嫐 (第三部 34-36)

2096Clicks 2022-02-20 Author: voxcaozz
【嫐】 (第三部 34-36)

作者:voxcaozz 2022/2/20发表于:SIS001

  第三十四章扬鞭策马暗流涌动

  不定时的子午觉从两点开始,一个小时后杨廷松就醒了。此刻的李萍在躺椅上突突地正打着鼾,他就拾起罐头瓶子走进了堂屋。

  打了一罐子茶水,杨廷松往院子里看了看。外面就跟下火似的,知了猴倒叫得挺欢。他就攥着罐头瓶子又走回到里屋,水瓶放到桌上,又从褥子底下把那本十六开的法制报告拿了出来,随后点了根烟,捧起书,食指沾着口水看了起来。生日过完他就没再碰过女人身子,这可好,看的是欲火高涨,站起身子去外面溜一圈,回来之后仍旧心绪不宁,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李萍「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几点了?」随口问了一句,眼又迷糊着闭上了。

  「三点二十。」杨廷松又点了根烟,索性起身把书放回到褥子底下,「也没看见小伟人,晚上咱吃点啥?」

  「包饺子,要不就面条。」李萍嘎呦在躺椅上,闭着眼应道。

  「也别打肉了我看。」杨廷松把电匣子打开,「天这么热,就吃素馅的吧。」说完,脑子里便浮现出马秀琴的身影。

  「素馅?木耳鸡蛋还是韭菜鸡蛋?」打了个哈欠,李萍把眼睁开了。

  「韭菜陷再拉肚子,木耳跟鸡蛋也都得下锅炒,起二遍火不热吗?」随后杨廷松又建议道,「我看,不如,就一水儿黄瓜陷的,点缀点儿虾米不更省事么。」

  「行,就这么着。」

  「反正左右没事,我这就溜达去摘两条黄瓜。」杨廷松给老伴儿上了根烟,「你再醒醒盹,差不多我也就回来了。」他打里屋走出去。出大门,心竟飘了起来,想到内晚看到的秀琴的奶子,连步子都轻快起来。

  除了知了猴的叫声以及远处传来的蛙鸣,证明着这个世界是个活的,路上杨廷松真就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从房后身闪出来,没等下坡,就看秀琴端着盆子走了出来。秀琴正要倒水,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杨廷松。「大爷。」她跟杨廷松打着招呼,把盆子一倾,水就斜着泼到了靠南的土道上。「进屋坐坐来。」

  「刚给勃起擦完身子?」停下脚步,杨廷松笑着看向马秀琴。「晚上惦着吃饺子,就寻思着过来了。」

  「你等我会儿,」说着话,秀琴小跑着进了院,打厢房把提篮子取了出来。

  「怎还把提篮子拿出来了?」看着秀琴颠起奶子跑过来,杨廷松忙摆摆手,「有个两条也就够了,不用折腾你。」

  「我现在不也没事儿吗。」秀琴走在头里,杨廷松跟在身后,秀琴把篱笆门上的锁头一摘,杨廷松尾随身后跟了进去。

  密不透风的瓜架里,秀琴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专捡直溜的黄瓜往提篮里装,杨廷松跟在她身后,盯着背身以及秀琴的大屁股,心里一阵痒痒。「伯起怎样了?」「恢复一点了。」遗憾的是,这次秀琴穿得比较严实,他啥也没看到,「那就好,那就好。」探起身子扫了扫,觉着差不多了,就笑呵呵地说:「够啦够啦,吃不了。」

  「这不吃可都老了。」秀琴指着那些大肚子的瓜给杨廷松看,「这些呀,放坛子里留腌着吃。」转回身,顺着瓜架往南找,捋开叶子又给他往提篮里装了起来,「打种完也没打过药。」直装了满满一提篮,这才塞给杨廷松,「香儿干啥呢,这两天也没见着人。」

  「一个人忙里忙外,又要伺候伯起,是腻得慌,回去我就给你转告他。」看着秀琴脸上脖子上都是汗,杨廷松朝她挥了挥手,「快擦擦去,直说不折腾你,瞅这一身汗出的,怪不落忍的。」

  「咋还说这话呢,不应该的吗。」秀琴伸手抹了抹脖子上的汗,褂子都沾湿了,就笑着走向井台,拾起一旁的干手巾扔进盆里,抄起水瓢边舀水边说:「伯起这一天不洗还得擦三四遍呢,我都习惯了。」

  「你说说,唉——」杨廷松见秀琴撅起身子,便又盯着她那大屁股看了起来:「这紧西边的窗户再打上,就利索了,再安上玻璃心也就彻底踏实了。」

  秀琴「嗯」了一声,对着舀子抿了口凉水,心里一下子就凉快了。「就不搅合你了。」杨廷松转身朝外走去,快到篱笆门时,他转过身又叮嘱起来:「要是有啥困难就告大爷,告你大娘也行,别硬撑着可。」

  秀琴朝瓜架尽头的杨廷松笑着答应了一声。其时正是热的时候,木工活她又帮不上什么忙,闲着没事可做都不知干点啥好了,就紧随其后追了过去:「大爷,香儿要是没出去玩就把他喊过来。」

  杨廷松「哦」了一声,推开篱笆门走出去,回身正要给掩上,秀琴也正好过来,他就推起她身子:「忙你的去吧,别送了。」

  「那不也得回去拿件替换衣服吗。」听她一说,杨廷松「哦」了一声,呵呵起来,秀琴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到家,老伴儿这盹儿也醒过来了,李萍见提篮里装得满满腾腾,「嚯」了一声,「哪吃得了这么多呀。」

  「我也说吃不了,可秀琴死活不答应。」杨廷松点了根烟,见老伴儿上锅台拿起面盆,忙笑着拦阻起来,「不还没过四点呢吗,这么着急做饭干啥?」提篮还没给人家腾出来呢,就把黄瓜捡出来码在锅台上。「秀琴还说让香儿过去呢,要是知道他脚崴了,准跑过来。」

  「那你不没说吗?」说着,李萍跑去厢房拿家伙事。「就手给东院送点,也吃不完,搁着都蔫了。」

  「我说什么?告她香儿脚崴了?这她还忙不上乱呢。」人家秀琴又得伺候伯起,还得赶工伺候木匠师傅,哪腾得开身。

  「是够谁一呛的。」李萍拿着自家提篮子,打门外走进来,「他爸,伯起没好点吗?」

  「在门口碰见的秀琴,她说有起色了,也不知是真有起色还是搪塞。」杨廷松把烟掐灭了,把锅台上的瓜匀出一少半留吃,剩下的都装进了提篮里,递给李萍:「麦乳精什么的也没人喝,回头给提溜点不就看了吗。」

  「能帮着咱就帮,不也算是咱两家人的感情吗。」李萍扭头朝里屋瞅了下时间,抄起提篮朝外走去。「我五点要是没回来,你就去东头。」「那我现在跟你过去不就得了。」「你先歇个脚,提篮子不也没还呢吗。」

  「我这不也没事么。」这么说着,杨廷松拾起了空提篮,「要不,要不我再看看伯起介,陪秀琴待会儿。」边走边说,「你还别说,多一口人不显,秀琴这一回去,还有点不适应哩。」

  「可不。」二次进到厢房,李萍从套间里又给拿出不少别人送来的东西,装进老伴儿的家伙事里,「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少很多,感觉这一走冷清多了,还挺想她。」

  「我不也是吗。」出了屋,锁好门,杨廷松把手搭在眉上,「回来得洗个澡。」

  知了噎起脖子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由近及远,转悠起来又从远处传到近处,连在一处。地面上泛着一层黄光,跟泼了层热油似的,咕嘟嘟地,烟都冒出来了。三角坑里的水清澈而又碧亮,隐在草丛或浮萍下的鱼被晃动的柳枝扰了清梦,便在青蛙擂鼓的鸣叫中游动起来,或吐几个泡,或扑腾起脊背。蜻蜓打水面上飞过去时,浮在上面的太阳晃动得更厉害了,荡起的层层涟漪都变得鲜艳起来。

  秀琴没敢在大白天去三角坑里洗,用盆子提前打出来的井水放到泛白的井沿儿上,连晒带烫已见温乎,她就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扔在了一旁的地上,随后拾起盆里的手巾拧了拧,给上面打过香胰子,从脖子处开始擦拭起来。她寻思,擦完身子再把头发洗洗,香儿差不多就该到了。打上礼拜到现在,又过去一个礼拜,她还挺想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这里虽说闷了点,倒也没人打搅。往下一转,毛巾又顺着秀琴白净且略微隆起的肚子抹了起来,她边擦边琢磨,又看了下一旁准备出来的裙子和丝袜,这动作都比平时快了三分——清水洗干净私处,由上到下捋着大腿又擦了一遍,到最后连脚趾头都给抹了几抹。感觉差不多了,她就拾起一旁的肉色连裤袜,给井沿儿上泼了点凉水,人往上面一坐,弓起一只脚来,套穿起来。

  比不得云丽那种精致,也不如灵秀与生俱来的白,身为农家妇女,秀琴的身体丰腴圆润,更像是刚出锅的馒头,喧软中带着十足的嚼头,她没有艳艳身上的那种野性和顽皮,从富态的脸上,从饱满的胸脯上,从肉嘟嘟的肚子到隆起的小腹,再到两条肉感十足的大腿,却更彰显出一股母性味道。

  秀琴站起身子,下意识往上提了提袜腰,她前看后看,又低头照了照。腿就像是擦了层粉,指甲清晰可辨,上面的经络也清晰可辨,连卡巴裆都朦朦胧胧的,好在上面没长阴毛,不然黑乎乎的一片,不定得多骚呢。难道你不骚吗,还不好意思了?自惭形秽之下,秀琴面上带臊,心里一阵乱扑腾。摘了两条黄瓜泡在水瓢里镇着,又想起那天书香说的话来,禁不住自我安慰起来。香儿说过不嫌弃我,乐意跟我好。这么想着,嘴里就哼起曲来,边哼边捡起裙子套到腰上,又托了托两个奶子,连背心都不想穿了,就弯下腰,就着剩水洗起头来。她搓着头发,一阵胡琢磨。给别人都多少次了,却唯独没让香儿尝尝,亏着我儿了。正走神,忽听身后沙沙响了两下,秀琴下意识就喊了声「香儿」,她抹了把脸,有些沙眼,模模糊糊看到个人影打瓜架后面窜了出来。

  「来了也不说言语一声,还吓琴娘。」奶子被手掏上时,秀琴腆了腆胸脯,笑着又支语起来:「一上来就摸琴娘的咂儿。」大手盖在胸口上,香儿不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急促起来,那双细皮嫩肉的手倒扣起来又搓又揉,就这么会儿工夫,奶头就给他搓硬了。

  「琴娘这头还没洗好呢。」秀琴扭捏起身子又朝后拱了拱,脸上堆满了笑,「黄瓜给你镇好了。」香儿仍旧没说话,秀琴心里不免起了疑心,就又喊了一声「香儿」。别看间隔好几个月,她永远也忘不了跟孩子做爱时的感受——这个时候香儿早就「琴娘琴娘」的叫唤上了,哪能一声不吭呢,更不会把手压在自己脑袋上。警觉之下,秀琴抹了把脸,当她扫见脚下面的阴影时,身子登时绷了起来,「谁?」她没看走眼,那确实是一双黑色圆口布鞋,老人穿的。「怎,怎会是你,」瞬息间惊得目瞪口呆,人都傻了,「你,你要干什么!?」她抱起胸口,但下一秒又给对方按了下去。「大疼你。」

  「你,你,你咋耍开流氓了?」

  「瞅你说的,还见外了不是。」秀琴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这当口,裙子又给撩了起来。「嘶」的一声,身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与此同时,一只大手便抓了过来,按在她的屁股上。「老安子都行我就不行?别晃悠,大这就来疼你。」秀琴挣扎着直起身子,然而两条腿却跟灌了铅似的。「你松手,撒手啊。」她连番呼喊,身后之人双手一抱,就这么着,她又给对方搂进了怀里。「还怕别人听不见吗?!」只这么一句,秀琴就彻底软了下去,「喊呀,怕伯起这病好得快就接着喊?」

  「杨大爷你别,别这样,我求,求你了。」秀琴心乱如麻,既不知道家丑怎会被对方发现的,又闹不明白,原本可亲可敬又德高望重的一个人怎会突然变了个人,「香儿要是看见,我这脸往哪搁。」

  「撞不上,香儿在他娘娘那边养伤呢,再说这个点也没人会来,你就把心搁肚子里吧。」

  「听,院里电锯又响开了,不也没碍着伯起睡觉吗。」

  「这搬走之后,大吃饭都没了胃口,闭上眼就想你呀秀琴。」

  「其实刚才摘瓜时,大就应该帮你擦擦身子,又怕你不好意思。」

  除了那句「香儿受伤」,秀琴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这咂儿比看着更有手感,奶头都硬了可。」说话之人不是杨廷松又是谁呢,但看他眼冒精光,搂着秀琴的身子来回正上下其手,动作起来毫不含糊,全然没了之前的那种和蔼,「居然没穿裤衩?」惊叹之余,他又不禁面露喜色,「想不到秀琴现在也这么时髦,跟挂历上的人似的,都快赶上我们家云丽了,」呵呵中,探进秀琴裙子里的手又是一阵搅动,他人往秀琴身后一贴,渍渍渍地发著赞叹,「别并着腿,大帮你松宽松宽身子,帮你治治。」

  犹如噩梦惊醒,秀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杨廷松一惊,猛地把手撩上来捂在她嘴巴上。「哭啥?!」呵斥一声过后,又和颜悦色地劝说起来,「伯起的病不还没好呢吗,再哭坏你身子。」他推起秀琴,盯着她脸。秀琴泪眼婆娑,臊得避开目光。杨廷松伸手给她擦了擦泪。「疼你不才这么对你吗,怎还跟个小孩似的?」

  在前后判若两人的杨廷松面前,秀琴扑通跪了下去。「大,求你了我。」她一头就磕了下去。「看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上,我求你了。」

  杨廷松身子一闪,根本就不受秀琴那个头,脸也沉了下来:「你当我乐意?」

  秀琴一脸不解,抄起地上衣服遮挡起身子。「那,那为啥还对我……」

  「不是你公爹央求,我能干这种事?」杨廷松目光如电,冷哼一声,「白虎克夫,伯起现在这样儿不都是你妨的吗!」

  「我,我没有,」秀琴脑袋嗡嗡地,「你,你,他,他,他胡说。」一时间讷讷地竟说不出话来。

  「胡说?跟老安子乱伦也是胡说?!」杨廷松蹲下身子,死死地盯着秀琴的眼,「敢说没有吗?!」

  秀琴把头一低,紧咬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也别怨你公爹,」杨廷松搂住秀琴的身子,拍着她肩膀呵呵笑了起来:「不都是想让伯起好起来吗,难道你乐意他不死不活这么受着?」说着,把挡在秀琴胸口上的衣服扯了下去。「要不是念及伯起的病情,你真以为大这么不要脸?听你公爹一面之词?」他边说边叹气,一副痛心疾首样,「跟你,这不也是乱伦吗!岂不要遭天谴!」

  秀琴迷迷瞪瞪:「那,那怎么办?」显然被杨廷松所言震慑住了。

  「怎么办?白虎克夫,你说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杨廷松又冷哼一声:「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真不知道。」

  杨廷松从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点着之后嘬了一口,还叹息边摇头。「之前伯起什么情况你是一点都不清楚吗?」神神秘秘的,活脱脱一个演员,「要不是因为纵欲过度,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你说,你说,你倒说啊!」

  莫说杨廷松咄咄逼人,即便不说,事实面前秀琴也是无语,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那,那你说该怎么办。」说完这话,她自己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捂着心口,哪能不明白杨廷松话里所指,「乱,乱了辈分,做,做不得。」

  「你瞅伯起现在瘦成什么了?不是因为你,他能搞成这样吗!」杨廷松把烟一丢,开始解起裤子,「婆婆死了也就罢了,你现在宁愿信那什么狗屁大仙,也不信我说的?」

  「可……」

  「骗你干啥?不是我吓唬你,这欲魔不除,伯起就成植物人了!」先打一个嘴巴,再给个甜枣吃,杨廷松不愧是一名教书多年的老夫子,别的不说,就这临危不乱口灿莲花就非一般人能比,更别说这不要脸的功夫了——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儿,不但把之前的禽兽行为遮掩起来,还说得头头是道。「还嫌事少是吗?」就在秀琴举棋不定之时,他上前就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别人不顾也就罢了,老爷们顶梁柱,难道说也都不管了?」

  「我,我没有。」秀琴将信将疑却又百口难辩,「那,那也不能用这个法子。」她勉强高小毕业,文化程度本就不深,人生起起伏伏又一直都被压迫,「这,要是叫人知道,我,我可……」

  「你大都六十四了,不比你在乎名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道理都不懂吗?」吓唬的过程中,杨廷松一直回避着重点——这和秀琴有什么直接关系,他推起秀琴身子,把她按在井台上,「非常时期咱就得非常对待,这事就咱爷俩知道,我保你有惊无险。」见秀琴抵触没那么强烈,心里算踏实了一半,随后复又撩起她的裙子。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了吗?」

  「有!」

  「你说!」秀琴猛地直起身子,婆娑的泪眼里一片渴求之色,「啥我都答应你。」

  「跟别的男人,」杨廷松话到一半就不说了,他看着秀琴眼里渐渐失去光彩,点了下头,裤带彻底一松,露出里面半软不硬的家伙来,「大教书育人一辈子,骗谁也不会骗你。」替秀琴擦了擦眼角上的泪,开始往下扥拽裙子,一边安抚一边劝,就这么着把秀琴给剥光了。

  「来,秀琴,给大来口咂儿吃。」

  「这,」看到杨廷松黑乎乎的下体,秀琴避闪着目光,连耳根子都臊红了,「你咋,我。」

  「为了伯起能早日康复,也为了你这个家,来吧。」杨廷松拉过秀琴的手,放到自己的鸡巴上。秀琴把眼一闭,头扭到了一旁。「放心,一会儿大,大从后面来,就,就都避开了。」杨廷松半张着嘴,盯着秀琴胸前两只肥耸颤摆的奶子,舌头不由自主就舔了几下,「秀琴你这奶子可真肥。」视觉冲击之下,他把脸凑过去,嗅了嗅,很快便张嘴含住了葡萄大小的奶头。秀琴哼唧一声,把手捂在脸上,杨廷松也哼了一声,他用脸撑开秀琴手臂,一只手搂住她背,另一只手则搭在她屁股上,揉搓间含住奶头吧唧吧唧地吮吸起来。

  只虚微扫了一眼胸前的脑袋,秀琴就又把眼闭上了。这吃奶的过程持续大概两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连头顶上的日头都看不过去了,恨不得晒死那个上身还穿着短袖汗衫,下身却光溜得已然硬起来的「白面书生」,问题是白面书生没晒死,秀琴的头发都晒干了,人也快臊死了。「大,你别吃了,」她一只手推着杨廷松的脑袋,另外一只手则伸到底下拦挡,身子倚在井台上,退无可退,「别,别抠了。」

  杨廷松喘了口气,直起身子看向秀琴。「不抠了也不吃了,」他边说边舔嘴角,像是孩子在回味娘奶的味道,吧唧着嘴,还搓了搓自己的右手,举给秀琴看,「水儿沾了一手呢。」放在嘴里尝了尝,而后捋了捋黑粗的鸡巴,频频点头,「秀琴你看,大这身子入土的人都枯木逢春了,还不都是因为你造成的。」笑着拉起她身子,秀琴六神无主,如同木偶似的就被推按在井台前,继而又被迫撅起了大屁股。「大跟你有一说一,等伯起将养好了,大给你们摆酒席庆祝。」看着秀琴在那哆哆嗦嗦,杨廷松吃了定心丸一般,「到时,你也就不用再为白虎这事犯寻思了。」双手伸到秀琴屁股沟子里,扒了扒,抠住了丝袜猛地一扯——刺啦一声,在秀琴惊呼声中,肉色连裤袜就破开了一道口子。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假话?」秀琴羞愧难当,她咬起嘴唇,回眸看向杨廷松,「只能这样了吗?」

  「大可教书育人一辈子了,」杨廷松拍了拍秀琴的屁股,一脸严肃,把鸡巴对准了穴口,「骗你的,嘶啊秀琴,新房不错,哦,秀琴,嘶啊,秀琴你里面还真,真暖和。」

  秀琴眉头紧蹙,头一低,咬紧了牙关。

  「嘶啊夹得可真紧啊,嘶哦,」龟头给热屄包得别提多舒服了,杨廷松搂住秀琴的腰,继续往里挺入,直至鸡巴插到尽头。「到头了?」看着裸露在外约莫两根指头左右的鸡巴根子,他晃悠起腰来又把手放在秀琴的屁股上,轻轻拍了起来,「在农村,穿连裤袜真的挺时髦,难怪伯起害了这么个病。」

  「我没,没给他穿过。」

  「没穿过?那,那就没给别人穿过吗?现在不就给大穿了吗。」

  「我,他,他做的很少,」

  「你跟伯起一个月几次性生活?」

  「一次,两次,啊嗯,有时一个月也做不了一次,」秀琴本就胆小,在杨廷松抽动阳具中又被连续戳中心事,语无伦次中早就乱了方寸。「他,他不怎么好这个。」

  「伯起不好这个?」有些不解,杨廷松就给秀琴往上提了提袜腰,随后大手分作左右往两端一滑,抓起侧胯一边抽操一边品评起来,「这么骚的丝袜就是给男人穿的,知道吗?」深一下浅一下碓着秀琴的大屁股,撞击起来,漾起一片肉色涟漪,「平时做爱都戴套吗?」

  「有时戴,嗯,有时不戴。」秀琴都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昏话了。

  「不也上环了吗,嘶呃,这连裤袜还挺有味道。」

  「没,啊,嗯,你射外头。」说完之后,秀琴明显感觉到体内又涨了一圈,「真没上,我,我没法上。」

  「没上环?没上是吗?!嘶呃,跟他们做的时候就不怕怀上吗,嘶啊。」哼唧中,杨廷松加快频率做起了五浅一深的动作,「秀琴啊,屄可真肥,又嫩,呃,嘶呃,褶儿还多。」白虎果然名不虚传——馒头似的,阴唇又肥又厚,而且里面的水也特别充足。「云丽一年四季都离不开丝袜,嘶啊,完事大给你拿几条新的来。」看着秀琴屁股上因己而起撞出来的肉花,又因己而起撕破的口子,他就又拍了拍秀琴的大屁股,「肉色,灰色的随你便挑,啊哦,把腰再低点,太滑溜了,」随后人往秀琴裸露的脊背上一趴,解放出来的两只手就搭在她的奶子上,「嘶啊,四十了是吗?嘶啊,肉还这么瓷实,嘶哦,奶子真肥。」

  秀琴嘴里轻声应着,在杨廷松的推操中,她试图打掉胸口上揉捏的手,却奈何身体不受控制。「你别揉了。」她不得不低声下气,转头看去,却正迎上杨廷松的目光,她分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眼神,也说不好那眼神里都包含了啥,「别说了,再让人撞见。」

  「当不当正不正的,谁会在这个点来?就算来,也不会来这里吧。」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绝非是杨廷松色令智昏,不计后果,「放心,五点之前完事,绝不耽误你洗衣揍饭。」水是越做越多,抽出鸡巴抹了两抹,杨廷松又拉起秀琴身子,在她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指着一旁的衣服说道:「坐上面来。」

  「不说不正面来吗!」喘息着,秀琴又靠在了井台上,她耷拉着脑袋,片刻间质问道:「你当老师的怎也说话不算话。」

  杨廷松冷然道:「大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跑过来给你帮忙,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埋怨起大来了。」边说边做起痛心疾首的动作,「大看着你们两口子从苦日子走过来,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能无端欺负你们,骗你们。」上前拉起秀琴的手,还把水舀里的黄瓜拿出来,掘开一块塞到秀琴嘴边。秀琴回绝着,把脑袋撇到了一旁。杨廷松当即「嗯」了一声。「吃下去,再热晕了。」强行塞到秀琴嘴边,给她喂到嘴里,「来,跟大坐地上。」搂起秀琴的腰,把她拉到近处,身子挨着身子,坐在了铺着衣服的地上。

  「怎老躲着大,就跟大欺负你似的,」看着面前羞答答的秀琴,杨廷松搬起她双腿,一边抚摸,一边示意着让她往自己这边挪挪,「云丽常说,穿丝袜能保持体型,你穿着丝袜还真肉欲。」面对着杨廷松,秀琴无计可施,脸跟大红布似的,哪敢接他下言。杨廷松倒也无所谓,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不怕秀琴跑了或不答应自己。「白虎与生俱来的体质就无法满足,更何况是日久天长,跟长期生活在一起的男人了。」顺着秀琴丝滑的小腿摸到大腿,看着她丰隆坟起的小肚子,杨廷松又把手伸了过去,搭在上面,「就冲你跟伯起这性生活的次数,就足以说明一切。」灼灼目光逼视过去,杨廷松口若悬河,秀琴虽也经历了好几个男人,可她哪见过这阵势。「大说的对不对吧?」

  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弄得秀琴瞠目结舌,只得把双手捂在脸上,作出一副鸵鸟才有的姿态。

  「害什么臊呀。」杨廷松抓起秀琴腕子,把她手从脸上挪开,「大这家伙事还行吧,比伯起的怎么样?」也不管秀琴说不说话就把手伸到了胯下,当着她面捋了捋黑粗得像棒槌似的鸡巴,随后把包皮覆盖住鸡巴头后,支唤起来:「过来,用白虎给大捋开了。」往上给她又扥了扥肉色丝袜的袜腰,拍打起秀琴肥硕的屁股,「来,不管你跟伯起用没用过,用也好没用也罢,这招必须得学——这叫翡翠交,也叫欢喜禅,坐上来吧。」

  莫说是秀琴不懂,就算是懂,也斗不过杨廷松啊。「咋做人呀。」她嘴里反复嚼着话,不做又不行,做吧又臊得无地自容,「你让我以后还咋做人?」

  「天当被地当床,又没有外人。」杨廷松一边蛊惑一边教唆,「刚才不也做得挺舒服吗,对了,内体位叫蝉附——知了猴操屄就是这么操的,狗也是这么交配的。」

  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杨廷松骂街,突然一句粗口弄得秀琴还挺惊讶:「老师咋也说,说这种粗话。」

  杨廷松笑着拍起秀琴的大腿,他把腿往下面一架,秀琴的腿就悬在了他腿上。「新鲜吧?老师也是人,怎就不能说脏话了。」说完,又拍了拍秀琴的大腿,「这丝袜还真薄,快来吧秀琴,流这么多水了都,坐上来,用屄给大捋开了。」挤兑着秀琴,还拉起她身子,让她朝着自己这边坐了过来。秀琴闭着眼,看都不敢看了。

  「秀琴你可真肉,就这脾气,也不知伯起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说笑间,杨廷松晃悠起身体,扶着鸡巴对准了秀琴即将落下来的身子,「跟伯起睡觉时都怎么称呼?」

  秀琴睁开眼:「称呼?」

  杨廷松道:「做爱时你叫他啥?他又叫你什么?」

  简直太羞耻了:「哪,哪有问这个的。」

  「总不能喂喂喂吧。」刀切馒头似的白虎临近龟头,杨廷松当即闷吼一声,「说呀!」朝上挺了过去,秀琴「呀」地一声,支起身子想躲避,杨廷松搂抱住她腰,往怀里带去,「说啊!」

  「叫他伯起。」

  「他叫你啥?」

  「叫我秀琴,啊大,大你慢点。」

  「还不给我捋开,啊秀琴,乐意在这晒着是吗?!」杨廷松的龟头已经挤开秀琴的大阴唇,见她在那慢吞吞的,就又叫了一声:「还不快点给我捋开,啊秀琴!」

  「你别,别这样。」

  「操屄时叫伯起啥?」

  「就,就叫,叫伯起。」

  「把眼睁开,睁开!」杨廷松搂夹起秀琴的腰,「秀琴,嫌勃起不行还是咋的?」盯着秀琴的脸,他把脸慢慢贴了过去,「往下坐,捋开了,用屄给勃起捋开了。」忽地一使劲,随着一声噗嗤,秀琴「啊呀」一声也跟着叫出声来,她脸贴在杨廷松的脸上,眉头蹙起,心差点没被刚才那一下给捅出嗓子。「啊轻点,啊,轻点,捅到了。」

  「喔,啊,裹得太紧了秀琴,嘶呃,」重碾之下虽压得杨廷松龇牙咧嘴,却也伸出舌头舒服地舔了下秀琴的脸,随后又把手环在了她腰上,看着秀琴羞臊的样子,挺动鸡巴抽操起来,「还啊啊的,就没个名姓吗,啊,秀琴。」

  「都这样了还让我叫你啥呀,臊不臊?」

  「臊才有快感呢,你敢说没有?没有还夹得这么紧?!」

  「别说了,脸都臊没了。」

  「新婚之夜就这种感觉,那是因为还没开苞,现在嘛,把丝袜往上提提,」杨廷松脸上带笑,随即把秀琴搂到怀里,他催促着她把丝袜往腰上拽了拽,又眼瞅着她老老实实坐在自己腿上,「就当再过一次新婚之夜,还别说,穿着连裤袜确实有那种味道,真的,操的时候也很有快感。」下面不急不缓地插着,他又伸出舌头舔向秀琴的脸,边操边舔边说,「小肚子还真腻乎,不穿丝袜都对不起这身肉。」

  连羞带臊不说,又被搂住身子操弄,心神失守之下,秀琴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她正半张着嘴,杨廷松就把舌头探了进去,与此同时,推耸的力道和频率也加快了少许。鸡巴泡在屄里整根进整根出,要的就是那种刮扯起来的感觉,再由此及彼,用自己的鸡巴棱子让身前的女人欲仙欲死,做到水乳交融。事实上他也做到了这一点——秀琴脸上一层热汗,身上也是油腻腻的,尤其卡巴裆里,噗嗤噗嗤地,人都给操得一起哼出声来。

  搞了几分钟后,怕中暑,杨廷松又涌起身子,示意二人避开日头,躲在背阴处。「舒服吗刚才?」杨廷松看着秀琴,秀琴只是轻喘却不回答,「这是最轻松最省力的。」待二人身子盘在一处时,杨廷松给秀琴抹了抹脸上的汗,随即把鸡巴往前一出溜,就又插进她的屄里,「把眼睁开,别闭着。」

  秀琴咬着嘴唇扫了杨廷松一眼。「还不射吗?」她把目光朝下扫去,感觉这已经超过了十五分钟,却又很无奈,「我还得去洗呢。」

  「哪有这么快就完事的,欲速则不达,再说你这身子不也没见动静。」杨廷松摇了摇脑袋,他勾起秀琴的脸,「白虎克夫,不给你搞出几次高潮来,怎压制邪火?」抱起秀琴的腿,晃悠着屁股一下又一下朝里送着,「硬不硬?说呀,硬不硬?」

  「你说呢?」躲闪不开,秀琴就朝杨廷松翻了个白眼。

  「我说当不得你说,」杨廷松稍稍分开身子,他让秀琴看彼此结合的部位,看自己是怎么操她的,而且在插进去时还要来回扭动几下屁股,让鸡巴在屄里打转,「我管你大娘叫他妈,伯起就没这么叫过你?」

  「有个没叫过吗,咋总说这些话呢?」这会儿,秀琴已半翕合起眼,轻吟起来,「完事你射外头。」

  「秀琴。」杨廷松环住秀琴的脖子,秀琴瞥了瞥他,「又咋了?」「舒服吗?告诉我舒服吗?」「说不舒服你信吗?」

  「骑我身上来,」杨廷松往后仰了仰,却不想秀琴摇了摇头,「我不会。」「真不会假不会?那你就躺下吧。」也不管秀琴乐不乐意,杨廷松往前一推秀琴的肩,秀琴用手往后一撑,他错起身子就蹲在了她的胯前。「跟你来个传统体位。」他先是攥起秀琴左脚,而后把右脚也提了起来,但并未急着插入,倒把脸贴在了秀琴的脚底板上,伸出舌头舔了起来,「都这么肉乎乎的,操起来真舒服。」

  「大你别说了,咋这么荤。」

  「不荤也行,那就看大怎么入你家里。」杨廷松探出脑袋呵呵一笑,舔的同时,把鸡巴凑到秀琴屄口上,双管齐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怎么帮你,你说?」「答应你还不行吗。」他等的就是秀琴这句话,把秀琴的双腿一分,趁秀琴撑起胳膊肘时,杨廷松也腆起身子把鸡巴送了过去,「知道我怎么叫你大娘的吗?」

  秀琴眼睁睁看着杨廷松的鸡巴插进自己屄里,可还没等她躺下却又被戏弄着拔了出来,弄得她心神不宁,撩起眼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他妈。」

  「伯起也这么叫过吧。」「怎还总问?」「是不是吧?」说话间,杨廷松的鸡巴头又捅了进去,「你大娘又是怎叫的我?」

  「他爸。」秀琴这慢性子都给磨出火来,见杨廷松眼神直勾勾地,就又叫了一声,「他爸!」这回倒是没拔出来,「他妈!」「哎!」「他妈!」秀琴嘴巴大张,腿也劈开了,只觉黑影一闪,瞬间屄就给填满了。「啊,啊,」她眼神迷离,啪啪声四起,「捅,捅到了,啊,啊大,大。」

  「都这个时候了,还叫大?」杨廷松往马秀琴的身子一趴,肉挨着肉晃动起来,屁股都绷紧了,「呃啊,呃啊,应该叫我啥?」

  「叫不出来。」秀琴咬了会儿嘴唇就受不了了。「哪啊,啊,有这么,嗯,叫的,啊,臊不臊啊。」嘤咛中,声音都抖出花来,长短不一,那脚丫或勾或绷,趾头在丝袜里也来回扯动。知道她要来了,杨廷松当即搂住她脖子,冲刺起来。「他妈,呃啊,他妈,爽不爽,爽不爽?」犹似犯病了一般,把对付云丽那套都搬了出来,呼喘着对着秀琴的脸连亲带啃。

  「大,大。」秀琴嗓音圆润而又绷紧,杨廷松就把鸡巴深埋在她体内,享受起来自身下的妙处——白虎紧紧箍起自己的龟头来回蠕动,足足持续了大约十来秒秒。「咋还叫大,不都成你男人了吗。」见秀琴缓过劲来,遂抱起她身子改为坐姿,「他妈,给我裹出来,用屄裹出来。」

  处在高潮的余韵下,秀琴脸蛋上陀红一片,人也变得慵懒起来。「射外头吧,」她同样气喘吁吁,甚至委曲求全地搂住了杨廷松的脖子,「求你了,他爸。」

  「怕怀上是吗?」杨廷松吸了口气,动作不停,随即喘息着发出了时断时续且又长短不一的「啊啊」声,还低头看了一眼交合部位:「但这地不能不浇啊,呃啊,要不就射你嘴里,嘶哦。」抬起头时,脸上已然笑了起来,还故意扬了扬屁股,「喔啊,他妈你快看看,鸡巴上都是你的屄水。」

  看到那笑,秀琴摇了摇头:「射丝袜上吧,反正,也没法穿了。」此刻,她也看向了身下的交合部位——看着杨廷松的鸡巴在自己体内进进出出的,也完全感受得到那股要把自己挑穿的劲头,「求你了,他爸。」「他妈,我,我想,」不等杨廷松把话说完,秀琴就打断了他。「我求你了。」她哀婉地看着他。

  杨廷松没接话,他把上半身稍稍往后仰了仰,双手抱在秀琴的大腿上,摸着她两条肉感十足的大腿,把鸡巴猛地朝里送杵进去,在秀琴「鞥」着夹了下腿时,这才言语:「给我吃口屄水。」

  「我是你侄媳妇儿。」或许开始时有些懵,但秀琴不是傻子。「嫖也就得了,咋还能这么不要脸呢?」人心难测,连心目中尊敬的人都对自己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这世界还有可信的地方吗?

  杨廷松身子一顿,喘息中略作迟疑,很快就又动作起来:「呃啊。呃啊,呃啊,太滑溜了。」他拔出鸡巴抹了抹上面的淫水,看到秀琴还在那犹豫愣神,想了想,就上前推倒了她,「也不是非吃不可。」他抓起她脚脖子,往前一跪,顺势把秀琴的两条腿劈开,半扛了起来,「做都做了,总归得给我尝尝味儿吧。」这么说着,就把秀琴的脚趾头含进了嘴里,像饥饿多时的人见到食物,连唆啦带舔啃了起来,「嗯,将来,唆唆,伯起好了,唆唆唆唆,嗯,唆唆,两口子不也,唆唆,能用得上吗。」吃完这边又吃那边,对着两只脚轮换着来,无耻起来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你要是真想……那就来吧。」除了羞耻,秀琴又认命般地把眼闭上了,「射里面都行。」

  顷刻间,杨廷松的脸上就露出了一副既惊讶又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真的吗?」他追问着,往秀琴身子上匍匐过去,趴到她面前,「是真的吗秀琴?」

  「都这样儿了你还问?」秀琴苦笑一声,把脸撇到了一旁,「不嫌臊得慌吗?」

  「那,那,我就听你的。」杨廷松蹭着秀琴的身子晃了几下,这奶子实在太大了,身子也软和,他就把秀琴的脸捧了起来,看着看着,下一秒便疯也似亲了起来,「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你早该这么配合……这才是夫妻之道。」吧唧吧唧地,从眼到鼻子,再到嘴,又顺着其耳垂嘬到脖颈,还把她双手提了起来,把脸扎进腋窝里,「这白虎的身子真肉欲。」扬起身子,他又把目光盯向秀琴的奶子。「馋死个人,馋死个人。」两只大手一掐,他就把秀琴胸前的肉球挤到一处,「咂儿大,奶头也大。」喉咙抑制不住地滚动起来,他就舔了舔嘴角,「就没见过比你这咂儿更大的了。」喜上眉梢,脑袋一低就扎了下去。

  秀琴忍受着折磨,但她毕竟是个女人,给杨廷松这么一番戏中戏般的调情手段一使,没多会儿便也情不自禁哼了起来。

  「舒服吧!」杨廷松仰起头冲秀琴笑了笑,与此同时,还把手伸向她胸口那被自己嘬得又湿又亮的奶头上,「更舒服的还在后头呢。」边揉边搓,而后扬起身子,从秀琴的乳沟朝那肚皮舔了下去,边舔边渍渍——始作俑者不觉,然而听者却如同癞蛤蟆帖脚面——把秀琴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吧唧嘴了。」异样的心里让她伸出手来,推了推杨廷松的脑袋,「就,就不嫌丢人吗?」

  杨廷松充耳不闻,擎起身子用右手抓住秀琴的袜腰,又扬起左手来连番拍她屁股示意给她往上抬抬身子。秀琴双脚支地撑起腰来,杨廷松把双手搭在她腰上,兜住了丝袜往上一提,袜腰处就盖住了小肚子。「厉害吧。」他说得言简意赅,也不怕秀琴听不懂,把手摸到秀琴隆起而又柔软的小肚子上,轻轻按揉,「趴这上操简直太舒服了。」说是这么说,却没趴过去,他把头一低,呵呵笑着就端起秀琴的双腿,又朝前推了一把,那白虎就在这过程里展现在了杨廷松的眼前。「想不到你下面竟肥成这样儿!」于他而言,即便就算已经操过秀琴的肉了,如此近距离的盯看也还是头一遭,「闻名不如一见,老天待我真实不薄啊!」暗道一声不愧是养人的屄,又和云丽暗暗比较起来——一个是肥笼,一个是飞翅,简直平分秋色,各有妙处。

  给一个老头这么直撅撅地盯着下身,而且还淫词浪语不断挑逗,臊得秀琴恨不得一头撞死。「求你别看了,别看了!」她蹬饬起双腿,上半身也仰了起来,「你让我去死吧!让我死吧!」

  杨廷松朝前一压,半蹲着骑在秀琴身上:「伯起还没好呢,焕章也还没结婚,你说你这岁数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目露凶光,双手一逮,掐住秀琴的脚脖子,朝后出溜着退下身子,往前再一涌,上半身就又趴了过去,「想死也不难,那我就让你死一回!」在秀琴惶恐不安的目光注视下,他把嘴贴在她凸耸且又湿漉漉的屄上。「看我是怎么用舌头让你欲仙欲死的。」当即伸出舌头,对着秀琴泥泞不堪的屄穴刮了过去,窸窸窣窣地,就看肉缝被舌头给分开了,露出里面的嫩肉时,乳白色的泡泡也被舌头卷起了一抹。

  唇舌蠕动中,杨廷松半眯起眼来,惬意十足地吧唧着嘴。「骚,真骚,真太骚了!」近在咫尺,秀琴的白虎简直太有味道了,而这醇香浓郁的雌性气息似乎唯有在熟透的果子上才能找到,浑然天成又不施粉黛,让人置身其间总有种回家后的感觉。「伯起好福气啊。」艳羡的同时,如获至宝,杨廷松便又把目光盯在了秀琴的屄上。「好肥的屄!」大脑不断被刺激着,让原本精力就非常旺盛的他把脸贴了过去,抵贴在了秀琴的屄上。「知道吗,西门庆的女人潘金莲就是白虎,而且是被多个男人玩的白虎。」嗅着这股骚味,舌头就伸出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在随后发了出来。

  「鞥,鞥……」

  来自于生理上的自然反应让秀琴不得不扭动起身体。潘金莲还有个武大郎呢,我有啥?悲从中来,然而不待她顾影自怜,杨廷松已然扒开屄缝,这回可不止是舔那么简单,他还用舌尖去戳屄里的嫩肉,用牙齿去咬秀琴的阴蒂,而且抿起嘴来还又嘬又嗦,吸溜吸溜,吧唧吧唧,欢快而又臊人的声音振聋发聩。

  「鞥,鞥……」

  最初秀琴还只是攥紧拳头,苦苦忍耐,后来身子一绷就挺了起来,颤抖的双腿都夹在了杨廷松的脑袋上。「大,大,啊,鞥,鞥啊,他爸,插进来吧。」身下如遭电击,又麻又痒,继而全身都像是被虫蚁噬咬一般,酸溜溜胀乎乎,「啊,啊嗯,啊,鞥啊……」体若筛糠,绷了几下屁股,身体一松,随着淫水的喷溅身子又摔回到地上。

  杨廷松的脑袋一直在晃,直到佝偻起腰把嘴贴在秀琴的屄上,这才不再动弹,不过,嘴倒是大张起来,咕咚咕咚地吞咽着秀琴喷射出来的体液,直到她噎起脖子长哼出声来,这才仰起头,伸手抹去嘴上和脸上沾着的淫水。「爽吧!」「爽,啊,爽,爽死我了。」「后面还有你爽的呢。」看着秀琴两眼迷离在那呼哧带喘,杨廷松搬起她腿时跪着身子往前找了找位置,又把手探到她上下起伏的胸脯上,「是不是也该让我舒坦会儿了。」

  「还是不是人?」秀琴长吁一声,身子被玩得跟面团一样。「我快死了。」

  「那他爸让你再死一回。」杨廷松拉起秀琴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单手扶持着把鸡巴对准了穴口,让她看,「还硬着哩!」来回挑着秀琴的阴蒂,就在她大口喘息时,猛地朝里一捅,秀琴登时闷哼了一声,「鞥啊,啊,」圆润即紧绷的声音划出她喉咙,虽说用手捂住了,却仍旧像那晃荡起来的双腿,在瓜架里摇曳起来,「不行了不行啦,又来了,给我,给我吧……」

  杨廷松身子朝前一扑跌趴到秀琴的身子上,顺势搂住了她的脖子。「呃啊,呃啊,夹得真紧啊他妈。」抖起腰杆开始呱唧起来,「都说,呃啊,呃,伯起的媳妇儿,啊,呃啊,温柔贤惠,哦啊,呃,呃啊,想不到,嘶啊,呃啊,穿上连裤袜,嘶啊,更温柔贤惠了。」

  「死了,死了,我死啦……」如一叶扁舟陷入在欲海之中,秀琴不住摇晃起脑袋来,「连你都操我,啊,鞥啊,叫我以后可咋活啊。」

  「呃啊,呃啊,是伯起在操你,他妈,是伯起在操你,」连声低吼着,杨廷松把脸贴在秀琴的脸上,「要出来了,要出来了,嘶啊,嘶啊,我要你次次都给我穿,嘶啊,呃,呃,穿这肉色连裤袜,」叼起她耳垂连唆啦带舔,虽气喘如牛,却不知疲倦。「要出来了,嘶啊,嘶啊,射哪里啊他妈,呃啊,射哪里?」

  「别,啊鞥,别射进来。」摇晃间,秀琴哼哼唧唧,上气不接下气,「射啊,射外头,鞥,射皮膜上……」

  「呃啊,秀琴,秀琴,他妈。」

  「呃鞥,鞥。」

  「他妈啊。」

  「鞥,鞥啊。」

  「射你屄里,屄里。」杨廷松身子一缩,跟个大虾米似的,须臾间撅起屁股朝下猛地一砸,整个上半身就扬了起来。「爽,爽死我了。」

  给这么一砸之下,秀琴嘴巴半张也瞪大了眼珠子,她双手死死抠抓在杨廷松的胳膊上,双腿则夹住了他的屁股。

  「好嫩,好嫩的屄。」叫过几声,像是醒转过来,杨廷松又猛地拔出鸡巴,他人往前一窜,骑在了秀琴的脸上。「嘴,嘴。」连声支唤,找准了秀琴的嘴就把黑粗的鸡巴擩了进去,「快,他妈你快给我吸。」光着屁股就跟拉大便似的,还把手抱在了秀琴的脑袋上。

  不远处,两只青蛙从芦苇丛里一前一后跳了出来,呱呱两声后,较大的内只青蛙就窜到了较小的内只背上,后者登时趴在地上,两条后腿蹬了蹬,便由着背上的家伙动了起来。

  杨廷松拔出鸡巴后,秀琴身子一歪,张起嘴巴一阵干呕,他看着秀琴嘴里啐出来的和屄里淌出来的东西,又把她搂进了怀里。「吐啥,一滴精十滴血,咋不知道珍惜呢?」往她身前一坐,挪着双腿又抱坐过去。

  「都,都完事了,还要干啥?」秀琴支起双手试图推开杨廷松的身子,不想杨廷松一拉一拽,她就钻进了他的怀里。「再泡会儿。」搂住秀琴的腰,杨廷松朝前一送腰,鸡巴就又塞了进去。「喔,哦啊,真紧。」他嘴里打着吸溜,直到鸡巴头完全碓在秀琴屄里的腔口上,而后才腾出手来,这边抓向奶子,内边胡撸起大腿,「不是吹,这手活大能让你记一辈子。」

  屈辱的泪水从秀琴眼眶中扑簌簌掉落下来,杨廷松忙捧起她脸:「咋还又哭开了?」边擦边劝,「好日子还长着呢,就算不为伯起,咱也不能哭鼻子呀。」「哎呀,刚才是猛撞了,不应该射进去,可内会儿你夹得正紧,大哪受得了啊。」

  「你,你,」秀琴眼里的泪倒是止住了,脸上却又现出一片惊惶之色,「你还让不让我活?!」她这岁数才刚四十,照理说,在农村这旮沓思个春也不叫啥,就算搞个三五次也都在情理之中,问题是男人得是自己的,而非外人,但偏偏事与愿违,就这会儿,秀琴的眼越睁越大,令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也足以颠覆她的认知——插在她体内的阳具竟然又动了起来,而令她不愿面对且又极为恐惧的是,这内心竟在此刻隐隐地期盼起来,渴望对方压住自己身子再来一次,更令人羞愤欲死的是,心事竟也被杨廷松看穿了。

  「开始主动夹大的鸡巴了,这奶子也胀了一圈,没说错吧,大就知道你还想要。」杨廷松白净的脸上一副风轻云淡之态,言行举止却充斥着只有年轻人才有的轻佻放浪,如旋涡般交织碰撞,最后又重叠融合在一处,重新汇聚在他那张与实际年龄不相吻合的脸上,令秀琴无法分辨,也无从分辨,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杨廷松。「湿成这样儿了都,这活儿还行吧!」那蛊惑人心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环绕,玷污清白的阳具也在不停地冲击着她的身体,而这一切,全都来自于一个不是年轻人却堪比年轻人的老者身上,又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不断侵蚀着秀琴的心理和生理,乃至灵魂。

  「放开手脚,就像刚才那样,投入进来。」秀琴羞愧难当,而杨廷松却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来,勾起了她的下巴,「还射里头?」秀琴身上的那股母性味道以及两腿间肥濡的白虎深深撼动着他的心灵和肉体,就像面对肉欲感十足的云丽,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抗和招架,他也抵抗不得,他甚至想过,就算是砒霜又如何呢,自己注定会端起来一饮而尽,哪怕事后七窍流血而死——宁可当禽兽,但绝不能见死不救。「秀琴,你身上的肉味太浓了,这穿着开裆裤简直比光屁股还肉欲,就跟内天看到你背心里的奶子一样,馋得大好几天没睡好觉,今儿不睡足了你,大真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过了。」新鲜感和刺激感左右着杨廷松,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岂不正是他扬鞭策马之时。

  哀婉的同时,秀琴咬起了嘴唇。除了一脸愕然和心灰意冷,剩下的念头她便都寄托在了尽早结束上面,她骂自己不要脸,又骂自己是妨人精扫把星,不然怎么连老师都爬她呢。

  杨廷松盯着秀琴的脸,心里得意,看着看着就把嘴凑了过去。「骑我身上来,大知道你现在正在兴头上。」他双手一插,从秀琴的两肋直穿过去,环在了一处。「大就想看穿着连裤袜你是怎么伺候男人的。」

  「这身肉,大都抱不动了。」

  「骑上面正好既能喂奶,也能给大欣赏一下你脸蛋上的羞态,快。」

  「没看大都快馋死了吗,还不快坐上来给大解解馋,也让大再好好享受一回你这身浓稠细滑的肉。」

  或许是受了之前两个同伴的影响,又有几只青蛙从芦草丛中蹦跶出来,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几声扑簌簌的声响,强健有力的后腿一撑,嗖嗖地跃在半空,雪白的肚皮都露了出来,一片丝滑。就在这时,女人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而又沉闷的声音,「啊,啊嗯,啊鞥……」几乎瞬间,剧烈喘息所产生出来的滚烫呻吟就被密不透风的瓜架掩盖住了,不远处,蝉鸣一片,蛙叫声也是此起彼伏,像是没断过流,一直都在奏着和谐和欢快的乐章。

  ……

  杨廷松回到家时,李萍把饺子都包出来了,正收拾案板,见老头子心情不错,忙问:「脸咋这红?中暑了?」

  「嗨,闲着也没事,不就给秀琴耕耕地吗。」

  「耕哪块地啊这是,就没弄个草帽戴?」李萍把手背搭在杨廷松的脑门上,试了试体温,没大异常才说:「别在这待着,里屋待着介。」

  「这刚活动开手脚。」杨廷松看桌子上还剩半截黄瓜,拾起来就放在了嘴里,「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一大帮子同学来看香儿,没到五点我就回来了。」

  「焕章也回来了吗?」

  「都来了。」收拾妥帖,李萍把手背了背,老伴儿汗衫上都是土,就给他掸了掸,「这后面咋蹭的?」脏没拍下来,却摸到了一手潮,「躺地上了还是咋的?」

  杨廷松扭起胳膊朝两侧看看:「有吗?」又忙问了一句,「这个点了也,都还没走吗?」

  「反正我回来前儿正一块打牌呢,哎呀,你快脱了吧,我去给你洗洗吧。」撂下话,李萍又问:「伯起内边怎样,能坐起来吗?」

  「好是好了点,能说话了但不利索,身子嘛,还是翻不过来,哎我说,这都五点多了,小伟怎还不回来?」打着岔,杨廷松就把汗衫脱了下来。

  「这膀子上咋也这么红?连背心上都是土?」李萍指着老伴儿的后背,「脱了干的?」

  「热烘烘的,不脱……先甭说这个。」杨廷松摆了摆手,「小伟没来电话吗?」

  「来了,说小妹打过来的,跟小伟在一块呢,不回来了。」说完,李萍往外推起杨廷松的身子,「赶紧用芦荟给你擦擦吧,再爆皮。」从厢房里走出来,太阳底下,杨廷松裸露在外的白净臂膀跟被火烧了似的,连后脖颈子上都是一片红。

  第三十五章梦一场

  从凤霜落生伊始,褚艳艳和贾景林这两口子之间的矛盾便没再至歇过,而这引爆导火索的依据便是褚艳艳没生个带把的出来,继而矛盾又被激化,上升到贾景林开始变得不务正业,借酒浇愁甚至于变得游手好闲起来。灵秀之所以发现端倪,除了撞见几次二人争吵之外,艳艳脸上的泪痕似乎也成了问题关键之所在。

  按理说别人的家事轮不到灵秀插手去管,她呢也一直都在维系着这层微妙的关系,问题是撞见了总不能装不看见吧,再说了,艳艳是灵秀的媒人,不管是从沟头堡还是从陆家营,两家的关系在那戳着。所以,劝完景林她又劝艳艳——「都四十岁的人了,干嘛呀还,怎都还跟孩子似的,就不怕被人笑话?!」话自然都是单对单说的,怕就怕拱火而激恼了任何一方让事态变得严重起来。

  贾景林这辈子窝囊惯了,但就孩子一事儿上却没再像以往那样继续妥协,他说:「我这辈子算是完了,绝户了!」这成了他抬不起头的一个主要原因,也成了心病。然而就是在贾景林犯心病时,灵秀再次撞见了这二人争吵的一幕。

  艳艳持家十多年,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又哪受得了这份气。「去你妈的贾老黑。」她骂出声来,若不是怀里抱着二闺女,非当场跳过去挠花贾景林的脸不可,「不会洑水你还得说屁眼子嘬流呢!」急眼之后自然专捡难听的话说。

  灵秀皱起眉头,不想管却奈何这两口子在堂屋里就嚷开了,瞅这架门似乎要大白于天下,她想躲都没法躲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劝。「吃饱了没事儿干是吗?再把孩子吓着!」人已冲了过去。

  「要是会下蛋,你早生儿子了!」贾景林也开始指手画脚,而且越说声越大,他本身本就窝着火呢,,脑瓜们一热之下,人便也由惜字如金硬生生变成了话痨。「生俩丫头片子还死不承认?」「这家业给谁攒呢?都便宜外人了!」「老小家怎生的儿子?大哥们家又是怎生的儿子?你让灵秀给评评理!」似是找到了主心骨,重枣色的脸都涨得一片发黑。

  褚艳艳上过高中,当时的生理卫生教育就有涉及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被贾景林形容得如此不堪又几乎是接了短,当场便惊车了。「就你好!就你好!秀琴姐还不是让你给祸祸了!」别看她个子不高,尥起蹶子却毫不含糊——把凤霜推给灵秀,这就要扑上去跟贾景林玩命。「我是偷人了,你不偷?!我看这日子也没法过了。」哭天抢地跟见了仇人似的,一时间全然不顾了脸面问题。

  「把凤霜掐死不得了,要不拿刀剁了!」灵秀往二人当间儿一横,「一个个老大不小的了,懂人事吗还?!」

  被她这么几嗓子断喝,贾景林嘿地一声便蹲下去抱起了脑袋,褚艳艳这边则顿足捶胸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灵秀又厉喝一声:「白活了,白活了都!」理都不理这二人什么做派,便又赶忙哄起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俩糊涂蛋,孩子招你们惹你们了,啊,不想活的话都上吊自杀介,别你妈的在我跟前起腻!」好说不行就得玩横的,要不还真就镇抚不住。

  自这天起,也便是惊闻到贾家和赵家这骇人听闻的丑事之后,没用灵秀去问艳艳便合盘道出了内幕真情。「害了秀琴姐。」彼时她抱着灵秀的胳膊,酩酊中泪流满面,直说直哭,一发不可收拾,「造孽啊这是,造孽,他们在国外就是这么过的。」

  正所谓捉奸捉双,总得讲个证据吧。「你撞见了还是咋的?」面对着这个烂摊子糊涂账,叹气的同时灵秀只好反复劝说,「话可不能瞎说。」「瞎说?那杀千刀的都亲口承认了!」一次两次,一个月两个月,艳艳的这些话说得灵秀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生完凤霜,我们就没再过过性生活。」

  怪不得秀琴郁郁寡欢呢,症结得解,在同情艳艳的同时,灵秀内心又产生了共鸣。她细数着自己年后的这种境况——自身似乎也没怎么过过夫妻生活,按理说小别胜新婚,应该亲热再亲热,可事实面前却不禁又令人产生了质疑。

  从老丁手里掏来许芳家里的电话时,灵秀略带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就别那样儿看我了,啊,回头我请客还不行?」说话时,她扬起小手打向老丁。看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个得力干将,老丁也跟着抿嘴笑了起来,「听哥一句话,别这么辛苦。」笑过之后他便又拍了拍灵秀的胳膊,以一种念白似的口吻说这些年你没少改变,他原本就年长灵秀几岁,又共事这么多年,和灵秀之间的关系简直亦兄亦友亦师,「有事就跟哥讲,别窝在心里头。」

  灵秀撅起嘴来,乜向老丁时,不禁又笑了起来。「就你知道,就你知道。」挥起手来又打了老丁一巴掌,欢愉之下令她心头宽松了许多,事儿虽说有些遮掩,却丝毫不影响二人之间的关系,「话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埋怨就行。」既然灵秀不愿多说老丁也就不便继续再问,但不管怎样,他相信灵秀不会胡来的。灵秀确实没有胡来,也一直都在隐忍,不想杨伟却话里话外总拐弯抹角地把老丁扯进来,五一过后,这情况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似乎越演越烈,另外,一再撞见丈夫和已婚之妇搅合在一起,这已完全超出了她的忍耐极限。

  既然没法旁敲侧击,在杨伟身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灵秀便把之前从老丁手里要来的电话找了出来。和许芳约好了见面地点,灵秀并未兴师动众,见面之后她叫了声「小许」就把许芳引进到事先了预订好的餐馆里。「这里跟乡下还真是两个世界。」落座之后灵秀便开始打量起许芳来,同时也把烟和菜单让了过去。「也没别人,点菜吧咱们。」对面这人以前也曾见过数面,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正儿八经去打量过,端详之下,看对方举手投足倒也一派成熟稳重,至于说面相,圆脸,丹凤眼,还化了妆,但也算不上太白净,论姿色呢,灵秀又暗自撇了撇嘴——也没有什么太过出众的对方,不就一普通人吗,甚至说还不如自己长得好看呢,怎就跟自家男人扯到了一起?

  面对着灵秀,许芳摆手说自己不会抽烟,发觉灵秀似笑非笑正看着她,就赶忙又把菜单推了过去:「简简单单就行,吃什么都无所……」她没再像以前那样躲避,话不多,戒备的同时,也在偷偷审视起这个大几岁的女人来。

  「那不成,头一次吃饭哪能随随便便呢。」打断对方之后,灵秀把烟点上,复又把菜单给许芳推了过去,「说什么我们家老杨也是个长辈,我这当师娘的哪能慢待你呢,对不对!」说话时她面上带笑,不疾不徐,又向许芳点出一中平时课不挺紧的吗,当老师的又操心又费力而且辛苦,这么聊了会儿,便又建议起来:「下午不也没课么,我看不如来点酒小酌一下。」

  许芳本想拒绝,不料灵秀这边已经岔开了话题,「听说暑假过后一中要在路西边建新校区。」这话说得许芳一愣,不知对方说着说着怎就又跳跃到另外一个话题上,她看着那张粉面含笑的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继而有些紧绷的心里便开始打起鼓来,人也变得不再像开始时那般镇静。「是,是听说有这么个信儿。」

  灵秀朝她「哦」了一声,又笑道:「我们家老杨就特重视教育这块。」话里话外都提到了杨伟,然而却又避开了他,「人嘛,离不开家庭的熏陶,自然也离不开教育。」她脸上始终含笑,边说边扫量许芳,想必此刻就算不提对方也明白她这此行的目的,尤其是当她看到许芳拘谨不自然的表情以及那回避躲闪的目光时。「按理说呢早就该把你请到我们家里来,诶我说你别愣着,点菜呀。」男人越没越界女人的嗅觉一般都很灵敏,尽管不信,尽管排斥,但多次撞见异性出现在自己丈夫身边,所谓黄泥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由不得灵秀心里不去起疑,再说也没哪个女人遇到这种情况能大度到不吃醋不计较,但此刻她却一直都在强压着心头怒火,也一直在告诫着自己,尽量控制住情绪,能把事儿说开了点醒了绝不把事儿闹大了,「吃啥就点,跟师娘还客气?!」

  「真吃什么都行。」

  「这样吧,客随主便,就听我的!」明明受过高等教育却在那蔫了吧唧装鸡巴蛋玩,灵秀干脆起身挨在许芳的身边坐了下来,并主动抄起菜单询问,随后便要了两个素菜两个荤菜,又要了一瓶四特,两瓶啤酒。「平时也喝吧,我都知道。」自说自话间灵秀很自信,等酒上来,她先把啤的打开,一人一瓶,紧接着又把白酒也打开了,「不管是从杨老师这边论还是从你老叔许建国内边论,里外里咱可都不是外人。」不管对方说与不说表不表态,这话她都要讲出来,既是敲山震虎,也算是先礼后兵,摆明向许芳透露一个信息——以前有什么猫腻我既往不咎,从今以后,要是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是敢在背后玩花屁股,到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讲道义。

  许芳本着三缄其口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在那装糊涂,哪料话说开之后家底差不多都给人家摸透了,她越听越惊,感觉自己像是穿上了棉衣,又好似瞬间被扒了个精光,几次下来之后汗便在这个时候蹿涌出来,密布在她那张胀红的脸上。

  捕捉到许芳脸上的细微变化时,灵秀视而不见,更不去管她心里做何感想,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两口子平时聚少离多。」话里有话,随即她又续上了一支烟,转而开始盘问起许芳的现状。「教几年书了你?也有个七八年了吧!」打撞见许芳现身于自家院子开始,一直到五一的这几个月,忙归忙,灵秀倒也抽空往那边去了好几趟。她也一直都在隐忍,选择相信杨伟,若非是书勤婚后跟杨伟爆发了口角,被质问她跟老丁之间的关系,或许灵秀也没不会这样选择,然而事儿堆在眼前,压根也不是你说做与不做就能解决的,所以不可避免,这只是时间上的差异罢了。「也三十来岁的人了,怎没要个孩子呢?」既然敢于在被撞见之后仍旧我行我素,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灯,不过既然来了,灵秀就不怕冷场,更不怕对方狡辩,甚至于撕破脸。「天可真够热的。」说这话时她就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把台扇挪近了些,待饭菜依次端上桌子,门一关,便又招呼起许芳:「动筷子吧,还愣着干啥?」抄起桌上的啤酒瓶,拿在手里转悠起来,

  并示意过去,「头一次吃饭,会不会喝这酒都得喝。」目光直射过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抡起手里的瓶子把她许芳开了,也许灵秀并未在意,确实,她只是笑,但却把许芳吓得身子一摘歪,差点没出溜下去给灵秀跪那,好不容易正起身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都白了。「婶儿你坐,我,我喝还不行。」

  灵秀摆手示意:「这就对了嘛,先喝点凉啤酒开开胃,不也正好给你解解渴吗。」

  对许芳来说,这顿饭确实不太好吃,而且很难吃,而且似乎不吃还不行,尽管这些年她也算历练出个一二,然而面对的人毕竟不是十多岁的学生。她理亏在先又心里有鬼,灵秀越是面带春风她心里便越是没底,思及到对方真要是大闹一场,就自己这身量,先不说名声不名声,吃亏和挨揍肯定都跑不了。

  灵秀没有动手打人的意思,也不想打,但对这种蔫人你不强压她脖子根本震慑不住,于是就又把酒杯直推到了许芳近前。「去年我们家老杨住院,内戴眼镜的大夫就你丈夫吧!」对着酒瓶吹了两口啤酒,随后灵秀又给许芳面前的酒杯斟满了白酒,「听说你父亲在教育局,那你这师大毕业也算是找对口了。」

  到这份上许芳也只能硬起头皮去面对了,这白酒啤酒相混之下,很快她就上了头,且又连熏带呛,没对会儿便咳嗽起来。「这才哪到哪?」就在这时,身后拍抚起来,不等她把身子转过来,小腹上也搭上了一只手。「有了是吗?人家可都说我这手巧呢……」即便就算不用灵秀刻意去介绍,许芳也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原本就矮人一头,强势面前更是不占半点优势,而整个饭局她也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直到出了餐馆,脑子里仍旧还回荡着灵秀嘴里的话,没错,她怕了,舌头短了腿也软了,「婶儿,我,我。」扑通一下便瘫在灵秀脚下。

  这就招供了?看着这个几乎痛哭流涕且又没什么城府的女人,灵秀冷哼一声:「当老师的哪能不注意形象呢,你说对不?」避开身子时,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子泄气似的,没了气力,「我看啊,不如你跟我去家属院坐坐。」和许芳会面之前她就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哪知一顿饭一堂话就把对方的心理防线给击穿了,让那个猜测的似乎毫无根由的东西得到了证实,「要不,去学校转转也好。」拨开云雾之时,灵秀也说不好自己这心里是兴奋还是酸楚,也许天气本身实在太热了吧。「别从这杵着!丢不丢人!」本还预计带着许芳四处转转呢,不管是就近去那华联还是顺着闹街或者文娱路往北去百货公司,都能打发时间,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年前看你跟杨老师逛华联了,就年前期末考完试的内两天。」日头之下,朝露般的细汗浸在她脸上,如饱熟的国光,透着一股莹亮色的红润,她长吐了一口大气,没再理会许芳是否亲口承认,她缓步朝文娱路方向走了过去,其时热浪滚滚,身子却如同坠入到了冰窖。

  没记错的话,结婚头天也很怪,天像是染了色,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内时候她岁数小,即便心里没有什么具体概念,也知道从此以后便像几个姐姐那样,是别人家的人了。她心里既有恐惧也带着丝兴奋,一夜未眠,转日清晨跟父亲竟蹦跶出这种格格不入的话,「爸,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净说浑话,小二十的人了也,哪有不嫁人的……成家了也该,过门以后要多孝顺公婆,要团结妯娌……没事儿别总往这边跑,还跟以前一样疯……」爹娘的话一直在灵秀耳边絮叨,她记得内天上午是大伯子和大嫂子过来接的亲,是四哥送自己走的,走的是阳关大道——老杨家来娶亲,老柴家的四丫头终于出门子了,很多人都这么嚷嚷,说门当户对,说郎才女貌,溢美之词赞不绝口,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内么新鲜内么热闹,就是在这入夏时节,她成了老杨家的人,成了杨伟的媳妇儿……

  自行车就停在方圆书店,电话亭也在左近,烈日当头,街角挂满明灯,有那么瞬间灵秀眼里竟看不到任何东西。给家去电话时,快两点半了,她跟云丽讲说我在一中这边呢,晚上不回来了,稍顿片刻便又问了问儿子的情况。云丽告诉她说三儿正跟一帮同学在厢房里打扑克呢,让灵秀放心。「我这就给你把他叫过来。」随即用手一遮话筒,扭脸朝外喊了起来,「三儿,三儿,你妈电话。」想来书香也能听到这声音,便又重拾起话筒,放到耳边:「明儿几点回来?」

  正闭着眼沉思,忽听话筒里再度传来云丽的声音,灵秀叹了口气:「明儿?」她看看脚下,又看看不远处的店铺,仰起脸时,又把睁开的眼缓缓闭上,「看情况吧,怎了?」

  「今个儿他大回来。」云丽扫了眼时间,又道:「跟小伟一块,明个儿咱一家人吃个饭。」

  耳边轻快的声音和那欢喜的味道叫灵秀不忍拒绝,她凝神侧目扫向东头巷子里的家属院,一脸苦笑。正这当口,儿子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了过来,「谁来的?」「你妈。」

  灵秀颤抖着右手从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她想稳住自己的情绪。「妈,你这又干啥介了?」然而听到儿子的这句话时,便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从内双忧伤的杏核眼里淌了下来。

  「妈,妈,喂,喂,妈你听见没?」

  灵秀捂着自己的嘴,说:「没,没事。」

  「你在哪呢?」话声刚落,对面便隐约传来云丽的声音,「你妈在良乡呢。」

  应了一声,灵秀寻着一把凳子坐在上面,又把烟叼在了嘴里。「文娱路这边呢。」给烟点着火,她便蜷缩着身子用胳膊夹住了自己。文娱路明显比闹街清净多了,不过灵秀这思绪却一直都不清净。她反复问着自己,我这婚姻正常吗?她想不通,像杨伟这种基本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且又品性端正的人背地里竟然也会干这种事儿,背叛感情,背叛家庭……从结婚到初为人妇,再到十月怀胎孩子落生,灵秀的脑子里几如过着电影,真好似做了一场长梦,而这十多二十年的日子,到如今看来更像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过。

  「妈,妈。」再次被儿子打断了思绪,灵秀不顾形象地叼起了烟卷,她不知道哪飘来的纤夫的爱,也不知身后是谁在叫喊,这节骨眼了都哪有心情去理会身外之物。

  「晚上你几点回来?」

  「不回来了。」要强要好了半天,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明儿呢……妈你音儿怎那样儿?你哭了是吗?妈!妈!」

  吼声传来,灵秀赶忙制止:「什么哭了,喝酒了不知道。」她嘴上否认,然而肩头的耸动却又把她内心真实情感暴露出来。「不对,你声音变了,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妈嘴里叼着烟呢。」「他又跟你吵架了是不是?」「瞎说个啥。」该管的没人操持,不该管的却一直都在耳边絮叨,不过这次她却没再呵斥,声音也渐渐归于平静,像是要融入在这只有娘俩呼吸的世界里。

  也正是这天下午,书香应同学之邀弹了几首曲,一群人聚在西厢房里,在友谊之光后他又弹了两首张楚的歌,其一是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其二是姐姐。杨刚从省城回来时,恰恰捎来一本由刘天礼所著的吉他教材。撂下电话前,灵秀说:「先在你大内边住两天吧。」重弹起老调来安抚着电话内头的躁动。「别瞎猜忌。」

  「妈,那明天你几点回来?」这不依不饶的声音让灵秀有些为难,她抹掉眼角的泪,「你脚还没好利索,敢四处瞎跑我饶不了你。」撂下电话,她眼前再次变得迷茫。男人都不要她了,还去什么一中家属院啊。从方圆书店推上自行车,呼声又起,但这次却没了纤夫的爱,张望中,就看到一个脸如重枣几乎二等残废的人出现在不远处,这人一脸横丝肉,一双三角眼有如鹰隼般透着晶亮。灵秀没理他,推上车径自朝着家属院走了过去。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出了家属院,那个人仍旧在不远处杵着。整个下午,她骑着车子缓缓而行,有些漫无目的,也有些随意。关于婚姻是否能再继续将就下去,亦或者是从此以后各自天涯,这问题就像是弯弯绕绕的伊水河,令她想了很久。徘徊至小树林后,她停下车,从他手里接过递来的烟,终于忍不住质问起来。「你哪只眼看我想不开了?」

  「那为啥哭呢?眼都红了。」说话之人不是顾长风又是谁呢,「我都看见了。」他把头撇到了一侧,其实打灵秀从文娱路上走过来时他就看到了她,还叫了好几声呢,直到伊人走进一中,又走了出来。

  「管着么,我想哭就哭。」

  「那……」顾长风还是那头短发,人也一如既往精力无限。「婶儿你说句话,只要我能办到,水里来火里去,绝不皱眉头。」亦如此刻所追的一路,要问是什么原因和动机,他自己也分说不清,但有一点他还能是保证的,也不会再像多年前被水淹时那样,没有丝毫挣扎之力。

  灵秀「哦」了一声,瞥着这个闲得四处打秋风的人。「我说你是没事儿干了是吗?」一个大活人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即便再如何分心走神,这一路上也觉察到了,「我就问你,你跟红照现在什么关系?」

  顾长风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什么关系?」本来不知道对方为啥这么问,但转瞬间似乎又明白过来,「为啥要问我这个?」

  灵秀暂时没接茬,她支好车,从车篓里取出一张报纸垫在草地上,脸朝东坐了下去。「不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吗?」那岁数不说孩子满地跑也差不多了,再说就算是混社会,也不能不结婚吧。「你也快三十了,总不能见天晃荡吧。」

  避开话题,顾长风也下了摩托:「这阵子看你东颠西跑的。」挨在灵秀不远处也坐了下来。

  灵秀斜睨过去:「这都听谁说的?你跟踪我?」

  顾长风望着远处辛家营的水塔,眼见那突兀的玩意就像个巨大的蘑菇,意料之内,上面确实有个影子在晃,于是便自言自语道:「这还用说吗,计生抓得那么严,猜都能猜出来。」年前在小树林里,他站在堤上望着蜿蜒流淌的伊水河,脑子里便闪现出一个念头,只不过彼时还未付诸行动。「还是那句话,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言个声就行。」不知为何,每次面对灵秀时他总会很积极,表现得也都很热情,哪怕就算是生气拉下脸来,一时三刻又开始反思起来,或许这就是生活吧,也或许这就是他自身的执念,宿命。

  灵秀何尝没有执念呢。「他大爷该回来了,嫂子让明儿个一起吃个饭。」再次面对杨伟时,她传达了云丽所说的话,又点了下不久的将来要办的事儿,「过些日子,也该给妈过生日了。」言简意赅,此后便没再多言。而从文娱路走到家属院,再由家属院走出来,没有争吵也没有过都逗留,不过她却一直在问着自己一个问题——内个人真的是自己托付一生的人吗?既然是,那为啥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琢磨不透,也越来越看不明白,而且发觉二人之间的话题变得也越来越少,这究竟是自己太过霸道了呢还是对方太虚了呢?她知道没病死不了人,然而困扰在这无解的局中,谁又会给她答案呢。

  「好意我心领了。」沉思半晌,灵秀回绝道。

  咂摸着灵秀话里的意思,他知道人家用不上自己,也知道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那个女的跟我二叔有些不清不楚吧。」察觉到似乎说错话了,忙又改口道:「瞅我这鸡巴嘴,净瞎秃噜。」边说边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灵秀看着坡下的青草怔怔发愣,缓了好半晌,站起身来:「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看着灵秀跨上自行车车,顾长风腾地站了起来,朝她喊了声「婶儿」。

  长堤上,树像水中的浮萍,一直在抖,灵秀朝北而去,没再回头,像上礼拜那样独自一人朝着陆家营的方向骑了过去。

  对于这阵子闺女的频繁往复,柴老爷子曾问过原因。「吵架了还是咋的?眼跟兔子似的?」灵秀不答。柴老爷子又问,问着问着就急了。「有家有口的,什么事儿不能解决?」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姑娘这幅模样,「你倒说句话啊?!」灵秀仍旧不答。

  老伴儿见状,忙打圆场。「小妹你怎了,倒跟你爸讲讲啊。」这边劝完,内边又劝老头子。「容她喘口气,这么急干啥!」后来沈怡过来,老爷子才得知具体情况。「当初你不也这样儿吗。」解释开了就又问灵秀外孙的脚碍不碍事,直嚷嚷着要去沟头堡看看呢。周三内天晌午灵秀把情况又彻底给二老解释一遍,就如现在,她说:「直说在他娘娘内边住着呢,骗你们干啥,又不是什么大事,都甭过去。」又告知二老说儿子班里的同学来了,明儿指不定要去哪呢,撒了个谎。本来这压在心头的事儿想跟沈怡诉诉,听闻说好几天都没在家,连大鹏都跑他爷那了,就是不知这姐妹儿跑去哪了。

  灯熄灭之后,灵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其时圆月当头,身周都响起了呼噜声。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梳的油头,而且又穿上了内件青花瓷色的高领旗袍,更为古怪的是,居然还是在船里面。她扫视着四周,确实是置身在船里,晃悠悠的。面前摆着那把瑶琴,一切如旧,她便颇为熟练地把双手搭在上面,在氤氲的香雾中,挥动起双指来,琴声中她想看清对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心说算了,至于说为何要算了呢,却始终分说不清,于是便在琴声之下跟着一道和了起来。

  山青青水碧碧

  高山流水情依依

  一声声如泣如诉 如悲啼

  叹的是 人生难得一知己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怎把电影里的东西搬出来了?不等细琢磨,外面的天色便似乎暗了下来。船儿一直在微微晃荡,她起身把被褥铺在了脚下,她听到了「革命尚未成功」,直到宽衣也始终没看清那人的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吹熄了灯,耳畔缓缓而起的是一股股淙淙流淌的水声,时而婉转缠绵,时而又悠远绵长,令人分辨不清身在何处。

  「答应我,不管成与不成都要回来。」这似乎是离别时最好的嘱托,也成了灵秀这辈子最大的期盼。随后她搂住他的脖子,把腿盘在了他的腰上,轻轻说了句「来吧」,便又在窸窸窣窣中把被子往上抻了抻,盖在了彼此的头上。要分手了,她想让他再当一次男人,毕竟再见面时不知何年何月,也不知生死。「我就在这儿等你。」火热的阳具分开身子杵了进来,她哼了一声,随之又在浅笑中搂紧了他的身子,「给我。」缠绵悱恻,身体如火,迎接着渴盼的激情。

  呱唧声四起时,有如噼啪作响的鞭炮,很快便让人融入到了这份忘却时间忘却烦恼的快乐中。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呼的时间,也许是一个世纪。灵秀翻了下身,趴在了船上,她很舒服,于是朝着身后的人喊了句「快来」,身后之人便来了,压在她身上继续动作起来。

  黑夜中,她不知他嘴里说的都是什么,只隐约听到什么琴,开始时模模糊糊,但那连贯而又持久的动作搞得她确实很舒服,以至于她人都飘了起来。这次似乎没在船里,至于说在哪,她喝酒了,反正没在自己屋里,随着撞击之声的响彻,她有些昏厥的脑子开始有所意识,不过身体却实在太乏了,以至于动弹不得挣扎不得,就连随后反手掐向那个人的胳膊都没有半分力道。

  男人何时走的灵秀真说不清,她站在船头上,一边北望一边掐算着时间,当看到男人朝着码头奔过来时,她欣喜若狂,同时也觉察到了危机,便想都没想就一把抄起船上的竹篙,撑了起来。

  「快把船划过来。」男人的声音万分急切,边跑边喊,连临走时给他系的白围脖都跑丢了,「快呀灵秀。」

  灵秀的动作已经不慢了,却怎么也无法靠近码头。「快来救我……」苍茫中,她再次听到呼声,也渐渐看清来人的脸,「妈你还不快点。」骇得她心惊胆战,再入眼时,一群手持利刃的人蜂拥而至,挥起刀来砍了下去……

  说不清自己是吓醒的还是喊醒的,灵秀一脑门子汗,她颤抖着扬了下上半身,又一脑袋跌在枕头上,开始大口喘息起来。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又过了好半晌才翻了个身,然而摸了半天也没在身边找到烟,只得奋起身子来到炕下,蹑起手脚走向炕头,把墙壁上的挎包取了下来。

  摸到烟时,灵秀也摸到了儿子从首府带回来的内个小玩意,她喘着长气,扑通扑通的心跳里又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其时明月如斗,乍泄的银光像波纹似的让一切都变得清冷起来,田野,小路,房屋,树木,连每一扇门窗都如此清晰。

  灵秀光着身子站在堂屋里,在喝了一碗白开水后,潮热的身子总算是舒服一些,不过心口却一直在跳,不止如此,连裤衩都湿透了。这是梦,肯定是梦。她反复咀嚼着,点燃香烟之后,兀自在那念叨。「哪有儿子跟妈干内种事儿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怔怔间,她又摇起脑袋,「他是我儿子,敢不听我的吗!」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有了凭据和依托,变得颇为笃定起来。

  院子里一片静寂,静得连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深邃起来,灵秀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堂屋门前,烟倒是抽完了,人却在这凉滑的夜色下辍饮起来,她悲从中来,在无力和茫然中使得她又抱紧了自己的肩。「跟老丁喝交杯酒又怎了,不正赶上小二结婚吗,又没偷偷摸摸背着人干……没落红就不是处女了,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凭啥要冤枉我……」由懵懂无知到结婚成家,这些年来灵秀各方面都做得非常到位,她虽没谈过恋爱,却也知晓男女方面的分寸,然而莫须有的东西凭白就这么给她扣在了脑袋上,像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偏偏又是最亲最近的人拿起小刀来剜她的心,一刀刀捅进来又一刀刀抽出去,「就算离了,我也能养活我自己,我爸妈也能照顾好我。」负气的话说出口时,她眼前又变得一片模糊,心有不甘的同时,眼前便又浮现出儿子的身影。「妈累了,累了,没人要妈了。」心里委屈,瓦蓝色的杏核中,眼泪扑簌簌地。

  第三十六章如此时情长儿女

  二十五号这天确实很热,热得人心浮气躁,气温也曾一度高达至三十五摄氏度,而知了猴的叫声此起彼伏,直到晚六点过后扬起的一阵微风,才稍稍削减并驱散了一些热气,尽管还没进伏。

  水足饭饱过后,小哥几个和小姐几个倒也都没闲着手——把吃剩的东西收拾利索,稍后又待了会儿,这才起身跟杨刚夫妇道别。

  送行时,书香指着这帮人:「一个个的,啊,连话都不敢说了?」

  「平时不也没机会见面吗。」

  「什么叫平时也没机会,这不就看见了吗。」与此同时,书香按之前杨刚所示的那样把烟给他们发了出去,不管会不会抽都人手一份。「也不留你们了。」斜阳下,天很高,看起来也极其敞亮,东面坡下才刚露角的禾苗齐刷刷挥动起手臂,似是在向青春致意,又像是在倾听这群少男少女们的心声。「照顾的到与不到的,别挑哥哥。」甩开身前这帮男的,书香又专门跟三美和小玉这么讲了起来,「等下次,我妈在家。」这阵子,母亲确实来去无踪,就像大爷鬓角陡然出现的白发,尽管这晚杨刚把酒预备出来,书香的心头却一直都在悬着。

  「知道吗,年前我碰到穷三了,他说自行车厂克扣他哥工资。」书香提及到这件事时,杨刚只「哦」了一声。见此,书香又转向云丽,「哦哦哦的,到底都知不知道?」

  「三儿,水至清则无鱼啊,与人打交道怎能斤斤计较呢。」

  「我知道他跟你一起出生入过死,可……」

  「这是一方面,另外呢,你娘娘之前不也没接手自行车厂吗,总得有人去打理吧,对不对?」他看着侄儿在那寻思,举起手来,把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将来一个人去闯天下也得这么做,就跟你把同学约家里一个样,让三分得天下,这就是手段。」

  书香嘿嘿一声:「我说不过你。」

  杨刚伸手摸向书香的脑袋:「告大脚还疼不疼?」

  「喷云南白药了不是,再过两天都能跑了。」

  「没戴护腿板还是怎的?」说话间,目光便转向书香那趾尖都起了糨子的脚丫上,「有事儿得告诉家里,这要是耽误了。」话到半截就从后面给书香屁股上来一巴掌,「再他妈敢这样儿看大怎揍你的。」尽管内些年书香遇到了很多操蛋事儿,尽管后来他远走他乡,但父爱般的温暖一直都在,如此时。

  当年可还没有女神这种称谓,不过梦中情人和大众情人倒是时常能在电视机里听到,从山口百惠到张瑜,再到刘晓庆和巩俐,后几年随着港台三地明星的涌入,又涌现出一大批靓丽风景线,像什么王祖贤,张曼玉,周海媚等等。在书香的认知里,附和以上条件的,无论穿着还是打扮,娘娘绝对能归属于大众情人这一行列。至于说母亲是否也符合这一标准,书香一直都在回避,既不愿面对也不乐意跟人分享,更不喜欢别人嘴里去议论她。每每听到众人提及到母亲时,但凡是说点花边新闻或者是涉及到男人方面的东西,灵秀还没咋地他就率先瞪起眼来,不是踢下桌子就是踹一脚门,哪怕被灵秀数落,反正他总要弄出点动静来,或许这就是少年人的心理,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让阻断视听,让人把注意点都转移到他自己身上来。

  灵秀是十点左右到的家,进村北口时她就把路上用来敷眼的刨冰扔到了墙角处,来回眨巴几下眼,这才朝着胡同里骑了过去。之所以冰敷,其实也是因为早上爹妈说自己眼肿了,她解释说可能是上火了,回来的路上便买了一袋刨冰。放下车,灵秀就跑去屋里照了照镜子,眼皮还虚微有些浮肿,便在洗过脸后用梳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遂又跑去里屋拿起了描眉笔——这东西尘封已久,书勤结婚内天她似乎也只是打了个口红。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想到昨日那个还不如自己有魅力的女人都擦了粉,灵秀觉得自己也应该变一变了。至于说怎么去改变,首先当然要化化妆了,然后再烫个头,这样一来,既能换换心情,也能让别人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杏核之上的柳叶经过修饰之后变得靓丽起来,放下描眉笔后,灵秀往后退了退,照着镜子左看右看,除了体型更丰满些,似乎哪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凑过去又拿起口红,正在唇角涂抹,这时候忽听院里响了几下。她转身朝外看了看,没见到人却听到了几声门响,以为是公婆过来了呢,便照着镜子又抹了两下。

  抿着嘴唇,灵秀又把擦脸油拿在了手里,拧开盖,抹了一点打在手心上,脚步声声渐大,透过镜子,她看到了杨伟撩帘儿走了进来。

  进屋后杨伟讷讷地说了句什么,灵秀没接茬,她把双手搓了搓,随即涂抹在自己的脸上。杨伟缓步上前,站在灵秀身后,好半晌才递出一封信来,头一低,又开始支吾起来。

  灵秀本不想搭理他,可看到自家男人这幅表情时,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十几二十年的夫妻,便把信封接在了手里。看上面也没落款,倒是鼓鼓囊囊的,又见杨伟在那磨磨唧唧,灵秀就把信封撕扯开。「谁来的?」像是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儿,不见动静,她又问了一遍。「谁给我的?」叠起来的信纸厚厚一沓子,有个七八张的样子,估计都得有个万把千字了。

  杨伟脸现愧色,扑腾一下就给灵秀跪了下去:「我错怪你了。」

  「这是干什么?」从冷战开始有一个多月了,到后来的分房睡也已僵持了一个礼拜,给杨伟弄出这么一手倒着实出乎灵秀的意料。「错不错的也不至于这样儿。」抖开手里的信时,开头就是「忏悔」两个大字,她立时全都明白了。「你起来。」她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也说过我宁吃鲜桃一个不吃烂桃一筐,还说过我这个人一身毛病,但就是穷耿直。

  「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

  「起来呀,有啥事回头再说。」看着杨伟的脸,灵秀把脸撇了过去,「估计这会儿爸妈也都去了东头。」以前或许还犹豫呢,但经过昨儿半宿的沉思,她已经彻底想好了,自己啥都不要,唯一的念想就是把儿子争取过来。这不是草率,也不是一时的冲动,就如同她这些年一直坚持在做的,或者说是人生寄托——儿子是我养活的,也是我招应大的,让什么都不能让这个,让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是喝酒连带谈事情,连云丽都没料到许建国会拖家带口拉着他嫂子和沈怡跑过来。其时书香还没起呢,听到门外吵吵嚷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了句:「谁呀,这大起早的。」虚晃间,也没看清到底是几点。

  云丽也皱起眉来:「好你个老许!」她面带愠色,给书香回话时,说道:「你表嫂也过来了。」来者是客,东家就不能在屋里干坐着了,于是她把脚上的黑色高跟鞋穿了起来,起身往下扥了扥一步裙,随后把蝴蝶衫领口处的扣子又系上一个,给他们准备起茶水来。

  书香坐起身子,隔窗探去,沈怡果在人群里。就看许建国双手紧紧握住杨刚的手,嗓门跟驴似的,「刚子,咱哥俩可又快一个月没见了。」

  说话时这许建国把身子一闪,便把沈爱萍和沈怡让了出来:「沈怡就不用我介绍了,我嫂子,也是哥,哦加刚他妈,也不用多说了吧。」陡然间他舌头有些打卷,好在这个时候沈爱萍把话接了过去,「可见着大兄弟了。」她一脸的浓妆艳抹,抢上前抓住杨刚另一只手就握了起来,「大忙人啊,见一面多不容易,本来嘛,年前我就应该过来。」机关炮似的,幸好彼此都认识,不然还以为她是神经病呢。

  杨刚笑着看向许建国时,这边就暗暗把被沈爱萍握着的手抻了回来:「太阳底下可不是说话的地界儿。」稍稍一顿,又道:「昨儿看球来,我侄儿还没起呢。」手一引,就把这几个人让到了东侧的厢房里。

  「是拜山头还是喝酒啊?」书香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说,「早知这样我就把焕章喊过来了。」昨儿虽说没跟着一起去北头,但喝酒这事儿却跟焕章讲了,也算是找个由头吧,毕竟有几天没去北头了,免不了被琴娘惦记,不过当时确实不清楚,要真知道姓许的来这么一出,也就在昨儿个告诉焕章了。起床尿尿刷牙三步曲,这边刚收拾利索,灵秀内边也赶过来了。

  置身在堂屋门口,书香眼前一亮,「妈」这个字也在这个时候被他喊了出来。灵秀「嗯」了一声。「干啥呢?」儿子傻愣愣戳在那,她还以为哪里不对,停下脚步开始环顾起来。「哪不行?」边扫视自己的衣服,边问儿子。

  「好着呢。」书香嘻嘻一笑,迎着香味这步子就迈出去,朝灵秀走了过去。

  灵秀哼了一声:「没个正经。」小嘴一掘,脸上却笑靥如花,「准是刚起。」她爱干净,向来是利索人,而这身牙白色无袖长裙正极好地展现出她那修长丰润的身子,胸脯挺拔,分界线处的腰肢往里收收着,略微撑开的臀胯把裙子挑撑起来,而脚上又踩着一双细跟红皮鞋,所以成熟中自然而然平添了三分喜庆劲儿。「昨儿又熬夜了吧。」「你咋知道的呢?」「我咋知道?刷完牙也不说擦擦嘴。」这么说着,她下意识把手伸到胯间,摸空之下就瞪了儿子一眼,「手绢也不说给我。」裙子上哪有什么口袋啊,她就用手给书香擦了擦嘴。

  萦绕在鼻尖的香味让书香抽搭起鼻子深吸了两口,嘻哈间嘴上道着「真香」,朝身左方向扭了下脖子:「我表嫂来了。」然而下一秒在看到杨伟打门外进来时,便又嘟噜起脸来。

  透过窗子其时灵秀也看到了屋里的人,正这时,听到儿子说了一句:「妈,我去找焕章了。」不等他走,灵秀伸手就抓了过去。「先等会儿,妈有事儿要跟你说。」也没说是什么事儿,人就朝厢房走了过去,把书香晾在了一旁。

  「啥?」话声落地,没见母亲回应,看着她那翘立挺拔的背身,书香也就跟在了灵秀的屁股后面,一起去了厢房。进屋之后,他一眼就看见桌上摆的东西——除了麦乳精还是麦乳精,堆了半桌子,心说这是要干啥?也正是此际,沈爱萍站了起来,一旁陪做的许加刚也跟着站了起来。

  站在灵秀身后,书香冷眼旁观,就听沈爱萍说:「哎呀,大妹子来了。」跟个重坦克似的,上前就拉住母亲的手,像老熟人似的寒暄起来,「这阵子挺忙的,要不早就过来看看了,哎对了,杨小哥的脚怎样了?我都快担心死了。」笑起来时,脸跟打了腻子似的,又穿红挂皂,看的书香直起鸡皮疙瘩,心说话,这不你妈老妖吗。

  灵秀面上带笑,顺势推起沈爱萍的身子:「值不当的事儿。」冲我儿子来的?那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心下疑惑,暗想这许建国来也就罢了,这娘俩跟着凑什么热闹,又见沈怡也跑过来了,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凑来进门时也看到了内辆深黑色皇冠轿车,又暗自嘀咕,不说我是骚狐狸吗,真看我大爷升职了。然而在把沈爱萍让回座前时,灵秀又不露痕迹地端起了桌上的茶壶:「都坐下,我给你们再续点水吧。」打着哈哈,客让起来。

  因没看到公婆,也没听见动静,放下茶壶后灵秀乜向儿子:「你爷你奶内?」

  书香摇了摇头:「没过来呢。」早在灵秀进门时他就发现了,妈化了妆,除了万紫千红,他还闻到了一股海飞丝的味道。

  「怎跟丢了魂是的?」嘀咕了一声,灵秀又看向云丽。

  云丽也摇起头:「还以为会跟你们一道过来呢。」

  除了杨廷松老两口没过来,人基本上都齐了,许建国便站起身来:「前些日子踢球闹了个误会,也不知书香伤成啥样了,难得刚子正好在家,我这边呢已经在仙客来订好了包间,等老爷子老太太过来咱就都过去。」

  杨刚稍稍打了个愣,转瞬便笑了起来。「我还道是怎回事呢。」眼神一瞟,顷刻间便把云丽以及灵秀等人脸上的变化收在眼里,「恭敬不如从命。」话说出口,便抄起一旁的香烟。

  见状,许加刚站起身子来忙把火点着了,递送过去。杨刚朝他挥挥手,示意其坐下。杨刚话锋一转:「别人不知道规矩,老许你还不知道?来我这吃饭能走吗?」撂下话,自顾自地把烟点着,嘬了一口后才又道:「是不是,啊,再叫人背后说我杨刚慢待了客人!」

  在一众人的笑声里,书香也凑起了热闹。「许大,抽烟。」道了一声远来是客,他就把桌上的烟拾起来,分别递向许建国和沈爱萍等人,随后也把火点着了,递送过去。「昨儿内两场球看了没?我跟我大整看到天亮。」一说到球,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拔高了半截。上届世界杯意大利得了个季军,尽管这次有些差强人意,不过他仍旧对其报以极大的信心,「门神有帕留卡,后场有巴雷西和马尔蒂尼,锋线上又有巴乔,真格的还进不了下一轮?反正我不信。我都跟我大说好了,阿根廷要是捧杯,我做一百个俯卧撑,要是意大利捧杯,我大就背着我去院子里转一圈。」说得正兴起,灵秀那边就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于是书香嘿嘿一笑,杨刚也笑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应该去正房里坐坐了,灵秀跟云丽交换一个眼神,随后拉起沈怡的手,跟许建国等人打了声招呼便携着云丽一起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沈爱萍一个女人,身边都是男人又插不上话,她就也跟着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儿子,随即向杨刚点了点头,娘俩便心有灵犀般一起也跟了过去。

  屋里只剩下老爷们了,书香这么百无聊赖地又待了会儿,脚还有点瘸,不过慢走倒也看不出所以然,溜达起来朝外走了出去。院子里的日头老高,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不过墙根处的苔藓倒是挺倔强,这日子口竟还带着股潮气,也越发显得绿得深刻。屋子里叽叽喳喳的还挺热闹,什么身材好啊,长得漂亮啊,虽不知具体指的是哪个人,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那拍马屁呢。「我们家跟村西内王……还是表亲呢……老的现在不都没了吗,偶尔走动也没以前频繁了。」这个胖女人的话还真不少,可能是因为屋里都是女人吧,「听说内谁……内谁来着。」

  「琴娘。」女人堆里,公鸭嗓的声音极不和谐,「说是撞鬼了。」

  「对对对,秀琴大姑家的,撞邪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这碎嘴唠叨起来一个人就摆了一台戏。

  书香皱了皱眉,心说还真应了内句话,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一人一嘴就成了七嘴八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真是,就算隔八百里远有个屁也都他妈的能闻见味儿。其实当初跟许加刚动手也是因为触及到了底线,但真要说事儿有多大,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意气之争。此刻听到她们议论起焕章家里的事儿,倒也没说什么太出格的,书香就打院子里走进屋内。「妈,我出去看看啦。」

  听到这话,灵秀朝外一扭脸,心神似被牵动,人也跟站了起来:「干啥介?」

  书香从门外探出脑袋:「去喊我爷我奶啊。」呲呲笑着,目光盯在灵秀脸上。

  「你爷你奶一会儿还不过来吗,去,给拿两根冰棍来。」灵秀朝他挥起手来,又坐回到炕上,转而跟沈怡说道:「脚还没好利索就惦着跑。」直说直摇头。

  心思被识破,书香嘿嘿两声:「我就一说,又不是真去。」真假不论,以其现状来看,一来一回还免不了要半拉小时。他晃悠着身子从冰箱里拿出冰棍,走进内室分发给众人,挨在灵秀身边坐了下来。「不说有事儿要说吗。」近在咫尺,母亲莹亮的耳垂都浸出了一抹玉色,说完这悄悄话,差点没伸出舌头去舔两口。

  灵秀仍旧是这句话:「回头再说。」直到饭后打东院离开,始终都没讲到底是个什么事儿。「跟加刚出去玩玩,可别跑远了。」眼神朝他一递,书香虽不情愿,也只好站了起来,朝许加刚挥手招呼过去,「走吧,咱在这也插不上话,去房后头待会儿吧。」又朝众人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到了后身,许加刚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先给书香抵让过去一根:「不瞒你说,我都憋半天了。」这回拿出来的倒不是万宝路,而是给改成了健牌香烟,「尝尝这个。」

  「你抽你抽。」客套起来,书香用手一支许加刚的胳膊,这边也从自己口袋里把红塔掏了出来。「一样一样。」没记错的话,头些日子在拿万宝路时曾见过内个牌子,「我这才叫瞎吧唧呢,就是没事儿找个乐玩。」

  「甭拿了直说。」许加刚二次又把烟递了过去,死乞白赖塞到书香手里:「尝尝呗。」随后也抽出一支,点着火,在吞云吐雾中问了起来:「听说焕章他爸撞邪了,是真事儿吗?」

  书香哈哈一笑:「人这嘴啊还有边?还有说我腿瘸的呢,你信吗?」答复的同时,心里却想,赵伯起再如何不济那也是焕章他爸,即便就算势同水火,也是自己跟他之间的事儿,不能落井下石,让外人看了笑话。

  听他这么一说,许加刚有些疑惑:「要不,咱现在过去看看?」

  书香没直接拒绝,当即点头道:「行啊,反正现在也没事儿。」刚迈出两步便「哎」了一声,「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妈知道准又该说我了。」不止如此,还指着自己的脚说:「往常我五分钟就能过去,现在?嘿,到内边不得半个小时,还别说再走回来。」所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许加刚楞了一下,倒也知道书香内脚还没好利落,可这跟挨不挨吓唬有什么关系,忙问:「说你啥?」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说是不说,却又找补一句,「前两天不跑去跟木匠师傅学打拳吗,就因这事儿我差点没挨揍。」本来挺正经的一件事,说来说去竟成了嘻嘻哈哈。

  闻听之下,许加刚将信将疑又犹豫起来。他暗中掐算了一下来去时间,自己一个人倒是好说,跟杨书香一起去……碍眼的跟在旁边,又不知人家家里头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在,就此便打消了念头:「要不得了,我也不去了。」近些日子虽说没机会去玩琴娘,但山高水长,以后的日子里还不是由着自己予取予求吗,想及至此,他强忍着内心里的渴望,把欲念强压了下来。「到时问问赵哥。」

  书香摆摆手:「你去你的。」随即自嘲起来,「我这要是腿脚没事儿,不早去了吗。」,其实往常跟许加刚也没什么太多交集,好也罢坏也罢,彼此之间没有利害关系便由着对方爱干啥干啥。

  「算了算了。」说着,许加刚又把目光定在书香的脚上,「你一直都在这边住着?」

  书香不答反问:「怎了?」莫说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拜访有些惊讶,就算是在学校他跟许加刚也始终不远不近保持着距离。

  「也没别的事儿,」想了想,许加刚就嘿嘿起来,「上回内磁带咋样?得劲儿吗?」立马从兜口里掏出香烟,但续接了半天也没接上,烟屁一扔,只好又掏出火来。

  书香扫了一眼许加刚,笑的同时说得不咸不淡:「还行,挺得劲儿的。」

  许加刚连续打了好几次火才把烟点着了,嘬了两口过后,他摸着自己另外的兜口,很快就从里面掏出一盘英语磁带,「看,这是啥?」料想掏出来展示肯定能引起侧目,谁知道对方除了一句挺得劲儿外,竟还是内幅欠揍的表情,而且就跟没看见似的,他想卖关子都没机会,「这可都是我费尽心机才弄来的。」你妈个屄的,大爷还求着你了?暗自咒骂的同时,嘴角一扬,笑着就把磁带给杨书香递了过去。「这跟上回内盘差不多,不过这个更刺激,撞起来的音儿那叫一个足,保守估计一秒得三四下。」

  书香「哦」了一声,拿磁带时看他倒还挺兴奋:「哎我说,你这都从哪搞来的?」随口一问就把东西装进了自己的工装裤里。

  许加刚还等着下文呢,结果,结果哪有什么下文——人家跟啥事儿没有似的,反倒是他自己脸上一阵干笑,都有些不太自然了:「你听就是了,分享嘛,好事儿肯定都记着你。」可能也感觉到了自身的急躁,稳着身形便岔开了话题,「也不知内展销会什么时候开,得问问你娘娘,我婶儿。」

  「秋后还不开吗。」曾听焕章说起过,这小子前一阵子好像倒腾过东西,也不知是真是假,书香便打起哈哈来:「弄外快还是咋的?对了,听说前一阵子你倒腾啥来……」麦秋内会儿,多半是因其看到自己这边吃到了西瓜,对面这家伙也带着一伙人去操场搞了一把,其时他对内种善于跟风的行为并未表态,此刻也仅仅是出于好奇,仅此而已。

  「你娘娘不在外贸吗,认识的人又多,我这不就惦着沾沾光吗。」

  「沾光?下雨内天就为这事儿?」书香把烟屁弹到了坡下,听到许加刚哼哼两声,他扬手拒绝了对方对方的好意,继续道:「女人的东西也敢拿出去卖?你还真就够牛逼!」不提过往摩擦起火的内点屁事,仅就这点眼前之人就不容小觑,于是他便越发坚信一个道理,每个村子至少都有一个神经病、一个风流人物。不止如此,他认为在这个基础上应该还得再加一个,还有一个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女人的东西凭啥不能卖?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还别说连裤袜……」戛然而止下似被烟呛住了,许加刚晃悠起身子,屁股一掘,卡鸡毛似的在那咳嗽起来,发出了其固有的公鸭嗓式的咽声。

  「这倒不假。」书香呵呵一声,这事儿他既不羡慕也不恼火,本来嘛,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不然之前也不会跟云丽询问行往开发区进出的门路。「还是你牛!」

  直起身子后,许加刚抹抹眼角,又猛地嘬了一大口烟,像是在找补,愣了好一会儿后,仰起脸来:「我二姐现在不干个体呢吗,我这是给她帮忙,对了,这事儿大鹏没跟你讲吗?」几声鸟叫打破了沉寂,随着灿灿金光铺天盖地而来,势头益发猛烈,脑头上的蝉鸣倏地也跟着叫了起来,薄雾缭绕下书香看到他眼周都泛起红来。

  听闻老爷子昨儿中了暑,许建国便客随主便没再张罗。「这两天确实够热。」这么说着,转而询问起杨廷松的情况,「吃完饭我带老爷子去医院看看。」小叔子刚说完,一旁的沈爱萍也跟着附和起来。

  杨廷松摆手笑道:「昨儿喝了瓶藿香正气,汗早就发透了。」

  李萍接过话来,跟许建国叔嫂解释:「你杨叔啊就不服老,大热天非得去耕内地。」

  杨刚和杨伟哥俩齐声问道:「我爸又耕啥地啊?」起身抢着把一旁的电风扇给关了,随后,电扇嗡嗡地开始减速。

  「真当个事儿了还,快把电扇开开。」示意的同时杨廷松举起了酒杯,他环视众人,笑道:「这么热的天,不等酒喝完衣服还不先潮了。」当先带起头来,连电扇都跟着一起附和起来,又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像是要挣脱束缚,甚至要把每个人的衣服都吹起来,让他们在酷热中感受到凉意,能享受到这份舒适而舒服起来。

  「还不是帮秀琴种内菜园子。」李萍这心直口快既是心疼老伴儿,同时也是因为心存怜悯,「她一个妇道人家。」虽没再多说别的,却引来许加刚的侧目。寻思中他偷偷扫向杨书香,看其若无其事坐在那里,越琢磨越不对,心说话,行啊杨书骚,你玩我……

  两点来钟正是一天最热的时段,轿车里虽不似蒸笼那么邪乎,却也没法立时坐人,所以许建国便把车打着了,车窗也都摇开了。「饭是刚子安排的,这饭后的项目必须得听我的了。」绕到门前他便拉起杨刚的手,边说边把脸转向杨廷松,「要说服谁,我就服老爷子,这酒量简直无敌了。」笑声里,把脸转向李萍,还小声询问——「要不带我叔再检查一下。」

  看着许建国,李萍连说两句没事儿,又抿嘴笑了起来:「你还行吗大国子,要不就在家睡一觉再走。」

  许加刚摆起脑袋,道:「刚子叫三斤,我叫斤八,您放心,绝对都没超量。」说完,扭脸示意侄子把空调开开,又笑着看向陈云丽和柴灵秀:「今个儿有些遗憾,什么遗憾呢?俩妹子都不去啊,我想邀个舞伴都没机会。」

  灵秀这边跟沈怡正低语,听见招呼便笑着朝许建国说了句:「实在是太抱歉了,也没照顾好,以后吧,不跟许哥打招呼的时间还长着呢吗。」与此同时,云丽也道:「你这叫钻空子,还非得跑外面去?难道从我这就不能跳了?」姐俩一左一右,并蒂莲似的。

  「听见没?你俩弟妹可都发话了!」目光转回到许建国身上,杨刚伸手朝他点了过去:「身边不有嫂子跟小姨子陪着吗,还拿缺了?」说完,又看向书香,连问两声:「三儿,这叫不叫拿缺?」

  「还不是怕吵了俩妹子歇着,要不我早就留下来了。」许建国边说边笑。

  沈爱萍这边也没闲着:「难得赶上这个好时候,无论如何都得再陪陪大兄弟不是。」跟她儿子一起从后面拖住杨刚的身子,「刚子叔你就别客套了,上车吧。」于是杨刚就被以许建国为首的这三个人死拉活拽请上了车,「趁着你在家,晚上把内哥几个也都叫来,咱再好好来来。」随后许建国又朝杨廷松夫妇以及灵秀夫妇摆了摆手,「外面太热了,都请回吧。」他上到驾驶位,等人依次都上了车,探着脑袋朝外又摆了摆手。「过些日子,等老太太过生日我们再过来。」

  在汽车发动机的轻微轰鸣声中,杨刚朝外喊了两声「三儿」。

  书香凑到近前,本想趴在车窗上,因为太热,又戳起身子。「等我脚好了。」他踅微低下脑袋,「昨儿也没休息好,到那你先泡个澡。」

  杨刚呵呵笑着,倚在靠背上问:「晚上还跟大一块看球吗?」

  「你几点回来呀?」问着,书香又回头看向灵秀,有些二意三心。

  「大早点回来不就得了。」这话刚撂,车内便响起了公鸭嗓的声音,「刚子叔,杨哥是一直都在你这边睡吗?」而后又说了些什么书香也没听清,直至汽车缓缓发动起来,这才把目光从灵秀身上移开,「妈你还没告我是什么事儿呢。」

  「什么事儿?」灵秀挑了挑眉,她跟云丽一样半宿都没合眼,此时身子也有些乏,想到杨伟写的那个万字悔过书,缓和下来的心里便又起了波澜。「睡醒之后再说。」

  书香撇了撇嘴,虽说也有些困,不过口袋里装着磁带呢,也不知这会儿焕章走没走,又见妈内边没了着落,就想着去北头看看:「你们都睡觉我干啥介?要不,我就去找焕章。」兴头一起,困劲还就没了。

  一听这话,灵秀当即就恼了:「跟我回去睡觉。」白了儿子一眼,转而看向云丽时,伸手推了推她,「洗个澡,也睡会儿吧。」让她进院歇着。

  瞅着朝西走远的爷爷奶奶,书香凑到云丽耳边,把手一拢,也低语起来:「把里屋门给我锁死了。」和妈一样,酒气之下他在娘娘身上也嗅到了一股熟悉而又独有的肉香味儿,嗅的同时,他看着云丽泛红的脸上密出的细汗,咧了咧嘴,「喝白的不就得了,还非要搀酒。」

  云丽把蝴蝶衫领口上的扣子解开两个,白花花的胸脯露出一角时,略带潮润的脖颈也在这个时候泛起了一层粉红色亮光。「要不你们娘俩冲完再走吧。」日头前,那两道月牙浸着水光,还伸手掐了掐书香的脸蛋。「这回又剩娘娘一个人了,晚上还过来吗你?」顺手替书香把脑门子上的汗抹了抹。

  书香偷偷瞥了眼灵秀,似是犹豫,灵秀内边已然放出话来:「菜都叫妈提溜走了,吃完晚饭让他跟你再过来不就得了。」随后一番推让便没再打扰云丽,也没绕去房后头走,朝西一转,带着儿子先后一起朝西招呼下去。

  这才刚到胡同口,熟悉就瞅见许加刚急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看他呼哧带喘的,书香皱起眉头:「你这又干啥介?」

  许加刚嘴角一扬:「我妈内包落你娘娘那了。」撂下话便又撒开丫子朝东疾驰而去。

  成片的浮云几如交错的板块,巨大凸耸而又无比怪异,在金黄色的太阳周边不停来回游荡时,像是下一秒就要砸下来,持续碰撞着。地面也泛起一片黄光,入眼处,树木房屋摇摇欲坠,跟掀开的热锅似的,虚幻且又缥缈,极不真实。街上一片死寂,院门几乎都四敞着,也都一片死寂,半个人影也都见不到。

  蛙鸣打远处传来时,树上的知了猴叫得更欢了,蜻蜓迎合著这股乐声扑簌起翅膀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上下翻飞。而屋内唯一发出的噪音恐怕就来自电风扇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在那欢快地晃荡着脑袋,持续而弥亘,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

  「磨磨蹭蹭的干啥呢,还不快点?」灵秀朝后催着,其实她步子迈的也不大,与其说是赶路还不如说是在那散步呢。

  「这不也没歇着。」跟在后面,翘臀扭摆中的母亲莲步款款,在这无数次的窥视下,眼下那细高跟像是斗牛士手里提溜的红布,不断敲打在书香的心坎上,被喊醒时,他说:「妈你甭等我,你先回去。」其时这已是目前他能提起来的最快速度,他下身穿的始终都是牛仔或工装裤,他想,是时候该换条短裤穿了。

  「谁等你了。」灵秀白着儿子,又朝他呸了一声,「就这样儿还惦着四处疯跑?」

  「都地不平了还四处疯跑啥呀?」

  「昨儿喷没喷云南白药?」

  「喷了,见天都喷,晌午跟晚上,」左脚使不上劲,右脚就尽力迈大一些,「我哪还敢糊弄你。」

  「还少糊弄我了?」说到这,灵秀似忘记了身在何处,她双腿微微一岔,手都叉在腰上了,「杨书香,要再敢不听我的看我怎收拾你!」烈日下,微醺的脸蛋散发著粉泱泱的光泽,蜜油似的。「你急啥,不会走慢点。」眼珠一立,人就迈了出去,把手担在了儿子的胳膊上。说来也怪,吓唬人的是她,埋怨的人也是她。

  「没事儿,不用。」被架起身子时,书香嘴上支吾,却也没再坚持。「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操持。」斗大的日头迅速把二人的身影融合在一起,亦如多年前娘俩行走在沟头堡的大街小巷中。彼时他是个累赘兵,她是指引他方向的引路人,此刻,他仍旧是个累赘兵,她仍旧是他的引路人,流逝的时光下,孩童已成长为一个大小伙子,个头都虚微超过了她,但不变的是,他是她儿子,她是他妈。

  到家擦过脸后灵秀先把长裙下了身,随后又找了个短裙套在腰上。换做往常,奶罩肯定也会脱下来,但这次她却没那么做,而是找来一件短体恤,套在了身上。整完这些,没见着儿子进屋,朝外扫了几扫就奔出屋子。「香儿,香儿。」急促地呼唤起来。

  书香扒光衣服只穿了件小三角,正套间转悠呢,燥闷之下他趟也不是坐也不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去听那个录音磁带,正这时,脆生生的呼唤便传到了他耳朵里。听到妈在叫他,答应的同时书香晃悠起身子又走了出来。「不在这呢。」从厢房里探出脑袋,边往外迈,边朝灵秀嬉皮笑脸,「干啥呀?」

  「干啥,臭缺德的你说干啥?」灵秀这话倒说着了,弄得书香丈二和尚,没等言语便又给吓唬一声,「穿裤子介。」

  「妈你这干嘛吗。」嘴上嘀咕,书香虚缝起眼来,「多热,我都快起痱子了。」脚步擦擦的,边瞥着里屋边走了过去,「你不也把长裙脱了。」话还没落地,眼前一晃,白嫩的胳膊就伸了过来,耳朵当即也被妈给揪住了,「叫你犟嘴,我说干啥就干啥!」

  「穿穿穿,穿还不行。」书香歪起脑袋,心说妈怎这么豪横呢,以前可不这样,起码不像现在这样儿,说变就变。「妈你撒手,不说让我穿裤子吗,到底穿还是不穿呀?」人已经给提溜进屋。

  「爱穿不穿,管你呢。」灵秀甩下这话就进了西屋。书香左右看看,揉了下耳朵便也跟了进去。看妈背对着自己,书香嘿嘿嘿地打量起自己的窝。「窗帘跟被罩啥时换的?」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这里的变化,「谁从这屋睡?你?」这话的意思也是因为一旁摆上了台扇,靠墙的褥子也都给换成了薄被。

  灵秀二话不说就把高跟脱了下来,跪着上床把被窝上的窗帘拾起来,关上窗子,把窗帘挂了上去,觉得此举有些不妥便把东侧帘子上的挂钩一摘,登时屋子又亮堂起来,「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干。」她人往褥子上一趟,支唤起儿子。「过来给我揉揉,累死我了都。」

  书香凑到床边,没等上床灵秀就变了卦。「你过来。」话没落就把脚丫往回一缩,又坐了起来。「去把烟灰缸给我拿来。」

  虽被支得迷迷瞪瞪,然而书香咧了下嘴就屁颠屁颠地把烟灰缸拿上了床,。「这不你给我买的内个吗。」想问妈啥时把它拿过来的,门外响起的脚步又让他把话吞到了肚子里。

  「我去外面转转。」言说之下,其实杨伟也知道灵秀此刻正在气头上,心说该检讨的也都写在了纸上,想必冷静下来这事儿也就掀过去了。心里这么吧唧着,干笑两声过后,他又说:「你歇会儿吧。」讨了个没趣,估计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灰溜溜地逃离了现场。

  不说灵秀心里怎么想的,反正书香挺不待见的。「他又惹你了吧?!」透过窗子,他蹬着那个朝外走去的人。「淡着他,甭搭理他!」当儿子的嘴里这么评价父亲,可见二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怎样了,相较之下,反倒是杨刚这个行伍出身又没什么文化的人更像是一个父亲,除了疼爱,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拿捏得体也更令人容易接受和信服,这也是为啥他乐意跟杨刚在一起的缘故。

  「说啥呢?」灵秀仰起身子,又伸手从桌上把烟和火够了过来,「一天天的。」说得书香嘿嘿嘿地直搓脖子,烟灰缸倒是放在了床角,却忘记顺手把桌上的烟和火给妈一起拿过来了。「真是给烟不给火心中没有我了。」自嘲中,他跪到灵秀面旁,讨好般地把手伸了过去,搭在她肩上。「实话实说,又没胡说不是。」就算妈不说他也知道二人拌嘴了,要不她绝以不会这么冷淡,这点他多少还有些体悟,「还老师呢,说别人都会说着呢!」

  「再提我跟你急。」灵秀嘴上说急,却并未真个急了,人往前稍稍探了下,边抽着烟边把眼合上了,「不该你管的甭操持。」被太阳晒过之后,床上的余热还未散尽,不过这似乎影响不大——电扇一开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书香很卖力,动作也很麻溜,一直从妈的脖颈给她揉到屁股蛋儿,该软的地界儿软,该滑溜的地界儿滑溜。「行吗这手劲儿?」揉得兴起,边问边揉边吸鼻子,正要去撩开短袖再给她挠挠脊背,就被灵秀晃悠着身子躲开了。「行了。」她脸色绯红,掐灭烟之后靠在了被褥上,眼见儿子抱起自己双脚,踢腾着就踹了过去,「摸我脚丫子干啥?」

  「不给你揉吗。」书香搓了搓鼻子,多半是因为指头上的味道,卡巴裆肉眼可见便挑了起来,他正要下床回避,哪知下一刻妈又呼喝起来。「又干啥介?上我身边来。」不知她又要干啥,也猜不明白,只得又蔫溜溜地跪着凑了过去。

  「给我把帘儿撩起来。」被呼喝着把西窗上的挂钩一摘,一来一回书香又回到了原地。

  「躺下来!」说变就变的脾气搞得灵秀也很诧异,不过稍一琢磨又觉得本该如此——使唤自己儿子不就应该这么硬气吗,再说伺候的又是他,心里顿时便又稳当下来。「快点!」

  看到妈手里拿着的发卡时,书香登时就明白她要干啥了。

  「没带耳朵?」

  「前两天刚掏过。」书香还想再辩白两句,毕竟狗鸡还硬着呢,可灵秀压根就不管内套,「我说掏就掏,要不你就别跟我过了。」这话一出,书香立马就躺下了。「这不也是心疼你吗。」嘴上说着软话,身子一侧,暗中咬起嘴唇时,人便匍倒着歪在灵秀边上。

  「就得听我的!」

  「妈你别这么王道。」书香试图跟妈再说两句逗笑话,也方便回缓自己此刻的窘境,不成想胳膊忽地就被掐住了。「唉唉唉,妈你别拧。」他哎呦起来,九阴白骨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王道?我哪里王道了?」掐着儿子,灵秀要他当面解释清楚,「我就这样儿,不行找别人介!」

  「妈,妈,妈妈,我就一说。」书香呲着牙,借故翻身爬跪着立起身子,「别人再亲她也不是我妈啊,是不是你说。」这态度这语气,却忘了现状——鸡巴直撅撅地正怒耸在卡巴裆里。「王道我也心甜,来嘛。」抓住灵秀胳膊摇晃起来。

  瞥见儿子裆下挑起来的帐篷,灵秀把脸一扭,啐道:「杨书香你臭不要脸!」

  「妈,妈。」此刻书香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我错了,儿子错了,错了。」有如惊弓之鸟,抱着灵秀的胳膊连作揖带赔不是,好话说了千千万。「这还等着妈给我掏耳朵嗯……来吧妈,完事我接着给你揉还不行……儿子错了,错了,妈你就饶我这一次,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憋着尿呢不是,到现在都没解手呢……妈,妈,都听你的,你说干啥就干啥……」

  「少糊弄我!」灵秀嘴上呵斥,却在动了几下身子之后安静下来,还偷偷瞟了一眼儿子,随即又把脖子颈到了一侧。

  换做别人书香早拍屁股走人了,还赔不是,拉鸡巴倒吧。「哎呀,刺挠死了,妈你快来吧。」见机行事,不等灵秀把脸转过来,就倒在了她腿上。「嗬,不行了妈,妈,妈你来嘛。」小时候逃那是因为不懂事,现在?挨了吓唬其实也乐意跟灵秀腻乎在一处,正所谓儿不嫌母丑,何况又是亲妈真人在此。「妈你来呀,快来呀。」

  「治不了你再得了。」看他在自己身上跟个肉虫似的来回晃悠,灵秀哼了一声,这才把小手按在儿子脑袋上,又见他贼眉鼠眼瞟过来,偷笑了一下便又立时绷起脸来,「别瞎动晃。」借着光亮把手上的发卡移到儿子的耳朵上,探了进去。「就得听我的,知道吗!」

  眼前数寸便是妈那柔软的小腹,枕在腿上,火热中弥漫出一股令他亲近渴求却又迷茫恐惧不敢直视的味道,明明偷偷吸着鼻子,又一再告诫自己——可不能再惹妈生气了,浑浑噩噩之际,他便看到妈衣角处露出来的袜腰——那挑逗情欲的肉色连裤袜晃得他心旌扶摇,脸上火烧火燎。「大鹏怎没跟我表嫂一起过来?」闭上双眼,死死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情欲,转移着注意力。

  「她也没回陆家营啊。」灵秀右手微张,压在儿子脸上,左手捏起发卡在儿子耳朵里轻轻摇掏,一边掏一边窥视儿子的脸蛋,「要不是传到我耳朵里,不知你得瞒到什么时候。」提起这事儿灵秀就恼火,「大鹏多听话,哪像你。」略带幽怨的声音随着双眸注视过去,那绷紧的小脸其时早已舒展开了,带着三分愉悦四分舒缓,低头端详起这个经由自己十月怀胎,体内淌着自己血液的人儿,灵秀的脸蛋不期然又红了起来,于是所剩下的三分微嗔和薄怒便在这个时候攀上她那有如苹果的脸蛋上。

  「我表嫂去哪了?」

  「啊……」停下动作,灵秀把发卡拾在手里,也不知儿子怎就那么多话。「大鹏姥姥不病了么,你表嫂不得留梦庄伺候。」窥视着,见他没有觉察,竟缓了口气。

  「我还以为帮忙去了呢。」

  「帮啥忙?」

  「听许加刚说,他二姐干个体呢,对了妈,你咋不干点别的营生,总比待在乡里强吧。」

  「这还盯不住你呢,还干别的?」

  暖风轻抚,肉香面前,扇叶不断撩拨着少年浮躁的心,他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无奈胯下的狗鸡太不争气,你越是转移注意它就越来劲,害得书香心里叫苦不迭。正这时,妈推了他一把。「转过来。」可恶的狗鸡在身子转向妈那身体一侧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大腿。倏忽间,书香猛地缩肩塌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瞟了一眼妈又赶紧转过脸去,生怕一个不好又惹毛了她,凭地破坏掉娘俩这难得在一起的美好氛围。

  「昨儿我大还给我捎回来一本吉他书呢。」

  「妈问你,是烫头好还是留长了好。」没再给儿子照看另外一头的耳朵,灵秀吹了吹发卡,把它别在了耳后。

  「留长了吧。」书香骨碌起身子,施溜溜地瞥着灵秀。「你现在这发型就挺好看。」见她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心里又活泛起来。

  「是吗?」灵秀伸手一指书桌,意思是让儿子给自己把镜子拿来,转念便支起身子,亲自够了过去,「留长了好看?」镜子再收,她开始端详起来,「那妈就听你的。」既然儿子说留长了那就留长了,大不了到时再剪,这倒不是什么难题。

  「怎突然问这个?」莫说书香不解,灵秀自己自身也有些不解,「那你说妈是不是老了?是不是?」

  「谁说的这话?」书香把腿一伸,抱起灵秀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胡说八道吗!」揉捏起来。

  灵秀把脑袋一歪:「那你看我有没有白头发?」这才把目光转到儿子身上。

  书香停下手上动作,盯着妈脑袋上的一头青丝,看半天也没找见半根:「哪有什么白头发啊。」脑袋摇晃得像个拨浪鼓。

  灵秀干脆把头偏了过去,还撩起头发:「你再给我好好看看。」

  「真没有,儿子啥时骗过你?」

  「你就是骗我了,要不为啥不跟我说实话?」书香事儿就够多了,灵秀比他事儿还多。「快点!」

  书香跪起身子,上前抱起灵秀脑袋里翻外翻,这当口,还没胡撸齐整又被灵秀推了一把。「好了好了。」异变是因为才刚又看到了儿子裤裆里半撅起来的鸟儿,害得她心口扑腾腾乱撞,估摸再看下去非得抓住儿子的命根子质问不可——「这臭东西怎那么不老实呢」,慌里慌张地,音儿都变了,「睡,睡觉!」把个身子一背,脸似火烧了一般。

  「妈,我抽根烟行吗?」不知妈怎么也抽开了万宝路,书香点头哈腰试探着又说了句:「就抽一根,保证抽完就睡。」多年后的情人节,除了精心挑选的康乃馨配玫瑰外,他又送了她一条520,也不贵,拢共加起来也就几百而已,回想当初娘俩躺在西屋的内个午后,还说呢,当时我哪睡得着啊。灵秀问他,为啥睡不着。他说你一会儿急一会儿又笑的。灵秀白起眼时,他又说,「就猜是有心事,不然能那样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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