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血

3096Clicks 2020-08-26
31

峭魃君虞从火中取出石矛。经过烧炼,枪锋上缺口已经消失,黑曜石制成的矛头犹如深黑色的水晶,细小的火焰在枪锋边缘跳动。

峭魃君虞将破雷矛负在背上,缓步走出石室。专鱼像影子般跟在他身后,这一天月相哉死霸,对主人来说,充满了危险。

密室内,月映雪被从铜鼎中取出,她长发委地,湿淋淋伏在银盘中。几名枭御姬用带着碎冰的寒泉抹拭着她的身体,擦去她身上的汗水和污迹。巫羽立在一旁,面色平静地观赏着这件完美的作品。

"她还能站起来吗?"

"不能。她的骨骼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

"那么,她以后只能用爬了吗?"

七次换血之后,月映雪的肉体出现了极大变化。她的双乳愈发硕大,乳头和乳头晕比以往膨胀了数倍,色泽鲜红夺目。同样膨胀的还有她的阴蒂,剥去包皮的肉珠变得又红又亮,微微一碰就立即充血肿胀,像一粒血红的葡萄夹在花瓣之间。

长久的折磨,使月映雪神智濒临崩溃,但肉体的艳丽一如往昔。她皮肤刚被冰泉洗过,整具身体柔若无骨,摸在手中滑如丝绸,温凉如玉。峭魃君虞分开她丰腻的臀肉,白臀间那只小巧紧凑的嫩肛,已经在巨物反复插弄下,变得又软又大,红红的软腻无比,彷佛可以容纳下一只拳头。

峭魃君虞撑开她的屁眼儿,里面立刻冒出一缕白雾般的蒸汽。峭魃君虞把手指插入艳妇肛内,只觉软腻的肛肉宛如沸水,炙手可热。

峭魃君虞拔出手指。巫羽轻笑道:"要不要看牝奴后庭的淫技呢?"

枭御姬轻盈地走上前来,扶起神智茫然的艳妇。月映雪美目低垂,木然看着地面,艳红的唇角忽然一颤。枭御姬白嫩的手指伸入她肛中,手指勾住她肛内一圈嫩肌,往外一翻,将她的肛蕾完全翻出。

月映雪的肛肉丰嫩无比,刚从鼎内取出,体内极热,那团鲜红的嫩肉夹在她雪白的美臀间,宛如一朵鲜红的肉花,颤微微抖动着,散发着湿热的雾气,硕艳而妖丽。

枭御姬从寒泉中捞出一块直径超过两寸的冰块,半塞在月映雪翻开的屁眼儿中。月映雪双目紧闭,臀间红艳的肉花含住冰块,缓缓收紧。但冰块太大,她肛肉又出奇得肥硕,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冰块吞进肛内。

"啪"的一声,枭御姬举鞭打在月映雪身上。月映雪茫然瞪大眼睛,肥嫩的大白屁股竭力一收,用屁眼儿将冰块夹进肛内。那只又大又软的屁眼儿往外鼓起,紧紧夹住冰块。片刻后,月映雪艳丽屁眼儿圆圆张开,淌出一股冒着热汽的清水。

枭御姬将鞭柄插进月映雪肛内,月映雪立即收紧屁眼儿,用柔腻的艳肛夹住粗黑的鞭柄,熟练地吞吐起来,灵活得就像一张妖媚的小嘴。

数日来连续不断地灌入兽血,月映雪神智已经模糊。兽血中饱含的催淫药物,使她成为一只只知道交媾的淫物。在木力士的调教下,她能用屁眼儿取下肛棒上的铁箍。甚至能将一根光溜溜的金属棒用屁眼儿夹进体内。

峭魃君虞搂住那名枭御姬,枭御姬连忙翘起雪白的美臀,将主人的阳具坐入体内。

峭魃君虞道:"这是最后一次给牝奴换血了吧。"

巫羽淡淡道:"等不急要看她变兽了吗?"

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接着一头浑身雪白的巨豹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头雪豹体型雄健,充满了野性的力量。它双目赤红,昂首发出一声怒吼,震耳欲聋。

在它腹下,巨大的兽根完全勃起,粗长骇人。奇怪的是,它兽根上嵌着三只铜环,外侧平滑,内侧却带着尖利的锐刺。

月映雪柔若无骨的肉体被拦腰架到一道长石上,手脚都被缚住。巫羽用蛇匕切开她的脉门,滚热的血液顺着她修长的玉指,落在水晶皿器中。

每当月映雪伤口愈合,巫羽就再划上一刀。鲜血源源不绝地从月映雪体内沥出,她肌肤越来越白,连艳红的唇瓣也失去血色。

那头雄性雪豹早已躁动不安,当锁链松开,它轻盈地一跃,扑到月映雪丰美的肉体上,阳具笔直朝她体内插去。拔去鞭柄的艳肛圆张着,松软的肛肉被兽根猛然撞开。

粗长的兽根直挺挺捅入女奴柔软的雪臀,艳妇本能地收紧肛洞,雪豹顿时发出一声咆哮。肛肉裹住野兽凶狞的阳具,同时收紧铜环,所幸环上的利刺并不太长,并没有刺穿阳具。雪豹弓起身体,奋力一挺,整根阳具完全贯入月映雪白软的大屁股内。

巨大的冲力使月映雪昂起头,连内脏都彷佛被兽根顶开。她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少,但在雪豹挤压下,又涌出一些。兽根传来的刺痛激起了雪豹的凶性,它咆哮着奋力挺动阳具。月映雪肥嫩的大白屁股在野兽疯狂的撞击下,发出清脆的肉响,她被缚在长石上,大腿张开,柔艳的肛洞被兽根撑得又圆又大。

如果不是被木力士粗如儿臂的肛棒开发过,被这样一头野兽肛交,月映雪的屁眼儿会受到无法愈合的重创。此时兽根在火热的直肠里搅动,肛肉不由自主地收紧,夹住粗长的兽根来回吞吐。

兽血从豹根淌出,流入月映雪失血的身体。对鲜血的渴求使她贪婪地吸食着兽血,一边更用力地夹弄兽根。

雪豹滴血的阳具在艳妇肛内飞快进出,将她雪白的臀肉染得通红。随着兽根的抽送,豹血逐渐取代了月映雪的血液。当她腕上殷红的鲜血变得混浊,巫羽便移走了水晶器皿。

此时铜环已经深深扣入兽根,剧痛使雪豹野性大发,它凶猛地奸淫着身下给它带来痛楚的女奴,似乎要撕碎那只柔软的屁眼儿。

月映雪唇瓣渐渐恢复血色,带着浓度淫药的兽血使她阴蒂勃起,兽根进入时巨大的冲力,把她肿胀的阴蒂压在石上,像要揉碎般。她用力撅起屁股,承受着野兽疯狂的肛交,一面用屁眼儿夹紧铜环。

刺进兽根的铜环划破血肉,兽血喷涌而出。雪豹发狂地咆哮着,兽精混着鲜血一同射到月映雪肠道深处。月映雪本来已经放松身体,但巫羽用手指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她立刻疯狂扭动着屁股,用屁眼儿挤压着流血的兽根,吸食着雪豹的精血。

雪豹仍保持着交媾的姿势,僵硬地伏在那只白嫩的美臀上。月映雪挺起屁股,柔腻的屁眼儿不停榨取着兽根的精血,直到兽根被挤压得干瘪松脱。

月映雪有着巫羽见过最华美,同时也最坚韧最具可塑性的肉体。她身躯高大丰满,肌肤艳丽,对伤害的抵抗程度远远超过常人。这使她能够尽情榨取月映雪的圣血,而不用担心她会残废。

服食过最后一次血榴实,巫羽就吸收了大祭司六成修为,足以令她脱胎换骨。

峭魃君虞搂着娇美的枭御姬,缓缓道:"她圣血已尽,羽师准备如何处置这头牝奴呢?"

"大王若是喜欢,就留着享用。如果不喜欢,就投入兽栏,当成兽交奴。她这样淫贱,说不定能生下兽种。"

峭魃君虞低笑一声,没有开口,那名枭御姬却感觉到他手指一紧,几乎捏碎了她的乳房。

巫羽冷冰冰立在一旁,看起来与往常没有任何分别。但峭魃君虞却再无法像从前一样,锁定她的位置。更无法窥视她的内心。

峭魃君虞瞟了眼满臀血迹的月映雪,正要开口,密室的火光突然一暗,冥冥中彷佛传来一声嗜血的咆哮。这咆哮声低沉而遥远,却像在心里直接响起,激起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光线彷佛浸满鲜血,湿淋淋洒在身上,带来湿黏的寒意。

峭魃君虞身体一摇,口鼻中突然溅出鲜血。他大吼一声,试图抓住背后的石矛,却重重倒在座椅上。

峭魃君虞两手抓住石椅的扶手,只见他胸前的皮甲突然裂开,一柄血红的弯刀从他胸口探出,细致地切开皮肉,缓缓朝他右臂切去。

赤身坐在他腿上的枭御姬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血红的刀锋切开主人的身体,从胸口一直划到手腕,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专鱼怪叫一声,从背后猛扑过来,试图用石矛挑住刀锋。"叮"的一声震响,专鱼倒退三步,重重撞在石壁上。

峭魃君虞虬曲的长发像蛇一样舞动起来,弯刀从他手腕破肤而出,跳到他手中,血腥的刀身散发出妖异的气息。峭魃君虞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陌生的血红。

他慢慢环顾四周,身上长长的伤口随即合拢。

"我以为已经到了胤都的百越王宫,没想到还是这处狗窝。"他的声音彷佛锈蚀的铁器,沙哑而低沉,却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巫羽冷冷道:"我们有过约定,有鲜血供养,你不该出来。"

峭魃君虞彷佛浸没在血泊般的空气中,只能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他太慢了,三个月还没有走出枭峒。这是什么?小儿的游戏吗?"

他手一招,瘫软在地的月映雪升到半空,张开她修长而华美的肢体。

"我闻到月神之血的味道……"峭魃君虞抓住月映雪的柔颈,鲜红的长舌在她颊上舔过,"碧月池的大祭司吗?"他发出低沉的笑声。

月映雪白玉般的脖颈突然绽开一条细长的伤口,涌出一滴血珠。峭魃君虞刚伸长舌,却突然变了脸色。

"这些肮脏的污水是什么!"峭魃君虞咆哮道:"她的月神之血呢!"

巫羽扬起下巴,"鬼王来晚一步,她的血液已经被我沥干。"

峭魃君虞凶狞地盯着她,厉声道:"小巫女!不要以为你吞食了她的力量就能胜过我!"

巫羽嫣然一笑,面具下娇艳的红唇柔媚地弯起,"鬼王何必为这个下贱的牝奴动怒?如今整个碧月池都在我们手中,鬼王尽可随意饮用。包括她们的女祭司。"

一只漂亮的白狐从阴影中爬出,在峭魃君虞身前站起身,化为女祭司碧韵。

峭魃君虞张开口,露出弯刀般的獠牙,一口咬穿了碧韵的脖颈,坐在他怀中的枭御姬刚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

峭魃君虞一边吞噬着碧韵的鲜血,一边把那名枭御姬压在身下,阳具像铁棒一样,撑裂了她的肉穴。

碧韵像被猛虎咬住的小狐狸,柔颈弯折挂在他齿间,手脚软软垂下。等峭魃君虞松开牙齿,碧韵像被吸干的肉囊般落在地上,露出颈中苍白的齿孔。

"美味的血液。"峭魃君虞卷起血红的长舌,然后咆哮道:"给我三百名祭品!享用完我就把身体还给他!"

巫羽玉手扬起,浮在空中的女体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推动,飘到峭魃君虞身前,"碧月池的大祭司月映雪,鬼王先请享用。"

"她的血太肮脏了。"峭魃君虞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似乎想甩开那具肉体。

但月映雪美艳的身体吸引了他。他抓住月映雪一只肥硕的乳房,血红的眼睛凶狞地闪动着。

峭魃君虞拔出阳具,紫红的龟头顶住月映雪挺翘而肿胀的乳头,用力顶入。

月映雪丰硕高耸的乳球被顶得凹陷,乳头被坚硬的龟头紧紧压住,陷入乳球深处。

充满弹性的乳球凹陷下去,峭魃君虞粗长的阳具彷佛整个插进肥硕的乳球内,被柔腻的乳肉裹住。龟头顶入乳晕,牢牢压住乳尖,然后肉棒跳动着射出精液。

强烈的痛楚使月映雪失神地瞪大眼睛,炽热的精液从她乳眼射入乳球,涨满乳肉,带来烧灼的痛意。随着肉棒的跳动,雪嫩的乳肉一鼓一鼓地膨胀起来。

峭魃君虞的精液又多又浓,他虽然只顶住乳头,却像是插入月映雪乳房内部,精液点滴不剩地从乳眼射入乳内。当他拔出阳具,月映雪浑圆的乳球震颤着弹回原状。灌满了精液的乳肉愈发肥嫩硕大,鼓胀得彷佛要裂开一般。

峭魃君虞狞笑着在她另一只乳房里射了精,月映雪两只大乳房被精液涨得又白又亮,皮肤紧绷着,彷佛轻轻一捏就会胀裂。她伏在地上,软化的骨骼甚至无法撑起乳球的重量。旁边的枭御姬抬起她的肩膀,两只沉甸甸的大乳房坠在身下,连她的脊椎也被坠得弯曲。她艰难地呼吸着,乳球在胸前颤微微摇动着,两粒艳红的乳头硬硬挑起,乳眼中滴着浊白的黏液。

峭魃君虞暴戾地大笑起来,"挤干她乳中的精液,然后灌入牛乳!在沉睡之前,我要把碧月池的大祭司变成一头在酒宴上供乳的母牛!"

巫羽翘起唇角,"如您所愿,尊敬的鬼王。"

一则秘闻在夷南城悄然流传,他们的女王,辰氏王族最后一位血裔,在祭礼中受到了蛇神的祝福。来自瑶湖深处的大蛇,夷南的庇护神明,允诺将赐给她一个流着辰氏鲜血的子息,来延续辰氏的荣耀。

几乎所有的夷南人都相信了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传说。谁都知道,女王还是未婚的处女,并且没有大婚的迹象,但他们相信,蛇神会再一次显示奇迹。

不出所料,少数对此猜疑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新任侍读夫概身上。他是唯一能进入内宫的男子,而且得到了辰瑶女王的垂青。

这个来自姑胥豪商家族年轻人百口莫辩,只有他最清楚辰瑶女王的清白。他每日入宫只有半个时辰,别说与女王亲近,甚至未曾见过女王的容貌。每次女王都隔着厚厚的帷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些日子不时有人向夫概打探消息,夫概都含糊其辞。蛇神出现的传说他也听过,总还是心存侥幸,想着会得到辰瑶的青睐。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用来转移视线的诱饵。

那天大醉之后,子微先元似乎恢复了常态。这些天一直没有枭军的消息,众人都有些懈怠,子微先元也向墨长风提出,准备回澜山一趟,面见宗主墨钧。

墨长风点了点头,"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此番我云池宗能在夷南立足,虽然与昊教交恶,也是无可避免。你回到澜山,最好还是请宗主往胤都一行,争取百越王室的支持。"

子微先元道:"我都记下了。见过宗主我会尽快回来。"

"不急。"墨长风慢慢转动手腕,写下"云池"两个大字,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出去避一避也好。"

子微先元脸上一红,"师兄都知道了。"

墨长风提起笔,"我知道什么?不过是从你举止中猜的。原本我只猜到三成,看你的反应,倒猜到七成了。"他行云流水般写下"别"字,说道:"辰瑶女王既然有意于你,为何不委身下嫁?难道我们先元公子还配不上她么?"

子微先元慢慢道:"不知怎么,她猜出了我的身份。看她的举动,是只要借嗣,不会嫁人。"

墨长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子微先元告辞离开,走到门边忽然回过头,"如果她要杀我,我该怎么办?"

墨长风写完最后的"院"字,提起笔仔细审视,"依你和银翼侯的交情,未必如此。若有人一意孤行,也不能坐以待毙--就由云池宗先把消息散布出去吧。"

子微先元如醍醐灌顶,这样一来,他若不明不白地死去,反而坐实了谣言,他心悦诚服地拱手道:"多谢师兄。"

墨长风道:"回去时最好能往淮右一行,淮右公姬衷与天子同宗,能与淮右结盟,最好不过。"

32

从夷南北行,穿过榕瓯与泽貊之间的荒原,就抵达了淮右。这段路半林半水,崎岖异常。商旅往往从瑶湖向北,经过泽貊的浮都,由水路通行。

依照墨长风的吩咐,子微先元特意在城内停留一天,去拜见淮右的国君。

准右是南荒最小的诸侯,城中居民不过万余,城高不及丈许,完全是象征性筑一道墙,城中兵士仅一千余人,不及百师偏师一旅之众。但依据宗族谱系,淮右诸侯却是天子的叔父分封于此,有着南荒最显赫的国公爵位。要知道百越等国虽然称王,但都是僭号,入觐天子时仍只能以侯爵自称,列在淮右之后。所以淮右城池虽小,却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宫殿,是当年天子亲自派人兴建,历经数百年风雨,依然气势峥嵘。

递上银翼侯引荐的信节,内侍随即开启宫门,引子微先元入宫。淮右的宫殿颇为庞大,主殿设有两层阶陛,严格遵照公侯的仪制。殿宇的柱石虽然古旧,但都是上佳的材质。

子微先元边走边道:"百越的封君王族,向来都只在下午会客,若是晨间拜会,门者都辞以主人未醒。没想到淮右公身为一国之君,却如此勤政。"

内侍面露尴尬,不言声地引他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前。

踏入殿中,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宫殿四周张着厚厚的锦幕,数十尊珊瑚状的灯烛已经烧残,散发出幽幽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什么时辰了?"

内侍道:"巳时了,再有一刻就该午时了。"

"哦……"

殿内摆着一张宽如床榻的宝座,淮右公姬衷靠在软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坐吧。"

内侍铺开一张锦席,随即退开。

出乎子微先元的意料,这位公爵很年轻,年纪未及三十,但他的神情却像一个迟暮的老人,疲惫而厌倦。

"你是云池宗的?"

"子微先元见过陛下。"

姬衷摆了摆手,"寡人只是公爵,不要称陛下。唔,你很年轻,多大年纪了?"

子微先元道:"未及弱冠。"

"哦,比寡人小了五岁。"姬衷忽然来了兴致,"这是寡人新纳的姬妾,你看怎么样?"

他随手拉开薄衾,衾下是一具白光光的肉体,那少女伏在懿公身边,显露出臀部浑圆的曲线,睡得正熟。

子微先元瞠目结舌,他这才注意到殿内散落食皿酒具,到处杯盘狼藉。十几名年轻的舞姬偎依在地上,依柱而睡,身边扔着各种乐器。原来这位淮右公不是勤政晨起,而是玩乐了一夜,此时还没有入睡。

殿内的脂粉腻香让子微先元有些呼吸不畅,他性子本来温和,不像祭彤那样性烈如火,也不像鹳辛那样固执,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但这会儿再也坐不住了,他拂袖而起,拱手道:"先元误会了。告辞。"

姬衷也不挽留,他爱恋地抚摸着姬妾柔嫩的皮肤,等子微先元走到殿门处,才不经意地说道:"公子误会了什么?"

子微先元霍然转身,"淮右危若累卵,主君莫非不知?"

姬衷淡淡道:"危在何处?"

"如今枭王吞并卢依、碧月,兵指夷南,一旦夷南失守,旦夕即至淮右城下。

主君乃天子宗室,贵为公爵,位列南荒之长,却不思进取,甘为臣下,先元为主君惋惜。"

姬衷抚掌笑道:"不思进取--说得好!以公子之见,寡人该如何进取?是不是树天子之旗,拒百越蛮夷于城外,思振作,行仁义,以德行遍服诸侯呢?"

姬衷大笑道:"可惜,淮右不过一城之地,民不及十万,卒不过千余,寡人若励精图志,第一个就触了百越的大忌,百越披甲之士不啻百万,轻轻一推,这淮右城就化为齑粉,请公子垂教,待百越虎狼之师兵临城下,寡人是该肉袒请降,还是以死殉国呢?"

子微先元像不认识般看着这位如同换了一个人,侃侃而言的年轻诸侯,良久才道:"若主君与夷南等国结盟,未必就等百越之师围城。"

"错了。"姬衷一挥手,"那寡人就该与姑胥、郦渚结盟。它们在北,可以为我挡住百越。若是夷南--银翼侯脾气虽然暴燥了些,心地却不坏,但银翼侯终非一国之君。况且淮右在北,夷南在南,是我替夷南挡住了百越。如请夷南之师入城,"姬衷一笑,"前门拒虎,后门入狼。既然都是寄人篱下,寡人又何必改投门庭呢?"

他解下头上的高冠,随手扔到角落里,"公子的心意寡人已经知道了。淮右危若累卵,公子说得不错。寡人纵情声色,不图进取,还能保全社稷宗庙,让淮右再苟延残喘几日。如照公子所言,就是将石头置于鸡卵之上,徒然让淮右灭亡得更快些罢了。"

姬衷举起酒觞,一气饮完,洒然道:"公子以为呢?"

子微先元沉默移时,苦笑道:"我被主君说服了。"

姬衷长叹一声,"公子都被寡人说服,看来真的是没办法了。"

子微先元作最后一次努力,"主君如此远见卓识,何以自屈于蛮夷,说到底,主君终究是天子宗亲,身份尊贵。"

姬衷盯着他看了半晌,"公子可知道,我淮右一向行王室礼制,一妻九滕。

国君娶妻,诸侯都遣女陪嫁。寡人之母乃北地大国爱女,显赫非常。但嫁来一月,便受命入觐,被留于百越王宫一年之久,回来就有了寡人。因此寡人娶亲,先将亲妹嫁入百越。"姬衷淡淡道:"以公子所见,寡人是不是很可笑呢?"

子微先元一揖到地,"在下无言以对。"

姬衷道:"寡人不妨对公子直言,若诸侯结成的联盟真能超乎百越之上,寡人便会加入。淮右既然是羊,自然要跟一头最强的狼。希望公子不要让寡人失望。"

"先元多谢主君。"

姬衷长吁了一口气,懒洋洋靠在椅上,持觞道:"只顾着说闲话,误了正事。

今夜已晚,公子下次来,一定要看看淮右的歌舞。靡靡之音,窈窕之姿,歌如清竹,舞如天魔,令人乐而忘忧……"

说着他沉沉睡去,手指一松,酒觞掉在了地毯上。

子微先元怅然离开淮右,一路上闷闷不乐。鹤舞却是兴高采烈,过了淮右,四人扎了条木筏,沿江北上,行程轻松了许多。鹤舞脱了鞋袜,把双足浸在水中,拍水取乐,悠然自得。

"瞧,那是什么?"鹤舞指着上游说道。

远处的江水中现出一条墨线,越来越粗,像汹涌的黑潮翻滚而来。

鹳辛看了一眼,急忙起身,"是鲮鱼群,快靠岸!"

鹤舞不乐意地说道:"鱼群怎么了?这么多鱼聚在一起,我还没见过呢,让我看看。"

鹳辛道:"现在是鲮鱼入海的季节,连绵十几里都是鲮鱼,它们游过来,会把筏子撞翻,"正说着鱼群已经到了跟前,那些鲮鱼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数目难以计量,黑色的鱼鳍像旗帜一样占据了整个江面,不停翻滚涌动,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时间水面被鱼鳍完全挤满,彷佛一条流动着鲮鱼的大江。鲮鱼有力的背鳍撞动着木筏,不时将乘载了四个人的筏身顶起。

"它会不会咬人?"鹤舞兴奋地说着。她在筏子上跳来跳去,保持着木筏的平衡,一边试探着想脚伸到水里,去踩那些鲮鱼。

鹳辛艰难地撑着筏子往岸边划去,一边说道:"你要被它们卷走,我们就只能到海里捞你了。"

鹤舞皱了皱鼻子,"我才不信呢。"

祭彤用力蹬着筏身,"别怕,筏子是我扎的。结实着呢,保证翻不了。"

木筏猛然被鱼群顶起,一头飞向天空,接着"卡嚓"一声,从中断成两半。

"祭彤!你扎得什么破筏子!"鹤舞娇嗔着飞起,俯身去拿她的鞋袜。谁知散开的木头一滚,她的鞋袜和包裹都掉进水里,随即被鱼群卷走。

鹳辛眼捷手快,一点竹篙,用足尖挑起装着木简的行李踢到岸上,然后在木头上一借力,用竹篙去挑鹤舞的包裹。但鱼群速度极快,竹篙刚一伸出,包裹已经被卷出数丈,在鱼群里打了个滚,就消失无踪。

祭彤抢起剩下的行李抱在怀里,站在一根被鱼群撞得乱转的木头上,身体东摇西歪,还不忘了说:"我筏子本来扎得好好的,是不是你又长胖了?"

"胡说!快把我的包裹捡回来!我的衣服、梳子还有小镜子都在里面!"鹤舞急得快要哭出来。

祭彤抱着行李敷衍地朝两边看看,然后耸了耸肩,"找不到了。"

鹤舞大吼道:"那我怎么办?"

祭彤道:"谁让你图好玩脱了鞋袜,这下只有光着脚走路了。"

鹤舞飞过来,狠狠在他背上踩了一脚,"我让你背我!"

祭彤"啊"的一声,差点跌进水里。

鹳辛忽然道:"师叔呢?"

祭彤和鹤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两边看去。宽阔的江面上满是翻滚的鱼鳍,散成碎片的木筏被卷入鱼群,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踪影。

早晨祭彤烤的鱼,子微先元一个人就吃了三条,然后说吃得太饱,他老人家要睡觉,让鹳辛照看筏子。木筏断开的一刻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难道是睡着了掉进水里?

祭彤小声道:"不会被鱼吃了吧?"

"子--微--先--元!"鹤舞大声喊着,江中毫无动静。

鲮鱼源源不绝地涌来,就是要下水救人,也只能等鱼群过去。惶急间,远处突然浮出一只包裹,接着一只人头小心翼翼地露出来,惨叫道:"救命啊……"

"我正在睡觉,梦到一群高手围着我一个拚命打。我就拚命挨,打死也不睁眼。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一睁眼,发现好多好多鱼。"子微先元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帮孙子太厉害了,撞得我浑身都是青的。幸好让我摸到一个包裹,才把脸给遮上了。"

他扬起脸,左右扭着,担心地说:"有没有受伤?"

祭彤认真地点了点头,鹤舞和鹳辛也点头说:"没事,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子微先元摸着黑青的眼圈,宽慰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这里被撞青了呢。哈哈……幸好有那只包裹,我吓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也没敢松手。这包裹是谁的?"

鹤舞沉下脸,一把抢过包裹,然后惊呼一声,"我的鞋子呢?"

"那是鞋子吗?"子微先元讶道:"那些家伙咬我的手指,我就从里面摸了件东西套在手上……"

鹤舞气急败坏地吼道:"现在呢?"

子微先元无辜地摊开手,"我好不容易爬出来,找不到了。太小了,只能套三个手指……"

"这么多啊!"鹤舞惊叹道。

庞大的鲮鱼群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过完,江水渐渐恢复了平静。

鹳辛道:"到了入海的地方,所有的鲮鱼群聚在一处,会有数百里宽。它们在深海寻找食物,明年三月再溯流而上,回到大江上游产卵。每年都要来回一次。"

"像是会游泳的大雁呢。不过大雁是从北到南,鲮鱼是从西到东。"鹤舞随手摘了朵野花,除去叶子簪在发上,偏过头对祭彤说:"好看吗?"

"不好看。"

鹤舞哼了一声,"是没有你那两个妖精好看吧。"

祭彤尴尬地说道:"别胡说。"

这次在夷南,离族重新调派了人手照顾祭彤,其中有两名美姬,说是奉离族长老之命服侍少主的饮食起居,让祭彤头大如斗,离开夷南时很费了一番工夫才甩开她们。让鹤舞一说,祭彤又觉得头痛起来。

子微先元咳嗽着说道:"鹤公主,不要再踢了,师叔都喘不过气来了。"

鹤舞狠狠踢了一脚,作为回答。她侧身坐在子微先元的肩上,两只白如霜雪的纤足在他胸前一晃一晃,宛如一对晶莹的玉坠。

"鹤公主,你还要坐多久?"

"谁让你把我的鞋子弄丢了?"鹤舞大度地说道:"我也不为难你,只要把我背到能买鞋子的地方就行。还有,我只穿郦渚的云丝履哦。"

"那我不是至少要把你背到姑胥吗?"

鹤舞笑咪咪道:"你说呢?"

"不走了。我要歇一会儿!"子微先元一屁股坐在地上,嚷道:"鹳辛,给我烧条鱼吃。"

鹳辛还背着那条长长的竹篙,十几条肥大的鲮鱼被竹篙贯鳃而过,在篙上排成一列,足够他们两天食用。

鹳辛把竹篙插在地上,取下两条鲮鱼,用小刀刮去鳞片,在江中剖洗干净。

渠受人擅长渔猎,鹳辛从小就在山泽间捕鱼猎鸟,手法纯熟利落。

这边祭彤已经生起火,从香椿树上折下树枝,剥了树皮,作成烤鱼的木叉。

鹳辛洗好鱼,把干净的香椿枝从鱼嘴穿过,再用细枝撑开鱼腹,架在火上烧烤。

那鲮鱼有五斤多重,肥美异常,在火上一烧,诱人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他们几人虽然笑闹无禁,相处无间,但还恪守长幼之仪。一时鲮鱼烤好,鹳辛先取了一条,递给子微先元。子微先元把鱼分成两份,最好一份递给鹤舞,自己拿起鱼尾一阵狼吞虎咽。

"味道不错!再有些香韭就更可口了。"子微先元用鱼刺剔着牙,不无遗憾地说道。

鹤舞正要开口,忽然"咯"的一声脆响。

子微先元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从腰间提起一根朱丝,丝上的玉佩已经裂为数块,只剩下一小块悬在朱丝上。

子微先元缓缓道:"墨师兄传讯,夷南遇袭。"

33

凄厉的号角声划破夕阳。夷南武士们第一次目睹了枭军凶悍的身影。没有任何征兆,披着黑色犀甲的枭武士就像乌云一般从天际飞来,径直越过城墙,朝宫城涌去。但到宫城附近,趁夷南军匆忙调动时,枭武士突然转向,直扑长堤。

枭武士的铁弓轻易射溃了长堤上的守军,经过短暂而又残酷的搏杀,迅速占据了长堤尽头的高台。银翼侯曾在这里指挥夷南武士力战百越水师,现在却被凶恶的巨枭覆盖。夷南军仓促的反击被一名身材畸形的武士击退,他佝偻着腰背,乌黑的石矛呼啸着撕碎夷南武士的甲冑、肢体,无人能慑其锋芒。

枭武士什伍为组,轮番飞起,射杀周围船只的舟手。他们居高临下,弓矢强劲,不多时就将散落的舟船清剿一空,封锁了湖湾进入瑶湖的出口。

枭军没有立刻攻城,给了夷南军喘息的机会。他们调集了最强的弓手守住城池和宫墙高处,然后抽调最精锐的武士,准备反击。

与他们想象中峭魃君虞漫山遍野的魔军不同,枭武士的数量并不多,总计不过千余。但他们跨枭而行,来去如风,无论水面、陆地还是天空都无法对他们构成阻碍,使围歼枭军成为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幻想。

奇怪的是,枭军占据了高台之后,除了封锁湖湾,并没有太多举动。甚至没有利用他们无与伦比的飞翔优势,对夷南军进行俯袭。

夕阳没入山峦,大地逐渐被黑暗笼罩。夷南的军官大声下令,号角声不时响起,数以千计的火炬从城中四处涌至长堤。经过与百越一役之后,夷南可以上阵的武士不足万余,折损超过三成。

战鼓声音响起,夷南军组成密集阵势,形成一个正面宽有百人,纵深五十丈的庞大战阵,缓缓朝枭军压去。战阵第一排是盾手,他们背负长矛,身前的巨盾以硬木制成,外面包着厚铜,高度从颈下一直垂到脚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在南荒,夷南是唯一采取百越战阵的大国。其它泽貊、榕瓯、獠人的武士,大都没有盾手、矛手、弓手的严格区分。夷南严密的战阵,有效阻挡了枭武士的铁弓,缓慢却毫不停顿地逼近高台。一旦夷南军重新占据长堤,枭武士只能退入湖中。那些夜枭虽然凶悍,但很难长时间不加休息地飞行作战。一个必要的落足地,对枭军来说尤为重要。也许夷南军可以利用这一点逼退枭军。

一头夜枭从高台上展开双翼,凶狠地飞扑过来。离夷南军还有十余丈,枭背上佝偻的武士双足一蹬,身体弯曲得像一颗虾球,翻滚着撞上盾墙。

"篷"的一声震响,专鱼弓起的背脊狠狠撞在两只木盾之间,接着身体一横,石矛墨线般飞出,从一名夷南武士颈后穿过,带出一篷血雨。

专鱼怪吼一声,石矛车轮般翻滚舞动,他身材佝偻,下巴几乎弯到膝盖,就像爬在地上一样可笑,但他手中的石矛却凶狠异常,如同惨毒的蜂刺狠狠从夷南武士的腰腹、胯下、大腿穿过。

持盾的武士溅血跌开,后面的矛手围逼过来,结成枪阵。那名佝偻的武士将石矛负在弯曲的驼背上,双手舞动犹如车轮。黑曜石制成的矛头锋利无比,轻易就斩断了矛手的兵器,接着撕开他们的皮甲,划开血肉。

夷南武士的战阵被破开一个缺口,中间一片混乱。忽然围攻的矛手让开一道缝隙,白色的战马怒龙般跃出,一柄七尺长刀卷起狂飙直劈下来。

专鱼双手持矛,怪叫着架住长刀,格的一声,矛柄被长刀劈开,刀风所及,将专鱼背上厚厚的犀甲划出一道长痕。

刀锋及体的剎那,专鱼就地滚开,他单膝跪地,身上沾满灰土和血迹,握着断矛插在地中,沉重地喘着粗气。

银翼侯横刀跨在马上,花白的山羊胡根根翘起,他银盔银甲,身材虽然干瘦,却气势凌人,火光中如同天神。

银翼侯这一刀伤了专鱼的气脉,他调息良久,才嘶哑着喉咙道:"枭王座下先锋专鱼,见过翼侯爷!"

银翼侯中气十足地喝道:"枭王何在!敢与老夫阵前一战么!"声音滚滚传来。

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眼睛蓦然张开。

辰瑶纤柔的手指在丝绸上抚过,"这是红色的,有火的热度。取件素净的来。"

"是。"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这些不需要光线的侍女像在白昼中一样,给女王更换过衣裳,然后躬身退出。

辰瑶解开衣带,小心地重新结好,免得压迫到腹部。她癸水已迟了半月,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已经怀上了身孕。

当初辰瑶并没有告诉子微先元实情。辰瑶可以嫁给任何一个人,但绝不会嫁给他。作为夷南的女王,辰瑶不可能嫁给一个注定不会停留的浪子。她最好的选择就是隐藏孩子生父的真实身份,托称于神明的赐示。辰瑶相信,一切质疑都会随着王子诞生消失,因为这个孩子降生时,将会有九种异状。

与子微先元猜测的不同,辰瑶并不想杀死他。但辰瑶也不希望秘密会被人泄漏。辰瑶给他安置了一个合适的去处,那里饮食酒具,歌舞乐器应有尽有,一切都依照君主的礼制,只少了一样:光线。

子微先元知道辰瑶想要的是什么,他并不吝啬。不过让他居住在夷南先王埋骨的冥宫,终生不见天日,纵然有辰瑶悉心陪伴,他也绝不愿意。因为他的血脉注定他将夭幻于九天之上,不会被任何事物束缚。

一声凄厉的惨叫透过脚下的砖石,隐隐传来。辰瑶厌恶地皱起眉头。该来的终究会来,纵然厌恶也没有办法。

"来人!"辰瑶唤来侍女。

空气越来越潮湿,衣衫像浸了水,湿漉漉贴在身上,令人呼吸不畅。

一名身材健硕的光头武士拿起烙铁,按在妖物的身体上。那只面目妖异的人形鸟尖声啼叫,雪白高耸的右乳战栗地抖动着,左乳却几乎被烙铁烙平,留下斑驳的紫黑色烙痕。她双翼穿在锋利的钩尖上,额间的竖目滴下乌黑的血珠,鸟状的尖喙发出嘎嘎地怪叫。

辰瑶挽着手,娇美的身影在黑暗中只显出一个淡淡的影子。冥宫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武士旁边的火炉,暗红的炭火微微晃动,映出妖物身下蠕动的虫体。

武士两只眼珠一片混浊,瞽目上两道浓眉连成浓墨的一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张开巨掌,抓住妖物的腰肢,一手拿起烙铁,将烧红的三角状铁块准确地按到妖物臀间。

芹蝉张开尖长的鸟喙,臀间升起一团白雾,散发出皮肉焦糊的味道。

"主人!主人!"芹蝉嘶声怪叫,惨白的臀部在烙铁下剧烈地抽动着。

瞽目的光头武士把冷却的烙铁放回炉内,重新烧得通红,然后按在妖物女性的下体间,缓缓捅入。

芹蝉细长的血舌从鸟嘴中伸出,喉中格格作响,挂在钩尖上的肉翼吃力地扭动着,就像撕烂的船帆。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波动,彷佛一片湿湿的液体浸入冥宫。那名瞽目武士正要拔出烙铁,身体忽然一僵,接着光头现出一条血线,整具身体像被刀劈般分成两半。

辰瑶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血腥味,却没有听到溅血的声音,因为那名瞽目武士没有淌出一滴血,彷佛在他倒下之前,体内所有的血液就被吸干了。

一个魁梧的身影在黑暗中缓缓浮现,他霍然睁开眼睛,"女人!你身上有蛇的味道!"

辰瑶挑起眉角,"枭王么?终于把你唤来了。"

看不到任何影迹,芹蝉翼尖的铁钩忽然断开。她跌落下来,用肉翼掩住伤痕累累的肉体,嘶声道:"主人!主人!"

辰瑶嫣然一笑,"枭王的铜鼓呢?不是要让我在上面刻下名字,交出金杖玉牒么?"

峭魃君虞似乎没有听到辰瑶的话语,他踏在芹蝉背上,用沙哑而低沉地声音说道:"是你在呼唤我吗?卑贱的邪乌。"

那些蠕动的鬼蛹似乎嗅到空气中不祥的气息,身体变得细小如蚕,匍匐在银圈中央。芹蝉嘶声道:"主人!杀了她!她是个瞎子!不!不要杀她!我要把她囚禁起来!"

峭魃君虞像踢一只肮脏的老鼠一样把她踢开,咆哮道:"我的奴隶,你会满意的!"

辰瑶女王扬起皓腕,玉指缓缓抬起。潮湿的空气彷佛突然被弓弦绷紧,充满了浓重的杀机。

辰瑶纤指一弹,数百枝劲箭猛然撕开空气,朝峭魃君虞射去。

三百名精选的甲士半跪在洞穴四周,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娴熟地将羽箭扣在弦上,指向黑暗中的目标。

一抹腥红从峭魃君虞粗壮的手腕跃出,疾射的利箭彷佛被空气中无形的力量阻挡,尾羽如同浸入殷红的鲜血,变得潮湿而沉重。足以百步之外洞穿三层木板的利箭,在短短几步的距离内就耗尽了力量,纷纷跌落。

辰瑶女王终于色变。与峭魃君虞交过手的并不多,她却遇到过两个,凤清菊和子微先元。依照他们的描述,辰瑶推测峭魃君虞的实力还在巫羽之下。得知枭军飞抵夷南,她立即通过芹蝉将枭王引入冥宫。整座冥宫只有炉火勉强照明,她一身素衣吸引峭魃君虞的目光,却在黑暗中伏下三百甲士。

作为先王埋骨的禁地,这三百名甲士进入冥宫,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再离开。

这一次辰瑶女王已经下了必杀的决心,不惜牺牲三百最精锐的甲士,也要一举击杀峭魃君虞。

这样的布置可以说万无一失,但辰瑶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峭魃君虞像换了一个人般,强大得难以测度。她无法看到峭魃君虞血红的眼睛,却感觉到面前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就像面对着一柄妖如厉鬼的弯刀。

辰瑶女王当机立断,喝道:"灭火!"

这一次所有的利箭都瞄向洞穴中唯一的光源,火炉"篷"的一声,被利箭射得粉碎。炽热的炭火倾到满地,滚出一片火星,然后逐一熄灭。

一条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她四肢着地,悄无声息从洞穴上方跃下,动作轻盈而又敏捷。她纵身扑到一名甲士背上,不等那名甲士动作,两对尖长的獠牙就刺穿了他的脖颈。

那些甲士都是夷南军中最精锐的武士,长期的暗夜练习,使他们的听觉、触觉、嗅觉远超常人。几乎是同伴的鲜血刚刚溅出,旁边的甲士就立刻扭过头。

透过炭火将熄的微光,能看到一具艳丽的身体,她身体丰满而白皙,长发挽在脑后,她双手按在石上,手臂和大腿外侧覆盖着雪白的皮毛,优美的双肩向上隆起,光洁的玉背优雅地弓俯着,曲线曼妙动人。一道雪白毫毛沿着脊柱的凹处一直延伸到腰际,然后没入丰翘的雪臀,与臀后一条雪白的豹尾连为一体。她洁白的肉体丰满而矫健,长长的豹尾在臀后来回甩动,就像一头妖异而媚艳的雌豹。

那名甲士刚举起弓,雌豹轻盈地一纵,锋利的双爪像利刃般撕开他的胸甲,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雌豹面孔上。她抬起脸,那张姣艳的玉脸艳光四射,明艳不可方物,只是那对明眸中充满了野兽般的怨毒,令人望之心悸。

她伸出红嫩的舌头,舔舐着唇上的血迹,娇美的红唇间,两对尖长的獠牙宛如雪亮的尖刀。

甲士们抛下弓矢,捡起身边的长矛,朝她刺去。那头雌豹身体修长,肌肤洁白如雪,却坚韧无比。长矛刺在上面,便即滑开,甚至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她轻轻一纵,就越过两丈的距离,爪牙齐施,顷刻间搏杀了三名夷南武士,然后肥美的雪臀一扭,弯长的豹尾彷佛一条银鞭,抽在两名甲士胸前,两人顿时喷血倒地。

雌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对丰硕的乳球。胀成球状的双乳浑圆而巨硕,为了防止它们在战斗中抖动,雌豹的主人用两只硕大的铜环束住她的乳头,再用铁链相接,挂在她颈中。随着雌豹的跳跃,那两只丰腻的乳球在铁链间沉甸甸跳动着,发出铁器相撞的碎响。两只又红又大的乳头从铜环中翘出,不时淌出浓白的黏汁。

雌豹此时离辰瑶还远,她无法感知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是谁,但她身上的气息与巫羽截然不同,在她身上,混杂着野性、淫荡、怨毒、血腥、死亡……种种令人憎恶的气息,还有猛兽的腥臊味道。

辰瑶女王擎出金杖,扬手刺在地上。一阵肃杀的气流席地卷过,散落的炭火一闪便被尽数扑灭,整座冥宫沉浸在彻底的黑暗中。

濒死的惨叫声不时响起,将黑暗染上血腥的色泽,变得更加浓重可怖。

一名甲士沉着地拉开强弓,在同伴惨叫声响起的同时,利箭脱弦而出,凭借手指和身体的感觉,射向目标。长箭消失在不可知的黑暗中,没有碰撞到石壁的声响。紧接着他抓起石矛,虎跃而起,朝箭矢消失处刺去。

胸口的皮甲微微一动,随即绽裂,刀锋般锐利的尖爪没入他的胸膛,穿过肋骨,切断了他的心脉。他知道弓弦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却没想到那头雌豹的动作会如此迅捷。

箭矢"嗒"的落在地上,并没有射透雌豹的皮肤。她在空中优雅地一旋身,从那名甲士头顶横掠而过。那双硕大的乳球重重撞在甲士的头盔上,发出沉闷的肉响。七支利箭从不同角度射来,有两支射中了已死的甲士,两支擦身而过,另外三支分别射中了她的肩头、乳侧和丰臀。

如果夷南武士是用黑曜石制成箭头,这几箭至少有一支会射入她的肉体,但不够锋利的铁箭头只射入她乳肉寸许,就被弹出。

雌豹纵身一跃,潮湿的气流掠过她赤裸的胴体,那名甲士刚溅出的鲜血喷在她大腿内侧,带来一片湿滑而温热的黏意。无比的怨毒和憎恨充塞在雌豹胸间,她猛一扭身,长长的豹尾掠过黑暗,准确地套在一名甲士颈中。接着双爪齐出,从那名甲士胸口一直切到腹下,然后扑到他身上,将肿涨的乳球挤到他宽长的伤口中,用肥硕的乳肉狠狠挤压着他湿热的脏器,感受着他濒死的抽搐。

她太沉迷于这种残忍的乐趣,忽略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足以引来敏感的猎手。

金杖无声地划破黑暗,落在雌豹腰臀相接的部位。辰瑶催动金杖的力量,即使是一头巨犀被这力能开石的一杖击中,也会折断。

34

出乎辰瑶的意料,金杖击中的部位没有丝毫硬度,这头凶悍的雌豹身体柔软得彷佛没有骨骼,在金杖的重击下,她的腰椎、胯骨、骨盆,连同大腿的骨骼都奇异地弯曲下去,丰翘的雪臀被压得几乎挨到地面,本该坚硬的骨骼居然和她丰腴的肉体一样坚韧而富有弹性。

雌豹痛得厉吼一声,她腰臀还压在杖下,身体却不可思议地弯折过来,扬首咬向辰瑶的手臂。

"嗤"的一声,辰瑶的衣袖被雌豹扯下半幅。她临危不乱,侧身避开雌豹的獠牙,手里的金杖一松,雌豹的腰臀就像一只柔韧的大肉团,瞬间弹回原状。

一股腥腻的气息扑鼻而来,辰瑶杖尾一挑,正刺在雌豹双乳之间的铁链上,将她胸骨刺得凹陷下去,准确得令人难以置信。

铁链深深勒入乳肉,彷佛要将两只乳球从中切开。雌豹负痛地向后退去,两团丰腻的乳肉抖动着沉甸甸撞在一起,传来铁链和肉体碰撞的声响。

这一切都是黑暗中短暂的一刻发生,当雌豹收敛身形,一切随即重归平静。

每个人眼前都是浓黑一片,所有的形状、动作、颜色都被黑暗吞没,看不到丝毫影痕。

在这样的黑暗,唯一能如鱼得水的只有辰瑶。她不需要眼睛,就清楚地知道那头雌豹躲在她身前丈许的岩石背后,脚掌踩着地面,身体微微后倾,豹尾昂起,两爪攀住潮湿的岩石,沾满鲜血的乳球缓缓起伏,身体就像一张绷紧的弯弓,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

辰瑶忽然做了一个动作,她翘起尾指,在杖尖一按,然后用鲜血在杖身上画了一个奇异的符文。

雌豹在黑暗中缓慢地调息着,用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丈许外辰瑶的心跳声。她双足一蹬,颀长的身体猛然跃起,犹如脱弦的利箭朝目标扑去。

身体还在半空,一个粗圆的物体毫无征兆地横掠过来,重重打在雌豹的头肩上,随即一弯,缠住她的头颈。接着一张巨口吞住她并在一起的纤足,牙齿一合已经咬住了她的膝盖。

雌豹身体停在半空,双腿被尖利的牙齿咬住,无法挣脱。一条冰凉的长舌沿着她的腿缝向上卷去,那只巨大的口腔内,长着两排倒生的利齿,它卡住雌豹的脚踝,喉咙一缩一伸,已经吞下她半截身体,两只尖利的獠牙咬住她丰隆的臀肉,将她肥白的大屁股吞下一半。

冰凉的长舌划过臀沟,能清楚感觉到舌尖分成两股,竟是一条粗如水桶的大蛇。顷刻间,大蛇已吞到雌豹腰部,雌豹两爪按住蛇口,拚命挣动,白皙的肉体在蛇齿间逐渐拉长。

辰瑶举起金杖的同时,从神柱延伸到冥宫的数十条银蛇昂起头,在黑暗中缓缓浮动。在她的召唤下,栖居于神柱中力量渐次苏醒,来拱卫辰氏最后的血脉。

"这就是容蛇神杖吗?"一个铁器磨擦般低哑的声音说道。

一道红光亮起,浓烈的血腥气猛然迸发出来,空气中彷佛剎那间浸满了鲜血。

红光中,一条长及三丈的大蛇盘踞在洞穴中,它昂起身,硕大的蛇首上竖着一根尺许长的弯角,颜色金黄。一头艳丽的雌豹被它吞在口中,冰凉的蛇舌从她乳间穿过,那对被铁链束紧的大乳鼓胀欲裂。她肌肤丰腴而雪白,上面隐隐透出云状的纹路,有如豹纹。

鬼月之刀出现的同时,还幸存的百余名甲士同时溅出鲜血,像被无形的长刀劈开,残缺的肢体四处纷飞,再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接着血红的光芒闪过,一条昂起的蛇头被齐颈斩断,在岩石上扭动片刻,然后渐渐停止,呈现出金属的银灰色。

峭魃君虞张开手,一柄血红的弯刀静静躺在掌中,犹如一弯血腥的新月。

从神柱末端延伸出来的银蛇闭上口,鳞片上彷佛淋满血迹,痛苦地低垂下来。

峭魃君虞举起弯刀,像骄傲的神祇缓步而行,将蛇头一一斩断。当他走到最大的银蛇旁,代表大武辰丁的银蛇突然裂开,从中射出一条赤红的小蛇。

峭魃君虞手一紧,抓住赤红的蛇魄,然后张口咬断蛇头,连皮带骨将它吞食干净。

远处的辰瑶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倒在冰冷的神柱上。

"小蛇女!"峭魃君虞冷漠的声音响起,"你父祖没有告诉你获得蛇神力量的秘诀?"他抬起手,辰瑶像一片落叶被狂风卷起,落到他掌中,"还是辰氏的男子都已经死绝了?"

辰瑶脸色惨白,唇角溢出的鲜血一片冰凉。

"可笑的瞽女,你每天接触两个时辰的阳光来保持体温,却不知道它会损耗你的力量。你费尽心力找到最适合的精血,却不知道要避免血液冻僵,最好的方法是像蛇后一样滥交!看你召唤出的容蛇--连一只没有骨骼的牝奴都吞不下!"

峭魃君虞咆哮道:"邪乌!杀了它!"

辰瑶瞪大失明的美目,尖叫道:"不!"

一直伏在地上的芹蝉挣扎着撑起身体,尖长的鸟喙重重啄在容蛇的七寸上。

在鬼月之刀的压迫下,容蛇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它长大的身体蜷曲起来,随着邪乌的啄击越来越小,一面将吞入腹内的雌豹躯体一点一点呕出。

邪乌和雌豹围着重伤的容蛇,残忍地撕扯啄食,容蛇鳞甲纷飞,肢体破碎,冰冷的蛇血四处飞溅。

鬼蛹撞碎了银圈,黑色的火焰猛然升起。周围的银蛇大部蛇首已被斩掉,银色的蛇头落在洞穴的岩石上,宝石制成的蛇眼滚落出来,只留下空洞的眼窝。

辰瑶身体越来越冷,先祖的蛇魄被魔王吞下,容蛇被邪乌啄食,就像吞食着她的血肉。她勉强伸出手,嘶声道:"不要……"

鬼月之刀再一次落下,又一条银白的蛇首应手断折,沉重地掉在地上。

辰瑶脸色惨白,咯血道:"请不要毁掉辰氏的宗庙……"

峭魃君虞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哀求,或者听到也毫不在乎,那双血红的眼睛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冷酷得就像刀锋。他一口气砍掉所有的蛇头,然后拽着女王的长发,把她拖到那只刻满符文的银盘上。

年轻的女王此时像被人吸干了灵魂,神情木然而呆滞。那头艳丽的雌豹爬过来,用利爪撕碎了女王的素裙,然后伏下前肢,撅起白嫩圆硕的肥臀,豹尾扬起,将滑腻的牝户展露在主人面前。

峭魃君虞的弯刀消失在手臂内,低哑地说道:"小蛇女,你应该像蛇一样软。"

峭魃君虞握住女王细白的脚踝,手指缓缓收紧。"格"的一声脆响,辰瑶身体猛然昂起,红唇间发出一声痛叫,那只纤美的足弯垂下来,踝骨已经粉碎。

雌豹兴奋地摇着豹尾,鲜红的舌尖在唇间不住滑动。峭魃君虞像摆弄一具美丽的人形玩偶般,揉弄着女王的白嫩的玉腿。细密的骨碎声不住响起,女王白玉般修长的美腿一点一点弯软下来。那双手残忍而细致,没有伤及辰瑶细嫩的肌肤,却将她的骨骼尽数震碎,双手过处,没有留下一块大于米粒的碎骨。当峭魃君虞松开手,女王白美的玉腿像面条一样软软滑下,在银盘上弯曲成一个奇异的弧形。

峭魃君虞揽住女王轻柔的玉体,鲜红的长舌从口中伸出,钻入女王圆润的肚脐,穿透了她的小腹,在腹腔内吸食着鲜血。辰瑶失明的眼睛木然张开,白皙的小腹蠕动着,肚脐微微鼓起,被一条粗糙的长舌洞穿,一缕殷红的鲜血从腹上蜿蜒而下。接着那双手臂收紧,辰瑶动人的玉体一点一点弯曲,体内发出一串骨骼碎裂的脆响。

峭魃君虞粗糙的舌头带着一串鲜血从肚脐中抽出,他大笑着松开手,"没有骨骼的蛇女!我来告诉你容蛇该怎样召唤!"

他切开手掌,握住金杖顶端的蛇首,鲜血像滚热的岩浆浇过杖身。忽然杖尾一动,蛇尾卷起,缓缓伸长。峭魃君虞将蛇魄注入神杖,然后曲指一弹,杖首的蛇头猛然昂起。

鲜血渗入杖身,令牌金色尽数褪去,变成乌黑的颜色。蛇首细长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线,然后从头颅正中冒出一点血红,然后又是一点。与辰瑶召唤出的容蛇不同,这条容蛇有两只蛇角,色泽也变成鬼月之刀的腥红。

一个优美的身影出现在斩断的蛇颈上,巫羽双手收在宽大的衣袖中,面具下鲜红的唇瓣犹如胭脂。

"多谢鬼王。按照约定,鬼王应该沉睡了吧,等到胤都再召唤鬼王的力量。"

峭魃君虞咆哮道:"不要让我等得太久!"说着他魁梧的身形蓦然消失。

雌豹畏惧地收敛爪牙,豹尾垂到身下,就像一只驯服的白猫。

芹蝉匍匐着爬到巫羽脚边,嘶声道:"国师!国师!"

巫羽审视着她伤痕累累的肉体,"辰女王好烈的手段。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她笑吟吟道:"不用担心,她现在是你的了。"

她扬起脸,"牝奴,去把宫里的守卫都杀了。天亮前还有一个活的,我就剥了你的皮。"

雌豹立即纵身跃出地宫。

"鬼王太粗暴了,竟然拧碎了女王所有的骨头。我本来还希望陛下与我王成亲,好将夷南纳入我王治下。可惜,没有骨头怎么做新娘呢?"

巫羽微笑道:"况且我王也不会娶一个失贞的女王。女王如此不自爱,居然与人偷情,难怪夷南会社稷不保。芹蝉,吞下陛下腹内的精血,这是给你的补偿。"

芹蝉摇晃着破裂的肉翼,扑到辰瑶身边。芹蝉用翼尖的利爪扯开女王的双腿。

额上被刺穿的怪眼滚动着,淌下鲜血,眼中充满了恶毒的憎恨和复仇的快意。

辰瑶躺在巨大的银盘上,柔软的四肢软软摊开,娇美的下体微微绽开,红腻如脂,娇嫩得令人不敢凝视。芹蝉尖啼一声,伸出尖长的鸟喙,狠狠刺入女王柔腻的秘处。

辰瑶肉体蠕动了一下,白软的阴阜微微鼓起,在她敞露的大腿间,圣洁而娇嫩的蜜穴被一根丑陋的鸟嘴捅入,妖异而又凄艳。

芹蝉尺许长的鸟嘴一直顶到女王蜜穴尽头,尖利的鸟喙插进花心,然后张开嘴。辰瑶喉头咳出一股精液,下体柔腻的蜜穴被鸟嘴残忍的扩开,拉到极限。更深的痛楚来自体内深处,那只娇嫩无比的花心被尖钩般的鸟嘴撑开,露出宫颈的入口。

芹蝉狭长的舌头钻入女王未曾生育过的宫颈,像毒蛇一样朝她体内游去。

辰瑶腰肢僵硬地抬起,脸上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芹蝉狭长的舌头一路伸入子宫,在女王身体最深处肆意卷动,最后刮到一团蚕豆大小的软肉。芹蝉用舌尖残忍地将肉团从柔韧的膜壁上剥离下来,一股鲜血随即淌出。

芹蝉拔出鸟喙,将女王子宫内的精血吞入腹中,一面泄愤地把尖利的鸟爪伸进辰瑶下体,肆意搅弄。碎骨、失血,还有失去腹内的精血,使辰瑶通体冰冷,整个人犹如冬眠般毫无反应。

"折磨这样的瞎子有何乐趣?"巫羽淡淡道:"陛下是蛇神后裔,自然该与容蛇合体。"

化作邪乌的芹蝉怪笑着将女王的腰肢弯折过来,辰瑶周身骨骼尽碎,肢体比腐去骨骼的月映雪更柔软。纤细的腰身轻易就弯成对折,那只圆润的美臀翻过来压在颈中,彷佛骑在自己脸上。

芹蝉抬起女王的身体,将她柔软的双腿交迭压在背后,两臂垫在脑后。女王华美的肉体像被打了一个花结,弯成一团。螓首从大腿间伸出,正对着自己的浑圆的屁股。

通体乌黑的容蛇盘伏在巫羽脚下,巫羽用手指轻扣着银蛇的断颈,发出清脆的响声。容蛇缓缓昂起头,忽然身体一弹,盘在了女王臀上。

巫羽手指的轻扣越来越急,容蛇盘住女王凉滑的圆臀,蛇首弯垂下来,鲜红的蛇信在口中伸缩不停。蛇信伸入臀缝一挑,那团白嫩的臀肉立刻跳动着分开,露出臀沟中红嫩的菊肛。容蛇伸出蛇信,舔舐着肛洞,然后弓下身,缓缓钻入女王柔嫩的菊肛中。

辰瑶美丽的脸庞一片宁静,彷佛睡着一般。作为蛇神后裔,重伤时她会像蛇一样冬眠,等待蛇神之血的复苏。只是这一次,一个更强有力的存在进入了她的身体。

女王白嫩的美臀紧贴着面孔,如雪的臀肉间,一条乌黑的长蛇正弓起身体缓缓挤入肛洞。容蛇的身体可以变化,在钻入辰瑶肛中里,蛇身变成手指粗细,它越进越深,最后蛇尾一摆,顺利钻入辰瑶臀中。

巫羽喝道:"蛇姬!还不醒么!"

辰瑶失明的美目猛然张开。

巫羽满意地笑道:"她已经与容蛇之杖合为一体,七次蜕化之后就可供召唤了。芹蝉,主人回来之前,就由你来驯养她。"

芹蝉额上的竖目缓缓转动,最后一眨,滚出一颗完整而鲜红的眼珠。她疯狂地啼笑起来。

狂风大作,波浪像脱缰的野马奔上礁石,发出震耳的涛声。波涛越来越急,忽然一个浪头扑来,卷住礁石上的人影。那人不知在礁石上昏迷了多久,衣服尽湿,一根折断的长矛压在背后,蜷曲而浓密的长发湿淋淋尽是水迹。

就在波涛裹住他的身体,卷入湖中的一刻,他发白的手指忽然一伸,紧紧攀住礁石。

暴雨倾盆而至,波浪犹如连绵的山势涌起,彷佛要将礁石尽数击碎。那人疲惫得连眼睛都无法睁开,手指却紧紧扣在石上,像钉子一样牢固。

漫长的雨夜终于过去,天边露出血染的朝霞。他慢慢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宛如深不见底的渊潭。

鬼月之刀的魔魂已经重新蛰伏,但被魔魂占据过身体,力量又弱了一分。凭借鬼月之刀,他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同样的,鬼月之刀也通过他获得鲜血的供奉。但它越来越不满足,这是第一次,它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终有一天,鬼月之刀将完全吞噬掉他的魂魄,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潮湿的礁石上。奔腾的波涛收敛了锋芒,变得平静下来。经过一夜的杀戮,远方的夷南城陷入死寂。他甚至懒得去猜测战果。有巫羽在,夷南人不会有一丝机会。

峭魃君虞拿出背后的石矛,将黑曜石从断折的矛身上取下,用锋利的石沿当作刀锋,将浓密的长发一缕一缕切断。他把矛头包好,放在怀里,然后除下身上的皮甲。又从衣角撕下一条布缕,将断发束在脑后。

峭魃君虞扔下断矛、皮甲,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形依旧魁梧,却没有了昨夜狞厉而妖异的霸气,就像一个落泊的南荒武士,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苍白,朝与夷南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35

密林中响起尖利的哨声,武士们挽住强弓,紧盯着眼前茂密的枝叶。山坳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彷佛受惊的兽群在拚命奔走。

一匹高大的黑马忽然"灰"的一声扬起前蹄,马上的武士大声呵斥着,让座骑安静下来。

远处一座小丘上,一名老者皱起眉头,他戴着形质古朴的高冠,面容清瘦,黑色的长服虽然质地华贵,但已经洗得发白。若不是他右手尾指戴着一枚血沁斑驳的古玉,单凭外貌,谁都认不出他是姑胥的城主,同时也是南荒最富有的诸侯。

百越吞并成性,数百年间攻伐不断,灭国五十有余,疆域扩大了不下十倍。

姑胥庇邻百越,又富甲南荒,本来绝无幸理,却至今不曾被百越。华氏世能袭姑胥数百年,自然有非常手段。

与南荒诸侯不同,原本受封伯爵的华氏自削爵位,仅以城主自称,名义上还不及百越的封君尊崇。这是商人注重实利的选择。姑胥对百越采取的策略是依而不附,放弃了名义上的爵位,却得到了实际的控制权。另一方面,姑胥倾力结交百越权贵。数十年来,百越王室威势日衰,国中权臣并起,已成擎肘,虽然吞并之志不减,但脚步却慢了下来,吞并的土地也大多被权贵攫取,王室日见窘迫。

旁边一位华服老者道:"听其声势,这次猎物不少。"

华宥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从北砀山到鹤汧水,常有异兽出没。若非如此,怎敢请左相和申服君大驾来此。"

"城主客气了。"申服君道:"只是昊天有好生之德,此时正值秋肥,引弓射猎虽然快意,却不免有干天和。"

华宥道:"君上仁德。不过此间狡兽,杀之无妨。若君上想饱览山色,这北砀山中有万壑松风,待明日老夫陪君上前去游玩赏乐。"

正说着一群野兽从林中奔出,其中有两只麍鹿,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极为罕见。武士们纷纷放箭,但那两只麍鹿极为敏捷,紧贴着密林边缘奔跃如飞,眼看就要逃出包围。

百越的相邦左尹连声道:"可惜可惜。"

华宥道:"老夫刚得了两条异犬,请左相和君上一观。"他一挥手,"放犬!"

侍从打开木笼,放出两条褐色的小犬。那犬身长不及三尺,四爪尖利如钩,四肢却极为短小,看上去并不像能扑善走的猛犬。

两犬奔下山丘,麍鹿已经逸出射手的箭程。到了平地,两犬突然跃起,接着肋下伸出一对肉翅,速度陡然增快。它们四足蜷起,飞出十余丈后四足一伸,在地上一点,旋即跃起,速度之快远逾奔马,不多时就追上两只麍鹿。

一般犬只扑杀猎物都是上前咬断猎物的喉管,这两条飞犬却是扑到麍鹿臀上,伸出尖长的吻部,从猎物胯间咬入。麍鹿连声哀鸣,却无法摆脱飞犬的利齿。一阵撕扯后,两只麍鹿猛然向前一跃,跪倒在地,身后留下一串被扯出的肠子。

相邦左尹抚掌道:"好!本相今日方信世间果有飞犬,如此异兽,世间难得!"

华宥道:"善走之犬比比皆是,比这飞犬更快的也非罕见。只是此犬性喜食粪,所获猎物都能得以全皮,比如这麍鹿通体纯白,价值千金,若兽皮一损,便只得五百。如此才最为难得。"

申服君道:"城主得此二犬,其值足抵万金。不知这飞犬是从何而来?"

"这是南海鲛商携来,售于老夫。"华宥笑道:"正好是一双,就分赠于左相和君上,请勿推辞。"

姑胥城主向来出手豪爽,左尹和申服君推让几句,便笑而纳之。谈笑间,远处的哨声突然一急,似乎有猛兽出现。接着大地传来一阵微微的震颤,座骑不安地抖动鬃毛,扬蹄嘶鸣。武士们纷纷跳下马背,瞄着兽群奔来处,把弓拉满。

密林中枝叶不住飞起,忽然轰的一声,两棵大树被齐根撞断,一头巨兽出现在众人面前。车驾旁的侍从们相顾失色,连城主华宥也不免色变。

那头巨兽体形庞然,弓起的背脊高及丈许,四肢粗壮,就像一座活动的肉山。

它身上生着粗硬的鬃毛,低着头,鼻中喷着浓浓的白气,两只弯曲的獠牙足有半人长短,竟是一头大得出奇的野猪。

武士们连忙放出箭矢,但那头野猎皮厚肉坚,数十支利箭扎在身上,竟然浑若无事。它低头拱起一堆泥土,然后昂头嘶吼,嘴角淌出大团大团的唾液。

这是野猪即将发动攻击的信号,华宥沉声道:"夫概!架起巨弩。"

车驾旁的年轻人立即奔到阵后,驱来一辆四马拉着的大车。那架巨弩宽近一丈,弩身占据了整只大车,粗如人臂的弩弦由数十根牛筋相结而成,机括钩在车轮上,旁边设有绞轮。弩身用镔铁制成,弩上的箭矢由一整根柘木制成,连箭头重达数百斤。需要马匹和数名力士一起使力,才能绞开弓弦。

弓弦刚刚绞开,那头野猪已经放开四蹄,嚎叫着猛扑过来。守在前面的姑胥武士首当其冲,几名武士闪避略慢,立刻被野猪撞飞。

姑胥与其它诸侯最大的不同,是这些武士有一半都是重金召募来的亡命之徒,尤其以北方久历战阵的士卒为多。他们悍不畏死,纷纷张弓掷矛,试图击杀这头巨兽,谋取重赏。

转眼间就有十余名武士或死或伤,当野猪冲进车阵,巨弩只绞开一半,仓促间,夫概急道:"放箭!"

力士斩断拉弦的粗索,柘木巨矢猛然射出,但此时弓弦未曾绞紧,巨矢只飞出数丈就掉落下来,溅起一片泥沙。

华宥狠狠瞪了夫概一眼,喝道:"张网!能击杀此兽者,赏千金!"

武士们轰然应命,张开数道粗索制成的巨网。那野猪见状突然转向,不再朝人少处逃逸,反而掉头朝华宥等人的方位冲来。聚在这处小丘上的,不仅有姑胥城主、百越的相国和封君,还有十余位姑胥贵族巨富和百余名侍从。如果让它冲上来,势必多有伤亡。

丘上的扈从武士立即放下木排,但谁都知道这些可以抵挡猛虎犀牛的木排根本无法阻挡这样一头小山似的巨兽。

另一边侍从们连忙扶住左尹和华宥离开要冲,相比之下,申服君倒是从容不迫,他跳下受惊的座骑,扬手道:"弓!"

座骑旁是他的内侍竖偃,竖偃尖细着声音道:"此獠齿牙弯曲,当是百年巨兽,非凡弓所能伤。请君上留心。"

申服君拿过弓矢,瞄着野猪左目一箭射出。野猪巨大的头颅一摆,竟然用獠牙将利箭磕飞。它身形庞大,一跃就是丈许,眨眼间武士们设下的木排被它巨大的四蹄碾碎,整座山丘都彷佛被它撼动,马匹四散奔走,乱成一团,连申服君也为之色变。

忽然头顶一声清啼,一只火红的凤鸟直掠下来,七彩的尾羽在空中长长掠过。

鸟背上的女子玉手扬起,挽住一支飞来的长矛,接着振臂掷出。

那支长矛以超过原来十倍的速度疾掠而过,从野猪左目射入,右目贯出,带出一篷血雨。那头野猪又奔了几步才轰然倒地,重重撞在山丘上,溅出一片泥土。

"爰居?"华宥心念一动,想起一个名字。

凤鸟张开七彩的羽翼,像一片彩云停在空中。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此山还有凶兽,你们这么多人,只怕会惊动风蛇,还是赶快走吧。"

风蛇是传说中带翼的大蛇,极为凶猛,如果遇到它,纵然有千名武士也绝无幸免。

华宥高声道:"阁下可是源下宫的凤仙子么?"

那女子没有回答,爰居振翅飞起,只留下一串清越的箫声。

"是一只七彩的大鸟,翅膀有很长,很漂亮。"子微先元比划着问道:"有没有见到?"

老人咳嗽几声,"凤凰啊,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多谢老丈。"

回到澜山,他们才知道宗主墨钧已经离开云池,前往姑胥。子微先元只好折回,一去一返,途中耽误了一月有余。幸运的是,在北砀山居然意外得到了凤清菊在此出现的消息。子微先元沿途探问,却没有人能确切说出那只七彩的大鸟究竟是在哪里。

"还走吗?"鹤舞问道。

子微先元看了看天色,"再走一程吧。见过宗主,你就可以和鹳辛往渠受玩了。"

鹤舞道:"只怕会下雨呢。"口气已没那么坚决。

"我已经打听过了。前面是万壑松风,放心吧,师叔绝不会让你们淋雨的。"

鹤舞看得很准,刚到申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接着狂风大作,山雨欲来。

"瞧。"鹤舞摊开手,一副莫怪言之不预的表情。

祭彤迎着风高声道:"松树还没见到几棵,这风已经喝饱了。咱们怎么办?"

"找个背风的地方避雨!鹳辛,跟我去伐几棵树,搭间树屋。往后有行人也能落脚休息。"

山谷中传来阵阵松涛,鹳辛和子微先元刚欲动身,鹤舞忽然道:"那里!"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山间的松林中隐隐露出一角屋檐。

四人一路飞奔,刚到院门前,雨点也紧接着落了下来。

应门的是一名老仆,子微先元连忙解释自己一行四人途中遇雨,希望能借宿暂避。老仆仔细打量过四人,然后道:"待老奴禀过夫人。"

老人掩上门,鹤舞侧耳听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祭彤问道。

鹤舞笑道:"那老人家说,我们几个看上去品貌端正,人物雅致,不似匪类。

祭彤,他多半是没看到你。"

祭彤哼了一声,鼻孔里喷出火苗。

子微先元道:"怎么能偷听人家对话呢?没一点礼数。"说着他整了整衣衫,"好了,准备进去吧。"

鹤舞这才听到老仆应诺的声音,"哼,你听得比我还清!"

这是一个小小的庄园,庭院虽然不大,却雅洁精致。老仆领着众人入内,安置了住处,然后叉手道:"夫人请公子到内庭叙话。"

"自然要去面谢主人。"子微先元听说主人是女子,便取了对玉玦收在袖中,作为礼物。

穿过一道月洞门,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池塘,一弯流水穿墙而入,汇入池塘,然后又绕到堂后。池旁是一棵古松,一座堂屋半掩在松后。堂屋是用细竹搭成,一格格罩着薄纱,精巧而又别致。屋顶以宽大的竹片为瓦,雨水落在上面,沿着竹槽流下,犹如挂着无数飞泉。

老仆把客人带到门前,便即离开。子微先元除下靴子,走进堂内,只见地上以细茵为毯,堂中放着一张竹几,几上摆着一只古雅的铜炉,炉盖制成鹤形,一缕淡淡的白烟正从鹤口中袅袅升起,芳香扑鼻。几后树着一张白纱屏风,前面放着一张细竹席,是给客人留的座位。

过了片刻,一阵环佩的清响隐约传来。接着一个丽人从屏风后迤逦行来。她盘着高髻,眉目精致如画,眉间一点胭脂般的红记,更衬得娇靥洁白如玉。她穿着一袭淡绿的丝袍,臂上挽着一幅轻纱,缓缓行来,腰间玉制的环佩轻轻鸣响,就像一株盛开的琼花玉树,摇曳生姿。

子微先元大感意外,没想到会在山里遇到如此绝色。看到夫人的容貌,他脑中掠过一丝隐约的影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夫人看到他,美目中也流露出一丝讶色,子微先元连忙道:"在下与同伴山中遇雨,能得夫人留宿,感激不尽。"

"公子不必客气。奴家久居山中,难得有客来此,才请公子一见,莫怪唐突。"

她声音婉转柔和,天生有一番柔媚的韵致。

夫人在几后坐定,柔声道:"公子来自何处?"

"澜山云池……"

"澜山?离这里可远么?"

"大概两千余里。"

"哦?"夫人讶然道:"公子这么年轻,已经走过这么多路,想必很辛苦呢。"

子微先元笑道:"我们云池宗弟子,向来磨胼胝,行走天下。夫人莫非不知道吗?"

夫人歉然道:"奴家不知道什么是云池宗。奴家一生都在此间,从未离开过,对外面一无所知,让公子见笑了。"

"怎么会呢?"这次轮到子微先元惊讶了,"夫人真的从没有离开过这里?"

夫人摇了摇头,耳上两只莹白的玉坠轻轻摇晃着,在颊侧映出一弧光晕。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雨水落入塘中,犹如密集的琴声。壑中松涛透过纱幛,变得柔和而温馨,炉中香雾袅袅,在风雨中静谧而又安祥。

良久,子微先元道:"能在乱世中幽然自处,遗世独立,夫人真是很幸运。"

"幸运吗?奴家也不知道。"夫人柔声道:"公子能给奴家讲讲途中的见闻吗?"

"从哪里讲起呢?"子微先元思索片刻,"夫人可知道榕瓯么?那是一个建立在密林中国度。我几年前曾经去过,就给夫人讲讲那里吧。"

"好啊。"夫人露出小女孩般好奇的目光。

子微先元娓娓道:"夜空中有颗星叫做勾陈,位于紫宫,据说其神为耀魄宝,主御群灵,执万神图。榕瓯人相信他们的祖先就来自勾陈。"

"榕瓯人在南荒的密林中建造了自己的城市,榕都。从天上看,榕都是圆形的,从里到外分成七层,每一层都有宽阔的河流和茂密的森林。最外面是榕瓯人种植的粮田,青色的禾苗每年三次变成金黄,给榕瓯人带来取之不尽的食物。"

"第二层用来抵御猛兽和敌人。榕瓯人不用砖石建造城墙,他们在最肥沃的土地上撒下种子,等那些种子长成高大质密的石榕,榕瓯人把裸露的根部连在一起。经过数百年的生长,这些像岩石一样坚硬的石榕树连为一体,根部像城墙一样耸立。榕瓯人在树根下开凿城门和河流的出口,在根部的顶部修建道路,经过他们的改造,每一棵石榕都是一座城堡。如今这些树根连成的城墙高及三丈,而且每一天都在长高。"

"第三层是榕瓯人居住和生活的区域,这里的居民有六万户,他们的房屋用轻便的竹木搭成,每一处都开满了花。第四屋是商人们交易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世间任何一种珍宝。再往里,是贵族的府第。他们的宅院通常很大,每一代榕瓯王去世,他的直系子孙都将得到一个新的姓氏,成为世袭的贵族。"

"第六层是王宫。榕瓯的国王和他的嫔妃住在这里。榕瓯的宫殿更像一座花园,在每个方向建有望楼,在上面能看到整座城市。最里面的是被称为星辰之宇的大型宫殿。那里拥有南荒最完备的星仪和图绘。每天,勾漠的星士们用各种法器驱动着庞大的法阵,追寻星辰的运行,从中汲取力量,并且预测未来。"

"勾漠?"听得入神的夫人讶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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