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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雨
作者:lumps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四)
自从上次家宴刘能之后,便又走了许多日子,转眼便是国庆节了。而在这段时间内,我对刘能的猜忌渐渐消退了许多。主要由于他常来走动,更利用职务之便介绍了几宗小额业务给我,这使得我们关系更为亲近了些。以至于后来有一次他又来家里吃饭,我因有事待在工厂,竟放心地任由梦洁一人接待。
这天,我依旧是拿着堆积的脏衣服回家洗,妻子则在厨房煮些宵夜给我。
「国庆你们怎么放?」她擦了擦手,坐在餐桌对面。
「你们单位呢?」我埋头在碗里的食物上,工厂她其实都不用问都知道,肯定只休一天。
「放五天,前后的周末都被挪凑了。老公~~我们都好久没有出去玩了。」梦洁语气有点嗲嗲,撒娇时眼睛中闪着一些光亮,但秀眉后面似乎又藏了丝丝对失望的准备:「要不,你这次休息陪我去海滨吃海鲜怎么样?」
「梦梦,这次国庆我可能没时间呢,一号约了个供货商,无论如何得去见一面。」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觉得全部的错都在自己;现在我的表情恐怕十分僵吧,确实不知道怎么去补偿她。
果不其然,她表情顿时暗淡了,眉头轻皱,温怒的大眼睛盯着我,似要下一刻立即发火。但也许又察觉到我的疲倦与无奈,便移了开去。似乎又觉得就算坐在我对面也会惹她烦心,便立即站起身来,去到沙发上蜷着腿看电视闪烁,空甩我一人在沉默的餐桌上。
我如嚼蜡般吞下剩下的食物,内心困苦,我甚至产生了害怕过节的想法——每次过什么节,都可能伴随这样那样不愉快的冲突,她往往会大半月再不理我。
正当我口中发涩,想对妻子说什么的时候,她的电话忽然响了。
「你有事要找林达呀?」妻子显然不开心,表情是不耐烦的,她听电话里说了几句,就把手机扔给我:「刘能。」
「喂,是我,林达。刘哥你怎么了?」我接过电话,诶,刘能会找我什么事呢?
「林达啊,哎呀,你小子怎么不留个电话给我啊?你瞧我都没你手机,有事找你还得打到梦洁那。」电话那头刘能的情绪很好,他渐渐不再称呼我老婆为小骆了。
「额,我的号码是……嗯,等一会发过去给你。」我接着说:「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银行国庆假期要组织去龙泉温泉山庄玩,位子都订好了,包吃包住包玩,四天三夜。我手里头有个多出来的家属名额,就想问问梦洁想不想去。」
「那你应该直接问她啊!」我心里却想着:刘能这小子怎么又惦记着我老婆了?
「这不是不合适嘛,她是你老婆啊!林达,我这里其实有两个名额,因为我国庆有事,自己的那个名额也空出来了。要不要你们两口子一起去玩玩?」原来刘能不仅邀请梦洁,还连我一并约。
「可是我国庆也有事。而且那样也不合适吧,毕竟是你们单位自己组织的活动,我们人都不熟。」我应道,有推辞的语气。
「哎呀,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跟你说哦,没有领导有时间玩这些的,去的都是单位里的一些婆婆姥姥,再还有就是家属啊、朋友啊什么的,到了谁都不认识谁,去了就熟了。」电话另一头刘能语速很快,机关枪一样,卖力地推销着。
「那你自己呢?」我问道。
「都说了没空,而且就算有空,一个老爷们跟着单位里七姑八姨去泡温泉,实在不成体统吧?我大小是个经理。」刘能呵呵地笑道。
「那好吧,我问问梦洁。」
「好,顺带还要告诉她有海鲜宴哦!公款消费,档次绝对有保证,最好是你能陪她一起去。好了,不和你多说了,你记得发手机号给我。我有事先挂了。」刘能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
「海鲜宴……」我喃喃地念道,他这么一番盛情推介,一想到梦洁方才也提出想要吃海鲜,我也不由得心动起来。
让她跟着团去胡吃海喝一次,也未尝有什么不好,这样一来,她这种埋怨我的情绪想必会烟消云散吧!
这样想着,我便蹲到沙发一边,伈伈地劝说起妻子来。起初她也用我刚才的理由来拒绝,但在我反复耐心劝说下,最后才终于点头同意。温泉、海鲜毕竟对她都是极有诱惑的。见梦洁下了决心,我便又给刘能覆了电话,告诉他只有妻子一人去。
带不带泳装呢?这个天气泡温泉会不会热呢?不知道那里的海鲜好不好吃?这些类似的问题是妻子当晚对我反复念叨的话题,似乎由于再隔天便是国庆了,她于是开始准备行李了,显得十分雀跃与兴奋。
根据约定,假期的一大早便由刘能驱车来接梦洁去银行的集合点,她把车钥匙留给了我。
由于最近供货方的几个批次总出质量问题,我今天需要自己去供货商那边看看。自己开车也好,虽然累点,但这样顺便还能去外围材料市场转转。
驱车三个小时,我才抵达目的地。由于具体事项与本文无关,无非是些经营上的接洽与商谈冗冗,流水账看之无味,则略去不表。其实我本也以为这一天要如同寻常繁忙的日子一般过去,但万万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竟给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大约晚上八点多,待酒足饭饱后对方一行人留我下来,说什么国庆还要碌碌命,便同是天涯可怜人,晚上要再一起出去玩玩。那时我正喝得有点熏熏,见他们盛情实在难却就答应了。待酒驾到娱乐场所,当看到一排排衣着妖艳的粉黛小姐与所谓的经理,我才晓得这几个人原来是想请我嫖宿。
「不,这个……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结婚了……我……」我连忙摆手,心中难免浮现出以前住农民房时,那个似被生活所迫下海的女孩面容,顿时一些怜悯的思绪在内心滋生。
由于我们来得早,公主们(其实就是小姐)都才刚出台,他们两个各自瞅中自己心仪的公主,忙一把搂进怀里。那两个年轻女孩相貌自然比不上梦洁十一,但浓妆艳抹、细腰大胸的性感模样,其雪腿外露,银色细丝高跟鞋,竟也让我也有些动摇。
「哎呀,林先生总是书生斯文。老弟,既然难得出来玩,今天出来就别想那么多了。」见我神色犹豫,依然踌躇不语,其中为首的东道主连忙拉过经理,说要给我点个有特色的公主。
那个满脸雀斑的经理(这也是我唯一能记得他的特点)说,现在正好有个公主是新来的,说到样子蛮纯的,是个处女,不过点她得再加钱,四千。
东道主回过头看我的意思,我却陷进了沉思中。当雀斑嘴中吐出「处女」这个词的时候,我心中「咯登」地猛响了一声,那深藏在心底的对妻子的介意顿时涌上心头,穿进我骨髓里,生痛。周围震耳的音乐在脑壳上敲打,酒精麻醉着理智,这便成了不贞的理由。
我拉朋友到一边,小声问道:「他说的话靠谱么?」朋友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我们来光顾很多次了,应该是靠谱的。只是这样要多给四千,像我们的这种搞一次只要几百而已。其实处女没多大意思的,床上功夫什么都不会,林老弟要不还是选个风情万种的?」
我从他口中听出那层意思,便对他说道:「没事,我就想见识下处女,只要是真的,钱不是问题。」朋友顿时明白我可能是好那口,想来四、五千块搞个处女也确是不亏。两人想到既然额外的钱不用他掏,便不再阻拦,只是都瞧着我摇摇头讪笑。
「你喊出来我看看,长得丑,光是处女也不要。」我转头朝雀斑大声说道。
「那一定好看的,保证您十分满意。马上就来。」说罢,那雀斑下去了。
当那身材娇小的女孩被推到我面前,我内心还是有些恍惚,难道今夜就要做对不起妻子的事情了?想到骆梦洁,一时间竟有些动摇。
那女孩头一直垂得低低的,双肩不自然地高耸,含胸缩背,白皙的双手遮在过短的裙襬那儿,不安地扭着指头。雀斑见状,正想要呵斥,却被我拦了下来,我便蹲下去瞧她模样。
「她第一次出来做,不懂事。呵呵。」雀斑陪笑道。
我自然料得到他口中的「不懂事」是指什么,我甚至还能想见他将会如何让她懂事。一般来说,倘若有处女下海,不论其理由是什么,她珍贵的初夜是一定拿出来作高价卖的。但只要一旦被客人破处之后,这些所谓的经理们立即会如饿虎扑食一般三番五次地性侵这些女孩。然后在短时间内,这些女孩就会越变越淫荡,天天同各色嫖客性交,直到青春不再。
在我眼前的这女孩,自然也是这种命运。我抬头瞧着她略稚气但涂了香粉的面容,那眼影上还打了些亮晶晶的萤彩,看着她稚嫩的手指,看着她极力掩盖却丰满顶翘的鼓鼓胸部,看着她略有点儿婴儿胖但仍是十分性感的美腿,朝雀斑点了点头。
卸掉妆,也许她谈不上有多好看,但化妆使然,且这青春的身体足以勾起我最强烈的性欲,这便足够了。我不再去想有关她的事,不再去感受她微微发抖的害怕与迷茫,不再把她当作平等的人,而是一件必须的工具——因为我今天必须在她身上解答一个困惑许久的问题。
细小暗淡的红色雾灯被布置在这狭长的小间内,营造着蒙蒙的暧昧。这里十分狭小,我只要撑开双手就能够着左右的墙壁,为了节省空间,采用的是梭拉门的设计,一张比钓鱼椅只略宽几尺的小床一直顶在里头的墙壁上。
原本我出的价钱只够买断三个小时,但我那「熟络此道」的朋友们极力地游说,使雀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让小女孩陪我过夜的要求,为此我又多包了五百元红包塞给他。我暗自揣度,雀斑最终松口的主要原因是这女孩在初夜过后并不适合再接别的客人。
我闻到空调启动后的霉味、女人喷洒的廉价香水味,以及淡淡的烟草味,那是前一个男客留下的吧,还好值得庆幸的是床单还算干净。我牵过这未经人事的小女孩,让她在床头坐下,今夜她将完全属于我,而这个简陋的房间即将是她体味人生中第一个男人,并告别所有雏嫩的地方。
她并不敢看我,甚至拘谨地连目光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那紧促的呼吸声里透析着她的紧张。而我也没好到哪里,第一次与别的女性这般贴近,我感到胸腔中的一颗心也跳脱得要爆炸了。
「你多大?」为了打消紧张,我故作温和地说话了。
「十七。」她涨红着脸,发出近乎是蚊子一样的声音,是生疏的普通话。
「你真好看。」我说道。
「……」她脸更红了,借着灯光看过去,柔嫩的肌肤在柔弱的光线下显得诱惑十足。我摸向她的大腿,女孩立即开始微微颤抖,双手抱在胸前抓着什么,在克制着对我的恐惧。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轻轻解下她上身的轻纱,让她雪白的、略有婴儿般胖嘟嘟的胸脯露了出来。
我抠玩起乳头,比较着与妻子的不同,那粉色的晕比梦洁要略大一些。她终敌不过害羞,想用手去挡,却被我顺势按倒在床上。我开始舔她挺翘的胸部,那水滴形的诱人曲线恰到好处,并在咯吱窝到腹侧的在线游走挑逗。渐渐地,女孩的呼吸终于开始急促起来,连白色的内裤也被我褪了下来。
这么小的女孩,与她不相称的粉黛若施之下,是十七岁的青涩。我看着年轻的她,吻着她耳垂,男性那无比强烈而郁抑的兽欲依然在血管中翻涌、昏沉。但内心有一处地方却十分难过,不仅是为了过去那个从乡镇里懵懂走来的少年,也为梦洁,也为怀中这个她。
为什么生活变了,却每天依然过得不满足、不快乐?
我开着车,在深夜的高速路上矢足狂奔,绵延的路灯自由落体般摔落在我身后,前方远处某货车的尾灯在婆娑的泪眼中泛滥出红移的虹线。车窗内,我听见一个男人如野兽般难听至极的哽咽,有如凄鬼。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足以把胸腔拧碎的悲伤从脸颊、从鼻孔中不断涌出来。
确实,我是曾隐隐不安过,是曾长久地被记忆的刺芒所折磨过,但是这种猜疑从来只存在过在一些不真实的梦魇中。我从未愿意去相信哪怕分毫,我的妻子梦洁曾经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有过性行为。但刚才那个未经人事的雏妓,她的落红就像个笑话,像个不得不承认的现实,猛甩了我几个耳光。
因怜悯之心使然,我做了充足的缠绵的前戏。我把她和自己都挑逗到了最兴奋的状态,充足到女孩她都放开了身心来接纳我,就像恋人,她细细地舔过我的阴茎,而也让我舔她的。
可真正进入时的困难,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龟头在女孩阴道口外打转儿,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我好不容易觉得找对了地方,但稍一用劲便立即遭到女孩儿呲牙咧嘴的抵抗,她用手和膝盖推着我的肚子,让阴茎便一下就顶偏了,它不是落到菊门后头,就是滑进腹沟中。这样反复了几次,好容易弄出来的一点儿淫液便干涸了,气氛也尴尬了。
最后好容易藉助润滑油的帮助下,我才强拿走这女孩的处子之身。但尽管如此,之后不管我做如何的垂死挣扎——浑身解数地去安抚她,舔她敏感的乳尖,耳垂、脖子或者别的什么,我每动一下阴茎,真的只要那么轻轻的动一下,她都会痛得近乎要哭出来,就像我正在拿小刀或者别的什么锋利物在搅她的内脏。
看着女孩难受到夸张的脸,整个过程中哪怕她只要有一瞬间稍微舒服的表情对我而言都是一种救赎。我脑海中难以抑制,翻来覆去比较着与梦洁初夜时的顺畅,以及并不多难就轻易使她呈现出娇喘痴醉的状态。
「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唯一的男人。」梦洁曾这么说,过去的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心掏给她。而现在,我太阳穴有一千根针在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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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天明了暗,湿了晴。
被一阵尿意憋醒,从沙发上踉踉跄跄摸爬起来,又差点被茶几绊倒。
昨夜里,我在黑的路上仓皇逃离,一进门就倒在了沙发上,撕心裂肺得就像是晕车船的人坐上了飞速旋转的木马。而现在,我终于变成一件半干的湿衣服,刺咧咧地被晾在一个人的家里,僵硬麻木。
扶着洗手间的墙,昨晚发生过的一切十分模糊,似乎都并不曾真实存在过,那心被刀刻一般的感受再也没有追过来,扑过来。可直到尿罢洗手,闻到女性淫液特有的那种檀腥我才恍然——便也再无法作丝毫的假装,低头看到阴茎上红红的处女血迹,我难过地在厕所里慢慢蹲了下来。
时间不知道怎么在走,我回到沙发上坐下呆望着。其间进来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是厂里打过来的,但我却心不在焉,在想其它,脑子里不停转动着那些问题——
我是在大四时才认识骆梦洁,究竟她在我之前是否谈过恋爱,实是无法确定的。像她那般相貌出众的女孩儿,身后的追求者多如牛虻,数都数不过来。她会是在那期间被人占有过么?但我与她每每牵个手都极勉强、每每亲吻的要求都被拒绝,却又是另一回事,我宁愿相信她那时还是纯洁的。
那她的失贞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不由得想起两年前那个夜晚,梦洁回家异样地晚,她趴在床头嘤嘤哭的模样依然就浮现在眼前,难道是那天她被哪个流氓地痞奸污了?
『不,不,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回顾那个女孩初夜时的疼痛表情,我无比确定了一种推测——即便是第二、第三次做爱,女性也不会容易进入性兴奋状态,却就像梦洁那般。一想到曾有一个男人多次在我视若珍宝的妻子体内纵情进出,他也许早已将乳白色的种液灌注进她的体内,我便不由得心若刀搅。
那个男人会是谁?会是她的男性同事么?仰或是上司?我都认识他们,都是些不错的人。虽然他们有一起约出去玩过,可从来都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我根本理不出丝毫头绪。
那会是刘能么?
刘能比我认识梦洁还要早些。但学校里的圈子就那么大,从来没有听说过刘能与梦洁之间有绯闻。我依稀只是记得,大三的时候刘能曾提起过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很是漂亮,他说的确实就是梦洁。
我难免想到几个星期前妻子背着我与他打电话的情景,那天晚上四个小时她去做什么了?她又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次刘能绕着弯子约梦洁去泡温泉,他莫非是对她有什么企图?他们会不会做爱了?越是怀疑,这种恐惧就越强烈,使我忍不住给梦洁去了电话。
「……」电话好几通,她终于才接听,可我却迟疑着不知要怎么说。
「林达?」电话那头梦洁见我不说话,疑惑地喊我的名字。她好听的声音有点儿像杨幂,让我总是心仪不已,但如今却是百味杂陈。
「林达你怎么了?」
确实难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害怕失去梦洁的揪心与恐惧、对妻子背德的愤怒、被愚弄的羞辱感,以及被辜负的伤心欲绝,这使我差点吼叫出声,若有人坐在我身边,他一定会为我此刻剧烈起伏的胸脯所惊讶。
良久良久,大概是梦洁喊我好几声后,我才平静下来:「就是想问你……那边好玩么?」我强按捺住悲愤的心情。
「噢,好玩呀!挺好玩的。有四十几种温泉,都泡得很舒服。还有按摩什么的,明天打算去试试。」
「那你是不是还是一个人?」我追问道:「刘能单位里的那些人你都玩熟了没?」
「额,我……嗯,额……算是熟了吧!」妻子的话语明显停顿了一下,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刘能昨天早上送完你后就走啦?」我感到一种被低劣的手法玩弄的彻底绝望,我愈发确定她又要开始撒谎了。
「……嗯。他送完我就说有事先走了。老公……你老问他做什么?」果然,她的语气有些心虚。
同妻子再聊了几句,无所及它。
待挂掉电话我更愤怒得难以自持,朝墙壁猛击了一拳,右手四指关节立马麻肿起来。我咬着手背,内心强烈地预感到,此刻刘能一定和梦洁待在一起,也许已经在温泉山庄和她苟且好几次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多一秒钟了,待换上套干净衣服,顾不上已整天滴水未进的身体,就心急如焚地猛冲下楼,打开导航,驱车朝龙泉温泉山庄飞速驶去。似乎哪怕早一秒抵达,便多救回些妻子的贞洁。
龙泉温泉山庄距市区约有两个小时左右车程,它由四面平势的小山坡拥簇。那山林间植被茂密,青葱的杉木、缤纷的花草,以及种种说不出名的树木环矗其间。绿荫葱葱,鸟鸣悦耳,俨然是一座隔离了都市喧嚣的高档疗养会所。
车从主干道上下来,又开了半晌,在离龙泉约一两公里路时,两车半道宽的小路上就开始有些私家车斜停在路边,再往里进就越觉得拥堵了,时不时要让路给里面的车出来。
由于公路比龙泉山庄所处的地势更高,这缓慢的小路上恰好可以俯瞰它的全貌——那是中式宫殿般的构造,假山翠绿,水汽腾腾,那些赤膊的游客正在大小各异的泉塘内享受。对大多数人来说,此刻临近的等待更应是幸福而雀跃的。而我却异常抑郁不安,踩在油门旁的脚不耐烦地哆嗦着,彷佛不远处的前方,刘能正搂着我性感靓丽的妻子上下其手。
抢过刚买到的门票,我终于冲进山庄,由于太过着急,在门口沾染着嫩绿色青苔的石阶上,我甚至拌了一跤。在整个山庄内的游客眼里,我绝对是个十足异类,他们全都只穿着泳裤、泳衣,手上或拎着浴巾或是什么。而我却是白色的衬衫下穿着西裤皮靴,衣着完整地奔跑在偌大的广场中、别致的苏式小院里寻找着什么。
山庄实在太大,客人又不少,我许久都毫无所获。在逛的过程中,我发现偶有胆大的妙龄女客,她们身穿着仅较普通比基尼略多一寸布料的裸露泳衣,把性感的胴体炫耀般暴露出来。那些白嫩青春的娇媚身骨,尽显著女性的吸引(或在泉池中,或在一旁的安乐椅上)。而她们身边总是陪有各色男客,他们殷勤地绕在那修长白皙的美妍玉体旁,一面用眼睛吃着她们翘乳的冰淇淋,一面上下其手与之调情嬉笑。
难免受她们影响,我更是联想到——妻子若也这般穿着性感暴露的比基尼,温香软玉,臊躯含羞地被刘能搂进怀里,也如这般上下其手地吃豆腐,被摸进双腿之间,便更是焦急,便更是怒火中烧。
就当我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一个侧院的温泉旁找到了梦洁。她白瓒皓目的背影我远远一眼就看到了,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她只系着蓝色的胸罩丝带,整个背部近乎全裸,挺翘饱满的美臀根本遮不进细小的裤衩内,那浑圆性感的玉腿亭亭玉立,一览无遗。而紧贴在她身边只穿了一条泳裤的壮硕男人,不就是刘能么?
我猛地拍了拍刘能的肩膀,在他转头瞧见我时诧异惊讶的眼神中,我一拳重重地朝他脸上打了上去。一旁的妻子也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吓怔在当场,她脸色发白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我第二拳随即挥空了,刘能理着短发,湿漉漉的根本揪不了手。他浑身肌肉,熊腰一侧就闪躲了过去。在扭打间,我一只手腕反而被他敏捷地抓住,像铁钳子一般握得生痛,而另一只手被他撑开的手臂压住,失去了攻击的便利。
「林达你干什么?!」刘能他中了一拳的脸颊顿时红肿了,而站在他身后美艳的梦洁也惊讶地看着我,彷佛那个错的人竟是我。
我顿时更气不打一处来,旁边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我又怎么责问得出这畜生背着我搞我老婆的话来!?愤慨至极的我抵住他的腰用力一顶,皮鞋底总是比拖鞋更抗滑的,尽管他比我壮硕许多,但也只得与我一起跌进一旁的温泉池里。
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他连连呛了几口热水,我则趁机猛按他的头,如雨的拳头不停挥了上去。周围人群的口哨声、女客的尖叫声,场面十分混乱。
等再冷静下来,已经是在龙泉保卫科处了。我浑身湿漉漉,从发梢都在往下淌水,衬衣的钮扣在撕扯下被扯脱几颗,便是这般狼狈。而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年轻男子在门口堵着,不让我走。此刻我并不知道刘能在哪里,连梦洁也不知所踪。
一直过了好一会,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看模样是管事的,朝我走了过来,拖了一张椅子在我对面一屁股坐下。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他说。
我婉言谢绝他递过来的香烟,朝他抱歉地笑笑。
他也不管我是否在听,接着说:「你在我们的山庄内寻衅打人,严重妨碍到正常运营。我们本来打算报警来处理的,但那位先生,也就是被你打的那位,你真得谢谢他,还反复叮嘱我们不要报警。」
「既然是朋友,那就更不要轻易动拳脚了。」他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接着说道。
「那他人呢?」我问道。
「怎么?你还想打啊?」
我摇摇头。
「他在医务室包扎完后就走了。」
「那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呢?」我此刻心中更在意梦洁在哪儿,为什么她不来我身边?
「哦,她陪着处理完伤口,就和那位先生一起走了。」
待从龙泉山庄走出来,我想立即给妻子打电话,问她在哪,但一掏口袋才发现手机泡过水,只得摸着车钥匙上了车。
如果说刚才我完全失控了,是彻头彻尾的情绪发泄,是堆积了许久的怨恨输出。那么现在一刻,冷静下来的我由衷感到后悔了。我并不是指为打了刘能而后悔,而是因为并没有抓住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后悔。
毕竟动手的人肯定没道理,他会有一千万个理由来证明,这件事全部的错都在于我。不论怎么讲,我都是只假凭一股暗藏心中的猜忌而胖揍了刘能,但从表面上来看,他只不过拿单位的渡假名额款待了我的妻子。
更加上又想到因此年底的贷款压力,刘能若是记恨,他不仅不会帮我,反而会在暗中作梗,他有一千种办法让下次贷款批不下来。这样一折腾,工厂明明即将很美好的未来变成一片黯淡,于是,我心情就更是郁结难受。
而这时我的梦洁她又在哪里呢?
回到家的我一睡便到了隔天,早上出门去买了部便宜的新手机,再找运营商恢复好旧有的号码,便返回家来。家里空无一人,其间妻子的电话一直拨不通的状态。
就像挂心于夫妻感情,同样挂心工厂生产的我再也坐不住了。按工作行程安排,最迟昨天下午就得返厂了,这眼看便又是旷过一天。左右再三,在茶几上留下纸条后,我又驱车去工厂转了一趟。
等再返家便又是夜晚,我推开门进屋,满心希望梦洁能在家,可是家里依旧空无一人,黑洞洞的。我摊软在沙发里,一想到妻子肯定仍在刘能那里,心就刀剜般的难过。昨夜她肯定在他家过夜吧?想象中,妻子那娇媚的身体就跨坐在刘能壮硕的大腿上,他蛮横地分开她的双腿,亵玩那对玉乳,上下起伏。
现在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拨打刘能的号码。正一筹莫展之际,电话响了。
「喂……是小林么?」
我惊诧地看着来电显示,竟是梦洁的妈妈打来的。
「喂……骆妈妈您好!」虽然她并不姓骆,但我惯于这么称呼。
「哎,你和洁洁最近好么?」她问道。
「嗯,挺好的呀!」我说。
「我怎么听说你们有时会吵架。小林,我们当初把洁洁交给你,是相信你会好好待她的。」她的口气很温和,但略有责备的意思。
我并不作解释,只是默不作声,等她继续数落。
「小林,你昨天是不是还在外面打了人?你平时在家会不会也有这种倾向?小林,我跟梦洁爸爸都十分担心这一点。」
「没有没有,妈。真的没有,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昨天那事不怨她,我确实是和人起了冲突。」我急忙辩解道。
「小林,你结婚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只考虑自己。现在社会环境那么复杂,出了什么事,最后对梦洁都是不负责任的。」她每次说起来都没完没了。
「是的,您教训的是,我再也不会这么鲁莽了。我向您保证。」我说道。
「梦洁回家了么?」她接着问道,但语气古怪。
我只得把妻子已经一天一夜联系不上的事情告诉岳母,但没想到的是电话对面她竟然得意地笑了。她这般说道:「洁洁现在有些害怕,她怕回家后你要对她使用暴力。」
「这……这……怎么会呢?!」我急得声音大了起来。
「她跟我说过昨天发生的事了,说有个以前大学的男同学约她国庆出去玩,结果你竟冲过去把人家打了。据说,事前还是经由你百般推荐她才肯去的。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大压力?」岳母本就看不上我,这下她肯定更把我当怪胎了。
「……」我哑然无语。
「就算结了婚,正当的交友关系还是需要的。你看我和梦洁爸爸就是,各自都有宽泛的朋友圈子。夫妻之间要学会彼此尊重与理解……」电话那头她继续吧啦吧啦说个没完,而我却是只关心一个问题,梦洁她现在在哪?
正当的交友关系?!我越听越愤慨,越听越不耐烦。你骚货女儿都他妈被别人肏了,还骗了我两年,现在你反而来埋怨我?!但现在和她争辩无益,我控制好情绪,问道:「骆妈妈,您知道梦洁现在在哪么?」
「她现在就在楼下,她是害怕你才让我先给你来电话的。小林,你跟妈妈保证过,说要对梦洁好的,希望你能兑现承诺。」她说道。
「好,那我现在下去接她。」我悻悻然。
「你就呆在家里等吧,我打电话让她上来。」说罢,她挂断电话。
十多分钟后,骆梦洁回来了,她拖着以前没见过的大旅行箱,并不理我,而是板着脸走进了客厅。我瞧见她依然穿着前天出门时那套衣装——浅黑色的上衫与自腰部上一寸用灰色呢料装拼的公主连衣裙,这正恰好展示出梦洁纤细性感的腰部,而长的百褶裙角又突显出她的清纯,她那完全裸露出的修长美腿皓白若嫩雪,盈盈踩在一双浅跟鞋里。
我注意到,她出门穿着的一双黑色丝袜已然不知所踪,玉足裸露着,这更刺激了我猜疑的神经。
「你昨天晚上在哪儿过夜的?」我问道。
她不答,把脏衣服一件件从箱子里拿出来,我在一旁盯着她的手,盘算那条丝袜的踪迹。
「梦洁,我跟你说,你骗我的地方太多了。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但你不能有事瞒着我。我们是夫妻。」我说道。
「你还知道我们是夫妻啊?!」梦洁回声叫道:「你昨天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打刘能?你脑子里还有半点贷款的事么?」
「那是他该打!」我愤愤地说:「谁叫他勾引你?这种人,打死活该!」
「勾引我?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勾引我?」她说道。
「明明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去温泉的,结果却和你在温泉嬉戏。你们俩穿得那么少,贴在一起。还有他每次看你的目光都色迷迷的,你难道一点都没察觉?你们真当我是傻瓜么?」
梦洁不再说话,只是朝我怒目而视。
「梦洁,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和他上床了?」我绝望地咆哮道。
沉默了一会儿,她缓缓地说:「林达,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的。」
「你倒还好意思说!我本是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却骗我。」我说道。
「我没骗过你!」她矢志不渝地狡辩着。
「好,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偷偷接刘能电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骗我说晚饭和同事一起吃的?」
「你……」梦洁怔然道,她是想说我居然监视她,但又没说出口。
「我什么我?!你两年前就不是处女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之前就和别人搞过!」我有些歇斯底里了。
「你胡说!!」她洁白的双手合在胸口,似在蓄积这一句的力量。
「处女第一次根本就不是你那个样子!」诚然我的咆哮声更高,我已经不管不顾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影,浮现在妻子眉头。
「还有,梦洁,我郑重其事地问你一次,你不要再骗我了。你和别的男人做过几次?」我咬咬牙,轻蔑地问出这句话来。
听到此话,梦洁忽然眼圈红了,她泛出泪光,肩膀不住发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这样,我们僵持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身进了洗手间,彷佛对我刚才的诘问不见不闻般,低头专心地整理家里待洗的脏衣服。
这无疑于一种默认。
「是刘能么?」我本来坐到沙发上,但身心久久无法感到丝毫平静,就又便踱步回洗手间门外,朝梦洁问道。
依然是不答。
可我确是爱她的,我无法不原谅她,纵使是现在。就算她再不纯洁,再有更多污秽的过去也好,我总是她的家。原本我以为事情将会随着我情绪的渐渐消退而画上终点,也许梦洁由于自己的愧疚,在以后的夫妻生活中注意尺寸,可是始料不及的是,事情的变化忽然开始180度反转。
大约是过了小二十分钟,樾在沙发上的我,内心激突的成份已经开始退却。当我正在考虑接下来事情将如何收场的时候,梦洁忽然从洗手间冲了出来,她手中拎着我前天的上衣,把一张卡片「啪」地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脸颊立刻开始发烧,那是雀斑的名片!我怎么忘记了扔?
而梦洁的眼泪哗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指了指领口处浅浅的口红印子,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呆若木鸡,不知道讲些什么好。她更欺进身来,拽开我衬衣的扣子,翻起我的脖子。那里难道还有唇印?!我的天!脑中「嗡嗡」发响,就感到脸颊一片火热,妻子猛甩了我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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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妻子已经两个星期多没有回家,屋子里乱七八糟仍然保留着她出走那天的模样。卧室内半敞开的抽屉里,凌乱的内衣被揉成乱糟糟的团,一只肉色的丝袜孤零零地垂在外头。
每一个夜晚来临,我都想,她肯定是不会原谅我了罢。
这其间做过许多意味不明的梦,大多数间毫无关联,模糊晦涩。有些是清晰的,总是落着雨,我远远地望着她和他在沙滩上嬉戏,望着他们的笑容;另有些是赤裸的,淫秽不堪的,她在车里、在厨房、在楼梯口、在一切不现实的地方,和他。而那时我总感到胸口在燃烧,人被死死绑在什么上面,正经历斧劈刀剜。
白天我去单位找梦洁,但都被回避了,电话直接拉黑了,她态度坚决。其间我又给岳母去过几次电话,装作一切都好,闲聊些天气,旁敲侧击中得知到她并非搬回了娘家。
离家出走这些天,她搬去哪儿了呢?
我尴尬地搓着手,在她公司冷气十足的楼下大厅里徘徊,为了等一个自己也毫无头绪的开场。遇到相熟的她的那些同事打来招呼,我讪笑着一一寒暄回应,内心的不安却在心底藏着,夫妻间的事,总不好让外人挪揄的。
怕就怕一个人静下来,一个人坐在晚上黑灯瞎火的房子里是最折磨的。于是总喝啤酒解闷,可酒精灌下肚,人就出离愤怒了,淤积的情绪冲了出来。
「妈屄的!你他妈屄的!婊子!骗子!」对着空气,我挥舞着醉醺醺的拳头咒骂道。愤怒打在墙壁上,发出「砰砰」的响音。
「要不是你,我至于去找个妓女来试试初夜么?明明就被人给开苞了,还他妈在我这里装纯,『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你真好意思说!」我着实郁闷,把手中的易拉罐猛地扔了出去,黑色的墙壁顿时弥漫着酒味的泡沫。
「婊子养的,还真不回来了,怪我嫖娼?!你他妈的还真当自己是贞洁圣女呢?!要不是我去验证,被你蒙骗一辈子都说不定呢!处女?!我呸!」我歇斯底里地骂道,朝她。
出身微末的我,总是个异类,一直靠着要强往前走。大学时我羡慕着同学们的出双入对,把孤寂熬入学业,埋头匆匆四年。而临近毕业时才认识梦洁,我自己根本无法相信这份幸运。越是如此,我越无法接受她的不纯洁。也要不是起于怀疑和在乎,爱她都来不及,我又怎么会去嫖娼?
那么现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去验证了她的不纯洁了,然后又当如何?在病态般的纠结中一错再错的我,这时只想弄清楚这个问题--谁会是梦洁的第一个男人?是刘能么?他早垂涎妻子已久,这在学校时期就不是什么秘密。我胸口紧紧地扭成一团,难道妻子那花朵般柔软年轻的身体,曾先由刘能丑恶地进出过?
而这些多天以来,他总是故作不经意去触碰梦洁的身体。他那些偷偷摸摸的隐藏扭捏的贪婪,曾给我带来一种自豪的快感。纵然他万分喜欢又如何?他家境再好又如何?当上银行经理又如何?梦洁她始终是我的妻子。他越是垂涎折磨,我越是感到一些补偿。一度,我甘于他的花言巧语欺骗,放下了心中的怀疑和芥蒂。我幼稚地沉浸于这种危险的关系里头,认为一切都是可控的,甚至舍不得斩断,任由着梦洁与他接触,任由着他俩独处。
是有求于刘能借贷的现状,以及内心这股无法于外人明言的自卑共同促成最后的绥靖。全都怪我,这份得意如今全然已变成了难咽的苦涩。
但细细琢磨酒宴上刘能的神态举止,又觉得有些不对。几年未见,他看向她的目光依然热忱而充满了欲望,只有从未得手过的女神,才能激发出这般炙热的渴望。而相对的,梦洁她并没有任何神情的尴尬,她一脸坦荡荡。
除了刘能那又会是谁呢?我翻来覆去地想着其他那些曾与妻子熟络的男性玩伴们,在那些存在或不存在的蛛丝马迹的迷雾里,胡乱臆断着。
我得承认,再怎么心痛,再怎么纠结,那些已经发生了的情事也无法去改变了,妻子终究已将初夜献给了别的男人。她那年轻的身体,在我之前就经历了别人的浇灌与开垦。我纠结地默念着,谁也无权去指责她的过去,谁也不能剥夺她婚前去投身一段感情的权利。
可婚后呢?!她难道不该恪守忠贞么?!我痛苦地撕扯头发,又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歇斯底里,心如刀绞。
就算前事云烟,就算我一笑而过。那么在这段时间以来,刘能他背着我干过梦洁多少次?!婚前就算已是笔烂账,胡涂到无力去求证。令人怀疑的时间点足有六、七次,还不包括这次温泉之行!一向对男人羞涩保守的梦洁,竟然在刘能面前脱成那般赤裸,她雪白柔嫩的肌肤只裹在一条比丝带略宽的比基尼性感泳衣内!
想到此,我昏沉的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刘能的脸孔——和他那在温泉池与我拉扯时展露的壮硕肌肉。同校篮球队时相比,工作这些年他竟更强壮些了,这使得他人高马大的形象更雄岸起来,梦洁应该会更喜欢吧!可是我不敢想,我不敢细想刘能那壮硕的肌肉,我眼前浮现出健壮的他压在妻子翘美的臀肉上,死死环住她的细腰,大力突刺的画面。
卧室的那张床十分结实,用的是传统老式家具的工艺,当初购置时的记忆仍然十分清晰,梦洁笑着问我:「不就是一张床嘛?怎么如此纠结?」而我色色地调笑她:「这张床我们每天都要用呢,不结实些,摇坏了怎么行?」
梦洁曾经独自在家里款待过刘能,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我几乎就可以确定她已在我们的床上任刘能蹂躏、玷污、占有。
膝盖软软地走进黑洞洞的卧室,那里一片沉寂,手颤颤地摇响了「吱呀」作响的床卯,冰冷便从头顶直灌向脚心。酒气带来的暖意全消弥了,几乎就能闻到沾满秽液的床单。人寒颤着,身子被抽走所有的气力,耳边只听得见男人低哑的哭声,可是阳具却硬得像个火钳,像个怪胎。
隔天我提前结束掉工厂的工作,早早去了梦洁上班的地方,身着一套辨析度很低的衣服,戴着浅色太阳镜和新买的帽子,躲在大厦斜对面的咖啡馆内蹲守。我带着一根铁质短棍,隐约希望能撞见刘能与她,但又不知道纵使成功以后又能如何,但心里就这么一个报复的念头,灼热无比。
在胡思乱想中等了许久,终于透过靠窗的位置我望见了久违的妻子。隔着两车道的小路,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槐树下,她就屹立在那里,性感妖娥的身段裹在针织薄衫里,露膝的OL短裙下玉腿浑圆雪白,菀美如画。
瞧她闲散的神情并不似有约,预想中的刘能没有出现,这让我暗自松下一口气。看着她伸手拦的士屡次不得,白皙的手温柔地缕过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内心涌起强烈的情感。这些天积累在胸口的猜疑、愤恨、痛苦瞬间全都被洗刷了,我比任何时候的自己都清楚,我爱她。
本是来讨债的,但这一刻我只想冲过去紧紧抱住她。
而当我正哆嗦着起身,不慎将桌上半壶茶水都碰洒出来时,视线余光中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顺着对面车道靠了过去,离她鸣了声喇叭,妻子便不再拦的士,而是冲车内人笑着招手。血液直冲脑门,我贴着咖啡店的玻璃窗探下头看去,小轿车内那人不是刘能又能是谁?!
我暗自叫骂道,奸夫淫妇!得快点冲去拦下他们,不然梦洁肯定要坐上他的车扬长而去了。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却让我始料未及:刘能似乎确实是想邀请她上车,却被妻子摆摆手拒绝了。刘能打开主驾门下车,越过车顶又朝向她大声讲了些什么,不得,才坐回车里,缓缓地开走。
更让我诧异的是,然后梦洁竟然径直越过马路,朝这边咖啡厅走了过来。我吓了一跳,急忙把头压得低低的,缩到帽子和墨镜里。我干嘛要躲呢?我心底这么问着。咖啡厅响起她那熟悉的声音:「两位。」说罢便依着侍者在厅内选座。
我不能回头,急忙假装成一个注视窗外景色发呆的陌生人。那一刻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那种触感刮过发麻的头皮,不由得让我胸口发紧,呼吸不畅,连轻轻吞咽唾沫的喉音自己都清晰可见,浑身的寒毛都全立了起来。
「我还是选那边靠窗的卡座吧!」她婉拒了服务生的建议,竟选了我身后的座位。这样,等于说我是同她背靠背坐着了,还好沙发的靠背很高。我心中嘀咕着,两位?
果然,不一会刘能也推门了,我别向窗外的脸正好看到他经过,而完全没有被注意到。
「哎呀,本来想说带你去吃晚饭的,你看我,不提前给你电话结果唐突了佳人。」首先说话的是刘能:「不过下午四点多才知道晚上有空,最近太忙了。」
「谢谢,不用麻烦。」梦洁回道,语调竟有些冷冷。
「跟我还客气啥。」刘能说道:「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川菜,开在那个淮庆路上,同事推荐说很不错,那边的……」
「你喝什么?」梦洁打断他,伸手招呼服务生过来。
「喝啥呀!不喝了!走,走!正是饭点,咱们边吃边聊。」刘能兴头似乎正好,起身,想拉妻子。
身后沉默了三、四秒,我听见刘能重又坐下了。可能是妻子作出了不高兴的姿态,刘能便立刻改口了,「那请给我来一杯咖啡,美式,提神,不要放糖!」他对服务生说道。
「怎么选这里啊?」刘能复又问道,当刚才的尴尬不存在,口气轻松诙谐。
「这里就是我公司对面啊,平时也经常来的,这时候人少。」梦洁说道,由于刘能转变的态度,她语调没那么凉了。
才从惊诧与紧张中缓过神来的我,终于回味出丝丝庆幸。一是庆幸这么个座位,竟巧到让我可以偷听到他俩谈话;二是这般对话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我想得那般龌龊。难道一切又只是误会?我平静着窃喜的心情,聚精会神地偷听着。
身后又沉默了,几分钟内他们都没有讲话,而是在安静的咖啡厅里各自用茶勺碰着杯沿,揣摩着什么心事。
「对不起,小骆。」先开口的是刘能,他一改平常的诙谐,语气里甚至有些尴尬和犹豫。
妻子竟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这让身后的我心头一紧,难道还是发生了什么?!
「我那天喝醉了,所以才……」刘能声音不大,我竖着耳朵捕捉着,生怕漏错一个字,他喝醉了?所以才什么?!
「这我知道!」妻子声音急切,打断了他。
「可是我真的……真的对你……」刘能补充道,但见妻子又沉默了,刘能便没有接着继续。又良久,困惑的我听到妻子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但没听清。
「其实我今天是想说,我打算近期搬出去。」妻子说道。果然她还是寄居在刘能家里,方才的一星点儿庆幸与惊喜极速消亡,十分难受。
「别啊,你住我那里挺好的!」刘能比我还着急,从声调就能感受出来。
「可是这样……这样也不好!」梦洁连说了两遍这样,前一次迟疑羞耻,而后一次坚决。这传入耳中真让百般滋味在心头,我嚼摸着个中深含的意思。联合起他们前面的对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忍不住我的眼泪还是润了出来。
「难道你和老林已经和好了?你打算搬回去?」刘能逼问道。
「不,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妻子黯然说道。
「梦洁,额,小骆,那你别急着搬走啊!你先就住我这里,真的没什么不好的。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再发生那天喝醉后的事了。」刘能的语气中,一些是急促,一些是哀求。
「刘哥,你别这样,我……我还是……」忽然,梦洁轻轻娇哼着,似乎在用力挣脱着什么,碰撞细碎的声音,我想应该是刘能隔着茶几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酒后发生了什么,不用说我也能想见!我几乎就要操起铁棍上前拼命了。但刘能也可能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便立即松开了手。他整理好情绪,便又恢复了些平和。
「对不起……」
「……没事……」面对于刘能的出格行为,梦洁竟轻易就表示了原谅。
「小骆,其实男人嘛,尤其是生意场上的男人,难免会交际一下,这都不奇怪,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老林他也未能免俗,很多时候是推不掉,你不能太伤心。」刘能竟利用我岔开话题!更让我没想过的是,梦洁竟对他说过这件事。
「日子还要往前走,只要这段婚姻继续,你总是还得和他一起生活,有些芥蒂总是要跨越的。」刘能替我讲话,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只要你肯原谅他。」刘能说道。
「可是我……其实也有先对不起他的地方。而他……已经知道了。」妻子的声音很小音,很微弱,但犹豫再三她还是说出口了,已经不是单方面的原谅了。
「那是什么呢?」刘能很好奇,他大概已猜到与老公出轨相提并论的会是什么。我听到他明知故问,心中更是骂了他祖宗十八代还不止。
「你还是别问了。」但不知道是郁积过久,十分想找人倾述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这句话听来其实并没有斩钉截铁的底气。
聪明的刘能自然瞧出来她的心思,他对她继续开导道:「有些事闷在心底,多一分就痛苦多一分,不如讲出来。」躲在他们身后的我更竖起来耳朵,因为导致她失去处女的那个男人,从对话中也许可以确定不是刘能了,那又会是谁呢?
「刘能,我已经嫁人了,有过……是有过性生活的。为什么你还会对……我呢?」梦洁蚊子般的声音,可怜、内疚,小到我近乎无法听清。
「小骆,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不认为一个女人的过去能代表着什么。梦洁,人生只有一次,很短暂,稍纵即逝。它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感受是自己的,而顾不上别人的闲言碎语的。你不觉得人还纠结于过去的文化观念是很狭隘么?」刘能接下来说这些话,竟让我听得微颤。
嫖娼事件,难道不就是我过于纠结于处女情结,而做出的对妻子的背叛和伤害么?就算没有去嫖,我的保守观念都会细化到我的言谈举止中去,用一种无形的方式一直伤害她,所以梦洁她在这一点上才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而且,那些条条框框本来就是丑陋的、不公平的。它除了彰显男性的自私外,什么都不是。」我正五味杂陈间,他接着又说了:「过去的事就是过去式,我……只想和你活在当下。」
「可是……那是和他在一起之后发生的事。」梦洁捂着脸低声抽泣了起来,弄得同样惊诧的我和刘能都说不出话来,他更是不知道从何安慰的好。
「你出轨了?」待她止住哭,刘能又试探性地问道,他确实同我一样好奇。
「我真的不想再说了。」妻子说道。我看不到任何画面,她究竟是摇头了还是点头了,我无从可知。今天的这些信息量太冲击了,除了刘能竟还有别人。
「上次老林对你动手,希望你能原谅他。」妻子说道。
「还说这事做什么?不是我,你们也不至于吵架。哎,都是我不好,干嘛后来偷偷去温泉那找你,是怪我自己咯!」刘能叹了口气:「我壮,他那几拳,早没事了。」
听得我不由得摸了摸口袋里的铁棍,没事,我让你没事。
「你真的要搬走么?不回家你又能搬去哪?」刘能讪讪地问道:「要不再住几天,等想好去哪了再搬?」
妻子并没有理他,而是问道:「刘哥,你真的不怪老林了?」
「怪,当然怪,怎么能不怪呢?!他小子有你这般天仙的老婆在家,还跑外面偷吃,简直十恶不赦了他!」刘能故意口气作重,其实已有些诙谐的成份了。可梦洁并没听出来,反而是被「偷吃」两字给勾得委屈和伤心起来,又要哭了。
「停停停!!别哭别哭!是我错了,我开玩笑的!我本来有点儿怨的,但既然你不想我怪他,便便宜他小子了,不怪他了,真的不怪他了。」刘能他还挺会察言观色的。
「真的?」梦洁问道。
「真的!」刘能回答道。
他瞧着她半天仍然闷闷不乐,便接着补充道:「我知道你还在担心贷款的事情,这我依然会尽心尽力去办的。真的,梦洁,我纵使不想管林,也要管你的。你下次别再同他一道签借欠款了,绑在一起搞得我都狠不下心来。」
然后他们一直只聊些细细碎碎的事情,刘能老练圆滑,带着话题到处兜,终于把尴尬抖了个干净,他俩气氛渐渐欢乐起来,我所记得的是,其间妻子说到想要个孩子。一直聊过了晚饭时间他们才离开咖啡馆,当黑色小车消失在视野中之后,我才起身离开。
我仔细地消化着今天的意外信息,这里面信息量太大,有些与我的预想是有出入的,一些谜题解开了,而另一些新的又出现了。虽然情况比预想中要好些,他们并不像是天天赤裸相见的程度。
但我也听出,梦洁要搬走的意念并不坚定,这么放任他俩同居下去,肯定会发生些不可挽回的事来。另外,我内心说不出道不清的一种担忧和感觉,梦洁对刘能的好感有些难以言喻,却确实存在,我真怕她心都被夺走。我决定明天就去径直找刘能,把梦洁接回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