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门女将穆桂英别传 (1-3)

2914Clicks 2018-08-14 Author: 襄王无梦
作者:襄王无梦2017年6月21日首发于一人堂、第一会所

开卷语:话说安史之乱后,盛唐国运急转直下,藩镇割据日益严重,相互之间争夺地盘,朝廷无力控制,中央政权日渐消亡,黄巢起义后,更是出现了「极目千里,无复烟火」的凄凉惨境,实力雄厚的藩镇相继受封为王,成为了实际上的独立王国。

  盛唐覆灭后,各地藩镇纷纷自立,中华大地陷入了七十余年的政权交替和连年征战之中,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先后称雄,史书称为五代,期间又

  有前蜀、后蜀、吴、南唐、吴越、荆南、楚、南汉、南平、北汉、定难军、静海

  军等十数个小政权,史书统称为十国,直到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篡后周建立北宋,与其弟宋太宗赵光义先后灭掉十国,中原才进入了难得的休整发展阶段。

  五代十国时期,由于中原连年混战,北方契丹趁势发展,国力日益强盛,后晋石敬瑭为称帝,割让燕云十六州予契丹,厚颜无耻地自认「儿皇帝」,更是让契丹威势达到新的高度,后辽晋交恶,辽太宗耶律德光挥师南下,灭后晋,于开封称帝,改国号为辽,是以大辽正式成为北方霸主。

  宋太祖病逝后,其胞弟太宗灭掉后汉等为数不多的小政权,统一了南方,并且雄心勃勃,挥师北上,意图收回燕云十六州,但两次攻辽均以失败告终,广为人知的杨家将就是在这时登上了历史的舞台,用几代人的鲜血与生命,谱写了一曲荡气回肠的英雄赞歌,留下了无数精彩故事,一直传诵至今。

  本文以民间传说杨家将故事为基础,以亚视电视剧《杨家将之十二寡妇征西》为蓝本虚构改编而成,人物形象和性格塑造以及剧情均为笔者虚拟,对杨门忠烈实无任何冒犯之意,还望各位看官看文之后,权当笑谈,莫要深究其中利害得失和个人荣辱,笔者在此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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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西夏犯边

  宋仁宗天圣年间,党项人李德明趁宋辽连年征战,假意依托于宋,受封夏国公之位,内修政事,外养兵马,接连攻打回鹘、吐蕃等部落,国力日渐强盛后,李德明野心渐渐膨胀,时有不臣之心!

  天门阵一役后,大宋虽获胜,但国力也受到极大影响,遂与辽国萧太后议和,两国休战,进入了一段难得的休整时期,时值仁宗继位,其性格文弱宽厚,无甚主见,又兼宠爱太师庞藉之女庞贵妃,遂将政事交于庞太师打理。

  庞太师为人阴险狡诈,结党营私,视财如命,为排除异己,大肆打压有功之臣,拔擢心腹以充要职,致使国内民怨沸腾,官场混乱,一时之间满朝文武竟有半数是庞太师门徒,幸得八贤王赵德芳、双天官寇准在朝辅弼,庞太师才未能只手遮天!

  这一天仁宗上朝,忽闻边关延安府总兵王成送来奏章,仁宗让内侍呈上来,打开一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只见奏折上写道:「臣延安府总兵王成启奏万岁:今日西夏送来战表,兴兵十万,由二王子李元昊领兵,侵入边境,扬言要夺我大宋江山!为保社稷,臣率领本府将士英勇抗敌,只因寡不敌众,现已连输三阵,边关告急,祈求万岁速发救兵!」

  仁宗慌了神,急忙召八贤王近前,将奏折交给八贤王阅览。

  八贤王阅毕,附耳与仁宗说了一番悄悄话,然后退在了一旁。

  听罢八贤王之语,仁宗心中稍安,朗声道:「西夏李德明,不思我大宋扶植之恩德,悍然犯边,今边关告急,延安府总兵送来求救奏章,不知哪位爱卿肯领兵挂帅,前往边关,抗击敌寇,扬我大宋国威?」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然而片刻过后,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作答。

  仁宗微愠,高声道:「难道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肯为朕分忧,领兵前去抗击西夏么?」

  满朝文武闻言面面相觑,但却无一人敢上前领命,只是噤若寒蝉,将目光投向立于首位的庞太师。

  仁宗见状,也无可奈何,只得哀叹。

  正在这时,双天官宰相寇准却出列道:「启奏陛下,臣保举一人,可退西夏敌寇!」

  仁宗大喜道:「爱卿推荐何人,速速道来!」

  寇准看了一眼八贤王,见他微微点头,于是朗声道:「前三关大元帅杨延昭之子,忠勇侯杨宗保智勇足备,忠君爱国,可当此任!」

  仁宗恍然大悟道:「爱卿所言甚是,若不是爱卿提及,朕差点忘了此事,那就依爱卿所奏,宣杨宗保入朝!」

  寇准还未谢恩,庞太师忽然出列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仁宗道:「太师有何疑虑?」

  庞太师道:「前年,大元帅杨延昭部将孟良焦赞贪功冒进,致使损兵折将,身死异国,杨延昭忧郁成疾,一病不起,不久后病故,陛下念及杨延昭旧日功劳,非但没有追究责任,反而开恩加封杨延昭之独子杨宗保,命其随天波府众人前往火塘寨为杨延昭守孝,三年之内有事无事,不予调遣。今守孝期未满,即宣调杨宗保回朝,臣唯恐不妥。再者,我大宋良将众多,何必偏让杨宗保挂帅出征,臣微末之见,有无道理,还望陛下三思!」

  仁宗知庞太师素与天波府杨家不和,看在庞贵妃的面上,本想附和庞太师之言,但又想起边关吃紧,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挂帅应敌之事,于是皱了皱眉道:「太师既然如此有信心,想必心中已有挂帅出征的人选,不知太师想举荐何人?」

  庞太师被仁宗这么一问,自知没有退路,但他手下都是趋炎附势的庸才,上了战场几乎等于白给的货色,就是想扶也扶持不起,只得硬着头皮道:「启奏陛下,现任三关统帅呼延丕显德高望重,精通兵法,代替杨延昭镇守三关已有两年多,辽人不敢近大宋疆域半寸,实乃迎击西夏之最佳人选!」

  这呼延丕显正是那十四岁下边庭捉拿奸相潘仁美的功臣,与天波府杨家也是过命之交,庞太师本不想推举呼延丕显,但奈何手下无人,又想在仁宗面前挣个举贤用能的名声,于是才如此这般举荐。

  仁宗自言自语道:「这呼延爱卿倒是能担重任,不过若是让他前往迎击西夏,三关又该交给谁把守呢?」

  庞太师被仁宗问住了,他的初衷只是不想让杨宗保担此重任,以免天波府杨家再添一功,所以并未考虑过其他,只得默然不语。

  寇准见状,附和道:「陛下英明!呼延将军镇守三关,不可轻动,否则辽人见三关无强将守卫,必定又思犯界,到时两面受敌,情况只会愈加危急!依臣愚见,还是火速宣调杨宗保回朝,挂帅出征最为妥当!」

  仁宗犹豫不决,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八贤王。

  八贤王正等着仁宗来找他,于是上前道:「陛下,虽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但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陛下虽下令杨宗保守孝三年,但那时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而如今西夏来犯,边关告急,非比寻常,再者杨宗保离守孝期满已不足三月,已经尽了孝道,此时宣他回朝并无不妥,还可以彰显陛下爱护忠臣良将,不拘一格,选贤任能!」

  八贤王此言让仁宗吃了颗定心丸,立即下诏,宣杨宗保回朝,封为征西大元帅,统领二十万兵马前往延安府迎击西夏!

  庞太师见圣旨已下,无话可说,只得退下,满朝文武大半都唯庞太师马首是瞻,见庞太师点了头,更是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仁宗见边关忧患有人去平,心中大喜,命寇准亲往火塘寨传旨,当即退朝,回宫寻那庞贵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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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杨家男女众将在佘太君的带领下,来到了火塘寨,安葬了杨延昭的尸骨,又在墓前搭了一个席棚,供守孝人杨宗保在此居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已过去将近三年,离守孝期满已不足一月了,此时正值初春,春寒料峭,万物新生。

  这一日,火塘寨内,佘太君正在大堂中静坐,下人忽然来报,说是宰相寇准到访,佘太君知必有要事,于是拄着龙头拐杖,亲自起身相迎。

  寇准入得大堂,见佘太君亲自相迎,忙疾走几步,扶住老太君,口里道:「老太君德高望重,又兼年事已高,怎可亲身来迎,叫寇准好不惭愧。」

  佘太君虽已年过八旬,但仍然精神矍烁,腰不弓背不驼,鹤发童颜,脚步稳健,目光炯炯有神。

  佘太君听得寇准此言,微笑道:「老身知宰相大人前来,必有要事,如果老身没有猜错,定是奉圣旨前来,所以才起身迎接。」

  寇准惊叹道:「老太君好眼力,寇准正是奉圣旨前来。」

  佘太君道:「圣上下旨,命我天波府众人在此守孝,如今守孝期未满,宰相大人却突然造访,不知是不是边关告急?」

  寇准拍节大赞道:「老太君真是料事如神,西夏李德明狼子野心,不顾我大宋对其的恩德,命其子李元昊率兵十万,悍然进犯,延安府守将王成抵敌不住,呈紧急奏报于圣上,奏请派兵前去增援,满朝文武无人敢挂帅,寇准迫不得已,只得举荐宗保挂帅,因此打扰老太君,还望海涵。」

  佘太君道:「宰相大人言重了!我杨家满门忠烈,皆是为大宋而捐躯,如今大宋有难,身为臣子,理当挺身而出,为国效力!宰相大人为社稷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请上坐稍歇。」

  佘太君请寇准入座,对杨排风道:「速去墓前唤宗保前来接旨。」

  杨排风穿过后院,来到后山墓前,走进席棚,见了杨宗保,也不施礼,只是轻声唤道:「宗保,宰相寇准大人奉旨前来,说是西夏犯边,宣你回朝,如今正在前堂等候,所以老太君命奴婢前来唤你。」

  杨排风虽是府中丫鬟,但自小进入杨家,与八姐九妹等一起长大,在府中辈分极高,很受佘太君喜欢,连杨宗保都要唤她一声姑姑,所以进堂不需要施礼,对杨宗保也是直呼其名。

  话说杨宗保自从守孝以来,每日都戴着孝帽,身着孝袍,一年四季守在父亲杨延昭墓前,以尽孝心,每日除了扫墓祭祀外,不是到棚外打打坐,练练拳脚刀枪,就是坐于棚内苦读兵书。

  杨排风到来之时,杨宗保正安坐于棚内,翻看兵书,听得杨排风之言,忙起身道:「有劳姑姑告知,烦请姑姑禀告祖母和寇大人,宗保更衣之后,立即前来。」

  杨宗保坐时不显高大,站立时才显威风,他身高八尺,体态魁梧,肩宽背阔,猿臂狼腰,面白如玉,浓眉大眼,高鼻阔嘴,端的称得上人中龙凤,不愧名门虎将之风!

  杨排风走后,杨宗保离了席棚,前往后堂卧室更衣,还未进得房门,身后便传来一声呼唤:「夫君,今日怎地不在墓前守孝,回房来了?」

  杨宗保回身一看,只见一中年美妇款款而来,她头盘云髻,内着玄色小袄,外穿素色长袍,未戴任何金银首饰,也未施半点胭脂水粉,杏核眼儿明亮澄澈,秋波流转间闪着智慧的寒芒,眉黛如画,既细又长,如同柳叶,眉宇间英气勃勃,让人不敢凝视,脸似桃花,肤如羊脂白玉,无半点瑕疵,虽素面朝天,但白皙水润的肌肤和微微泛红的双颊却胜似任何粉黛,秀挺的瑶鼻高而且直,樱桃小嘴不抹而赤,红润的双唇丰盈诱人,下巴柔美之中带着一丝刚毅。

  如果说美妇的相貌只能算是百里挑一,称不上貌若天仙的话,那她的身段一定是世间罕有,天上难寻了!

  美妇身高七尺有余,顶与杨宗保眉头齐平,胜过绝大多数男子,肩膀虽不像杨宗保那般宽阔,但却分外圆润结实,肩胛处隐隐凸起,藏着千钧之力,双臂修长,但又不似寻常妇人那般纤细瘦弱,上臂丰满而线条分明,前臂圆润而笔直,将女子的柔美与男子的健壮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从正面看去,美妇最显眼的部位定是那浑圆饱满高耸入云的酥胸,即便她身着着宽松高领的素袍,也无法遮掩住那两座高耸挺拔的乳峰,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虽然美妇的酥胸浑圆丰腴,但却毫无垂坠之感,反而微微上翘,行走之间乳峰也随着身子微微颤抖着,显示出惊人的弹性与分量!

  顺着高耸的胸脯往下看,便是那平滑紧致的小腹,让人感觉仿佛从万丈高崖直坠而下,落在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宽松的素袍上搭着一条玄色缎带,正巧横过小腹,既显示出小腹的紧实平坦,又恰到好处地将纤细苗条的柳腰展现出来,仿佛平原之上静寂无声的小河,蜿蜒流淌,浸润着沿岸的土壤,又如一道墨环,紧紧锁住了白蛇之细腰。

  若是从侧面或者后方看,那高耸入云的乳峰便不一定尽夺眼球,而要被那浑圆挺翘的肥臀占了大半风光去。

  过了苗条纤细的柳腰,美妇身体的曲线忽地扩张开来,仿佛小河汇入了湖泊一般陡然开阔,宽大的腰胯好似辽阔的盆地,将素袍下摆像伞面一样向四周均匀撑开,肥硕的巨臀结实挺翘,圆如满月,在袍子上撑出一道夸张而优美的弧线。

  由于袍子长及脚踝,所以美妇的双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只能依靠高挑的身材和移步时摇曳的裙摆以及坚实沉稳的步伐,去揣测臆想那双美腿是何等的修长笔直,何等的圆润丰盈,何等的匀称结实!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美妇高挑丰满的身材都如同一幅妙笔生花的画作,但即便画师的画功再精妙,也无法将美妇身上那英武干练与妩媚柔美完美结合的成熟风韵和魅力完全展示出来!

  如果说魁梧伟岸的杨宗保像极了一把威武的大关刀,那高挑健美的美妇就像杨家将的标志——透体生凉只露一点寒芒的长枪!

  美妇正是杨宗保之妻,文武全才穆桂英,因大破天门阵之功,被真宗敕封为浑天侯,宋辽休兵罢战之后,穆桂英一直在天波府内,并未再上战场,但她在教育独子杨文广,孝顺祖母婆婆之余,也从未停止过武艺兵法的修炼研习,故而在年近四旬之际,仍保持着健美流畅的身材。

  岁月带走了穆桂英的青涩与朝气蓬勃的活力,但却留下了成熟贵妇的妩媚风情与经历过风雨的淡定从容,成亲生子后,穆桂英身材也愈渐丰满,原本就挺拔饱满的酥胸在产后又增大了好几圈,停止哺乳后也未见半点缩小,如同两个硕大成熟的蟠桃一样,胀鼓鼓沉甸甸,浑圆白嫩,肥美多汁,平时穆桂英倒也觉得不妨事,但练武时,这对硕大丰满的乳峰却颇有些累赘感,为穆桂英平添了一份幸福的烦恼。

  与酥胸同步增长的还有臀部,因为长年练武和骑马征战,年轻时穆桂英的臀部便较之寻常女子大上许多,怀了杨文广之后,她的臀部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丰硕肥美,圆如满月,大如磨盘,连以前觉得宽松的裤子也穿不下了,只得另外置办。

  即便已为人母,少了许多少女的羞涩矜持,但穆桂英却依然为臀部的日益丰硕感到羞耻烦恼,她曾偷偷地观察府中各位伯母婶娘的身段,发现竟无一人有她这般浑圆丰硕的肥臀,比起待字闺中的八姐九妹和杨排风更是大了好几圈,这叫穆桂英怎能不烦恼?

  为了遮掩住那分外显眼的肥臀,穆桂英只得亲自缝制贴身衣物,外面也总是穿着宽松肥大的裙子或长袍,但即便如此,挺翘异常的肥臀还是能从衣裙的轮廓中看出端倪,让穆桂英无可奈何,幸而天波府中男丁稀少,穆桂英又甚少出门,平时尽是与大娘二娘八姐九妹等女眷打交道,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话说杨宗保听得娇妻发问,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微笑,柔声道:「方才祖母来话,说是宰相寇准大人奉旨前来,为夫穿着孝服,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回房换身衣裳。文广呢?怎么不在房中写字?」

  穆桂英嘴角挂着一丝甜蜜的微笑,略带埋怨地道:「广儿想必又是偷溜出去玩了,这孩子,都快被他那些姑奶奶姨婆婆宠坏了,调皮得像个猴精似的,成天不见人影。」

  杨宗保眉头一皱道:「文广也快十五岁了,应当懂事了,我当年这个年纪已经随父亲征战沙场了,他却依旧贪玩调皮,像个小孩子一样!唉,都怪为夫常年在边关守卫,没有将文广带在身边好好管教,让你一个人操持这个家,辛苦你了!」

  穆桂英听得此言,心中一暖,只觉再多的委屈苦闷也随之一扫而空了,眼眶泛红地道:「桂英不辛苦,家里有祖母和诸位伯母婶娘帮衬着,大小事务都不用桂英沾边,倒是夫君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镇守在寒冷的边关,着实太苦了,叫桂英好不心疼……」

  杨宗保叹了一口气道:「为夫也知道这些年聚少离多,让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独守空房,太过冷落了你,但我们杨家男儿,个个顶天立地,祖父叔伯都为保家卫国而捐躯,如今父亲也离我们而去,为夫身为杨家嫡传独子,又怎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呢?这次本想着守孝期满,可以多陪伴你几天,不曾想圣上又命寇准大人来传,说是西夏来犯,边关告急,所以宣我回朝!圣上旨意,为夫不得不从,况且国家危难,为夫更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这一去,又不知是几年,可苦了爱妻你了!」

  穆桂英劝慰道:「桂英虽是女流之辈,但也知什么是国家大义,理得清是非曲直,分得出孰轻孰重,夫君尽管去,这个家便交给桂英,莫要有任何挂碍,只希望夫君多加小心,保重身体,桂英与广儿在家翘首以盼,静待夫君凯旋归来,全家团聚!」

  杨宗保扶住娇妻的双肩,感慨万分地道:「得妻如此,我杨宗保夫复何求!

  放心,为夫会谨慎行事,尽早完成圣上交付的使命,回家与你团聚,到时候我们夫妻带着文广,一起回穆柯寨看望岳丈老泰山,让他老人家也帮着好好教导下文广这个顽童!「

  穆桂英点点头,柔声道:「快快进屋换衣裳吧!莫要祖母和寇大人等急了。」

  杨宗保深情款款地看了娇妻一眼,推开房门,脱下了孝服孝帽,穆桂英则为他翻找衣裳,并打包了一些随身的换洗衣物,随后夫妻携手来到前堂。

  寇准见了杨宗保和穆桂英,心中生愧,立刻站起来道:「贤侄,非是叔父不近人情,打扰你与家人共聚天伦,实是西夏来犯,边关告急,朝中无人可当此重任,所以才忍痛推举,望贤侄与侄媳不要怪罪。」

  杨宗保正色道:「叔父大人哪里的话!我杨宗保身为大宋臣子,杨门男儿,理当为国尽忠,叔父一片好心,推举侄儿,宗保感激在心,何谈怪罪?」

  寇准欣慰地点点头,从衣袖中掏出圣旨,双手奉于头顶,正色道:「杨宗保接旨!」

  圣旨一出,满堂之人皆齐齐跪下,口称万岁,佘太君有御赐龙头拐杖,入朝不趋,见驾不拜,只需用龙头拐杖点三点,便是行了大礼,所以只是稍微躬身。

  寇准展开圣旨,宣读道:「圣谕:西夏李德明,世受皇恩,不思报效,反而穷兵黩武,犯我大宋边界,实乃狼子野心,人神共愤!为抗击贼寇,保我大宋疆土,守护万民安宁,特封忠勇侯杨宗保为征西大将军,领节钺,统精兵二十万,出师征讨西夏,重挫敌寇锐气,扬我大宋国威!钦此!」

  杨宗保叩拜谢恩,接过圣旨,旋即平身道:「敢问叔父,西夏来犯,是何人统兵?」

  寇准道:「延安府总兵王成紧急奏折来报,说是李德明第二子李元昊领兵十万,以左肩王龙金环为先锋,进犯延州,王成连输三阵,只得退守延安府,固守城池,高挂免战牌!叔父来此之前,圣上已经调遣了二十万兵马,只等你回朝领受虎符帅印,即可马上出兵,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路吧!」

  杨宗保道:「原来如此,我这次倒要好好会会这个李元昊,看他究竟有何本事,敢犯我大宋边陲!」

  说罢,杨宗保转身对佘太君下拜道:「祖母大人在上,孙儿非不愿为父守孝,只因国家有难,圣上征调,孙儿身为杨家儿男,理应尽忠,还望祖母大人宽恕。」

  佘太君扶起杨宗保,欣慰地道:「好!不愧是我杨家的子孙!宗保,你尽管放心去,这个家有祖母守着,管保平安无事!」

  杨宗保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穆桂英,轻声道:「桂英,为夫去了,你好好管教文广,等我回来!」

  由于夫妻俩先前在后堂已经说过离别的话,穆桂英又不想表露出太多不舍,以免惹得杨宗保牵挂,所以她只是重重点了点头,柔声道:「珍重!」

  这两字虽然简短,但却重如千斤,杨宗保深情地凝视了娇妻许久,回头向大娘张金定、二娘李翠萍和八姐九妹等伯母婶娘姑姑一一告别后,大步向堂外走去。

  寨外,杨排风已经准备好战马兵器战甲等物事,杨宗保跨上宝马,接过长枪,将战甲放于马鞍上,与寇准的马车一起,直奔东京汴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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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火塘寨内漆黑一片,万籁俱寂,唯有穆桂英房内依然点着油灯。

  也许是因为夫妻离别的原因,穆桂英总是心神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未能入眠,身子反倒没来由地出了一身大汗,湿透了床单。

  穆桂英无奈,只得起床,推窗一看,只见窗外一片漆黑,天空上一片灰蒙蒙的,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点星光,显得无精打采的,看这天色,离天亮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

  穆桂英素来爱洁,只觉一身汗淋淋湿黏黏的,很是不舒服,本想唤丫鬟来倒些热水洗浴一番,可又考虑到夜已深沉,丫鬟们都已经歇息,于是叹了口气,亲自搬来浴桶,打好热水,再放上一些凝神助眠的药材和花瓣,脱去已然汗湿的贴身小衣和亵裤,跨入了浴桶之中。

  温暖的热水洗净了身上汗渍,片片花瓣散发着阵阵幽香,经过一段时间的浸泡后,穆桂英那如同羊脂白玉般润滑白皙的肌肤微微泛出一丝嫣红,好似早晨初开的芙蓉花一样,显得无比的粉嫩娇艳。

  药劲随着水流和气息渐渐发散,穆桂英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她杏目微闭,头靠着浴桶的边缘,将整个身子都埋在香气馥郁的温水内,只露出红润的俏脸和半截雪颈,一双柔荑轻轻撩拨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激起一圈圈涟漪。

  不知不觉中,穆桂英回想起了以往,回想起了在离山紫霞宫照顾受伤的少年杨宗保的羞涩往事,回想起了杨宗保来抢降龙木,被她擒回穆柯寨逼婚那段啼笑皆非的经历,回想起了在军营中成亲入洞房的快乐和甜蜜,回想起了夫妻二人齐心合力大破天门阵的无上荣光,回想起了战场上诞下麟儿杨文广,初为人母的极度喜悦,穆桂英俏美的粉脸上不禁浮现出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回想这一生,过了将尽四十年,最美好的回忆都是关于杨宗保的,穆桂英甜蜜之余,不禁又萌生了一丝苦涩。

  自从大破天门阵后,天波府全员受封,而身为大元帅之子的杨宗保也得到了重用,被派驻守边关,但也因此夫妻分离,长期分居两地,团聚的日子只手可数,这两年虽然同在火塘寨,但却由于孝期未满,因此不能同房,屈指算来,夫妻俩竟有六年没有圆房了!

  穆桂英虽是文武全才的奇女子,但终究是个女人,也有着跟常人无异的喜怒哀乐与七情六欲。

  夜深人静时,每每回想起与杨宗保颠鸾倒凤的鱼水之欢,穆桂英都会激动得娇躯发烫,不能自已,随着年岁的增长和分离的日子日渐增多,穆桂英身体内的欲望也越来越炽热强烈。

  每当情难自禁的时候,穆桂英都会通过练功打坐和洗浴来平息心中的欲火,偶尔也会找张金定、李翠萍这些伯母婶娘谈些妇人间的闲话,旁敲侧击地打听她们排解忧闷的方法。

  张金定等俱是守寡多年的过来人,自然猜得到穆桂英话中之意,但出于颜面和礼教的考虑,她们总是以劝慰为主,倒是七娘杜金娥性格直爽豪迈,曾经送过一个物事给穆桂英,说是苦闷之时可堪一用。

  穆桂英将七娘送给她的物事拿回房,打开一看,顿时脸红心跳,只见那物事长约七寸,通体圆润,全身用翠玉雕成,上端打磨成了椭圆形,留有边棱,其余部分则是圆柱形,其形状跟男子的阳根几乎分毫不差!

  穆桂英何等冰雪聪明,一看即知这物事是作何用处,她虽不是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但从小跟着师父离山圣母学艺,桂英也算知书达理,明白三从四德和女节之道,况且当时理学已经开始萌芽,禁欲之风盛行,穆桂英这个敢爱敢恨的女中豪杰自然也不免受到一些影响,觉得为人妇为人母就应该克制欲望,为丈夫守身,所以穆桂英虽然心底感激七娘杜金娥的体贴,但却不敢使用那物事,只将它锁起来好好保存!

  经历过那次略显尴尬的事件后,穆桂英再也不敢向府中女眷打听此类事情,但身体的欲火却不肯轻饶她,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常常弄得穆桂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后来,穆桂英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那令人鄙夷的淫娃荡妇!

  这种煎熬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杨延昭的离世才有所缓解,自从佘太君带领天波府众人举家来到火塘寨后,穆桂英体内的情欲之火便平息了不少,她时常去看望守孝的杨宗保,陪着他静坐,和他谈心,只要在杨宗保身旁,穆桂英就会很安心,即便偶有难以自制之时,穆桂英也会想着杨宗保,想着守孝期满后夫妻俩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如此一来,穆桂英便充满了希望,身体内的欲火也就自然消散了。

  况且随着杨文广年龄越来越大,穆桂英在杨文广身上花费的精力也与日俱增,日子反倒充实了不少,更是无暇去想那些缠绵悱恻之事了!

  身为杨家的独苗,杨文广可谓受尽万千宠爱,因此性格也有些骄纵任性,快满十五岁了,还是一副顽童脾性,整日与府里的小厮遛狗斗鸡,还时常闯点小祸。

  穆桂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每每一管教,杨文广便跑到大娘二娘八姐九妹那里去避祸,弄得穆桂英很是难办。

  穆桂英本想着等孝期一满,就让杨宗保一起好好管教儿子,全家一起共聚天伦,所以离孝期将满之日越近,穆桂英心里也越来越急切,越来越甜蜜,她仿佛已经看到共聚天伦夫唱妇随的美好生活在向她招手。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寇准的到来打破了难得的安宁,也击碎了穆桂英的美梦,夫妻俩连一夜欢愉都没有共度过,眨眼便又要分离,但穆桂英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中豪杰,是个以国家为重的巾帼英雄,纵使心有千万不舍万般无奈,穆桂英也坚定地支持丈夫,支持他去保家卫国,抗击敌寇,至于那共聚天伦的美好生活,只有留待来日!

  「唉!」

  穆桂英幽幽地一声长叹,收回了无边的思绪,心头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按理来说,聚少离多夫妻分隔的日子她应该习惯了,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回她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穆桂英踢了踢水,仿佛要将心中的愁虑像那花瓣一般踢开,健美笔直的玉腿轻轻舒展着,激起一阵水花,她的玉腿绝称不上纤细,但却分外笔直修长,丰腴圆润的大腿隐于水下,只能看到一点雪白,而匀称笔直的小腿却完全浮出了水面,如两节嫩藕一般静静地飘浮在花瓣之中,显得优美而雅致,那双精致的玉足轻轻搁在浴桶边缘上,像是天然美玉雕成的艺术品。

  虽然常年习武骑马,但穆桂英的玉足上并不像寻常武夫那样生着厚厚的老茧,这得益于她对玉足的分外爱护,因为当下评判女子美丑时,是否有一双小巧柔嫩的玉足乃是重要标准,受其影响,爱美的穆桂英自然也对玉足照顾有加。

  每次上战场或是操练时,穆桂英都会穿着师父送给她的那双鹿皮小靴,并用棉纱层层裹住玉足,来防止剧烈摩擦和长期行军产生的茧子和死皮,一旦条件允许,穆桂英就会用温水泡脚,有时还会加入花瓣牛乳等美白润滑玉足祛除气味的物事或香料,来保证玉足的柔软嫩滑,可以说对于这双玉足,穆桂英比对她的俏美容颜还要照顾得细致周到。

  仔细看去,那双精致柔美的玉足和穆桂英高挑健美的身材并不相称,她的玉足有点太小巧玲珑了,让人不禁担心这么白嫩柔软的玉足能不能撑得住她丰满健美的身躯,但就是这双小脚,却蹬着马镫,承载着全身盔甲,纵横驰骋于疆场,破阵斩将,无往而不利,正合了那句古话——人不可貌相,美足亦如是!

  那双玉足就那么轻盈地搁着,纹丝不动,由于在热水里泡了许久,白嫩的脚背透出了一点点嫣红,条条青色的经脉若隐若现,彰显出玉足的健康,如同编贝般的玉趾整齐排列,紧紧倚靠在一起,不露半点缝隙,脚趾圆润而笔直,透着水润的光泽,趾甲修剪得平整圆滑,好似一颗颗珍珠,内凹的足弓像是一张挂在壁上的宝雕弓,有着优美的弧线,双足遥遥相对,仿佛两片月牙儿,若是合在一起,便成了一道圆形的拱门,但这门略显狭小,只堪两指并排通过。

  此外,虽然玉足秀美小巧,但足心并不贫瘠,雪白粉嫩的软肉仿佛软纱一样紧贴在脚掌上,为弓形脚掌再添上一层柔美,圆圆的足跟和微微凸出的脚踝好似棉花骨朵一般,含苞待放,虽不与百花争艳,但却蕴藏着温暖的力量!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许久,温暖的热水也渐渐发凉,但穆桂英却仍然靠在浴桶内,闭目冥思,待到脑海里空无一物,所有欲望和忧思都化作浮云后,穆桂英才睁开妙目,跨出浴桶。

  擦干身子后,穆桂英又来到了窗前,发觉远方天边已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心知再睡也睡不了多久,于是收拾好浴桶等物事,换上一身劲衣,来到院子里,开始锻炼起拳脚来!

  (未完待续……)

             第二回 宗保殉国

  上回说到西夏逞凶进犯大宋边界,仁宗急调宗保领兵迎敌,欲知战事如何,且看下文……

  话说杨宗保领了圣命,回朝见过仁宗,校场点兵二十万,夤夜出发,直奔延州,大军马不停蹄,不过二旬便来到了延安府。

  杨宗保到时,延安府总兵已高挂了二十几日的免战牌,收兵紧守延州城,这些日子来,李元昊手下先锋龙金环四处攻掠,将原属大宋的擒龙岭、镇虎口、天台山都占了去,对延州城形成了包围之势。

  延安府总兵王成见杨宗保率大军前来,心里总算吃了个定心丸,立刻杀猪宰羊犒劳大军。

  杨宗保大军一到,立刻摘了免战牌,在延州府休整了一天,便送去战书,约龙金环决战。

  翌日,龙金环收到战书,领兵出天台山,杨宗保则领着五万部众,从延州城出兵,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天台山下。

  两军一字排开,各列阵势,战鼓齐鸣,旌旗招展,气吞如虎,声震四方。

  先锋旗下,两名战将簇拥着主将龙金环,只见他身披金甲,端坐雕鞍,手持大砍刀,斜背宝雕弓,腰里揣着一枝短柄钢鞭,别看这钢鞭不打眼,但却是龙金环的杀手锏,名为走线鞭,它并非用来击打招架,而是作为暗器使用,而且这钢鞭尾部有一根金线,与龙金环的腰带相连,丢出去若是未能命中敌将,还能再收回来,常人就算闪过了第一下,也很容易被这收回来的第二下击伤,实可谓防不胜防,龙金环便是靠着这个杀手锏取得西夏国君赏识,一步步爬升到了高位。

  只听一阵如雷的战鼓声,大宋阵列中冲出一员虎将,龙金环睁眼望去,只见那员虎将头戴兜头遮脸帅盔,身披铜片连环锁子甲,手持穿甲亮银枪,腰挎三尺青锋剑,背后还挂着一对儿铜锤,不知是何用处,座下丈二白龙马,膘肥体壮,声雄力猛!

  龙金环心中一震,不禁暗叹道:「好一员威风凛凛的虎将,这人看着有些眼熟,不知在哪见过?」

  思来想去,龙金环刀尖一指,大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爷爷我刀下不斩无名小辈!」

  宋营虎将银枪一抖,声如雷鸣,回道:「吾乃大宋征西大元帅杨宗保是也,敌将可是龙金环?」

  龙金环吃了一吓,暗道:「原来是他,他不是守孝未满么?怎会率兵来此?」

  原来这龙金环本是宋人,且与天波府杨家颇有渊源,他的杀手绝招走线鞭正是师承自佘太君娘家,宋辽交战时,龙金环曾随恩师到过杨延昭的兵营,而杨宗保与其父杨延昭有六七分相似,所以看着眼熟。

  此外,龙金环恩师曾有言,命他不可与杨家人为敌,但今日各为其主,岂能由他龙金环做主?

  龙金环虽心有挂碍,但阵前却不敢输了气势,于是回道:「爷爷正是龙金环,杨宗保,你父尸骨未寒,你怎生这般不晓事,又赶来阵前送死?」

  杨宗保见龙金环提及亡父,心中愈发愤怒,大喝道:「呔!贼将,你即将命丧九泉之下,还敢口出狂言,快快上前受死!」

  龙金环心中稍怯,又不知杨宗保武艺如何,于是环顾了一下左右,出声道:「谁人敢上前,为本先锋拿下这名不知好歹的敌将?」

  话音未落,龙金环左手边战将挥着一双铜锤出马,大吼道:「西夏副先锋野利庞卢,特来取尔性命!」

  杨宗保艺高人胆大,见野利庞卢来势汹汹,心中毫无惧怯,纵马相迎,不三合,便枪挑野利庞卢于马下!

  野利庞卢刚刚落马,又有一将挥着铁蒺藜骨朵杀上前来,嘴里大喊道:「贼将!还我兄长命来!」

  原来此人乃是野利庞卢之弟野利措浑,见其兄落马,于是拍马赶来,想趁杨宗保立足未稳,杀个措手不及!

  杨宗保拨转马身,举起亮银枪,架开势如千斤的铁蒺藜骨朵,作势要逃。

  野利措浑见状,哪能善罢甘休,纵马追上去。

  杨宗保正待如此,只见他两腿紧夹马腹,猛地一后仰,使出杨家枪法绝学回马枪,那野利措浑冲得太猛,哪里来得及防范,瞬间枪透战甲,从胸到背,戳了个血窟窿,倒栽于马下,挣扎了两下便断了气!

  龙金环见折了两将,心中愤恨,心知再不出战,锐气将堕尽,于是举起大砍刀,杀将出来,口里大吼道:「小辈休得猖狂,看你爷爷手里的宝刀!」

  杨宗保斩了野利两兄弟,锐气正盛,自是不会后退半步,回马转身便迎了上去。

  两人兵器相接,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山野,斗个数十合也未分胜负。

  龙金环暗恂道:「杨宗保年轻力壮,久战恐怕于我不利,只得用那走线鞭来赢他,以求速胜!」

  思虑已定,龙金环拨开亮银枪,调转马头便往自己阵前奔去,杨宗保见龙金环刀法并未紊乱,心知有诈,但仗着武艺高强,并不惧怕,拍马跟了上去!

  龙金环见杨宗保跟来,心中暗喜,解开腰间走线鞭,照着杨宗保胸前被丢了过去!

  杨宗保眼疾手快,见一黑影袭来,心知是暗器,于是侧身一闪,避过了走线鞭,谁知还未缓过劲来,身后便又传来了破空之声,杨宗保心知不妙,连忙俯身伏于马背之上。

  只见那走线鞭去而复返,擦着杨宗保后背而过,刮得那铜片咔啦咔啦直作响,杨宗保后背一凉,头上突然轻盈了不少,定睛一看,才发觉项上金盔已被那走线鞭卷了去,幸得没有伤及后脑,否则小命休矣!

  龙金环见杨宗保如此狼狈,于是晃着杨宗保的金盔,哈哈大笑道:「小辈,识得你爷爷厉害否?你的狗头在此,还不速速来领!」

  杨宗保见识了龙金环走线鞭的厉害,心中反而有了底,枪尖一指道:「呔!

  你这贼将,手上无甚本事,就会使些旁门左道,小爷不陪了!」

  说罢,杨宗保调转马头,往本阵疾奔而去。

  龙金环哪里肯放过此等良机,他将金盔别在腰上,顺手一甩,将那走线鞭又扔了出来,如法炮制地袭向杨宗保后背!

  杨宗保胸有成竹,见那走线鞭飞来,也不闪躲,只是解下后背挂着的那对铜锤,往后一甩,照着走线鞭扔了过去!

  只听得「呛啷」一声巨响,铜锤正中那钢鞭,龙金环见失效,连忙往回收那走线鞭,谁知一拉之下,身子竟往前闪了闪,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原来杨宗保那对铜锤乃是家传宝物,当初杨令公就是靠这铜锤赢了佘太君的走线鞭,收伏了佘太君,成就一对绝世姻缘,如今这铜锤传到了杨宗保手上,正巧用来克制龙金环,杨宗保这一甩不仅击落了钢鞭,而且还缠住了钢鞭上的金丝,龙金环往回收鞭之时,杨宗保也在发力猛扯,再加上杨宗保胯下白马奔驰之力,这两相角逐下,自是年轻力壮的杨宗保占了上风!

  龙金环被拖得差点坠马,只得使出一招弃车保帅之计,丢了那走线鞭,拨马回阵,率军急退!

  杨宗保胜了龙金环,于是钢枪一举,命令压阵的总兵王成挥军掩上,自己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左冲右突,杀伤无数,这一仗大获全胜,缴获兵器马匹旗帜众多,俘虏五百余人!

  接下来一个月内,杨宗保又连胜数阵,将丢失的擒龙岭、镇虎口和天台山全部夺了回来,逼得西夏大军接连后撤,将所余的八万余兵将集中驻守在长城岭,靠着地形险峻,坚守不战!

  捷报传至朝廷,宋仁宗大为欢喜,一方面加封杨宗保,赏赐天波府杨家黄金五千两,另一方面下旨命杨宗保趁胜追击,挥师西进,进攻西夏。

  与此同时,由于孝期已满,佘太君便率领杨家老小重回了天波府,得知杨宗保获胜,天波府内一片欢腾,穆桂英自然也不例外,心中那股隐隐的担忧也被获胜的喜悦冲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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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城内,一座大宅坐落于城内北侧,府门富丽堂皇,极其壮观,重檐高耸,檐间有一块大匾,上刻三个鎏金大字:太师府。檐下挂着两对大红纱灯,门框上贴着鲜红的对联,门板漆得黑亮发光,每扇门上还钉着九九八十一个大铜钉,青石台阶,两边是汉白玉雕栏,宽敞的门洞里放着两条长凳,门前还站着四个把门的兵丁,个个横眉怒目,身强体壮。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大白天的,太师府却关着大门,府内一片静寂,越过两道院子,行至太师府后院,这才听见些许谈笑之声。

  声音来自太师府后院的会客厅,里面两人对坐饮酒,身后各立着一人随侍。

  面向门口端坐的人头戴软翅幞头,身着小袖圆领衫,留着尺余长须,虽须发皆白,但脸上却鲜有皱纹,双目锐利,炯炯有神,正是当朝太师,位极人臣的庞藉。

  而背对门口而坐的人头戴毡帽,身上虽然也是圆领斑点衫,但却是左祍,其人身材矮小瘦削,不足七尺,相貌怪异,非比寻常,眉毛细长入鬓,目能自顾其耳,两颊高耸,眼窝深陷,两耳大而垂肩,鹰钩鼻,八字胡,朱唇阔嘴,面如古铜,眉宇间隐隐有不怒自威之势。

  身后站的那人年纪在四十上下,面相有些丑陋,蒜头鼻,吊白眼,弯刀眉,脸型瘦长,两颊凸出,嘴唇薄如纸,耳朵小似蝙蝠。

  这两人一望而知非中原人士,身上的衣裳装扮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事实,而从庞太师敬若上宾的态度来看,此两人必定来历不凡。

  只听庞太师举杯道:「来,二王子,老夫再敬你一杯。」

  被称为二王子的人也不推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地道:「太师真是太客气了!只是不知刚才本王子所提之事,太师考虑得如何?」

  庞太师脸色微微一变,双目中陡然射出两道狡诈的精光,不疾不徐地道:「两国交战,兵戎相见,按理来说你我份属仇敌,老夫身为大宋臣子,岂能做这等荒唐之事?」

  原来这二王子正是领兵进犯大宋边界的李元昊,他身后所立之人乃是他的智囊没藏讹庞,两军正在边境对垒,身为主帅却跑到了大宋境内,还成为了庞太师的座上宾,这不得不让人感到费解。

  李元昊听了庞太师之言,微微一笑道:「太师,你我皆是聪明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是你真的如此视本王子如仇敌,怎会与本王子在此对坐饮酒呢?

  其实本王子所提之事,于太师也有莫大好处。素闻太师与天波府杨家水火不容,如今杨宗保得势,若是让他凯旋而归,宋帝定会大加封赏,杨宗保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加上八贤王和寇准等大臣的支持,只怕太师在朝内的地位会大受影响。

  况且本王子要的并不是侵吞整个宋朝,本王子有自知之明,以我大夏国目前的国力,就算能打遍宋朝每一寸疆土,也决计守不住,强如辽国尚是如此,我李元昊岂能不知?」

  庞太师听得此言,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二王子意欲何为呢?」

  李元昊不假思索地道:「以战养和!只要我大夏获胜,宋帝便会向我大夏求和,到时候进贡给我国的钱财必定大大增加,而我大夏近几年来接连征讨吐蕃、回鹘等部落,正需要钱财来养护。太师只需配合本王子之计策,除掉杨宗保,那宋朝必定朝野震动,以宋帝之软弱,势必主动求和,待到求和信使一到我大夏,本王子便收兵罢战,如此一来,太师既可以帮宋帝保得江山,又可以除掉杨宗保这个眼中钉,你我各得其所,岂不美哉?」

  庞太师凝视着李元昊,许久才道:「二王子所言有些道理,老夫可以考虑,只希望二王子信守承诺,老夫虽然贪财,但还知道分寸进退,而且我大宋也不止杨宗保这一个将才!」

  李元昊笑道:「太师尽管放心,本王子亲自前来,足以说明诚意,这点微末之礼,乃是本王子送给太师的见面礼,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话音未落,没藏讹庞便从身后抬上来一个小箱子,将其摆在了桌上,打开一看,瞬间满屋光华,原来里面盛放的竟是数百颗金珠以及玛瑙翡翠等玉器,这一箱重达数十斤,足可见这所谓的薄礼何等贵重!

  庞太师炯炯有神的眼睛完全被贪婪的光芒所覆盖,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身旁的管家庞贵将箱子收起来,举杯道:「二王子厚礼,老夫却之不恭,此事就这么说定,来,为你我初次见面而干杯,希望合作顺利!」

  李元昊见庞太师收下礼物,心中大喜,但面上仍是保持着平静,举杯相庆道:「好!祝我们合作愉快!」

  一番觥筹交错后,李元昊道:「既然事情已经商定,那本王子就立刻返回边关,等待太师的好消息!」

  庞太师摆摆手道:「不急,二王子远道而来,岂可就此离开,素闻二王子雅兴非常,不如让老夫手下陪着二王子在汴京城内逛上一逛,这汴京虽比不上江南烟花之地,但毕竟是都城,美女之姿色也是上上之选,与大夏国内的异域风情大不相同,二王子岂无意乎?」

  李元昊此人最是贪恋美色,从小便在女人堆里长大,年仅三十便已御女无数,即便家中妻妾成群,但仍然喜好流连于青楼酒肆,对于庞太师的提议自是不会拒绝,只听他微笑着点头道:「太师美意,实不忍辜负,那本王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庞太师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二王子这身穿着在城中行走多有不便,老夫命下人为二王子两人寻一身合体的衣裳,然后再出门,不知二王子意下如何?」

  李元昊笑道:「太师思虑如此周到,本王子深表感激,你们中原有句话说得好,入乡随俗,那本王子就体验一下宋人的穿着吧!」

  双方商议既定,各自离席,分先后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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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城内,一位身着绸衫的半百老者领着两位衣着华贵、形容古怪的人走进了城内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青楼,名为如意坊。

  老鸨见三人均衣着华贵,披金戴玉,立马便打着香帕迎了上去,一脸谄媚地道:「哟!三位大爷,光临蔽处,真是蓬荜生辉呀!请请请,楼上请……」

  三人正是李元昊、没藏讹庞主仆以及太师府管家庞贵,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衣着上绝看不出问题,只是李元昊主仆的相貌怪异,还是有些打眼,但这青楼乃是鱼龙混杂之处,来此之人都是来寻开心的,也就没什么人在意李元昊的长相了!

  庞贵从袖里掏出一锭二十两的纹银,塞到老鸨手中,压低声音道:「老婆子,我这两位贵客从远方来,听你如意坊之名声,所以来此耍耍,你给安排一间清静雅致的房间,把如意坊最好的姑娘都叫来!」

  老鸨见庞贵言辞霸道,出手又如此阔绰,心知遇到了贵人,连声道:「有有有!贵客请随我来。」

  李元昊等三人随着老鸨来到四楼的一个雅间,这里乃是如意坊最高之处,且临近汴京最繁华的街道,凭窗远眺,小半个汴梁尽收眼底,楼下更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一派热闹之象。

  趁着姑娘们还没来到,庞贵与老鸨窃窃私语之时,李元昊缓步踱至窗前,背着双手,眺望着汴梁城的街道,不由得感叹道:「常听人说宋国物产丰富,民风富庶,遍地繁华,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哪!若是有一天,这汴梁城能归我李元昊所有,定要纵马驰骋,绕着这偌大的汴梁转上十圈!」

  没藏讹庞乃是李元昊的智囊,听得此言,微微一笑道:「这一天要不了多久,只要除了那杨宗保,公子便可长驱直入,到时候这汴梁城就得改旗易帜了!」

  李元昊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然,本公子今日与庞藉所言非虚,此次开战,主要目的是让宋朝求和,加倍贡奉钱财绢麻。宋朝幅员辽阔,人口更是数十倍于我大夏,若是强占汴梁,必不能久守,且东边还有辽国虎视眈眈,我若长驱直入,后方必定空虚,到时腹背受敌,形势危矣!」

  没藏讹庞低头拱手道:「公子说的是,是属下欠考虑了。」

  李元昊冷哼一声道:「不过你说的没错,那一天并不遥远!等本公子继承大位后,必定厉兵秣马,让大夏国力再上一层,只要在我伐宋之时,其余将领可以抵御辽国入侵的话,那这汴梁城就必定属于我大夏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似乎这汴梁已经成了他们囊中之物。

  这时,楼下街道上突然掀起了一阵喧哗声,原来是两位双十年华的丫鬟举着花伞,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走过街头,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奇就奇在,美妇所到之处,路中行人便自动站到路旁,给美妇让出一条道。

  李元昊只道是哪位公主贵妃出行,但又不见仪仗,于是目不转睛地望向那中年美妇,想从她身上找出答案。

  只见这中年美妇身材高挑而丰满,比身边两位丫鬟足足高了一头半,她头盘高髻,发髻上插着一柄尺余长的冠梳,左右还别着两只蝶形簪钗,年约三旬,鹅蛋脸,面如桃花,细眉如柳,杏眼琼鼻,樱桃小嘴一点红,身上穿着淡紫色衫裙,领口衣襟上刺绣着祥云花鸟,微露的天鹅雪颈上挂着一串翡翠璎珞,脚穿一双软底绣花红布鞋,酥胸高挺,蜂腰纤瘦,臀部挺翘浑圆,双腿虽然被裙子盖住,但从摇曳的裙摆中仍可以轻易看出美腿的修长。

  最让李元昊感到惊奇的是,虽然美妇衣着华美,雍容华贵,但却无半点贵妇的娇骄之态,她面色从容,不露喜怒,步伐矫健,行走如飞,以至于两个丫鬟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赶上美妇的步伐。

  不过片刻,美妇便从李元昊眼中消失,但那匆匆而过的优美身姿和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英气却深深地刻在了李元昊脑海之中,让他回味无穷,久久不能平静。

  「公子可是喜欢那位美妇?」

  一声轻唤突然响起,将李元昊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侧身一看,却见庞贵不知何时已站在窗前,眼望着美妇消失的方向,脸上带着促狭的微笑。

  李元昊神色淡然地道:「美人美景,自当与人共赏之,喜欢不喜欢,又有何妨?」

  庞贵见李元昊顾左右而言他,眼睛一斜道:「公子可知那位美妇是何人么?」

  李元昊见庞贵眼含神秘笑意,明显在等着他来问,心中不免好奇,于是微笑道:「别卖关子了,那美妇究竟是何身份?」

  庞贵贴近李元昊身边,附耳轻声道:「此美妇正是公子死敌杨宗保之妻,名唤穆桂英!」

  李元昊吃了一惊,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正常,暗道:「原来是她,怪不得看起来如此眼熟,十多年前初见时她还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年纪,如今却已经出落成雍容华贵的美妇人了,更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她眼中的那股英气却依旧未减半分,还是那么让人望而生畏!」

  原来李元昊年轻时曾随着父亲李德明去过宋辽边界,当时正是宋辽大战,穆桂英代领帅位大破天门阵之时,所以有些印象。

  庞贵见李元昊沉默不语,不怀好意地笑道:「公子要认识她不难,但是以公子的身份,恐怕……呵呵。」

  李元昊思虑良久,突然道:「走,我们回府,本公子有要事与太师商议。」

  庞贵会意地一笑,也不阻拦,跟着李元昊便出门而去。

  老鸨正领着一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进门,正巧碰见李元昊等下楼,连忙呼唤道:「唉,三位贵客,是不是嫌姑娘们来得太迟呀?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要罚就罚奴家,您可千万别走呀!」

  庞贵回过头,又丢了一锭五十两的纹银给老鸨,朗声道:「我们公子有急事,改日再来!」

  老鸨收了银两,乐得老脸笑开了花,用又长又腻的音调道:「送三位贵客,贵客慢走,以后常来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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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宋军大营之中。

  杨宗保端坐于帅位之上,左右列着各位战将,另有监军张由坐于下首。

  杨宗保朗声道:「如今敌军龟缩于长城岭内,避而不战,此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敌军兵马众多,以逸待劳,实难攻取,偏偏圣上又连番下旨,催我军前进,这可如何是好?」

  总兵王成出列道:「禀告大帅,这长城岭虽然地势险峻,但延绵数百里之长,敌军虽多,不可能每一处都有把守,依末将愚见,我们可以寻找敌军薄弱之处,率领一支奇兵绕到长城岭后,与正面大军一起合击,如此一来,敌军势必大乱,取下这长城岭后,大帅便可长驱直入,直捣夏都了!」

  杨宗保微笑道:「王总兵所言正合我意,本帅这段时间也在寻找长城岭之突破口,通过对俘虏的讯问,本帅找出了三个薄弱之处,分别是老虎崖、陷金山与葫芦口。」

  杨宗保站起身来,走到战事地图前,指着长城岭上三个豁口道:「这便是那三个薄弱之处。」

  王成道:「原来大帅早有打算,末将佩服,只是这三处相隔甚远,同时派兵的话,难以呼应,若是奇袭,只能选一处进军。」

  杨宗保道:「此两处虽然地势较为平坦,但距离敌军大营较远,绕过去所费时日太久,唯恐夜长梦多,被敌军发现,而这一处虽然地形陡峭,难以攀爬,但翻过去之后却正好在敌军大营斜上方,那里林高树密,正适合发动奇袭,依本帅之意,就从此处下手!」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杨宗保手指着地图上三个几不可见的小字:陷金山!

  杨宗保见众人没有意见,于是侧身对监军张由道:「张大人,本帅议定从陷金山发动奇袭,届时本帅亲领五千部将趁夜前行,翻过陷金山,还请张大人率大军于正面佯攻,以牵制敌军,吸引注意力,等我放火为号,再全力攻打,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张由面容白净,脸上留着鼠须,身材矮胖,脑满肠肥,其人无甚本事,却极擅拍马溜须之道,乃是庞太师派来监视杨宗保之人,听得杨宗保之言,张由嘻嘻一笑道:「吾乃文人,不晓战事,一切就听从大帅安排,吾等照办便是!」

  杨宗保点点头,大手一挥道:「那此事就这么商定!众将听令!全军一更造饭,二更启程,张监军率军于正面佯攻,王总兵与本帅同领五千兵,轻装简行,从陷金山口绕到敌军后背,发动奇袭!」

  众将退下后,杨宗保又唤来一名亲信裨将,面授机宜道:「为防不测,你领本部三千兵于大营待命,如若五更后还未见号令,便立刻启程前往陷金山下接应!」

  然而杨宗保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帐外仍有一人没有离开,将刚才嘱托听得仔仔细细,这人便是监军张由!

  监军张由目送着裨将走出大帐后,才回到自己的营帐,快速写了一封书信,让一名亲信兵丁带着,偷偷出营去了。

  四更时分,天正是最暗的时候,杨宗保和王成带着兵将,悄悄来到了陷金山下,为了不弄出大的响动,杨宗保只穿了随身软甲,其余兵士则大多身穿皮甲。

  众军爬到半山腰之际,杨宗保突然听得一阵异响,抬眼一看,只见陷金山上隐隐有火光,杨宗保心知不妙,连忙示意王成和众兵士俯下身躯,隐蔽起来!

  「杨宗保,大爷们已经等候多时了!速速投降!免你一死!」

  说时迟那时快,静寂的山间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吼声,一阵带着火光的箭雨铺天盖地射了下来,霎时间,惨叫遍地,山坡上的草木也被火箭点着,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中计了!」

  杨宗保长叹一声,不顾暴露自己的方位,站起来大喊道:「众军听令,速速撤退,不得恋战,分散躲避,冲出重围!」

  话音未落,几枝火箭便呼啸而来,幸得杨宗保武艺高强,用枪拨开,才幸免于难。

  众兵将听得杨宗保之言,连忙往山下奔逃,西夏兵将怎肯放过,又是一阵火箭,如同瓢泼大雨一般射将下来,射死射伤者不计其数,整个山坡都燃起了通天火光,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还未等王成等人反应过后,山上又是一阵如雷吼声,只见众多西夏兵丁,手持长枪利矛,如同潮水一般从山顶上猛冲下来!

  王成望着漫山遍野的敌军道:「不可能!敌军怎知我们今夜会从陷金山翻过?

  一定有奸细!大帅,末将死不足惜,但你乃全军根本,一定要突围出去,末将等舍死为你殿后,大帅请速速下山!」

  杨宗保慨然道:「我杨宗保既为统帅,岂可弃部将奔逃,以你们之性命苟活我一人?勿多言,我们一起冲出去!」

  王成咬牙道:「此时不是讲情谊之时,大帅切莫感情用事,不然你我皆死于此地!」

  杨宗保再三不肯,正争执之时,敌军已骤至,将杨宗保和王成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成哀叹一声,挥刀冲了出去,杨宗保也挺枪冲向敌军,其余亲信兵丁自然跟随,与夏军杀作一团。

  虽然敌众我寡,但杨宗保和王成均武艺高强,且都杀红了眼,在亲信兵丁的护卫下,两人奋战多时,竟然奇迹般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山下,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杨宗保回头一望,见身后除了王成,已只剩下不足十人,且都伤痕累累,自己一身软甲已被鲜血覆盖,颈上头盔上的红缨也被削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再看王成,多处血流如注,脚步踉跄,显然伤得不轻!

  杨宗保为了振奋士气,激动地道:「大家坚持住,我们已经冲出了重围,接应就快来了!」

  话音未落,前方山谷里便传出一声冷笑:「杨宗保,你死到临头了,还在做梦呢?我等早已在此恭候多时,就等你自投罗网了,你的接应也早被杀光了!」

  只听得一声炮响,一队人马杀将出来,为首者头戴金盔,身穿兽面吞头连环铠,颈系大白披风,手执月牙戟,腰悬八宝射日弓,座下乌云追月马,虽然身材矮小,但深陷的眼窝中却透着一股极强的杀气,正是西夏二王子李元昊!

  杨宗保见前路被堵,后面喊杀声也越来越近,又听得李元昊之言,心知必死于此地,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大吼道:「将士们!奋勇向前,至死方休!」

  说罢,杨宗保手持长枪,身先士卒,冲向拦截的马队,王成等人也不甘落后,紧随着杨宗保发起搏命冲锋!

  李元昊长戟一指,百名骑兵瞬间冲出阵营,风驰电掣般奔向杨宗保。

  杨宗保从夜半杀到天明,早已是强弩之末,但面对来势汹汹的骑兵却依然毫无惧色,只见他银枪一挺,如同毒蛇吐信,一枪便将冲在最前头的骑兵挑落马下。

  一招得手后,杨宗保双手握紧枪杆,弯腰盘旋,使出一招横扫千军,顷刻间马鸣声和惨叫声响彻山谷,五六匹骏马的腿被枪杆和枪尖齐齐扫断,长枪也断成了两截!

  王成等人见杨宗保勇猛无敌,士气大受鼓舞,挥刀持枪冲进了马阵之中,西夏骑兵前阵受阻,后阵却是气势不减,霎那间就将王成等人淹没!

  一番厮杀过后,冲锋的百余骑兵折损了二三十,而杨宗保手下却只剩下了四人,连总兵王成也未能幸免于难,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元昊见状,将骑兵召回,高声道:「杨宗保!你已陷入重围,插翅难逃,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我大夏兵强马壮,国主励精图治,绝非宋室腐朽朝廷可比,你身为天下名将,若是肯归顺我大夏,必能得到国主重用,一展雄才,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苦还要负隅顽抗呢?」

  杨宗保怒极,厉声斥责道:「住口!我杨宗保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若是屈服于你等贼寇之下,苟全性命,贪慕荣华富贵,岂不受尽天下人耻笑,又有何面目去面对杨家历代忠烈!贼将,废话少说,我杨宗保就算身遭千刀万剑,也绝不做那不忠不孝苟且偷生之人!看枪!」

  说罢,杨宗保骑上一匹无主战马,手执只剩半截的银枪,怒吼着向李元昊冲去,脑子里抱着舍身忘死的信念,只想拼个同归于尽!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元昊冷哼一声,将月牙戟搭在雕鞍上,拿起八宝射日弓,弯弓搭箭,射向杨宗保前胸。

  杨宗保已经力竭,而且满脸是血,眼帘早被厚厚的血痂覆盖,听得破空之音时,羽箭已到面前,完全来不及招架,他只觉身体一阵绞痛,羽箭已穿透软甲,射入了左肋,箭头直透后背,强大的贯穿力让他身躯一晃,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但杨宗保仍不甘示弱,咬紧牙关,双腿一夹马肚,继续向前冲去!

  紧接着又是两声锐气破空的呼啸,杨宗保身上又多出了两枝羽箭,其中一枝深入肺腑,杨宗保顿时呼吸困难,咳出了血浆,身体摇摇欲坠,连那半截银枪都差点把持不住,但他乃是铁打铜铸的硬汉,即便意识模糊,全身脱力,也不肯后退半步,仍然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挺直腰板,用枪尖扎了一下马颈,驱使座下马往前进,战马负痛,长啸一声,不管不顾地向李元昊冲去。

  李元昊见杨宗保如此坚强,暗叹一声道:「常听说杨家将忠勇刚强,宁死不屈,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只可惜你我敌对,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过你,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本王子就给你个痛快吧!」

  李元昊长啸一声,纵马上前,一戟刺毫无还手之力的杨宗保于马下,枭其首,对幸存的四位兵卒道:「念在杨宗保宁死不屈的气节,本将不杀你们,速速将杨宗保的尸身和遗物带回去,好好安葬吧!」

  幸存的四位兵卒都跟随杨宗保多年,见杨宗保罹难,心中哀恸万分,放声痛哭,他们很想效仿杨宗保为国捐躯,但李元昊之言提醒了他们,四人抹干了眼泪,拖着沉重的躯体走上前来,两人抬起杨宗保鲜血遍体的无头尸身,两人拾起杨宗保的断枪以及头盔,相互搀扶着向山外走去。

  李元昊大手一挥,数千兵将立刻让出了一条通道,目送着四位兵卒和杨宗保的遗体远去。

[ 本帖最后由 qwe8215958 于 2018-8-15 02:43 编辑 ]引用 使用道具 报告 回复点此感谢支持作者!TOP 放入宝箱 作者的其他主题:【杨门女将穆桂英别传】(1-6)作者:襄王无梦 【奇案故事】(灯影儿胡同鬼点灯)(完)作者:小清河 【奇案故事】 鬼市儿卖人头(上,下)作者:小清河 【老中青三对夫妻的交换派对】(完) 作者:方便面000 【红旗社区】(1-3)作者:小清河 【我的sm日记之海外美妈】(1-4) 作者:小清河qwe8215958文区守护者Rank: 5Rank: 5帖子245 精华0 积分107 金币4463 枚 原创0 贴 威望3 点 支持164 度 感谢93 度 贡献32 值 赞助0 次 推广0 人 阅读权限55 注册时间2010-3-12 文区转帖之星勋章个人空间发短消息加为好友当前离线 查看宝箱 2楼大中小 发表于 2018-8-15 02:37 只看该作者
             第三回 惊天奇冤

   上一回说到杨宗保骁勇善战连胜西夏,李元昊诡计多端伏击劲敌,杨宗保之死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天波府众人得知噩耗之后又会如何,欲知详情,且看下文……

  深夜,天波府中。

  自从边关捷报频传以来,穆桂英担忧的心也逐渐平静,但这夜却再次辗转难眠,迷迷糊糊中总是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于是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循着那声音来源之处向前走去,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窗前。

  忽然,一阵狂风平地起,将虚掩的窗户吹开,刮得吱呀吱呀响,一股阴森森冷风吹得穆桂英透体生凉,她扯了扯身上单薄的亵衣,正要关上窗门,却见朝思暮想的杨宗保已站在面前,与她隔窗相望,他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混沌的黑烟,看不清身上的穿着,俊俏刚毅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愁眉紧锁,面带哀愁。

  「宗保,你……你回来了!快进屋来,外面凉,别冻着了。」

  穆桂英又惊又喜,便要去开门。

  杨宗保却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桂英,为夫时间不多了,这次是特地来向你告别的。」

  穆桂英不知何意,问道:「告别?西夏退兵了么?是不是刚回来又要出征呀?」

  杨宗保脸上露出了一丝绝望,双目中也流出了泪水,并没有回答穆桂英的问题,而是哽咽道:「桂英,这辈子为夫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为夫此去没有什么心愿,只希望你能好好照料这个家,好好教导文广,让他成为真正的男子汉,若是……若是你遇到了合意的人,那就随他去吧,不要记挂为夫,为夫欠你的实在太多了,今生没有机会还,只能等待来生了……」

  穆桂英见杨宗保说得情真意切,不似说笑,连忙将手伸出窗外,去搂抱近在咫尺的杨宗保,谁知杨宗保却像是虚影一般,一碰即散,再看时他已离窗户有五六尺远了。

  眼看杨宗保离得越来越远,身体也越来越模糊,穆桂英急得两眼含泪,哭喊道:「宗保,你别离开……告诉桂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杨宗保的身影再次向后飘,离穆桂英已有三丈多远了,只听得他幽幽地道:「时间到了,为夫要上路了,记住为夫说的话,桂英,来世再见,珍重!」

  穆桂英发疯似的冲出房门,却见四周黑漆漆的,早已不见了杨宗保的踪影,连那团云雾也散去了!

  「宗保,不要!」

  穆桂英惊叫一声,腾地坐起身来,看看四周,一片漆黑,静寂无声,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刚才的那一切原来是个梦!

  穆桂英连连拍着胸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往下滴,回想着刚才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噩梦,反复安慰着自己,然而还未等她呼吸缓和下来,却听见夜空中传来了阵阵恸哭声!

  穆桂英心头一沉,爬下床来,胡乱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连鞋子都没穿好便推开门,衣衫不整地往哭声传来之处奔去。

  哭声越来越近,穆桂英也越来越心慌,她远远地望见前堂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于是提心吊胆地往前堂而去。

  还未踏进前堂,穆桂英便一眼看见大堂正中央地上放着一副漆黑的棺椁,棺盖并没有盖上,而是蒙着一块白布,大娘二娘等跪坐在棺椁旁,手扶着边缘放声恸哭,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太君也颓然坐在了堂前的大椅上,握着龙头拐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此情此景让穆桂英瞬间明白过来,她只觉胸内一阵绞痛,突然感到极度恶心、头昏眼花,手脚发麻,仿佛被一道霹雳击中,失去了所有意识,她想往前迈步,脚下却一软,瘫在了门前。

  屋内嚎哭阵阵,悲凉与心痛化作冲天怨气,冲破了云霄,直达九天,以至于没有人发现穆桂英倒在了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穆桂英才悠悠醒来,她睁开沉重的双眼,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大娘二娘等围坐在床前,脸上依然带着泪痕,神情颇为憔悴。

  「桂英,你醒了。」

  穆桂英循声望去,却见杨排风扶着佘太君坐到了床前,年过八旬的老太君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与悲伤,仿佛一夜之间便苍老了二十多岁,但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却又饱含着爱怜和同情。

  穆桂英挣扎着坐起身来,哽咽道:「祖母,宗保他……」

  话还未出口,穆桂英已是泪流满面。

  佘太君扶着穆桂英慢慢躺下道:「桂英,别起来,你现在急火攻心,身子虚弱,好好躺着,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啊……」

  穆桂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泪水道:「祖母,求求你告诉桂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佘太君长叹一口气,轻轻拭去穆桂英脸上的泪水,缓缓地道:「桂英,宗保在边关遭遇了伏击,壮烈殉国了……」

  这句话仿佛耗费了佘太君全身的力气,话刚出口,老太君的身子便晃了晃,眼角也流下了两行清泪,旁边围坐着的大娘二娘等人也忍不住再度痛哭起来。

  这个噩耗穆桂英其实早就猜到了,但她心中始终存着一分侥幸,希望这只是个误会,或者是个噩梦,如今佘太君亲口说出来,却击碎了穆桂英一切的幻想,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棍,只是痴痴呆呆地望着头上的纱帐。

  不知过了多久,穆桂英才回过神来,她望着佘太君满是同情和爱怜的目光,突然想起了昨夜杨宗保托梦所交代的遗言。

  「宗保走了,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我穆桂英身为宗保的妻子,理应继承他的遗志,好好照顾这个家,若是连我都那么脆弱,那文广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对了,文广!」

  想到这些,穆桂英突然挣扎着坐起身来,起身便要下床。

  穆桂英的举动吓了屋内众女眷一跳,她们还以为穆桂英太过悲痛,一时想不开,于是纷纷上前,想去扶住穆桂英。

  穆桂英缓缓地拭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痕,挽着佘太君的手臂道:「祖母,文广在哪里,能让桂英带着文广去看看宗保的遗体么?」

  佘太君本想规劝,却见穆桂英眼中悲痛之余,已是满含着坚毅!

  佘太君何等样人,经历过夫丧子亡重重打击的她就像百年老树,虽经历了无数的风吹雨打而枝干斑驳,但树根却依然深深扎在地底,不曾动摇,而且生长得愈加高大,遮天蔽日。

  三年前佘太君方才失去了最后一个儿子,如今唯一的孙儿又英年早逝,身死他乡,白发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送黑发人,佘太君心中的苦比起任何人都多,甚至超过了穆桂英,但佘太君清楚,她是杨家的根基,如果连她都倒下了,那杨家这颗大树就会在风雨中飘摇不定,岌岌可危。

  佘太君欣慰的是,她从孙媳穆桂英的眼中看到了和她当年一样的坚毅和刚强,身遭千般创伤却坚强依旧,历万难而矢志不渝,这是天波府其他人所不具备的,她终于找到了传承杨家风骨的继承人,即便百年以后,佘太君也不必担心杨家覆灭了。

  佘太君眼里再次涌现出泪花,但这泪水却不是悲痛的泪水,而是感激的泪水,欣慰的泪水,她点了点头道:「祖母带你去看宗保,排风,你去将文广找来。」

  原来由于事出突然,且考虑到文广心智还未成熟,所以佘太君授意府中所有人瞒住杨文广,将其带离了天波府,她本来还想瞒着穆桂英,却不料穆桂英听见哭声便赶了过来,因此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一行人来到灵堂,这里已布置停当,府中的几位老仆跪坐在灵堂四角,守护着杨宗保的灵柩。

  穆桂英步履沉重地踏进灵堂,一步步靠近那漆黑的灵柩,缓缓推开棺盖,只望了一眼便泪如泉涌,失声痛哭道:「宗保……桂英来看你了……你跟桂英说说话呀……」

  事隔一夜,杨宗保的遗体已经经过了仔仔细细的处理,身上的血污被清洗干净,伤口也被新换上的素色寿衣掩盖住,静静地躺在棺椁之中,但缺失的头部却无法遮掩,只能用沉香木雕出的头颅取代,此等惨象,任何人都不免动容,更何况穆桂英了!

  穆桂英恸哭之时,杨排风已领着杨文广来到了灵堂。

  佘太君向杨文广招了招手,强忍悲痛,慈爱地道:「来,广儿,见见你父亲最后一面,记住,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杨家唯一的男子汉了!」

  杨文广时年十五岁,继承了杨家优良血统的他身材很高挑,只是有些瘦弱,面方口阔,浓眉大眼,面如冠玉,生得仪表堂堂,但却稚气未脱,而且眉宇之间英气不显,反倒有股纨绔子弟的骄娇之气,手里还拿着一个捕蛐蛐用的小网。

  听得佘太君之言,杨文广有些发懵,他怔怔地看着众位长辈,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哀伤的泪水,手中的玩物不觉脱手掉落,他一步步移到杨宗保的灵柩前,跪在泣不成声的母亲穆桂英面前,颤抖地问道:「娘,这……是真的吗?你们都是在骗文广……对不对?」

  穆桂英一把将杨文广拥入怀中,颤抖着抚摸着他略显稚嫩的面容,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忍住翻涌的泪水,一字一句地道:「广儿,你曾祖母说的对,你现在是杨家唯一的男子汉了,今后要肩负起杨家的重担,你爹爹就在这里面,娘要你亲口向他许诺,你能答应么?」

  杨文广怔了半天,见穆桂英眼中满是怜爱和希冀,于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穆桂英眼神中露出一丝欣慰,扶起杨文广,揭开刚刚盖上的白布,再一次无限心痛地望向那熟悉的身体。

  杨文广虽然已经十五岁,但一直在大娘二娘等长辈的悉心呵护下长大,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因此心性仍然像个五六岁的孩童。

  听到这个噩耗,杨文广完全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在穆桂英的搀扶下,他既害怕又忐忑地向棺椁中看去,当看到杨宗保那无头尸身后,杨文广一把推开了母亲穆桂英的手,连连摇头道:「不!这不是我爹!我爹不会死的!他是大英雄!你们……你们弄了个木头来糊弄我!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骗我!」

  说罢,杨文广发狂一般冲出了灵堂,嘴里含混不清地呼喊着,不顾一切地往府外跑去!

  「文广……」

  穆桂英哀叹一声,想要追出去,却因为太过悲痛,再次倒在了地上。

  佘太君见状,忙上前扶住穆桂英,并对杨排风道:「排风,你快去将文广找回来,千万别让他出什么事!」

  杨排风领命,带着几个下人出门去寻杨文广去了。

  悲痛万分的穆桂英突然跪倒在佘太君面前道:「祖母,桂英求您一件事。」

  佘太君搀扶着穆桂英的胳膊,怜爱地道:「桂英,有什么事你就说,祖母答应你。」

  穆桂英痛定思痛,缓缓拭去泪痕,一字一句地道:「桂英请祖母上书圣上,一请圣上下旨表彰宗保舍身殉国之功劳,二请圣上下旨令我杨家出征,征讨西夏,为宗保报仇雪恨!」

  佘太君点点头道:「桂英你提醒的是,祖母立刻上书皇帝,求他准许我们征讨西夏,为宗保报仇!」

  ************************************************************************

  翌日,佘太君和穆桂英等正在灵堂祭祀,忽闻皇帝传旨官到,连忙整理好仪容,前往前堂接旨。

  众人来到前堂,齐齐下拜,山呼万岁。

  传旨官展开圣旨,宣读道:「圣谕:征西大元帅忠勇侯杨宗保数十年来忠于职守,南征北讨,战功赫赫,如今以身殉难,宁死不屈,尽忠报国,实为大宋之遗憾,朕甚怜之,念其往日战果、今日功勋,特追封杨宗保为护国大将军,擎天侯,加赐太子少保之位,立功德牌坊,赐忠君爱国金匾,准杨宗保之灵柩迁入皇室陵园下葬,另赐天波府杨家白绢千匹,以示朕抚慰之心,钦此!」

  谢恩接旨后,佘太君拦住传旨官,询问道:「圣上除了追封赐爵外,可曾提到让我杨家出征讨伐西夏之事?」

  传旨官略一思考道:「圣上拟旨之时,下官正在旁边,曾听圣上言及此事。」

  穆桂英追问道:「圣上所言如何?」

  传旨官道:「圣上说杨家正在悲痛之时,不宜出征,况且是战是和,尚未定论。」

  穆桂英道:「西夏贼子,斗胆侵犯大宋,如今宗保殉国,正应举兵讨伐,怎能议和呢?」

  传旨官方觉失言,面露惶恐道:「下官不敢妄测圣意,刚才之言,夫人就当下官没有说过,告辞!」

  说罢,传旨官便匆匆离去。

  穆桂英望着传旨官的背影,一脸肃穆地道:「此事肯定是庞太师从中作梗,圣上才不肯让我杨家领兵出征,议和之事,想必也是庞太师提及的!」

  佘太君道:「桂英,你所言不差,但此事也不能急在一时,待宗保下葬之后,我们再上殿当面恳求圣上,让我们领兵出征,为宗保报仇!」

  穆桂英长叹一口气,目光久久凝视着西北方,眼神中尽是复仇的火焰。

  又是一日,穆桂英照常披麻戴孝,在灵堂内为杨宗保守灵,杨排风突然心急火燎地跑进灵堂,对穆桂英道:「不好了,圣上突然下令,说要收回金匾,拆除牌坊,传旨官现在前堂,桂英,你快去看看吧!」

  穆桂英听罢,心神一震,连忙随杨排风赶赴前堂,来到前堂时,佘太君还未到,只见大娘二娘等女眷正围着传旨官,情绪激动地讨要说法,杨文广也在其中,整个前堂闹哄哄的,像是集市一般!

  穆桂英正欲上前规劝,忽闻龙头拐杖顿地之声,忙躬身立在一旁,吵嚷的众人也不约而同地静下来,齐齐望向佘太君。

  佘太君缓步走进前堂,目光炯炯地望着传旨官,一字一顿地道:「敢问上官,我杨家所犯何事,为何要收回金匾,拆除牌坊?」

  传旨官上次已领教过佘太君和穆桂英的厉害,唯恐言多有失,只是躬身道:「老太君,下官只是奉旨行事,对于其中周折实在不知,老太君如有疑议,还请老太君亲自上朝问个明白,莫要为难下官,让下官交不了差。」

  佘太君道:「皇上昨日才下旨赐封,今日却忽然变卦,其中定有蹊跷,此金匾乃圣上御赐之物,若是不说明白,老身很难交给上官!」

  传旨官一脸为难,再三恳求,而穆桂英等则追问其中详情,但传旨官却三缄其口,绝不透露半点信息,双方僵持不下,场面尴尬至极!

  正在此时,突然又传来一声「圣旨到!」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一人单手托着圣旨,大跨步走进堂内,他头戴平直幞头,身穿紫色方心曲领大袖朝服,腰悬鱼袋,须发皆白,目光锐利,正是当朝太师庞藉!

  庞藉走到堂前,威武十足地展开圣旨,朗声道:「圣旨下!天波府众人接旨!」

  佘太君和穆桂英等见庞太师亲自来宣旨,心知不妙,无奈地跪拜接旨,佘太君则立于前头,微微屈身。

  庞藉扫了一眼跪下的众女眷,面露一丝得意,朗声宣读道:「圣谕:征西大元帅杨宗保贪图荣华富贵,与西夏贼子李元昊沆瀣一气,朋比为奸,并且谎报军情,伪造死讯,卖国求荣,致使我大宋损兵折将,疆土失守,实乃罪不可赦,天理不容,本当满门抄斩,念在杨家世代为大宋尽忠,故特赦其余人等无罪,责令太师庞藉亲赴天波府,收回金匾,拆毁功德牌坊,所赐之封号赏赐一律收回,钦此!」

  庞太师读完,昂首道:「佘赛花,接旨谢恩吧!」

  此圣旨一下,堪比晴天霹雳,佘太君并天波府众人愤满胸腔,怒冲云霄,哪个肯谢恩接旨,纷纷怒视着庞太师。

  庞太师被天波府众人愤恨的目光盯得心头一震,但仗着手有圣旨,仍色厉内荏地喝道:「放肆!圣旨已下,尔等为何还不谢恩接旨?难道想公然抗旨吗?」

  佘太君顿了顿手中龙头拐杖,目光凛凛地看着庞太师道:「宗保舍身为国,命丧边关,只换来这几个虚名,一道金匾,我杨家上下本已痛苦不堪,这也就罢了,如今却突然推翻一切,诬蔑宗保投降敌国,此等歪曲事实,混淆黑白之圣旨,老身若是接受,岂不等于认罪么?」

  穆桂英双目喷火,毅然站起身道:「圣上有何凭据说宗保里通敌国?一定是你,庞太师!是你从中挑拨,栽赃陷害,诬蔑忠良,是与不是?」

  庞太师被穆桂英的怒喝吓得倒退了一步,颤抖地道:「此乃圣上金口玉言所下的圣旨,跟本太师何干,你……你们难道想造反吗?」

  穆桂英恨恨地道:「我杨家忠君爱国,几代人为大宋江山舍身忘死,怎会造反?但此等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的圣旨,恕我杨家不敢接!」

  庞太师咬牙道:「佘太君,穆桂英!你们居功自傲,居然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公然抗旨,乃是死罪!本太师要奏明圣上,将天波府满门抄斩!」

  「奸贼,你要斩我杨家满门,我先宰了你!」

  只听得一声怒吼,一个瘦长的身影突然从斜刺里杀出,一把抢过圣旨,「嗤啦」一声撕成两半,掷于地面道:「这算什么圣旨!分明是诬蔑!我爹爹为国捐躯,身首异处,却要遭你们这帮昏君佞臣诬蔑陷害,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杀了你!」

  原来杨文广见庞太师咄咄逼人,怒满胸膛,他从小在宠溺中长大,不知天高地厚,性格冲动暴躁,于是愤而向前,抢过圣旨,撕毁并丢于地面踩踏,还说出来刚才这番话!

  庞太师哪能料到此事,不仅圣旨被杨文广抢走,而且还被推倒在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听得杨文广此言,庞太师顾不得身上疼痛,厉声怒骂道:「反了反了!撕毁圣旨,藐视圣上,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说罢,庞太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在传旨官等人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天波府,径直往皇宫而去!

  杨文广少年意气,见庞太师逃跑,竟然还不敢罢休,作势便要追出去!

  穆桂英见杨文广闯下大祸,心里又急又痛,她一把拉回杨文广,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恨铁不成钢地责骂道:「你这畜生!非要害得杨家满门上下鸡犬不留才肯罢休吗?」

  杨文广执拗地道:「孩儿有什么错?昏君佞臣,冤枉爹爹,他们才该杀!娘你不替爹爹申冤,反而拿孩儿出气,孩儿不服!」

  穆桂英见杨文广还敢顶嘴,伸手又是一巴掌,却被佘太君拦住,佘太君叹息道:「事已至此,大祸已经酿成,责罚文广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赶紧进宫面圣,稍迟一步,只怕满门抄斩的圣旨就真的下来了!」

  穆桂英满眼含泪地收回巴掌,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虽然满腔愤恨和失望,但脑子却依然保持着清醒,一扬手道:「祖母且慢,圣上之所以下此等圣旨,肯定是有人在圣上面前诬告,如今我们手里没有任何凭据,若是就这样进宫,只怕很难说服圣上,反倒给庞藉落个抗旨不遵的口实。」

  事已至此,沉稳的佘太君也深感无奈,摇摇头哀叹道:「话虽如此,但我们身在天波府,与边关相隔千里,仓促之间怎能找到证据呢?如今事态紧急,等到我们找到证据,恐怕圣上已经下旨要处斩我杨家满门了,难道老天真的要绝我杨家血脉?」

  穆桂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思考着对策,她来回地踱着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开口问道:「祖母,那天是何人送宗保遗体回府,现在还在府内么?」

  穆桂英之言如一道惊雷,让佘太君恍然大悟,自责地道:「祖母真是老糊涂了,若不是桂英你提醒,差点忘了这事!桂英,你猜得不错,送宗保遗体回府的那四位壮士,正是跟随宗保出生入死的将士,他们对宗保殉国的经过最为清楚,乃是最好的人证!」

  说罢,佘太君命其他人坚守天波府,示意杨排风请那四位壮士前来,与穆桂英等身有官职爵位的女将一道,急匆匆地往皇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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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拱殿内,宋仁宗高坐龙椅,满面怒容地听完庞太师的禀报,狠狠一拍龙椅扶手道:「岂有此理!真是胆大妄为,藐视国法,罪不容诛!」

  庞太师见向来宽厚的仁宗如此暴躁,心知杨家在劫难逃,于是阴笑一声,安然退在一旁。

  八贤王赵德芳和宰相寇准也在殿内,听得庞太师之言,两人均是忧心忡忡,暗暗思考着如何替杨家求情。

  寇准率先上前道:「陛下息怒,臣以为杨家虽然胆大妄为,触怒圣上,但并非有意为之,想那天波府满门忠烈,皆是为国捐躯,杨延昭尸骨未寒,如今杨宗保又命丧边关,天波府内只剩下了一群孤儿寡母,忽闻噩耗,情绪失控,才一时做出出格之举,还望圣上看在杨家旧日功勋之上,宽恕她们。」

  八贤王也上前道:「寇大人此言有理,昨日陛下才宣旨封赏,今日却收回成命,杨家众人不明就里,一时愤懑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此中缘故,臣等也一无所知,恳请陛下息怒,妥善处理此事。」

  经过寇准和八贤王的规劝,仁宗愤怒稍平,正待说明原委,忽听皇宫近卫入殿急报,称佘太君带领杨家众女眷闯过宫门,直奔垂拱殿而来,因佘太君有先皇御赐龙头拐杖,侍卫无人敢拦,所以特来大殿通报。

  宋仁宗刚刚才平息的怒气瞬间又塞满胸腔,冷哼一声道:「未经宣召,公然闯殿?很好,朕正要和你们理论一番,免得尔等死不瞑目!」

  八贤王与寇准见状,心知仁宗已火冒三丈,不好再劝,只得对视一眼,见机行事。

  不多时,佘太君、穆桂英等杨家众人均来到了大殿,齐齐向仁宗下拜,口称万岁,连佘太君也破例拜倒在地。

  庞太师见状,煽风点火地喝道:「大胆!披麻戴孝,硬闯皇宫,尔等当这皇宫大殿是灵堂不成?」

  佘太君瞥了庞太师一眼,低头道:「陛下,老身今日率领杨家众人前来,是为老身孙儿杨宗保讨个公道,只因事态紧急,臣等来得匆忙,所以未曾更换朝服,非有意触怒龙颜,还望陛下恕罪!」

  宋仁宗冷冷地扫了殿下身穿孝衣的杨家众女,冷哼一声道:「平身吧!抗旨之事暂且放到一边,朕倒要听听你们前来讨什么公道?」

  谢恩平身后,佘太君道:「老身孙儿杨宗保,数十年来守御边关,一向忠于职守,未敢懈怠,即便守孝期未满,依然遵从陛下调令,领兵出征,抗击西夏,然所去不足三月,却传来噩耗,孙儿宗保战死边关,壮烈殉国!昨日陛下体恤杨家悲痛,念及宗保旧日功勋,故而赐匾封爵,实乃天恩浩荡,老身与杨家老小铭记于肺腑,但今日不知为何,陛下却突然传旨,要收回成命,此举事关我杨家三代清名,若是不明不白地领旨,宗保之英灵于九泉之下何安,老身又有何面目去见杨家列祖列宗,所以老身没有领旨,亲率天波府众女前来面见圣上,望圣上明鉴!」

  宋仁宗冷哼一声道:「朕的圣旨离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杨宗保里通西夏,叛国求荣,致使损兵折将,连失数城,朕正是念在你们杨家世代为国效力,满门忠烈,才法外开恩,只收回封号金匾等赏赐,并未追究其他罪责,尔等非但不领情,反而公然抗旨,闯殿惊驾,未免太过骄纵了吧?」

  佘太君愤然道:「敢问圣上,宗保里通西夏,有何凭据?」

  宋仁宗看了一眼佘太君,冷笑道:「好,既然你要凭据,那朕就给你们证据,免得你们死不瞑目,传张由!」

  片刻后,征西大军监军张由来至殿上,他步履蹒跚,一瘸一拐,显然腿上有伤。

  张由见了仁宗,便要下跪,仁宗一扬手道:「张爱卿,你为国负伤,多有不便,免礼平身吧!来人,赐坐!」

  张由坐下后,仁宗道:「张爱卿,你将杨宗保叛国投敌的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免得说朕冤枉了她们!」

  张由道:「回禀陛下,西夏连连败退后,屯兵于长城岭,杨宗保亲率大军围攻,但由于长城岭险峻,杨宗保接连攻打了十五日也未见成效,无计可施,只得每日枯坐帐中。

  忽有一日,杨宗保突然召集所有部将,说他得到一个情报,可从陷金山进兵,绕到长城岭背后,前后夹击守军,一举击破西夏。微臣疑虑,遂问杨宗保情报从何而来,杨宗保支支吾吾,推说是从俘虏口中问出,微臣愈加疑虑,但却不敢多问。

  是夜,杨宗保命微臣率领大军倾囊而出,去长城岭正面佯攻,杨宗保自己则亲率五千兵将向陷金山进发,微臣只得领命,但由于心中疑虑,微臣出帐后并未离开,而是潜伏在大帐外等候,谁知微臣走后,杨宗保立刻唤来一名亲信裨将,命他率领三千本部将士守在营寨内,只等微臣率大军去攻打长城岭,以放火为号,与西夏贼子李元昊里应外合,夺取我军大营!

  微臣听罢,受惊匪浅,立刻命人在大营各处阴暗之处埋伏,警惕奸细出入大营,果不出微臣所料,巡逻将士在大营西侧抓到一名西夏奸细!微臣审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杨宗保早有归降西夏之意,西夏贼子答应杨宗保,除封王之外,另将李德明最宠爱的女儿金铃公主许配给杨宗保为妻,让他掌管西夏兵马,条件便是献出大营,带领本部亲信将士投降,此外,由于延安府总兵王成数年来守御边疆,屡次击退西夏侵犯,所以西夏贼子深恨王总兵,让杨宗保将王总兵一起带上,并亲自斩下王总兵的人头作为投名状!」

  张由刚开口便引得天波府众人怒满胸膛,个个群情激愤,几欲上前去将张由的嘴撕碎,只是在佘太君的一再暗示下才强忍悲愤,但不料张由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过分!

  在场众人中,数杨八妹性格最为耿直,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她见张由越描越黑,怒不可遏地打断道:「胡说八道!张由!你这是血口喷人!栽赃陷害!」

  张由瞥了杨八妹一眼,冷哼道:「朝堂之上,圣上面前,你居然辱骂大臣,口出不逊,真是藐视王法,藐视天威!本官与杨宗保有何冤仇,为何要陷害他?

  你说本官陷害,就要拿出证据来,无凭无据,那便是诬告!」

  杨八妹见庞太师立在一旁,面上隐隐带着得意的阴笑,妙目睁圆,狠狠地瞪了庞太师一眼,恨声道:「有何冤仇,你心知肚明!」

  张由冷笑一声,正待开口,穆桂英却上前一步道:「张由,你口口声声说我夫君通敌叛国,那又有何证据?」

  张由早有准备,立刻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于头顶道:「启禀圣上,此密信就是从那西夏奸细身上搜出,乃是西夏贼子李元昊写给杨宗保的亲笔信,请圣上过目!」

  仁宗让内侍将密信呈上来,展开细细一看,脸上神情愈发阴郁,随手将书信扔到地上,勃然大怒道:「这便是你们要的证据!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穆桂英快步上前,捡起密信仔细阅看,上面果然写的是许诺投降的种种优待,而且还盖着西夏国王李德明亲赐的帅印以及李元昊的私人印章,不觉心神一震,忙将密信递给佘太君。

  佘太君阅毕后,又交给众女将一一传阅,众人阅毕,均是愁眉紧锁。

  庞太师见状,上前一步道:「杨宗保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此乃诛九族之大罪,况且天波府杨家众人藐视天威,撕毁圣旨,公然闯殿,也是罪无可恕,恳请圣上降下圣旨,将杨家抄家灭族!」

  穆桂英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争辩道:「我杨家世代为大宋尽忠效力,就算深处绝境,也宁死不屈,以身殉国,宗保身为杨家子孙,岂会因为荣华富贵而背叛大宋,背叛祖宗?我等皆是为宗保讨公道而来,闯殿实属无奈之举,况且此事尚有许多疑点,若是就此认定宗保有罪,我等宁死不服!」

  仁宗怒极反笑地点了点头,冷冷地道:「好!穆桂英,朕就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能找到证据,证明杨宗保没有通敌叛国,而是战死殉国,那朕就赦免你们之前的所有罪状,并为杨宗保举行国葬之大礼,若是找不出,那就休怪朕不念旧情!」

  穆桂英下拜谢恩道:「多谢圣上,为了查明真相,臣斗胆请上几位证人,来与张由当面对质,恳请圣上恩准!」

  仁宗挥了挥手道:「准奏!」

  穆桂英使了个眼色,杨八妹会意,带着那四位送杨宗保遗体回天波府的兵卒走上殿来,叩拜仁宗后,站在了张由面前!

  穆桂英对仁宗道:「这四位壮士乃是送宗保遗体回府之人,也是陷金山一战的幸存者,他们亲身经历了那场惨烈的战役,对宗保壮烈殉国的经过最清楚。」

  说罢,穆桂英转向张由道:「张大人,你说宗保早就与西夏勾结,但一切都是你一面之词,并无他人可以佐证,连这物证密信也是漏洞百出,你说没有诬陷宗保,那你敢回答我几个问题么?」

  张由冷冷一笑道:「铁证如山,你却还要巧言诡辩,也罢,本官倒要听听你如何歪曲事实!」

  穆桂英面色凝重,缓缓地道:「第一,既然宗保已经决定投敌,为何不将二十万大军一起带到西夏,反而要由你统兵,前去佯攻长城岭呢?率全军投敌,功劳岂不是更大么,为何还要舍本求末呢?」

  张由一愣,回道:「那是因为杨宗保自知无法说服所有将士投降,毕竟将士都是心系国家的大宋子民,不像杨宗保这般寡廉鲜耻背祖忘宗,他们就算被挟持到西夏也不会真正臣服,所以杨宗保才只带了本部亲信投敌!」

  穆桂英怒视着张由道:「第二,既然宗保已与李元昊勾结,那为何李元昊还要在行动的当天夜里传递密信,而且信中说的还是那些优待和条件,按道理来说,此事不是应该早已说定的么?」

  张由不由自主地看了庞太师一眼,回道:「可能是杨宗保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再提出新的条件,李元昊经过考虑之后,最终答应了这些条件,所以才派人送密信过来,以催促杨宗保投靠。」

  穆桂英愤然一笑道:「如此说来,这都是你的猜测了!那我再问你,既然你已经察觉宗保投敌之事,为何没有急报朝廷,而是先斩后奏,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方才返京?为何你抓到的只是西夏派来的奸细,按理来说,宗保既然决定当夜行动,难道不应该派人通知李元昊么?况且照你的猜测,宗保既然提了新的条件,在没有收到李元昊的答复之前,他又怎会轻举妄动呢?分明是你搬弄是非,混淆黑白,陷害宗保,你知道宗保和王总兵皆已殉国,死无对证,所以捏造事实,凭着一封不知来路的密信,就想定宗保的死罪,真是岂有此理!」

  张由被穆桂英一番义正言辞的质问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再次用眼神向庞太师求救!

  庞太师老奸巨猾,立刻出言打断道:「张监军,公道自在人心,你不必害怕,也不要有任何顾虑,尽管将事情原委仔仔细细地说来,在圣上在,没人敢对你不利!」

  其实张由早跟庞太师商量过如何应对,只是在穆桂英的气势下有些胆怯,听得庞太师之言后,张由又有了底气,立刻反驳道:「边关离汴京何止千里,当时事发突然,发急报如何来得及?况且本官并不知道军营里哪些是杨宗保的心腹,怎敢贸然发报?若是打草惊蛇,惊动了杨宗保,本官哪有命在?」

  说罢,张由强装出痛苦的模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上,连连磕头道:「陛下,微臣虽是文人,但却也有铮铮铁骨,当此之时,也曾想过以死相拼!但若是当时微臣只凭一时意气鲁莽行事的话,我大宋二十万将士岂不是无人率领,任由西夏屠戮?又有何人能揭穿杨宗保假装殉国实则投敌的卑鄙行径?陛下,微臣忍辱负重,为国尽忠,率领将士拼死抵御西夏进犯,力保大营不失,此事全体将士都有目共睹,如今却被逆贼杨宗保之妻穆桂英如此刁难诬陷,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仁宗道:「张爱卿快快平身!朕素知你之忠心,此次边关剧变,幸得你冷静行事,力保大营不失,我大宋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程度,否则全线溃败,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你身为文官,却能身先士卒,站在第一线督促将士守卫,勇气可嘉,虽古之良臣莫能及也!张爱卿,你且好好养伤,朕会明辨是非,等此事了结后,再对你论功行赏!」

  穆桂英见仁宗明显偏袒于张由,内心愈加愤恨着急,愤而转身,对那四位幸存的兵卒单膝下拜,恳求道:「四位壮士,你们跟着宗保出生入死,对事情经过最为清楚,还请四位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揭穿张由的谎言,还宗保一个清白!

  穆桂英向四位壮士行礼了!」

  那四位兵卒皆是跟随杨宗保已久的亲信兵卒,见张由如此诬蔑杨宗保,个个都被气得目眦欲裂,若不是身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之面,不说斥骂张由,只怕乱刀分尸都做得出来。

  听得穆桂英此言,四人忙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道:「夫人快快请起!我等皆是杨元帅之部下,跟随杨元帅已有多年,此事不仅事关杨元帅之清名,也是我等份内之事,若是由得那些奸贼颠倒黑白,血口喷人,诬蔑杨元帅,只怕战死的八千将士也死不瞑目!」

  穆桂英起身,一一抱拳道:「桂英在此谢过四位壮士,宗保之清白,就全靠四位了!」

  四人重重地点了点头,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都急于要与张由争个是非黑白。

  一时间垂拱殿内尽是争吵之声,仁宗面色愈加阴沉,若不是答应穆桂英在先,只怕仁宗立刻就会下令将四人拖出去斩首。

  庞太师和张由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充满了奸计得逞的得意。

  眼看局面快要失控,穆桂英再次下拜,跪倒在四位兵卒面前,惊得四人立马噤声,回身去搀扶穆桂英,口里道:「夫人,你这是为何?」

  穆桂英站起身来,眼含热泪道:「四位壮士,事关宗保之清白,天波府杨家之名声,各位千万不可冲动,免得中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为了避免一桩千古奇冤的发生,桂英恳请各位稍安勿躁,只需据理力争,将事实原原本本地讲出来,找出张由诬蔑宗保的证据即可。依桂英愚见,为免人多口杂,四位还是推举一位口才较好的出来与张由对质比较妥当,其余三位在一旁提醒和补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四人皆是入行伍多年的老兵,上战场的经验不用说,但几乎都是大字不识的粗汉,口才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经过短暂的商量后,四人推举其中年纪最长的名为韩仑的兵卒出面与张由对质,这个韩仑是四人中唯一识字的,跟随杨宗保最久,在军中任百夫长,口才虽算不上好,但也算口齿流利,表达清晰。

  韩仑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番,下跪对仁宗道:「启禀陛下,事实并非张由所说的那样!

  那一夜,我等四人还有五千将士在杨元帅的率领下深入敌阵,从陷金山发动奇袭,谁知敌军早有防备,待我等爬到半山腰,不上不下之时,突然射下火箭,让我军损失惨重。

  杨元帅和王总兵当机立断,立刻率领我等突围,经过许久的激战,杨元帅、王总兵以及我等十几人终于冲出了重围,来到了山下。

  那时已经天亮,我们不敢停歇,跟着杨元帅往山谷外冲去,想与杨元帅事先安排好接应的三千将士会合。

  万万没想到,西夏贼子早已将去路挡住,而且还扬言说接应的三千将士也遭了他们的毒手!当此之时,我等只剩下十余人跟随杨元帅和王总兵,且都是身负重伤,但杨元帅却宁死不降,率领我等反复冲杀,直至壮烈殉国!

  早在陷金山山腰被伏击时,杨元帅和王总兵就意识到事有蹊跷,杨元帅行事如此机密,前有佯攻,后有接应,西夏人却处处设防,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军中有奸细,将我们的行踪全部透露给了敌军!

  后来我们背着杨元帅的遗体回到大营时,才发现张由根本就没有率兵前去长城岭下佯攻,见到杨元帅的遗体,张由也没有任何意外,显然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那时我等才明白,监军张由就是那个里通西夏的内奸,是他将杨元帅夜袭陷金山的消息通报给了西夏,是他害死了杨元帅和王总兵,还有整整八千将士!

  我们为了避免受到张由的毒害,不敢在军中多做停留,悄悄离开了大营,日夜兼程地将杨元帅的遗体送回了天波府,这便是整个事情的全部经过!

  圣上明鉴!张由这奸贼丧尽天良,害死了杨元帅,却在圣上面前颠倒是非,恶人先告状,将功劳占为己有,栽赃嫁祸给杨元帅,我等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揭发张由奸贼的丑恶面目,替杨元帅申冤!」

  仁宗听罢,阴沉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目光犹疑地看向了张由。

  张由挣扎着站起来,故意站立不稳而摔倒在地,挣扎着道:「启禀陛下,此人乃是杨宗保的亲信,说话自然会偏向杨宗保!

  试想一下,若是微臣与西夏勾结,其目的无非是贪慕荣华富贵,既然如此,微臣为何不直接将大营奉上,还要拼死守卫,以至于身负重伤?为何还要回到汴梁,不留在西夏享受高官厚禄?

  微臣之所以没有率兵前去长城岭下佯攻,正是看破了杨宗保与西夏贼子的诡计,故意埋伏在半途,等到西夏贼子进攻大营时突然杀出,这才杀了西夏贼子一个措手不及,力保大营不失,这一点,军中所有将领和兵卒都可以作证!杨宗保如今早已在西夏享受荣华富贵,所谓殉国,只是他一手策划的好戏罢了!」

  韩仑听罢,怒目圆睁道:「张由,你胡说八道!杨元帅的遗体就在天波府内,岂容你信口雌黄!」

  张由冷笑一声道:「这正是杨宗保狡诈之处!杨宗保投敌求荣,又害怕圣上怪罪,牵连杨家上下,于是设计了这一出苦肉计,让这四个亲信带着伪造的遗体和所谓的遗物回到天波府!

  如此一来,圣上不仅不会追究杨宗保通敌叛国之罪,还会对他以及杨家大加封赏,这四个人也会因为护送遗体有功而受到赏赐,杨宗保便能改名换姓,在西夏尽情享受荣华富贵,而且还为杨家增添了一个壮烈殉国的美名,逃脱一切罪责,真是一条奸计呀!」

  不等韩仑反应过来,张由便厉声叱问道:「叛贼,本官问你,既然你们跟随杨宗保陷入了重围,五千将士加三千接应全军覆没,为何独独你们四人能逃出来,难道你们肋生双翼,飞出了重围么?」

  韩仑一急,实话实说道:「那是西夏敌将尊敬杨元帅宁死不屈,让我们将杨元帅的遗体带回安葬,所以我们才得以生还!」

  张由见韩仑果然口不择言,立刻抓住话柄加以攻击,哧哧冷笑道:「送回遗体?表示尊敬?

  既然如此,那敌将为何不亲自将遗体送回,还要对你们网开一面?如此一来,岂不是显得他更加尊敬杨宗保么?

  至于遗体,仿造起来并非难事,只需找一个与杨宗保身材相若之人即可,反正都是无头尸,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呢?」

  韩仑一时语塞,另三位兵卒急火攻心,一齐怒骂张由,但他们皆是粗人,出口之言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并没有找到证据反驳!

  仁宗拍案大怒道:「够了!若不是张爱卿据理力争,朕差点就相信了你们的谎言!你等叛贼,跟随叛贼之首杨宗保投敌求荣,如今还巧言令色,在朕面前搬弄是非,诬陷忠良,简直罪无可恕!来人!将这四个通敌叛国的逆贼拉出去,斩首示众!」

  穆桂英、佘太君并天波府众人有口难辩,只得齐齐跪下,替四位兵卒求情,请仁宗息怒。

  八贤王上前道:「陛下息怒,依微臣愚见,此事尚有诸多疑点,若是杀了这四个兵卒,只怕杨宗保叛国之事就死无对证了,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庞太师深谙仁宗心思,知他毫无主见,容易被说动,于是上前,添油加醋地道:「陛下,杨宗保通敌叛国,伪造尸体,瞒骗陛下,罪证确凿,这四个叛贼皆是杨宗保的同党,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臣以为斩首尚且算是轻饶,按我大宋刑律,叛国通敌者理应受千刀万剐之刑!此外,佘太君、穆桂英等自恃功高,撕毁圣旨,藐视圣意,公然闯殿,冒犯天颜,并且试图包庇叛国贼杨宗保,理应数罪并罚,从重处罚!请陛下速做决断,不可姑息!」

  仁宗听罢,挥了挥手道:「太师所言极是!如今罪证确凿,还有何冤屈可言!

  似此等叛国求荣之贼,若不千刀万剐,难消万民之怒,难平朕心头之恨!若有再替这四位叛国贼或是杨宗保求情者,便是与其同罪,定斩不饶!来人,将这四个叛国贼拉出去,千刀万剐!」

  圣旨一下,殿内的卫士立刻上前,两人一组,反剪住四位壮士的胳膊,往殿外拖去!

  四位壮士心有千重火,腹存万般冤,个个气得须发倒竖,目眦欲裂,但却不知该如何申冤!

  韩仑回身怒视着高高在上的仁宗,见杨家众人拜倒一地,不禁想起杨宗保殉国时的惨状,仰天长叹道:「罢了!此等昏君,多说无益!元帅,韩仑随你来了!」

  说罢,韩仑猛地挣脱卫士的双手,一个虎跃,撞在殿中的庭柱上,头盖尽碎,血流满面!

  那三位壮士均是与韩仑出生入死的兄弟,见韩仑以死抗争,胸中的怒气直冲云霄,趁着卫士发愣之际,三人一起挣脱,往韩仑的尸体奔去。

  时间仿佛定格了,仁宗呆坐在龙椅上,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庞太师和张由袖手旁观,脸色阴沉而得意,八贤王和寇准掩面长叹,杨家众人则依旧跪拜于地,齐声呼冤,连卫士也愣愣地站在一旁,无一人上前!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殿中忽然响起一声暴喝,一个高大的身影如猛兽出笼般向仁宗冲去,嘴里喊道:「昏君!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原来四位兵卒中最高大的汉子曾被韩仑搭救过,性格也最是冲动,见仁宗听信谗言,要将他们千刀万剐,逼死了韩仑,于是趁大家惊诧之际,猛地回身冲向了仁宗,其势之快,如离弦之箭,力道之猛,堪比千斤重锤!

  「壮士,快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一声疾呼,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如脱兔般窜起,闪电似的紧跟着壮汉冲了上去,眼看着壮汉那碗口大的拳头快要击中呆若木鸡的仁宗面部,一只白皙的玉手却从斜刺里伸了过来,春葱般的玉指迅疾无比地点在了壮汉的手腕上,这一点如同蜻蜓点水,看似软弱无力,与那力道十足的一拳相比有如螳臂当车,事实上,这一点也并没有完全阻止壮汉那势如千钧的一拳,但却妙到颠毫地让拳头往右偏离了一寸!

  只听得「轰隆」的一声,仁宗所坐的花梨木龙椅之椅背瞬间开了个斗大的窟窿,残渣木屑掉落一地!

  仁宗见那拳头正朝着他面门而来,吓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觉一阵劲风从面目拂过,刮得他脸颊生疼,那一声巨响就在他耳侧,仿佛身边降下一道天雷!

  仁宗心惊肉跳,半天不敢睁眼,更不敢回头,恍惚间只觉自己进入了九幽黄泉,而那一声巨响正是阴间的丧钟鸣声!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八贤王、寇准、庞太师、张由、佘太君以及杨家众女将全都没有反应过来,殿内的卫士也是呆若木鸡,仁宗身旁的内侍更是被凶神恶煞的壮汉吓得腿软,倒在了一旁!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仁宗瘫软在龙椅上,壮汉怒目圆睁地站在龙椅前,但他却没能再下手,因为那个高挑靓丽的身影正好拦在仁宗与壮汉之间,不用说,此人就是穆桂英!

  「护……护驾!」

  庞太师最先清醒过来,喊了一声!

  大殿里顿时喧闹起来,一队带甲持刀的卫士听得喊声,一拥而入,将大殿内围了个水泄不通,几名身手敏捷的卫士头领已跃至龙椅前,将仁宗护得水泼不进,壮汉和穆桂英颈上霎时间便架上了几柄寒光闪闪的钢刀!

  庞太师见仁宗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抢先发令道:「把这些行刺圣上的逆贼通通拉出去,行千刀万剐之刑!」

  卫士得令,将那壮汉并另外两位兵卒锁住,强行往殿外拉。

  壮汉和另外两位幸存兵卒心知必死,厉声大骂道:「昏君!奸贼!你们不得好死!我们就算死,也要化成厉鬼来索命!」

  说罢,他们头颅一扭,就着那架在颈上的钢刀,自刎而死!

  庞太师又道:「天波府杨家不仅包庇叛国贼杨宗保,撕毁圣旨,公然抗命,而且还带着这四个逆贼行刺圣上,其罪当诛九族!来人,全部拉下去斩首!」

  寇准连忙上前,跪在惊魂未定的仁宗面前,连连磕头道:「陛下!刚才若不是穆桂英救驾及时,后果不堪设想,说明杨家众人并无行刺圣上之心,还请圣上明察!」

  仁宗失魂落魄地睁开眼,却一眼看到龙椅上那斗大的窟窿,身子瞬间软了下来,颤声道:「容……容后再议……送……送朕回宫……」

  庞太师自然不肯错过除掉杨家的大好机会,快步上前道:「陛下,杨家众人罪大恶极,万万不能姑息,还请陛下降旨,处斩杨家众人,否则圣上天威何存哪?」

  八贤王见庞太师穷追猛打,直欲除掉杨家众人而后快,也赶紧上前道:「此事非同小可,陛下万不可草率行事,以免错杀无辜,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仁宗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殿前跪倒一地的杨家众女,挥挥手道:「全……全部押入天牢,择日斩首示众,不得……不得有违!」

  庞太师见状,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命令卫士道:「圣上有旨,天波府杨家犯上作乱,公然抗旨,穷凶极恶,意图行刺圣上,实乃罪大恶极,全家大小,无论老幼,全部打入天牢,择日斩首示众!」

  佘太君、穆桂英并杨家众女听得仁宗之言,再三叩首哀求道:「臣等冤枉,求圣上明察,求圣上开恩!」

  八贤王和寇准也再次上前,为杨家求情。

  仁宗心慌气短,全身早被冷汗湿透,只想离开这让他失魂落魄的垂拱殿,至于那身后的一片哀求之声,他此时哪能听得进去!

*******************************************************************

  是夜,仁宗躺在宽大舒适的龙床之上,头枕在一位美人丰满圆润的大腿上,口里喃喃地道:「爱妃,今日真是惊险万分,朕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差一点就见不着爱妃你了。」

  美人正是庞太师之女,仁宗最宠爱的贵妃庞金花,她生得花容月貌,一身肌肤细腻白皙,滑如凝脂,吹弹可破,饱满的乳峰高耸入云,细细的柳腰不堪一握,纤长的玉腿圆润笔直,可谓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嫌瘦,最诱人的是那一双勾魂夺魄的媚眼,似乎蕴藏着满湖秋水,一颦一笑之间无不牵动着男人的心神。

  庞贵妃还未开口,内侍便上前禀报道:「启禀圣上,八贤王与宰相寇准已在宫外等了七个时辰了,非说要面见圣上,您看……」

  仁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不见不见!一定是来为杨家求情的!若不是杨家,朕怎会遇险,即便她们不是成心,但此事的确是因她们而起,罪责难逃,不杀不足以平朕心头之恨!」

  庞贵妃温柔地抚摸着仁宗的面颊,柔声道:「圣上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为这些人生气可犯不着。」

  仁宗看了看庞贵妃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怒气未消地道:「朕怎能不生气,杨宗保叛国投敌,却还要伪造殉国的假象来欺瞒朕,杨家这些妇道人家,自恃功高,居然不把朕放在眼里,公然抗命,还撕毁圣旨,更可恶的是,她们居然还带着刺客闯上殿来,害得朕差点被那逆贼行刺!如此罪恶滔天,八贤王和寇准却还要为她们求情,让朕怎能平心静气?」

  庞贵妃嫣然一笑道:「谁叫您是天子呢?这整个天下都是您的,让您费心的事自然就多了。臣妾是个妇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伺候圣上,圣上开心,臣妾也跟着开心,圣上忧愁,臣妾更加忧愁,这后宫本来就是圣上歇息之地,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圣上在处理国家大事之后,能忘掉那些忧愁。圣上,您这样愁眉苦脸的,臣妾好生心疼……」

  仁宗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宠溺地道:「还是朕的爱妃体惜朕,不像外面那些人,只会给朕添麻烦,说一些让朕忧心之事!」

  庞贵妃继续为仁宗按揉着头部,话锋一转道:「依臣妾看,他们在外面站了七个时辰,一定有他们的难处,而且这事说来,臣妾也觉得杨家众人有些可怜。」

  仁宗颇为吃惊地道:「爱妃居然也为杨家说情?那朕就好好听听爱妃的想法,杨家可怜在何处?」

  庞贵妃略微思索了一下,微笑道:「圣上回宫后,臣妾便让内侍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初臣妾也觉得杨家众人罪无可恕,但设身处地为她们考虑后,却觉得情有可原。

  臣妾觉得此事事发太过突然了,且不论杨宗保投敌与否,但有一点臣妾可以肯定,那就是杨家众人绝不知道其中内情。

  当杨宗保的遗体被送回天波府时,杨家众人必定悲痛欲绝,而圣上先下旨封赏慰问,却又在第二天收回成命,杨家众人先遭失去亲人之痛,又稀里糊涂地失去了封赏,这才群情激愤,做出冒犯天颜之事,说起来也算人之常情。

  至于她们闯殿,目的是为了面见圣上,了解事情原委,在知道杨宗保通敌叛国之事后,才让那几个逆贼上殿与张由理论,行事还算有礼有节。

  那几个逆贼包藏祸心,意图刺杀圣上时,也正是杨宗保之妻穆桂英及时救驾,就这一点也足以说明杨家众人并无冒犯和行刺圣上之意。

  纵观此事来龙去脉,杨家众人一直被蒙在鼓里,她们纯粹是为了查明事情真相,求圣上给她们个说法,事出有因,其情可悯,所以臣妾才会斗胆出言,替杨家众人求情。」

  仁宗沉思片刻,凝视着庞贵妃的剪水双瞳道:「爱妃,朕真的有点捉摸不透你了。按理来说,你父与杨家素有嫌隙,你身为女儿,不帮父亲便罢了,为何反而帮杨家说话呢?」

  庞贵妃微笑着摇摇头道:「圣上说笑了,虽然臣妾之父与天波府杨家有些过节,但只是小误会,不论臣妾之父,还是杨家,都是大宋的子民,圣上的臣子,都一样尽忠职守,一样为大宋效命,并非世人所讹传的那般势同水火。

  况且臣妾身在宫中,一心只想着伺候好圣上,那些国家大事臣妾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

  臣妾之所以替杨家求情,主要是怜惜杨家那一群孤儿寡母,杨延昭孝期刚过,杨家又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如今杨家除了还未成年的杨文广,就再无一个男丁了。臣妾也是女人,自然疼惜女人之苦,因此斗胆多说了几句,望圣上宽恕。」

  仁宗性格温和软弱,虽无甚主见,但却并不是个不通清理的昏君与暴君。

  在听到杨宗保通敌叛国的消息后,仁宗虽然愤怒,但念及杨家历代为大宋出生入死,劳苦功高,所以只是收回牌匾,并未对杨家众人降罪,后来也是因为被行刺之事,惊慌愤怒下失去理智,所以才下令将杨家众人押入天牢,择日处斩。

  回宫后,仁宗自觉处斩杨家全府太过严厉,但却碍于颜面,不肯见八贤王与寇准,此时听得庞贵妃一番劝慰和疏导,仁宗也觉得这一大家子孤儿寡母有些可怜。

  沉默半晌后,只听得仁宗渭然长叹道:「罢了,看在杨家为大宋江山立下许多功勋的份上,姑且饶她们一命吧!让八贤王与寇准进来吧!」

  不多时,八贤王和寇准便来至寝宫,双双下拜,口称万岁,见庞贵妃也在一旁,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不禁又添一分忐忑。

  未及二人开口,仁宗抢先道:「你二人之来意,朕心知肚明!杨家众人公然抗旨,藐视皇威,悍然闯殿,咆哮朝堂,且有包庇逆贼杨宗保之心,甚至还带着逆贼,意图行刺朕!此等罪状,皆乃抄家灭族之罪,无可饶恕!」

  八贤王与寇准听罢,汗流满面,心里暗道杨家休矣,正欲开口争辩,仁宗却一扬手,示意他们噤声,两人怕惹怒仁宗,只得伏地不起,垂首聆听。

  仁宗瞥了庞贵妃一眼,继续道:「虽然杨家犯下诸多罪状,但念在杨家世代为大宋效忠,满门忠烈皆是为国捐躯的份上,朕可以网开一面,饶杨家众人不死!」

  此言一出,八贤王与寇准心中巨石瞬间落了地,齐声叩拜道:「陛下圣明!

  天恩浩荡!」

  仁宗目视着八贤王与寇准道:「朕虽仁慈,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杨家众人屡犯国法,若不惩处,难以服众,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从今日起,革除杨家所有功名爵禄,全府上下皆贬为庶人,责令三日内搬离天波府,不得有误,你二人素来跟杨家交厚,此事就交给你二人去办吧!」

  八贤王与寇准对视一眼,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杨家众人的性命,终有一日能够替杨宗保沉冤昭雪,于是再次下拜谢恩。

  仁宗说完,站起身来,牵着庞贵妃的手道:「此次朕对杨家网开一面,除了念及杨家旧日功劳,也是看在庞贵妃为杨家求情的份上。庞贵妃不计前嫌为杨家求情,可见她胸怀之宽广,也足以证明杨家与庞家并无嫌隙,今后休要在朕面前提起以前那些不合的传闻,你二人可明白?」

  八贤王和寇准吃惊不小,一时间不明白庞贵妃此举的用意,迟疑了一下异口同声地道:「娘娘仁慈,微臣替杨家谢过了,微臣定会将娘娘的心意转达给杨家众人。」

  庞贵妃嫣然一笑道:「二位大人言重了,本宫只是看在杨家满门忠烈的份上,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主要还是圣上仁慈,皇恩浩荡,不想因此事让杨家绝后,本宫人微言轻,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不提也罢。」

  仁宗温柔地看着庞贵妃,微笑道:「爱妃不仅温柔贤惠,心地仁慈,而且谦虚谨慎,施恩不忘报,虽古之奇女子莫能及也!朕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今夜定要好好奖赏你。」

  说罢,仁宗拥着庞贵妃,缓步走进了珠帘后,八贤王和寇准见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识趣地告退了。

  **********************************************************************

  出了寝宫后,八贤王和寇准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天牢内,前来解救被关押的杨家众人。

  来到关押杨家众人的牢房前,寇准朗声道:「圣上口谕,天波府杨家众人接旨。」

  佘太君和穆桂英见是八贤王和寇准前来,而不是庞太师,心中的担忧瞬间减轻了一大半,齐齐跪下,于牢内接旨。

  寇准道:「佘赛花、穆桂英并天波府众人,藐视圣意,撕毁圣旨,公然闯殿,扰乱朝堂,包庇逆贼,窝藏刺客,所犯罪状,无可饶恕!朕心仁慈,念在杨家三代为国效力,功劳卓著,府中男儿多有殉国,不忍杨家绝后,故而网开一面,饶杨家众人死罪,为正国法,特收回所赐杨家一切封赏,削除杨家大小所有爵禄,贬为庶民,责令杨家遣散奴仆,三日之内搬离天波府,迁出汴京,未得宣召不得擅自回京,钦此!」

  圣旨一下,杨家众人面面相觑,八姐杨延琪忿忿不平地道:「寇大人,圣上之意,显然已认定宗保叛国投敌之罪,我等若是接旨,岂不是等同于认罪伏法?」

  寇准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与八贤王在圣上的寝宫前足足等候了七个时辰,圣上才准我们觐见,足可见圣上有多愤怒。」

  八贤王也附和道:「是啊!若不是庞贵妃在旁说情,只怕我等现在还见不到圣上,圣上没有追究行刺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之计,只有先保留性命,然后再徐图为宗保洗冤昭雪之事了。」

  佘太君拄着龙头拐杖,缓缓走到牢门前,单膝跪地行礼道:「八贤王与寇大人对我杨家恩重如山,佘赛花铭记于心,佘赛花替杨家老小拜谢八贤王与寇大人!」

  佘太君下跪,杨家众人自然也跟着下跪,一时间牢内又跪倒一大片。

  八贤王忙走到牢门前,扶起佘太君,感慨万分地道:「老太君言重了,杨家三代为大宋尽忠效力,所立功勋不胜枚举,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孤儿寡母被迫背井离乡,全家上下蒙受不白之冤,是赵德芳无能,未能力证宗保清白,这才致使杨家全家老小蒙冤下狱,有何颜面领受老太君如此大礼?」

  寇准上前道:「诸位都起来吧!这牢中阴寒,老太君年事已高,不能久处,且狱中人多眼杂,并非说话之地,我们先回府再商议吧!」

  说罢,寇准命天牢守卫打开牢门,众人一道启程回了天波府。

  回到天波府,佘太君命大娘二娘将仁宗旨意传达给全府上下,吩咐下人收拾细软行装,以便随时离开天波府。

  后堂客厅内,佘太君、穆桂英等女眷围坐于桌前,与八贤王和寇准共同商议去处以及替杨宗保洗冤之事。

  穆桂英再三谢过搭救之恩,然后问道:「方才在天牢里,桂英曾听八贤王与寇大人言及,说圣上之所以网开一面,是因为庞贵妃在旁求情,可有此事?」

  八贤王点点头道:「不错!圣上还特意提及庞贵妃为杨家求情一事,让本王与寇大人转达你们。」

  穆桂英柳眉微蹙道:「此事着实有些蹊跷,庞太师向来将我杨家视为他的眼中钉,而庞贵妃乃是庞太师之女,面对除掉我杨家的大好机会,她非但没有添油加醋,反而替我杨家说情,真是让人费解。」

  寇准道:「我与八贤王也很纳闷,但从圣上的言辞神态来看,庞贵妃确实替杨家求过情,这才让圣上改变主意,赦免了大家的死罪。」

  佘太君道:「难道说庞贵妃与庞太师虽是父女,但为人却大相径庭,庞贵妃并不像其父那般嫉恨我杨家,而且心怀正义?」

  「不可能!」

  众人一看,却见说话之人乃是八姐杨延琪,她身材高挑,大眼浓眉,英气逼人,相貌不似其母佘赛花,而酷似其父金刀无敌杨业。

  杨延琪幼时刁蛮任性,对于女红等事情嗤之以鼻,反而喜欢舞枪弄棒,经历父兄惨死和一系列战事后,杨延琪性格成熟了许多,懂得了如何替佘太君分担责任,但却更加嫉恶如仇,且冲动易怒,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行事风风火火,虽是女儿身,但脾气性格是像男儿,因此年近四十也未曾婚配。

  只听杨延琪继续道:「依我看没这么简单,庞金花之前在圣上面前说的谗言还少么?说不定这又是个阴谋!」

  听得杨延琪此言,九妹杨延瑛嘟哝道:「八姐,为何你总是将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坏呢?说不定以前那些都是谣传,又或者是庞太师所逼呢?就事论事,庞贵妃此次确实救了我们呀?」

  天波府杨家中,除了杨文广,九妹杨延瑛年龄最小,未满三十,佘太君晚年得女,对杨延瑛最是宠爱,甚至婉拒了许多大臣豪门的婚事。

  与八姐杨延琪恰恰相反,九妹杨延瑛生得娇小玲珑,相貌也跟年轻时的佘赛花有八分相似,她性格纯真善良,温婉柔丽,从小喜欢琴棋书画,武艺平平,只比年幼的杨文广稍好一点,由于跟八姐杨延琪性格迥异,所以两姐妹经常互相抬杠。

  八姐杨延琪正欲争辩,穆桂英却抢先道:「八姑九姑说的都不无道理,此事目前谁也说不清缘由,但至少圣上免了我们死罪,也就给了我们杨家一线生机,只要我们杨家还有人在,不怕找不到事情的真相,迟早会替宗保和杨家洗清冤屈!」

  佘太君道:「桂英说得对,此时不是追究此等琐事的时候,既然圣上已下旨让我们搬出天波府,迁离汴京,如今之计,首先要找个落脚处,你们说说看,去哪里比较好。」

  杨延琪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去火塘寨!那里是我杨家的根基和发源处,周围环境也熟悉,而且地方足够大,可以住得下我们这一大家子。」

  杨延琪说罢,大家纷纷点头,觉得火塘寨是最佳的安身之处,连九妹杨延瑛也没有反驳,唯有穆桂英一言不发。

  佘太君心细如发,见穆桂英若有所思,于是柔声道:「桂英,你有何想法,说出来听听吧,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穆桂英缓缓地抬起头,面色凝重地道:「八姑说的有理,火塘寨确实可以容纳我杨家老小,但我们只是寻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并非定居长住,等安顿好全家之后,我们要做的便是洗清宗保的不白之冤,早日回到天波府,而火塘寨离宋夏边界相隔数千里,要探查消息极为不便,所以桂英觉得有些不妥。」

  杨延琪略微有些不满,面色一沉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去哪里呢?总不能居无定所,带着一大家子四海流浪吧?」

  穆桂英苦笑道:「桂英并无此意,有一个地方,既可以容纳杨家老小,又地处三国边界,便于打探消息,且人强马壮,可以保护大家的安危,不怕某些奸贼或宵小寻机暗算!」

  杨延瑛道:「还有这等好去处?那确实比冷冷清清的火塘寨强多了!桂英,你快说,究竟是何处?」

  穆桂英望了佘太君一眼,并未开口。

  佘太君心思何等细腻,当即便会意地点了点头道:「桂英所虑,与老身不谋而合,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动身,免得夜长梦多。夜深了,大家各自回房准备吧!八贤王、寇大人,今日之事多有不便,请恕老身不能远送了!」

  说罢,佘太君便率先离席而去。

  众人皆如坠云雾里,猜不透佘太君与穆桂英打的什么哑谜,唯有八贤王和寇准微微点头,对视一眼后便离席而去。

  杨延琪性烈如火,不弄清楚不肯罢休,于是紧走几步,拦住准备离开的八贤王和寇准,躬身施礼道:「两位大人,家慈与桂英说的究竟是何去处,请两位大人明示。」

  寇准看了看八贤王,反问道:「八妹,你想想,桂英她是从何处而来?」

  说罢,两人也不等杨延琪回话,快步离去,只剩下恍然大悟的杨延琪站在原地。

  天波府外,八贤王和寇准正待坐官轿离去,身后却又传来了一身轻唤:「二位叔父且慢。」

  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穆桂英,于是停下脚步,让轿夫站在一旁等候。

  穆桂英疾步走至八贤王与寇准跟前,深鞠一恭道:「二位叔父为我杨家劳心费力,桂英不知该如何报答,本不应再劳烦二位叔父,但事关宗保和杨家的生死荣辱,桂英只能求助于二位叔父,请二位叔父见谅。」

  寇准面带愧疚道:「此事说来叔父责任重大,若不是叔父向圣上举荐,宗保便不会挂帅出征西夏,你夫妻二人便不会阴阳两隔,杨家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叔父明白桂英你所求为何,桂英你尽管放心,叔父与八贤王会用尽一切办法,查出宗保蒙冤受屈的真相,还宗保和杨家一个公道!」

  穆桂英纳头便拜,满怀感激地道:「桂英在此谢过二位叔父,大恩大德,桂英永记于心!」

  八贤王忙扶起穆桂英道:「快快起来,宗保乃是叔父看着长大的,如今他壮烈殉国,身死他乡,却还要蒙受叛国投敌的冤屈,教叔父于心何忍!寇大人说的没错,替宗保申冤乃我二人份内之事,即便桂英不说,我们也会全力以赴,查明真相的!」

  寇准目视着穆桂英道:「如果叔父所料不差,你们此行的去处应该是穆柯寨吧?」

  穆桂英点头应道:「不错,宗保之死,杨家蒙受千古奇冤,仿佛千钧重担压在桂英心头,桂英无其他想法,只想着早日查明事情真相,替宗保洗冤昭雪,为杨家讨回公道!

  此事宜早不宜迟,等到时间一长,真相就会被谎言掩盖,许多证据也会被奸贼销毁,到时候再查就难了!

  桂英思来想去,觉得必须双管齐下调查此事,明面上仰仗二位叔父,利用军中关系,从参与陷金山一役的将领及知情人入手,找出证据。

  此外,桂英也会通过穆柯寨在江湖中的关系调查此事,这样不容易引起张由等奸贼的注意,而且穆柯寨处于三国交界的位置,出外比较方便,必要之时,桂英会亲自前往边关寻找线索!」

  八贤王欣慰地道:「叔父先前还担心桂英你因为宗保之事而悲伤过度,如今看来倒是叔父多虑了,有你在,叔父相信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杨家迟早重振声威,宗保和杨家先烈地下有知,也会为桂英你感到欣慰的!」

  寇准点头道:「桂英,此去路途遥远,你们老的老小的小,那些陷害宗保和杨家的奸贼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一定要多加小心哪!」

  穆桂英感激地道:「多谢二位叔父关心,桂英一定小心谨慎,将祖母和杨家众人妥善安顿。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明日清晨我们便会启程上路,只能就此与二位叔父道别,还望见谅!」

  八贤王感叹道:「此等非常时刻,哪还顾得了那么多礼数,只要你们一路平安,叔父与寇大人就心满意足了!夜深了,你回府吧!免得着凉!」

  穆桂英深深鞠了一躬,目送八贤王和寇准登上官轿远去,方才转身回府。

  夜更深了,天波府上空笼罩着一层浓雾,仿佛愁云一般布满每个人的心头,天上的月牙儿躲藏在云朵里,只露出一点点尖角!

  三更天,正是夜里最黑暗的时候,要想重见黎明,还需一段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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