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 【第三章 (17-19)

16165Clicks 2018-09-09 Author: 】作者:银钩铁画
#风雨  
风雨里的罂粟花 【第三章(17-19)】

作者:银钩铁画

首发:春满四合院

第三章标题:穿过旷野的风

  第三章(17)

  我是被裹著被子的蔡梦君叫醒的。
  “哎……哎,何秋岩,”见我醒了,蔡梦君羞涩地抿著嘴,对我问道,“你昨晚……就这麽睡的啊?”
  此刻的我,身上披著西装外套,人坐在沙发椅上,双脚搭在了原本摆在电脑桌前的木椅上。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深吸了两口气,坐直了身子,看了看蔡梦君。
  “……嗯。”我想了想,对蔡梦君问道,“你还好麽?”
  蔡梦君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眼珠朝下不太敢看我。
  “还记得昨晚发生什麽了麽?”我打了个哈欠,故意挑了挑眉毛对她问道。
  她的脸瞬间红了,摇了摇头。
  “昨晚——”我微微舒了口气,慵懒地对她说道,“我跟你真的差一点,就做了‘小坏事’……”
  “什……什麽……‘小坏事’啊?”
  “你说呢?别告诉我你真忘了昨天在我车裡发生什麽了?”我也不是没喝醉过,所以我真不相信,她能一点事情都记不住。
  “呀!别说啦……”
  她听了这话,连忙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捧在手裡,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被子裡,只露出了两隻眼睛盯著我看著。但她似乎没有意识到,她雪白得如同汉白玉雕刻出来的脊背和一双嫩藕一样的胳膊,正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中。
  我一方面被她展现出来的妩媚所打动,另一方面,我却知道我自己正在陷入一个隐型的泥潭中,我正在艰难地跟那片泥潭做著斗争。
  “那然后呢……我衣服怎麽……都被你脱了,”蔡梦君微蹙著眉头,眼睛裡却含著羞涩的春光,“你还在那睡了一晚上……怎麽没上床?”她说最后这半句“怎麽没上床”的时候,声音非常微小,但是房间裡就我和她,因此这五个字,清晰地送入了我的耳朵。
  “还说呢?你昨天喝了多少酒你自己数数?就算是清酒你也不能那麽喝啊?何况你们这帮女生后来又连著要了几瓶韩国烧酒和预调鸡尾酒,还兑著喝,胆子真大!”我看著蔡梦君说道,“后来你就跑去厕所吐了。我怕你不舒服……还敢折腾你麽?说起来,你身上的衬衫怕是今天工作还要穿吧?我就帮你都脱掉然后叠好了。”
  “哎呀!别说啦!讨厌,真是的……”蔡梦君说完,害羞地把脸彻底埋在了被子裡,接著又偷偷地转过头看了我两眼。我看了看手机,此刻是6:35。“何秋岩。”蔡梦君又唤了我一声。
  “嗯?”
  “我9点上班。从这裡开车的话,20分钟就到霁虹大厦了。现在……时间还早。要不然……”蔡梦君留了半句话没说,接著眨了眨眼凝视著我。
  “你去洗个澡吧。”我却努力地把自己心脏的温度降至最低,然后对她说道:“你要是就这麽上班,一身酒气的,陈绮罗还不得找茬骂死你?快去吧,我等你。洗完澡之后一起去吃早餐。你昨晚胃裡都吐空了,不吃东西会很难受的。”
  蔡梦君微微直起了身子,有些失望地看著我,“哦”地应了一声之后,她裸著身体钻出了被子,从床头柜旁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一边咬著下嘴唇一边看著我,一边从床边摆放著她衣服的沙发椅上拿了胸罩和蕾丝内裤。我怕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衝动,把头别到了另一边望向窗外的天空。她似乎拿著手机,对著什麽照了两张照片,接著就穿了拖鞋,进了浴室开了淋浴。淋浴的声音持续了不到十五分钟,蔡梦君便又穿著那套内衣从洗手间裡走了出来,在我身边装作收拾东西,晃悠了半天,见我依旧无动于衷,便穿上了裤子和衬衫,化了化妆、喷了些香水。
  我跟她去了酒店二楼的餐厅吃饭,因为蔡梦君本就有房卡,所以早餐免费,而我则必须补一张早餐票,一张早餐票就花了我180元。
  “原来你早上这麽能吃呀?”蔡梦君看了眼我盘子裡的东西,开始跟我找著话题。其实我吃也就是一个正常男生的早餐的量:一杯卡布奇诺,两大块玉米麵红枣方糕,两片煎火腿,一隻煎荷包蛋,外加一根香蕉。等我再仔细一看蔡梦君早上吃的东西,险些没惊到我:一块横竖高四厘米的豆奶油蛋糕,一碗共八粒的圣女果西红柿,三四块什麽调味酱都不加的牛油果,再加上一杯热蜂蜜柠檬水。
  “你应该说,你吃的比一般的人少。”我拿著方糕看著蔡梦君,“诺,要不要嚐嚐?”
  “……不了吧。”蔡梦君笑了笑,“我从小到大的早餐,都是这个。”
  “从小到大?”我一边问著,一边把方糕送进嘴裡——果然180的早餐就是不一样,这看似普通的方糕裡面竞蕴藏著浓浓的炼乳和蛋黄杂糅在一起的香味。
  “是啊?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妈就已经让我这麽吃了。”蔡梦君毫不避讳地说道。
  “那就有意思了。”我看著蔡梦君,饶有兴致地盯著她面前的东西,说道:“你我相差两岁,那就是说我小时候经历的事情,跟你小时候经历的事情本应无差。如果我没记错,在我小时候,咱们F市的条件还没有现在这麽发达,那个时候,想在北方,尤其是咱们F市这边吃上一口柠檬,那可是难上加难;至于这圣女果、牛油果这样的泊来或者南方的果蔬,别说吃了,本地人大部分听都没听说过;再说这豆奶油的蛋糕,那时候好多人吃奶油蛋糕都是很奢侈的事情,豆奶油则是向来比纯奶油还要昂贵的——你说你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这些,那就说明,你蔡梦君大小姐,如果不是在国外长大、在南方长大,那你家裡就是非富即贵。吃得起那麽贵的分子料理,跟美食界泰斗级别的人物是世交,开得了那麽贵的跑车,住的地方,早餐券都是180块钱一张的酒店。梦姐,你到底是什麽来头?”
  蔡梦君听我说的这些话,双眼彻底滞住了,她下意识地用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不好意思地看著我:“何秋岩……我的这些事情……”她低头想了想,迟疑地捂著嘴巴,马上又改口道:“我想问你,一个女生的这些事情,对于一个男生来讲,真的会很困扰麽?”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有点犯了职业病;而实际上,在男女交际中,无论两方对相互存在什麽样的目的,对方不主动讲起自己的家庭背景,这样贸然地分析对方,其实是很失礼的。我连连道著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呐,就是好奇心比较强而已。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就不细问了。不过,你倒是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了。”
  一听说自己把我的好奇心勾引了起来,蔡梦君的脸上转而笑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巴,对我说道:“既然你对我这麽好奇,那……我就以后再告诉你!嘻嘻!”
  “以后。”我点点头,跟著笑了笑。
  以后——真是一个太虚无缥缈的词彙了,跟“永远”这个词一样。
  “说起来,你平时到底是住在这的麽?你的房间连你自己的一件衣服都没有。”我明知故问道。
  “嘻嘻,被你看出来了……”蔡梦君一看掩饰不住了,便直接诚实地告诉了我:“其实我平时一直都是住宿舍的,一个月回家一次。”
  我点了点头,吃著盘子裡的东西。
  “那既然你问了我一个关于我的问题,我也想问点关于你的问题。”蔡梦君拿起一颗圣女果放在嘴裡吃著。
  “说吧。什麽无节操无下限的问题,我能回答的尽量回答。”喝了一口卡布奇诺以后,我看著蔡梦君。
  蔡梦君嘴裡嚼著牛油果,对我问道:“你以前,有几个女朋友啊?”
  我之前看过某个电视剧,剧裡有个经典台词说过:如果一个女生问一个男生这个问题,一般情况下,回答两个或者三个,都是比较安全的回答。
  可问题在于,对于蔡梦君,我没想跟她怎样,而且为了符合我目前这个仍旧不太懂事的回头浪子形象,两个或者三个,对我来说著实有点少。
  “你真想听?”我问道。
  “想听。”蔡梦君点了点头。
  我放下了咖啡杯,说道:“两隻手是数不过来的。”
  “那你有过一夜情麽?”蔡梦君睁大了眼睛,“就是……直接上了‘本垒’的那种;昨晚的那种不算。”
  我没想到她会这麽直接问我——不过昨晚那种当然不能算,你给我口交我都没射出来呢——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有。这个你就别问有过几个了,我更数不过来……”
  “照你这麽说,那你可以算得上‘阅女无数’咯?”蔡梦君问道。
  “嗯。差不多吧。”
  “那,我的身体对你而言,到底有没有吸引力啊?”蔡梦君问完,撩了撩自己的头髮。
  天啊,这女人看来是吃定我了。她下一个问题是不是该问,“你昨天晚上为什麽没上我”之类的话了?
  我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跟她多纠缠,思忖了一会儿,我对她说道:“既然你这麽好奇,那我就以后再告诉你。”
  “你讨厌!”蔡梦君笑著拍了我的手背一下。
  吃完了早饭,我又开车送蔡梦君去上了班。下午她有课,所以她说她会直接乘地铁回学校。晚上她约我一起去商业街,帮段亦菲明天的生日派对买些东西,因为她那辆跑车著实装不了什麽东西,所以我答应了晚上去她学校门口接她。至于明天……我心裡对明天还是存有一丝紧张的,段亦菲的生日,他那个神秘的哥哥不可能不出现。到时候,就会是我跟这个段亦澄的第一次正式交锋,会发生什麽事情,谁都不知道。当然,如果能从他家裡找到一些他跟“桴故鸣”网站之间的联繫,或者他和那些命案之间的线索,真是再好不过了。
  把蔡梦君送到了霁虹大厦,我便开车回了市局。我是准备回到宿舍补觉的,最近一连几天,我的生物钟已经完全紊乱,但是我要是不补觉的话,体能确实跟不上,可我又不得不先去签个到,否则连著旷工两次,著实说不过去。
  我照旧走进办公室找王大姐要了签到簿,仔细一看,夏雪平的办公桌上却空著。艾立威倒是在,不过我跟他就打了个照面,他把一踏文件从桌上拿走后,似乎又跑上了楼。
  “组长呢?今天又出外勤?”我对王大姐问道。
  “雪平去哪了,就凭你跟她的关系,你还来问我?呵呵。”王大姐笑著看著我,腰肢乱颤。
  我没说话,黑著脸看了王大姐一眼就转过了身。
  “诶、诶!别走啊?我今天也没逗你啊,小秋岩!”王大姐说著拽住了我的胳膊,接著跟我说道:“组长今天请假了没来。”
  “请假了?”夏雪平能请假不来上班?这真倒是奇事。
  “对,请的是病假。艾立威帮著请的。具体是什麽‘病’,那娘娘腔说他也不知道。”王大姐对我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裡面有问题,因为别说是现在,就算是我小时候,有一回夏雪平发烧38度多,咳嗽得像一挺机关枪,都病成那个样子了,她还是戴著口罩去上班。她那麽个“拼命三娘”式的人物请病假,除非第一,她真的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当然从昨晚上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太可能;第二,她有什麽事情不想跟别人说,没准她是自己去查什麽东西了,连艾立威都不想叫上。
  当然,还有第三,她不太想见我。
  但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我出了办公室之后,就打开了手机,启动了在她家裡的那个扫地机器人,并连通了上面的可视系统。仔细一看,她正坐在床上、靠著床头,一脸严肃地看著她的笔记本电脑——她又开始什麽都不穿,在家里赤身裸体了,之前她一直穿著的那条棉质热裤和那件短袖T卹就摆在了她身边的床沿;好在我转过了扫地机器人之后,发现她床边的窗帘是拉上的,厨房那边也挡上了新的窗帘;那屋子裡的地上倒是开始乱成一片,满地都是穿过的三角裤,仔细一看,上面似乎还有些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一样……
  于是我把扫地机器人一转动:哦,原来地上还有一瓶躺倒放著的威士忌,从裡面流出来的大半瓶酒,把夏雪平随处丢在地上的所有衣物彻底浸湿了。
  不一会儿,她站起了身——看著她的乳头和三角地处的阴毛,我还是会脸红——从地上的储物柜翻出了一套内衣、又在衣柜裡找出了一件衬衫和那套熟悉的黑色西装和一件,换上了衣服、在身上别好了手枪以后,她便匆匆出了门。
  罢了,她没事就好,也用不著我去她的公寓专程跑一趟。
  一转身,我在走廊裡撞到了一个人。
  “我就说麽!一大早上这是哪个不长良心的,敢往美女身上撞!我抬头一看,嘿,还真是个不长良心的!”被我撞到的那个人,是正端著一组试管架、穿著白大褂戴著护目镜的小C;好在她手裡的试管应该全都是刚清洗过的,裡面没有什麽试液或者样本,否则我可是又闯祸了。
  小C瞪了我一眼,就走开了。
  “小C!吴小曦!”我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肩膀。
  “干嘛呀?干嘛呀!何秋岩,我打你老半天电话你不接,怎麽你一找我我就得搭理你啊?因为你我还跟沈量才吵了一架,弄得我都快成局里大红人了,你高兴啦是吧?我怎麽那麽爱你呢!以前真是给你惯得!”说著她把肩膀绕了我手心一圈,甩开了我的手,然后对我说道:“对不起,您拍打肩膀的用户正忙,请稍候再拍!Sorry,thenum…the num…”
  小C本来连珠炮似的话语说得有一愣一愣的,说得我都觉得确实有些对不起她了,可到了最后,她偏偏要模仿电话转接语音系统,说两句英文,而从她拽英文词的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接下来她会把我逗得哈哈大笑了——别看她的绰号裡有个英文字母“C”,她的英文水平可以用“惨绝人环”四个字来形容;虽然她过去上学时候她的英文考试成绩跟大白鹤常年不及格,均属于班级裡倒数,但至少玩编程网络的大白鹤,单词量上还是要超过小C一大截。
  “‘num’什麽?接著说啊?”我坏笑著对她问道。
  小C砸吧了几下嘴唇,实在说不出来了,都著嘴咬著牙,对我怒道:“就你知道、就你英文好!行了吧!死秋岩,我他妈的不理你了!”
  “欸欸欸,别走、别走!好小C,我错了,我错了!我是死秋岩,是我不对!别走别走!我向你承认错误行了吧?实在不行我给你写检讨书!”我拉住了小C,她依旧努著嘴把头一别,我接著用双手摩挲著她的肩膀,对她说道,“但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你要知道……前天一天我都睡得跟头小猪似的,趴在被窝裡连打呼噜带哼唧的,我早都梦见自己成了块猪排了……别说你的电话了,就连徐远的电话我都没接。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了,行麽?”
  小C这姑娘有趣得很,世界上别的动物她都不喜欢,唯独觉得猪这种动物最可爱,她喜欢一切跟猪有关或者以猪为形状的东西,我和大白鹤都搞不懂为什麽,但我猜怕是跟她小时候在农村的记忆有关,胖乎乎哼唧唧的小猪仔,可能是她悲惨童年中唯一能逗笑她的伙伴。我和大白鹤虽然搞不懂她为什麽喜欢猪,但是有一点我俩都很清楚,那就是在她生气或者有些伤感的时候,只要一提小猪,她就会重新高兴起来,这种手段百试百灵。果然,在听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后,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呼……哼!气死我了你!臭秋岩,你让我在局里人面前丢脸,又让我对你没办法闹脾气,你怎麽这麽招我恨呢!要不是我拿著东西呢,我肯定掐死你!”
  “好好好!等你忙完了,我任凭你掐!”
  “那好——我可要掐小鸡鸡!一边掐一边弹!让你射精的时候都觉得疼!哼!”小C眯著眼睛咬著牙说道。
  “诶呦,那可不好了,掐断了我的鸡鸡,老白那个又不好用,将来我俩都满足不了你,你可怎麽办啊?”
  “戚!那我就去找别人!”小C装作气冲冲地说道。
  “行了,不跟你闹了……”我突然想起什麽,便对她问道:“对了,我听说昨天,我们组跟你们课室的人在周正续的房间裡发现了封小明死的时候身体裡含有的香味剂,查得怎麽样了?”
  “海……呐,我这不就刚从实验室裡出来麽?准备把这些试管放回仪器库裡去,”小C也换了一副正经的表情对我说道,“昨晚我们课的人集体加班,我是下午在家睡了一觉,半夜一点钟被叫回来的,等下还要回去写报告。你们组如果要是等正式结果,还要等报告出来;不过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封小明身体裡的物质就死这种香味剂了。根据第三次实验判断,封小明是在被人吊起来以后,被人强行把这种香味剂灌进肚子裡的。这种东西现在都说,是西欧国家用来大量製作垂钓用鱼饵的,但最初发明,就是被纳粹德国用来折磨犹太人和战俘的:人体在服用这种香味剂后,在三分钟内会被立即吸收,血液中会开始出现粘稠化;七分钟之后,香味剂会被胃肠和肝脏大量吸收,如果不及时进行洗胃和催吐,会引起胃肠和肝部疼痛。这种东西不至死,但也是够折磨人的。根据我们的推测,凶手应该是在第七分钟以后,在封小明的肚子上剖了一刀,然后直接丢进了江里,引来了大量的鱼……想想都觉得可怕,封小明应该是连疼痛带呛水、最后身亡的。”
  我听了之后,胃裡都觉得有些不舒服,心说段亦菲倒是毫不吝惜地把这个案子的细节全都写到了小说裡,想了想我又追问了一句:“这东西,一般人可能误食麽?”
  “误食?秋岩,你是没闻到那个味!……真的是一言难尽……我这麽跟你说吧:你去找一包海鲜方便麵,用水冲泡开了以后不吃,一直留著,留两年;两年之后你把泡麵盖子打开,闻闻裡面是什麽味道的,那个所谓的'香味剂'就是什麽味道的——你得给它稀释到0.1%的浓度的时候,才能觉得它是香的。”小C说著摇了摇头,“……我是不想再提这个事情了,今天实验室的废物缸裡,大部分都是从咱们课同事嘴裡吐出来的……还误食!你可真想得出来!不过说起来……我是觉得,可能现场会有第二个凶手。”
  “什麽意思?”
  “封小明的体脂率,才百分之13,他经常健身,所以肢体力量和反应应该是绝对没问题的;我还查过资料,他成为黑道分子之前上过体校,获得过市级的散打冠军和跆拳道季军,说明这个人很能打。所以如果想要强迫他吃下去这种闻著就噁心的香味剂,再给他吊起来剖腹,至少得有两个很能打的人才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完全制伏他。而且现场除了封小明的尸体,还有一把没有任何指纹的水果刀以外,什麽其他的多馀证据都没找到;就连尸体投放处附近的草坪都是被人翻过一遍的,一点脚印都没留下……反正验尸的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一组了。”
  “行吧……”我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对了,‘生死果’那东西,你们化验的怎麽样了?这都已经几天了。”
  “抱歉啊喂!我是给局裡打工的,又不是给你何秋岩打工的!大哥,不要催好吗?”小C一脸疲态地对我抗议著,接著又说道,“再说了,丘课长目前也没安排我检测那个东西。你呀,你就再等等吧!等我没事的时候,再帮你问问。”
  “那好吧。”我又轻轻地搂了她的肩膀两下,“辛苦你,也委屈你了亲爱的。”
  我说完正准备走,接著又被她叫住了:“等会儿,你站住。我有话要问你。”
  我转过头,看了看吴小曦。
  小C想了想,对我说道:“秋岩……你以后,要是有了夏雪平,会不会不要我了啊?”
  我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看著小C我苦笑著: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女人啊,多数逃不过“吃醋”这种事。
  “说什麽傻话呢?我可是你的‘二老公’呢。”我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因为走廊裡到处是监控摄像头,我也不敢有太出格的动作。接著,我跟她又补充了一句:“何况我跟夏雪平……呵呵,你就当没有过这回事吧。”
  “怎麽,你跟夏雪平……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麽?”
  看来大白鹤还没跟她提起我准备辞职的事情。
  “呵呵,人家毕竟有个正牌男友呢!……说起来,我一直以来也不过是意淫罢了。再说,母子俩这种事情,本来就没什麽可能不可能的。”
  “秋岩,”小C说著,走到了我身边,凑近了小声说道:“我知道你跟夏雪平的事情让你很难受。说实话,我才不管你喜欢上的是谁,是你自己的妈妈也好、妹妹也好,还是其他的某个女人,我都无所谓,我挺希望你可以跟你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的,这样我心裡其实会踏实些。秋岩……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劝你,但我想跟你说,别太难过了。”
  “难过,呵呵,我早就不难过了。”我轻鬆地跟小C笑笑。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也明白她的心。“快去忙吧!”我对她摆了摆手。
  小C点了点头,转过身便走了。
  然后我把自己这几天穿的衣服全都放到一堆,丢进了地下室的洗衣机后,又在宿舍的床上睡了一天。
  晚上等我烘乾了衣服,又外出去陪蔡梦君买了一大堆彩灯、彩纸、蜡烛和装饰物,还去了一个均价900元以上的蛋糕房,订了一个两千块钱的黑森林蛋糕。我接著开车给蔡梦君送回了她学校的宿舍,载著满满一车的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是,这一天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蔡梦君的电话轰醒的:“何秋岩,听你说话,怎麽感觉你还在睡啊?”
  “天还没亮呢……有什麽事情吗?”我无奈的问道。
  “哈哈,原来你也会睡懒觉!何秋岩,已经九点半了哦!”
  我把手机拿到面前一看,何止九点半,明明是差两分钟就9:40了。昨天晚上定好今天早上10点去取蛋糕的。我猛拍了一下脑门,该死,我忘了一连三天都是阴天,天气预报说过今天还要下雨。我应付了蔡梦君几句就去洗漱了。
  我翻出了之前那套已经洗过的军绿色夹克,穿了件黑色长袖和深蓝色牛仔裤。临出门的时候,我隐隐觉得不安,一摸身上,我发现我忘了带枪,而口袋裡却有满满的一袋子弹。
  我站在门口踌躇半天,还是回到了床边,把床头柜裡的手枪别在了身上。
  或许是因为已经坦诚相见过的缘故,今天的蔡梦君的胸部较之以前,似乎缩水里的一圈,不过这样的她看起来,倒是更让人感觉舒服,胸脯少了一些,身上却多了一股清纯大姐姐的气质。
  接到了蔡梦君,取到了蛋糕,我便问蔡梦君去哪。蔡梦君毫不犹豫地告诉我,直接去段亦菲家,说著,还拿出了两隻钥匙。
  “直接去?你不先跟她打个招呼?”我对蔡梦君问道。
  蔡梦君慵懒地坐在副驾驶上抻了个懒腰,对我说道:“哎呀没事啦!菲菲跟我说,她今天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才会从疗养院回家。我不是在想,提前去她家帮她佈置一下家裡,这样的话可以给她一个惊喜嘛!而且我和她的关系,你都不知道好到哪种地步了——跟你说你可别嫉妒,如果我是个男人或者菲菲是个男人,我俩可能早就结婚了!所以我去她家,理所当然。”
  “你最好还是打一个吧……”我依旧犹豫著。
  “怎麽了?”蔡梦君看著我,她用眼神瞄准著我的五官。我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确实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进度条越走,我心裡越是觉得今天可能将会在段亦菲家发生什麽——我从来不相信通灵、占卜之类的东西,可我今天却坚信今天这日子可能不是什麽好日子。因此,我在蔡梦君身边,倒像个做贼的,心虚得紧。
  “什麽怎麽了?”我绷著表情装作内心无事一般问道。
  “怎麽感觉……你今天有点紧张呢?难道是因为要去菲菲家裡麽?”
  “我……我……说实话,我平时就这样,每当说要去别人家串门做客,我都会有点紧张……”我编谎道。我真佩服我自己,现在的何秋岩,已经是个撒谎成性的人了。
  “你还有这毛病?这可是心理疾病!”蔡梦君难以置信地说道。
  “嗯……而且说起来,你确定段亦菲不在家麽?”我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人家段亦菲跟你熟得很,但是跟我,毕竟我这麽过去,也只是第二次跟她见面,我就这麽跟你贸贸然地不打招呼就进人家的家,多失礼啊?”
  蔡梦君想了想,点了点头,接著拿出了手机:“喂,菲菲——”
  “呵……呼……呵……呼……喂,哦,是……是梦梦啊?有事情麽?”
  电话那头的段亦菲似乎在做著什麽体力活的样子,她在电话裡喘得十分地厉害。
  “菲菲?你这是在……在做下肢复健麽?”蔡梦君听著段亦菲的喘息,眨了眨眼问道。
  “对……呼……嗯!……呼……呼……唉!……我……我在做复健……好累……好累哟……”段亦菲回答道。
  蔡梦君的手机并没有开免提,但是电话裡段亦菲的喘息声被我听得却是一清二楚,其实在我听起来,段亦菲说话时候的喘息声可以说是十分淫靡,偶尔她喘了两下以后,会发出几声令人心裡又燥又痒的低吟,很像……不,完全就是女性性交时候的叫床,她的娇声轻喘,似乎有些唤起了我双腿间那根昨天并没得到充分释放和满足的玉尘;可我转念一想,我到现在也没听说段亦菲身边有男朋友或者性伙伴,而以她的性格特点,那麽孤僻冷峻的一个残疾女孩,也应该不会在最要好朋友打来电话的时候,还在继续自慰;或许,对于一个失去双足的女生来说,全身的性感带会产生一定的畸形和偏差;说不定,在疗养院裡,可能会有哪个男医生、男护工会对她进行常年的性骚扰、吃豆腐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她自己没有太多反抗的能力——不过看那天,她对我指出的卢紘的死跟她有关这件事并不否认,我想哪个吃了豹子胆的男医生、男护工敢佔她的便宜,估计那人离死也不远了;可能,在她撑著支撑物做著蔡梦君口中说的下肢复健的时候,由于肌肉的动作,会刺激到她身上的敏感部位,也有可能,她在做复健训练的时候完全是很痛苦的,所以才会连喘息和低吟,毕竟女生痛苦的时候发出的声和性活动得到快感时候发出的声音是那样惊人的相似,只不过我自己的脑子太污秽了,自然而然把很严肃的事情跟那种淫乱的事情联繫在一起罢了。
  “好辛苦啊!今天还要训练的麽?”蔡梦君却基本没有觉得有什麽不对劲得的地方,她听著段亦菲急促的喘息声微皱著眉头,很心疼地说道。
  “哈……呼……嗯呀……是啊……因为是到了日子的嘛……也没办法的呀……呼……啊……呼……”段亦菲喘息著说道,“梦梦……你打过来……有什麽事情吗?”
  “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今天不是你的生日麽?你几点回家啊?”蔡梦君问道。
  “……呼……啊……没有的……呼……呼……我……我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到家……嗯……12点吧……哦……等过了12点……你再带著你的朋友们……还有何秋岩……再来吧……”
  “哦……这样啊!”蔡梦君看著我偷偷笑著,“那这麽说,你家裡现在没有人在?”
  “对啊……呼……呼……我没在……我哥哥也不在……所以……呼……哈……你要是到早了……家裡没有人招呼你们的……所以……啊……嗯……千万别到太早了……行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梦梦……我受不……我撑不住了……啊……晚点再跟你说……”
  说著段亦菲就挂了电话。
  手裡握著电话的蔡梦君一脸狡黠地看著我,晃了晃手机对我说道:“诺时间充裕的很,他家裡没人。是时候让我这个'佈置狂人',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其实这样做也是正中我的下怀,我正好想趁著段亦菲家裡没人,查查她和她的哥哥,以及他们两个跟“桴故鸣”网站还有那个人体器官工厂到底有什麽瓜葛。
  十多分钟以后,我和段亦菲开车到了近郊的一个高档花园洋房社区,虽然没有门禁卡,但是蔡梦君跟社区的那帮保安们似乎早已熟络了,蔡梦君只是跟执勤人员招了招手,保安便直接给我们的车子放了行。根据蔡梦君的指路,我把车子停在了一栋独立别墅的后门。其实整个院落也不是很大,只是在后院中了一丛翠竹,组成了一片小竹林,中间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小路的另一头,还有一座用圆木搭成的一座小桥。
  还没等我来得及欣赏院子裡别有洞天的景色,两手拎著东西的我,立刻被蔡梦君拽进了距离后门最近的,总共也就三十多平米的小仓房。
  “快,先把东西放进来!我带你去看点好玩的!”蔡梦君一边帮我把手上提著的东西放到了仓房裡,一边拽著我来到仓房的一个角落裡,那裡并排放著两座实木製的储物架,上面摆放的东西,全都是锤凿和电钻之类的工具,以及一些五金用品。
  “这有什麽好看的?”我疑惑地对蔡梦君问道。
  “诺,看好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蹟的时刻——”说著,蔡梦君在左边货架的中间一格最右边,和右边货架中间一格的最左边,用双手一齐在上面摸索了半天,接著用力往牆壁的方向一按,接著,牆壁上响起一阵“嘶啦——嗡嗡嗡”的电机启动的声音,接著两隻柜子居然开始向著相反的方向缓缓移动著,在原本两隻柜子摆放的后面,出现了一条伸向地下的楼梯。
  “这里居然有个暗道?”我的内心十分地激动和紧张。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不过这裡面简直是个游乐场:有坐在上面十分舒服的按摩椅,有一个足够坐四个人的鞦韆椅、上面的垫子还是真皮的呢;那还有个半米高的木马——不过那个东西我倒是不觉得有多舒服,马背上居然有个手柄,也不知道那上面到底应该怎麽坐上去,我不喜欢。不过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你跟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个地方你是怎麽发现的?”我对蔡梦君问道,实际上我一边问的时候,我已经一脚踩上了通往地下的台阶了。
  “有一次我来她家裡找菲菲,前后院、楼上楼下找了半天菲菲都不在,然后我就来到了这个储物室,结果就看见菲菲的哥哥把菲菲抱了上来。我就在想,这个地下室应该是菲菲的哥哥帮她弄的秘密游乐园吧?我问过亦菲,让她带我下去瞧瞧,她每次都不肯。直到后来我偷著配了他们家的后院门和仓库的钥匙,我才得以自己进去。”
  听著蔡梦君的话,我心裡默念了一句,姑娘,您的好奇心可真重。
  “去楼下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在菲菲的卧室门口有个酒柜——实际上那是个升降梯的门,菲菲的腿不方便,你是知道的吧。不过没办法,我没有他们家前院和正门的钥匙;当然,要是有的话我也就不带你来这了。我是想著从这裡进到楼上,然后再给菲菲佈置派对现场的。”
  我看著蔡梦君笑了笑,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著。见我没做声,蔡梦君便紧紧地在我身后跟著。楼梯间裡没开灯,只有地下一层的灯光投射到楼梯间裡。我谨慎地贴著牆壁走了下去,而似乎受到了我的影响,蔡梦君也跟著紧张了起来,在来到了地下一层以后,她我身后抓著我的衣角不放。
  我不清楚这栋房子的其他楼层房间的装修是什麽样的,地下一层的装修让我恍惚间以为自己来到了中世纪西欧的某个城堡——巴洛克式的模拟落地窗,古朴的黑漆钢製吊灯、咖啡色金箔镂花壁纸,以及复合木材质的牆围与地板,在落地窗前到处是装饰十分精良的花盆,裡面的那些盆栽花卉,每株都近乎超过了三尺。楼层的最中心是一个圆形的起居区域,那裡并没有落差台阶而是又斜坡自然地落成一个地盆,在最中间摆著一个长近两米半宽约两米的公主床。床头的后面的那面牆,已经被栽种的紫藤萝佈满形成了一方植物瀑布;在公主床的两边,分别有三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安装了很有质感的的白桦木门板;对著床脚的那个方向,有个宽大的按摩椅,形状甚是奇怪,看似有点像古代衙门惩治犯人用的老虎凳,因为那上面还有可以把人手脚固定住的绑带,可是再一看,也有点像理髮店裡给顾客洗头用的沙发椅;椅子的后面,则挂著一个女人的肖像画——一个裸体女人的肖像画。
  “诶呀,你不许看!”蔡梦君一屁股就坐在了按摩椅上,看著我盯著那副裸体女人的油画,伸出手便挡住了我的眼睛。
  “这是……”我甩开了蔡梦君的手,仔细地看著那个女人的脸。
  “这是亦菲呀……她哥给她画的……”蔡梦君脸红著,微微都著嘴说道,“不过看起来,她哥是照著别的女人的身子画的全身,然后把五官加上去的……我也不懂她哥那麽正经的人,为什麽这麽变态,要把自己妹妹的五官加在一个裸女的脸上……我跟你提过的吧,我总觉得,她哥跟她的关系……有点暗戳戳的。”
  “她哥画的……”我低头重複了一下这四个字。
  我确实曾经想过,像电影裡Jack对Rose画的那副裸体素描那样,给妹妹美茵画一副裸体肖像,奈何我画画的技术著实糟糕,我是那种能把苹果画成马铃薯、小狗画成鸭子的菜鸟画师。不过如果不是有肉体关系和情欲存在的兄妹,哪个正常的哥哥会把自己的妹妹的裸体画下来、并挂在一个密室裡,而哪个妹妹,又能接受自己的亲哥哥怎麽做呢?
  可我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副裸体肖像:画上那个女人确实跟段亦菲的容貌一模一样,当然女人是有双腿的,的确,不能排除这幅画,是在段亦菲失去双腿之前被当做模特画下来的;只是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在女人的右眼角下方,有一颗黑色的泪痣;而女人的鼻梁,要比段亦菲的鼻梁似乎还要高一些,法令纹、眼角的皱纹似乎要深一些;在她的肚子上有些许的赘肉,乳房和腋窝之间已经出现了副乳;最让我在意的,是那女人的小腹下方、阴毛上方的部位,有一道横著的刀疤——那是女人剖腹产后留下的印记,夏雪平身上也有这样的一个印记。
  “哼……你不许看!你不许看菲菲光著身子的样子……”蔡梦君气冲冲地摀住了我的眼睛,对我说道。
  就在这时候,在床头左边的第一个房间裡,响起了一阵笑声:“哈哈哈……不要嘛!还来啊?你坏死啦!……呜呜呜……”
  我和蔡梦君都是一惊。
  不是说,段亦菲家裡现在没人麽?
  “怎麽会……”蔡梦君把话直接脱口而出。我连忙挣开她的手,然后换我摀住她的嘴巴。
  “嘘!”我一手摀著她的嘴巴,一手伸出食指顶在自己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做声。接著,我用右手对蔡梦君指了指声音的来源,她点了点头。
  我和她绕了中间的大床一圈,蹑手蹑脚地一併来到了房间门口。房门正好留了一条缝,让我和蔡梦君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裡面。
  房间裡,贴著蓝天白云的卡通壁纸;房间裡到处是毛绒玩具,天花板上吊下来的那座灯,是儿童床上通常逗小婴儿玩用的玩具风铃形状的灯,上面有一隻三十厘米长的芭比娃娃,二十厘米长的玩具飞机和同样大小的晴天娃娃;而在这样的吊灯下方,一个满身肌肉的精瘦男人,正站在一匹跟自己等腰高度的瓷质独角兽木马的后面,用自己的凸起虯筋,大力地侵入著一个赤身裸体的双马尾的女孩的后庭;那女孩则梳著双马尾,任由男人肆意牵著自己的马尾辫,并用力猛肏著自己的屁眼,男人往前一顶的时候,女孩的身子会带动木马往前晃动,而男人把腰部往后一退,木马又会晃动著带动女孩的身子向后仰;女孩双手搭在独角兽的脖子上,握著马鬃两侧的扶手环前后摇摆著身体,呜呜地叫著;她侧背对著门口,她的胸部很平,上面已经被木马马鬃压出了殷红的痕迹;从她的侧脸可以看到,她嘴裡似乎在叼著一个环形安慰奶嘴,而再细緻地看看,环形安慰奶嘴插在她嘴裡的那一面,有隻裸露在她嘴巴外面的硅胶球形物体——那是被雕刻成男性睾丸的形状,而上半部的圆柱体,被女孩完全吞入口中;如果再仔细地观察,会看到在瓷木马的后脊处、女孩阴部贴近的位置,那有一隻安装了轴承和螺丝的瓷质短棒,此时正插入进女孩的阴穴裡,随著男人腰部挺近和木马的前后晃动,以及女孩身子被动的摇摆,短棒正在女孩的身体裡一进一出地抽插著;屄室裡面的短棒和肛门裡的肉棒给女孩造成的双重刺激,让女孩身体裡的淫水,一浪接一浪地流出,沿著木马的后腿,缓缓滴在地上。
  这简直是此生难以置信的场景:这裡,其实是一间被装饰成婴儿房风格的情趣卧室,就在我的眼前,一个女孩正被一个看起来快到40岁的男人用力地做著活塞运动。
  可更让我注意到的是,那女孩的下肢部位一直到膝盖以后,双腿全都空空如也,偶尔女孩感受到了快感抬起自己的大腿,我便可以看到,女孩膝盖骨处的凹陷,以及大腿骨关节的凸起。很快,我在牆角的一个两米多高的泰迪熊的双腿间,看到了一副青花瓷製作的假腿,以及一架电动轮椅,轮椅上,还摆著一隻手机。
  被摁在瓷质木马上狂肏的那个女孩,是段亦菲。
  而那个男人,很可以,我看不到他的脸。
  “她跟她哥……”蔡梦君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场面,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赶忙摀住了蔡梦君的嘴巴。
  蔡梦君跟段亦菲的哥哥段亦澄是熟识的,有了她的确认我也终于能确定段亦菲跟她哥哥的乱伦关系。不过现在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那男人似乎听到了蔡梦君刚刚说的话,回了下头。
  好在我反应及时,连忙撤回了身子,并把蔡梦君的身子也拉了过来搂在自己怀裡。蔡梦君看著我,又惊又喜。我感觉就这样躲在门口十分的危险,所以带著蔡梦君赶紧往后退,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男人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情急之下,我迅速地拉著蔡梦君连著扭动身边的房门的门把手,终于,我把靠著中间大床右边第二个门的房门打开了,连忙把蔡梦君推了进去,自己也闪身进入了这间黑暗的屋子。刚把门关上,就听到了门外开门的声音。
  ——为了保持我这边的门关门迅速而又不出声,我的右手肌肉一直紧绷著,这会儿胳膊上已经抽筋了。但我还是咬著牙,轻轻地把门把手转了回去。
  “哥……你怎麽不肏了……嗯……快继续做爱啊……”门外响起了段亦菲的说话声,她似乎已经把嘴裡那个安装著假阳具的“奶嘴”从嘴裡拿掉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男人说道。
  这个男人的说话声,著实有点耳熟。
  我生怕他把门打开,索性直接从裡面锁上门。结果没多一会儿,男人就走到了房门前敲了敲门:“朋友,出来吧,看见你了!鬼鬼祟祟的在我家做什麽?”
  蔡梦君听了浑身都在抖,我靠著牆,搂著蔡梦君,依旧示意她别出声。
  男人又敲了敲门,没有说话。紧接著,他去敲了敲与这扇门相邻的那两扇门。果然,他是在故意诈我。
  “哥哥……快放我下来……你又犯了疑心病了,根本没有人嘛!”门外的段亦菲发著牢骚说道:“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坏东西上,让我自己在这裡又爽又难受的……”
  “对不起啦,小菲,”男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只听他笑著对段亦菲问道:“不过你在这上面真的很舒服不是吗?”
  “是哥哥聪明……啊!”我又拧开了门锁,拉开了一点门缝,只见段亦菲被那男人抱著离开了那匹瓷质木马。
  男人对著门,侧著身子,像抓著一隻布偶一样,把段亦菲整个人掉了个,捧著段亦菲断掉的大腿和屁股,对著她的阴户伸出了舌头,把舌头抵在了段亦菲的嫩穴上面,反复舔弄著穴肉,并且还亲吻了上去,用嘴唇夹扯了一下她的阴唇。
  由于距离太远加上门缝太窄,我依然没看清那男人的脸。
  而段亦菲浑身都打了个激灵,她熟练地紧抱著男人坚实的腰,然后张开双唇,把男人挺立的分身含在了嘴裡,任由男人抱著,走向了在这地下楼层的那张大床。
  “……别看了……行麽?”被我搂在怀裡的蔡梦君,此时脸上已经滚烫,“我下面……湿了……”
  我这时才发现,我在搂著她的时候,一隻手绕过了她的胳膊挟著她的身体,手掌却直接扣在了她的胸部。我连忙鬆开了她。
  我轻轻地关上了门。门外,亲兄妹俩在颠鸾倒凤;而屋子裡,我和蔡梦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拿著手机,打开了手电,蔡梦君一见,也把手机拿出来帮著我照明。
  比之刚才那间婴儿房风格的情趣卧室比起来,这间房间没有什麽,看起来更像个书房。房间四周的牆壁前面,全都是实木製的书柜,我拿著手机照著书柜,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全都是一个女人的照片:有游客照、有日常的生活照,有女人被脱光了衣服后在床上、车裡、车库裡、野外草地、山间树林、山谷间溪流的摆拍,以及性爱时候第一视角的艳照。
  这个女人的容貌,跟段亦菲的那张脸可以说几乎是一个模子裡面雕刻出来的,唯独不同的是,首先这个女人的下巴要比段亦菲的长一些,其次她的胸部更加圆润饱满,而且刚刚我看过了段亦菲的裸体,她的乳头是接近棕色的肉体颜色,而照片上的女人,乳头鲜红如同玛瑙;段亦菲的乳头小巧得像颗葡萄籽,而这个女人的乳头更像颗车厘子。
  最关键的是,这个女人的右眼旁边,也有颗黑色泪痣;而在她小腹鼠蹊部位上面,也有一条疤。
  而在我观察著房间裡的这些照片的时候,蔡梦君却被书桌上的东西所吸引:“这是什麽……好腥哦!”蔡梦君正把鼻子凑到了一团粉末前面嗅著,我也凑过去嗅了嗅——怪不得房间裡有一股鱼腥味道,原来是这粉末散发出来的;而接著,蔡梦君又把鼻子朝向了另一盒粉末状的东西,闻了闻,她笑了笑,伸出手指蘸了些粉末放在嘴裡,接著皱著眉头吐掉了。
  “好苦啊!”她压低了音量叫苦。
  “你真傻啊,这什麽东西?你不知道,你就放嘴裡?万一是毒药或者化学品呢?”我也低声细语地训斥著她。这姑娘真是可以,从进地下以后到现在,就在不断冒失地闯著祸。
  “我哪知道……我闻著感觉还挺甜的,哪知道这东西这麽苦?”蔡梦君对我撅著嘴叫屈。
  可就在这时候,门板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撞击声,给我和蔡梦君两个人吓得浑身一抖。她仓皇地抱著我,我也下意识地搂住了她。
  可谁曾想,门板上的撞击声有节奏了起来,伴随著男人和段亦菲欢快的声音。
  “哼……呼……哥哥肏你肏得够不够爽?”
  “爽!爽死小菲了……爽死了!……小菲就喜欢被哥哥肏……”
  “小贱人!卢紘那个臭小子跟哥哥比……谁肏你肏得更舒服?”
  “啊……啊啊啊……哥哥坏死了……哥哥这个时候还提那个死人干嘛?……小菲流了这麽多的骚水……啊啊啊……难道……啊哼……难道还不能证明哥哥……哥哥肏……啊啊啊……哥哥肏得舒服吗?”
  “贱货妹妹!贱货女儿!”
  “啊……啊……哥哥……哥哥爸爸……哥哥爸爸还记得有这麽个女儿……妹妹女儿……爱死哥哥爸爸了……啊啊……好舒服……哥哥爸爸的鸡巴好厉害……啊啊啊……哥哥爸爸……只允许爱上妹妹女儿一个人哦……”
  “好!哥哥爸爸答应妹妹女儿……呼……呼……你相信我,我对你发誓……哥哥爸爸这辈子……只爱妹妹女儿一个人……”
  听著两个人的污言秽语,我的身体突然莫名地起了反应,因为我一下子联想起就在前不久,我在那个快捷酒店睡觉时候做的梦,梦见了我突然成了妹妹何美茵的儿子,然后我又跟改变了身份的“妈妈”何美茵昏天黑地的做爱。当时做梦的时候,这个情节著实把我吓得不轻,而现在回想起来,再加上门口兄妹两个人的男喘女啼,让我的阴茎突然不自觉地勃起了。
  在一旁的蔡梦君,没有说话,接著她突然不声不响地,解开了我的皮带——“你干嘛?”我蔡梦君的举动被吓到了。
  可她依旧不说话,我摸著黑拿起手机,对著蔡梦君照著,仔细一看,此时此刻,她已经解开了自己的休閒衬衫和前开扣胸罩,把自己的裤子和内裤脱到了膝盖处,目光呆滞地盯著我裤子上的凸起,她的脸色通红,就像是害了风寒发烧一般,并且全身都是汗水。我再仔细一看,她双腿间的淫水正拉著丝,滴在了她的内裤上。
  “你别……”
  没等我说完话,她已经把自己的双唇贴在了我的嘴巴上,她翻著白眼,无意识地亲吻著我,伸出了舌头在我的脸上,像一条狗一样没有目标地乱舔著。
  门外的段亦菲和她的哥哥,依旧在猛烈地运动著,对话著:“哥哥爸爸骗人……啊啊啊……哥哥爸爸都跟其他的女人……啊啊啊……揉我奶子……哥哥爸爸都跟两个其他的女人……谈恋爱了……啊……也不常常跟妹妹女儿做爱……啊哼……用力啊……你不知道女儿每天想哥哥爸爸的鸡巴想得多辛苦!”
  “……哈哈,妹妹女儿……吃醋了?”
  “嗯……哼……嗯哼哼……对啊……尤其是……尤其是妹妹女儿看过哥哥爸爸跟别的女人在卧室裡……呜呜……肏了那个女人的骚屄之后……妹妹女儿心裡别提多不舒服了……”
  “我哪知道那个女人那麽飢渴啊?刚见面第一个晚上,就想上床……现在的这个倒是性冷淡……给她下了那麽多的手,到现在也只是亲过嘴……一个性飢渴的女人……居然跟性冷淡的女人能成最要好的朋友……也真是无奇不有。”
  “我不管……啊……啊……我不管什麽性飢渴性冷淡……啊啊……我只想哥哥跟妹妹女儿做爱做一辈子……”
  “你放心……小菲……之前那个女人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过了今天也活不成……到时候,我们俩就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过一辈子……”
  “啊啊啊……好啊……好哥哥……哥哥爸爸……肏我……用力肏我……”
  “……哥哥……哥哥爸爸跟我生个孩子吧……啊啊啊……好爽啊……”
  “生孩子……为什麽想跟我生个孩子……”
  “我就想跟哥哥爸爸一起拥有个孩子啊……啊啊啊……告诉我……好不好啊……可不可以嘛?”
  “你不担心孩子的身体麽……就像小菲一样……而且如果小菲怀孕的话,是会很辛苦的。”
  “那又怎样……嗯……对……就是那裡……小菲就是要给哥哥爸爸生个孩子……我就想有一个我们两个共同的结晶……哥哥爸爸……用力插啊……啊啊啊啊!”
  我在努力地听著段亦菲和那男人的对话,可身旁的蔡梦君丝毫不得安生;而在她扒掉了我的内裤的时候,她的脸上突然显露出一丝兴奋,然后迅速地跪在了地上,一手握著我的阴茎,直接含住了龟头,疯狂地吸吮著;另一隻手伸到了自己的双腿下面,用手急促地扣弄……
  我不敢做声,我也不敢发出任何响动,只好靠在牆上,任由蔡梦君对我下手。
  ——她怎麽会突然变成这样?就像是吃了春药一般。
  等等……春药?
  我把目光放在了刚刚蔡梦君伸手嚐过的粉末上面……
  而在这个时候,我分明听到门外的那个男人,这样说道:“可以啊……如果小菲愿意的话,哥哥爸爸当然开心了……那如果孩子出生了……我是该叫他儿子或者女儿好……还是该叫他外孙子或者外孙女呢?”
  我听了这话,不禁骇然……
  我又转头,看了一眼那满是照片的书架。


  第三章(18)

  在大概二十多分钟以前,门外的亲兄妹早已经停止了性交;而门裡的蔡梦君,正背对著我,她下面的那张嘴,正如愿以偿地品嚐著我胯下的那条罪恶的根茎。
  男人似乎在穿著衣服,然后短暂地接了个电话,接著对段亦菲说道:“小菲,你好好在家等著,我该走了。等我回来,给你过生日。”
  “哥……”
  “还有什麽事麽?”
  “要小心。”
  “放心吧。”男人冷冷地笑了笑,“我不会出事的,出事的那个也一定不会是我。小菲,生日快乐。”
  “谢谢爸。”
  段亦菲说道。
  于是,男人似乎亲吻了段亦菲一下,之后便搭乘著升降梯离开了。
  而我呢?
  此时的我,没有任何药剂的作用,却沉迷在了蔡梦君的温柔乡里。
  我却对门外兄妹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一手时而肆意抚摸著此时毫无意识地流著口水、翻著白眼的蔡梦君,她那一对儿如同丰硕甜橙一样且充满弹性的乳房,时而紧抓著她那充满骨感又不乏肉体弹性的翘臀,一边捂著她的嘴巴,以防她的淫浪娇喘的声音被外面的人听到。
  我和她,此时此刻就像是两具只知道做爱的丧尸一般,躲在一个阴暗的房间裡毫无顾忌、毫无羞耻地交合著;就彷佛,我和她来到人家的密室裡,是为了我们俩之间的性爱寻找机会和场所一般。
  我这麽说,或许显得自己有些佔了便宜还卖乖,但是她急促且有些拙劣的口技,弄得我不是十分的舒服,可是欲火确实越烧越旺,我索性便把她的身子拽起,给她翻了个面,一不做二不休,对著她的阴道口就把自己的男根毫不保留地插了进去。她的里面确实很舒服,水流不止,而且就像是阴穴裡还长著一张嘴巴一样,不断地把我的阴茎往裡吸著。
  蔡梦君这姑娘还真是个宝,其实她对我挺温柔的,比我大两岁却愿意放下身段主动粘著我;最主要的,她下面的这个牝户,还是个极品名器。名器可遇不可求,而且我下了决心要做一个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又为何不能从蔡梦君开始试呢?
  我一边在蔡梦君的身后侵袭著她的柔软玉蚌,一边好奇地扭动门把手,打开一条门缝,看到那张大床的床单上已经湿了一片,并留下了一摊白花花的精液。段亦菲的那副假肢放在了床上,旁边还有几件衣服;似乎在一牆之隔的另一个屋子,还有潺潺的流水声——没想到旁边那个房间居然是个洗手间;好在刚才一著急,我和蔡梦君并没有躲进洗手间裡,不然如果把我现在身上发生的一切转换到浴室裡,遇到了全身赤裸准备洗澡的段亦菲,我该怎麽做呢?
  或许……或许我会为了封住段亦菲的嘴巴,把她一併姦污了也说不定;就如同张霁隆说的那样,性也是一种手段。
  说起来,我还真没试过跟身有残疾断了双肢的女孩上过床;如果是段亦菲的话,再加上身前这个情迷意乱的蔡梦君,她们两个不是从小在一起就是最要好的闺蜜麽,或许,还可以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双飞……
  ——我的天,我在想什麽?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理是这样的阴暗。
  我极力地想保持著自己的清醒,可我骗谁呢?事实是,我正在抓著蔡梦君的双乳,用力地肏著她的小穴……
  情迷意乱之中,蔡梦君把左手往后一甩,我觉得她似乎是想把手贴在我的腰上抚摸我的屁股,可她抓了半天,我却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手掌或者手背贴到了我的身子上;但不一会,我突然发觉到她的身子上冒出了一股汗,接著,她身体的温度似乎降下了许多。难不成是刚才她吃下去的那些粉末的药效已经过了?
  我把手机的手电对准了她的面庞,只见她红著脸、难为情地转过头,看著在她身上努力用功的我,那眼神裡有满足和兴奋,但是更多的,是被一种惊吓覆盖了。
  “秋岩……”蔡梦君忍著自己的快感,轻轻地唤了我一声。
  “怎麽了?……不喜欢麽?”我看著她,咬著牙问道。
  “没事……嗯……我……啊……我好开心……”她咬著牙看著我,媚眼如丝。
  我把头靠近了她侧脸,张嘴啄住她的双唇,吸吮著她嘴边的唾津,然后伸出舌头,跟她的湿漉漉的香舌,她也很满足地回应著我,一边摆动著身体,向后挺著屁股,迎合著我铁茎的进攻。湿吻了片刻以后,我把嘴巴靠近了她的右耳,抚弄著她的胸部,对她问道:“你不介意我这样吧……你刚才突然就发情了,你知道麽?”问完以后,我将她的玲珑的耳垂含在嘴裡。“我也……嗯哼……嗯……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麽了……继续吧……秋岩……好舒服……我们两个……终于做了……我爱你……秋岩……哦……嗯……”
  她依旧压著自己的音量淫叫著,可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突然低下了头。
  我发现,她的神态似乎有点不大对——虽然她跟著我抽插的频率淫叫了起来,可看她的表情,丝毫没有享受的样子,而更多的是皱著眉头——这不是生理上抽插的不愉悦或者不适应,而是一种心理层次的顾虑;我的下体一边做著活塞运动,眼睛一边仔细地观察著她,接著,我顺著她柔美的肩线,看到了她的左手,还放在我身体的左侧;她也发现了我的目光正盯著她的左手,便把她的左手收了回去,接著又很掩饰地把手搭到了身边的书柜上。
  看著她左手的动作,我心裡突然没了底……
  因为她刚才收回去的那隻手,应该是摸到了跨在我左边衣服下面的手枪。
  于是,就这样,我的动作也僵住了。
  我的身体和大脑一时之间太过于被欲火驱使佔据,所以竟然忘了掩饰我还别在身上的手枪。
  “秋岩……嗯……别……啊……别停下……嗯……嗯……继续跟我爱爱……继续……就这样……求你……啊……继续”
  蔡梦君迟疑了片刻,用自己的身子前后摆动著,并且一点点左右扭动著自己的屁股,缓缓地往我的快乐棒上套弄著。可此时我彻底心虚了,明显感觉到阴茎的勃起硬度,也大不如刚才,儘管我很掩饰地装作什麽都不知道,依旧用力地抚弄著她的双乳,并希望藉助用手指拨弄她的乳头给她带来更多的快感,来让她忽略、忘记刚才她的手掌触摸到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了电话,我的身子被吓得一个激灵;好在我把手机常年设为震动模式,因此也不会担心在隔壁洗澡的段亦菲会听到我的音铃。
  我反手看了看手机屏幕,打来电话的是父亲。
  ——他可真会找时候:在我想著怎麽从生理和心理上同时应付蔡梦君的时候,他居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犹豫地看著手机,于是身体也停下了动作,蔡梦君虽然没表现的很明显,但是因为我刚才对她身体上的刺激,再加上她吃下去的粉末对让她产生的莫名燥热、瘙痒以及快感——我现在已经很确定,桌上那两摊粉末其中之一,应该是某种春药了——让她的身体已经趋于虚脱,她便在我停下动作的时候,从我的阴茎上脱离了下来,无力地跌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轻轻叹了口气。她又转身看著黑暗裡举著手机的我,想了想,对我问道:“要接麽?”
  我直接摁掉了来电没有接,把手机收进裤子口袋裡,然后抱起了蔡梦君,亲吻著她的嘴巴;可这一次,避开我的亲吻的是她。
  “怎麽了?”我脸上挂著微笑,对她问道。
  “……没事,继续吧……下面依然有点热……还有点痒痒的。”
  她轻声说了一声,接著把手放到了我的阴茎上,轻轻地套弄著。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目光,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她应该正在盯著我的脸。她想与我对视,她想透过我的这双眼睛,看看在这副皮囊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我。
  我实在不敢与她对视,因此我借势强行用嘴巴吸吮住了她挺立的乳头。她的乳头是我沾过的女孩裡面最坚硬的,吃她的奶子的时候,就感觉那一对儿乳尖彷彿是用肌肤和软肉包裹住钻石而组成的两颗最奇妙的小果子;我轻轻咬著那裡,同时把手顺著她的膻中往下抚摸著她的肚子,来到了那片黑森林后一举向下,用手指分开了她的玉蚌唇口,我感受到一股温热的阴精直接毫无保留地滴在了我的手指根部。
  我这样的刺激,似乎让她很受用,她也摆动著自己的身体,搂著我的后颈,亲吻著我的头髮。
  就在我正准备用手指刺激她两片螺肉上端之间的弹软按钮的时候,手机又来了两条信息。
  我在心裡骂了一句“该死”,然后不得不伸回一隻手摸向自己的口袋;可还没等我拿出手机的时候,说巧不巧,又来了一个电话。
  我只好张开嘴唇,放开了蔡梦君的棉花包上面奶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这个电话是张霁隆打来的。
  我叹了口气,在我犹豫要不要接电话的时候,电话震动了三次就挂断了。
  此时,经过两次电话以后,再加上被蔡梦君发现了我的那把手枪,我的下面的那把“枪”,已经开始有些疲软状态。
  蔡梦君依旧红著脸,她机械地眨了眨眼,想了想,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我的阴茎,接著她把我按在了牆上,撩起了我的上衣;这次换成她舔舐我的胸肌、我的乳头、我的腹肌……
  只是她手上和嘴巴的技术确实拙劣,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境也渐渐由火辣的夏日成了冷漠的寒冬,她只不过是有些不甘心罢了——从认识我到现在,她曾经三次对我发起性攻势,可是三次,我都没有在她的身体上完成射精——所以在她抓我的阴茎的时候,完全不是一种手淫的态度,而是一种用自己的五姑娘跟我的阴茎打架的行为。
  我也不甘心——我怎麽就不能在她的身上放纵一次呢?我之前又不是没有在诸多的其他的姑娘身上放纵过。
  我默默忍受著阴茎处剧烈的摩擦和阵阵疼痛,端著手机,照在我和蔡梦君中间。房间裡的气氛一时之间十分的冰冷、尴尬,并且因为手机光源从我和蔡梦君的下巴向上照著赤裸著身体的彼此的脸,所以在冰冷和尴尬的背后,还藏著几许阴森和滑稽。
  而在这时候,第三个电话打来。大白鹤打的。
  我面无表情地端著手机,没挂掉,一直等著手机恢复平静。接著,我挺起了身子,用力地搂著蔡梦君;蔡梦君也停下了在我阴茎上的动作,放开了手,却很无力地搂著我。
  我想,如果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由谎言开始的,那麽最终,这段关系也会像谎言一样一戳就破,哪怕是性关系。
  或许我跟蔡梦君之间的缘分就是这麽浅,浅到没等我完全肏入、半根鸡巴还露在外面。
  我贪婪地嗅著这个姑娘身上的体香——她的头髮上、脖子上、肩膀上、乳房上、还有阴壁和屁股上,除了洗髮液沐浴乳香水这些化学品的味道以外,还有一丝淡淡的柚子香气。接著,我搂著蔡梦君,一点点帮她把内衣、内裤、衬衫、休閒裤,一点点穿好,然后,我提好了自己的裤子、扎上了腰带。
  “我们走吧。”我拍了拍蔡梦君的后背。
  蔡梦君有些不捨,但点了点头。
  我俩依旧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按照原路离开了地下。此刻,距离段亦菲的“哥哥”离开地下密室已经足足二十分钟。
  而就在我出了仓房,准备离开后门的时候,正对著后门的角落裡停著的一辆摩托车,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辆黑色车身的Yamaha摩托车,没有牌照,引擎外壳是红色的,车轮的轮毂也是纯黑的。而放在那上面的两顶摩托车头盔,很巧合地一黑一红……
  太眼熟了。
  “快走吧,”蔡梦君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冷淡了起来,“……要是被菲菲看到我俩在这……会尴尬的。”
  “等一下。”我二话不说就跑到了摩托车的旁边,看了一眼那摩托车的尾气管,尾气管上还留著一大块黑褐色的斑块。
  ——那很可能,是一大块黑色的血迹。
  我倒吸了一口气……这麽一辆再眼熟不过的车子,恰巧在尾气管上有那麽一大块血迹……难道真的是巧合麽?
  “这是……段亦菲她哥哥的摩托车。”蔡梦君嘴唇颤抖著说道。
  “她哥平时不骑摩托车吧?”我咬著后槽牙对蔡梦君问道,“她哥平时开什麽车?告诉我,是不是一辆白色的BMW?”
  蔡梦君却没有回答,反倒是对我问道:“何秋岩,你该不会,真的是警察吧?”
  我转过头看著蔡梦君,此时的她,双眼已经流出了泪水。
  “你什麽意思?”我对蔡梦君问道。
  蔡梦君看著我,有些硬咽地说道:“……菲菲警告过我,说你是警察,她说……她说她和她哥哥都很讨厌警察……我不知道她和她哥哥都做了什麽,但是菲菲告诉我,她说你接近我,其实是为了调查她……如果我……如果我继续喜欢你,那麽菲菲就会选择在她的生日……也就是今天以后,跟我绝交!何秋岩……从小到大我能够推心置腹的,其实也就段亦菲这麽一个朋友。你告诉我,你不是警察,可以麽?”
  我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又一次打来,还是大白鹤打来的。
  我果断地接了电话:“喂?老白?”
  “我的祖宗!你干嘛呢?你终于接电话了!”大白鹤对著我亢奋地大叫著。
  “有什麽事?”
  “就在十分钟之前,老子终于破解了段捷的手机!结果你倒是不接电话了!……诶不对,我还告诉你这个乾嘛呢?你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麽?”大白鹤莫名其妙地话锋一转。
  “什麽……什麽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一头雾水地对大白鹤问道,“你在说什麽?”
  “你刚才没接电话,我就破解了一下你的手机想看看你在哪呢,然后就看到那个姓张的大流氓和你父亲都给你发了信息,信息就是关于我要说的这个事情的啊?怎麽,你还没看信息?”大白鹤急切地问道。
  “我……我刚刚信号不好,”我看了一眼正流著眼泪的蔡梦君,转过身对大白鹤问道,“你说吧,到底怎麽了?”
  “段捷就是你正在调查的那个段亦菲的哥哥!——墨林厢文学网的创始人段亦澄!”
  “你说什麽?”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那辆摩托车,“段捷就是段亦澄?”
  “是啊!我也……你等一下,”说著,大白鹤似乎放下手机去忙活了什麽,接著又拿起了电话,“喂,秋岩,我没办法继续跟你说了,外勤有人给局裡发联络信号,我得帮忙做链接了……你仔细看看张霁隆跟何叔叔发给你的信息,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我放下电话,傻眼了。我来不及理会在我身边掉著眼泪痴痴地盯著我的蔡梦君,把刚刚张霁隆和父亲的信息全都点了开来。
  张霁隆给我发来的是一封电子邮件:
  “秋岩,事已提前办妥。资料全部在附件裡,请查收。
  张霁隆“
  在附件上的第一行这样写道:
  “段捷,男,41岁,Y省F市W县人,B型血,F市丰业证券公司投资运营部高级经理,六年前于K市有过失踪经历;经委託地下私家侦探及多方社会閒散人员查证,其在六年前于海滨路被杀。
  ……现冒用‘段捷’身份者,系墨林厢文学集团创始人段亦澄,男,41岁,Y省F市J县人,育有一女段亦菲,名义上为其妹……“
  在这份报告上的“段捷”,是一个圆脸三角眼、还秃顶的胖子……
  我看著张霁隆给我发来的资料,后背一股股的冷汗流了出来。
  而父亲给我发的微信上是这麽说的:
  “儿,我找到当初给段亦澄偷拍照片的实习同事,这是他给我发来的照片。另: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你妈妈。”
  照片上,是段捷站在发布会现场的照片,他低下头若有所思,在他面前的名签赫然写著“段亦澄”三个大字;而坐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的,一个是文纳影业传媒的老总、著名的影视剧投资人李三原,另一个,是文纳影业旗下的著名女演员骆璎……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我不知道为什麽,心裡有种十分不安的预感。我连忙拿起手机给夏雪平连打了三个电话……
  打了三遍,都是忙音。
  我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突然想起刚才段捷在地下密室裡对段亦菲说的那些话:——“你放心……小菲……之前那个女人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过了今天也活不成……”
  ——“我不会出事的,出事的那个也一定不会是我……”
  我捏紧了拳头……
  在一旁的蔡梦君拽了拽我的衣袖,我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一甩胳膊,气冲冲地回到了仓房裡,找到了储物柜上打开密室门的按钮,接著我便迅速地跑下了楼。蔡梦君不知道我要做什麽,在后面急匆匆紧跟著。
  地下密室裡,段亦菲正湿著头髮,全身赤裸地坐在床上,身下垫著一张天蓝色浴巾,仔细地给自己的左腿安装著假肢。一见我风风火火地奔跑到她面前,她大惊失色地尖叫了一声,接著丢下了手裡的假肢,连忙用一隻手臂挡住了自己胸前的两点,然后慌忙地把浴巾拽了起来,挡住了自己的下体——其实也不用挡著,此时的我,真的无心欣赏她的肉体。
  “你……何秋岩,你干什麽!你是怎麽找到这个地方的?”段亦菲看著我,惊惶地对我质问道。
  我没理会她的问话,反而直接从怀裡掏出手枪指著她,对她厉声问道:“告诉我,你哥去哪了?是不是去见夏雪平了?”
  蔡梦君一见我拔了手枪,直接挡在了我的身前,对我哀嚎著乞求道:“秋岩!何秋岩!秋岩你这是要干什麽?啊?别这样好不好?我不知道她哥哥做了什麽但我知道绝对不关亦菲的事情!把枪收起来好不好?求求你!”
  看著跑进来的蔡梦君,段亦菲狰狞著自己的脸,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呵呵,我的梦梦啊!你可真真是我的好闺蜜!为了个男人,把我家裡最隐秘的地方都告诉他了,是吗?”
  我捏了捏拳头,直接把蔡梦君毫不留情地推到了一边:“起开!”——这女人今天已经够让我心烦的了。
  蔡梦君被我推倒了以后,无力地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到了吧,梦梦!——这就是男人!”段亦菲对蔡梦君丧心病狂地吼著。
  我依旧拿著枪指著段亦菲,对她喝道:“少他妈废话!段捷刚才到底去哪了!他是不是去见了夏雪平!”
  “你打死我吧!”段亦菲凝视著我说道,接著放开了手臂,挺著自己的乳房,死死地盯著我。
  “操你妈的!你不相信我会开枪是吧?”我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恶狠狠地看著段亦菲。看著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真想像一匹恶狼一样,直接咬断她的脖子。
  可她依旧说道,“你打死我吧,”紧接著她又补了一句,“夏雪平,今天必死无疑!”
  听了她这话,我实在忍受不了,我对著床头后面那面紫藤瀑布,“乓”地开了一枪,吓得趴在地上的蔡梦君大叫著捂著耳朵哭泣著,密室裡一时满是枪响过后留下的迴声。我用冒著烟的枪口依旧对准了段亦菲,咬著牙对她问道:“我跟你说过的吧!谁想杀夏雪平我就绝不饶他!——我再问你一遍!段捷是不是去见了夏雪平?”
  “你打死我吧!动手啊!”段亦菲依旧死盯著我,没有一丝鬆口的意愿;但她紧接著,说了一句话,让我握著手枪的手,开始有些颤抖了:“——你打死了我,就是一尸两命!你他妈开枪啊!”
  段亦菲说完了话,她自己也流下了泪水。
  我咬著牙,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可是我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这时候,大白鹤又来了电话,我急忙接通:“喂!秋岩!给局裡发来通讯请求的是夏警官!”
  “她在哪?”我急忙问道。
  “局裡也正在锁定位置!”大白鹤来不及喘息,赶忙对我说道,“你有带蓝牙耳机吗?”
  “有。”
  “你先连上蓝牙,我把局裡的联络信号转到你的手机上;我这边再利用我的'大千之眼'帮你同时搜一下段捷和夏警官的讯号……等等我,再给我十秒钟就好!……找到了!出门,直行一千两百米,向东两千米,伯爵茶餐厅。”
  我认识那个地方。
  我恶狠狠地看著段亦菲和躺倒在地上的蔡梦君,来不及对任何人说什麽,我举著手机便按原路跑回了仓房,对大白鹤喊道:“快把地点汇报上去!让他们带人到那支援!要快!”
  ——那家伯爵茶餐厅,不但我自己总去,而且我还带著大白鹤和小C一起去过很多次,所以那裡的位置我熟得很。我真的头一次这麽感谢自己是个吃货。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拿出蓝牙耳机,一边往外走著。走到后门口前,我又看了一眼那辆摩托车,扯下了引擎的零线和火线,发动了一下引擎看了一眼油箱,汽油满仓。
  骑上摩托车,我连头盔都没戴,就顺著后门飞驰而出。
  此时的我,真的是他妈的痛恨我自己——我自己真的错在不察:面前就一张薄薄的窗户纸而已,捅破了也就能看清楚段捷其实就是段亦澄的这个事实——我老早就应该从这个角度入手调查的,而我疏忽了这一点;第二,夏雪平已经就在危险的深渊边缘了,而我呢?我却在一个杀人凶手的密室裡,跟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子进行著性爱,甚至刚才有那麽一秒,我居然还对杀人凶手的女儿产生了非分之想……
  此时此刻,我只想立刻赶到夏雪平身边。我要保护她。
  与此同时,我的蓝牙耳机响起乐铃,我点了一下上面的闪灯按钮。
  耳机裡,传来了夏雪平的声音:
  “不得不承认,你伪装的可真像……”
  而就在她对面,段捷冷笑了一声:“哈哈哈,谢谢!雪平,能得到你的褒扬,真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能问问你麽:你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一开始。”夏雪平冷静地说道。
  “从我跟你表白的时候?”段捷疑惑地问道。
  “不,从你跟冯喧一起出现在'平敦盛'居酒屋裡的那天起。”夏雪平语气冷淡地回答道,“当时你是以冯喧未婚夫的身份出现的,而从一进居酒屋,你的眼神就一直放在我身上,对身边的小喧却视若无物;我之后就告诉过小喧,你不是什麽好东西……”
  “哈哈哈!还不是因为你'冷血孤狼'夏警官的魅力太大了,比冯喧那个贱骚货魅力大多了,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麽?”段捷很虚假地笑著,“你也应该很高兴才是。”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想,你是一个喜欢上自己女朋友闺蜜的浪荡子;只不过按照以往情况,如果跟自己另一半出席姐妹会,而看上了女友或者老婆的闺蜜的男人,通常最开始相识的情况,是在相互自我介绍的时候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此后便会极力控制自己的目光和言语;而真正开始准备勾搭调情,都是在酒过三巡以后,藉著酒劲发情——可你那天对我倒是什麽都没有说,什麽都没有做,只是不停地在看著我。所以我当时就觉得,你对我,绝对不是情欲,而一定会有别的什麽目的。何况,人的想法会骗得了身边人,骗不了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很巧,段亦澄,你从来不知道,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沉不住气;我原本对你只是怀疑,没想到没过多久,你居然就杀了冯喧!”
  摩托车在马路上飞奔著,我看不到段捷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咯吱咯吱咬著牙齿的声音,他缓了口气,依旧说道:“夏雪平,你知道我跟你接触的这段时间裡,感觉到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什麽吗?——你太自信了,自信到欠揍的程度。你怎麽就能认定,冯喧是我杀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你段亦澄私募基金的名义,贿赂了北斗山辖区派出所和分局的办事警员。”夏雪平用著凌厉的语气说道,“冯喧出事的第三天,那几个黑警的户头里,都同时多了五万块钱,这件事很快就被我们局裡经侦处查到了;这种事,你能教我不往冯喧的命案上面联繫?更何况,我也是去过现场的,在小喧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胶质摩托车锁外皮留下的印记——之后,我参与二次尸检的时候,查到了封小明的手腕和脖子上,也有同样的勒痕。当然还有,你查过真正的那个'段捷'嗜糖如命,所以你也常年在身上带一小瓶方糖块——我清楚地记得,冯喧刚失踪那天你来找我的时候,你那瓶方糖块意外从你的裤子口袋裡掉落到了泥塘里,你嫌葬就没捡;可是你如果了解过,那个爱吃甜食的胖子,曾经为了吃口糖,连掉在鸡粪上的糖都捨不得扔掉,你就知道你的模仿行为有多麽拙劣了!——哼,你为了杀我,居然敢对小喧下那麽狠的手!还杀了一个无辜的人!段亦澄,你无耻!”
  “那个'段捷'无辜麽?呵呵!——他本来就该死!我只不过是把他的身份拿过来借我用用罢了!……另外,我必须跟你们说明的是,小喧的死真是个意外;我就想教训教训她,没想杀她;其实她是个好女孩,但就是跟错了人……傻娘们儿啊,以为我上床了给她肏爽了,我就是爱她!哈哈……哈哈哈!”段捷厉声笑著,然后却长吁了一口气。
  “你真噁心。”夏雪平冷冷地骂了一句。
  “你就不噁心麽,夏雪平?”段捷反问著夏雪平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你家门口的时候,你没拒绝我亲吻你,不就是为了把从我公文包裡偷到的U盘给我塞到我的风衣口袋裡吗?你跟我亲嘴的时候,你脑子在想的是什麽?想的是怎样逮捕我,还是如何击毙我?”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一次在我看来夏雪平跟段捷之间的惊人嫉恨的“浪漫”,背后居然藏著这样的不得已和杀机。
  “我想的是你到底跟'桴故鸣'网站是怎麽产生交集的,你在他们那个团体裡,究竟在充当怎样一个角色。”夏雪平冷冷地说道,“更何况,你不是也在想著,如何把我哄得七荤八素的,然后找机会杀了我麽?你的手都已经拿到了我的颈椎骨上了!——但对不起,你不是他国训练出来的'乌鸦',我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哼哼,你确实不是'一般的女人'——你是用铁打的、冰凿的……我起初就是想给你下点蒙汗药,趁你熟睡或者神志不清的时候杀了你,谁知道你他妈的居然一点事情没有;后来,我只好从黑市上买了'生死果',把药片碾成粉末一点点加剂量搀在你的饮料和食品裡,想趁著你被药物支配、全身欲火难耐的时候直接一刀给你抹了脖子,我甚至都以为就此可以给你的淫靡媚态拍下来,然后发到网上,给那些反对你和那些网上路人看,藉此羞辱你,我也想过慢慢的折磨你、姦杀你,结果你居然还是没有事!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能有人受得了蒙汗药和生死果的药效!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个狡猾的女人,每次跟我吃完饭藉故离开,其实都是跑去抠著自己嗓子、强迫自己把吃喝过的东西从肚子裡硬呕出来——夏雪平,你才是真噁心!”
  生死果……
  那看来刚才蔡梦君吃到的那粉末状的物品,就是生死果了;只是刚才我都没想到,这东西是给夏雪平准备的……
  “我催吐的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很简单,在我吻住你那次,你满嘴胃液的酸臭味和胆汁的苦味的味道让我尝出来了——去你妈的!你知不知道老子回家以后刷了多少遍牙、漱了多少遍口……到现在回想起来,我他妈还觉得想吐!”
  夏雪平听了,冷笑了一声。
  段捷继续说道:“……还有,你对我的亲嘴没有拒绝的那一次,我还以为我真的攻陷你了,结果谁知道他妈的下一秒你就找到了我别在身上的手枪,还拿住了我的腰眼!——我真不知道,在面对没有迷药作用下的你的时候,就凭我的身手,还能有多少打得过你的把握,更别说杀掉你了——我是真他妈想就势扭断你的脖子!……所以,那次结果你性命的机会,又被我放弃了……看来,能够完杀四大杀手的故事,真不是传说;夏雪平,平心而论,我还真挺佩服你。”
  “过奖了。”夏雪平轻描淡写地说了三个字。
  而此时的我,在听到段捷居然使用那麽卑鄙的手段来对付夏雪平以后,恨不得马上就能隔空给段捷剁成碎块,之后再一点点撕咬他身上的肉!
  “那你现在知道了麽?知道我跟‘桴故鸣’的关系了麽?”只听段捷继续挑衅地问道,“资料都在U盘裡了,看得懂麽?”
  “你是'桴故鸣'的后台管理,可你故意把那个什麽X先生的IP地址从网站后台的操作记录删掉了;但他居然能这麽信任你,让你来充当那个暗网的协管,我坚信,你是见过X先生本人的。”夏雪平质问著段捷,“告诉我,X先生到底是谁?”
  “想知道麽?”段捷的语气很是戏谑,“想知道的话,跟我上一次床,我就告诉你。”
  夏雪平没回答,在另一边马路上飞驰的我,则气得直捶车把。
  “哈哈哈,逗你玩的!我亲爱的夏警官,老实讲,我对你提不起一点兴趣!这世间的男人如果真的了解你,怕是都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性欲的——与其勾引你挑逗你,还莫不如去动物园找一头真正的母狼性交!还不如去肏一坨狗粪!——我真他妈受够了你这张什麽时候都能保持淡定的冰块脸!越看你这张脸,我就越想杀了你!……至于X先生是谁,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不是号称'F市第一女刑警'麽?那你就自己去查啊!夏雪平,你说你一个女人,为了抓人甚麽都豁得出去,你不觉得自己脏麽?为了查案子,居然能从一开始就跟我作戏到现在,无所不用其极!你他妈也不过就是个肮葬的婊子!”
  “你骂吧,儘管骂。反正我夏雪平干乾淨淨、问心无愧,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没做过,你觉得我会生气麽?你以为我是你吗?——为了杀我一个人,就可以利用别人的感情和性命?你才是真正的肮葬!”夏雪平很愤怒地说道。
  “哈!好啊!好一句他妈的问心无愧!”段捷恶狠狠地说道,“你知道麽?你那个儿子何秋岩,曾经来找我家亦菲质问过:他说我为了给亦菲报仇,杀了无辜的人,是否对得起良心;我现在倒是想问问你,夏雪平,你就真的问心无愧麽?你就真的没杀过无辜的人麽?”
  “我没有。”夏雪平果断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还真他娘的理直气壮!”段捷丧心病狂地笑著,接著对夏雪平吼道,“——夏雪平,你还记得祁雪菲是谁吗!千万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才他妈过去八年!”
  听到“祁雪菲”这个名字以后,夏雪平的呼吸节奏突然变得很乱。
  “她是你的故交麽?”夏雪平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对段捷问道。
  “'故交'?呵呵……故交?——我告诉你吧:祁雪菲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她是被你害死的!夏雪平,你还有脸说你没杀过无辜的人麽?她是被你害死的!”段捷咬牙切齿地说道。
  夏雪平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对段捷说道:“祁雪菲是死在魏戎手裡的……”
  “对!是魏戎开的枪!那还不是因为你当年清剿黑道势力的时候,为了立功吗!是,是魏戎那个死混蛋劫持了雪菲!你和沈量才的重案组,本来可以等著谈判专家来解救人质的!可是你呢?你好大喜功!非要跟魏戎针尖对麦芒!——你觉得自己很能耐是吧!你以为你自己是'神奇女侠'是吧!——你无敌、你所向披靡,那是因为你手裡有枪!可雪菲呢?她可是个手无寸铁的人质啊!……你说的没错,雪菲确实不是被你打死的,但不还是因为在魏戎被你打穿了脑瓜、倒地之前开枪打穿了雪菲心脏她才死的吗!你就说说,夏雪平,这笔血债,我该不该算在你的头上?——夏雪平,雪菲就他妈是被你害死的!”
  段捷忿忿地说道。
  夏雪平默然无声。
  先不论这件事的对与错了,当我听著段捷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的时候,我心裡也越来越慌;我不敢确定,等一下段捷一时激愤会做出什麽来,因此我只好一路加速;交通法规什麽的,此时已经被我视若无物。
  “……夏雪平,你以为我跟那个臭当兵的一样、杀了你是为了纳桴故鸣网站的投名状麽?我杀了封小明,是为了亦菲,因为只有我杀了封小明,卢紘才能死;而我杀你,是为了雪菲,我为了雪菲报仇,天经地义!”
  紧接著,耳机里传来了一阵桌子和餐具被掀翻的声音,紧接著,餐厅裡的人群发出了一阵骚动,没过三秒钟,两声凌厉的枪响齐鸣……
  我能感觉自己的心跳骤停了一会儿……
  而接下来,耳机裡再次陆续地传来有节奏的枪声,这让我渐渐冷静了下来,而且根据枪声我判断出,其中有一把,是夏雪平的那把QSZ92式——这枪声让我觉得踏实,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如此地喜欢听QSZ92射出子弹时候的声音。
  我再次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摩托车越开越快,此时,眼看著,那家伯爵茶餐厅的门口近在咫尺……
  突然随著一声另一把手枪的枪响之后,我隐约听到了夏雪平的一声闷咳:
  “唉!”
  ——她中弹了!
  我连忙开始刹车减速,随时都准备往茶餐厅的门脸奔过去。
  与此同时,安静了片刻的耳机裡,传来了段捷的脚步和声音:“终于啊……夏雪平,你终于倒下了!生死果那种媚药都没能製伏你,呵呵,还得靠著砒霜这种古老的东西——夏雪平,下地狱给雪菲赔罪去吧!”
  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在这一瞬间,我迅速地把摩托车偏了个方向,拉著车闸,并且连忙迅速地掏出手枪,侧著身子连连朝著茶餐厅落地窗的玻璃乱开了五六枪……
  电光火石之间,我没来得及把摩托车完全停稳,就跳下了摩托车,直接抬起肩膀撞开了被我已经击穿得粉碎的玻璃……
  我忍著肩膀上的疼痛,顶著一头的碎玻璃渣打了个滚;晃了晃脑子的功夫,正看到就在我一臂远位置上,段捷正捂著肩头、举著一把枪口冒著烟的P14-45,枪口正对著倒在地上的夏雪平;我刚才那几枪裡似乎有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并且他又玻璃被震碎的声音分了神,于是,他有些仓皇地回过了头看著我……
  看著他一脸惊骇的样子,我没有犹豫,直接翻了个身蹲好刚准备射击,结果这一翻身的功夫,倒先被他找淮了机会对我开了一枪,打了我一个猝不及防。瞬间,我就感觉到大腿上像是有蚊子叮过的感觉,我来不及多想,马上打了个滚到旁边的餐桌下,踢翻了桌子挡著身体——当然,再厚的木桌板也是挡不住子弹的,于是我有连忙藉著桌子的遮挡,再次打了个滚,滚进了餐厅的大理石吧台裡面。
  藉著段捷瞄淮我的功夫我一看,我的大腿上已经被打了个对穿,一阵钻心的剧痛袭上全身;可是这档口我连骂娘的功夫都没有,段捷子弹已经招呼到了我的头部上方……一时间,我左腿中了弹用不上劲,只好拿右腿往地上一蹬,便在光滑的地砖上往后滑了一段距离,接著我也毫不犹豫地抬枪便打。
  ——妈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撞碎的落地窗送进了一阵邪风,或许这一枪就打中段捷的颧骨了;然而,在风向的影响下,这一枪虽然也让段捷挂了彩,但却只是打掉了他的一块耳郭。
  他摸著瞬间往外滋著鲜血的残破耳朵,咬著牙看著我,嚎叫著抬手对我又是一枪,这下又给打完了一枪正准备从吧台上翻过的我右边大臂上,打了个对穿。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中弹,也是我这辈子第二次中弹。
  我被疼痛折磨的不敢动弹,但我咬著牙还是撑起了身子——就是我被疼痛折磨得犹豫了这麽几秒钟,段捷便抄著一瓶威士忌对著我的后脑勺猛地敲了下来……一瞬间、血液和酒液其流,然后酒精冰凉却辛辣的蛰痛感便在我的头皮上挥之不去。
  妈的,好死不死,我的头髮又被那该死的家伙拽住了!
  他拿著手裡断掉一半的酒瓶,直接从我的左腰处插了进去——我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剧痛,于是我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我整个人被他拽著头髮和腰带,像拎著一条死狗一样地被他拎起,然后被他往地上猛砸了一下——在我被他丢起来的时候,说实话,我竟然有一种放鬆的感觉,可我依旧能感觉到我的头皮被薅掉了一小块——紧接著,我被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在我的腰眼处,还有一把尖头朝上的不锈钢餐叉……
  “他妈了个逼的!又是你小子!若不是因为你,夏雪平这贱女人早就死在那个臭当兵的枪口下了!老子还他妈用得著那麽费劲扒力地讨好这个臭婊子?”段捷举著手枪指著我的头骂道。
  “……你……不许……骂她!”我忍著一身的剧痛挣扎著,死死地盯著他说道。
  “呵呵,他妈的!母子俩真是一个德性的……”段捷冲我冷笑道,“行,我就先杀了你。让你们母子俩在黄泉之下有个伴……”
  “砰!”
  就在段捷分神的这一刹那,夏雪平突然撑起了身子、咬著牙,找淮了机会,趁著段捷用枪瞄淮我的时候,举起了自己的手枪来,对著段捷的上半身,抬手就是一枪;可惜,倒在地上的夏雪平处于四肢无力、神智不清的状态,所以子弹只是打中了了段捷的左肩。
  但这对于倒在地上的我来说,是个好机会:现在段捷的双臂,都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因此,趁著段捷吃痛的当口,我咬著牙从左手边抓住了一把木椅,用力抬手往段捷的头上一抛,整把椅子正好砸中了他的太阳穴,我又忍著痛,趁著他被椅子砸得头晕的功夫爬到了他的近身处,仰头撑著身子,抬起右脚一踢,身高足够1米87的我,鞋尖正好招呼中了他的下巴;他上下牙齿一磕,下颌似乎还错了位;再加上被椅子砸中了以后,不由得觉得头晕。
  这一套击打招呼在了他头部以后,此刻的段捷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于是,趁现在他身子一晃站不稳,我顺势一跃,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然后一拳狠狠地打中了他的肚子,接著,我迅速地用膝盖狠狠顶了他的膻中部位两下,他便就此倒地。
  我死死地盯著他、咬著牙,抬枪直瞄段捷的额头,根本没有一丝犹豫,对著他的头颅连连开了几枪……
  “啊!——”我像个发了疯的野兽,一边开著枪一边狠狠地大叫著,一边发洩式地用子弹击碎了段捷的头骨……
  我记不住我到底开了是六枪、七枪、八枪还是九枪,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直至段捷的脑浆流了一地。
  段捷死了。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开完枪之后,我的整个人都在抖。
  段捷临嚥气前,侧著脸,大睁著茫然的眼睛,直勾勾望著餐厅门口的方向。
  我来不及理会他的尸体,连忙往夏雪平的身边跑去;在这个过程中,我还被倒在地上的椅子腿绊了一下,可我并不理会自己身上的疼痛,以及从我那些流出的泪泪殷红液体,我直接咬著牙,用狗爬的姿势迅速爬到了夏雪平身边。
  此刻,倒在地上的夏雪平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我惊恐地拍打著夏雪平的脸颊。
  “雪平……夏雪平!醒醒啊!夏雪平!……醒醒啊!妈!”
  我哀嚎著。
  夏雪平紧咬著牙关,嘴唇已经毫无血色,她紧闭著眼睛,全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在夏雪平的右小臂、左大腿和左乳上方一点位置,都中了枪,从子弹孔中正不断地有鲜血冒出;而最让我担心的,是我很清楚地记得,在我刚刚撞进来之前,段捷说的,他给夏雪平下了药——服用过后必死无疑的砒霜。
  此刻,悲伤是没有用的。
  我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擦了擦已经忍不住流出的两滴眼泪,忍著痛抱起夏雪平就往外餐厅外走。此时此刻,我似乎早已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弓著腰把夏雪平往我的身上一背。那顶红色摩托车头盔早就不见了踪影,还好还有一顶黑色头盔挂在车把上,我连忙把头盔给夏雪平戴在头上,卡上了塑料搭扣;我又迅速地解下了自己的夹克衫外套和皮带,再用拧成一卷的夹克衫和自己的那根皮带把夏雪平的腰和躯干跟我的身体绑在了一起;之后,我又斜著从胯下扶起了那辆挡风板和后视镜已经完全撞碎、车把都已经变形的摩托车,然后骑在了摩托车上。
  我託了一下夏雪平的双腿,对她说了一声道:“夏雪平!撑住!”
  接著我踹了一脚摩托车车蹬,发动了引擎。
  摩托车直接一口气开到了120迈。
  在马路中央,我一个劲儿地往前衝著,对于周边的车辆和行人我也不管不顾了。我清楚地记著,只要一直向东开,那裡有一家市立民总医院。
  或许是我把摩托车开得太快,或许是我此时心裡只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要把夏雪平先送到医院裡——因此,在我眼裡,世间上的一切全都慢了下来,只有我,以及我背上的夏雪平,以及我俩这辆疾行的摩托车,化为了永恒;但我依旧觉得慢,太慢了,我咬著牙给摩托车加著速……
  我要更快!我要与时间和药效赛跑,我不允许死神就这样把夏雪平从我身旁夺走!我不会让夏雪平就这麽死!
  ——夏雪平!我不允许你死!
  结果这时候,在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队交警……
  两辆交通警察的警车横在马路中央,把我逼停。
  其中一个交警对著我拿著扩音器,对著我喊著话:“前方无牌照摩托车驾驶员,你已超速!连续闯红灯四次,且非法载人,你已严重违反交通法规……”
  “去你妈逼的!”我对著眼前的四个交警骂道,接著抬起手枪,衝著天空鸣枪。
  “——乓!”
  等我靠近了,这四个交警才看到我的大半边脸都是血,身后还背著一个脸上有擦伤、中了枪的女人;再加上我又在他们面前,对空开枪,他们看著我的时候,显得非常的害怕。在他们紧急隐蔽在警车和路旁、正准备对我拔出手枪和对讲机时,我从怀裡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直接丢在了他们面前。
  我颤抖著嗓音对他们喝道:“操你们妈的!老子是市局重案一组何秋岩!我们组长夏雪平现在中了枪、生命垂危!要是耽误了救人,老子他妈的跟你们同归于尽!”
  其中一个较年长的交警听了我的话探出了头,对周围的同事说道:“都别动!我认识夏雪平!夏雪平确实是重案一组的组长、还是老局长夏涛的女儿!你们等下!”接著,他迅速地从地上捡起了我的警官证,看了一眼之后,马上跨上了甬路旁边的一辆带警笛和警灯的摩托,然后他回身对我说道:“小兄弟,见谅!这样,你跟著我走,我在前面给你开道!”
  说著,他也发动了摩托,警灯亮起,警笛响起。
  ——这一刻我还真挺谢谢他的,有了警笛真是方便多了。
  可我来不及跟他多言,一拧油门,继续在他后面跟著。
  没过多久,我终于见到了半空中楼顶上一个硕大的红十字,我暂时鬆了口气,在我的额头上和手心裡,全都是汗水。
  再之后,我背著夏雪平跑进医院大厅……
  “医生!救人!”我大声嚎叫著。
  护士和医生们前呼后拥地把夏雪平送上担架车……
  “她中了子弹,还被人下了毒!求求你,医生一定要救救她!”
  “这位伤者家属,请你稳定一下情绪,我们会金块施救!”
  一个护士急忙安慰著我,那个老交警也把我从急救室拉开。
  我目光呆滞地看著急救室里夏雪平躺著的舖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我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眼前似乎只有一片极为刺眼的白炽灯光;在这一刻,我的耳道裡,也突然嗡嗡直响……
  “夏雪平,千万不能死……夏雪平,千万不能死……夏雪平,千万不能死……”
  我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念刀著。
  急诊室的医生们裡剪开了她身上早已染得通红的西装、西裤和衬衫,迅速从口腔裡插入了塑胶管清理了一遍她的胃和小肠,取了肩头和大腿上的子弹,对伤口做了个简单消毒和止血之后,就连忙给她身上盖上毯子,推著她把她紧急送进了手术室。
  此刻我似乎完全没了其他的意识,只是像一句行尸走肉一般,跟在了那群医护人员和夏雪平担架床的后面。
  “夏雪平,千万不能死……夏雪平,千万不能死……夏雪平,千万不能死……”
  我在嘴裡默念著。
  “医生!医生!救救她!千万要救救她!”
  ——这句话,在夏雪平进到手术室的那一刻,我嗓子眼裡似乎卡住了。
  “先生!先生!裡面马上就会给伤者进行手术!请您在手术室外等候!”
  接著,手术室的门关上了,门上写著“手术中”的LED灯亮起。
  手术室的门口,就剩下了我一个人;似乎全世界,也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眼前的世界突然失去了颜色,也失去了声音……


  第三章(19)

  在9月21日星期五这一天的F市,有一个年轻的男孩,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各自绝望地等待著各自心裡的那个人。
  一个,是坐在手术室门外、在满脸是汗的护士们给我处理好伤口的我;另一个,是坐在自家别墅大门裡面、在满脸是泪的蔡梦君帮她穿好衣服安装好假肢的段亦菲。
  近乎同时在9月21日下午1点23分46秒,我等来的,是从手术室裡出来的主刀医生;而段亦菲等来的,是在物业人员陪同下闯入别墅的F市警察局局长徐远,以及一众刑警。
  医生问道:“是你送伤者来的吧?”
  徐远问道:“你就是段亦澄的妹妹段亦菲麽?……请允许我称呼你为他的妹妹,因为从目前的法律关系上讲,你们二人,还是兄妹关系。”
  我和段亦菲,分别在不同的地点,面对著不同的人,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我和段亦菲,注定各自等到的关于各自心裡的那个人的消息,一个是生,一个是死。
  徐远说道:“这是F市警察局的搜查令,我是F市警察局的局长徐远。”
  “我认得你。”段亦菲轻蔑地看著徐远,冷笑著说道,“你曾经想过要见我。”
  “没错。”徐远说道,“我们有权对你的住宅进行搜查取证,我也需要带你回局裡进行笔录,请你配合。”
  “带我走可以,”段亦菲冷冷地看著徐远,“但是搜查房子,你们得等我哥回来,他才是户主。”
  徐远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哥,回不来了……”
  而在医院手术室门口这边,我坚持著坐在手术室外不离开,护士门拗不过我,只好把一些医疗用品拿了过来为我清理身上的弹孔、消毒、缝针、包扎,又给我补了一针破伤风针。比起夏雪平,我幸运多了:头皮上面的伤口早就自己止了血,除了被扎入了一些碎玻璃渣以外,毫无大碍;段亦澄打在我肩头和我腿上的子弹都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及筋骨,且因为都是打了个对穿,所以没有子弹留在裡面,只是有些弹屑黏在伤口壁裡,用酒精洗过之后就没有什麽问题;只是插在我肋骨下的碎酒瓶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危险,在后来的打斗之中,那半隻酒瓶直接爆掉,因此只有一部分玻璃碴留在了肌肉里,清理伤口的时候护士又不得不翻开我的皮肉,把碎玻璃用镊子夹出,她们夹出的玻璃碴平均一厘米到三厘米不等,事后换药时,护士告诉我,其中一块最长的玻璃如果再往裡深入一些,怕是能扎破我的胆囊……
  终于,我坚持等到了手术结束。
  我一直颤抖著身体,等著主刀大夫把口罩揭开,等著他开口对我说话。
  主刀大夫鬆了口气,对我伸手比量著大小,说道:“五厘米,大概这麽长——就差这麽长,子弹就打到心葬了。”
  我心裡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主刀大夫看著我急到虚脱的样子笑了笑,对我说道:“伤者是你什麽人?”
  “我上司,”我解释道,“我们是F市重案一组的。”
  “你们组长的命可真大!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子弹也已经取出来;不过现在还不确定,是否能脱离生命危险,所以还需要在ICU观察。能不能撑过来,要看她自己的了。”
  “谢天谢地!谢谢大夫!”我连忙握住了大夫的手,双眼中流出了激动的泪水,我差点就要给大夫下跪磕头了,却被大夫及时拦下了。
  “小伙子,你别激动——其实她已经算很幸运的了!子弹已经打到主动脉了,好在送来的及时,止血也快;而且子弹是顺著锁骨和肋骨中间的缝隙打进去的,然后正好卡在那裡;要是没有两根骨头卡那麽一下,对子弹造成了阻碍,会不会当场丧命,谁都不好说……做手术的时候,我们这些看惯了生死的医生,看这她身上那麽多子弹留下的伤痕,说实话都觉得她很可怜啊——一个女人这麽拼命,著实不容易。”
  “谢谢!谢谢!”我依旧握著大夫的手,重重地握著。再次道了两声谢,我长吁了一口气,仰著头大睁著眼睛,眨了眨眼睑,硬把眼泪憋了回去。现在对我来说,还不是哭的时候。
  “不过……”主刀大夫的表情又凝重了起来。
  “不过什麽?”被这突如其来的欲言又止,我又回到了提心吊胆的状态。
  “等不了病人醒过来,我明天就要对伤者进行血液透析。”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
  等一下,现在要是给夏雪平做透析的话,以她现在这种身体状况,我真怕她吃不消:“为什麽这麽急?”
  “刚才在手术的时候,我们还进行了血液採样,经过化验,并没有在她的身体裡检测到你送她来急诊室的时候,说的三氧化二砷的成分,也就是我们日常俗称砒霜的成分;倒是在她胃肠裡发现了大量的苯二氮卓类药物的成分,也就是日常所说的安定或者安眠药。”
  原来段捷口中的“砒霜”是安眠药……虚惊一场!
  不过,我记得刚才段捷说起他给夏雪平下的是砒霜的时候,语气裡那种得意和自信,听起来并不像是在故意用计诈夏雪平……这究竟是怎麽回事?难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给夏雪平用的是安眠药而不是砒霜?
  大夫叹了口气,接著说道,“目前来看,她现在身体最大问题是她的BAC指数高达0.09至0.10,这个会影响她接下来的治疗和恢复。”
  “‘拜克’指数……这个是什麽?”我疑惑地问道。
  “BAC,英文Blood Alcohol Content的缩写,中文叫‘血液酒精浓度’。再加上她有轻微的酒精肝症状,根据我们的推测,伤者应该有将近十年的酒精滥用历史。”
  这个我之前还真没发觉。后来我询问过丘康健,丘康健才跟我说道,夏雪平确实之前都有很严重的酗酒习惯,只要每次跟人出去吃饭,必定会喝酒,白酒、啤酒、黄酒、威士忌、伏特加,至少是带酒精的饮料都能喝,而且还经常混著喝,她自己在家服用那些止痛片的时候,大多时候也会用酒往里送;她逢酒必醉,因此艾立威才会常年充当她的代驾司机,有的时候丘康健或者苏媚珍也会去帮她开车。夏雪平每次喝完酒,不会犯困也不会撒酒疯,甚至还能继续打架、开枪、看案件卷宗,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她全身都会发红发热,丘康健说,估计这个跟她平时在家喜欢不穿衣服,怕是也有很大关系;丘康健起初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但是因为自己算是从小就跟夏雪平一起长大的,所以后来慢慢也习惯了,自己也从没对她产生过什麽不洁幻想。夏雪平开始酗酒的那一年,正好是她跟何劲峰离婚、从家裡搬出去的那一年;而自从她知道我被分配到她的手下之后,她才开始节制。丘康健说夏雪平这样做,就是不想让我看到她最脆弱的一面。
  我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还没等我心疼完,大夫看著我,继续担忧地说道:“并且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事:我们在伤者体内,还发现了麻黄硷成分、以及大量的易与麻黄硷相融合的酮类物质和类固醇物质……我想请问您一下,警官,您了不了解您的这位上司?她平时……是否有滥用药物的习惯或者经历?”
  酗酒也就算了;
  滥用药物?夏雪平?她?
  “实不相瞒,这位大夫……”我对大夫说道,“我除了是她的下属,还是她的儿子。”
  “哦,是这样,您好。”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在长期服用抗抑鬱药物和止痛片。不知道,这算不算滥用药物?”
  “抗抑鬱药物和止痛片……”大夫皱著眉头说道,“那这就奇怪了……抗抑鬱药物多是刺激多巴胺分泌的,部分止痛片会含有少量麻黄硷,但也不至于那麽多……而我和同事们在你妈妈的体内检测出来的那种酮类物质和类固醇物质,都是会促进人体心跳、加快心率,并且会强烈刺激脑垂体和性腺的,这两种特殊的酮类和类固醇会像脂肪、寄生虫和一些细菌一样在人体内堆积,并且会无规律、间歇性地让她体内的雌激素在某个时间点内大量且剧烈地分泌。”
  雌激素剧烈分泌……这让我一下就联想到了王瑜婕那天在审讯室裡的样子;还有段捷死前几分钟说的,他给夏雪平的饮食裡加入过“生死果”的粉末。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有点明白了那天清晨,在我的龟头和阴茎前端顶著她的内裤捅入她的下体时候,平时看起来冷傲无比、甚至给人感觉都有点性冷淡的她,为什麽会表现出那种徘徊在欲望与理智边缘的样子;她的那些言语、表情,以及床单上留下的一片淫液的印记,跟她自己本身的为人性格丝毫不符,或许就是因为那些该死的药片在作祟。
  ——她常年自己一个人保持著洁身自好,除了段捷这个在跟她亲吻的时候都想著杀伐的特殊例子……那要是每当那些药物在她身体发作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该多难受啊?
  而即便是这样,她都没有对段捷——不,是段亦澄——她都没有对段亦澄就范……我不得不说,夏雪平真的是个坚强的女人,坚强到一种令人髮指、违背生理和药理规则的境地。
  这个再加上夏雪平的生死,跟这两个一起比起来,那天晚上她为了把偷出来的U盘塞回到段亦澄的衣服口袋裡,而被迫接受的那个吻,根本就不算什麽。
  大夫看了看我,接著说道:“严格意义上讲,如果排除麻黄硷物质以外,那些酮类物质和类固醇,就我们目前化验来看,对人体基本无害——当然,这只是初步判断,如果想知道这两种物质到底会对人体起到什麽作用、它的极端效果是什麽、它是从什麽东西上提取出来的,还需要多次试验论证和数据分析;但是由于你妈妈刚刚失血过多,如果心率长时间骤升的话,会影响血压,搞不好会出现体内出血,甚至是猝死;尤其是经过我们实验科室的初步的化验,我们科室的医生们发现这两种物质除了会刺激神经和性器官以外,还会扩大已经被摄入体内的安眠药剂的药效,这几天我们可能还会给她注射一些止血止痛类药物,如果不及时把这些酮类物质和类固醇类物质排出体外,那说不定会引起某些比如硫喷妥钠和吗啡类药物过度反应,可能会造成患者的药依赖,甚至损伤大脑。所以,我希望伤者最好能在明天早上就进行血液透析,只是之后,伤者的身体状况一定会十分虚弱,到时候就要辛苦家属陪床了。”
  ——多灾多难的夏雪平唉……明明从死神的魔爪裡已经逃出来了,却还要活活承受这种折磨。天杀的段亦澄!他倒是被一枪打死落了个清静!
  我紧闭著双眼皱著眉头,然后面前呼出一口点了点头:“好吧……那就麻烦您安排一下了。”
  “那请跟我来吧。我先带你去登个记,之后我直接带你去ICU病房。”
  登了记之后,医生并没有直接让我去见夏雪平,他说夏雪平暂时还需要接受几小时的特殊观察,并且给我找了一张空病床让我睡了一觉。觉醒后,医生让我洗了手,然后才让我进入ICU病房,就此开启了我漫长的陪床生活。
  我说漫长,不是因为枯燥乏味,而事实上,能24小时不间断地陪著夏雪平,我心裡别提多满足;只是因为,我陪著的夏雪平,是昏迷不醒的夏雪平,她的脸上还戴著氧气罩、胸口连著心电图、手背上还插入了输液针,我真不知道她什麽时候才能醒过来。
  从见到她躺在病床上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流泪。
  我在她身边拉她的手、抚摸她、亲吻她,我甚至很好奇地——也可以说,我很丧心病狂地——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把手伸进她的衣服裡,抚摸了两下她的胸和乳头,我记得有些电影小说裡有人用这种方式刺激过昏迷不醒的病患并且成功过,所以我也天真地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唤醒她,可除了心电图会产生一些波动以外,在她身上,毫无其他任何反应;当然,我绝对不会禽兽到在这个时候趁著夏雪平昏迷受伤而满足自己的一时之快,上警专上课的时候,就遇到过犯罪嫌疑人趁大出血女伤者处于体虚昏迷时施以姦淫至被害人大出血及心律不齐导致死亡的案例。
  事实上,一回想起夏雪平隻身一人去见段亦澄的时候,我却在他们家的地下室裡跟蔡梦君忘我地性交,我的内心便会生出无比的自责。我由衷地开始排斥起性行为。可在这个晚上,我仍是一次在欲望的小火苗和好奇心、以及想要让她醒过来的急切心理驱使之下,我把手伸进她的内裤,想要通过触摸她的下体让她清醒过来;就在我刚触碰到夏雪平外阴唇的时候,却发现夏雪平大小便都失禁了,而且内裤裡渐渐髮乾。
  我连忙摁下了求助铃,然后毫不顾忌地掀开了夏雪平的被子——好在这里的ICU病房都是单人单间——又把她身上的裤子和内裤脱了下来,协助著护士托起夏雪平的躯体换了被褥床单,然后我又管护士要了两条湿毛巾和一盒酒精擦片,把夏雪平沾上了的已经发硬酱黄色污秽混合物的屁股和小便处,彻底清理乾淨。
  我看著夏雪平双腿间柔软紧窄的阴户,上面隆起的长著杂乱无章阴毛的耻丘,以及再上面,象徵著曾经是放我来到这个人世间的入口的那道疤,我安静地趴在了夏雪平的下体处,把耳朵贴在了对应著她的子宫的位置上面,贪婪地感受著她身上的温热,嗅吸著从她身体内部顺著阴道口缓缓散发出的体香气息和酒精擦片擦过后留下的刺鼻辛凉气味。在她的身体上枕了一分钟后,我亲吻了她的阴唇一口,亲吻了她小腹上那道疤痕一口,我又亲吻了她的额头一口。
  做著这一切的我,脑子裡并不带有任何情色欲望,心如止水。
  然后,我给夏雪平换上了一套新的病号服,给她掖好被子;后半夜护士给我送了一杯温水、两粒抗生素。我吃了药,抓著夏雪平的手就囫囵睡下了。
  这一天,是我第一次杀人,是我第一次粒米未食、滴水未进;这一天,也是我第一次陪伴夏雪平这麽长时间。在这天之后,我除了帮著她擦身子、换衣服之外,暂时再没有对她进行过其他任何动手动脚的行为。
  这一夜我惊醒五次,每次直至确定夏雪平依旧在睡著、看了看输液瓶裡依旧有液体、心电图正常之后,我才继续闭上眼。
  第二天一大早,大夫将我叫醒,给夏雪平吊了半瓶生理盐水、进行了二次洗胃,等了半个小时,就把夏雪平送入了透析室。在透析的时候,夏雪平曾咬著牙挣扎了几下,全身都在轻微地抽搐,接著她乾咳几声、抻著脖子似乎想起身,我刚闯进透析室的门要去扶著她的身体,她又突然倒在了病床上……
  我看著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渗出,看著她那副痛苦的样子,我只能捏著拳头向医院走廊的粉牆上连连砸著,其他的我却无能为力……
  我忍著没有哭泣,可实际上我不知道,我的脸上的泪水其实一直没离开过。
  经过了血液透析后的夏雪平,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但她看起来更虚弱了。医生说从现在起儘管她还不能进食,但是我可以给她喝些水或者米汤之类的东西了。我趁著她有护士照顾她、给进行葡萄糖和营养液输液的时候,我跑到了医院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瓶蜂蜜,一个保温杯,从餐饮部灌了些热水以后,我拿了个纸杯和木勺,给她调了些温蜂蜜水,一勺一勺地顺著夏雪平的嘴巴喂了进去。
  这一天我依旧没有进食,只吃了两块护士因为怕我虚脱而送给我的水果硬糖;我也没有喝水,我生怕自己去洗手间之后,夏雪平一个人在病房裡会出什麽状况,护士拗不过我的任性,只好在我的手上也吊了一瓶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并且找来主治医生劝我,硬给我塞了一小块压缩饼乾。
  “你自己还伤得这麽重,你这麽熬,可得悠著点,就算你是铁打的也会受不了的。”主治医师对我说道。
  我对此毫无怨言,无论是出于一个下属对于上司、一个儿子对于母亲,还是出于一个爱上不该爱上的女人的男人的角度来讲,我都毫无怨言。
  何况在我跟夏雪平之间,由于我对妹妹美茵和蔡梦君做出的事情,以及我对夏雪平跟段亦澄之间的误会,我从内心裡觉得我亏欠她。
  又过了一天。
  第三天上午的时候,在我迷迷糊糊睡著了的时候,美茵和父亲来了医院。两个人手拉著手、十指相扣进的门。一见我抬起了头惊醒,父亲连忙鬆开了美茵的手。
  “她还是这麽不会照顾自己……”父亲看著夏雪平叹了口气。
  “……我也有责任。”我颤抖著呼吸著,低著头对父亲说道,“是我没照顾好她。”
  我看著父亲的眼神,觉得他明明是想要抚摸一下夏雪平的额头,但他却抑制住了自己的情感。
  美茵进门的时候眼睛裡都是父亲,脸上挂著眉飞色舞的神采;可当她见到躺在床上依然挂著水、连著心电图、戴著氧气罩的夏雪平的时候,她站在一边靠著牆,怯生生地盯著夏雪平,不敢靠近。
  父亲举著手裡的保温桶,对我说道:“这事情今早才从雪平以前那个姓沉的同事那裡知道的……这个是你陈阿姨炖的红豆黑米人参粥,加了一些红糖。”
  “替我谢谢陈阿姨吧,”我说道,“但是你看夏雪……你看妈现在的样子,根本喝不了粥。我这几天只能给她喂一些蜂蜜水,还不敢多喂,怕她血糖骤升。实在不行,把粥先留这吧,等她醒了我再去热热。”
  “那你就把它喝了,秋岩,这粥留不住,捂久了味道就坏了。儿子,你是不是几天都没吃东西了?”父亲担忧地看著我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成人样了,身上还有伤——听爸爸的话,有我和妹妹在这看著妈妈呢。你去洗把脸,休息一下,然后把粥喝了。”
  我看著父亲关切的样子,执拗不过,只好站起了身,从床架上拿了条乾淨毛巾去了卫生间。
  看著镜子裡的自己,我几乎吓了一跳:就在短短两天的时间裡,我的脸上已经消瘦得脱了形;又因为本来在周五夏雪平受伤之前,我就一直没怎麽好好睡觉,所以我眼眶周围尽是黑黑的一圈。
  我拧开了水龙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两天没有正经喝过水的我,此时似乎都能闻到清水的气味。
  当我从洗手间裡湿著脸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何美茵站在病房门口,一脚蜷起踩著牆围,低著头单腿站著。
  “你干嘛在走廊待著?”我一边擦著脸,一边对美茵问道。
  何美茵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著我,又低下了头对我说道:“我不想进去……你进去吃东西吧。”
  我顺著病房的门玻璃往裡面望了一眼,父亲刚刚帮著夏雪平掖了掖肩头的被角,此时正坐在床头边,用十分焦心和担忧的目光盯著夏雪平的脸,除此以外并没有做什麽,父亲很克制,连夏雪平的手都没拉。我又看了一眼何美茵,她现在都著嘴摆著一副臭脸,真的就差把“吃醋”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跟我进去吧。父亲也没怎麽样。”我对著美茵说道。
  “哼,还要怎麽样啊?”美茵棱著眼睛斜著眼珠看了眼病房门,对我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才不想进去呢,你要进去你就进去。只是你不嫌老爸在裡面多馀麽?反正我倒是觉得我多馀。”
  我很苦恼地看著何美茵,气得鼻子嘴唇直颤,但就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美茵把头转到另一边,把下巴一扬说道:“……父亲还真是艳福不浅呢!每天在家看著他跟那姓陈的贱货成天腻腻歪歪已经够了,谁曾想来著还得看著他给夏雪平献殷勤……”
  “你他妈的爱进去不进去!”
  我实在忍无可忍,对著何美茵骂了一句。
  这一骂给她骂傻了。
  ——从小时候到刚才的一秒钟前,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没骂过她一句,哪怕是在她欺负我欺负得最厉害的那几年裡,哪怕是她在外面闯了再大的祸的时候,哪怕是在我之前已经要向她表白却得知她对父亲产生了私情、并且已经跟父亲进行了一些边缘性行为的时候,我都没这样愤怒地骂过她。
  她吓得连忙转过了头,把抵在牆围上的那一隻脚放了下来,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著我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转头看了一眼病房裡面,父亲依旧在盯著夏雪平发呆,他应该是没有听到我的责骂,我才放心地继续与美茵对视。我接著说道:“我知道你跟父亲把'不该发生'的也给发生了,但我想问问你:何美茵,你还是不是人?你吃醋吃到谁头上来了?夏雪平现在都什麽样了你没看到吗?……就算你跟父亲'那个'了,夏雪平说到底也是你的妈妈!她前天差点被人开枪打死你知道吗!何美茵,你从小咱家所有人都容忍你、让著你、宠著你,你就算闹脾气也得有时有晌吧!而且你知不知道夏雪平其实心裡多爱你?她跟老爸离婚的这几年她都没去警校看过我,她却总找机会去你们学校外面待著、就为了在学校外面顺著栅栏等你上体育课的时候看你一眼!你他妈还好意思跟我来这麽一句,我说我的小公主啊,你讲不讲良心!”
  “怎麽……怎麽可能!谁……谁跟你说的?”美茵颤抖著声音说道。
  “就是那个杀了你朋友江若晨的化学老师周正续!他在审讯室裡亲口跟我说的,他跟我说过他在学校门口见过夏雪平好几次!”我冷冷地说道。
  美茵低著头,眼睛裡开始闪动著泪花。
  “你爱信不信!……就你跟老爸之间那点事,我他妈说你什麽了麽?我他妈说父亲什麽了麽?你以为全天底下就你一个人心裡最不痛快是麽?夏雪平都这样了,你还闹脾气!……你爱他妈进来不进来!”
  说著,我猛地打开了病房的门,吓得父亲突然抬起头,站起了身。而门外的美茵被我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彻底低下了头,捏著自己的衣角不说话。
  我看了父亲一眼,接著转过身,缓缓地关上了病房门。
  “怎麽了?”父亲一脸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哦……没,没事……”我应付著父亲说道,“风刮的。”
  实际上病房裡根本没开窗,走廊裡也是。
  美茵随后也缓缓地打开了病房的门,扭捏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父亲,接著坐到了夏雪平的床边,一直凝视著夏雪平的脸不说话。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粥,也盯著夏雪平。接著很长时间,我和父亲还有美茵之间都没有话可聊,倒像是我们仨也跟著昏迷了一般。
  最终还是我先开口,让父亲和美茵回了家,他俩一个上班一个上学,一个有稿子要改一个还有作业也要做,夏雪平这边留我一个就够了,他们俩也著实帮不上忙。父亲想了想同意了我的话,便带著美茵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又有四个人来了病房看望夏雪平:徐远、丘康健、苏媚珍和吴小曦。四个人看著我和夏雪平的脸色,全都叹了口气,丘康健甚至都哭了。
  “真是该死……”丘康健一边擦著眼泪一边说道,“早知道那个段捷是那种人,当初我说什麽也不会想著从中撮合雪平跟他!何况谁知道小喧也是他杀的!……该死!”
  “行了,丘叔,别哭了。夏雪平现在不是没事了麽?”结果反倒要我来安慰他。
  “秋岩,你回去休息一下吧。留我跟小C在这照顾雪平就够了,”苏媚珍对我说道,“更何况我们都是女人,照顾雪平更方便。”
  “对啊秋岩,你看看你,这都熬成什麽样了?再这样你会把身体拖垮的,万一夏组长醒了,看到你这样子,她会心疼的!”小C说道。
  我对著她俩摆了摆手说道:“苏阿姨,小C,咱这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我真没事,这裡就留我一个就行了,你们都有正经事情要忙,该忙就去忙吧。”
  徐远把眼睛藏在一副墨镜后看著我,他想了想,对我说道:“秋岩,是这麽回事:今天我把媚珍和吴小曦叫过来,就是想给你倒班的。我这边还有个必须要交给你的任务要办。雪平现在暂时倒下了,这个事情,整个重案一组就你能办。”
  我皱著眉抿了抿嘴,对徐远问道:“就我能办?……艾立威呢?”
  “他今早请假了,说是肚子不舒服,没来上班。”徐远看著我说道。
  “妈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是肚子不舒服!他以为他自己是石田三成呢!”我骂了一句。
  “快跟我走吧,让苏处长和吴警员替你一会儿。”徐远拍了拍我的肩膀,补了一句,“怎麽?我这个局长在你面前说话都不够份量了?”
  徐远这话都说出来了,我还能说什麽,只好站起了身,多叮嘱了小C两句,跟著徐远和丘康健下了楼。丘康健负责开车,而我和徐远则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
  “什麽任务啊,局长?”
  “先别多问。”徐远拉著脸严肃地说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结果将近二十多分钟以后,车子停到了宿舍楼的门口。
  徐远对我指了指宿舍楼门,笑了笑说道:“下车吧。我给你的任务就是,让你回去好好休息。你击毙段亦澄有功,本来就不应该再让你受累,再加上你身上还有伤呢你得养伤。”
  我无奈地看著徐远,摇了摇头:“都说您是‘诸葛狐狸’——近妖的脑子、千年的道行,名不虚传。但我是不会下车的。”
  “荷!小子,跟我叫板啊?”徐远看著我乐了。
  “那我也是不会把车开回医院的。”丘康健回身对我说道,“反正我和徐局长都是大烟鬼,我知道你不怎麽会抽烟,我和局长俩人,倒是能在车裡抽烟抽上一整天。下不下车你看著办。”
  徐远听了,也点点头,甩著手裡的打火机衝著我笑。
  我是真受不了这两个老顽童。
  “就算是我回去了躺在床上,一想到夏雪平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裡,就算你们两位给我灌安眠药,我也睡不踏实——我说的是实话。”我只好说道。
  徐远没说话,叹了口气。他想了想,从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盒烟,自己点上一根,又递给丘康健一根。
  还真是说抽就抽。
  我侧过头看著徐远,问道:“局长,能给我来一根麽?”
  “哟,你小子开荤了?”徐远叼著烟卷笑了笑,从烟盒裡拍出一根来递给我,顺便把打火机一併递了过来:“诺,你自己点。”
  我把烟卷叼在嘴裡,点燃了香烟,轻轻抽了一口——一瞬间,我彷佛是在我嗓子裡烧著了一座茅草屋。
  我开了车窗,连连咳嗽,把烟卷吐掉了,逗得徐远和丘康健哈哈大笑。
  “我的天,这什麽烟啊!”我皱著眉头对徐远大叫道。
  “美国货,骆驼牌。劲儿大著呢!”徐远笑著说道,“知道老佟头给你烟抽过,他平时抽的都是新马泰进口的,口味轻的很,焦油量能跟我这比麽?”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抽了……”
  “你小子可以,”丘康健对我说道,“都咳嗽成那样了,还能把著车门不放。我都等著你打开车门之后,我直接踩一脚油门就走。”
  “那我也能开车自己回医院去……”我不服气地对丘康健说道。
  “疲劳驾驶,这可犯法,是要被拘留的!”徐远摸了摸我的额头,接著又问道:“再说了,你车呢?你小子有车麽?”
  ——我这才想起来,夏雪平帮我从局裡借的车还停在段家的后门呢!
  “我……”我有些瞠目结舌。
  “行啦!早就让局裡同事给你开回来了,别担心,”徐远从嘴裡吐出一股烟圈说道,“局裡的东西,我都比我自个家里东西还宝贝呢,一辆车的事情,我能给漏咯?”
  我长吁了一口气,想了想,又对徐远问道:“说起来,段捷……段亦澄的尸体呢?”
  “已经放在咱们局裡自己的太平间裡了。过两天就准备拉到殡葬厂火化,然后准备问问他那闺女,看看她想怎麽处理再说吧。”徐远对我说道。
  “那段亦菲呢?”
  “她?唉……她自然是悲痛欲绝呗,但是随后也挺配合地接受了我们的调查和讯问。从她的供词,再加上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段亦菲这个丫头跟封小明的死、跟卢紘的死,以及跟策划谋杀雪平这件事,其实都没什麽太大关系,所以她已经被量才副局长送回疗养院了。”徐远放下烟,另一手摸了摸脑门龇了龇牙,“看在那姑娘双腿残疾,又是先天性心葬病的份儿上,我没让经侦处的人冻结段亦澄的财产,先暂时没收了一些不动产、关闭段亦澄的私募基金——这姑娘不容易啊,没了双腿、只能靠著码字赚钱,我不想断了她的活路。不过,她现在这个疗养院怕是住不了多长时间了,那疗养院实在是太贵了,就算是吃段亦澄给她留下的老本,那照著她以前的生活标准,那些钱花不了多久,她就得去乞讨。”
  我想著段亦菲的身世和际遇,也不禁有点觉得可惜。
  “局长,送我去青松疗养院吧。”我对徐远说道,“我想见见她。”
  徐远和丘康健一併看了看我,然后徐远点了点头。
  沈量才睡在青松疗养院的一楼大堂沙发上,旁边有三个便衣警员守著,派头大的很。徐远看著沈量才酣睡的样子没有打扰他,自己和丘康健到楼外散步。
  程功像一隻热锅上的蚂蚁站在前台,时不时望瞭望睡在沙发上的沈量才,却丝毫手足无措;当他看著我跟著徐远的车来的疗养院,又跟在徐远的身后进入的大堂,整个人都傻眼了。
  “何老弟,你这是……”
  “抱歉了,程先生。”我对程功说道,“我不是什麽客户,我也不是什麽情报站长的孙子,我是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的警员。骗了你这麽久,对不起了。”
  程功愁眉紧锁,点了点头:“算了……何老……我还是叫你‘何警官’吧。你这次过来,又有什麽见教?”
  “见教不敢。我想见见段亦菲。”
  “在老地方,你自己上去吧。”程功说完,又回到了前台,再也没睬我。
  我上了电梯,走到了熟悉的楼层,走到了熟悉的落地窗前;段亦菲坐在熟悉的电子轮椅上,用著熟悉的姿势捧著一本书,从熟悉的位置望著窗外熟悉的景象;而蔡梦君,坐在熟悉的椅子上,以一种熟悉的语气和声音,给段亦菲读著书。
  一切以一种熟悉的方式开始,又将以一种熟悉的方式结束。我忍著大腿上的伤,一瘸一拐地走向了两个人。
  “你还来干什麽?”蔡梦君抬起头,敌视著我。
  “我是来找她的。”我的语气裡也没有任何情绪。
  “你还敢来?……我们不欢迎你!”蔡梦君低下了头,捏著手裡的书,对我冷言相向。
  段亦菲一直没回过头看我,也没有看蔡梦君,只是默默地盯著窗外的景象。
  “我是来找她问话的,别忘了,我是个警察。”我说道。
  “哟,警察!很威风是吧!告诉你,亦菲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你还来……”蔡梦君正对我咬牙切齿地说著,段亦菲终于开了口:“梦梦,让他问。你先迴避一下吧。等他结束了,你带我出去走走;好久没逛街了,我想去逛逛街。”
  蔡梦君想了想,站起了身,从我身边用肩头撞了我的胸口一下,绷著脸走开了。
  ——我也活该这样。我欠她的。
  段亦菲转过头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你都看到了?”
  “一切都看到了。”我对段亦菲说道。
  “看的过瘾麽?”段亦菲用著一种极其挑衅的眼神瞪著我。
  我努力沉默著。
  “何秋岩,你真是给了我好大的生日礼物!”
  “呵呵,你'哥'也不吝啬麽,”我指了指我的大腿说道,“这枪就是他打的。我身上还有几处伤呢,你要看麽?漂亮得很!还有夏雪平,她现在还在医院裡躺著呢,依旧生死未卜!”
  “哼!她死了才好呢!夏雪平若是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小说也就不用费心力继续写下去了,我也不用再听那些自以为可以决定我写什麽的、靠卖盗版文字生活的二道贩子们,在贴吧上对我的剧情走向肆意品头论足,乾脆直接他妈的完结了算逑!”
  “你他妈咒死谁呢!”我捏著拳头对她骂道,听著她的话我真是想抽她一嘴巴!
  “去你妈的!跟我'哥'比,你们俩这算个屁!他都已经被你打死了!夏雪平却好歹还在医院呢!你够本了何秋岩!你他妈还想怎样?”段亦菲双眼裡含著泪,死死地盯著我。
  “他活该。”我语气阴森地说道。
  “操你妈逼的!”段亦菲对我骂了一句。
  我没有还嘴,而是闭上了眼睛,走到了刚才蔡梦君做过的那张椅子旁边坐了下来。
  还嘴无意义,我来见她,也不是为了跟她来骂街的,而且说实话,对于在她生日这一天,我杀了段亦澄这件事我很遗憾;但是不好意思,段亦澄要在这一天杀掉我目前生命中最珍贵的人。或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或许这个世界的本质,本身就是冤冤相报。
  我看了看段亦菲手裡的书,那是一本莎翁戏剧本,《裘力斯•凯撒》。
  “Friends,Romans,countrymen,lend me your ears(朋友们,罗马的公民们,请把你们的耳朵借给我);”看著这本书,我情不自禁地开始背诵起剧中马克•安东尼那最有名的独白,“I come to bury Caesar,not to praise him。(我过来是为了埋葬凯撒,而不是来讚扬他的。)”然后我对段亦菲说道:“当人们做了恶事,死后免不了遭人唾骂;可是他们所做的善事,往往随著他们的尸骨一齐入土;So let it be with Caesar。(所以,让凯撒也这样吧。)”
  “荷,你对这段的英文版倒是很熟麽。”段亦菲半揶俞半讚赏道。
  “呵呵,”我苦笑道,“初中时候喜欢过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那时候总会找一些比较深奥的英语长段背诵,希望她能由此对我产生注意。结果人家对我一点感觉没有,而且后来才发现时至今日,现在也没有人会这样说英文了。”
  “你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跟我讨论莎士比亚的吧?”
  我想了想,对她说道:“我是来你听你讲故事的。给我讲讲你和段捷……哦不,对不起我还没习惯你父亲的真名,段亦澄……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哼!少假惺惺的!你是来鞭尸的麽?就像梦梦说的那样,该说的,我在审讯室裡已经都说了,你还想怎麽样?”段亦菲愤怒且疑惑地看著我。
  我沉了一口气,对她说道:“我不相信你把所有的话,都告诉了那些警察。比起他们,我觉得我至少主动地了解过你,而且还了解到了你和他之间的隐私情感。呼……虽然我讨厌段亦澄,虽然我亲手毙了他,但说实话,我很能理解你和他之间的事情。”
  “呵呵,就因为你在我们家的密室裡偷窥过我和他做爱,就觉得自己理解我了?”段亦菲嘲弄地看著我,“糊弄谁呢!你来问我和他之间关于肉体的那些事,是他妈的有其他原因的吧?你是想在他死了,用逼问我俩之间的事情和我俩之间的关系来侮辱我,是不是?——录音,照个照片,然后发到网上去,告诉网友'红剑阁主'是个私生子、还他妈是个跟自己父亲乱伦的淫娃?你是想让我被网上那些屌丝人渣骂死,对吧?还是说,你是想强迫我跟你上床?——你想跟我上床麽?看过我的身子以后著迷了吧?你该不会在那个房间裡跟梦梦做著的时候,也幻想我跟你们俩一起玩双飞吧?在我的阴道裡还留著你最讨厌的人的精液,然后你想趁著我阴道裡还没干,就把你那根东西趁热插进来,是不是?这种行为会让你觉得很有面子是不是!”段亦菲越说越愤,最后对我骂道:“什麽他妈的想了解我的故事?你不就是想杀了我爸爸,然后又来佔有我吗?听说你跟卢紘是朋友对吧?你跟他那淫棍人渣不都是一样的吗!还装什麽道貌岸然?沐猴而冠!”
  她的确戳中了我的心思,但我那时确是出于一种应激反应。
  可是,她误会我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想了解一下,你和他过去。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段亦澄对你的爱,与对夏雪平的恨,我都想彻底弄明白。”
  “还是那句话:那你就自己去查!”段亦菲气极,忍不住哭了,对我嚎叫道:“少装出一副很清楚一切的样子:我跟爸爸之间的事情,你们这些外人有几个能懂的?”
  “我能懂。”我对她说道。
  “放屁!你不懂!”段亦菲歇斯底里地喝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她诚恳地说道:“……我真的能懂。”
  说完,我坚定地注视著她的眼睛。
  她也对著我的眼睛凝视了半天,然后她的情绪终于有所缓和。她伸手摸了摸眼泪,我也从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了她。
  “谢谢……”她不情愿地硬咽道。
  “没事。”
  段亦菲抽泣了一会儿,看著窗外如同下雨一般开始飘落的枯黄树叶,叹了口气。接著她转过了轮椅,对我说道:“跟我走吧,去我的房间。我给你看点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段亦菲的房间,我想,也将是最后一次。
  房间裡的佈置,跟那天我最开始看到的她和段亦澄做爱的那间婴儿房风格的情趣卧室出奇的相似:同样的牆纸、同样的吊灯、同样高大的泰迪熊,甚至在房间角落裡有个同样的瓷质木马,只不过这个木马没有马背上的一条瓷质短棍,而且要比她家密室裡那一匹矮小得多。
  “我累了,能扶我上床麽?”段亦菲对我问道。
  我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搀著她的胳膊帮她从轮椅上,慢慢移动到床上。她刚要拖著假肢上床,我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先等下……你这样舒服麽?”
  她愣愣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挽起她的裤腿,然后帮她把假肢卸了,放在床头柜旁她伸手就可以够得到的地方。
  “谢谢了。”段亦菲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往若是没有父亲或者梦梦帮我拆卸,我都是直接把它们带上床的,习惯了。过去有一阵子家裡穷过,安装不起空调,所以夏天的时候两条腿上常常全是痱子。”
  我听著她说的话,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床边“我算明白梦梦为什麽会喜欢你了,”段亦菲看著我,脸上带著一丝不知是何含义的笑说道,“哪怕是满嘴胡言的你。”
  “为什麽?”
  “因为你的心够细,还是个‘暖男’,‘中央空调’的那种。”
  我惭愧地笑了笑:“呵呵,或许是吧。”
  “其实我喜欢'暖男',父亲其实也是个暖男。如果当年妈妈没死,”段亦菲平静地说道,“或许我会跟梦梦抢;而我现在,如果手裡有把刀或者枪,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段亦澄已经死了。”我也平静地看著她,“而且就算是时光回溯,在你说的那种设定裡,段亦澄如果还会对夏雪平不利,我还是一样会击毙他。”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暖起来时候特别暖,暖得让人觉得油腻;冷得时候特别冷,冷得让人浑身颤栗。”
  “过奖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段亦菲坐在床上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又缓缓睁开,对我说道:“你不是想听故事,对麽?想听听我是怎麽从段亦澄的'女儿'变成'妹妹'的,对麽?”
  我点了点头。
  段亦菲指著自己床脚对著的书架说道:“你去把从上往下数第二层最左手边那个黑色羊皮笔记本拿来,还有旁边的纸箱子,一併拿来吧——谢谢你们的徐局长和沉副局,可以允许我把这些东西拿来。”
  我按她说的照做了。
  那本黑色的羊皮卷,是段亦澄的日记。
  那个硕大的纸箱子裡,是我见到过的曾经摆在密室书房裡的那个跟段亦菲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女人照片、卷起来的裸体肖像画,还有一些其他的影集和杂物。
  再加上段亦菲对我的娓娓叙述,尘封的往事逐渐浮现在了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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