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仙尘录(第一篇落霞寨篇)重修版 (1-4)

274Clicks 2022-06-05 Author: asd223152
【白雪仙尘录(第一篇落霞寨篇)重修版】(1-4)

作者: asd2231522022年2月25日发表于第一会所

  简介:长篇武侠玄幻文。喋血为主旨,色情为辅助,剧情为核心。

       

              第一章 天地异象

  神州大地,浑厚无极,雄山阔土,疆域万里。北有苍茫草原,一望无际,接壤高原,上有寒月冰山,直捣星云,四季霜雪覆盖,寒意不绝。南有浩荡长江,滋养两岸,沿岸城郭林立,百舸争流,千帆过尽。北有滚滚黄河,如长龙伏地,绵延中原,兴千秋帝业,集天下之盛。江河东去,终归瀚海,东海之上瀛岛如月相伴,兴盛一方。

  然有繁华鼎盛之所,亦有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遥望西北,有昆仑天险,琅琊阻绝。又存瀚海沙漠,长年黄沙漫天,寸草不生,鲜有人迹,唯沙匪隐匿期间,作乱边地。

  若论险峻孤悬,寸步难行之地,当数苗疆十万大山,一撒千里,如绿色天鉴截断天地。大山长年云雾缭绕,茫茫无际,山峰凸起,如剑,如矛,如戈,如戟,纵横排列,山岭交叠,蔚为壮观。山间浓翠蔽日,古木参天,暗生奇珍异草吸取天地精华,属天地宝库,潜存蛮荒异兽磨牙吮血,亦为凡人禁地。

  此山如同沉睡千年的巨兽,一朝苏醒天下皆惊。

  繁星似斗,高挂天际,稳如吸盘,冥冥运行,往复循环,万年不曾更改。独今夜星辰扑闪晦朔,似是在被大地厚土所引,摇摇欲坠。

  猝然一道炫目白虹自密林重峦中冲天而起,刺破九霄,其芒盖过皓月,湮灭群星,似神兵划过夜幕,神州浩土在刹那间化为白地,惊醒万家灯火,唤起百兽低鸣。

  少顷,光柱渐熄,散于天际,万物生灵在其下惶惶不知所措。

  中原,帝都,皇宫,观星台。

  每月望日,大周离武帝赵弈都要在子时正亲临观星台,借满月清光,用棋语同天宫玉皇交谈。布衣女相谢安然与白虎候自陪侍左右。

  据灭四合,吞八方的烽火连绵已过去五载,到达先天之境的女帝容颜不曾随岁月改变。今夜依旧穿着首次亲征伐北燕时祭天的礼服。碧玉金凤皇冠,黑底金纹九龙帝袍,辉煌盛装,恍如玉皇嫡女降世。

  白虎候数年如一日般银甲白袍,昂首持剑与女帝形影不离,面容宽阔,色如秋云,似神将下凡。九十九阶天梯下三千白虎亲卫凌然伫立,肃穆无声,枪尖银芒似星辰汇聚闪耀。

  旁侧一身素衣的谢安然,身影被金银并耀的光芒所遮掩,单薄身影像幽灵般毫无存在感。她用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女帝的一举一动。

  只见女帝赵弈一手执黑,一手执白,黑子方落,白子紧随,不稍加思索停顿。黑白代表着阴阳,预示着生死,蕴藏着乾坤,是万物之道。女帝凭此感应天意,在谢安然看来是玄之又玄。

  「恩?」女帝刚刚拾起一枚棋子,手骤停于棋台之上。眼前同她对弈的玉皇虚影,忽被一道炫目无比的白虹吞噬。

  「陛下!」谢安然和白虎候同时高喊,但天地尽白,不可视物,谢安然只来得及用衣袖遮掩光芒,耳畔尽是嘈杂的慌乱之声。

  待白光消散,台下素来军纪严明的白虎禁卫已乱成一团,他们的主帅白虎候半跪在女帝身前俯首问安:「陛下安否,刚刚」

  「啪,咔嚓!」停留在女帝指尖许久的黑子猛地落下,顿生出一道将裂痕,将棋盘一分为二。

  谢安然如梦初醒,屈膝跪下,不加头饰的长发铺散在观星台上。她常为陛下解说天文星象,可此番异象却一时难以解答。

  良久,离武女帝沉吟:「劫兆!大周的劫兆!」

  「启禀陛下!」谢安然愕然抬头,发现女帝的表情无悲无喜,出神地凝视南天,让人捉摸不透。

  「依臣所见,此光是上天降下的吉兆!且看此光圣洁如尘,便知不是妖邪恶兆,当属玉皇降下的福音,陛下当立即感应天地,聆听玉皇祝福才是。」谢安然劝谏。

  「臣同意谢大人的看法,这是陛下祈天求下的福兆!,可大摆庆典,大赦天下。」白虎侯齐贺拱手附和。

  谢安然和齐贺二人一向是女帝最信任的臣子,但今时女帝丝毫都未将他们的谏言听进耳中,愁眉难解,忧虑聚在眼底。「不对。白虹冲月,斗转星移。正合白氏之乱的预言,预示着动乱浩劫!」

  女帝缓缓低下头,威严的龙颜此刻浮现出一抹迷茫,但旋即被一股天威似的霸气所掩盖:对,正是如此,天下积弊已深。既有预警,朕不能再优柔寡断。齐贺叫上官青凤来!」

  谢安然为女帝的论断所惊。她当然知晓积弊是指那些曾帮大周征讨天下的江湖势力:一教三宗四派。他们皆是尊享朝廷俸禄的正统大派,扎根已深,雄踞一方,动之则风雨飘摇。「陛下,此事」

  「休要多言!」女帝喝止谢安然,抬手一指白虎候。「召悬镜司首座。」

  白虎候一咬牙,沉声领命,快步走下天台,身上的铠甲哗哗作响。

  悬镜司,黄泉狱。

  白虹冲天,连黄泉水都映得透亮。不久首座便被陛下召去,至今已过了三个时辰,董羡君实在等得有些焦急。

  她坐卧难安,只得在首座的衙房内来回踱步。一双黑色的高跟凉靴把木板敲得嗒嗒作响,与脚下黄泉的哗哗水声相伴。

  「监察使大人!」忽然门被一个身负薄甲的狱卒推开。

  「恩?」董羡君心情不大好,杏目含煞瞪那小卒一眼,拖在地上的链剑蛇行尾随在后。

  那狱卒顿时打了个冷颤,脸上的疤痕隐隐作痛起来。「禀告监察使,首座大人回来了。」

  董羡君先是一喜,随即追问道:「你见首座的神情如何?」

  「小人,小人只是望了一眼,没,没太看清。」狱卒战战兢兢道。

  「废物!」

  那狱卒立马跪下打颤,董羡君可没时间抽他,急匆匆地跑到了黄泉狱的鬼门外。

  刻有恶鬼头颅的门扇大开,风势有些大,似是暴雨将至。董羡君遥见上官青凤缓步走来,黑狐披肩半漂在空中猎猎作响。

  首座没坐轿子,心情想来不错,看来大事已定。董羡君熟知上司的习性,凭她的目力也能瞧见上官青凤眼底暗藏的笑意。

  「首座,怎去这么久?」董羡君上前迎接,现出媚笑。

  「自是和陛下深谈国事。」上官青凤甩手将披肩仍给董羡君,里面只穿着裹胸和黑皮短裤。首座一年四季大多是如此打扮,鲜顾及朝廷礼仪,只在面见陛下时,稍显庄重地披上层黑狐披肩。

  此时,上官青凤更显她异人般高大的身材,一条匀长的大腿几乎全裸,腿根直与董羡君胸部平齐。肩臂不着无寸缕,坦露着蛮腰玉脐,裹胸外堆出雪白半球丰盈挺硕。足下木鞋除了底子,只有一条侧带,涂红的指甲,脚背,踝骨乃至足跟都一览无余。

  上官青凤的着装如此暴露,鬼门外许多狱卒却无一人敢抬眼瞧她,仿佛那胴体是什么可怖的东西。

  其实就连董羡君也不敢直视首座太久,只见对方肤色宛如冬日寒月,灰蒙蒙的无有一丝光泽艳色,给人带来一种彻骨的凛意。

  「拿着!」董君羡将叠好的黑狐披肩扔给了狱卒,一言不发的随上官青凤来到衙房,将一杯泡好的红雪茶递到卧榻旁。

  黄泉狱的基建设在地下,全靠火光照明。董羡君能清晰看到火焰在上官青凤惨白如纸的面容上跳动,而她的唇却深红似血,同杯里加血的红茶一般颜色。

  上官青凤横卧着,抿了一口茶,又放到一边,漫不经心道:「你我精心策划的人榜逐鹿已被陛下采纳。」

  董羡君为上司捶着小腿,闻言喜笑颜开。「陛下圣明,想来谢安然很失落喽!」

  「女相是个彻头彻底的文人,性子太柔,崇文抑武安天下的政策虽好,但见效缓慢,难合陛下的心思。」上官青凤嘴角微扬,得意道:「陛下用剑扫平天下,如今便是要用剑剔除大周内部的毒瘤。」

  「首座便是陛下最得力的宝剑。」董羡君奉承一句,转为正题道:「刚刚,苏澈那边传来消息,他已发现霹雳堂有所异动,正跟着」

  上官青凤打断道:「有苏澈在无需忧虑,查出端倪了再向我汇报。」

  「明白!」

  「你去把那名叫楚狂的死囚带过来。」

  「谁?」董君羡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件事上官青凤并未与她商量。「那个剑宗的疯子?」

  「对,我打算先让他去搅动武林风雨。」上官青凤端详着自己修长的指甲,颜色由墨黑过渡到暗红,状若柳叶,是董君羡亲手为她细磨成的。指绘长久未变,此刻不知是厌倦,还是欣赏。

  人榜逐鹿简单来说是让武林各派新一代弟子为争夺名为相互厮杀,由此挑拨各派矛盾。这楚狂本也是剑宗的核心弟子之一,于三年前叛逃宗门,又去挑衅劫教,杀了劫教万象法王的亲传弟子鸦公子,随后被万象法王捉住押到悬镜司。

  原定计策里并没有此人,不知首座放他做什么?董羡君心存疑虑,思索间来到一间用铁门紧锁的牢房前,冷声道:「开门!」

  「是!」一名狱卒用钥匙打开铁锁,另一名狱卒打开牢门,并带上火把,为董羡君照亮。

  牢房只有廊道宽窄,长不过三步,单个火把便能照亮整个牢房。只见在牢房尽头,一个浑身赤裸,肌肤干巴巴的男人被四条铁链锁在墙上。

  「这家伙半死不活,还拷得这么牢?」董羡君问道。

  「禀监察使,一次送饭时,他突然发疯似地反抗,之后就绑紧了。」狱卒老实地回答。

  董羡君轻哼一声,用素手轻掩秀鼻,还是难掩牢房里那令人作呕的臭味。她蹙起柳眉走到楚狂身边,轻喝道:「还没死吧?」

  「啊……好香。」楚狂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半黑半白的糟蹋长发遮住他半张面孔。「女……人!」

  「看来你那东西还没废掉呀!」董羡君的目光向下一扫,讥笑道。

  「当啷啷……」铁链被人扯动发出脆响。

  董羡君回首看向狱卒:「松开他!」

  「大人,他会咬人!」狱卒口气里的恐惧多于不解。

  「恩?」董羡君只是斜瞥过去,那狱卒立即连跑带颠地掏出钥匙解锁。

  解锁的过程楚狂没有任何异动,可当墙上的四把锁全部解开时,枯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男子暴起,单手按住狱卒的头,按在石壁上一砸,红白染了一墙。

  「女人……」楚狂嘶哑的声音就好像牲畜,人更像饿极的野兽双眼血红,像是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掉,伴随一声嘶吼朝董羡君扑来。

  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董君羡屏息将布满钢刺的链剑挥出,正打在楚狂的正脸上。

  「啪!」失去理智的野兽被这长鞭似的链剑打回到牢房尽头。若非董羡君手下留情,眼前的男人早分成两半了。

  这一鞭下去,楚狂便老实地摊在墙角,上半身血流汩汩。

  「莫非真的疯了不成?」董羡君一挥手,又来两个狱卒给楚狂重新戴上手铐脚铐,拖着便走。

  将他带去见上官青凤前,董羡君先叫人打两桶黄泉水给他洗澡。冰凉彻骨的地下水浇在身上,干柴般的身体仍挺得笔直。洗去外层的污秽,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上面一条自脸上蔓延至腹部的伤口便清晰可见,血淋淋的显然是刚刚链剑留下的。

  董羡君暗想:憔悴成这般还没倒下,这家伙的体质异于常人,难怪首座会看上他。

  「差不多了,擦干净换上裤子,带去见首座。」董羡君吩咐下人道。

  不消片刻,董羡君推开首座厅堂的门,谄笑胁肩:「首座久等了,我把楚狂带来了。」她身后有两名狱卒一左一右把楚狂押了上来。

  「哦?」上官青凤从卧榻上坐起,显然很有兴趣。

  「这位是悬镜司首座上官大人,你给我跪下!」两个狱卒话到一半,就恶狠狠地用脚去踢楚狂的腿弯。被枷锁束缚的男人虽有些体力不支,但三四脚下去还能勉强不跪。

  「滚出去!」上官青凤平淡道。

  「啊?」狱卒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

  衙房陷入短暂地安静,楚狂抬起头,打量上官青凤,润过水的嗓子稍微清亮一些。「暴露的女肉,嘿嘿!」

  「大胆!」董羡君怒喝道,但下一秒她吃惊地发现楚狂竟不知死活地扑向了上官青凤。

  「若非是真正的疯子,怎会以养气境的修为来挑战先天强者?」上官青凤浑若无事地说着,话语间楚狂已趴伏在她脚下,被先天真气压得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董羡君冷哼道:「我看他是真正的疯子,派不上用场。」

  「是吗?那就让他再疯一些。」上官青凤殷红的嘴唇勾起一抹弧度,从床榻上拿出一柄寻常尺寸,通体深红的剑来。

  上官青凤把剑扔到脚下,然后减弱了些先天真气。「现在的你太不中用了,不如捡起这把剑试试?」

  「这是……」董羡君瞪大眼睛,对此剑为何物心知肚明却不愿承认。

  「剑,来。」楚狂奋力抬起的手在抖,仍抬不起一根手指。

  这时,地上的深红长剑竟自己动了起来,在原地扑腾两下,随即飞到楚狂张开的手中。

  「哦?」莫说董羡君,就连上官青凤也是惊讶一下。

  诡异的剑落到楚狂手中,他立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董羡君不由堵住耳朵,她想不出一个被链剑劈中,受冰水浇灌都不吭声的男人,此时遭受着多大的痛苦,竟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

  暗红的剑身亮起光芒,连剑柄也变成红色,渐渐楚狂的右手也变红了,接着是半条手臂,最后是全身上下。男子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肌肉开始增长,干瘪的皮囊充盈起来,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剑也在一点点变得巨大,从三尺剑变成了一柄肩宽的双手巨剑。

  惊诧之余,董羡君有些失落:「人随剑变,剑从人意,这果然是如意魔剑。首座把鬼索妖剑赐给姓阮的贱人,魔剑又赐给这个疯子。」

  楚狂身上的红色褪去,肌肤变得成新生儿般的亮白色。坦露的上身填充着饱满而又迷人的胸肌和腹肌,双腿变得粗壮结实,恍如新生一般,唯残存的几缕黑发全褪成了白色。

  董羡君能察觉到上官青凤的先天真气没有减弱,可这个刚刚还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却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感觉,这力量,哈哈哈……」他狂笑着,仿佛天地间再无敌手。

  可上官青凤还是安稳地坐在卧榻上,摆摆足尖,夸赞道:「不错,想不到魔剑竟迫不及待地要你当它的宿主。现在你的修为已经到了通窍之境,虽然根基不稳,但靠着魔剑也能和小羡君不分上下了。」

  「首座!」董羡君失声道。当楚狂扭过头来看她时,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那是一张棱角分明,长眉入鬓的俊俏脸庞,红瞳白发让他变得邪魅。一道长长的疤痕自额头蔓延到脖子,至胸膛便没了痕迹。

  「女人!」楚狂的嗓音很是清亮,语气一如之前的疯狂。

  「楚狂你感觉如何?」董羡君本以为他还要尝点苦头,但随着上官青凤的一声呼唤,楚狂倏地跪在地上,恭敬道:「谢首座赐剑。」

  上官青凤用脚勾起楚狂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很好,现在的你能察觉出你我之间的差距了。」

  「哈哈,楚狂任凭差遣,但只有一个条件。」楚狂咧嘴笑道,在监狱里快烂掉的两排黑牙变得雪白整齐。

  见男人老实下来,董羡君松了口气,可眨眼间楚狂的两只大手攥住了首座的凉鞋,俯首吻在赤裸的脚背上。他的动作太快,连上官青凤都没反应过来。「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他邪魅地笑着,目光中除了疯狂还有认真。

  模样变了,却还是个疯子!董羡君暗想。

  「咚!」楚狂的头磕在木板上,而被他吻过的玉足反踩在他的头顶。「看来你还是没看清你我之间的差距,不如再让你体会一下。」上官青凤面无表情,但董羡君知晓首座已经动怒了。

  「被关了这么久,急着要女人对吧,我可以给你!」上官青凤冷冷道。

  「烂货我不要,我只要和你一样强大的女人!」

  「可以!」上官青凤毫不犹豫的答应,她轻拍手掌,房门大开,一只一丝不挂的女人被人推了进来。

  那女人今后后便傻站着,身上满是伤痕,像是红蚂蚁爬满全身般触目惊心。但更令人惊异的是她那一头乱糟糟的冰蓝色长发,

  上官青凤走到蓝发女人身边,捏住她的下巴一扬,叫人看清她的面目。「这个女人你或许不认识,但你应该知晓冰蓝发色意味着什么?」

  她本是武林中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可惜那蓝宝石般的眼睛再不能发出光彩,无声得宛如死尸一般。董羡君站在一边暗嘲着,这女人身上一半的伤痕都是她亲手留下的。

  「她是,寒月宫宫主百里寻梅!」楚狂的眼神犹如饿狼看到鲜活的猎物。

  「是前宫主,送给你了!」上官青凤一掌拍在百里寻梅的后背上,百里寻梅踉跄几步后,前身趴倒软塌上,后臀高跷。玉门微开,里面的秘肉仍粉红新鲜。

  楚狂的鼻孔发出丝丝的亢奋气息,上官青凤轻蔑地冷笑一声:「我们出去。」首座离开自己的衙房,董羡君只好跟着。

  「这样妖魔二剑便都有了宿主,实在可喜可贺。」离开衙房,董羡君假模假样道:「可就让他在您的房间里撒野?」

  「你想要当魔剑的宿主?」上官青凤反诘。

  「我……」

  「小羡君,可知这妖魔二剑的来历?」上官青凤站在她身前,异常高大的身体似乎注定要高人一等,极大的压迫感让董羡君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先天境便可延缓容颜衰老,而世人常言突破先天到达入道竟便可超脱生死,获得永生。可他们不知永生的只是魂魄,肉体凡胎还是逃不过腐烂的命运。」

  「那,那魂魄又到了哪里?」入道之境只是传说,如此详细的记述董羡君还是头一次听说。

  「肉身不过百年,而剑却能代代相传!」

  董羡君瞪大眼睛:「入道者为寻找宿主转生,便魂魄藏在剑里!那楚狂已经?」

  「你只说对一半。寻常的肉体怎能容纳入道者的魂魄,在宿主入道前魂魄只能通过剑来影响宿主。」上官青凤道。

  董羡君点了点头,仍存疑惑。「此二剑的宿主更替无数,也从未见过有入道之人出现。」

  「如此魂魄永囚禁在剑中,按佛家的说法便是永世不得超生。没了身体实力远不及生前,轻易便被先天强者所制。最终只能沦为任我摆布的棋子。」上官青凤的嘴唇勾起一抹轻笑。

  「我也是首座的棋子,为何不将魔剑恩赐给我?」董羡君有些急了。

  上官青凤闻言,嘴角的弧度又上扬几分,她用手指勾起董羡君的下颌。「这些还是在我从朝廷的密文中看得的,今天提前告诉你,勿要告诉别人。小羡君,本座对你的期待可不同于他人。」

  董羡君像小女人般羞红了脸,轻轻点头道:「羡君明白了。」

  上官青凤背过身道:「陛下密令寒月宫前去铲除玄武城的劫教细作,寒月宫主果然让百里寻梅的女儿只身前去了。那女孩甚是聪慧,路过中州时拜访剑宗,得到了两名剑宗核心弟子的援助。而我记得没错那两个剑宗弟子恰好与楚狂有恩怨。」

  董羡君瞬间便领会首座的心思,阴笑道:「首座英明。想他定不介意先后享用百里母女,同时再续同门之宜。不过我担心那楚狂不知天高地厚,若被六扇门捉了去,便有些麻烦。」

  「我刚才已告诉他现在的实力与先天的鸿沟,任他再狂傲也不会不知死活。」上官青凤自信道。

  「恩,我会让田凝那丫头在玄武城接应。」董羡君回答,心中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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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北斗七星

  北冥遥遥,七星璀璨。其下乃是摘星山,名字源于险峻高峰,传言倘能屹立山巅便能只手摘星。行走在重峦叠嶂之中,两个成年男子显得如爬虫般渺小。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游荡寻觅着什么。

  「咳咳!」几日来翻山越岭,寻踪觅迹,年过七旬的苏澈早已不堪劳苦。他借拐杖强撑身子,喉咙又痒又肝,几声干咳后又变得肿痛。

  「我说你这瞎了眼的老骨头还行不行?」同行的下属破戒僧在前面走几步便要回头挖苦他,多半怨气来自苏澈让他一路戒酒,再则便是嫌弃他老迈走不快。

  这迟早要下无间地狱的臭和尚!苏澈心理怒骂,嘴上一言不发。葫芦里的水所剩不多,哪还有唾沫同他较劲。

  「酒味会掩盖火药味!竟他奶奶的胡扯,我看你是想找个青山冢躺了,还要拉上洒家陪葬!」破戒僧玄严越骂越厉害。「什么无功自己领罪,有功你我平分。什么保举我当监察使!还有回去请我喝花酒,都他娘的」

  「闭嘴!」饶是双目失明多年,苏澈也能想象出一个肥头大耳的酒肉和尚在自己身边发唾沫横飞的恶心模样。佛门中戒律最严的律宗怎会出这么个臭东西。

  「老瞎子你想咋地?这荒山野岭的还给我摆上司的架子。」臭和尚挑衅的语气大有要干一架的意思。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苏澈自是不会因这点小事和人产生争执,何况这和尚人虽臭,武功修为却不比年老体衰的老瞎子差。「唉,我隐约听到地下的异响,你先静静。」

  「当真?」破戒僧一听就老实起来。

  苏澈听不太清,便趴在地上细细听来,确有细缕的声响透过岩层传来。「有人,那雷明八成就在这下面。」

  「我咋一点也听不到。」破戒僧道。

  苏澈用拐杖敲敲地面:「你耳背,当然听不到。不过我猜他们也听不见我们说话。」

  「在地下?那如何下去?」

  苏澈慢慢坐下,方道:「问我一个瞎子,不如你自己去找?」

  破戒僧心情极好,笑嘻嘻的便去了。「嘿嘿,洒家总算是没白折腾,有此一功,江南红袖坊的姑娘……」

  玄严的脚步渐远,苏澈本打算坐地歇着。可不消片刻,和尚就又折了回来。「寻到了!」

  「这么快?」

  「洒家又不瞎,快随洒家来!」破戒僧边说边动手去拽上司的胳膊。苏澈的老腿还有酸劲站不起来,又拗不过胖和尚的蛮劲,径直被他拎起到半空。

  「哼!」苏澈用内力挣扎开,踉跄几步才站稳,语带愠色道:「带我去。」

  破戒僧一言不发,不知是何表情,随他脚步声走,百余步便到了。

  「就这,大山石中裂出一条缝,里面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我也挤不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和尚趴在苏澈耳边道。

  苏澈用手摸了摸那条石缝,能供一人侧身进入。体态横宽的胖和尚自是进不去,而苏澈一干瘦如剑的老人进出是游刃有余。

  「你可能记得此地位置?」

  「天枢星正下方。」酒肉和尚答道。

  「在外边等着,我进去看看,若出变故,随时接应我。」苏澈吩咐。

  「遵命,不过监察使大人小心,我怕这是蛇穴。」属下难得恭敬道。

  苏澈猜心想:这石缝内壁光滑分明是被上等利器外加浑厚内力一击凿出的,这臭和尚会看不出,怕是存心咒我被我蛇咬死。不管如何,我且小心,这北斗之中当有不逊于雷明的高手。

  悬镜司获悉反叛势力北斗或与汉洲的霹雳堂有关,首座上官青凤便派监察苏澈使前去追查。苏澈暗中跟踪霹雳堂堂主雷明多日,起初并无收获,但时日一长便发现异样。那雷明自收取一封江湖术士送的信后,不日便悄然离开霹雳堂,被苏澈沿着霹雳弹的火药味一路至此。

  盲眼老人既暗喜自己这把老骨头没白颠簸,又哀叹这任务凶险。迟疑片刻,这位悬镜司老监察使摸着石壁探进身去。

  初入时狭窄,走了几步便宽松一些,让苏澈能正过身子,脚步也加快许多。

  巨石接连山体,如转梯般蜿蜒向下,开始了无动静,深入后方听见人声,有男有女,其中一人正是雷明。

  苏澈屏住呼吸,万般小心地靠近土壁,倾听他们所说。

  「说来说去,别告诉我,紫薇帝星把我们全叫来就为一座小山寨?」这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声音,语气张狂。

  这是谁的声音,我听过,绝对听过。苏澈努力搜寻着记忆,却想不出是谁,只得哀叹岁月不饶人。

  「小山寨?玄武侯那的消息大多是靠我落霞寨的眼线。」一个年轻的女子嗔道。

  「天枢你何必与一个小辈争吵?我请各位前来自然不光落霞寨一事。」这个声音平和深沉,出自一中年女子之口,听来无甚特别。

  「哈哈,本候怎屑同一个黄毛丫头见识?只是对帝星的召我们前来的理由很是不解。」

  本候?听他如此称呼,苏澈猛然想起此人是谁,不由浑身巨震,倒吸一口凉气,又忙屏息。

  「你!」

  「闭嘴,摇光!」被称作帝星的中年女子语透威仪,那摇光少女冷哼一声,里面再没动静。

  北斗七星乃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各代表一人,听其称呼还需外加一颗紫薇帝星,共是八人。苏澈正在心中盘算,忽然一道疾风冲进隧道急袭而来。

  苏澈大惊,转身便要遁走,身体却像柳叶般被一股巨力卷起。

  「先天真气,这般强横!」苏澈大叫一声,毫无反抗之力,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摔落在石地上。

  盲眼老人用拐杖撑起身体,磕中地面的臂肘滋滋作痛,耳边传来数道脚步声,北斗八人已将他团团围住。「老夫一个失神便被阁下察觉,敢问尊姓大名?」

  先天强者世所罕见,能将先天真气运用到这般地步的也是先天强者中凤毛麟角的存在。在苏澈平生所见中,唯首座大人能与之媲美。

  「呵这不是悬镜司的老瞎子吗?」自称本候的张狂男子道。

  「莫非是悬镜司的心眼苏澈?」将苏澈引来的霹雳堂堂主雷明惊诧道。

  「不知是谁暴露了身份,让他尾随而来。」被称作紫薇帝星的女子语气凝重。

  「断不是贫道,贫道行事谨慎,且有神通让先天境也跟踪不了。」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语调颇为怪异。

  张狂男子接话道:「何须多言?这老瞎子的修为是通窍境,在场之中也只有一个养气境会毫无所察地给人引路。」

  「废话什么,快些杀了他。」代号是摇光的少女遭人诬陷又不好辩解,一怒之下便要动手。苏澈能听到她手中兵器挥舞的破空声,长度足有六尺。

  不知死活的丫头!老夫若将她劫持住,或许有一线生机。老剑客在做好打算,自拐杖中抽出一把半臂长的短剑,其有剑锋分为两叉,唤作蛇信,直指张狂男子那边。

  盲剑客运足内力大吼道:「青龙侯,你受朝廷厚恩,为何在此行忤逆之事?」

  大周官制,亲王之下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侯爵。其中青龙侯镇守的是朝廷赋税重地江南汉洲地区。一位手握重兵的,治地富饶的封疆大吏有不臣之心,可见事态严峻。

  苏澈佯装气急败坏,希望这一吼能让上面的臭和尚能听到,速速撤离将消息带回悬镜司。

  「哈哈,龙岂池中物,你这老瞎子当了悬镜司一辈子的忠犬还不是要惨死在这。」青龙侯纵声大笑。

  「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杀了吧!」紫薇帝星开口道,语气平静。苏澈素知青龙侯也是先天修为,但刚刚大展神威的怕还是这位神秘的帝星。

  「哼,受死吧。」帝星发令,那名为摇光的年轻女子最先动手,除此之外听不到其余人有所动作,像是在静观其变。

  天不亡我!擒住这丫头,或许还有活路。苏澈凝神听她的脚步,耳中却只传来丝丝细声,像是丝绸带在地上摩擦。

  这丫头脚步怪异,如蛇一般滑着走路,是想蒙骗我这瞎子吗?盲剑客心中冷笑一声,手中蛇信剑锋刃微微偏下,双足未动。

  一股淡淡的馨香气息飘来,在地下浑浊的空气中愈发沁人心脾。苏澈无心享受,丝丝的摩擦声围绕四周,仿佛已将猎物缠住,下一秒就要像蛇一般嗖地直窜过来。

  少女的兵器远长于蛇信剑,苏澈先让她一手,侧身躲开两道刺击,心中暗暗称许对手的武功。她的动作流畅似水,又迅捷如蛇,同辈中怕鲜有敌手,可在老瞎子眼里还太过稚嫩。

  待那少女变换招式,拉近距离,苏澈便猛地向前一步,手中蛇信剑下刺,分叉剑尖正刺中少女的脚背,如蛰伏的巨蟒一口咬中游窜试探的小蛇。

  「啊!」摇光顿时发出一声惊叫。苏澈神情一僵,暗叫不对。蛇信剑本该刺穿这丫头的脚背,此时却被一面极具韧性的网挡住,不知是何等宝物。

  「那也救不了你!」苏澈抬脚躲过对方兵刃勾向他的后脚踝的一记虚招,任她回击细蛇剑。

  白刃相交「叮」的一声脆响,那叉住少女脚裸的细蛇剑纹丝未动。苏澈灌注内力,插得更死,耳畔传来那少女尖锐而凄厉的惨叫。她想扳开脚上的细蛇剑,却只是徒劳。

  「哼!」盲剑客闷哼一声,左手探出抓向摇光的脖颈。

  忽然,恒久漆黑的世界里出现一道光亮,苏澈的身子僵在当场。「这是……阳光!」

  盲剑客忍不住低头查看,手里的蛇信剑已不知去向,眼前是双年轻细腻的手。「这是,幻术?我一个瞎子怎么会中幻术!」

  他的眼前出现明媚的天空,绿油油的田野,还有一排品质高洁的木兰花,花树下,风韵犹存的母亲还有可爱小妹正微笑着朝自己挥手,这场景是如此勾人心肠。

  「澈儿,快过来!」

  「哥哥快点,快点啦!」

  这是故乡,我瞎眼前看过的故乡。苏澈僵在原地,他的脸英俊而年轻。

  「快跑,北燕人打来了!」忽然一声呐喊响起,立即勾起苏澈不好的预感。

  晴朗的天空突然被黑影笼罩,黑影不是浮云,而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不!」眼看箭雨飞落,苏澈失控地大吼一声,朝家人扑去,可为时已晚。娇柔的木兰花缤纷而落,化为残片,铺盖在母亲和妹妹的遗体上。

  「啊……!」苏澈不记得自己多久未情绪失控过了,光彩的世界在他的嘶吼声中四散破碎。

  黑暗中,一道轻柔的女子声音响起:「摇光妹妹莫要大意,江湖人言盲剑客苏澈生有心眼,可窥视草间飞虫,听得风中花絮,比先天真气还要厉害呢!」

  「多,多谢相救!」少女摇光惊魂未定道。

  青龙侯冷笑着嘲讽道:「本候弹指间就能取这老瞎子的性命,何来这么多荒谬的传言。」

  苏澈飞速冷静下来,准备另图他策,可握剑的右手微微用力便传来彻骨的刺痛。

  我何时中的暗器?苏澈用左手拔出暗器,摸了摸形状惊诧道:「这是东瀛忍者的飞镖!青龙侯,阴阳道的幻术,霹雳堂,还有早已覆灭的东瀛……是何人将你们聚到一起?」单这几家势力联手,便足以将大周的江山撕成两半。

  「死到临头还问这做什么?」青龙侯不屑道。

  「摇光妹妹,何不趁此机会出手一雪前耻!」轻柔的女声又道。

  「恩。」名少女答允,丝丝的摩擦声又重新想起,因一脚受伤,速度慢下来许多。

  苏澈本想举剑应敌,可那东瀛飞镖里暗藏剧毒,若不用内力逼出体外,数息间便会传遍全身。刚刚的幻术已让苏澈错失良机,老剑客感觉四肢麻木,霎时成了木头人。

  「老夫休矣!」苏澈靠着还能动得舌头发出最后的挣扎,声音在石洞中来回激荡。

  他只盼一声能让破戒僧听到,却听那摇光恨声道:「师傅已用先天真气封锁这里,你只是白费力气。」

  「我出去收拾一下。」紫薇帝星的声音平静如水,言罢化作一道疾风掠出。

  苏澈心想:完了,那臭和尚马上就能去无间地狱了,上官青凤,老夫……

  「噗呲!」苏澈忽感胸口一痛,热流喷涌,蛇信剑无声无息地就从手中脱落。

  在洞外接应的破戒僧玄严,绝不会傻傻地等在洞口,他爬上一棵粗细适中的树,藏匿在繁盛的树叶中悄悄窥视。

  「呜呜……」石缝中传来一阵风响,破戒僧秒变松散的神情,瞪大眼睛看向洞口,心道:那老瞎子莫不是被人发现,急匆匆地往外跑。

  可从洞口出来的却是一个蒙着黑袍的人,看身形似位女子。那黑影只在洞口停留半秒,便急掠向玄严这边。

  「妈的!」玄严也是通窍修为,身为悬镜司千户,虽低苏澈一级,但自认武功要胜过那老瞎子。

  和尚先是把水葫芦扔向黑袍人,双脚再用力一踩,直把那树干压弯,借着山顶老树的反弹力,人嗖地飞了出去。

  这是他准备好了逃跑路线,玄严直冲到丛林上空。可在朗朗月色之下,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拉住,纵有炮弹般的冲劲也跑不掉了。

  「这霸道无比的先天真气,不是怪物是什么!」玄严惊恐大叫,不料还是低估那黑袍人几分。对方片刻间已来到自己头顶,袖中探出一把深蓝长刀,当头劈来。

  「佛祖啊!」破戒僧下意识地伸手去挡。那深蓝刀芒闪耀,眼看就要刀落人亡。

  这时异象突生,黑压压的天际忽见长虹冲天,天地一片煞白,玄烨的双眼被闪得暂时失明。

  「咚!」他如一颗肉球坠地,七滚八爬地站起,摸了摸发现脑袋还在,可眼睛一时难以恢复,只从白茫茫一片,变成黑白重合的几道幻影。

  「佛祖呀,弟子还没尝到人间极乐,尚不能做行圆满。修行未满,还不想去见您,求佛祖保佑弟子!」玄烨一边在心里念叨这些,一边朝前面狂奔,不顾秃头被林间横枝鞭打,足趾撞上凸石的肿痛。

  当他内力耗尽不得已趴倒在地上,那黑袍人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恢复夜色,只有百兽咆哮不止。

  「呼呼……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弟子活了下来。」破戒僧盘腿在地上打坐,臃肿的身体轻轻打颤,秃顶热乎乎的满是刮破的伤口。

  他用手一擦头顶,顿觉像老糙树皮擦过一般疼。破戒僧定睛一看,明知不该出声,却忍不住大叫:「啊……!」只见他原本肥厚圆滑的手掌竟变得和苏澈一般干瘪。

  「这是怎么回事?」破戒僧宽厚的身子不住发颤。他抬头看天,发现那本该悬在石洞上空的天枢星正垂直盯着自己,如苍穹之眼,蔑视着渺小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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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落霞白凰

  青山镇坐落在晋州中央地带,位居离一州中心玄武城不到百里,因三面环山,道路不通,故而从镇子里进出的基本都是本地人,来往玄武城买卖东西。这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可自六扇门将剿匪檄文发布在玄武城,青山镇便有了熙熙攘攘的外来人。

  唐馨儿赶到青山镇时已是檄文上限期的最后一日,此刻日落山头,晚霞斑斓,青山镇被夕阳余晖笼罩,到处是一片辉红。

  「呼,总算是及时赶到了。」唐馨儿松了一气,下了马将遮阳的帷帽放在马背上,露出一张娇俏的脸蛋。一双大眼黑溜溜的,秀鼻下生了张樱桃小嘴,两颊被火热的天蒸得粉红,映衬着晚霞仿佛是屋檐下挂着的一串串红辣椒。

  稍一低头,左颊立时有汗水流了下来,直滴在夏衣外半裸的酥胸上。她伸手擦了擦,可人的小嘴吐出泼辣的咒骂声:「这么远的路程才给几天期限,非要让本小姐累死在路上不成?」抱怨归抱怨,唐馨儿总算是在最后期限前赶到了,趁着大门没关,忙拉着马走入小镇。

  天快黑前,气温转凉,是街上行走的人最多的时刻。在唐馨儿眼中这些人除了当地的土老帽,便是不知哪来的杂派弟子,她一个都不爱搭理,但不得不找个当地人询问衙门所在。

  「诶?」沿路本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可就在一片火红的世界中,唐馨儿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飘忽的白影,眨眼即逝。那应该是一个女子,身上白衣如雪,一丝不染晚霞的颜色,宛如鬼魂在人间飘荡。

  不知为何,唐馨儿的魂魄似被那道白影勾了过去,身体呆在原地,目光一直凝望着那个方向。待回过神时天色已暗,行人消散,空荡荡的街区早不见其人。

  「撞鬼了,还是我看错了?」唐馨儿摇了摇头,看天色已深,忙牵马赶路。

  匆匆赶到衙门外,唐馨儿看门前只剩一个男人正在收拾桌前的笔墨纸砚。那男人面容儒雅,一身黑色捕快服,一看就是六扇门的人。

  唐馨儿生怕误了大事,索性还没来晚,她扬了扬尖锐的下巴,十步之外便喊道:「喂,我来应征剿匪。」

  黑衣捕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见唐馨儿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对不住,此次剿匪六扇门只招二百人,早就招满了。我等到现在只是通告各位一声。小姑娘,今晚就在镇里歇息,明早就回家吧。」

  「本小姐没日没夜地跑了三天,好不容易到这你却告诉我白跑一趟。」唐馨儿听对方叫自己小姑娘不由火大。她扔下缰绳,一步窜到桌案前,按住捕快要收回的名册。「把本小姐的名字写上去,否则哼!」

  「这……敢问姑娘芳名出身?」黑衣捕快眉头一皱。

  唐馨儿一撅小嘴,倨傲道:「听好了!本小姐名叫唐馨儿,来自中州唐门!」

  「唐馨儿?莫不是唐门双侠的独女?」那黑衣捕快面露惊色。

  「正是本姑娘!」唐馨儿斜眼看他。

  只见黑衣捕快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原来是唐家大小姐,失敬失敬,在下久慕小姐侠名,今日一见实属三生有幸。」

  若我是那些小杂鱼,你便要对我不客气!唐馨儿不屑他那势利眼,但又为他高看自己而感到欣喜,便不再于他纠缠,回礼道:「大人说笑了,晚辈只是奉父母之命前来剿匪。」她消去火气,倒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模样。

  「啊,原来如此,唐门侠义之名果然名不虚传。」黑衣捕快一边恭维着,一边提笔将唐馨儿的名字写在名册上。「此次有唐大小姐相助,攻陷落霞寨必是轻而易举,剿匪的赏金非唐小姐莫属了。」

  这话又惹得唐馨儿不大高兴。「我唐门岂是为区区几个铜钱,本小姐只为除暴安良而来。」

  「是在下失言了。」黑衣捕快收笔,将名册叠起放在袖中。「恩,唐门与此地相隔百里,小姐星夜赶来想来十分辛苦,剿匪又迫在眉睫,明日必须出发。请唐小姐快去歇息。镇里的客栈已经满了,请小姐随我去官驿歇息。」

  「好!」唐馨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黑衣捕快利落地收拾一下,唐馨儿也牵上马准备去官驿落脚,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缥缈似幻的女声。「请问,这是衙门吗?」

  「咦!」唐馨儿回眸一看,不由掩嘴惊呼。

  只一眼,唐馨儿就敢断定她是之前那一身白衣不染暮色的女子。尽管现在夜色笼罩,白衣不再那般惹眼,但仍显得非同一般。

  那白色纯净而透白,不染烟火,不落尘埃,冬日初雪、无暇寒玉与之相比都要黯淡几分。其款式也是前所未见,上至额顶遮住整张脸的面纱与衣裙连成一体,垂落至地覆盖鞋履,顺滑如白水流过,无有衣带纽扣,未知缘何不落,也看不到一处线痕,如无缝天衣,直叫人惊奇。

  六扇门的捕快也是惊诧的许久没说出话来,随后有点语无伦次地把开始婉拒唐馨儿的话说了一遍。

  「恩。」那女子闻言不似唐馨儿般火冒三丈,淡淡一声后便转头离去,青丝如瀑自由地飘散在身后。

  「等等!」唐馨儿叫住那女子,又对黑衣捕快道:「恩,捕快大人,这位,姐姐和我一起的,武艺卓绝,你也让她加入吧。」唐馨儿弄不清自己为何要帮她。

  「在下贱名梁亮,请这位姑娘留下姓名出身,烦请明日一同前往剿匪。」黑衣捕快道。

  白衣女子淡淡道:「单名堇,姓氏出身记不得了。」

  梁亮抬了抬手中装好的笔墨盒道:「无妨,江湖上无门无派的散侠不少。姑娘的名字容在下回官驿后再记。」

  名堇的女子默不作声,唐馨儿走到白衣女子身边,牵起她的手,只觉像是在触摸一块温软玉石。反观唐馨儿的手凝满汗水,掌心滑腻腻的一下从玉石上滑落。

  「堇姑娘跟我来,梁捕快要带我们去官驿歇息,比客栈好多了。」唐馨儿望着她,见对方点头同意心里竟像去了块巨石般轻松。

  「天色已晚,明天丑时末便要出发,二位快随我来吧。」黑衣捕快没有指责唐馨儿擅自将别人拉去官驿,算给足了唐门面子。

  到了官驿,唐馨儿没见到梁亮的上司,也就是这只剿匪队伍的总督红衣捕快无影刀——岳昭仪。她倒觉得有些被冷落,故问道:「没看到岳捕快,可否引见一下?」

  「岳捕快明日要带队剿灭山匪,需养足精神便早早休息了。」梁亮解释道。

  「你明日不也要去,怎么就一个人,镇里的衙门也不派几个书吏帮你?」唐馨儿见他眼里尽是疲累,怕是被上级驱使的可怜虫。

  「这个时辰,书吏早放衙了,我本领低微,只能帮岳捕快多操心些琐事。好了,两位小姐快去歇息吧。」梁亮说完,便快步离开,留下两个婢女照顾二女的起居。

  婢女服侍唐馨儿沐浴,又提供了数件华美的衣裙供唐馨儿挑选。

  一番下来,奔波劳累已消去大半。唐馨儿本想叫上堇姑娘一起,但那女人冷漠地摇了摇头,进屋后再没出来过。

  「也不说句感谢的话,真是哼!」没了初见时的惊异。唐馨儿觉得那女人只有装扮奇怪些,没其它特别的。此时便怪她无礼,把火撒到婢女身上:「你也给我滚,本小姐现在不需要人服侍了。」见婢女颤颤巍巍地跑开,大小姐的心情顿时顺畅许多。

  唐馨儿本想直接上床休息,却突然想起正事:「呀,光顾着享受热水澡了,竟忘了去见她!」唐馨儿一看时间,足足晚了一个时辰。

  「快些!」唐馨儿换上一件崭新的淡粉提花纱裙,粉底上两株红艳碧桃开得正盛,裙角刚至膝边,露出两条纤细颀长的小腿,下边是一双花凉鞋,衬托出玉足的小巧可爱。

  她悄悄流进官驿里的后花园,再翻墙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子,不见人影。

  唐馨儿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掐起蛮腰轻哼一声道:「嘿!这时还不见人影,莫不是在耍我?摇」

  她刚想呼喊,忽然一阵清凉的香风从头顶袭来,唐馨儿警觉地向上望去,未见有人,下一秒裸露的香肩上便落了只如江水般冰凉的手,吓得她一个激灵。

  「馨儿妹妹小点声,我们可千万不能叫别人看见。」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摇光趴在她耳边口吐幽兰,虽觉痒痒的但也像江边的水雾般清冷舒适。

  「哼,少来了!」唐馨儿芳龄十六,而摇光长她一岁,唤她妹妹本也无妨。但唐馨儿却不愿被人占了便宜,厌恶地扭了扭脑袋,让摇光离自己远些,质问道:「你明知我要来,为何还神神秘秘地躲着。」

  「哦。」摇光知趣地后退一步,仍站在她背后道:「唐姑娘比约定晚来了一个时辰,我以为有变,便躲在上面观察情况。」

  唐馨儿知是自己不对,却不愿承认,语气略微缓和道:「我是被六扇门的人缠住才来晚的。快说说你那神秘兮兮的计划吧!」

  「好。」摇光没不挖苦她,直入正题道:「我七天前便到了青山镇,观察了下应征剿匪的大约有五百余人,其中六成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人。但六扇门并非按先来后到,而是从中筛选实力较强的二百人参加,看来并非是乌合之众。你可问过,是否有先天?」

  呀,我竟忘了这事!唐馨儿心虚的目光游移不定,好在没被摇光看见。她咽了咽口水,强自肯定道:「我问了没有。先天强者怎会参与这等小事?」唐馨儿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诡异的白衣女的身影。她会是先天境吗?我当时干嘛要邀请她参加剿匪,不是徒增变数。谁知道,就这样吧。

  「如此便好,若有先天境,还真有些难办。」摇光松了口气。

  唐馨儿皱了皱眉,质疑道:「那些人也不好对付,放弃落霞寨吧。」

  摇光语气一沉。「不行,这落霞寨是我,是监视玄武城的据点,意义重大……我们可以拼上一把。」

  唐馨儿当即反驳:「哼,你落霞寨不足百人,也没什么厉害的角色,拿什么打。我可不陪你白白送死!」

  「请听我说完。」关心则乱,摇光话里有了愠色。「硬拼自是不行,但有令尊布置的暗器机关在,还是有胜算的。」

  「父亲布下的暗器机关就算能阻碍他们一时,但也不能杀光两百人。很快六扇门便会召集更多的人来。他们绕路走你又奈何?」唐馨儿愈加感觉自己被诓来送死。摇光在给她信上说有既可以保住落霞寨又能光耀唐门的一石二鸟的妙计。此时见剿匪队势大,便束手无策了。

  「这些我早就想到了,只要馨儿妹妹配合我,我保证这二百人里只有你能活着将仇雁的首级带回来!」

  「什么?你要牺牲她?」唐馨儿目露惊色。仇雁是落霞寨名义上的大当家,在朝廷的通缉榜之上,摇光却隐匿在幕后,未被朝廷察觉。

  「恩,我已和她商量过,为了落霞寨,为了师傅的大业,她愿意死在你的手里。」摇光语作哀痛,接着将全盘计划徐徐道来。

  唐馨儿越听越是惊异,由最初的怀疑不满到有些暗暗钦佩。「计划听上去倒是周祥,可未必不会出变故。」

  「有变故也不会让你涉险,我独自承担便是。」摇光道。

  听她如此说,唐馨儿再拒绝便要惹人嘲笑。「好吧,我尽力配合你便是。」

  「多谢。帝星之后若再有安排,我也愿遵从唐姑娘的计划。」摇光谦卑致谢。

  唐馨儿有点不好意思,语带尴尬道:「那你保重,我需早点回去才好。」

  「好,计划若成,明日之战我有九成把握。」摇光自信道,旋即一阵清风徐过,倩影消失无踪。

  次日,寅时初,天蒙蒙亮,六扇门召集的武林便在衙门前乌泱泱地站了一片,一眼望去远不止两百人。

  唐馨儿也见到了此次带队的首领,六扇门的红衣捕快,号称无影刀的岳昭仪。眼见这位女捕快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个头高挑,面容灵秀,身着红黑相间的捕快服,紧衣长裤很是拘谨,腰间配着绣春刀,傲然跨立着,英姿飒爽很有巾帼英雄的做派。

  岳昭仪站在搭建的木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身旁只有一个梁亮,对着名册一一点名,台下之人出声回应。

  朝廷发檄文剿匪,可兵卒不派一个,六扇门那边也只来两个人,全叫武林中人冲锋陷阵,属实可恨。唐馨儿向台上的岳昭仪投去仇视的目光,不料当黑衣捕快此时点到她的名字,那岳昭仪也扭头朝她点头示意。

  唐馨儿猝不及防下忙眨了眨眼睛,匆忙挤出一抹笑容。

  「咦,你就是唐门女侠唐馨儿,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一个乍听上去有些贱嗖嗖地声音靠近。唐馨儿看去,见是一个容貌朴实无华,穿着算是得体的青年找自己在搭讪。大小姐下意识地认为又一个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冷哼一声没加理睬。

  「呃,在下风信居张昊,刚才听见唐女侠大名只觉如雷贯耳,便马上慕名寻香而来,嘿嘿!」名叫张昊的小子一边满脸谄笑,一边绕到大小姐面前,抱拳行礼。

  「咦,你是风信居的人!是止砚先生的弟子。」唐馨儿听到他的身份霎时蒙生兴趣。

  风信居是江湖上的一个二流门派,但他的影响力却和朝廷的六扇门一般广布天下。风信居顾名思义是一个训练信鸽,替人送信的江湖势力。但天下五洲,风信居有七十多分舵,几乎可将书信送达朝廷各个重要城镇。是就连朝廷机关偶尔也会委托风信居送信。

  但最有名气的还属风信居之主止砚先生的文章,可谓字字珠玑,任谁也无法更改一字,增删一字,连朝中大学士见之也只得搁笔止砚,拜服不已。

  「没错!在下就是风信居玄武城分舵的。先生的弟子么,嘿嘿算是吧!」张昊憨笑着,眼睛却贼溜溜地扫过唐馨儿挺翘的胸脯,和裙下的玉腿美足。

  唐馨儿并不在意,反而露出盈盈笑意。「那你此行的目的亲身经历剿匪的过程,再记之笔下吗?」

  「嘿嘿,唐小姐真是聪慧,在下正是为此而来。我愿紧随唐小姐左右,将唐小姐除暴安良的英姿写成文章。不过在下本领低微,还请女侠一路多多关照。」张昊自信地拍着胸脯,淫邪的目光也愈加大胆火热。

  唐馨儿闻言窃喜。止砚先生桃李满天下,江湖中人哪个不想让他们为自己书写传记,以名垂青史。可一想到摇光的计划,她又不禁暗暗惋惜。这小子若死掉,自己就会错过艳名远播的大好机会,需拉他一把。「没问题,跟在本小姐身边,保你性命无忧。」大小姐佯装满不在乎的模样。

  「嘿那再好不过了,这位女侠是?」张昊注意到她身后的堇姑娘,大感差异。

  「诶?堇姑娘!」唐馨儿这也才注意到身后的白衣女,看她两眼又逃避似地转过头,把话题引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能和我说说你们风信居的事?」

  「自然呀!」张昊也是油腔滑调,口齿伶俐之人,几番话逗得唐馨儿咯咯娇笑。

  「安静!」

  唐馨儿正听在兴头上,却被一道嘹亮的女声打断,正是梁亮清点过人数,转由岳昭仪讲话。

  切,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唐馨儿望着台上的红衣女捕快,窃窃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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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官与贼

  岳昭仪站在搭建的木台上,不时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又常常眺望远方晨雾缭绕的青山,刻意紧板着的脸上难掩春风得意之色。

  「很好!」听手下清点完人数,岳昭仪微微颔首,黑衣捕快又对台下喊道:「凡在名册上参加剿匪,并胜利归来的侠士,每人可得白银五两作为报答。」

  「五两?」这个数字一喊出来,下面全都炸了锅。

  「什么?朝廷说的重重有赏就是这五两银子?」

  「什么东西?老子拼上性命,得到的去掉路费后还没剩下一顿酒钱?」此外还有更多污言秽语,骂不绝口。

  「叫人去卖命,却只拿这打发乞丐的钱。」唐馨儿冷笑着嘀咕一句,准备看场好戏。

  岳昭仪撇过头去,不加理会。黑衣捕快站出来道:「诸位误会了,这五两银子只是额外的辛苦费。朝廷的重赏将赐给取下女匪头子仇雁首级的侠士,只要把仇雁的首级带回青山镇就赏一千两!」说着,梁亮将仇雁的画像展开举起,给所有人看个清楚。那是个生着方脸,嘴眼粗矿的女子。

  「这……」白银千两是一笔不小数目,可只有一人能得到,叫人难以接受。

  见非议声小了许多,岳昭仪上前两步,放开嗓子道:「在下岳昭仪,代六扇门多谢各位的鼎力相助,等各位侠士剿匪得胜归来,我愿另出一笔钱在玄武城大摆宴席,宴请诸位。不知可否赏脸?」

  「是,多谢了。」众人的心情起起落落,碍于六扇门的面子外加不想白折腾一趟,也只得答应。

  见人心归齐,岳昭仪拔出绣春刀遥指远处笼罩在薄雾中的青山,下令道:「出发,进攻落霞寨,将山匪全数剿灭,一个不留。」

  众人为之呼和,六扇门的两个捕快骑马在前,武林众人全都步行紧随,连唐馨儿也没能例外。

  岳昭仪是世家出身,进入六扇门后,担任紫衣捕快唐嫣属下。她一向谨慎勤奋,治安捕盗、文案公务等诸多事宜都学得很快,不出三年,便被委任独当一面积。

  这次青山镇剿匪是岳昭仪第一个主办的差事,这位年轻的捕快打定主意要做得尽善尽美,让唐姐对她刮目相看,也为日后升迁积攒功绩。

  六扇门的两个捕快带领两百多名江湖侠客沿着主街出城,浩浩荡荡的颇有气势。

  出了城门,再走一里地就到了山口。此时山林间云雾更浓,如洒在树顶的轻纱,山虽不高,但不乏神秘感。

  「今日大雾利于奇袭,但诸位仍不可大意。」岳昭仪把马拴在山下,正了正衣冠,朗声道。

  「岳捕快放心,几个鸟山贼,我铁汉三还不放在眼里。」队伍中的呼和声接二连三地响起,雾大队尾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好,那就多多仰赖诸位了。」岳昭仪豪爽笑道,随即语气一沉:「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入山后没我允许便不得出声,否则按军法从事。」岳昭仪,不知他们能否看见。

  此言一出,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少顷,还是有几人应答:「我等愿遵大人令。」

  梁亮接口道:「既无异议,那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进山!」岳昭仪感觉自己像是征战沙场的巾帼女将,千军万马,声势浩大,必出师大捷。

  山路狭窄,两百人的队伍也显得冗长,男女老少皆有,武功不等,步伐迥异。经梁亮提醒,岳昭仪为防有人落下,刻意放缓脚步,让这段山路多走了一个时辰。

  此时晨雾已散,阳光斑驳洒在林间。清新的空气让岳昭仪倍感精神。「根据探子绘制的地图,翻过眼前这山头便能看到落霞寨。」

  「探子?那是何人?」走在身边的唐馨儿问道。

  梁亮看了下岳昭仪的脸色,才解释:「也就是报官的人。」

  「是他发现了山寨的位置,然后报给六扇门。」唐馨儿微感惊讶。「地图也是他绘制的,究竟是何人?」

  岳昭仪微笑着朝她一招手。「唐小姐不妨也过来看看。」

  岳昭仪亲切地将唐馨儿揽到身边,将地图递给她看,还将行进路线高速给她。唐馨儿比岳昭仪矮上几分,生得俏美,一路跋涉,薄衫散发出清淡的汗香,十分惹人喜欢。

  「这探子是何来历,竟把地图画得如此细致,指明了通往山寨的路。」唐馨儿抬头看向岳昭仪。

  看着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岳昭仪毫无防备道:「他名叫袁林,曾是灵机堂的弟子。灵机堂出来的果都是能工巧匠。」

  「哦,袁林?我好想听过。」唐馨儿呢喃,忽然抬高音调:「岳捕快你看,地图上有条通往山寨的路是绕过前面这座山头的,我们为何非要废力要翻过去。」

  岳昭仪道:「唐小姐说的没错,不过山贼在路上设了机关,我们不易去闯。」

  唐馨儿闻言讥笑道:「山贼设下的机关?在我们唐门眼里不过是小孩子做的玩具,看我去把那机关破了。」

  「哈哈!」岳昭仪其实正有此意。「有唐小姐在确实不足为虑,那我们兵分两路如何?一百人由唐小姐带领走正路,一百人由我带去翻阅山头,两面夹击,不让山贼逃了。」

  唐馨儿甜甜一笑。「嘻嘻,那我能当一次百夫长了。」

  梁亮插嘴道:「敌情尚不明朗,分兵恐有不妥。」

  岳昭仪眼中只有唐馨儿,看也不看梁亮,不耐烦道:「区区山贼,你太谨慎了。只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就是山贼人多也无力反抗就这么定了。」

  岳昭仪让唐馨儿挑人,唐馨儿只叫了风信居的张昊和那白衣女子堇,其余人便自愿跟谁。

  分配完人手,因翻越山头路要艰难些,岳昭仪和唐馨儿约定一个时辰后同时发起进攻。

  两波人距离拉远,梁亮又靠向岳昭仪,低声道:「岳姐,唐小姐虽出身唐门,但毕竟年轻,我怕她应付不了。」

  「咯咯,唐姐说你为人谨慎果然不假。」岳昭仪心情颇佳,调侃道:「但唐姐也和我多次夸她这个表妹天资聪颖,暗器机关天赋还在她之上,何况我有心将头功给她。」

  「唉,唐姐似乎并不知晓她表妹会来。」梁亮叹了口气。

  原来岳昭仪的直属上司唐嫣便是唐馨儿的表姐,人称千机——唐嫣。岳昭仪在六扇门一向受唐嫣照顾,今日遇到唐嫣的表妹,自是想多给唐馨儿立功的机会,以图报答。刚才当着那许多人,岳昭仪不好戳破这层关系,只待大功告成,再谈交情不迟。

  黑衣捕快默然不语,岳昭仪暗笑他杞人忧天,同时加快脚步,用不到半个时辰便登上山顶。

  站在高处俯瞰,目的地落霞寨一览无余。

  只见山头下的平缓地带被人砍出一片空地,外围绿树环绕,里面有大大小小十几栋木房,层次有序,屋舍俨然,还有碎石铺路,清泉凉亭。和贼匪聚拢的巢穴大相径庭,全然是一座清幽秀丽的避暑山庄。

  岳昭仪为落霞寨的景色感到震撼,她甚至怀疑上面的情报有误,这落霞寨应该是某位富豪修筑的私人庄园才对。

  梁亮也有同感:「这落霞寨似乎有点来头,绝不是寻常山贼,我们该抓几个活口,细细查问。」

  「恩。」岳昭仪轻轻点头。她刚想安排众人歇息,等待约定时辰,岂料有许多人站在山头,目光火热地看向下面。

  「大家都坐下来歇息,稍后会有场恶战。」岳昭仪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语气有点紧张。

  「嘿,有那么好的地方,还在这休息干嘛?我去了。」不知是谁打开了口子,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

  「小子!那一千两的雪花银可不是给你留的。」这人也跟着冲了下去,随即出现第三个,三生无穷近乎所有人都提起武器向下冲去。

  「回来!」岳昭仪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却无人理睬。「这帮人怎么,气死我了!」眼见事情搞砸,岳昭仪气得直跺脚,高翘的酥胸剧烈起伏,似要撑破紧身的捕快服。

  「算了吧岳姐,他们都是为了钱,若因贪财而枉送性命,朝廷也省了银子,若他们马到成功,我们也省了力气。」梁亮叹了口气,劝慰道。

  岳昭仪哪里听得进去,愤怒过后是自责。「可恶,可恶,这是唐姐让我第一次独立办差,却弄成这个样子。这里打草惊蛇,那边唐小姐若有闪失,我该如何向唐姐交代。」

  「唉。」梁亮又是一声长叹,知道多劝无用,回头看向留下的三人,其中的中年妇人和白发老者是登记过的养气境散侠,最后一位却是未曾谋面的少女。「你们为何不去争那赏金?」

  手执黑色长鞭的中年妇女同那把玩着飞刀的老者相视一笑,没有答话,倒那名斜倚在树上的少女开了口,声音清脆悦耳:「我看大人是在明知故问了。」

  这少女头戴斗笠,压住了大半张面孔,下半边脸又被深蓝面纱遮盖,完全看不清容貌。她穿着飘逸的侠客服,乃雨过天青之色,清秀脱俗。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雪白玲珑的锁骨,酥胸挺翘,扎紧的腰肢细如杨柳,不堪一握。

  下身是江南新潮的燕尾裙,前短后长,裙下伸出一双修长匀称的玉腿,裹在透明的长筒袜中,肌肤白得炫目又娇嫩得要滴出水来,直叫人望眼欲穿。

  少女的打扮不俗不艳,自带一股浩渺仙气,凭此出尘的气质便胜过唐馨儿一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握着一根黑木打造的拐杖,明显与少女不搭。

  梁亮年近中旬,也不禁面色微红,清了清嗓子道:「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我似乎没见过姑娘你。」

  「这几日人来人往,捕快大人不记得小女子也是情有可原。」少女轻描淡写道。

  「凡是应征剿匪的江湖侠士,在下都是亲自接见的,虽不能说全部记得,但依姑娘的姿容,任谁见到只会魂牵梦绕,念念不忘,哪有记错的道理。」梁亮语气平缓,话却如刀子般锋利。

  少女听对方称赞自己的容貌,咯咯一笑,抬起嫀首,正视向梁亮。

  岳昭仪听出异样,也把目光集中在少女身上,只见那少女眸子澄澈,眉毛细密,眉首和眉尾平行,说不出的柔美,还有那一对白嫩娇小的耳朵,外圈里圈轮廓分明,如同刀刻。虽看不清嘴鼻,但观其轮廓也可断定少女是一位极其标志的江南美女,有倾国倾城之色,让岳昭仪自愧不如。

  「失礼了。」少女娉婷直立,对两个官差居了一礼。「小女子名为摇光,是今晨才赶到的,看见剿匪的队伍便跟了过来,也想拿些赏银。」

  岳昭仪找不到这套说辞的破绽,只听属下道:「姑娘有所不知,朝廷此次剿匪只收二百人,未记在名册上的只能白跑一场。」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拿那仇雁首级的一千两。」

  「这一千两也只发给名册上的侠士。」梁亮正色道,那少女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咯咯,若是这两百人全死了,只剩我一个人呢?」

  岳昭仪闻言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咯咯,岳捕快真会演戏,这不就是你们六扇门的意思吗?」摇光冷笑,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自山头飘散四方。

  「你什么意思?」岳昭仪火上心头,绣春刀刷地出鞘一半,寒光凛凛,却被梁亮按了回去。「岳姐别同她争执。」

  「你放开!」岳昭仪撇开属下,倒也没再拔刀,手指摇光的鼻子厉喝道:「你且说说六扇门是何意思?若是胡言乱语,我要以诽谤朝廷的罪名将你就地拿下!」

  「呀,这是什么说法!」摇光目露惧色,但随即扑哧一笑,分明就是在演戏调侃岳昭仪。

  「快说!」岳昭仪快压制不住上去教训她的冲动。

  「是,岳捕快的命令,小女子哪敢不遵。」摇光毫无惧色,娓娓道来:「你们六扇门将剿匪檄文贴在玄武城,只道重重有赏,却只字不提名额限制还有具体赏银。等那些人赶到风尘仆仆的青山镇,六扇门方说出名额限制,并从中层层挑选,如此被选中的人自然是认为名额来之不易,且赏银丰厚,不肯中途退出了。」

  「那又怎样?」岳昭仪从未思考过这些,她只想过要如何对付山贼。

  「直到今天出发前,你们才说赏银每人只有五两,有的人连路费都不足,真是白叫人卖命。可朝廷说有重赏也不假,只是那仇雁的首级虽值千两,但只赏给一人。侠士们费尽周折只拿到五两路费自是不会甘心,便会拼死去争这仇雁的首级。」

  摇光不加隐晦地阐述道:「等剿灭山匪,取下仇雁首级,他们就会为争夺这一千两而自相残杀。」

  岳昭仪看向老者和中年女子,他们都不加辩解,默认摇光所言。「怎么会,怎么会?」岳昭仪自己确实没想过这些。

  「朝廷剿匪,不派一兵一卒,只让六扇门出面,蛊惑武林人士帮你们剿匪,之后又设局让他们自相残杀,真是好手段,好手段!所以为何不让小女子加入呢,六扇门又不会损失什么?」摇光玉手轻拍,讥讽至极。

  岳昭仪不可置信地看向黑衣捕快,这些琐事都是梁亮一个人操办的,招募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她一开始可没看出什么不对,此刻听人解释,不禁生出一身冷汗。「这,这是真的?」

  「唉……」话既然挑明,黑衣捕快也无从诡辩,点头承认。「这也是唐姐的主意,岳姐我们只要作壁上观便好。」

  「好?」好什么?岳昭仪的嘴角抽搐一下,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操办好差事,只需唐嫣给她派名助手。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唐嫣安排的,而自己全然蒙在鼓里,连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唐姐出身以侠义著称的唐门,竟设下此局。莫非标榜天地大道,执法如山,公正严明的六扇门便是如此。」岳昭仪心中的世界开始扭曲崩塌,自嘲道:「唐馨儿也是唐姐派来帮我的吧,可笑我还傻傻以为对方不知。」

  梁亮见上司有些自暴自弃,宽慰道:「岳姐你刚入六扇门不久,朝廷的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唐姐派你来,是想让你多多历练,日后担当重任。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我,我……」岳昭仪摇了摇头,眸子里再没了神采飞扬的自信。

  「咯咯,小女子算是知道什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岳捕快侠义心肠却偏偏被你们调教成一个恶毒小人!」在一边看戏的摇光不依不饶地说着风凉话。

  梁亮面色阴沉,威胁道:「还请姑娘就此打住,六扇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真是笑话,这么多人将被你们害死却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这些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摇光的最后一句话中透露着诡异。

  就在岳昭仪和梁亮尚未回过味来,山头下接连响起几道巨响。「砰砰砰!」随即硝烟弥漫,喊杀声骤然爆发。

  「怎么回事?」岳昭仪忙跑过去查看,见脚下那边林子里,枝叶攒动,硝烟四起,白刃相交的铿锵声,惨叫厮杀声接踵而至。但喊杀声大体是来自一群女子莺莺燕燕的娇喝,而哀嚎的多半是男人。

  「是火药!」岳昭仪大惊失色,朝廷是明令禁止火药在民间流通的,连过年的烟花都严格管控。她正思索对策,一边的梁亮却猛地将她推开。「岳姐小心!」

  听得噗呲一声,踉跄几步方站稳地岳昭仪被眼前一幕惊傻了眼。

  那摇光从拐杖中拔出一把顶端分叉的短剑来,趁岳昭仪不注意,朝她后心刺来。千钧一发之际,梁亮推开岳昭仪,替她挡下这一剑。

  「碍事。」摇光柳眉蹙起,收剑向后跃出几步。

  「梁亮!」岳昭仪惊叫着跑去扶住黑衣捕快,可他的心脉已被刺穿,无力地倒在岳昭仪怀里,口吐血沫,张张嘴巴什么也没说出来,身体抽搐几下,灭了生机。

  「不,你不要死!」岳昭仪抱着梁亮的身体惨叫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不住滴在死者的脸庞。

  「可惜,他本来可以多活一阵。」摇光看向梁亮,目光中既有惋惜,又有讥讽。

  听见少女的话,岳昭仪身体一颤,她将尸体平放在地上,拔出绣春刀,直指摇光:「你这贱人,我要把你的舌头还有脑袋统统割下,为他……」岳昭仪呜咽着没说出后半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杀意。

  「去死!」黑靴踏地,岳昭仪挥舞着绣春刀便朝摇光杀去。

  「来得好!」摇光冷哼一声,持剑迎击。

  岳昭仪上来就是玩命的架势,绣春刀疯狂劈砍,嘴里吐着悲愤的脏话。而她的对手摇光显然不愿与之死拼,边挡边躲边退,貌似落于下风,但招式身法没有一点紊乱。

  岳昭仪挥出的满天刀影让对手无暇回首,女捕快发现摇光即将撞上身后的大树,避无可避。

  「呀!」摇光果然没注意后面,柳背撞上树干,顿时花容失色。岳昭仪抓住机会挥起一刀,迅猛如风,朝少女的脖颈砍去。

  「咔嚓!」绣春刀斩入树杆,树杆立时出现三道刀痕,中间深,两边浅,多出的两道刀痕,便是无影刀的威力所在。

  岳昭仪可不在意树上的伤痕,她惊诧于忽然消失的摇光。岳昭仪低头一看,发现树下留有一双没有绑带的水纹绣鞋。

  这妖女人间蒸发了不成?岳昭仪还在迷惑,便觉头地飘来一阵清凉的香风,那摇光的身影倏地从天落下,裙裾飘扬,宛如仙子。竟是靠轻功一跃躲开那夺命一刀。

  岳昭仪还看到她穿着透明丝裤,双足纤纤,宛如玉笋裹轻云,修长玉腿紧紧合拢,可见裙下纯白的裘裤。

  「嘿!」少女娇喝一声,趾尖落在女捕快的绣春刀上,穿着丝袜的前掌光滑如冰,沿着刀背滑向岳昭仪,旋即抬起裸足正踹在岳昭仪秀美的脸上。

  这一脚看似流云拂过,实则力道不轻、岳昭仪捂着脸连连后退,站稳后皱了皱鼻子,只觉一阵酸楚,血从鼻孔中涌出。

  「可恶!」岳昭仪欲再发起攻势,耳边传来一阵丝丝之声。只见发摇光落地后也不穿鞋子,竟靠双脚滑着山间草地移动。

  「妖女!」岳昭仪没见过此等武功。她依仗自己刀长,反刺回去。岂料那少女的腰肢和手腕竟同时舞动起来,如细蛇般灵活,不单身体躲开绣春刀的刺击,细剑还绕到岳昭仪的身前。

  岳昭仪暗叫不好,忙收招后跳,饶是她反应迅猛,饱满的左胸还是被刺了一剑,分叉的剑锋在捕快服上绽放出两朵鲜艳的红花。

  女捕快吃了一亏,打算以守为攻,可摇光接下来的剑法如流水般绵绵不休,鬼魅难测。

  仅仅数息间,岳昭仪就又中了两剑,虽不是要害,但也方寸大乱,胸前露出破绽。那摇光也不再绕弧线,直刺女捕快心窝。

  嗖地破空声乍响,摇光递剑地手猛然收回,下一秒有道白光闪过皓腕刚刚的位置,那飞过去的是一把短刀。

  岳昭仪借机连退数步,摇光也没追击,两女就此拉开距离。

  「前辈,这是何意?」摇光怒看向偷袭她的老者。

  老者一扬脖子,神气道:「姑娘骤然袭杀朝廷命官又是何意,莫非姑娘和那山贼是一伙的?」

  「欢迎二位前辈光临我的落霞寨,小女子正准备先杀这朝廷走狗,然后请二位到寨里作上宾。」摇光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试图拉拢。

  「嘿,那不是有来无回?谁会信你这个贼女!」岳昭仪冷笑一声,尽量远离在场所有人,她谁也不敢相信。

  摇光瞥了一眼岳昭仪道:「六扇门的真实意图你们都知道了,二位还会天真地相信他们?」

  「哈哈哈。」持鞭女子闻言连笑三声。「摇光姑娘才是天真,怎会说我相信朝廷?」岳昭仪闻言面如死灰,妇女又道:「可这天下是大周的天下,我不相信朝廷也不代表我会反抗朝廷。而你摇光姑娘是贼,我们为活命只能杀你而不是与六扇门为敌,自寻死路。」

  「我劝姑娘快束手就擒,莫要以卵击石了。」老人森森怪笑。

  「岳捕快,这小女贼说落霞寨是她的,看来她才是匪首,你看如何处置?」老者道。

  「助我杀了她,我自给二位每人白银千两。」每个字都是岳昭仪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今天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杀了摇光。

  「一言为定。」老者和妇女异口同声地答应。

  「好,两位前辈说的没错,还真是小女子天真了呢!」摇光目光冰冷,扫过在场三人,毫不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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