞪大失明的美目,望着祖先的神柱,白皙的肉体在剧痛中微微抽动。那双鸟爪像剥开一只橘子般,一点一点剥光了她的阴唇。失去皮肤包裹的阴户软软鼓起,依稀还能看出完好时迷人的妙态。她娇艳的蜜穴裸露出来,缩成红红一点,嵌在一团近乎透明的软肉中。

芹蝉将辰瑶的阴唇完全剥离,那团软肉兀自在臀间蠕动。她抓住辰瑶的雪臀,托起来往神柱上一按。

"嗤"的一声,那条烧红的银蛇捅入辰瑶失去阴唇的蜜穴,粗如儿臂的蛇首像一枚烧红的长钉,将她白美的臀部钉在柱上。

失去意识的辰瑶极力昂起身体,喉中发出无声的惨叫。但操控了容蛇的芹蝉同样控制了她的身体,即使痛楚万分,辰瑶也无法闪避。她受创的阴门夹紧银蛇,头尾低垂,被挑起的雪臀高高翘起,剥开的阴唇向外翻开,露出里面鲜嫩的美肉。

芹蝉啼声怪笑道:"贱奴!大巫用你身上下贱的皮肤蒙鼓,好有福分。"

芹蝉将辰瑶固定在柱上,然后从她臀沟开始,剥开她的皮肤。辰瑶新生的皮肤白滑而紧凑,剥起来快意无比。上次蛇蜕时,芹蝉曾经从她腰间开始,将她臀上的皮肤完整地剥下。这次她要剥下一整幅交给巫耽,便选择了从臀沟开始。

辰瑶白美的皮肤被一点一点揭下,露出里面晶莹的肉体。为了不让创口过大,芹蝉的动作很耐心。她细致地剥动着,直到辰瑶整只雪臀像一颗荔枝,从皮肤狭窄的裂口中滑出,完全暴露在外。

她臀部丰满而圆润,即使皮肤全部剥去,裸露的臀肉上仍没有多少血迹。就像一团湿黏的白玉肉球,在火光照映下不停抽动。

芹蝉先往下剥去最容易剥开的蛇尾,然后卷起她蜕离的皮肤,向腰间剥去。

辰瑶腰身柔软纤长,又细又圆,芹蝉像脱去她贴身的襦衣般,轻松就剥下了她腰间的皮肤。辰瑶上身虽然还保持着人的体型,但她骨骼被峭魃君虞尽数粉碎后,重生后和蛇一样没有胸骨。芹蝉将她的皮肤剥到乳下,然后将尖利的鸟爪伸进她皮肤下面,撕开她乳肉和皮肤的黏连。

辰瑶已经数度昏迷,但每次昏倒,都紧接着在更强烈的痛楚下醒来。她喉咙无法发声,身体又无法挣扎,只能木然承受着血肉剥离的剧痛。

她高耸的雪乳在妖爪撕扯下不住变形,白腻的乳肉渐渐变得松弛。接着她红嫩的乳头从里面被挑得翘起,随即歪到一边。芹蝉利爪往下一扒,一只充满弹性的肉球从皮肤下猛然跳出,在皮肤下颤微微抖动着,失去皮肤的乳肉就像剥过皮的水蜜桃,白腻而湿黏。辰瑶周身痛如刀切,当芹蝉尖利的鸟爪抓住她裸露的乳肉,辰瑶抽搐着瞪大眼睛,没有视觉的目中淌下一串血泪。

芹蝉将整幅人皮交给巫耽,"大巫且看是否合用?"

巫耽接过人皮,阴沉地嘶声道:"将她舌头下部剪开,这奴妓就能出声了。"

芹蝉折磨辰瑶虽然快意,但没有听到她的哀号惨叫一直引为憾事,闻言顿时大喜,尖声笑道:"多谢大巫。"

辰瑶身体勉强保持着本来的形状,裸露的肉体白花花模糊一团,软绵绵钉在柱上,仍在呼吸。

巫耽将辰瑶的皮肤卷好,纳入怀中,持杖道:"传讯之事已了,我该去见大王。"

伏在巢中的一头夜枭突然展翅飞起,专鱼腾身跃上枭背,"主人在哪里!"

巫耽面无表情地说道:"大王需要时,自然会召唤他的仆人。记住,大王要在一个月内,从夷南获得一万士卒。"

"大巫放心,奴婢绝不会误事。"芹蝉道:"请大巫禀知我王,再有七日,蛇奴就能复原。奴婢会将这贱奴装饰一新,待我王归来时享用。"

芹蝉双爪一击,木力士庞大的身躯弯折下来,托着一只新开的酒瓮,然后抓住辰瑶,将她从柱上拔下,将那具柔若无骨的肉体塞入瓮中。辰瑶裸露的肌肤被烈酒一炙,顿时痉挛着扭动起来,发出一缕几乎无法听闻的哀鸣。芹蝉尖声大笑,命令木力士将她紧紧塞进瓮中,加上泥封埋入地下,等待她再次蜕化重生。

子微先元神清气爽地起身,旁边的丽人星眸微闭,乌亮的长发散在枕上,犹如海棠春睡。昨晚两人缱绻终夜,眉妍在枕席间曲意奉迎,前后两只肉穴被他用了个遍,那种妩媚柔顺的风姿,令子微先元快意无比。

子微先元轻轻床榻,推开窗户,清新的晨风扑面而来,冲淡了室内的脂粉香气。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眉妍带着一股香风走过来,柔声道:"公子起得好早。"

其实子微先元很少睡觉,每每静卧一个时辰,便精力尽复。这意味着他比常人多出一倍的时间用来修行。

"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眉妍曾经就是别人的外室,早已习惯了不多问,她拿起象牙梳,轻柔地为主人梳理头发。

眉妍将子微先元的头发小心挽成一束,在头顶结好,用一条嵌珠的白色丝带系上,然后将丝带垂到脑后。眉妍动作轻柔而细致,白软的玉指犹如兰花。她替子微先元理好衣领,轻叹道:"公子好年轻。"

男子二十戴冠,从贵族到庶民,对冠礼都极为看重。而子微先元未到戴冠的年纪,还是少年。

子微先元捉住她的手,笑道:"昨晚先软的可是你。"

镜中的丽人顿时羞红了脸,昨晚两人云雨数席,子微先元少年锐气,毫无疲态,最后还是眉妍不支告饶。

子微先元又调笑几句,才放开手,"行了几日船,你多歇息吧。那对仆妇还可靠,有什么事就唤他们去做好了。"

眉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们说的话,奴听不懂。"

子微先元一怔,才笑道:"那两人是海里的鲛族,发音与我们不同,你不用理会,直接吩咐他们好了,他们听得懂。"

眉妍如释重负,"奴家知道了。"

子微先元将古元剑悬在钩上,"你歇息吧。不必等我回来了。"

眉妍愕然道:"公子要去很久么?"

"今日有一个人入城,我去会他。"这一次,只怕要杀人了。

子微先元去云池别院见过宗主。静室的陈设与昨日一般无二,只是墨钧身前换了张新几,摆着张沙盘。

"今日该考较你这几月的修为进益。"墨钧用竹枝在沙上写了一个"云"字,然后随手抹去,淡淡道:"写一个吧。"

子微先元面色凝重,盯着眼前的沙盘久久不语。宗主这个"云"字写得如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钩捺之际从容疏散,落在沙上却痕迹分明,点划交错间密不透雨,犹如龙隐笔端,夭幻莫测。

子微先元对着沙盘坐了一个时辰,然后拿起竹枝,在沙上一挥而过。

他写的同样是一个"云"字,却与墨钧的大相径庭,笔迹锋芒毕露,如同快剑刻成,最后一笔更是又深又险,直接点在沙盘边缘,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墨钧看了一眼,说道:"我阻你为鹳辛报仇,许是错了。本性如此,我却教你多加矫饰,想必你有不服气的地方。"

子微先元笑道:"徒儿已经矫饰为常了。再过些年就能装成一个十足的好人。"

墨钧哼了一声,"我云池门下哪里有坏人?我强加抑制,只是怕你杀戮太过,视人命如无物,往后积重难返。"

子微先元笑道:"先元倒觉得矫饰一些挺好,若人人都如峭魃君虞一般率性而为,只怕要人人相食。"

"不错。纵然是申服君那样的伪君子,也比峭魃君虞强上百倍。"

子微先元忽然道:"徒儿若不矫饰,能否与峭魃君虞一较短长?"

"唔,这个难说。你性子跳脱,行事疏略,未必及得上峭魃君虞坚忍。"

子微先元笑道:"反正我也不想争霸天下。有个宗主的位置就挺好。"

墨钧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做几年宗主,随便糊弄了我,就甩手不干?"

子微先元笑嘻嘻道:"师尊放心,徒儿总要认真做上几年,让云池宗在南荒立足。"

知徒莫如师,他说的立足绝非这么简单。墨钧摆了摆手,"我就怕你如此之想。你若当了宗主,只怕要将其它诸宗赶尽杀绝吧。"

子微先元思索半晌,然后道:"其它倒也罢了,只是昊教翼道两宗教义大有可观,纵然能一时压制,将来必成大患。"

墨钧道:"既有可观,收入我宗也未尝不可。我宗以云池为名,诸宗之所长,自可兼容并蓄。"

如今的云池宗,莫说与稳执南荒诸秘御法宗牛耳的昊教相比,就是翼道实力也远在其上。但墨钧固然认定云池必能力压诸宗,子微先元也视之为理所当然。

他苦笑道:"师尊这句话,先元至少要多做二十年。"

"天盈则仄,月满则亏。若并弃诸宗,即使云池能在南荒独大,也不免井蛙之讥,莫如采诸宗之长,收其珠玉在囊,与云池精义相砥砺。"墨钧顿了一下,然后道:"此事我做不了,长风也做不了。"

墨长风是墨钧的独子,子微先元的师兄,无论形貌气度,天生就是做宗主的材料。可惜墨钧认为他跟自己相似,守成有余,机变不足,若想让云池大行南荒,还得子微先元。

夷南别后,子微先元在途中接到墨长风传来的警示,此后再无音讯,此时连忙追问。

墨钧道:"城破时他与银翼侯避入瑶湖,此刻已经到了泽貊的浮都。"

子微先元与墨长风向来交好,顿时喜动于色。

墨钧又道:"夷南之役,银翼侯中了枭军的箭毒,伤重不起,长风也束手无策。"

依着银翼侯的性子,只要还能提得动刀,就绝不会坐视城国被屠。子微先元道:"等说服了鹳辛,我带鹤舞去看看。"

"不必。我已命长风将银翼侯送到此间。将养一段时间,再行计议。"

子微先元道:"如此最好不过。我还有一事要劳烦长风师兄。"

"哦?"

子微先元脸上微微一红,"弟子已将那女子纳为外室。"

墨钧冷哼道:"好嘛。"

"昨天在一起,徒儿发现她被人被人施过法术。"

墨钧眉锋一挑。

"那法术很奇怪,徒儿从未见过。我问过眉儿,她说少时生过一场大病,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徒儿怀疑是有人抹去了她的记忆。"

子微先元虽然心有怀疑,但怕法术反噬,伤了眉妍的神智,不敢下手解除。

墨长风对诸宗法术颇有心得,有他在,终能解开迷团。

墨钧无可无不可,"待长风回来吧。"

  45

  午后两个时辰,墨钧对子微先元这几个月来的修为加以指点。子微先元抛去旁虑,静心领会,不觉天色已冥。

直到深夜,祭彤等人所乘的船只才进入姑胥。子微先元在城下河口等待多时,立刻迎了上去。

登上小船,子微先元心里便凉了半截,"鹳辛呢?"

鹤舞取出一支竹简,那竹简上面刻着一行字,下面却被利刃斩断,露出未干的青汁。

鹤舞无奈地说道:"祭彤临进城时才告诉他。鹳辛正在刻简,一刀划成这样,然后就离了船,抄近路入城了。"

"祭彤呢?"

"去追鹳辛了。"

子微先元气急败坏,这两个家伙,从来都不让他省心,"你去别院,我去寻他们。"

"我也要去!"

子微先元觉得头都大了,"你先去公冶师叔,他们都在等着。我找到鹳辛就立刻回去""我又不认得路!"鹤舞还是第一次来姑胥,看到这座建在桥上的壮观都市,几乎头都晕了。

"不用担心,"一个清丽的声音说道:"我陪你去。"

凤清菊不知何时走到船上,衣上彷佛带着银月的清辉。子微先元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里遇到她,差点儿想放弃去追鹳辛。他定了定神,然后拱手腾身而起,在桥梁相衔处一旋,便消没在月色中。

凤清菊拉起鹤舞,"随我来吧。"

鹳辛去的只会是一个地方,子微先元毫不迟疑地往百越驿馆掠去。虽然知道鹳辛性子执着,这件事绝不可能善罢干休,但想到凤清菊窈窕的倩影,子微先元仍禁不住唇角上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一眼见到凤清菊,子微先元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那种感觉很难说清,就像冥冥中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两个陌生人连在一起。奇妙的是,凤清菊似乎也有相同的感受。甫一见面,就如故知相逢。

百越驿馆位于两河之间,占地数十亩,甚至还有一个可以停泊楼船的码头。

此时申服君游猎未回,大半馆舍都还空着,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子微先元避开守卫的武士,在驿馆内兜了一个圈子。南荒气候温暖湿润,姑胥人戏称,在他们的都市里,随便插根木箸,就能生根。这座馆同样生满树木,为潜入者提供了最好的隐蔽。

馆内黑沉沉听不到丝毫声息,子微先元有些犹豫,难道鹳辛发现这里没人,又追出去了?

忽然风中传来一丝难以察觉的血腥味,子微先元神情一凛,望向远处一所院落。

院中建筑是百越风格的馆阁,构造精巧而华丽。宁静的轩窗在林木掩映下,透出淡淡的灯光。

子微先元轻轻推开轩窗,一枝锐器无声地朝他腰腹刺来。他格住飞叉,低喝道:"是我。"

飞叉缓缓收回,接着从灯影中浮现出鹳辛的面孔。他用遁术收敛身形,没露出丝毫痕迹。若非子微先元知道他在此处,只怕也会被他瞒过。与子微先元想象中的狂怒不同,鹳辛嘴唇紧紧抿着,神情平静得令人心悸,但他眼中却闪动着炽热的火焰。

血腥味从他身后传来,阁中两名侍女被飞叉刺穿喉咙,一击毙命,另一名武士则是被重手法震碎胸骨,死状惨厉。祭彤从梁上跃下,连忙道:"不怪鹳辛,是我露了痕迹,先动的手。"

子微先元抬手止住他的辩解,对鹳辛道:"申服君不在这里。"

"在哪里?"

鹳辛依然是平静得令人心悸的声音。子微先元宁愿他暴怒异常,怒吼着把申服君的狗窝砸个稀烂,就是像个野蛮人一样一把火烧个干净也好。鹳辛越是平静,他越是难以措辞。

"这件事宗主已经知道了。你千万不要冲动,宗主吩咐过,定然要给你讨回公道。"

"申服君在哪里?"

子微先元正容道:"你是不是要杀他?"

鹳辛没有作声,只握紧了飞叉。

子微先元索性抛开宗主的吩咐,心一横,"好!我们就干掉这老狗!谁不去谁是孙子!"

"那就干脆点吧!"祭彤噗的一口喷出,一股烈焰顿时卷住柱子,熊熊燃烧起来。

"申服君的船队会在子时经过此处。"子微先元胸中成竹。他下午可不是白过的,鹳辛入城前,他就查清了船队返回时经过的地点和时间。

此处离姑胥城十里,两岸都是平原,水流平缓。虽然不是刺杀的绝佳之地,但总比申服君入城后有了提防把握更多。

"同行的有百越相国左尹和姑胥的城主华宥。申服君的船只在最后面。守卫的是六十名武士,和一些昊教门人。这些都不难对付,棘手的是他的贴身内侍,竖偃。祭彤,这个老太监就交给你了。"

祭彤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双掌一合,发出金属撞击般的震响,"好!"

"那家伙身手不凡,不可大意。"子微先元交待一句,对鹳辛道:"除了竖偃,申服君身边还有几名死士。等祭彤缠住竖偃,我们就冲进舱去。那些死士和申服君你选谁?"

鹳辛没有回答。

"好。"子微先元道:"那些死士交给我。申服君那老狗衣内藏有铜甲,下手的时候记得避开。"申服君披上铜甲,多半还是拜了鹳辛之赐。在夷南时,他中了鹳辛一记飞叉,伤势至今未愈,后来才有防备。

"祭彤,你从左侧出手,声势闹得越大越好。我从中间走舱门,引住那些死士,把申服君逼往右侧。鹳辛,你伏在舱外,等锁住申服君的位置再动手。记住,你只有一招机会。"

"鹳辛一出手,刺杀便即告终。无论得手与否,我们都要立即离船,以免被姑胥的武士围住。"子微先元在沙上大致画出地形,"我们分头离开,半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合。"

祭彤点了点头,接着抬眼望向远处一串细小的亮点,"他们来了。"

"分头行动吧。"子微先元最后道:"小心,不要暴露了身份。"

祭彤腾身没入水中,潜往对岸。鹳辛望着上游的灯光,反常地沉默着。子微先元没能救出鹭丝夫人,心里有愧,拍了拍鹳辛的肩膀,说道:"你放心。"然后纵身入水。

将近二十艘大船连成一线,鱼贯驰过。其中三艘楼船,分别是城主华宥、相国左尹和申服君的座船。

子微先元一直担心消息有误,等看到最后一艘楼船上飘扬着申服君的昊阳标记,才放下心。

等楼船驰至,祭彤首先发难,他从左舷穿水而出,双足一蹬,便越过丈余高的船身,掠入第二层的座舱。南荒权臣贵胄无不豢养大批门客、武士,申服君在宗阳的甲士就不下万人,比一般的诸侯还要强大。这次作为客人到姑胥游猎,只带了三百人,分乘三艘大船。在他座船担任守卫的六十名武士都在甲板上,刚听到水响,祭彤就已从他们头顶跃过。

"有刺客!"

武士们一边高声示警,一边持矛弯弓。掩住面孔的祭彤毫不理会,径直扑到窗上,挥掌拍出。

篷的一声,木窗粉碎,舱内传来武士的厉咤和女子的惊叫。为了掩饰身份,祭彤没有使出他的离元火,而是凭借一双肉掌震碎船。

纷飞的木屑中,一股阴寒的的劲气斜刺而出,竖偃阴柔的声音响起,"何方鼠辈,敢来行刺君上。"

祭彤棕红色的长发火一般跳动着,一声不响地与竖偃拼了一掌。双掌一交,祭彤固然被他阴寒如冰的掌力逼得倒飞,竖偃也被他这全力一击震得袍袖卷起,发出一股烧糊的气味。

祭彤像一只陀螺般在空中连翻十余个觔斗,化去竖偃的掌力,然后张手攀住楼船的飞檐,错足朝竖偃踢去。

这时舱内穿着昊教服色的门人和死士已将申服君团团围住,那些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武士并没有紧盯着与竖偃缠斗的祭彤,而是警觉地观察四周,防止还有其它刺客。

祭彤现身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平静。人的警觉性往往在遇袭的一剎那提至巅峰,短暂的平静之后,本能地会有一丝松懈。

就在此时,紧闭的舱门现出几条难以察觉的裂痕,突然间没有丝毫声息地爆开,破碎的木块箭矢般激射而出,面对舱门的两名死士顿时溅血倒地。

子微先元打散了头发,遮在脸前,就像一个恐怖的幽灵,他随着激射的木屑掠入舱内,扬手从倒地的死士腰间拔出长剑,一剑刺穿了一名死士的喉咙。

申服君盘膝坐在舱中,手中还搂着一个半裸的女子。那女子罗衫半褪,赤着上体,惊恐地伏在申服君怀中,双肩瑟瑟发抖。

子微先元哑声道:"老狗!纳命来!"

他侧腕一划,长剑从那死士颈中横切而出,凶悍得不像一名剑客,更像是嗜杀的魔鬼。其余的死士丝毫没有被激飞的血雨吓阻,默不作声地挡在主人身前。

其中三名武士用的是戈与长戟,另两名昊教门人持剑护在申服君左右。

下面的武士正蜂涌而至,子微先元还有一招的机会把申服君逼到右侧,让鹳辛完成刺杀。那些死士都以为他会出剑,没想到子微先元身体突然一矮,侧肩撞在正中一名死士胯骨上,将他撞得横飞起来。接着长剑挑起,从这唯一的空隙中探入,削往申服君的咽喉。

连番遇刺,申服君早戒备森严,无论坐卧,都有八名死士贴身守卫。但他没想到这次的刺客会如此强横,一旁的竖偃虽然占据上风,对手却拼了命般死缠不放。后来这名刺客更狠,破门、夺剑、斩喉、退敌,一气呵成,顷刻间,八名死士已去其四,剑锋直指自己颈下。

申服君怒喝一声,将怀中的女子踢到刺客身上,借势右掠,从唯一的生路脱出剑势的笼罩。

叮的一声,子微先元长剑被一名死士拚死挡住,那女子裸着白光光的上身,惊叫着朝他飞来。子微先元眼角一跳,长剑回转,斜搭在那女子肋下。

那女子玉容半掩,神情惊惶,纤手贴在腿上,滑落的罗裙下寒光微闪,却是裙内藏着一柄利刃。

凌厉的刀风疾掠而至,子微先元透过发丝,看清她的面孔,顿时想起这是曾刺杀过他的那名女子。这女子进入子微先元身前尺许便不再隐藏,她对刺来的剑锋理也不理,短刀直插子微先元胸口,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擎出短刀时,她罗裙滑下,雪白的大腿间血迹宛然,分明是刚破了身子。子微先元心下暗叹,回剑挑开她的短刀,左掌一磕,打在另一名死士挥刀的腕上。

那名死士腕骨彷佛断折,长刀顿时落地。

两名昊教门人挟着申服君退出船舱右侧,这时两名武士已经冲进舱中,只要他们挡住子微先元一击,随后赶来的武士就能将他团团围住。

申服君一手抚着胸口,脸色阴沉地盯着子微先元,显然正极猜测这名刺客的身份。他的仇人并不多,事实上他的仇人大半都已经命赴黄泉,还有一些沦为了猪狗不如的奴隶,有实力来刺杀他的寥寥无几。

忽然,申服君背后坚木制成的舱板变形鼓起,两柄飞叉像撕开纸片般穿过两寸厚的木板,朝他咽喉绞去。

危急中申服君拉开衣襟,露出胸前青铜坚甲上一颗乌黑的珠子,那珠子有指尖大小,表面流动着黑暗的光泽。飞叉离申服君咽喉还有寸许,猛然一顿,就像刺在光滑的瓷器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倏忽收回。受此一击,申服君安然无恙,那粒乌黑的珠子却裂痕处处,珠体变成浑浊的白色,法力尽散,却是一颗难得一见的护身珠。

两名昊教门人同时出剑,背身刺穿舱板,舱外却空无一物。申服君右手扬起,一团紫色的电球破舱而出,接着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巨响。

子微先元心中叫糟,申服君伤势显然大有起色,连昊阳之电都能施出,鹳辛猝不及防,只怕会受伤。

这次刺杀已经失败,子微先元断喝一声,"走!"左手斜伸,扭住那女子持刀的右手,将她拉到怀里,一面用剑挑开身后武士刺来的利矛。

最后一名死士挥起长戟,刺向子微先元左腹。子微先元半边身体都被那赤体女子挡住,毫无破绽,但他这一戟根本不顾及那女子的生死,摆明了要从她腹下破体而过。

那女子手腕被子微先元扣住,半身酸麻。她索性闭上眼睛,对长戟不闪不避。

忽然手腕一沉,却是子微先元握住她的手腕,用短刀格住戟上的小枝,挡开了这致命一击。

冲入船舱的武士将申服君团团围住,矛戈并举,严阵以待。子微先元甩开怀中的女子,游鱼般在人群中一滑,举剑挑向竖偃的后颈。竖偃双足不动,上身整个扭转过来,"呯"的一声,合掌挟住长剑。

竖偃使力回夺,忽然掌中一轻,那刺客竟然抛开长剑,抵住棕发少年的双掌一推,将同伴推出舱外,然后也跟着掠出。

"通,通"两声水响,两条身影跃入大河,随即失去踪迹。

整个刺杀不过数息之间,舱内却伏尸处处。连同那女子在内,九名死士四死二伤。她赤裸的胴体上洒了一串鲜血,腿间殷红的血迹却是处子的丹红。她勉强握着刀,右腕已经被捏得青肿。

申服君胸口剧烈地起伏,若非这颗护身珠,他只怕已被飞叉贯喉,横尸就地。

良久,他嘶声道:"云池宗!"

46

三人分头离开,子微先元先到了约定的密林等候。直到半个时辰后,祭彤才赶来会合。与竖偃交手时,他中了一掌,气血险些凝结,仗着天赋异禀,才没有大碍。此时又兜了一个大圈子,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刻。

子微先元看了祭彤的伤势,一边助他推宫活血,一边道:"那老太监不好对付,幸好没伤到要害。"

祭彤十二分的不服,"我没敢用离元火,不然非把那老家伙烧成灰渣。"

说着他左顾右盼,"鹳辛呢?"

三人各走一路,按路程鹳辛应该第一个到。这会儿还不见他的踪迹,让子微先元也不安起来。

"应该到了啊。"他游目四顾,心里有些忐忑,难道申服君那记昊阳之电真的伤了他?

子微先元忽然想起一事,"鹭丝夫人的事你是否告诉了鹳辛?"

祭彤摇了摇头,"我没敢说。如果被他知道……"

子微先元满心懊恼,"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峭魃君虞会在北砀山出现。"

祭彤按捺不住,郁塞的经络刚一打通,就跳起来寻找。子微先元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两人走出不远,到了河边,就看到一幕他们不愿见到的景象。

河边一棵大树,背对着他们的一面,树皮被剥去半幅,白色的树身上用锐器刻着一个字,"谢。"

祭彤道:"是鹳辛。"

他们记载用的竹简多半是鹳辛所刻,对他的字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鹳辛!"祭彤放声高喊。

"鹳大少!快给我滚出来!"

他的叫喊声在黑沉沉的夜色里远远传开,但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祭彤回过头,"那小子是不是来得太早,自己先走了?"

"不是。"子微先元抚摸着潮湿的树身,用指尖的触觉分辨时间,"他比我晚来一步,刻字的时候能看到我。"

"那他怎么不来见你?"

"他隐了身形,就是不想让我见到。"子微先元突然爆了句粗口,一掌重重拍在树上。

子微先元吐了口气,"鹳辛是个细心人。我不该说要隐藏身份。"

祭彤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子微先元让他们掩饰身份,本来很平常。但这一次并非寻常刺杀,而是找申服君索命,为鹳辛复仇。如果要隐藏身份,只能有一个解释--"是宗里不支持鹳辛复仇?"

子微先元默然。

祭彤整个人几乎都烧了起来,"为什么!"

"大敌当前,与昊教反目,只会便宜了峭魃君虞。"

祭彤生性火烈,虽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但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难道就放过申服君那老狗?"

子微先元恨声道:"就算鹳辛饶了他,我也绝不会放过这家伙。"鹭丝夫人在营中所受的污辱,鹳辛永远不会知道。从那一刻起,子微先元就横了心要除去此獠。

"宗主不是反对复仇,只是要另择时机。哼,我云池宗何时受人欺过。这件事,我绝对跟他没完!"

祭彤摊开手。不管怎么说,鹳辛人都走了。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他就是担心鹳辛以为宗门对此事袖手旁观,不理不睬,伤了鹳辛的心,才自作主张刺杀申服君,可仍没能留住他。

祭彤眺望四野,"鹳辛会去哪儿呢?"

子微先元也在转着同样的念头。想在南荒寻找一名擅长遁术的杀手,比在大海中寻找一条小鱼更难。他想了一会儿,最后道:"盯紧申服君。只要他不死,鹳辛迟早会出现。"

回到姑胥,子微先元便与祭彤径直去见宗主。这会儿正是深夜,再过一个时辰才到天亮。但墨钧从不睡觉,无论何时去见,他都在室内静坐。

鹳辛的离开,墨钧并没有太多意外。对子微先元贸然刺杀申服君,也没有表示不满。

他对祭彤道:"离族两位长老前来见我,想让你回去。"

祭彤愕然以对。他进入云池后,离族无主,由三位长老掌政,原本约定他行过冠礼,成年后再返回族中接任族长。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年,不知几个老家伙怎么突然改了心意。

墨钧莞尔笑道:"你已经年满十八,按着离族的风俗,该娶妻了。"

祭彤脸上的红色又重了几分。由于族中认定他是火神转世,从祭彤十五岁开始,就不断遣来女子服侍,摆明希望他能多传下几个火神的子孙。为了这事,祭彤着实被鹤舞狠狠取笑过几回。

子微先元在一旁挤眉弄眼,窃笑道:"恭喜恭喜。"

祭彤不情愿地说道:"祭彤不愿回去。"

墨钧道:"两位长老说过,择亲之事由你自行决定。不过泽貊的丸王已经遣使至离谷,有意联姻。你且去吧,明日见过两位长老再行定夺。"

离开静室,子微先元低笑道:"恭喜祭少。听说泽貊公主珊瑚姬貌美多姿,祭少好有艳福哦。"

祭彤十二分的不情愿,那个女子什么样他都没见过,凭什么娶她?

子微先元搂住他的肩膀,"你心里不乐意,我也知道。为什么不是跟郦渚联姻呢?你就能理直气壮娶了那丫头。不过那丫头又刁又蛮,娶了她,你身边那些火辣辣的美人儿……咳!咳!"

廊外人影一闪,鹤舞踏入院中,子微先元连忙咳嗽着遮掩过去,一边堆笑道:"你先回来了。"

鹤舞有些气急败坏,"鹳辛呢!"

子微先元和祭彤面面相觑,最后无奈地说道:"出了些事,他暂时不回来了。"

鹤舞眼圈顿时红了,她返身扑到一个美妇怀中,哭泣道:"师父,鹳辛被他们弄丢了!"

那美妇身着紫衫,肌肤白馥如兰,她又气又笑,"傻丫头,鹳辛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丢了。快别哭了。"

美妇搂着爱徒柔声呵哄,一边朝子微先元瞪了一眼。埋怨他把鹤舞弄哭了。

子微先元赔笑道:"宓师姊竟然也来了。哈哈。"

美妇白了他一眼,"何止我,你羊师姊、商师兄、蔺师兄都到了。"

这位美妇是宓箫子。云池宗第三代以公冶乔居长,其下为商乐轩、羊止薇、蔺采泉、墨长风、宓箫子、卓云君和子微先元。她们四人同至,等若除了身在泽貊的墨长风和留在澜山总坛的卓云君,云池宗所有的秘御师都已聚齐。

"啊,宗主把总坛迁到姑胥了吗?"

"张嘴就没好话。出去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宓箫子道:"凤仙子在后面等你,去吧。"

子微先元拔脚就走,又被宓箫子叫住,"再敢惹我们小舞,小心你的腿!"

院中花影婆娑,淡香四溢。玉人独自坐在亭中,拂玩着手中的玉箫。听到声音,她抬起头微微一笑。

那笑容犹如涟漪淡淡荡开,子微先元心里被说不清的喜悦充满,良久才道:"别来无恙?"

凤清菊微笑道:"还好。"

子微先元忍不住道:"我一路都在找你。"

"我在北砀山。"

子微先元讶道:"我刚从那里回来!"

"我见到了峭魃君虞。"凤清菊缓缓道:"他告诉我一些事。"

子微先元面色凝重起来。

凤清菊说完,然后道:"公子以为呢?"

子微先元呆坐良久,拍案道:"好个峭魃君虞!"

"我总觉得他是一厢情愿。"凤清菊道:"但我真怕他能做到。"

子微先元道:"你见过蚂蚁么?同一窝蚂蚁,有的筑巢,有的采食,有的照顾后代。它们一出生就由蚁后指定了角色,从无怨言。南荒民智未开,峭魃君虞将人分为三等,不施恩惠,不计生死,虽然粗疏,却简单有效。"

南荒本来就是蛮荒之地,除了一些大城,大多地方还处于蒙昧期,峭魃君虞的手段虽然简陋,却能将力量发挥到极限。他的子民会像蚂蚁一样,在他的驯养下变得极度崇尚武力,掠夺和杀戳将会成为他们的信仰,人性中最凶残暴虐的一面,将充斥整个南荒。

凤清菊低叹道:"巨变就要来了。"

淡淡清光勾勒出凤清菊纤柔的身影,亭外参差的花影像梦幻般变得不真实。

子微先元忽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可愿与先元同游姑胥的晨市么?"

凤清菊讶道:"你好像一点都不忧心呢。"

子微先元笑道:"人生于世,从来都是苦中作乐。峭魃君虞还在北砀山,我们总能抽出一个时辰观赏姑胥的晨景吧。"

凤清菊嫣然一笑,将柔软的纤手放在他掌中。那种温软柔腻的感觉使子微先元心头一荡,鹳辛离去的忧心,对申服君的恨意,峭魃君虞野心的威胁,剎那间都变得无足轻重。

晨光中传来悠扬的钟声,无论昼夜始终川流不息的城下河道桨声荡漾,应合着岸上的钟鸣。一艘艘载满货物的商船驰入这座巨大的城市,又满载着钱帛和货物离开。

在城下河的入口,一艘带着海藻气息的巨舟遇到了麻烦。它巨大的船体几乎占据了整条河道,往来船只都不得不绕行。姑胥城下河的入口形似城门,却大了数倍,单是这样的船体还可以容纳。但这只巨舟的桅杆将近七丈,正比入口高了数尺。此时船身已大半进入桥拱,穿着碧蓝色奇异丝料的船主正在与姑胥的官员交涉。

"那是鲛人吗?"凤清菊只听说过这个生活在海中的种族,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不。鲛人跟我们很像,他们手臂上有鳍的痕迹。瞧,他们颈中那些绿色的鳞片,这些人来自更深的海洋,是能在水中呼吸的鳍族。"

"鳍族?"凤清菊还是第一次听说。

"鳍族往来陆上,需要两年甚至更多。即使走遍天下的姑胥商人也没有去过他们在海中的城市。"

"他们在争吵什么?"

"鳍族的船只要进城,但桅杆太高了。"

凤清菊道:"这也值得争吵么?把桅杆去掉一截不就可以了。"

子微先元笑道:"鳍人说,他们祖先的神灵就栖居在桅杆上,谁敢动他们的桅杆,就是鳍族的死敌。他们要求把桥上的建筑拆掉一层,那些姑胥的官员正在头疼呢。"

姑胥人的豪奢与精明,在他们的官员身上同样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在始终处于夏日的南方,他们也穿得整整齐齐,为首的官员穿着华服,里面用了五层绣着不同纹饰的纱衣,却毫无累赘之感,华丽而又轻便。

载有深海奇珍的鳍族海船,一向是姑胥最受欢迎的客人,但此刻姑胥官员希望去掉桅杆,鳍人则要求拆掉桥梁,毫不让步。如果只是一座桥,也许姑胥人就拆了,但这里是城下河的入口,要拆的不仅是一座桥,还有桥上的城墙、商楼、仓库甚至兵营,代价未免太大。

鳍族的船主越来越愤怒,按着腰间的武器,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双方又商议一会儿,忽然那名官员一声令下,几名随从跳入水中,选好方位,在船上"呯呯"凿了起来。河水涌入舱内,庞大的船体缓缓下沉,船舷离水面越来越近。

凤清菊骇然笑道:"难道进不了城的船就要凿沉么?"

子微先元也正疑惑,鳍人出没深海,生性悍勇,为了根桅杆就要拼上性命,何况是凿了船。眼见那名鳍人拔了刀,架在姑胥官员颈中,随时都可能斩断他的喉咙。

那官员神态从容,又大声吩咐几名。那些姑胥人早已备好物品,十余人一起动手,将刚凿出的缺口重新堵住。当海船停止下沉,高大的桅杆正好矮了三尺,能够进入拱形的桥门。

那鳍人收了刀,在那姑胥官员肩上佩服地搂了一把,叽叽咕咕说了一串,然后跳上船。庞大的海船缓缓驰入河道,消失在城市下方。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凤清菊道:"他说什么?"

子微先元笑道:"他说那官员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姑胥人,要送给他一幅蛟皮,还请他到海中做客。"

凤清菊道:"那些姑胥人算得真准,差上几分,这条船就真的沉了。为了让这船进城,未免太冒险了。"

子微先元笑道:"姑胥的商人计算最是精明。这条船能给他们带来的财富,远远超过这样的危险。"

姑胥河网密布,整座城市都交织着密如蛛网的河流。比河流更多的则是桥,各式各样的拱桥、梁桥、石桥、木桥……一座座连绵不绝。比桥更多的,则是舟楫。船、舸、舳、舲、舢、艟、舟、舻、艋……不绝如缕,两人随意漫步,几乎分不清脚下是建在土地上的道路,还是架在河流上的桥梁。往来如蚁的舟楫与他们擦肩而过,彷佛摩肩接踵的行人。

两人立在桥上,凭栏远眺,第一缕透过云层,出现在远处的城墙上,脚下的姑胥城彷佛从睡梦中醒来,渐渐变得鲜活而华丽。

注视良久,凤清菊道:"如此平安喜乐,尘世自有尘世间的好处。"

子微先元这会儿正提心吊胆,两人不经意地漫步,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城西。河道对岸几株垂柳后面,就是他给眉妍赁下的宅院。

男子置下姬妾外室,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子微先元一点都不想被凤清菊知道,自己这会儿身边已经有了女人。说不定这会让凤清菊格外高看他一眼,从此对他另眼相待。想再与她携手同游,只有等下辈子了。

也许从昨天开始的霉运还没有结束,就在子微先元如芒刺在背的时候,小楼上轩窗轻轻打开,露出一双白嫩的玉手。

子微先元冷汗险些下来,连忙背过身去,假作观赏另一边的风景。

虽然相隔甚远,凤清菊却看了个清楚,她"咦"了一声,赞道:"姑胥还有这等出色的人物。"

眉妍刚梳洗起身,那张娇美的玉脸犹如一朵盛开的海棠,明艳照人。她捧了几盆新买的花草放在窗前,用竹剪修去枯叶败茎。长发轻挽,别有一番妩媚的丽色,堪称人比花娇。

子微先元头也不回,似乎对陌生人的美色毫不在意,说道:"前面是姑胥最有名的一座桥。整座桥不用木石,全是用一条大鱼的鱼骨建成。姑胥人崇拜鱼,这座桥也就是他们的神物。每天都要赤足濯洗,上桥祈佑。"

凤清菊一笑收回目光,"一个时辰快要到了呢。"她望着子微先元,说道:"云池宗群贤毕至,是有要事吧。"

"正是。"子微先元毫不隐瞒,"宗主已传下谕令,命敝宗全力击杀峭魃君虞。"

"哦?"

"难得峭魃君虞会离开枭峒,更难得是独自一人,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猜有此心思的绝不止我云池一宗。很可能已经有人去北砀山,搜寻枭王的下落。"

子微先元道:"仙子可有意同行么?"

凤清菊下意识地抚过玉箫,然后道:"不。"她抬起眼,"我要往胤都去。"

水声越来越响,彷佛沉闷的雷雨在狭窄的石壁间回荡。转了个弯,眼前是嶙峋的石壁,已无路可行。

火光亮起,映出峭魃君虞阴沉的面孔。他已经寻遍了北砀山所有的山峰和洞穴,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巫癸临死前留给他的记忆残缺而零乱,在这些信息中,有一个隐藏在北砀山的秘密,可以给他带来力量。只是那些记忆与他做出的预言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出哪些已经发生过,哪些还未发生,让峭魃君虞无从确定。

发现鬼月之刀在慢慢吞噬自己之后,峭魃君虞便极力不去触动它的存在。这些天,他体内的邪魂渐渐变得不安,如果明天再找不到,他就必须立刻返回碧月池,用月女的鲜血来安抚鬼月之刀。

从地下涌出的溪水激荡着形成一个小小的石潭,潮湿的岩石上生满绿苔。眼看这一趟又是一无所获。峭魃君虞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溪水中漂出一片翠绿的叶子。

峭魃君虞俯身捞起那片绿叶,指上忽然一痛。他将火把交给一旁的鹭姬,抬起手,只见那叶片脉络分明,色如翠玉,边缘生着细细的齿状利钩,锋锐犹如刀锋,只轻轻一触,他手指已被割伤,血迹宛然。

峭魃君虞伸出手,鹭姬顺从地张开红唇,小心舔舐他指上的血迹。

47

峭魃君虞除去布衣,踏入潭中。那石潭只有尺许见方,看上去只能容下他半截身体,可他踏入潭中,魁梧的身体却轻易被窄小的石潭吞没。

片刻后,峭魃君虞露出头颅,"下面很深。随我来。"

鹭姬毫不犹豫进入潭中,谁知那溪水冰冷刺骨,几乎将她周身血液冻僵。峭魃君虞扯住她一只手,在黑暗的水底潜行。潭下的空间并不比上面大多少,却深不见底。

峭魃君虞一手提着石矛,往前试探,一面顶着激流的水势前行。他气脉悠长,对水中刺骨的寒意更是毫不在乎,在水下走了一盏茶时间,忽然"啵"的一声,钻出水面。

眼前是一个高不见顶的庞大空间,四面山壁上裸露出数不清的云母、莹石,宛如满天繁星,散发出细碎的光芒。冰冷的溪水从四壁涌出,汇集在洞穴中央。

水中生着一株人许高的小树,青枝绿叶间,悬着几颗白色的果实。

"蛢果。"峭魃君虞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这是巫癸的记忆,他并不知道这些果实能给他带来什么。也许这就是巫癸说的,隐藏在北砀山的秘密。

峭魃君虞将未熟的果实全部摘下,然后挥矛斩断树干。他不准备再回到这里,留下这棵树毫无用处。

鹭姬躺在满是云母的细砂上,白滑的身体几乎没有一丝温度。峭魃君虞分开她雪白的大腿,将阳具顶入她湿凉的蜜穴中。鬼月之刀不安的悸动,使他性欲随之起伏。今日他已经用过鹭姬三次,每次都很快勃起。

在峭魃君虞粗暴地冲撞下,鹭姬呕出一滩冷水,颤抖着醒来。鹭丝夫人一生中从未被人如此频繁地使用过,她就像化身为三个女奴,用嘴巴、性器和嫩肛轮流抚慰着主人,仍觉得难以承受。

主人炽热的阳具在体内进出,身子渐渐暖了起来。鹭丝夫人竭力张开双腿,用自己柔腻的蜜穴抚慰着主人坚硬的阳具,直到主人在自己体内泄出欲火。

忽然她手臂触到了扔在旁边的枝叶,白皙的皮肤顿时绽开一条长的伤口,淌出鲜血。

看到她臂上的血迹,峭魃君虞蓦然一阵冲动,很想咬穿她细白的脖颈,在她痛楚的痉挛中吸尽这美妇的鲜血。

峭魃君虞将布衣扔在她赤裸的胴体上。成为他的姬侍后,鹭丝夫人和他身边的枭御姬一样,只在腕踝束上毛皮,顶多再披条轻纱蔽体。这时她虽然醒转过来,但除了下腹身子依然冰凉。南荒人不耐寒冷,她浸过凉水,被峭魃君虞奸淫时还好些,主人一离开不免瑟瑟发抖。她抱着布衣,感激地看着主人。

峭魃君虞用黑曜石制成的矛尖剔去树干上的小枝,一面避开它锋利异常的叶片。那株树树干笔直,粗细均匀,而且硬如铁石,就连未长成的小枝也像钉子般坚硬。峭魃君虞的破雷矛用的是极品黑曜石,矛柄却是凡木,这棵树正适合拿来制矛。

峭魃君虞一根根去掉小枝,然后劈开顶部,将黑曜石嵌在其中,重新扎紧。

如果在枭峒,他的工匠会铸好装嵌石矛的套筒,再将套筒装在矛上。但在这里,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

那树虽然不高,却不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生长了几万,质地坚密,提在掌中,沉甸甸的压手。峭魃君虞正在端详自己的兵刃,忽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他抬手一挥,矛尾击在石上,发出金属般的震响。

纷飞的石屑四散射出,有几片突然一滞,彷佛消失在空气中。一行水迹凭空淌下,然后是一件黑色的皮甲。

鹳辛握着飞叉,嘴唇紧抿着,苍白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峭魃君虞盯着他,唇角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你终于肯来了。"

鹳辛用遁术潜入潭底,连最难掩藏的水迹也全部隐去,却丝毫也没能瞒过峭魃君虞。

"鹳儿!"鹭丝夫人惊叫着想挽住儿子,手臂刚刚递出,才省悟到自己只掩了件主人的衣物,股间还粘着精液,她顿时涨红了脸,羞惭地低下头。

鹳辛看也没有看母亲一眼,他凝视峭魃君虞良久,然后抬起手,用叉尖划破手掌,鲜血迸涌而出。

洞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声,一只绿锈斑斓的铜鼓在空气中缓缓浮现,鲜血溅在鼓上,染红了上面一个新刻不久的名字:月映雪。

鹳辛一言不发地拿出飞叉,在巫鼓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叉尖刚落到光亮如新的鼓面上,那只铜制的巫鼓却消失了。

"你是我的右手,不是我的奴隶。"峭魃君虞道:"我像信任专鱼一样信任你。"

"茶叶多是四月采收,这茶却是九月新采的。较寻常茶叶晚了半年,滋味与众不同。公子不妨尝尝。"

"谢城主。"子微先元饮了一口,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如何?"华宥没有戴他像征身份的高冠,而是换了一袭洗得发白的便服。

他笑咪咪拿着茶盏,就像一个和气的商人,怎么看都不像一只在南荒经营多年,屹立不倒的老狐狸。

"似乎不见得佳。"子微先元仔细品着滋味,"说实话吧,茶味辛涩,较寻常茶叶也有不及,要算是劣茶了。"

华宥一笑,"来人!"

他命人泼了茶,加入香花甘草,再重新沏水,"这样如何?"

子微先元品了品,"涩味淡了些,还能入口。但还没尝出好处来。"

华宥笑而不语,过了会儿道:"以公子所见,此茶价值几何?"

"寻常茶叶一斤十个铢钱,加上香花甘草,添了份量,也许卖十二个钱。"

"公子可买过此茶?"

子微先元老实答道:"不曾。"

华宥点了点头,"琉香茶在市面上绝无仅有……"

"琉香茶?"华宥还未说完,子微先元就讶道:"这是琉香茶?"

"不错,此茶每斤要黄金一镒,只供诸国王室所用。"

这等若是与黄金同价,足够中等人家一年所用。子微先元讶道:"怎么会这么贵?"

华宥笑道:"九月新茶世所罕见,不贵一些,只怕一两都卖不出去。如今的姑胥九月茶已经是茶中珍品,就是百越王室,每年也只能买到三十斤。想多买一两,只能等来年了。"

子微先元道:"此茶产量如此稀少?"

"以往每年可产千斤。"华宥举杯浅饮一口,悠然道:"我命人将茶树都伐了,剩下的每年产茶不足百斤。公子明白了吗?"

子微先元拿着那杯茶左右端详,然后又喝了一口,叹道:"味道果然不俗。

先元此时才品出来。"

"世间万物,莫不以稀为贵。好坏倒在其次了。"华宥说着转了话题,"墨宗主已与老夫晤面。宗主风采心怀,令老夫钦敬。不过华某忝列城主之位,其实只是个商人。眼下贵宗虽与离族、郦渚、泽貊结盟,但北有百越,南有枭魔,姑胥城中都是些行商,只能勉强自保,若有他想,实是有心无力。"

子微先元心头雪亮,姑胥雇佣武士不下三万,怀才待售的,更是如过江之鲫,所谓有心无力只是托辞。他洒然笑道:"云池与诸侯结盟,实为峭魃君虞,并非对百越有所图谋。事实上墨宗主已受越王之请,北赴胤都,与诸臣坐而论道。"

华宥点了点头。云池宗对权力没有太多野心,他自然明白,否则也不会多年一无动作,直到峭魃君虞出现,才四处奔走联络。只是谁也想不到峭魃君虞崛起会如此神速,短短数月已并吞卢依、碧月、夷南,让云池宗处处步了后尘。

但云池宗有没有野心是一回事,百越认为它有没有野心是另一回事。若不是失去渠受、碧月、夷南这三个盟友,云池宗已得到南荒一半诸侯的支持。对于将昊教奉为国教的百越来说,免不了要百般猜疑。事实上渠受亡于百越,也少不了其中的干系,这时姑胥再表明态度,实非上策。

华宥摩挲着指上的血沁古玉,缓缓道:"公子请转告宗主,如需金帛粮秣,姑胥多少还有一些。不过在商言商,借据是少不了的,请宗主谅解。"

子微先元心领神会,这分明是说,只需一纸字据,就可以提供任何财力支持。

姑胥以商立城,能得到这样的承诺已经足够,当下长揖道:"多谢城主。"

"此事就如此说罢。"华宥笑道:"闻说公子出身豪富,本地最大的几家商会明日在长泉会馆举行榷场,若公子有意,不妨赏光。"

姑胥的榷场闻名南荒,其中长泉会馆的榷场最为豪奢,是诸国贵族和巨商斗富的场所,来往宾客非富即贵,水陆奇珍琳琅满目。子微先元好奇已久,只是除了墨长风,宗里的秘御师都已到齐,今夜就要前往北砀山,天大的事也要放在一边。

"小子有事在身,只能下次了。哦,还有一事相求,"子微先元道:"琉香茶城主是否还有多的?小子正好带了黄金一镒,想换上一斤。"

辞谢了华宥城主,趁还有几个时辰的空闲,子微先元先回到寓处。

眉妍与那对鲛人仆妇言语不通,正无聊地倚在窗前修剪花草,见到子微先元,她眼睛顿时一亮,盈盈起身,说道:"公子……"

子微先元毫不客气地抱起她,放在妆台前的圆凳上,扯去她的衣裙,让她扶着妆台,翘起白生生的屁股,从后面干进她的美穴。

眉妍乖乖任他摆布,等他进了身子,在里面得了趣,才脸色绯红地说道:"公子好生心急……"

子微先元笑道:"谁让你生得这样美貌?香肌玉肤,体滑如酥,难得的是还这么听话,天生是让人疼怜的媚物。"

眉妍柔声道:"奴是公子的女人,自然要让公子高兴。"

子微先元从背后拥住她,温存地抽送着,忽然笑道:"在妆台上做别有妙趣,瞧眉儿的脸,像海棠一样红呢。"

眉妍羞晕满面,正映在妆台的铜镜上。她害羞的避开眼,但眉梢眼角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将子微先元每一个动作清晰无比地反映出来。

子微先元心里暗自嗟叹,眉妍身子这样敏感,交欢时媚姿艳态婉转动人,未必会是天生的。他加意温存,直到眉妍在他身下颤抖着泄了身,才在她体内喷射起来。

眉妍软软伏在他身下,小声道:"公子两天都没回来,奴还以为公子不来呢。"

子微先元抚弄着她白滑的身子,低笑道:"这会儿不会这么想了吧。"说着吻住丽人的樱唇。

眉妍脸上露出一丝羞态,终究还是吐出香舌,任他咂弄。子微先元松开嘴,讶道:"你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

眉妍羞不可遏,"奴从未被人亲过……"

子微先元明白过来,心疼一下,然后笑道:"我再亲亲眉儿,眉儿趴在榻上,让我用后面好不好?"

眉妍顺从地伏在榻上,用柔软的肛洞容纳下他重又怒涨的阳具,一面回过头,与他唇齿相接。

良久两人唇瓣分开,眉妍星眸如丝,娇喘道:"公子用力好了,奴受得住……"

子微先元顶住丽人白嫩丰圆的雪臀,毫不停歇地抽送起来,最后将精液留在她柔滑的肛洞中。两天不见,一来就连做两次,眉妍下体又酸又麻,她侧过身,见他阳具又硬了起来,不禁惊讶他的精力,一面柔声劝道:"公子这样做,会伤了身子的。不如奴服侍公子睡了,夜里奴再陪公子高兴。"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我是要趁着这会儿,把多出来的东西都出尽了。"

话是这样说,可他多出来的未免太多了些,眉妍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我今晚要离开一趟,大概五六日才回来。不瞒你说,同行的,有我一个心仪的女子。"

眉妍掩口笑道:"恭喜公子。想必是个绝色佳人。"

子微先元叹道:"非止绝色。她风姿犹如仙子,一颦一笑无不清扬婉举,让人不敢生半点轻亵之心。"

眉妍笑道:"公子口是心非呢。不敢轻亵,怎么会……""这你就不明白了。

本来是丝毫不敢轻亵,但走近一些,就让人越看越爱,越爱越喜,越喜越是心动。

其实我定力很好的,喂,不许笑--可对着她,总有些心猿意马,想一亲香泽。

唉……"子微先元长叹一声,"你是没见到她,丰姿秀骨,气馥如兰,有倾城艳色,偏又淡雅如菊……我很怕自己冲动起来,亵渎了她。"

眉妍静静听着,良久道:"公子如此中意,想必她就是眉儿的主母了。"

子微先元一怔,笑道:"是不是不高兴了?"

"哪有。"眉妍柔艳地一笑,"奴是公子的姬妾,公子有了心仪的女子,奴只会为公子高兴。只是……"说着她脸慢慢红了。

"怎么了?"

"奴往后拜见主母,怕她笑奴年纪大了,服侍不好公子。"

子微先元笑道:"谁说你服侍不好?"

他翻身将眉妍压在身下。看着这个年纪足够做自己母亲,却柔媚犹如三十丽人的美妇,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子微先元不禁兴致勃发。

凤清菊当然不知道,子微先元会在跟另一个女人交欢时想着自己。她拒绝了与云池宗连手,击杀峭魃君虞,是因为她不愿意面对那个男人。在她见过的人中,峭魃君虞有着最为奇特的眼神。他眼神黑而深沉,带着死亡的气息。

出乎凤清菊的意料,她发现那个被称为魔王的男子,实力其实非常脆弱,并不比一个寻常武士强上太多。他一个人进入北砀山,在危险重重的南荒不啻于送死。他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丝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凤清菊也难以猜测。

不管怎么说,云池宗全力出动,要取下峭魃君虞的首级易如反掌。听到她的拒绝,子微先元的失望显而易见,但他也该知道,凤清菊不会跟他十几位同门同行。

爰居张开双翼,远远看去就像一片淡红的霞光没入云层。将姑胥抛开视野后,爰居羽翅间射出火光,速度蓦然加快,彷佛一颗燃烧的流星飞往北方。

一个时辰后,云池宗的秘御术者联袂离开姑胥。云池宗可以暂时容忍申服君,但并非怯懦。除去峭魃君虞是大义所在,云池宗绝不推辞。短短数日间,云池宗便召集了宗内十一名秘御师,倾全力围杀枭王。

可惜他们晚了一步,他们的目标此刻正在鹤汧水一叶轻舟上,与他们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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