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伦不类

6191Clicks 2016-08-05

               (40)

  龙语从出版社出来美滋滋的。一想到出版方那张黑脸,他就得意。

  天底下没听说过便宜能让一人占尽的。

  得到点儿什麽,相对的你也得损失点儿什麽。

  既然想出版电视剧的改编小说,那就一带一,辛苦您,我那压箱底儿的稿子,受累您也消化消化吧。说起来龙语觉得自己挺仁慈的──没一拖二就算够对的起你了!现在无绳电话都是一拖二!

  路上还接到小美一个电话,长期给她们杂志写专栏的老猫最近事儿逼事儿的要闭关整理思路,说不给稿子还就不给了。撂挑子就不干。於是小美一通儿打电话联系代打的。透著她这代打的要求也高,两三天折腾下来毫无收获。

  梁泽推荐了龙语。曰:你就听我的找他,反正也是胡喷,龙语最擅长就这个。真的,不骗你,就他坐那儿,一晚上能讲十八个都市怪谈。

  龙语骂:谁他妈都市怪谈!

  小美接:对对,你都市怪胎。

  本不想接,没什麽钱不说,还是死期限──月月有个DeadLine。然而,龙语稍稍活动了一把心思,想著杂志给稿费都是汇款,干脆就留父母家地址,省得老妈成天说他游手好闲。再说了,这活儿对他来说委实真就不算活儿,用梁泽话讲──喷嘛。

  白给不要是傻子。

  应承下小美,龙语接了袁振一电话,吩咐他去趟超市,采买生活用品。龙语说著好好好,挂了电话。

  好屁啊。约了牌局的。

  於是乎,龙语没去,想著等傍晚牌局散,他再一鼓作气拿一通完事儿!

  下午的牌局人不多,但有牌、有酒、有钱耍,那气氛也是可以大热的。龙语特意上了个备忘录,六点半准时响。

  袁振睡了个午觉起来,他打了个呵欠,一旁的虎子也打了个呵欠。他看著猫,猫也看著他。袁振想,虎子是真老了,你看这大好的春光,它都不出去晃。

  五月底了,袁振的腿已经基本恢复如初,就是有时疼会儿,有时肿会儿。医生说这都属正常现象,还得慢慢养。

  腿这一好,龙语比他高兴──谁伺候谁,顺理成章掉了个儿。

  那天做了冬瓜丸子汤,你瞅给他撑的,只能平躺著消食儿。

  嘴上说著:不行不行准得成胖子,手上还抓著半拉苹果。

  你能说的让人有点儿信服力嘛?

  没出两天臭小子又嚷嚷著要去健身,说生命在於运动。

  袁振没搭理他。

  他还说的挺来劲,说健身房可是眼睛打猎的好去处。

  袁振想了想说:你还真有决心练练啊?

  龙语信誓旦旦:可不是嘛!

  於是,隔天到货,袁振早早就把龙语叫起来了──搬!

  龙语肿著一张脸骂:我操!有你这样儿的嘛!不会花钱叫俩搬运工啊!

  袁振摇摇头:我这是帮你呐,健身,免费的!

  龙语怒:这他妈算个蛋健身!连个风景都没有!

  袁振笑答:有,我替你看了。

  龙语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气得跳脚:你大爷的,敢情我给你干活儿不说,还给你当了景儿!

  洗了把脸,袁振出来,往办公室去了。

  一想到这会儿龙语肯定又惬意放风呢,他就想乐。他知道他一出去就是耍,但他装不知道。然後你看这人回来,忙忙叨叨、罗里八嗦,一边编著流利的谎言,一边又不自觉羞愧的多干活、多表现……别提多逗了。

  这样挺好的,袁振觉得。反正也就是一下午的时间,打打牌、喝两杯酒,与他那帮不靠谱的朋友瞎混混,且比他夜不归宿、烂醉如泥、睡不知道名儿的酒店身边还有个陌生人要强的多。

  於是,你演你的,你编排你的,我大概知道你干嘛呢,你想著给我点儿面子,就齐了。

  放你三分水。

  实际上小闫问过袁振,你跟那“卖的”算怎麽回事儿。也是奇怪了,就像个绰号,龙语在小闫嘴里,老是被这俩字概括。

  怎麽回事儿。

  袁振不是不想说,是说不上来。

  支支吾吾,也就能答上个长期房客。

  他是有些喜欢他的,又知道这人不是个值当你投入感情的人。於是,矛盾了。

  这矛盾挺让人痛不欲生。一方面,由於你喜欢他,你就会一厢情愿的认为──人,总能被改变。而另一方面,你的长期经验又告诉你──狗,改不了吃屎。

  龙语是个什麽样的人呢?酗酒、乱性、生活混乱、精神压抑。然而,去除这些问题与缺点,他又风趣幽默、热情洋溢、聪明善谈、才华横溢。

  於是,除了静观其变,大概也再没什麽别的办法了。

  试探性付出。

  袁振想,他正处在这麽一阶段。

  给的出,还得拿的回。

  他可不是什麽毛头小夥子了,爱起来惊天动地对於这个年纪的他来说,绝对是天方夜谭。

  慢慢看呗。

  他不急。

  比备忘录更先响起的是来电,龙语正报牌,电话响了。

  谁啊!

  拿过来一看,赵昕。

  “喂?”

  “嘛呢?”

  “外面儿呢,咋的?”

  “我煮了骨头汤,你一会儿过来取趟?”

  “哦好。诶,不行,我一会儿还得去趟超市。”

  “是嘛,我也想去唉。家里俨然弹尽粮绝了。”

  “那你给我带出来得了,然後咱俩一块儿去。”

  “……那不是就凉了啊。”

  “凉了再热。”

  “别捂著再坏了。天儿也眼瞅著热上来了。”

  “嘿!事儿还挺多!跑了!”龙语高兴撂牌。

  “跑了?”赵昕一愣。

  “啊!”龙语一惊,“我说有了。让袁振过去喝,不就齐了啊。”

  “他方便嘛?”

  “他都好了,有什麽不方便的,所以你也别张罗了,下回甭熬了。”

  “好了?好利索了?”

  “对。”

  “那你怎麽还没回来?”

  “呃。我还跟他这儿借住呢,等隔壁那大楼盖完再回去。”

  “你还真不见外!”

  “跟丫有什麽可见外的!”

  “……”

  “我给他打电话吧,然後看看我们过去。”

  “行……”

  挂了电话,没出二十分锺,龙语备忘录响了。

  待到这一把结束,他起身告辞。

  哥儿几个让他别走,晚上一起吃饭喝点儿,龙语赶忙摆手:不了不了,跟我发小儿约了。刚来的电话。

  妈呀,喝去?又得没点儿!他可不想被袁振请走。

  打打牌,过两杯干瘾得了。

  见好儿就收!

  出来,给袁振拨过去,龙语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我刚又去了趟杂志社,一姐们儿跟我约稿,顶我们另外一哥们儿的专栏,说著说著就没点儿了。赶巧赵昕来了个电话,说熬了骨头汤,让我去取。我说得去超市,他说让你过去喝,吃完饭他也去,咱一起。

  袁振听著,同步还原事情原貌,大概是:龙语离开出版社,凑巧路上他那朋友致电约稿,他早已约好酒局牌局,於是有了尚好的挡箭牌,遂决定超市索性傍晚再去。不料赵昕乎来电话,炖了汤,他就灵机一动……

  “说话啊,去不去啊?去我就先去接你,你不是也下班了麽,不去我就取上,取完再去超市。”

  “去……吧。诶,要不外面吃呢?”袁振记得赵昕家跟十二楼。

  “外面吃什麽啊?不就为那骨头汤嘛!就他那儿呗。店里吃完,直接就去了,近!”

  哦哦,店里啊,店里成。

  袁振把心收回去了。上回去取车,赵昕让上楼坐坐,袁振赶紧就开溜了。

  吃完晚饭,四人两辆车去了超市。

  一看到那地下车库袁振就顿感不妙──没有地上停车场。地下的……势必是电梯上去啊!

  失策、失策。

  然而,天助我也──哇哢哢,是扶梯,扶梯!方便购物车上下,大扶梯!

  袁振这叫一个乐开花。

  然而,这乐,委实早了。

  两家都是家徒四壁之状态,一通采购,赶著关门才结账出来。谁都是一大车物品。

  回到停车场,往车里塞,袁振忽然想去厕所。

  龙语就跟赵昕说你们先回吧,我等他。於是赵昕跟伍岳就先告别撤退了。

  袁振去了厕所,龙语点了一颗烟。

  看看表,十点五十五。

  一颗烟抽完,袁振还没出来,龙语正想这家夥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忽而,哗一下,所有灯全熄了。

  “我操!”龙语一惊,别是关门了吧?还有人呐!

  刚要喊,就听著百米外的厕所内,有个比他更大的嗓门怒吼:“还有人呐!”

  噗。龙语就乐了。

  这下他可省嗓子了。

  然而,没过一分锺,龙语就发觉不对劲了,那喊声太凄凉了……

  “有人!开灯!开灯!开灯啊!”

  “你他妈至於嘛!尿一鞋啦!”龙语刚又点上烟,只得叼著快步走了过去。越走喊声越大,越凄厉。

  “弦儿货!怎麽门也打不开啊!开灯!开灯啊!”

  “你丫喊什麽啊,至於嘛!”龙语进了卫生间,太黑,不敢走快了。要摔这儿,那可太丧了。

  “龙语?”

  “不是我是谁啊?怎麽了?你喊什麽开门?”

  “这破门打不开了!”袁振一下一下从内侧擂门,那动静儿,绝非一般人一般这种情况下的响动。

  “打不开?你别急。可能是……”

  “开门!”袁振的声音声嘶力竭的,手拍的门直晃悠。

  “你妈逼啊!你急什麽啊,越急越打不开!”

  “你给我想办法啊!你想办法!”

  “我怎麽想办法?我跟门外头呐!”

  门内忽而没了动静,龙语竖起耳朵听,这一惊一咋的可有点儿吓著他了。这样的袁振,他从没见过。这人从来沈稳、淡定。

  “想想办法……想想……”

  天啊,他……他声音居然……居然带著哽咽?

  “你……你怎麽了吗?”龙语意识到事情不对头了。

  “我害怕……”

  “啊?”

  “我有幽闭恐惧症!”袁振绝望了。

  爬两百多米的电视塔他没暴露,腿折了坚持拄拐上三层拍片子他没暴露,竟然,竟然……这会儿,就上个厕所,他就……但现在没空懊恼了,他已然快被吓疯了。又黑,又窄,杀伤力一等一胜过电梯!

  实在太背了。本来好好的,厕所空无一人,也挺干净,他开门,锁门,坐下,方便,然後还看著厕所门上的涂鸦解闷儿,方便完,起身,刚按下冲水。忽然,灯就黑了,一下陷入进无边的黑暗,更背的是。他急著开门,却怎麽都打不开了。推、拉、拽、踢……

  龙语也顾不上惊叹了,俩手一扒上沿儿就往上爬,“你丫别怕,往里,我往进爬呢。”

  这身手儿,不减当年翻墙跳校门。

  唉,我怎麽没想到翻出去呢?袁振懊恼。一著急,似乎思考能力就降为了0,只知道要出去,也只能想到用脚去踹门。空间狭小、由於害怕浑身无力导致无效不说,还搞得伤腿愈发的疼。

  三下五除二,龙语就跳了进去。进去就对付那门锁,确实,卡住了。

  “我的哥哥!你可别哭!我这就给你弄开。”

  龙语说著,用胳膊肘儿顶了顶袁振,“再往後点儿。”同时,他摸出了打火机,打著,咬住Zippo的下端,蹲下,借著那点儿亮光鼓捣那插销。插销本就有点儿生锈,大概袁振推的用力,一下就寸了。

  好容易弄开,龙语赶紧给袁振拉出来了。

  “出来了啊,没事儿了哈。”

  往出摸索著走,灯忽而亮了。

  厕所门口站著一大爷:“咳,我以为没人了……”

  袁振还没开口骂,龙语先开腔儿了:“你老花眼了吧?没看见那麽大一车停著啊!手儿怎麽那麽快呢?”

  “停车怎麽了?很多人停著不开走!”

  “那他妈你看不见我啊?看不见啊?我透明人儿?他跟厕所里你瞅不见,我一大活人你也瞅不见!”

  袁振拉龙语。他有些过於激动了。你说人家看门大爷也不容易……

  龙语并不住嘴,“你倒是想也不想,下班就关灯!你等著,我看我不找你们经理的!我让你这饭碗保得住的!”

  “龙语。”

  “操你妈的!瞎鸡巴关灯!”

  龙语是真上火了,用力撞了看门人,拉著袁振就往车那儿去了。


               (41)

  开车回去的路上,车内异常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到家,袁振开了门,龙语上下两趟才把後备箱里的购物袋全部拿完。

  把门关好,虎子从猫道出去了。这猫够贱的,龙语想,刚才敞著门不走,非等门关上再翘著尾巴钻猫道。

  跟这只猫一样贱的是袁振。这会儿,他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却不停换频道。刚才人跟他眼前他不骂,这会儿回了家拿电视撒法子。

  什麽人养什麽猫。

  袁振不说话,龙语便也就不跟袁振说话。他乐意换台玩儿自己玩儿去,龙语还有事──洗个澡,把购物袋里这些东西该放哪儿放哪儿。

  听著龙语制造出的动静,袁振也不去张望,玩儿遥控器玩儿的很带劲。除新闻节目外,他鲜少看电视,於是这样来回换台他并不在意。

  糗大了。

  不似龙语想的,袁振是为了看门人的过失而生气。他这个气,一部分是对著自己的,一部分是对著龙语的。

  对著自己是因为,这“幽闭恐惧症”次次都令他如此狼狈还毫无防备,在人前出丑,在背後揪心。

  对著龙语是因为,本来就很尴尬了,他还那麽激动的去与人争执,仿佛看不到他的难堪似的。

  是啊,他也太激动了。

  然而这会儿坐下来,再去回想龙语的激动……

  这小子还真是急火火。从跳门到骂架,一点儿不含糊。

  那是龙语的性格,袁振知道,他是个冲脾气。然而,他有什麽道理因他而这麽发火呢?

  莫非……?

  想起龙语那副不管不顾的样儿,袁振的嘴角不禁上扬。敢用嘴咬著打火机,他那宝贝头发还不得被燎了?

  袁振觉得,浑身上下,大概龙语最宝贝的就是他那头发──隔三差五就去修修,洗个头不够他抹护发素不够他吹的,上个发蜡还得选牌子。

  终究,袁振有点儿气不起来了。频道也换无趣了,便随便固定了一个台,看了起来。不一会儿龙语洗了澡出来,开始规整东西。

  “诶,我说,生抽放哪儿啊?我看调味瓶里还多半瓶呐!”

  龙语解厨房里喊了一声。

  “整瓶放橱柜里就行。”袁振说著想起身,不料,腿一吃力……

  “你杀猪啊?”

  龙语听见袁振一声哀嚎,放下购物袋就进了客厅。

  “腿……腿……”袁振那张脸这会儿五官极其团结。

  “腿怎麽了?”龙语凑到沙发前,蹲下,卷起了袁振的裤管。

  “不知道……猛一站起来巨疼。针刺似的那种疼。”

  “好像有点儿肿了。”龙语轻轻捏了捏。

  “哎呦!”

  “疼?”

  “疼!”

  “没中药了,我明儿再去给你抓点儿药吧。今儿看看先用热水敷敷。”

  “真不该踹门……”袁振大概知道腿怎麽了──给关那厕所里,他一著急,死命踹门来著。

  “嘿!还真拿自己当一般人了。”龙语撇嘴,起身,决定去打热水。

  “你不是一般人!”

  “吼什麽啊。我是说你腿刚好没几天,就还真舍得让它卖力!我他妈心疼啊,就跟好生养到十八岁的闺女出去卖身似的!”

  “什麽比喻!”

  “哈哈哈……”

  龙语打了热水回来,袁振单腿蹦著换了睡衣,这会儿正金鸡独立去够那桶湿纸巾。

  “我给你捏一张得了,好麽,你当你摆那Pose好看是怎麽地?”

  “……”

  “坐下,我给你拿。喏。”

  袁振没吭声,抽出了一张,擦手。进门还没洗手呢。

  “我瞅出你这洁癖了。都断翅蝴蝶了,还想著擦手呢!”

  “啥?”

  “什麽啥?”龙语坐小凳子上,正替袁振脱袜子。

  “断翅什麽?”

  “蝴蝶。”

  “什麽?”

  “哦咳,蝴蝶。”

  “那你怎麽说……‘户铁’?”

  “土话。”

  “烫!”脚碰到热水,袁振猛地就想往回缩,胳膊肘顶著沙发背,用劲儿。

  “跑!你给我跑!不烫能他妈消肿嘛!”龙语不由分说,直接给袁振脚按进了盆里。

  不用说,袁振又是嚎叫。

  “你他妈一大老爷们儿,今儿光他妈哀嚎了!”

  龙语按著袁振的脚,水并不是开水不能忍受,还是他脚血液不循环的过儿。

  “这叫美声!”

  “好麽,难道我还得昧著良心说好听?”

  “……好听!”袁振咬牙说。

  “怎麽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有幽闭恐惧症?”龙语抬脸看向袁振。怨不得他睡觉从来不关灯呢。

  袁振舔了舔嘴唇。

  “跟你丫说话呢。”

  “又不是什麽光彩事。”

  “这他妈有什麽不光彩的啊?”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怕黑、怕窄……”

  “那怎麽了?谁还没怕的啊?我还怕虫子呢。以前都是土路,一下雨,满地蚯蚓,我哭著抱著我妈不去上学。还有那吊死鬼儿,挂树上,冷不丁走过去掉脑袋上,我他妈能骂绝丫祖宗十八代!”

  “你怕虫子?”袁振瞠目结舌。

  “对,软体动物都怕。我一直想呢,你这院子朝阳是不是就不会有蛞蝓。”

  “你不是吧?”

  “还有水蛭,那个更恶心,所以我从来不敢去河里游泳。”

  “真的假的?”

  “说到这个,我想起个特郁闷的事儿。上小学时候,学校组织去动物园,好死不死参观昆虫馆。给我硌应的唉,虽然都是标本,可……出来我就吐了。吐了……又不好意思说。老师问怎麽回事儿,我说晕车。那傻逼老师还感叹呢,唉,你这晕车反应来的太晚了!”

  “哈哈哈哈……”

  “路上他也事儿,还给我买了一罐陈皮,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抱著我坐了一路!”

  “噗哈哈哈哈……”

  “乐吧。这麽丢人的事儿都跟你说了。”龙语吹了下头发,“毛巾给我,我给你热敷下腿。”

  “头发被火燎了?”袁振递了毛巾给龙语。

  “好像是。”

  “心疼吧?啧啧。”

  “你赔我呗。”

  “这怎麽赔?”

  “一会儿拿推子给你剃个秃瓢儿。”

  “你敢!”

  “说起来,你为什麽有幽闭恐惧症啊?我记得这个算心理疾病范畴,都有成因的。”龙语一边说,一边耐心的替袁振按摩小腿。

  “不知道。特别愁人。为这个还去看过几次,没什麽效果,那高压氧舱……简直就是噩梦。”

  “那是什麽玩意儿?”

  “一种仪器设备,一个密闭圆筒,视窗特别小,医生在外面,我在里面……不说了,说著我就哆嗦。”

  “你是不是小时候被关过小黑屋儿啊?被幼儿园阿姨。”

  “我不记得有这种事。”

  “那什麽时候开始害怕的?”龙语的语气格外诚恳。

  “记不清楚了。好像从打记事开始……就有了吧。”

  “那可真奇怪,总不能天生的吧?”

  “那你为啥怕虫子?”

  “你这人可够没劲的,我这麽寒碜的事儿都给你抖落出来了,你还捏住不放了!”

  “谁让你追著我问为什麽。”

  “不成我还得带你去医院看看,这老这麽肿著……它不是事儿啊!”龙语瞅著袁振的小腿,眉头紧皱。

  “医生不都说了属於正常现象嘛。”

  “那要赶上是庸医呢?”龙语说著,拧干了毛巾给袁振擦脚,“水不烫了,我去换一盆热的,你可以单脚跳床那边去,泡完睡觉。”

  “又给你制造一景儿是吧?”

  “哈哈哈哈……”龙语笑,倒了盆里的水,他忽然想到,“诶,我说,你丫幽闭恐惧症,那肯定也不敢坐电梯吧?”

  “对。”袁振挪步到了床边,坐下,“你没看我腿折了都拄拐爬楼去照片子啊?”

  “那他妈……有一回……咱去旋转餐厅,你丫是怎麽上去的?”龙语从卫生间探头。

  袁振黑脸,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爬上去的!”

  “我操!哥们儿你太勇了!那得两百多米高吧?”

  “你以为呢?”

  龙语缩回了头,接水,越想越乐。太强悍了!

  然而,问题是,用不用这麽拼啊?袁振完全可以找理由不去,去了也可以找理由不上吧?结果……他居然拎著个蛋糕爬了两百多米。这哥们儿是轴啊,还是……

  “诶,我说。你说买蛋糕,其实是想跑吧?”

  袁振正点烟,怒。你还有良心嘛?对一个爬了两百多米给你庆生的人说这麽……

  “对,想跑。”

  “那怎麽没跑了?”

  “不吃你一顿不甘心呗,因为我太烦你了。白吃白喝死赖著不走,还踩我猫尾巴!秉持这个念头,我就迎头而上了。”

  谁信啊?龙语笑。这三十岁的生日过的也算有意义了──有人为他爬了两百多米!不亏!

  等龙语回来,袁振正跟床上仰躺著。把水盆放地上,他就又扯过了袁振的脚,还行,这次没杀猪。

  他总是很耐心的伺候他。袁振低头看著龙语,听著他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想想之前这小子激动的模样……

  怎麽没跑了?

  我还想知道呢。

  没跑成,到底值当不值当?

  袁振的眼睛开始不老实,视线顺著龙语的脖颈往下滑。他洗了澡,就裹了件儿浴袍,带子系的松松垮垮,於是乎,这衣服穿了跟没穿区别不大。

  脚被龙语拎出来,用毛巾擦著,袁振的脚趾挺灵活,拧住了龙语浴袍的边沿。

  “你脚又不疼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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