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出轨时代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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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最好的永远是爱人的给予”

第十一章 “婧主子”

在暖洋洋的阳光中醒来,祁婧闭着眼睛,视野里荡漾着无边无际的橘红,似乎有一阵阵的暖风,吹过两排浓密干爽的睫毛。睁开眼,就看见海棠双手托腮,扑闪着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看着她,那暖风原来是她的呼吸。

昨夜的欲海癫狂似乎刚刚平定了喘息,淋漓粘腻的触感还潜伏在毛孔之间,可是身体的疲惫酸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燥舒爽的被窝,四体轻盈舒展,呼吸匀平畅旺,竟是一夜无梦。

“婧姐你醒啦!许哥说你昨天有话问我,是什么呀?”

几乎不必回忆,祁婧就明白了许博的不着调,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暗自后悔那一下掐得不够狠。对上海棠探询的眼神,忽然发觉自己身上好像不着寸缕,赤条条的躺在被子里,不由得一阵不自在,脸终于还是红了起来。

“没个正形!”祁婧抻了下被子嘟哝一句,完全忽略了刚才的问题,看海棠趴在炕上,嘴巴都快杵到自己脸上了,往后躲了躲,装作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说:“几点了,他们呢?”

海棠人畜无害的笑了,把脸往前凑了凑,却没回答,一抹慧黠的浮亮掠过乌溜溜的眼珠,竟然往被子里瞄去。祁婧赶紧拉紧被子,疑惑的一皱眉。

“婧姐,你皮肤真好!”海棠笑嘻嘻的模样好像馋嘴的女娃娃,要跟大人讨糖吃,就差流口水了,可惜,不怀好意眯起的眼角出卖了她,祁婧不由得心头有点毛毛的。

忽然想起昨天车上大春儿打趣老婆的话,该不会这海棠还真有什么特殊爱好吧?大清早这么安静,人都去哪了?

想到还是该客气一下,也是为了缓解心里没来由的不适,说:“妹妹你也不错,比我白……”

话未说完,海棠鲜润湿亮的红口白牙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来。

“看你滋润的,昨天,许哥让你来了几次啊?啊哈哈……”说完自己先乐颠儿了。

这下祁婧的脸红得能绣国旗了,羞臊中银牙咬碎,一手揪着被子,一手伸出来掐住海棠的圆脸蛋儿,只觉得入手粉腻异常,恨恨的说:“死丫头,你这小脸儿也挺润啊,营养哪来的?啊!”

话没说完,一声惊呼,心说坏了,被窝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只小黑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了连绵的双峰,一顿张牙舞爪的鱼肉乡里。

“沃去,真tm大!”海棠跪坐在炕上,欢呼着占领制高点,感觉自己抓在那一团娇弹美肉上的手像婴儿一样小,一阵无名火起,“说,来了几次,三次还是四次?”

“哎呀海棠,别,好妹妹……啊!”祁婧赶紧松手捂住被子,另一只手在被子里抓住了海棠的手腕,可惜,那两只手简直如同练过郭女侠的排山倒海,一顿猛揉。

“姐!姐!海棠姐,我服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祁婧快把嘴唇咬破了。

“就不怕你不说,不过我提醒你,岳寒就在院子里,敢撒谎,我让你自己把他叫进来!”海嬷嬷的手段可比绣花针犀利多了。

祁婧闭上了眼睛,做回忆状,说实在的,她真的得数一数。半天,艰难的睁眼,捂住被子的手试探着伸出三个手指,还没举起来,一阵地动山摇。

“胡说!光我听到的就不止!”海棠抿着一丝狠笑,好像她真的数过一样铁面无私义正词严,手上更是实实在在的不留情面。

“啊别,让我再想想,再想想!”祁婧不无失落的意识到自己肯定当不成江姐了,不过让她最难控制的其实是脸上的表情,视死如归当然想都甭想,就不知道是该淫荡的笑还是委屈的哭,生不起来气,又恼恨得想跳井。

终于,祁婧几乎眼泪汪汪的伸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巴掌,万念俱灰的说出滚烫的几个字来。

“一共五次!”

“沃趣!许哥这么猛啊,你都给吃啥啦?”海棠大呼小叫的一下扑到祁婧身上,一手还恋恋不舍的留在被子里,另一只却抱住了祁婧,一通撒娇似的摇晃。

只这样亲昵的一抱,祁婧心头的恼火嗖的飞灰湮灭了,只剩下爬满头脸的羞,一头钻进被子里,心下嘀咕,怎么跟可依一样,自己总是被这种活泼型的女孩子吃的死死的,咋就生不起气来呢?

“别害臊嘛,昨天把大春儿都给整郁闷了,一晚上没找着自信……”海棠没羞没臊的自言自语着。

闷了半天,又被海棠压着,有些喘不过来气儿,祁婧愤愤的想,总不能一直躲被窝里被这个死丫头欺负吧,一把打掉海棠摩挲在自己胸口的手,呼的一下撩开被子。

“摸起来没够啦,你自己不是有吗?”说着朝海棠的胸前望去。

海棠也不好意思的低头看自己的胸,玫红色的紧身长款毛衣包裹着细腰丰臀,胸前的玲珑浮凸也不容小觑。她是小骨架的女人,身上圆润娇柔,哪里都是肉肉的,完全看不见骨头,却一点儿也不会觉得胖。那胸口娇伏的两只肉鸽子自然没有祁婧的壮观,从与她身材形成的比例来看,绝对算得雄关险隘了。

海棠环着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在胸前比划,哪个也无法包干到户,讪讪的笑着说:“是我手太小,大春儿的手比我大多了!”

祁婧看着海棠心有不甘的小样儿,好像被提了个醒儿,一下想起来许博那个不着调的问题。说也奇怪,刚刚还觉得打死也问不出口的话,这会儿几乎脱口而出,忍都忍不住似的,神叨叨的来了句:“我说大春儿为什么叫大春儿呢,原来是手大呀!”

一时间,没人说话了,祁婧和海棠两双美目明眸电光火石间钩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一双澄澈无邪,一双迷离温婉,一个直截了当,一个举重若轻,转瞬间无数个心思在两个美丽女人的心头飞转,即使最高明的博弈论和心理学大师也说不清其中的猜度往来利害权衡。

“噗”的一声,她们不约而同的笑了,顿时红衣乱舞,锦被翻波,飞身扑打的樱唇啼笑,拼死抵挡的雪乳生光,满屋子里桃化妖,李成精,一派春光无限,热闹非常。

半晌,两人气喘吁吁,搂抱在一起,好像天底下最亲的姐妹久别重逢。

“说吧,多大?”祁婧的声音有些喘息未定似的刻意控制,尽量简短。

“你个骚货,亏你问得出口!”海嬷嬷呼的坐起,大眼睛一瞪,可看了祁婧媚眼如丝,春情流溢的蚀骨红颜,圆圆的脸儿怎么努力也绷不起来,飘飘的眼神儿留恋的撩了一下那半裸的胸脯,开始在屋子里搜寻起来。

炕头的墙上有个灯窝,里面放了个锃亮的老式手电筒,海棠伸手拿了过来。

怪不得隔音这么差,这老房子虽然吧灶台改到了外面,却没堵上这个灯窝,昨夜四个人跟共处一室也没啥两样,祁婧皱着的眉头上一个集团军的不堪回首奔驰而过。

那手电筒能装两节一号电池,捧在海棠手里挺有分量,只见她握了握,又用巴掌比划了下长度,小脸通红的递给祁婧。

“差不多粗,没这个长吧!”

祁婧伸手小心接过,入手冰凉,让她吓了一小跳,忍着笑告诉自己妈的这不过是个手电筒,紧张个啥?故作镇静的拿在手里把玩着,悄悄测量着,许博的好像没这么粗,但长度应该富余,陈京生那狗东西的粗细却基本相当……

咯咯咯“的一串娇笑响起,祁婧抬头,海棠已经捂着肚子笑得直打跌,眼看着背过气去了,一根手指仍指着祁婧的嘴巴抖动不止。

祁婧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巴竟然已经张成了o 形,“唰”的臊红了脸,把手电筒扔了,钻回被子里去了。

海棠一把扯住被角,祁婧双手捂脸,背对着她往枕头下面钻,海棠忍不住摸着祁婧黑亮的长发,笑得更响了。

“别害臊啦,谁还没吃过似的!”说完又嘎嘎的笑起来。

“死一边儿去,别烦我,我要穿衣服啦!”祁婧简直气急败坏。

“好好好,我回避,我回避,婧姐我真是爱死你了!”海棠捂着肚子下炕,真怕再说什么就要羞死了她,下到一半,偏偏又想起什么来。

“哎,我说婧姐,许哥说你有话问我,不会就是这个吧?”说完猛然醒悟,自己可能真踩了两次地雷,连忙捂住嘴,可惜还是没憋住,吃吃的笑出声来。

“滚——”

两个怎么看都漂亮得扎眼的的女人终于收拾停当,你推我搡嘻嘻哈哈的出了门。岳寒正踞坐在大门口的石头上,一脸的阳光,听见越来越近的笑语,默默的收起手里的小刀。

“嘿,岳寒,咱们走吧!”海棠的招呼活像个热情的小导游。

岳寒第一眼扫过的地方是那件黑色风衣敞开的衣襟,那里依然随着脚步跃动不已,只是没有了昨天夸张的幅度,终于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他屁股一抬跳下石头迎上去,也不说话,把手里的一根刚刚削好的木簪子递给了祁婧。

那簪子虽然只是粗粗打磨过,看上去格外圆润干净,尖端的弧度像一把桀骜修长的弯刀,而另一端,则像一把雕刻着古朴纹路的琴头,甚至琴柱弦影都历历宛然。

她眼睛里满溢的笑正渐渐退去,显然不是给他的,况且看见簪子的刹那还迟疑了一下,不过,总算还是接了,并且轻声的说了声“谢谢”。

岳寒并不在意似的,抬头看她高高的扎着马尾,索性从她略显尴尬的手里又把簪子抽了出来,抬手轻巧的斜插在绑头发的橡皮筋儿中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高高束起,配上古朴的木簪,俨然一个俊俏的少年侠士。岳寒越发的满意,手放下的时候,发现她的耳朵红了。

“哇!真好看,岳寒你真厉害!那,我呢?”海棠不遗余力的赞叹之后满怀期待的看着岳寒。

“你有发卡吗?”岳寒从兜里掏出一朵树皮雕刻的小花,海棠一通翻找,递给他一个黑色的塑料发卡,岳寒便利落的给她别在了发间,惹得她欢叫着拿出手机自拍,再扭头看时,旁边的那张脸上红云尚未褪去。

其实,弄些雕刻画画的小玩意儿一直是岳寒的心头好,信手拈来不拘一格,但他从来不曾刻意用这些讨过女孩子欢心,更何况是哥们儿的老婆,这实在太暧昧了。可是,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不做点什么心里慌,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值得他用心。

也许并未抱着怎样的目的吧,岳寒没觉得自己冒昧,也没想着什么说辞,一切自然而然,可是,那突然红了的耳朵还是让他觉得紧张了,幸好海棠赶来解围。

“这里面有吃的,他们去了情人谷,我去开车”。

岳寒把一个军绿色的小包交到祁婧手上,快步离开了。那包很有些分量,暖融融的温度从里面透出来,打开一看,一个军用水壶,里面是满满的奶茶,还有两张大饼和一包香喷喷的卤牛肉,都是热乎乎的,祁婧立刻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路虎揽胜在山路上游刃有余的越过一道道沟沟坎坎,祁婧则在后座上对着大饼牛肉狼吞虎咽挥斥方遒,她心里明白,自己的吃相急需全世界各种造物主神给予拯救,更知道全都被岳寒在后视镜理看去了,可就是没办法做到把嘴里的完全咽下去再去咬下一口。刚才的一时局促也早被颠簸与美食冲淡。

出了村子没多久,岳寒的耳朵就受不了了,超高分贝的声波武器接连袭来,一会儿“哎哎哎,婧姐你看,你快看,那片树林好美哦!”一下又“海棠海棠,马!马!你看它们好漂亮!你看啊!”

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个打扮入时的靓女,岳寒轻轻摇头,忽然无限感慨,这是从大国首都走出来的白领丽人吗,简直就是山沟里刚拐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路虎呼啸着冲上一个山坡,与那辆黑色越野并排停在一起,前方的景象一下让两个喳喳乱叫的女人安静下来。什么叫风吹草低见牛羊,什么叫故乡啊你是我的天堂,什么叫我爱你亲爱的姑娘,什么叫翻身农奴把歌唱!乱了,全乱了!祁婧只觉得一颗心瞬间被放空,身体与自然的边界消失了,刚想放歌,声音已经被风儿带走,刚想拥抱,心怀已经融入了天地辽远,旷野秋黄。

“老公——我来啦!”海棠欢呼着朝山坡下水塘边骑马的大春儿飞奔过去,半路上几个踉跄总算没摔倒。

大春儿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抱住乳燕投林似的海棠,顺势转了几个圈儿,直接掐着她的腰,扶到了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了马。那马儿个头不高,却很有劲头,没两步就扬开了四蹄,海棠的尖叫声远远的传来。

祁婧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感觉自己仿佛正一步一步走进画里,阳光毫无遮挡的照在脸上,感到一丝丝的刺痒,干爽的风立刻送上清凉的抚摸,让她忍不住舒服得笑了。

偌大的山谷,几乎望不到头,中秋时节,开阔平坦的谷底竟然绿草如茵,簇拥着几块不规则的镜子,倒映着高天流云,如梦似幻。在那衰草扶风的坡上,簇拥着一片片的白桦林,耀眼的蜡白树干顶着连绵成云的金黄,那是只有在油画里才能调制出的浓稠色彩。

不远的前方一座小丘上,孤傲舒展的立着一株胡杨,落了满地斑斓的叶子,已经开始稀疏的树冠上传来“唰啦啦”的响声,更漏下细碎的阳光。祁婧径直朝它走去,跟在旁边的岳寒递给他一条黑色的纱巾,应该是怕她晒伤了,这草原上的太阳其实很毒。她摇了摇头拒绝了,真的不想跟这秋草连天清爽宁静的山谷落下任何的阻隔。

祁婧没有选择树下的荫凉,而是席地坐在了树前的阳光里,没有回头,只是凭感觉知道岳寒也跟着在她身旁坐下了。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昨夜席间海棠的耳语和那深夜里的一声呼喊一直躲藏着,无法释然。可是他的笑容,他的歌声,还有刚刚别在头上的发簪,都让她心里格外的柔软,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坦然的接受,或者是放心享受。

“他应该是不方便让自己落单才亦步亦趋的陪着吧”,她猜想着,让自己尽量保持自然的状态,把仰望长天的目光收回,扭头看着身边沉默的大男孩儿。

“你跟许博认识多久了?”

“不到两年,去年他们公司有个项目要征集一个徽标的设计,我的方案被选中了,才认识了许哥。后来,许哥一直很关照我,他说喜欢我的设计风格。”

岳寒舒服的盘腿坐在地上,袖子挽过了撑在膝盖上的胳膊肘,线条明快的小臂和一双修长的手裸露着,洒脱随意却白皙惹眼。他眉目清爽,笑意温良的看了祁婧一眼,干净得让人难生杂念。

“你们不是一个公司的?”

“不是,我在798 开了个店,都是我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婧姐有兴趣就过来看看?对了,你加我微信吧,我朋友圈儿里有照片儿!”

“好啊!”祁婧爽快的拿出手机,实在没想到岳寒竟然是个玩儿艺术的自由职业者,不过,这也的确符合他一身随遇而安,丝毫不纠结勉强的味道。

两个人举着手机忙活的时候,远处一阵马达的轰鸣传来,抬头望去,远远的白桦林背后一匹雪白鼻梁的黄骠马飞一般的冲出树影,马上的骑士矫健妖娆,脖子上的黑巾被风扯得笔直,正是莫黎。在他的身后一匹大黑马上,许博紧紧跟着,一步不落,而马达声是从两辆沙滩车上传来的,不用说,司机一定是老宋和二东了。

“吁!”

随着莫黎一声响亮的吆喝,两人先后下马,让马儿自己踱到池塘边喝水,那边骑马游荡的大春两口子也凑过来,几个人说笑着,老宋也跟着停了车,只有二东开足马力朝这边加速驶来。

祁婧看大家都齐了,刚想起身,身边的岳寒轻声说:“姐,你坐着”。

正狐疑的看着岳寒,二东已经下了车,几步跑过来,满脸堆着笑,竟然冲着祁婧左膝一屈右腿一弯,垂手低头打了个千儿。

“嫂子吉祥!”

“啊?”祁婧一脸懵懂,憋不住笑又摸不着门道,看了看岳寒又看了看二东。

“嘿嘿”,二东起立一笑,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嫂子我是来给您赔不是的,昨天我是猪油蒙了色心,冒犯了嫂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

祁婧一听“猪油”“色心”云云,直接想起了清宫剧里小太监的台词儿,当看清二东眼角的创可贴,又一下明白了道歉的缘由,笑容凝在脸上,烧成满面红云,别提多尴尬了,心里暗骂许博,这种事怎么好当面道歉的?

一看旁边的岳寒,淡定自若,心里明白自己错怪了人家,更是羞恼灼心,正在不知怎么办的当口,岳寒突然清了清嗓子,细声细气的说话了。

“行了行了,婧主子宅心仁厚,母仪天下,什么时候跟你们这帮猴儿崽子计较过?这回就暂且饶了,再有下回,可仔细你们的皮——”

扑哧“一下,祁婧给逗得捂住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偷眼看见二东忍着笑哈腰站着,还等着她的回话,勉强挥了挥手。

二东如蒙大赦,规规矩矩的鞠了个躬,“谢谢嫂子,哦不,婧主子!”转身上车开走了。

祁婧也不敢扭头看岳寒,把头埋在并拢的膝上,双肩抖个不停,只觉得阳光洒在脊背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心里实在感激这个机灵体贴的小伙子。

岳寒看着那只再次变红的耳朵,温暖的笑了。平时许博比较忙,有什么事总打发二东来找他,日子久了,两个人的默契是自然而然的,昨夜二东怂恿他一起去听窗户根儿,他没去。结果二东挨了许博的打,虽然尽力劝解,心里还是觉得这种下作行径打了活该。

不过,大家毕竟是兄弟,不能把疙瘩结在心里,早上二东找许博道歉,许博直接扔下一句,“要原谅也得你嫂子原谅你”,也就有了刚才的一幕。其实,岳寒很理解二东的焦虑,但是他二十好几了找不到女朋友,兴许就是因为心里没有对女人的一份尊重吧?

许哥的事,岳寒从二东的嘴里知道个大概,是个爷们儿都受不了这个,可许哥硬是咬牙扛住了没放手,岳寒心里虽然佩服,但并不很理解。

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女朋友劈腿了,在寝室里大骂婊子,娼妇,水性杨花。岳寒其实挺纳闷儿,为什么汉语里用水和花来形容坏女人,当然,他也弄不明白所谓的水性杨花究竟什么样儿。

有数不清的女孩儿跟岳寒表白过,都被他用一句“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给挡了回去,而那个从高中就开始交往,清水芙蓉一样的女朋友却因为他没能拿到学位证毫无留恋的离开了。岳寒没觉得多难过,就像不在意那一纸文凭一样,似乎并没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昨天,岳寒见到祁婧的第一眼,他好像一下子懂了,室友在意的是自己的面子,不惜用最恶毒的词汇谩骂诅咒,前女友在意的是文凭和前程,一旦无望就果断放弃,许哥在意的,是这个女人,而这样一个女人,男人为她做什么应该都可以理解。

这是个走到哪都让人很难不去注意的女人,无关她明眸善睐,无关她笑靥如花,也无关她窈窕又诱惑的魔鬼身材,她好像自带一种气场,弥散张扬又素敛怡然,好像只是在告诉你一件事——她是个女人,而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只有许博。

“看什么看,等会儿被你看成太后怎么办?”

刁蛮刻薄的台词竟被祁婧说的分外温柔,调门儿不高不低,听来像是嗔怪却透着亲昵,实际上给你听的是她的歉意,总之让人格外受用。这是一个极为女人的方式,轻灵婉转,细腻周全,保住颜面不失又独具魅力,容不得你的拒绝。

岳寒不知怎么联想到了昨夜许哥走后偶尔刺透黑暗的欢声,一时脸颊发烫,少有的泛起了红晕,勉强应对。

“您这还没生就想当太后啦,等会儿我告诉许哥,说你咒他!”虽然坏坏的笑着仍然满脸阳光。

“切,你们男人啊,一个比一个坏!”看见这小子也会羞红了脸,祁婧放松了很多,双手撑在身后,望向水边的几个人,似乎不想马上过去了,随意问了句:“今天咱们干什么啊,这儿风景再美,也不顶饿啊!”说完又有点儿后悔,怎么现在自己光想着吃呢?

“放心吧姐,这地方我们来过不止一次了,都安排好了,保证饿不着你。”岳寒的姐叫得越来越顺口了,惹来祁婧的一瞥,浑然不觉。

“那我们下去吧?”祁婧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动,扭头征询岳寒的意见似的看他,岳寒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吟半晌终于抬起头,投过来满含期许的目光。

“姐,我想请你帮个忙行么?”

“嗯,你说。”祁婧忽然觉得冲这声“姐”也得仗义援手了。

“你能不能给我当一回模特儿?”

“啊?”祁婧有点儿小紧张,“什,什么模特?”

“是这样,我设计了一套首饰,你看,你这么漂亮,气质又好,能不能帮我做一下宣传?”岳寒一气说完,如释重负的看着祁婧的脸。

祁婧听了不禁脸上微微一红,“倒是没什么不行的,可是,”说着扭头望向坡下,一抬下巴,“那有个现成的专业模特儿啊,我可没当过,没经验。”

岳寒一下不好意思起来,腼腆一笑,说:“姐你是不知道,莫黎姐那可是大牌,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都是天价,我哪消费得起呀!”

“哦!”祁婧一下恍然,怪不得看不到她身上戴什么首饰,原来都是工作区域,正想着,右手被岳寒捉住,拉了过去。

“这是那套首饰里的一件儿,算作见面礼!”

一枚晶亮的尾戒被岳寒轻轻巧巧的戴在了小拇指上,那戒指是一个有些宽度的银环,雕刻着简洁又有些古韵的纹路,在正面贯通的沟槽中嵌了一颗冰蓝色的宝石,阳光下晶莹剔透,漫散出梦幻般的光彩。

祁婧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似乎被这枚美丽的戒指迷住了,连谢谢也忘了说。半晌,发现岳寒还期待的看着自己,才慢慢抽回了手,赶紧回想刚刚说到哪儿了?

“欸,等会儿,你刚刚好像说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那——”

“我服你了姐,你可真是听话听音儿!”岳寒立马笑着竖起大拇指,不过转瞬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宣传衣服下面的部分啦,说吧,是什么?”祁婧开始觉得观察这个大男孩不好意思的样子越来越有趣儿了,步步紧逼起来,而那衣服下面羞人的首饰既然跟自己无关,更应该肆无忌惮了。

“嗯,有乳……乳环,还有……”

还有什么?“说实话,光是乳环已经让祁婧吃不消了,她竟没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只盼着赶紧说到下一件,可天知道衣服下面的首饰有哪一件不羞人的?

“还有腰链儿。”

祁婧登时愣在当场,撒着欢儿刨了个坑,终于把自己埋里边儿了。

“你是说……”

岳寒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是我设计的”,忽然抬起头来,俊秀的面庞浮现出几分妖艳的笑容,晃得祁婧一阵眩晕,“你喜欢吗?”

祁婧恍惚中觉得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接二连三的遭遇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窘境呢?上帝如来阿拉王母娘娘长生天啊!这回可指望谁来救自己啊?

“嗒嗒嗒”一阵拖拉机的声音传来,祁婧满脸通红的转过头去,仿佛看到了东方红太阳升,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干嘛的?”祁婧连拖拉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忙不迭的问。

岳寒无声的笑了,刚想说话,祁婧已经起身逃命似的朝坡下走去。

“哎姐!姐,你还没说答不答应我呢!”岳寒紧跟着起身追上。

“看我心情吧!”

……

他慢慢把酒杯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缓缓起身,瞬目不移的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脸,她的优雅又随意的一挺身,她的一步步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危险重重的走近,极富韵律的身段儿像一只血统高贵的黑猫,无声无息。

“可是,你若不爱我,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给到最好的?”

她只是经过了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却状若百无聊赖的撩起他的领带,妆点忧郁的蓝色花纹从白皙纤长的指尖滑过,飞快的滑过,稍纵即逝,一如她怅然若失的语声。

就在她即将脱离掌控的一瞬,他舒展的臂膀轻易的环住了她的腰,她手中的酒杯一阵剧烈的晃荡。

“如果,我说爱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

……

              第十二章媳妇儿

  「要是总想着你是爱她的,不能对不起她,就喝了这杯酒,回家睡觉吧!」

  她的眼睛即便是眯着,也潋滟了一整座天池,冷澈的波光直抵他的灵魂。

  「不必用激将法,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给她最好的。」

  他品着红酒,吞咽中液流冲淡心头的燥意,让身体更放松了。目光从她的高跟鞋移动到脚踝,小腿,一路向上。连衣裙的开叉很高,却不足以露出那条长腿,他不想继续消耗自己的耐心,迅速的抬起眼睛与她对望。

  她斜倚在酒柜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手中的酒杯在胸前轻轻的摇晃着,饱腻莹润的胸乳间映着红光幻化的魅影。她并没有笑,眸子里渐渐有了酒的温度。

  「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好的永远是爱人的给予。」

  她从来不屑搔首弄姿,因为全无必要,而且始终相信,相互的吸引靠的是气味,当然还有目光的碰撞,「可对于一个糟糕的爱人来说,就尴尬了。」

  他眼里的执拗撩起了她调侃的兴致,或者还有一分说不清的赞赏。

  「这个我明白,所以你才要来帮我。」

  他慢慢把酒杯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缓缓起身,瞬目不移的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脸,她的优雅又随意的一挺身,她的一步步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危险重重的走近。极富韵律的身段儿像一只血统高贵的黑猫,无声无息。

  「可是,你若不爱我,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给到最好的?」

  她只是经过了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却状若百无聊赖的撩起他的领带,妆点忧郁的蓝色花纹从白皙纤长的指尖滑过,飞快的滑过,稍纵即逝,一如她怅然若失的语声。

  就在她即将脱离掌控的一瞬,他舒展的臂膀轻易的环住了她的腰,她手中的酒杯一阵剧烈的晃荡。

  「如果,我说爱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

  他的嘴巴很自然的找到她的耳朵,那耳朵是裸露的,听得到每一丝缭乱的风声,还有跳动着的心。

  「你看我,像是个蠢女人么?」她落寞一笑,手指卷住了领带的尽头,「你若心里爱我,我自然知道!」

  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确定的,尤其是对于男人。她的自信就像此刻唇角勾起的笑,即使有毒,也会有男人抢着品尝它的味道。

  酒杯已经被他接过,背后的怀抱是有力而踏实的。她像一片羽毛,轻盈的倒在里面,斜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扬起美仑美奂的下巴,用眼角的余光勾动粗浓的呼吸。

  「吻我!像上次那样……」

  他毫不犹豫的吻落,那是一双迫不及待的唇,却又小心翼翼的,像是吻着了一片花瓣儿。所不同的是,那两片鲜润红亮的花瓣儿是活的,烫的,香软的,魔幻的,即使吻碎了,还能奇迹般的复活,而且变得更加甜蜜多汁又情意绵绵。

  她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他的肩膀,脖子,头发,身体不知道是该绷紧还是干脆彻底软掉算了,只觉得一颗心怕是要跳出腔子,情愿被他掏去了才干净。

  「至少,你现在能给她最美好的吻了,我给你A .」

  终于唇分,她努力平定着喘息,眼睛里是亮晶晶的满足。只为了这份满足,她也该褒奖他。他的目光像正旺的炭火,看不见火苗却异常灼热,呼吸越发粗重了。

  「你感觉到我的爱了么?」

  「就要这样!至少今晚,我要你像这样爱我!」

  她的声音里忽然有了即将被蒸干的沙哑,眼神却可以拧出水来,喘息中伸手钩住他的脖子,两下抽出了领带,衬衫的扣子在手指翻飞的顷刻被一颗颗解开。

  「让我看看,那个丫头都对你做了什么……啊!」

  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她身子一轻,已经被拦腰抱起,耳畔生风的进了卧室。很快,「咯咯」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许博看着莫黎一声吆喝飞身下马,那剧毒的诱人身段儿又让他盯了一路,自嘲的笑笑,也跟着下了马。

  这个女人总是让他琢磨不透,一下敞亮得像套马的女汉子,一下神秘得像修行千年的九尾妖狐,一会儿变成梳着麻花辫儿的同桌的你,一会儿又变成睥睨天下的则天皇帝武媚娘。

  莫黎扔了缰绳,让马儿自己去喝水,慢悠悠的走过来,眼睛望着他的身后,脸上却是了然于心的笑容。

  许博认定那是笑给他看的。擦肩而过的刹那,拿鞭杆儿在他腿上敲了一下,好像在说,「总盯着我的屁股干嘛,人家身上好看的地方多着呢!」

  「莫黎姐!你的马骑得可真棒!」

  海棠被大春扶着下了马边跑边喊,经过许博身边的时候低低的说了句:「姐夫,用给你整对儿护膝不?」说完幸灾乐祸的一笑,扑楞着翅膀朝莫黎奔过去了,后面的大春儿表情复杂得能当影帝。

  许博摇了摇头走向水塘,迅速分析着自己的职称怎么就从「许哥」变成「姐夫」了呢?一边把缰绳随意搭在马鞍子上,一边歪头朝着那棵胡杨树望过去。

  刚刚,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树下的祁婧和岳寒了。此刻二东刚好滑稽的打了个千儿,祁婧举止有点尴尬。不过紧接着就笑了,摆了摆手,把臂埋头,促膝不动,岳寒在旁边看着她。

  许博在水边蹲了下来,望着水面耀眼的阳光笑了。二东的确是个冒失鬼,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轻重的,看着他驱车冲下坡来比了个OK的手势,许博也点了点头。

  这一天多,祁婧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许博的眼睛里,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就算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甚至新婚燕尔的时候,都没见她这样笑过,更别提那几个月的煎熬了。

  那是许博生命里最暗淡无光的日子,他让朋友感到遗憾,让父母忧心忡忡,让自己狼狈不堪。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僵尸,无处安放自己了无生气的身躯。更残酷的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饱受痛苦的折磨却犹豫不决。

  值得庆幸的是,他终究不是一个人,有人提醒他相信爱,有人鼓励他不要怕,更有人一直等在那里,等着他去心疼,去怜惜,去谅解,去找回希望,重新实践爱的誓言。

  是他不服输的性格一直不肯放手,更是两个人终未彻底失去的对爱的留恋挽救了他,让他又有了救起爱人的力量。

  从昨天早上祁婧乍亮倏灭的目光里,许博就明白自己此番计划的行程是多么的必要和及时。她不能再继续困在自己羞愧的心牢里受苦了。

  虽然她脸上已经有了红润,多了欢笑,总是不失时机的挽住他的胳膊,渴望腻在他身上,而且两个人都在那前所未有的性爱快乐里欢畅迷醉的找到彼此,但是许博心里清楚,她的心,只有在他的怀抱里才能放得开,这是远远不够的。

  外面的世界,认识的人,她都该畅快的呼吸,坦然的面对。她不是罪犯,她只是一时行差踏错,而且不能全怪她。他要给她轻松快意心无挂碍的生活,那本是他的初衷。这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她应该拥有。

  一路上,看着祁婧跟一众新朋故友把盏言欢胃口大开,许博觉得自己像个带着女儿郊游的父亲,直想慈爱的摸摸她的后脑勺,叮嘱她慢点儿吃。

  抚摸着她在颠簸的旅途中睡得通红的脸蛋儿,揽着怀中毫不设防的沃乳纤腰,许博不可遏制的硬了,又奇怪的数度盈泪,油然心生无限感恩。

  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自己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即便那段痛不欲生的过往也是为了学会珍惜,锤炼自己爱的能力。让自己明白抱得美人归并不是成功,只是人生上路时一个幸运的彩头罢了。

  让怀中的美人开心一笑,获得最纯粹的快乐才是一个男人值得炫耀的成就,也将是他终生不辍的事业。

  拖拉机的声音由远及近,许博知道送蒙古包的老乡来了,扭头正好看见祁婧快步走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两条腿太长,还是草地厚实绵软,只觉得她交错的双腿轻盈的步子有着那么一点儿小雀跃。

  高高束起的长发飞扬中,额鬓耳颈的肌肤裸露出来,双颊的绯红顺着眼角眉梢顾盼飞散,鲜妍明丽不可方物。

  待走得近了,才发现她手上亮晶晶的一闪。看岳寒亦步亦趋的那小样儿,也能猜出来他的盘算。这小子话不多,心眼儿可不缺。这么优质的宣传资源,性价比极高,哪有放过的道理。

  祁婧很明显也是看见了许博的,可眼睛偏偏盯着拖拉机的方向,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比蒙娜丽莎还纠结,终于一个绷不住,从画框里钻出来,白了许博一眼。

  那眼神里藏了多少奇诡缠绵的故事,多少长夜相隔的思念,多少热诚欢腾的渴望,多少幽怨羞怯的亲昵,又有多少娇憨飒烈的嚣狠和一丝婉转悠长的埋怨啊!直让他一阵心跳加速,六神无主。

  「嘿!嘿!被自己老婆电晕了掉水里淹死,你也算古今第一人啦!」

  一回头,老宋不知什么时候笑眯眯的站在了身后,手里拎个马扎,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许博一撅屁股站了起来,知道自己怕是占了人家的作业区了。

  「我可不能死,我死了这么多美娇娘还不都得便宜了你呀,不放心啊!」说着站到了一边儿,看着老宋放下马扎,磨盘似的大屁股坐上去,「吱扭吱扭」直叫唤。

  「岁数大啦,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喽,呜嗷喊叫的折腾。这回你心满意足了吧,不光让弟兄们开了眼,还听了课咧!」

  许博老脸微红,讪讪的回了句,「妹的,以前咱们都是童子军,没发现这房子隔音那么差,嘿嘿!」

  老宋油亮的脖子一扭,回头看着许博直乐,「滚犊子,好像大春儿的呼噜你TM没听过似的,没看出来,你丫还挺有手段,练过心理分析啊!」

  「手段个姥姥,弟弟我实在人好不?」

  「瞒谁瞒得了我啊,还不知道你?」老宋眼珠儿一转,乐得更欢了,屁股也跟着调了方向,马扎子一顿呻吟,「嘿嘿,都说一起嫖过娼的叫铁瓷,你说一起叫过床的是不是一晚上就得铁成瓷闺蜜啊?」

  一句话差点儿没把许博笑得坐地上,回头正好看见三个女人围着开拖拉机的老乡问东问西,笑得像三朵花儿一样,双手朝老宋竖起大拇指。

  「我刚才都听见了,小海棠可是喊你姐夫哈,你可得仔细品品这里边的猫腻呦!」

  老宋吱嘎吱嘎的扭回去坐正,许博没说话,抬眼看见二东拎着两个长长的帆布包走过来,知道他们要开始钓鱼了,就去牵马,老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博,你这次安排的到位,看祁婧那么乐呵我真替你高兴,你心里也肯定特高兴,不过日子长着呢,要一关一关的过,还得耐得住消磨,不是一把火烧完就算了。」

  许博拉起大黑马的缰绳,也没管老宋看没看见,点了点头走开。那匹黄骠马打了个响鼻儿,跟在后面。所谓老马识途,小马自然会跟着。

  许博是个急性子,他知道自己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钓鱼,当然,也下不好棋,每次跟老爹对局都是输得稀里哗啦。

  「你呀,就是太想赢了,顾头不顾腚的!」

  老爹看似随意的落了一子,话糙理不糙。可不是么,后院失火烧的不是自己的屁股么?

  揣着留下孩子的打算,才又跟老爹摆上了棋盘。当初一时冲动告诉他们离婚的原因,许博其实挺后悔的。

  这种事,老人不但帮不上忙,白白牵肠挂肚不说,有时候反而容易坏事,值得庆幸的是,老两口没说什么,即使老妈想说,老爹也没让。

  「爸,您有什么话就说,我听着呢!」

  许博其实从小就跟妈亲,也继承了她电光火石的性子,老爹就像一锅蒸馒头剩下的温吞水,似乎总是可有可无,没什么存在感。

  可是每到下棋的时候,老爷子的气定神闲总让他怀着三分敬畏,七分放松平和,好像下雨天看见有人不慌不忙的走路,自己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你自个儿的媳妇儿,自个儿的家,我有什么好说的?」

  老爹眼睛没离开棋盘,似乎下一步落在哪里比儿子的家事更重要。许博不想在犹豫中消磨自己的决心,刚想开口,老爹终于又落一子,继续说话了。

  「人啊,都活一辈子,每个人都活自己那一辈子,你是我儿子,我也不能让你替我多活几年吧?」老头儿「呵呵」一乐,疏眉尽展,见许博不假思索落了子,又拈起一枚,「所以啊,有什么决定,只要你自己扛得住,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懂吗?」

  许博一下哽咽,无法出声,涨红了脸点了点头。他实在不能允许自己在老爹面前落泪,数度隐忍,才开口说话。

  「我想让祁婧把孩子生下来,大夫说……」

  「大夫说什么咱都得信,就算大夫什么也没说,叫一个女人打胎,那也是罪过。祁婧是个好孩子,人又漂亮,一时犯错总该给个改过的机会,你小子早能拢住她的心也不至于这么狼狈。现在,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才算长大了。」老爹语气平和,如同跟棋友唠家常,却把许博说得无地自容。

  「爸,现在放开二胎了,将来我们可以再生一个。」说出这句话,许博还是有点心虚。

  老爹一听,乐了,眯着小眼睛打量了许博半天,那眼神里有慈爱,有欣慰,有豁达,也有感慨。忽然刮得干干净净的嘴角皱纹一抽,抿着笑说:「你说你浓眉大眼的,除了个头儿,哪点儿像我儿子啊?又没做过亲子鉴定,怎么证明你是我儿子?」

  许博给问了个懵,想笑又不敢笑。

  老爹没理他的愣怔,继续说:「当然,你是像你妈啦,你妈那也是个大美人。可你没喊过别人『爸』吧,我叫你一声『儿子』你答应着不费劲吧?你认我,叫我爸爸,是因为我养你教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种,你信我,找我拿主意,也不是科学证明法律规定的吧?」

  许博沉默着,心中却像地动山摇。

  老爹三根手指头旋转着一枚棋子,笑容里忽然多了三分戏虐三分调侃还有三分赖皮:「道理呢,咱爷儿俩都懂,不过你爹我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你妈怎么想我可做不了主,她那脾气你比我了解。你知道心疼自己女人,让我站你这边儿跟我媳妇儿对着干,想都别想哈!」

  「切,看您大半辈子造就那点儿出息,搞定我妈这点儿上,我就比您强!下不过您,认输了!」

  「这才中盘你就认输啊,太没节操了吧!」

  ……

  「太不厚道了吧,就让我的小家驹可怜巴巴的跟着啊!」莫黎看见许博去拴马,走了过来。

  「别小家驹小家驹的叫了好不,你偶像就是投胎也得是头草原狼,还不一定是黄毛的。」许博打趣儿着。

  「别惹我们哈,暴脾气上来一脚把你个狼心狗肺的蹶水里淹死!还草原狼!」

  许博心说你们两口子淹死我两回了都,笑了笑低声下气的说:「我怎么狼心狗肺啦?」

  「听听,把你那小白狼滋润的跟水葱儿似的,早就忘了恩人了吧?调教好了又拱手送人,我就是个傻子!」

  两个人把马栓在一颗小胡杨树下,回头正好看见两个首都来的村姑,一个别着荆钗一个头戴树皮花兴高采烈的围观搭建蒙古包。

  「黎婶儿,您的再造之恩我毕生不忘,有什么差遣,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切,跟我玩儿空对空呢,能不能办到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面对这个灵魅般透彻的女子,许博不想逞口舌之利,只是笑呵呵的看她。那唇角妩媚的笑意是舒朗怡人的,又像玫瑰色的钩子一样足以让人失魂落魄。也许她在心里织就了一张千丝万缕的网,其中的某一根柔弦牵绊着自己吧。

  莫黎发觉许博在看他,明澈的眸子不露痕迹的晃了他一下。

  「我也是女人,叫唤得那么撕心裂肺的,该是爽到头儿了吧,破没破掉你的魔障啊?」

  许博心下嘿然:「你不是说最好的永远是爱人的给予么?」

  莫黎一听,瞬间美目流波,抱起双臂幽深的望了许博一眼,皮衣夸张的拉链中间,沟壑仅余一线,白得耀眼,圆得揪心。

  「要知道,爱也是分很多种的,我可不知道那么多,让你的小白狼多试试吧!」说着朝水边走去,「看看我们家的老狗熊,怎么就爱上钓鱼了呢?」

  那国际T台水准的狸猫背影许博实在不敢多看,扭头朝祁婧姐妹俩走来。唉,姐妹俩,心里念叨着感慨着,怎么这么快就变天了。

  「姐夫!你们是不是经常来这儿啊?」海棠像背后长了眼睛,看着许博走近似的扭过头来,嘴巴更是甜甜脆脆的及时利落。

  「先等会儿,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许哥降级成姐夫了?」许博故意不依不饶。

  祁婧本来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一听这话,本来含着的笑绽放开来,脸上宛若遍野桃花升起一双半弯的月亮,一把搂住海棠的小腰,得意洋洋。

  「就算你是老总,也别想打破我们的姐妹同盟!」海棠双手抱住祁婧,那小样儿好像许博举手就要棒打鸳鸯,一脸的宁死不屈。

  许博原本打算揽过祁婧的胳膊收了回来,双手插在裤兜里,不无感慨的说:「唉,这地方名字是叫情人谷啊,可惜我们来了那么多次,都是几个傻老爷们儿搭伙,煞风景,这回可算双双对对的来了,没想到要改名叫姐妹谷了!」

  「可惜,就我们姐妹三个,投票也是少数派,想改也改不了啊。」祁婧接了话茬儿。

  「想要半数还不容易,把那两个单身狗给解决了不就完了?」许博抬起下巴,分别示意了一下跟着大春儿帮忙的岳寒和水塘边钓鱼的二东。

  祁婧跟着他的视线扭头看了看,说:「岳寒我倒不担心,二东跟着老宋学钓鱼能钓上女朋友来么?」

  「说反咯,人二东是钓鱼俱乐部的资深会员,老宋才是那个胖徒弟!」

  「啊?」姐妹俩异口同声。

  许博留意着祁婧的神情,知道她心存顾忌,再加上昨晚的事,恐怕对二东生了芥蒂,原本轻松开放的心态打了折扣,继续说:「别看二东平时吊儿郎当的,认真起来能量可不小,给他个水泡子,他能把水晶宫给你钓上来,咱们的午饭就靠他咯!」说着,看了一眼拖拉机的车厢,「那里头有家伙,你们两个小厨娘准备好收拾鱼吧!」

  祁婧望着许博似有深意的眼睛,心说吹牛吧你,为了给你兄弟脸上贴金,龙王都搬出来了,不由得一半了然一半挑衅的白了他一眼。

  海棠听说弄吃的来了精神,祁婧被她拉着扭头刚迈开步,屁股上一只大手抓落,忍住了没回头,心里有一股馨甜的暖意荡漾开来。

  「二东,快!」

  是老宋的叫声,姐妹俩也顾不上找家伙,循声跑过去。水塘边上,二东早撂下自己的一摊儿跑到老宋那边利落的接过了鱼竿。

  顺着坠弯的鱼竿看去,绷直的鱼线连着水面上一泓迅速游弋的浪花,后面拖着长长的涟漪,吸引着岸上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二东左手握着鱼竿,肚子抵住尾端,拉开架势,紧紧盯着水面,身体的重心似乎跟着那水中的涟漪,右手的线轮时放时收,不一会儿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好像隔着水面进行着一场看不见刀光的角斗。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水里的涟漪渐渐慢了下来。二东示意了一下,老宋早就准备好了网杆,两个人显然不是第一回配合了。随着一阵急速的收线,水里的家伙还想反抗却没什么力气,半个生了两条黑须子的鱼头被拎出水面。

  老宋及时把网兜伸出,一条黑亮粗壮的大鱼足有二尺多长,被网到了水桶里。莫黎抱住老公的头打了一个很响的啵儿,看得二东直摇头。海棠第一个趴桶边上去看,扑楞一下,激起的水花给她洗了个脸。

  蒙古包已经搭建完毕了,祁婧跟海棠大呼小叫的把桶拎到门前,又大呼小叫的看着大春儿把鱼打晕,开肠破肚洗剥干净,切成大拇指厚的鱼片儿,而许博和岳寒则整治好了炭火烤架,已经布置在了蒙古包里。

  「原来这帮人这么会享受,之前咱们都不知道!」看着「嗒嗒嗒」开走的拖拉机,祁婧小声跟海棠念叨。

  「就是,太吃亏了,以后……」

  「以后你得学着杀鱼啦!」大春儿把一盆白嫩透亮的鱼片儿递到祁婧手里,笑眯眯的拎着棒子对海棠说:「下一条你来呀,敢不?」

  「有啥不敢的,你我都敢杀!」海棠气呼呼的夺过棒子,十七八个不服。

  祁婧听了把头一低,生怕她拉自己壮胆儿,一头钻进蒙古包里,一股悍然烘热扑面而来。

  「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会乐的,都不带着我们?」

  祁婧装作气鼓鼓的踩在厚厚的毡垫上环视一周。一人多高的墙壁上挂着色彩浓郁绚丽的毯子,将外面的秋凉完全隔断。

  「第一次跟峰哥来的时候还没你呢!」

  许博正鼓捣烤架下面的炭火,几颗火星随着热气窜起,消失在半空中。祁婧抬头才发现顶上开着一圈儿天窗,怪不得室内一点烟雾也没有。

  「那峰哥怪不容易的,得带多少奶粉还有尿不湿啊?」

  「你们城里人啊,根本不懂,这幕天席地,牛羊成群的,用得着那玩意儿吗?」

  岳寒接过祁婧手里的盆差点儿笑洒了,递给她一把铁钎子,她便开始学着把鱼片儿穿起来。

  而岳寒拿盐巴调了一碗油,仔细的刷在鱼肉上,看了看祁婧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祁婧的脸。祁婧发觉他在看自己,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一连串的鬼哭狼嚎,伴随着大春儿的傻笑,也不知道海棠是在杀鱼还是被杀。

  很快,一盆一盆的鱼片儿送进来,人也一个个的席地而坐。海棠进来时好像身经百战的花木兰。

  蒙古包里的温度更高,笑语欢声愈发的稠密。二东把两个帆布包往门口一放最后一个落座,祁婧投去温柔的目光:「二东辛苦啦!」

  二东一愣,马上堆笑作揖:「哎呦,婧主子您辛苦,为婧主子效劳是小子的福气啊!」

  一时间笑声弥漫了蒙古包。

  草原骏马,烈酒鱼香,水草丰美,牧歌悠扬。

  祁婧有些恍惚,此时此刻的情景让她前所未有的放松。此时此刻的快乐是她不曾体验过的,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拥有着的生活。

  没有一丝的阴霾,远离了喧嚣中的寥落,立交桥上的迷茫,人群中的焦虑,却依然可以依偎着爱人的怀抱,大快朵颐鲜美的欲望,放肆的与一众朋友纵声大笑。

  「老公,我也想喝一口酒!」

  祁婧吃得嘴巴亮晶晶的,晃了晃许博的胳膊,用细幽绵软的声音乞求着,见许博摇了摇头,继续撒娇,比着一根手指头,「就一口!」说着眼馋的看着许博手里的杯子。

  许博未置可否,举杯啜了一口,手臂在祁婧腰下一揽,一下吻落在她的嘴上。

  瞬间整个情人谷都轰动了,蒙古包上空传来烈马的嘶鸣。

  祁婧不由自主的搂住他的脖子,混合着唾液的酒浆顺着舌尖儿热辣辣的渡过来,毫不犹豫的咽下,五脏六腑都着了火,刹那之间就醉了……

  路虎揽胜驶入五环的时候已经九点了,祁婧几乎睡了一路,海堂和大春儿下车后,她便接过了方向盘,想让许博休息一下是托词,想体验一下路虎是真心。

  夜晚的车流舒缓,灯光璀璨,坐在高高的驾驶座上,祁婧有种切换梦境的感觉。白天的蓝天秋草,碧云倒影还在眼前,凉风仿佛刚刚拂过脸颊,忽然就落入了车水马龙的闹市。

  「老公我饿了!」

  「放心,我让李姐准备了夜宵」许博摆弄着手机。

  「有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随便吧,反正什么你都会吃光的。」坏笑浮现在许博的脸上,视线没离开手机。

  「讨厌!嫌我吃得多啦?莫黎吃的少,你去找她啊!」

  「呵呵,你舍得我啊?」许博看了祁婧一眼,眼神一晃,放下手机看着前方。

  「我看她啊,想吃的不是肉,是人!」

  「是吗?她想吃谁……欸!小心!」

  祁婧心里呼唤着草泥马,狠狠踩着刹车,还是晚了,「砰」的一声,那实实在在的撞击传到踏板上,她感觉异常清楚。

  那辆酒红色的卡宴忽然并道,祁婧实在来不及反应,不过很明显,对方全责,开门下了车。

  「怎么回事儿,长没长眼睛?」卡宴上下来三个黑衣男子,个个红头胀脸,为首的胖子也是司机出口不逊。

  「谁没长眼,是你们违规好吗?」许博看了看车头撞凹了一块,没发火,不过也毫不示弱。

  「别他妈废话,赔——赔钱!」另一个高个的瘦子话都说不利索了,还一脸的不耐烦。

  「懒得跟你们废话。」许博拿起手机报警。

  这时胖子上前抓住许博的手腕,「给谁打电话?」许博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动粗,挣了两下没挣脱。

  两人正在拉扯,瘦子也上来了,「他——他想报警!」伸手要抓许博的领子,却被许博一把抓住了腕子。

  祁婧发现不好,立即冲上去,哪知道那两人合力一推,许博突然后退,正好撞向自己。一股大力撞在祁婧肩膀上,脚下被什么一绊,立时失去了平衡,像斜后方跌去。

  惊呼还没出口,祁婧便觉得后腰被搂住了,身子跌进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里。只觉得脚下一轻,下一瞬被送到了已经挣脱的许博怀中。

  只见黑影一闪,「嘭」的一声,那扑上来的瘦子撞在自家车屁股上,挣扎不起,也没见那黑影如何动作,壮硕的胖子一个筋斗,跌了个四仰八叉,叫的跟杀猪一样,第三个黑衣男子呆立当场,一脸愣怔,不知所措。

  「小毛?!」祁婧吃惊的轻唤一声。

  黑影单膝跪地,按着胖子,扭过头来朝祁婧呲牙一笑,「婧姐,你没事吧?」说完也没等祁婧回答,低头对胖子笑笑:「哥,喝大了吧?」

  「嗯,喝,喝了……」

  「违章了知道吗?」

  「知道……」

  「报警啊,还是私了?」

  「别,别报警……」

  「掏钱吧!」

  卡宴一溜烟儿的开走了,小毛把一打钞票交到许博手里,「哥,你数数,修车应该够了。」

  许博接过钱递给祁婧,「你就是祁婧常说的小毛?」

  「嘿嘿,我叫毛梓良!」小毛笑着看向祁婧。

  「小毛来我们单位一年多了,」祁婧跟许博介绍着,眼睛亮晶晶的转向小毛「不过我可没见过你露这一手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婧姐你别害怕,打发这几个混混,举手之劳。」小毛不好意思的笑笑。

  祁婧想到刚刚慌乱中被他抱了个正着,心中有点尴尬。

  「那也别站在街上说话了,你去哪儿,我们送你一程吧!」许博热情的招呼。

  「我去XX小区接我妈!」

  「啊?正好我们也住那个小区,上车吧!」祁婧打开了后车门。

  「好!」小毛利落的上了车,随意打听着,「那婧姐,你们家住几号楼啊?」

  「15号楼。」祁婧坐上副驾驶,惊魂未定还是让许博开车好了。

  「那太巧了,我也去15号楼!」

  「是吗?你妈妈去那里看朋友啊?」祁婧歪着身子跟小毛聊天。

  「我妈是做家政服务的。」

  「沃去!你妈妈是不是姓李,李曼桢?」许博开着车大声叫唤起来。

  「是啊,你们……沃操,不是吧?」小毛也一脸的不可思议。

  祁婧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刚认识了几个异彩纷呈的朋友,结果自己家的阿姨是同事的妈妈。

  仔细观察小毛,这小子平时就话不多,跟他妈妈真像,云淡风轻,可是刚刚的雷霆一击又出人意表,让人激动莫名,振奋慨然。

  「我就在这下吧!」刚到小区门口,小毛说话了。

  「怎么不去家里坐坐?」祁婧奇怪的问。

  「不了姐,我们是同事的事儿麻烦你别让我妈知道,行吗?我怕她不自在。」小毛投来恳切的目光。祁婧心里被触碰了一下,立时变得柔软。

  「放心吧!」祁婧回头笑着,又想起了什么嘱咐说:「以后,别再像今天这样强出头了,社会上鱼龙混杂,万一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吃亏。」

  「谢谢姐,我记住了!」小毛点头下了车,朝车上摆了摆手,忽然觉得这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办公室姐姐有着妈妈一样的笑容。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心结

  虽然可以一直开上山去,可依还是在山脚就下了车。

  周末的阳光在山风中依然煦暖,漫山的苍松翠柏即便生机顽强,也盖不住秋草枯黄带来的宁静的空旷,好像繁华悄然落幕后的淡淡疏懒。

  那分不清是辉煌抑或荒芜的颜色,既不张扬热闹也不落寞凄凉,散发着堪破轮回后蓬松疏朗的干净气味。

  可依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道沟沟坎坎,甚至每一棵树。她没有走柏油路,漫不经心的塌上一条沟沿儿。

  白球鞋踩在柔软的草甸上,一步三摇的往山上走,像个逃了学却不知道该去哪玩儿的小女孩,一边走一边小心的采摘着沟边上零星开着的野菊花。

  那招人喜欢的一朵朵娇艳妖娆的小花,在秋凉渐深的时节里依然任性的开放。

  可依似乎感受到一种不畏自然规则束缚的蓬勃野趣,她把雪白的棉布衬衫拉出牛仔裤,将衣摆在腰间打了个结,领口的扣子又松开一颗,让流风直袭胸口的潮润……

  昨天晚上,把许博夫妇送进电梯,门还没关严,可依就觉得身边好像站着个火炉,空气里的水都被瞬间蒸干了似的,扭头看去,正对上罗翰通红的眼睛。

  她自然明白是什么勾动了天雷地火。

  祁婧即便挺着个小肚子,那也是十足的妖孽。让一个蛮牛一样的爷们儿在她那玲珑浮凸峰谷丘壑间捉一晚上的迷藏,却不给一点儿甜头,那就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

  罗翰能坚持到送他们走还没失去理智,也算真汉子了!

  可依抿着了然的笑走近罗翰,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脉脉含情的端详着他,伸出一根灵巧的手指搭在腰带扣上,拇指一按,那腰带就松开了。

  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罗翰穿了一条特别宽松的休闲裤,可是他那东西太大,还是无法完全隐匿行藏。

  「那头小母猫就那么勾人么……啊!」

  可依刚想把手伸进裤腰,探探情况,忽然腰间一紧,双脚已经离了地。一阵天旋地转,竟然头朝下脚朝上,被罗翰举了起来。

  两条欺霜赛雪的大腿被分别搭在了肩膀上,还没反应过来那呼哧带喘的热气来自哪里,丁字裤纤细的布条已经被一根马舌头卷到了一边。

  要害被轻易攻占,身体的反应比思考的速度快得多。

  「哦——」一声舒爽的呻吟从可依努力扬起的脖子中发出,双腿紧紧夹住了罗翰的脖颈。

  罗翰无暇理会自己的花胡子跟一丛浓密油亮的黑毛毛纠缠在一起。在他的面前是两瓣吹弹可破的娇腻酥白,中间夹着粉橘色的小巧菊门和一线娇红水嫩的香溪幽谷。那谷中调皮的小肉粒和害羞的小蝴蝶已经被他吮舔得湿淋淋粘嗒嗒一片水光。

  可是他并不想就此放过她们,好像满怀期待着,应该接下来还有更好玩儿的。

  当一股清冽腥甜的液体慢慢从谷口渗出来,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燥热马上就能在这里找到发泄的出口,一边迈开步子往回走,一边奋起唇舌可劲儿的欺负她们姐妹俩。

  「啊哈哈,放我下来你这头蠢牛,就知道拿我……嗯啊,别啊,别舔啦!」

  顷刻之间,可依的叫声就连成一线不肯断绝。回荡在走廊里,两条小腿在空中直蹬,下面垂落的长发乱摆,却不忘帮忙拉住罗翰的裤子,防止他绊倒。

  那弹性极佳的平角裤里突兀的家伙就在自己眼前,可依在颠倒晃动中没费什么劲儿就把他解放出来,一个没注意,「啪」的一下打在自己额头上,那气呼呼的劲头儿活像一头发怒的犀牛。

  可依憋着通红的小脸,怎么努力也没法吃到他,索性一把抓住,当作维持稳定的把手,嘴里娇声尖亢骂个不停。

  「操你大爷罗翰,你赶紧把本姑娘倒过来!啊哈,啊哈哈救命啊!」

  厚实的大门被牦牛一样的罗翰冲撞之后,摇摆得像两片树叶。没有在会客室停留,他们直接进了按摩室,「砰」的把门关上,屋子里立马充斥着淫靡的气息。

  罗翰将可依像小羊羔一样轻轻的放在按摩床上。她似乎有点儿晕,乖乖的四脚着地趴着不动。

  两个人的喘息此起彼伏,衣服被轻巧的剥离身体,皮带扣「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引得可依浑身一颤。

  双目紧闭,通红的小脸儿上微涨的樱唇居然垂着一丝玉涎。起伏的胸脯已经没了束缚,两只红眼睛的大白兔随着微微颤抖的呼吸浑圆不坠,探头探脑。

  罗翰意识到,此刻的沉默如同等待春药发作,越是从容不迫越让人血脉贲张。他张开大手,扶住可依不停起伏的纤腰,慢慢的脱去臀股间牵绊的最后一缕织物。胯下昂扬奋蹄的犀牛角已经撩起泉边潺潺的流水。

  可依早已熟悉貌似野兽的罗翰有着怎样的温柔,任何时候都不必担心他会弄伤自己。在这样暧昧局促的房间里,他们尝试过无数的花样儿,肆无忌惮的让自己开心。

  氛围和气温都没有什么不同,唯有一种无形的压迫让她的喘息有些格外的沉重和焦躁。可依似乎终于不堪春意蒸撩的煎熬,回头举明眸看着他肌肉虬劲的壮硕蛮横。

  当目光落在他毛茸茸的前胸,倏然一亮,声音发颤。

  「你说那头小母猫会不会……呃啊——」

  罗翰驱赶着犀牛不由分说的冲了进去,唇口狭小的阻隔异感刹那掠向虚空。

  腴润紧仄中一入到底的畅快一下攫住了两人,一个被滚烫淋漓的香软滑腻完全包裹接纳,一个被坚硬巨硕的强横悍勇彻底贯穿征服。

  罗翰只是稍稍喘息,等可依刚刚适应了他的粗长巨大便开始了冲撞征伐。

  「嗯……会不会喜欢啊!啊!你这一身的毛啊!啊!啊……」

  可怜的小可依即使努力成为一个时刻不忘本职的专业话痨,仍然被一下紧似一下的冲击撞得语无伦次。

  「你可以帮我问问她啊!」罗翰双手箍住可依的小腰,动作沉雄稳健。

  「怎么问啊……啊!难道说有头呜呜……有头老牛想干她……啊啊啊!轻点儿啊……你要我命啊!」

  身后加速的撞击激起「啪啪啪」的肉响。兴许是被戳中了痛处,可依腰膝一软,差点儿给操趴下,勉强用胳膊肘撑住上半身,胸前的雪兔剧烈激荡,抻着脖子悲鸣不已。

  「我就是想干她!你去问啊?」罗翰一下比一下凶狠。

  「想干她你抱着……啊……抱着我的屁股干嘛啊?人还没走远啊……喜欢……嗯……喜欢就去追啊!瞧你那点儿出息,嗯嗯……就知道……就知道火烧火燎的操我哎呀啊……」

  罗翰忽然觉得正待发泄的欲望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憋屈,本就浑身乱窜的焦躁更加狂乱了,一阵疾风暴雨似的袭击让欢声淹没了抱屈含怨的连声斥骂。

  可依也不明白为什么本想用来增添情趣的调侃就突然变了味道。可身体的反应并没给她思考的余暇,谷道里狠烈的刨刮让快感爆炸似的迸散全身。

  大量的汁液顺着犀牛角的抽离汹涌而出,又被下一瞬的推进冲撞得四散迸流,忽然心虚的发现自己几乎被送上高潮的边缘。

  然而,心里的委屈却无法言说,在一声接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中竟然溢出泪来。

  「明明是在操你,怎么说我喜欢她呢?」罗翰只觉得家伙硬得生疼,仿佛在热汤中来去如飞,胸中的渴望更深,越发加快了速度。

  「我啊!啊哈哈——我操你大爷!呃啊——」

  可依终于挨不住如此凶猛的鞭挞,胸乳腰背一片片潮红,被罗翰掐住的小腰一阵扭摆,雪团似的屁股颤抖着到了高潮,却趴在按摩床上呜呜呜的哭起来。

  罗翰一下慌了,一把把可依抱起搂在怀里。只见她满脸通红泪流满面,一下扑在罗汉身上又踢又打,像个婴儿百般无赖的挑战一个高大的武士。

  「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你只爱那些狐狸精!你心里想着她们却来操我!你他妈就是个懦夫,没出息!搞不定自己喜欢的女人,让她来抢我的男人,你TM还来欺负我,你们……你们都来欺负我!呜呜……」

  罗翰伟岸的身躯上刚刚还在蒸腾的热汗一下落得冰凉,他紧紧的搂着怀中兀自颤抖的可依,听着她委屈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心迅速抽紧。

  仍在耳边萦绕的诘问是他熟悉的,甚至曾经无数次自己也对自己痛骂,骂得狗血淋头没脸见人。

  可人这东西,就是贱。整天在眼前晃,即使明明得不到,也不舍得走开,总幻想着或许有朝一日……

  罗翰想到这些,只是微微一笑。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被一顿骂惊醒,痛心疾首,痛改前非的时辰了。

  人生过半,对与错早不是最重要的评判标准。看不破便不破吧,坚持本身的意义或许大过了坚持的目的。

  让他紧张的是怀里这个冰雪精灵般的女孩儿,她这是怎么了?

  在罗翰的印象中,可依是个从小到大野蛮生长的孩子。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管束的痕迹。

  爸爸妈妈都忙,还没上学,就自己端着比脸还大的饭盆儿去食堂打饭。放学了,会随便找个没人的办公室写作业。

  开始懂事了,就把医院里所有年轻漂亮的医生护士排个队,张罗着给罗翰找对象。唯一的一次失恋,也没见她哭过,她说爱过了不遗憾。

  即使在那段最悲伤的日子里,她也不曾纠缠任何人,让自己干干净净的,还会回给罗翰一个安慰的笑。

  她的身影始终是鲜妍跳跃的,在阳光里,在山岗上,头戴轻灵的羽毛,回眸即是欢笑,没有一刻闭得上嘴,没有一丝愁眉不展的怨。

  可是,她现在哭了,哭得抽抽嗒嗒,哽咽不已。

  罗翰拉起厚实的床单,裹住怀中酥白柔软的身子,抱起她坐到了沙发上,让她把头埋入自己的胸口,默默的抚摸着丝滑的长发。

  她伤心了,因为一个男人,不是自己。

  「你是说,归雁跟你抢男人了?」罗翰的声音还是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恶心!」可依总算停住了抽泣,声音里尚余未尽的怨愤暗哑,嘴巴早不客气起来,「亏你归雁归雁的叫那么亲,那个狐狸精这会儿说不定在哪个野男人的怀里呢!」

  罗翰自嘲的叹了口气,也不管可依把眼泪鼻涕抹在自己身上,低头呵呵笑了「那,究竟是哪个野男人让秦爷这么伤筋动骨的心疼啊,大丈夫有泪可不轻弹啊!」说着,用大拇指擦着小脸上哭花的泪痕。

  「他才不是野男人!」

  可依蛮横的回嘴,躲在床单里靠着罗翰的胸口悠悠的说,「我第一眼就爱上他了」。

  「入职培训的时候,我们天天见面,我觉得跟他的距离那么近,听他亲切的跟我说话,都是一种幸福。」

  「我相信他就是那个能降伏我的人。后来,他竟然成了我的领导,我以为这是命运的安排,他注定会成为我的男人。」

  「我学化妆,买衣服都想着他会看见,每次跟他见面都会脸红,我从来没有那么热爱过我的工作,比准备高考的时候都认真!真的,三年了,我一次都没迟到过!」

  可依抬起头望着罗翰,笃定的眼神好像生怕他不相信。

  「前些日子,她们都在传他要离婚了。我激动得睡不着觉,甚至偷偷的去试过婚纱。你别觉得我花痴。他的很多事我都知道。他老婆是广厦集团的市场总监,一个事业型的冷美人。她们聚少离多感情并不好。他儿子八岁,在哪上学班主任叫什么我都知道。」

  「可是」,可依的眼泪又来了,今天她表现得一点儿也不爷们儿,「今天我看见他竟然跟你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两个人腻得都快粘一块儿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又是她?」

  可依未曾留意自己几近绝望的追问里有着怎样的怨愤和悲伤,眼前只是回放着那扇小窗户里依偎着的影子,让人看着砰然心跳又烧灼般的疼。

  罗翰只有沉默。对于未曾得见的一幕,他可以想象,但也只能想象罢了。他连置喙的资格都没有。那不是他的女人,即使他时时牵挂。

  如果事情真的像可依说的那样,那句「为什么」会牢牢揪住他,可是,一想到那张恬淡的脸,他知道自己一定问不出口。

  「你睡过她吗?」可依冷不丁的问。

  罗翰摇了摇头,「不过,她给过我机会」。

  「为什么?」

  「不知道」,罗翰笑得像个巨大的男孩儿,「我根本硬不起来,就是那次之后开始阳痿的。」

  「真是个妖精!」可依目露凶光咬牙切齿,低头片刻,一双如洗般晶亮的眸子里生出玫瑰色的光,「那……你现在还想操她吗?」

  罗翰点头,「每天都想!」

  「去,把灯关了」,可依的喘息中再次下了春药。

  罗翰就那样抱着可依去关了灯,一刻也没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彻底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床单无声的滑落,凭着对陈设的熟悉,罗翰再次把她放在了按摩床上。

  柔软而微凉的皮革让可依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灼热和赤裸,她搂着他粗壮的脖子,双腿自然的夹住熊腰,黑暗中,那张不断传来粗重喘息的脸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现在,我就是你的归雁,叫我!」可依的声音酥媚入骨,娇颤的气息吐着勾魂的信子。

  「归雁……」罗翰轻轻唤了一声,差点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

  「嗯!吻我罗翰!我……等很久了!」罗翰的吻笨重而惶惑,试探着衔住可依香软的下唇。

  他们虽然经常做爱却并不总是接吻。他始终觉得女孩子的吻是爱的表达,而他们并非爱人。

  然而犹豫片刻,罗翰还是深深吻了下去,鲜润的汁液在那清甜的唇齿间化作灵泉,让他生出坠落瑶池的错觉。

  这一吻几乎要了可依的半条小命儿,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对那厚实有力的双唇是如此的渴望和依恋。

  浓重的男子气息挤炸了她的肺叶,欲火在全身轰然窜起,连脚趾头都开始张牙舞爪,正晕淘淘的气喘中,罗翰的声音响起。

  「那宝贝,你应该叫我什么?」

  「志南,你叫陈志南!你是我的志南哥!」可依的眼睛又湿了,下面更湿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可依,我是陈志南,我爱你!」罗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先道歉。

  「志南哥,我也爱你!」可依欢喜得哭了,双臂死命的搂住,泣声娇唤:「快来吧志南哥!我要……我要你操我志南哥!」

  「嗯啊——」

  黑暗中可依的吟唱激越昂扬快美悠长,只觉得那强悍的缓慢入侵仿佛无休无止。刚刚告诉自己已经胀满就立马被继续深入,仿佛那家伙会一直捅进心窝里去,不由得越来越慌。

  抓住罗翰双臂的小手已经几乎脱力,张口仰头的同时,肩背已经离开床面,直把两颗樱红朝黑暗的虚空中送去。

  罗翰一手揽着她的纤腰稳健而缓慢的推进,不可遏制又蛮横强硬的占领着深邃神秘的花谷幽泉。

  每一丝嫩肉褶皱都滑腻饱满热情洋溢,羞答答的迎接着他的撑挤厮磨。征服的畅快让他激动万分,俯身噙住一只饱挺的酥乳,对着那鲜红的蓓蕾一通吮咂。

  终于在濒临哭泣的颤抖尾音里,在珠玉崩碎的忘情舔吮中,两个彷徨无措的灵魂激情满怀的撞在了一起!然而,这只是仪式的开始……

  「啪啪啪……」

  可依觉得这是世间最煽情的鼓舞,所以她忍不住纵声唱和着。

  「啊!啊!啊……」

  罗翰以为这是人间最动听的歌咏,所以他情不自禁的打着拍子!

  「啪啪啪……」

  「志南,你真棒啊……爽死我了志南哥,你是最棒的志南哥!啊!啊……」

  可依一手搂着罗翰的脖子,一手紧紧抓住床沿儿,双腿搭在两根铁柱子般的臂弯里,抵挡枪林弹雨的同时拼命的飙着高音。

  「厉害吗我的雁儿宝贝,你真美!我要你……我要天天这样操你!天天操!」

  罗翰的新仇旧恨终于全部汇集在跨间犀牛愤怒的尖角上。淋漓迸散的汁水和婉转娇啼的哀鸣都无法阻止他的征伐,更何况那黑暗中美丽的身体正打着雁儿的旗号。

  「啊啊啊!操我……用力……操我吧!把我操爽了我……我就是你的!啊……」

  「你本来就是我的……就应该是我的!我谁也不要……就要你……就要操你!」

  欲望之海的狂涛席卷过无边的黑暗,两个人都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究竟为谁癫狂如斯,然而,也许那并不重要,至少与此刻的欢愉无关。

  「啪啪啪……」

  不知是上午的骄阳直抵心房中的青春搏动,还是那黑暗里颠倒乾坤没羞没臊的记忆惹动了烂漫的襟怀,可依捧着黄澄澄的野花脸红了。

  他们是紧紧依偎的伴侣,却有着不同的方向。

  无论是已经错乱的此刻,还是渺茫卑微的未来。或许可以付之一笑,却终难放下心念,如同宿命的荒诞纠缠。

  在那山坡上错落无序的墓碑中,可依无需辨认,也不必刻意找寻路径,便自然而然的在一座洁白的汉白玉墓碑前停下。

  瞥了一眼碑上那一方洗尽铅华的笑容,在草地上骈腿而坐,把手中一大把野菊散放在地上,像择菜一样挑着其中的杂草。

  「妈,您的好徒弟又欺负我,您也不管管,我就一直不明白,她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究竟哪儿挠着您的痒痒肉了,就那么稀罕她?」

  「您呀,就是偏心!要我看,那就是个小妖精!放着罗翰那个大蛮牛不要,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偏偏跟我抢男人!」

  在可依姑娘的心里,大蛮牛的委屈其实一直是比自己的事更重要的,那个女人的冷酷无情比横刀夺爱更让人难以接受。

  「唉,您说她这是成心吧,不太可能,这事儿我就跟您说过,连罗翰我都没告诉。可要是巧合,怎么偏偏是她,又偏偏让我撞见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您,一定是您托梦给她坏我的好事!」

  从小可依的嘴上就没安排把门儿的,想说什么说什么。从来没人说她瞎话连篇,妈妈也总是笑眯眯的听,说什么都信似的。

  有时她故意胡说一通,再看妈妈时总能明白,她听的不是故事,是她滔滔不绝的快乐。

  「干嘛笑那么灿烂啊?小样儿!看把您给得意的。我还不知道您那点儿心思,不就是什么有妇之夫,破坏人家庭幸福什么的。可您这双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哈,当初偷偷的跟罗翰好的时候,可没见您考虑咱家那个有妇之夫。」

  可依眼珠一转,瞟着相片儿里跟自己如同孪生姐妹一样灿烂的笑靥,脸上的潮红分外娇艳了。

  「一直没跟您说哈,那天我逃课悄悄溜回家都看得真真儿的,您叫唤得那叫一欢快,嘿!给我听得那叫一震撼!」

  「那可是在十年前,我才十五岁。不过,您闺女我这么深明大义,能不理解万岁么?您那个有妇之夫娶的是手术台,实验室,根本不是您这支校花儿!您再要强,也终究是个女人不是?唉……只可惜啊,您福薄……」

  可依把择干净的野菊重新扎成一束,端端正正的摆在墓前,又抱膝而坐。

  那个下午带给她的人生洗礼记忆犹新。门缝里的妈妈骑在一头黝黑的大牦牛身上起伏颠簸着,嘴里嗷嗷的叫唤,像是受到惊吓又像无比满足。

  那声音让人站立不稳,心里痒痒的难受。当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小可依吓了一跳。那峨眉微蹙双目空空的眼神分明是着了魔。

  可是妈妈在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畅快的笑,享受的笑,放下所有束缚即将飞上天的那种笑。

  那一刻,小可依自然明白妈妈跟罗翰哥在做那件羞人的事。

  可让她震撼的是妈妈的快乐。她正在跟罗翰哥做着的游戏竟然让人如此快乐,虽然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随便跟谁都能做的。

  纵情欢爱的妈妈跟平时太不一样了,快乐得两个大奶子都顾不上扶一下,好丢脸。

  「害臊了吧?别说,您那羞答答的模样儿真不是盖的,唐僧都能让您给羞还了俗。罗翰那血气方刚的莽汉子自然不在话下了。」

  「其实,他对您那样儿我也从来没恨过他,因为在他眼睛里,我始终能看到对您的尊敬,本来,他就跟咱们家里人一样,是您最能亲近的人之一。」

  可依手搭在膝盖上,像秦爷那样潇洒的笑了。妈妈出差那天,她看见他们在门厅里吻别,罗翰一脸的凝重,妈妈为他擦去嘴角的口红,笑得像一只洁白的鸽子。

  「当然,我跟他这样儿您也别笑话我哈……说实在的,这话我每次跟您说都挺虚的。咱娘俩这叫什么事儿啊,都便宜那个大蛮牛了。」

  「不过,我跟您不一样,您爱没爱过他我不知道,至少是喜欢他,把他当男人。我可是从来只把他当大哥,他也会像妹妹一样疼我,给我依靠,这跟我对陈志南的感觉是不同的。」

  跟罗翰的第一次,两个人都有些醉了。可依想起撞见妈妈那次的情景,一定要在上面。

  虽然不是处女,她还是头一次遭遇那么大的家伙,坐到底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双腿不停的打颤,没两下就尿床一样到了高潮。

  整个晚上,她也没能让自己像妈妈那样欢快的叫唤,只是撕心裂肺的干吼,身体在欲望的波涛中无助的颤抖。

  她还是有点难过的,没有哭,却弄湿了整张床,倾泻一空后的虚弱让她只想睡。

  「您说我这样是不是遗传?至少,我觉得我继承了您的眼光,只经历过一次,就把那些小鲜肉单薄的身子骨脆弱的小神经给看透了。」

  「本姑娘可没那闲工夫陪着他们慢慢儿练级,您瞧我这颗不计前嫌放荡不羁的心,是不是也是从您这儿遗传的?没有您这么个妖精似的妈,我怎么可能如此卓而不群,肥而不腻啊?」

  自那以后,可依明白宣泄过后的身心是平静的,很少有人懂得其中的道理,更没有谁有着秦爷的游戏情操和大条神经。跟罗翰的每次床上运动都很尽兴,甚至健身效果极佳,都有点上瘾了。

  「不过呢,这话说回来,您也确实忒不厚道,给我们留这么一狐狸精捣乱!把罗翰弄的五迷三道不说,这次又跟我来个狭路相逢,玩儿亮剑呢?先说明白,不是我怕她哈,是觉得实在蹊跷,怎么咱家人好像都被她吃定了似的?」

  「您是不是觉得自己得手啦,成功啦?嘿嘿!那你可就小瞧你闺女我喽!那个狐狸精我要跟她斗到底,她还没尝过秦爷的手段!到时候我让她到这儿来跟您哭鼻子。」

  慷慨陈词之后,可依忽然沉默了。她歪着头直勾勾的盯着墓碑上的相片儿看,脑袋慢慢的枕到胳膊上,轻轻的摩擦着,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您知道吗,有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

  「我觉得您就没离开过我,这块白石头贴着您的相片儿,不过是您跟您宝贝徒弟的联络点儿。」

  「所有的坏都是您使的。您不想您的小情人儿另结新欢,不想让我误入歧途,更不想爸爸孤独终老。到头来,其实是您舍不得我们,不想让我们忘了您,最坏的就是您啦!」

  可依终于眼圈儿一红,再也说不下去,洒下泪来。

  「说谁坏呢?」

  一个爽脆的声音在山风中传来,字正腔圆好比菩萨的纶音,万般妖娆的调子却像拐进了山中的狐狸窝,透着淬炼千年的骚。

  扭头看去,不远处走来的女子一袭黑衣,飘飞的衣袂裙角配合着步履婀娜的律动,高绾的发髻一丝不乱,一双盈盈然如秋空明净的双眸让人几乎忘了她羞杀花月的脸。

  「雁姐!」

  可依泪眼婆娑的看清了那亭亭如白杨般的身影,站起身来扑了过去。

  「叫阿姨!」

  女子一把将可依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纠正着。

  「休想!我爸比你大28岁,不害臊!」

  可依抹着眼泪顶嘴,心中的怨怼却老实的蛰伏起来似的,只想撒娇。

  「想妈妈啦?」

  女子并不着恼,微笑着贴上可依的脸。两张姣好的脸庞一同朝着洁白的墓碑望去,那一捧野花像金色的火炬,紧紧依偎的思念烧得正旺,照映着碑上那鲜红的字迹:

  伊岚烈士  1962.9.12——2003.5.26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朋友圈

医科大的校区与别的高校截然不同,因为它不仅仅是一所学校,还是医院和研究所。

可依是在这里长大的,对医生在讲课,教授却在做手术,学生出现在病房里从不迷惑。这是个她了若指掌,无比熟悉的世界。

即使食堂,开水房,超市,自行车棚几经变更,崭新的现代化科研楼,门诊楼,教学楼一个接一个的落成,熟悉的感觉一直没变。

习惯的生活也一如既往似的,每每让她走在其中便觉得安心,即便她的日常几乎与医科大并无什么交集。

在研究生院东南角的一座看上去很有年头的楼里,有一套教室改成的公寓。最早的时候,这里曾是可依父母的婚房。

当时医大为了解决青年业务骨干的住房问题,事急从权,把这个不大不小的教学楼改成了公寓。只有新婚的双职工才能分得一套,他们是最早入住的一批。当然,这里也很快成了小可依出生的地方。

虽然楼里的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但是,房间里反而会因此更加干净宽敞,被隔出客厅餐厅卧室书房等不同的功能区域,一家三口在这个精心布置的空间里其乐融融。

可依十岁的时候,家里有了新房,搬走了,这里被妈妈改成了夫妻俩临时休息的公寓。接着程归雁来了北京,仗着妈妈对她的格外恩宠,公寓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单身宿舍。

程归雁的身世可依了解的并不详尽,只知道她是自小被父母救助的孤儿,老家在沈阳,自从上了大学就再也没回去过。

最初她只是偶尔来家里吃饭,沉默寡言,大三以后才慢慢见了笑容。学业是名副其实的出类拔萃,顺理成章的成为妈妈的助手,整天如影随形的跟着。

妈妈去世后不久,程归雁去美国留学,也走了。可依一下子孤单起来,便会时常来这里坐坐。

放学后,或者百无聊赖的周末,一个人转动钥匙,打开那扇漆皮斑驳的铁栅栏防盗门,然后是木制的房门。房间显得很大,很空,却处处都爬满了丝丝缕缕的记忆。

可依大学读的是中文。爸妈从来没有表示过也让她当医生的期望,而她对父母的常年忙碌实在有着无法释怀的纠结。

一方面大量的空闲让她自小在诗歌小说戏剧的文字世界里自由徜徉,另一方面,独处也培育了她不为人知的淡淡忧郁,纠缠在她阳光独立的性格中狭长逼仄的暗影里。

对于空闲或者独处,她从不抱怨,却也未曾原谅。

妈妈的离世让她对那一身白大褂生出别样的情愫。在她的视野中,每一个身影都笼罩在白得耀眼的光里。可亲的脸上都带着微笑,她却不敢以笑脸回应,生怕他们看到自己的笑容之后就毫不犹豫的离去。仿佛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全无留恋。

而她爱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放不下,不想轻飘飘的走掉,所以她绝不学医。

高考志愿是她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填的,这也给渐渐开始怀旧的空间带来一个新访客,那就是萧桐。

那时候,可依并不是师大校园里最受人瞩目的女孩儿,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忧郁,默默的疏离。素面朝天的她从不打扮,在花丛里难免显得灰头土脸。

可是,看到萧桐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恋爱了。是萧桐为她染上了明快娇媚的颜色,恋爱让她一天天成长为受人瞩目的魅力女人,走回灿亮的阳光里。

大学四年,他们在这间屋子里一起读书,听音乐,看电影,写歌,排练,聚会,做过各种各样的事,当然,还包括无拘无束的做爱。

那个礼拜天的下午是可依蓄谋已久的,甚至推算好了安全期,坚决不肯让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一件小雨衣。

为此,午餐的时候她特意要了两杯红酒,是为了壮胆儿还是遮羞她自己也搞不清了。唯一的遗憾是萧桐的迟疑,他脑子里的条条框框让她不得不厚着脸皮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很久以后,她才开始明白,也许就是那些条条框框让他们没能在一起。

不出所料,那个西北男孩根本受不了这个放肆的小动作,那几乎是一种羞辱,更是个挑衅。

当可依被推倒在那张大床上的时候,手里已经抓了两条毛巾,因为妈妈说女孩子第一次会很疼,还会流血,她可不想弄脏床单。

床垫的弹性让心也跟着忽悠忽悠的,她迅速的向后挪着屁股,直到靠上床头,才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

萧桐已经胡乱的甩脱了短裤,紧跟着膝行几步,哆嗦着双手来扒她的小内裤。跨间的家伙尴尬得像个脱光了的哨兵。两个人的喘息声几乎让他们失去了听力。

可依吃惊的发现,被萧桐拎在手里的内裤中间那片布料已经几乎透明,在午后的阳光里沿着一条优美的圆弧飞落床下,摇曳着一线水光,慌忙垫好毛巾。

在难为情的分开双腿后,可依的小脑袋几乎抵上了萧桐的胸口。因为实在好奇,想要即时监控作案现场的事态发展,可是,她并没有如愿。

那个愣头愣脑哨兵刺入黑漆漆的草丛之后,顶得她那里一阵阵发麻,心口直慌,什么也看不清楚。

莽撞又急切的蘑菇头忙乱中终于有一下陷了进去,那种身体被彻底打开的异样让她生出在一瞬间已然四分五裂的错觉。

手脚忽然就不知该往哪放了,一下抓住萧桐的胳膊,一下又去搂他的脖子,条件反射般蛇腰如弓,粉颈后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尖锐的痛干净俐落的刺穿了她的声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被轰隆隆的贯穿。那哨兵一点儿也不怕黑,仿佛无休无止的深入,直朝着她的嗓子眼儿捅进来,霸道的主宰了一切,而自己的身体唯有在僵硬中轻飘飘的无辜颤抖。

终于,萧桐的身体抵住了耻骨,头顶上吹来颤乱的气息,可依觉得自己被一根热烫的巨物撑满。刚刚的疼痛早已没了踪迹,只觉得这个入侵的过程几乎让人魂飞天外,双手把住萧桐的胳膊,心儿慌慌的大口喘气。想喊,却忽然没了发声的根由。

正在这时,萧桐起身,那巨物抽退。可依肺里的空气和眼中的光彩都被一并抽走了似的,拼命的吸气,却无法填充身子里留下的空虚。

此时,可依才发觉自己是怎样的湿滑,可就是这湿滑的腔管才无论怎么夹紧也挽留不住他的离去。

总算还留有一分心智,没忘了去看那家伙出来的实况。只有一丝刺目的艳红,仿佛庆典上飞散的丝带,挂在那湿漉漉的,触目惊心的家伙上,根本用不着什么毛巾。

可依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被老妈忽悠了,瞬间生出的满心欢喜却让她根本忘了埋怨。原本准备卧床养伤的预案立即废止,抬起水汪汪的黑亮眼眸去看萧桐,正对上那小子愣愣的眼神,于是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啊——”再次的侵入只有丝丝络络隐约的痛楚,被撑挤,摩擦,充满的畅快感觉却因为放声的呼喊翻了倍!可依一下子就明白妈妈为什么叫得那么丢脸了。

“再来!”几乎欢叫着乞求,同时配合着萧桐奋勇的再次冲击发出长长的娇吟。可惜,这次被充满的刹那身体里传来一阵滚烫的跳动,萧桐伸臂紧紧搂住了她,喉咙里压抑的叫出了声。

可依感到了身体里热流的蔓延,一下涌出泪水,手脚并用的缠住萧桐的身体。这时候,她才想起了两个人早就练得纯熟的接吻,寻找着他的嘴唇。

亲吻中,萧桐好像慢慢缓过了神儿,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摸到可依的背后去解文胸的搭扣。之前可依只让他把手伸进去摸过,从来不让解开,见他忙活得满头是汗,逗得咯咯直笑的同时背手欠身。

一下,那美丽的蕾丝织物松了,底下一阵神秘的轻摇漫涌。

萧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颤抖的手指像打开潘朵拉的盒子,轻轻的推上去,光华映亮了他的脸,宛若神迹的呈现。

可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像百合一样绽放,不自觉的挺起了胸,好像被一种魔力牵引。下一瞬又被一双大手从胸肋下面托举进而掌握。

幼嫩的蓓蕾被没轻没重的吮吸,有点疼。快美的电流击中了心脏,胸腔里刹那燃起熊熊的欲望之火,让她只想更彻底的奉献。

后来有一次,可依骄傲的欣赏着萧桐爱不释手的顾此失彼时,问他对她们的评价。萧桐憋了半天来了句:“又大又可爱!”

很快,萧桐就又急切的进入了她,双手再也不肯松开满手的饱腻娇弹,舌头在樱唇与蓓蕾之间越来越放浪无忌。初尝美妙滋味的两具青春的身体便像脱了缰的野狗,没了宰制。

可依觉得自己失去了重量,仿佛重生一般,又痒又烫,又粘又湿,浑身都是刚刚离开母亲时粘稠的羊水。萧桐也是大汗淋漓,不但越来越硬,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终于,在他第四次不知疲倦的冲进可依身体,没命的耕耘了不知多久的时候,每刺必叫的可依忽然没了声音。萧桐心里一慌,不禁迟疑。

“别停!”可依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双臂搂住他的力气惊人的大。

萧桐连忙奋勇,只觉得自己的兄弟被那个水淋淋的小嘴一阵剧烈的收缩缠裹,好像要把他连人带家伙一并吸进去一样。要命的快美一下越过了警戒线,知道坚持不住,不退反进,赶紧奋力猛冲。

“嗷”的一声,可依像一只小母狼一样长长的叫起来。她觉得全身的液体都被抽空了,身体好像坏掉的提线木偶,完全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那被剧烈刨刮得止不住的痉挛深处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正遇上萧桐冲进来,顿时被劈头盖脸畅快淋漓的浇得一激灵,射了个一塌糊涂。

可依抖了好久才回了魂儿,立马欢叫起来,“啊哈哈——我高潮了,我被你……高潮了,你真棒你这头西北野驴,哈哈!”抱着萧桐的头一通狂吻。

第一次做爱就达到性高潮,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后来听陈归雁跟她讲解才知道,很多女人都不知道高潮为何物,而她第一次就得到了,不禁为自己那次放纵的筹谋深感幸运。

那天他们从下午疯到凌晨,筋疲力尽才相拥睡去,第二天的课都没去上。最终,可依还是没逃脱洗床单的命运,那上面可真叫劣迹斑斑。

“一条床单要不要洗都无法计画准备,何况是一场恋爱,一段婚姻,一世人生?可笑就是有人宁可用一句承诺一纸婚书骗自己一辈子,置身其中的时候忙着一条条的比对算计,到头来连高氵朝都错过了。”

跟萧桐分手后,可依回望这场自己彻底投身其中的欢愉缠绵,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那四年的时光里,她爱得酣畅,醉得彻底,相聚从来尽兴,分别即可忘却。连成为女人的过程都是如此的完美,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因此,对未来的生活和爱情,她是满怀信心的。相信自己可以从容完美的应对任何人,任何事,任何一段感情,直到她遇到了陈志南。

萧桐离京的时候,程归雁已经入主秦府。可依明白这间屋子应该就是自己出嫁前的娘家了,于是,仅仅用了一个月就俐落的让曾经的单身宿舍变成了北京女子公寓。

从前的铁栅栏门换成了厚重考究的防盗门。室内铺了地板,贴了墙纸,换了窗帘,改装了灯饰,置办了一套胡桃色的北欧简约风家具。

没丢掉的只有从前的主人们留下的书,它们被分门别类的归拢到两个直抵屋顶的大书架里,把屋子隔成了书房和卧室两个房间。

这次的改天换地充分体现了秦爷的霸气与品味。如果不是床边的妆台上还能嗅到些女儿的脂粉香,你会误以为走进了一个精品男人的书房。

不必说宽大的书桌,真皮的沙发,低调的酒柜,就连床品的颜色都是忧郁的深蓝和谦和的浅灰。

一次,罗翰想在这里过夜,可依愣是没让。在她的心里,那张大床的另一边应该睡着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志南。要知道一个处级公务员要在三环内安置下半张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可依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想,好像在替他守着未来的领地。

已是午后,秦可依挽着程归雁的胳膊走在校区落满秋意的梧桐树下,目标正是自己的娘家。两个人一个休闲一个正装,一个长发飘飘光艳照人,一个衣裙款摆风姿绰约,一路上不知道治好了多少男性患者的颈椎病。

从墓园的山上下来,可依就开始挽着她的胳膊斗嘴。程归雁并不比可依高很多,可看上去总让人觉得隽秀挺拔又不失女子的柔媚。

自打可依上了中学以后,她们开始彼此熟悉,做为妈妈的亲传弟子兼助手,程归雁在辅导课业,聆听心事的母亲专属业务上也当仁不让,仗义援手,有时候做得比妈妈还要认真。

“雁姐,我怎么觉得她对你笑的时候比对我开心?”可依的别有用心还是没忍住。

“你刚才在那儿坐多久了,肯定是说我坏话了,她才会对我笑的多些吧?”

程归雁料事如神的以攻为守并没有让可依乱了阵脚。给她压力的是她的声音,气定神闲得像孤离天外的女修,又咄咄逼人得像噬夺人心的妖后。

在可依看来,程归雁从来不是个懂得妥协或者变通的人,学业和事业上都一丝不苟,坚忍不拔。这是难得的好品质,可是为人处事上未免不够圆融。

然而,如果就此认为她会因此吃什么亏,那可大错特错了。她就是有本事板着一张脸也让人折腰献媚并且言听计从,尤其是男人,就好像全世界本来都是欠她的,要上赶着讨好。

“切,承认了吧,没调查也没过堂,她就知道你是冤枉的啦,凭什么?我可从来不会无中生有!”

可依口气强硬,瞬间变身秦爷,却并无摧花之心,只伸出食指在那线条完美的小巧下巴上挑衅的勾了一下。她这毛病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见了漂亮的脸蛋儿就忍不住动手动脚。

看似轻挑浮浪漫不经心,其实心下忽然感到一种孤立无援的虚弱。她敢断定,罗翰那个单身藏獒必定是对程归雁誓死效忠的,再加上法定丈夫和法外奸夫,三个男人和一个对程归雁寄予厚望的前任秦夫人,没有一个站在自己这边。

“哼!不打自招,说吧,你是怎么跟你妈妈告我的黑状的?”

程归雁面对秦爷的挑逗并没有横眉冷对显露杀机,只是把头像天鹅一样优雅的一扬,还娇媚的还了一个难以自弃的幽怨眼神儿。那小模样儿是个男人都得半身不遂,这其中当然包括当年那个极品科学家了。

没有任何征兆,至少对可依来说是这样的,程归雁留学归来不久就嫁给了德高望重的“秦一刀”秦老前辈,引起一场不小的地震。

面对可依姑娘在心慌意乱中临时背诵的伦常礼教,秦郅夫只是呵呵一笑,亲切又慈爱的说:“归雁很好啊,你不是也很喜欢她吗?”气得秦爷差点儿没开香堂执行家法,可恨老秦家祖上没立过那套规矩。

“很有自知之明嘛,还知道自己黑哈!我就算是个冒失鬼,也知道你是她亲徒弟,跑阎王跟前告判官的状,这官司能打得赢吗我?”

好几年了,可依突然发现自己心里还在愤愤不平。对于妈妈来说,爸爸和罗翰,一个是相濡以沫恩爱多年的丈夫,一个是纵情欢爱蜜里调油的小情人儿。一个精品一个极品哈,现在都一并便宜了这个狐狸精。

可依明白自己嫉妒得理直气壮又胡搅蛮缠,偏偏怎么也没办法恨她。

如果真要打官司,可依就不会在妈妈墓前诉苦了,而是应该去爸爸那里告御状,让这个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还跑出去打野食的小荡妇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她不会那么做,就像十年前发现妈妈的好事一样,保持沉默像是一种觉悟,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让人懊丧的是,为什么偏偏是陈志南?

可依觉得自己像是一根沾满了辣椒面儿的腌黄瓜,外表火辣心里酸,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捉住程归雁的胳膊连撒泼带撒娇的一顿猛晃,惹得她咯咯直笑,摇曳生姿中,高跟鞋在柏油路上踩出别样的韵律。

“可知足吧哈,她也是你亲妈!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妈,哪怕一天也幸福死了……”

程归雁从来不会自怜自艾,虽然只是在薄嗔笑语的尾巴里显露了那么一点儿艳羡跟失落,还是被可依捕捉到了。

只那么一瞬,她就觉得挽在手里的胳膊格外的柔软。满腔的愤愤不平散了,用下巴蹭着那对女人来说稍显宽平的肩头,眼睛看着蜿蜒的山路,漾起明澈的小溪流。

“咱俩到底谁不知足啊?院长夫人的位子坐着,还白得一痴情不改的好徒弟,你是想当师娘当师娘,想当娇娘当娇娘,还有什么不是你的?你说!”

程归雁俏脸微红,却并不作色,只是波澜不惊的从容一笑。可依心想,如果换了办公室里坐对面那个妖孽,早跟她厮打起来了,这“师娘”的涵养功夫就是不同凡响。

“这到底是为自己告状啊,还是替人罗翰喊冤呢?究竟谁当谁的娇娘啊,我可不明白。”

程归雁望过来的眸子黑亮幽深,可依心里打了个突,话里有话她怎能听不出来呢?静水流深,危机暗伏,保全自己最要紧,还是别冒然下河的好。

“是啊,身为女人,我也不明白,我爸到底哪里比罗翰强呢,你教教我?”

既然大家都是女人,可依声音里丝缠蜜裹的暧昧意味暗示着的不可描述已经昭然若揭了。

几乎一半的年龄差距,是个人就懂得其中断难和谐的部分。任何时候都能激发起吃瓜群众贫乏的想像力。这是可依拉满了弓弦射出的最后一支箭,中与不中都愿意暂且偃旗息鼓。

“好啊,你喊我一声妈,我就教你!”

“您心可真大!”

可依姑娘觉得自己就像个宾馆的服务员,除了进门时能够熟练掌握钥匙的进退旋转之外,根本找不到主人的感觉,跟在程归雁的屁股后面进了房间,看着她放下手包,脱了外套,直奔书架而去。

很快,程副教授抽出一本旧的英文书,转到书桌后面坐下,只说了句“你忙你的”,就拿出个小本子开始抄抄写写。今晚她有课,要稍做准备。

可依撑持着主人的从容态度给客人倒了杯白水放在桌角,也给自己拿了一听可乐,一边喝着一边绕着沙发转圈儿。

手指在义大利小牛皮柔软细腻的表面缭乱的滑过,心里荡开虚无缥缈的波痕,似乎那个女人往那一坐,自己就不知该干点儿什么好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程归雁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目光扫过来,笑了一下便低头继续了。可依在那目光投来的一瞬停下,扭头看著书桌后面的身影。

都说高领毛衣是禁欲系的标志,可是,如果那毛衣恰巧是紧身的,又裹着这样两个功德圆满的宝贝儿,要严禁的也只能是烟火。

一个美丽的女人什么时候最迷人?

不是巧笑倩兮明眸善睐的时候,也不是愁肠百结珠泪涟涟的时候,而是她默默读写专注工作的时候!

秦爷几乎愣在那里看入了迷。那张桌子是自己日常读书的地方,从来没觉得它有着此刻的重量。

可依的脑海里又重播起视窗里旖旎的画面,忽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剑客,有望博得名声的首战就面对着一个毫无破绽的对手,桀骜不驯的心再也不淡定了。

莫名的焦躁让她几步就走到书架前,从上面随便抽出一本书。等坐到沙发上才发现竟然是本苏童小说集。

那个可怜又可笑的颂莲没费什么力气就上了她的身。茶几上的可乐罐子变成一座枯井,所有的自以为是都是自作多情。既不可能撼动正室的地位,也没本事跟小老婆们周旋争斗。

打开书页,找到那篇妻妾成群。秦爷的脾气是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好像要按图索骥寻找破解的法门似的,可依一字字的走进痴傻癫狂的故事,不觉日头已经偏西。

“几点啦?我要在你这儿补个觉,养养精神。”

程归雁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拿起手机,伸着青蛇一样的细腰朝书架另一面的卧室走去。可依合上书起身跟着,见她居然开始脱衣服,便走向衣柜。

“不用拿睡衣,我裸睡的。”

可依转头看去,毛衣和长裙已经丢在了地板上,程归雁正坐在床沿儿上优雅的褪去裤袜。

落日西斜的光晕里,莹白的玉体光洁耀眼,让人担心下一刻会不会幻化出九条尾巴,看得可依姑娘妒火中烧。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宣战,虽然自己未必便输给她。

刚想赌气走开,发现那胸前丰挺的浑圆饱满微微摇晃着两点白光,仔细一看,竟然是两枚乳贴。

“我去,整整一天都没注意,这个妖精竟然连bra 都没穿!昨天她是不是也这么骚来着?额滴个男神啊!”可依的思之野马瞬间奔腾在没穿bra 的原野上。

程归雁发现秦爷愣愣的看着自己,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斜着眼睛勾住了她,慢慢的把两片小东西摘下,轻巧的放在床头柜上,胸前的两点樱红乍现倏隐,人已经钻到被子里去了。

“哼!妖精!”

可依故意咬牙切齿的骂出了声,白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的瞬间搭上床头柜上的手机,心尖儿上突的一跳,转身回书房去了。

从小到大,虽然也调皮捣蛋,但可依知道自己是个纯洁正直人畜无害的好姑娘。

然而,好姑娘对男神的诱惑更加无法免疫不是么?并且,好姑娘也从来不纠结!所以,没费什么劲儿,好姑娘秦可依就作出了手机探秘的决定。

每挨过一分钟,都像过了一个世纪,她手里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机,竖起的耳朵收集着卧室的风吹草动,却只能听见时间像火炉前的汗水,在火烧火燎的心上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滴答,滴答,滴答……

终于,十分钟过去了,可依觉得再不行动,自己的人生将注定是个缠满绷带的悲剧,深深吸了口气,蹑手蹑脚的溜进卧室。从平顺的呼吸判断,程归雁已经睡着了。

入手的感觉是沉甸甸的光滑温凉,那是一部刚刚发布不久的iphone5.可依轻巧的拈起骚狐狸的拇指,当萤幕被指纹锁解开亮起的刹那,小心脏差不点儿就跳出了胸腔。

背靠着床沿儿就地坐下,可依打开微信的瞬间差点儿没乐出来,实名备注的通讯录简直跟电话本儿一样一目了然!这是个有强迫症的敞亮型狐狸精啊!

聊天列表里第一个进入视野的名字就是陈志南,微微颤抖着点开聊天记录之后,可依又被失望淹没了。没有甜得发腻的狗粮,也没有骚得露骨的撩拨,全部记录如下:

陈志南:晚上一起吃饭?

anna:嗯,你来接我。

陈志南:五点半?

anna:嗯。

连标点符号都算上,二十个字。

可依盯着这二十个字足有一分钟,脑子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话,这tm是一部新手机!但是,根据这二十个字的调性,也绝对不能算一无所获,甚至,背后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至少,两个人已经极为熟悉了,连接头的地点都无须沟通,去哪吃吃什么通通不是问题,而且互相之间连个亲昵的称呼都没有。

这是老夫老妻的平淡是真,还是情到深处的心意相通呢?无论是什么,都足以让秦爷义愤填膺,令可依失魂落魄了。

“你来接我……你来接我……你来接我……沃去!这mlgbd 是最高端定制版的秀恩爱好吗?”

失落归失落,秦爷的智商还是线上的,既然手机是新的,朋友圈儿总不是新的吧?

微信的这个新功能一经推出就分外火爆,迅速成为炫富装逼晒寂寞秀恩爱的中心广场,当然,抓小三儿的前沿阵地观察哨也设在这里。

虽然两个人的微信她都有,可是看看这狐狸精的朋友圈儿里都有些什么人,兴许能有新的发现也未可知。

意外之所以称为意外,就是因为它会出现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当可依退出聊天介面准备进入朋友圈儿的刹那,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到了她的眼前——许博!

嗯?

婧姐夫虽然交往不多,却绝非路人,轻轻一点,聊天记录映入眼帘。

许博:周末有事,治疗可否延后?

anna:可以,但锻炼不能停。

许博:好的。

可依把“治疗”两个字画了圈圈,打了问号,归了档,并再次骂了一遍tmd新手机,恨恨的退出,终于打开了朋友圈。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失望也在一丝一缕的堆积。可依几乎要大力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彻底跟自己没皮没脸的偷窥欲望划清界限,重新树立三观从头理解什么叫自惭形秽了。

多么美丽健康积极上进豁达开朗阳光可爱的狐狸精啊,她是敬业的医生,是育人的教师,是贤淑的妻子,是知心的朋友。她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热爱生活,努力学习,待人友善,热爱大自然,救助小动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勾搭有妇之夫,强抢痴情少女的命中男神呢?

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下体验灰心丧气真的很累心,可依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当她失望的把列表拉回到顶端,目光却被渐渐的吸引,一双大眼睛开始荡漾着笑意,赶紧施展了一套熟练的操作后,舒了口气。

“贼不走空,算是福利吧!没想到,你也有被我逮着的一天。”可依邪恶的想。

刚把手机放回原位,一条新消息“叮”的一声跳进了萤幕。片刻之后,被窝里伸出一条藕臂春葱,拿走了手机。

而此刻的可依姑娘已经瞬移到了不远处的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现出一行字:

罗翰:晚上一起吃饭?

“走吧,我们吃饭去!”程归雁已经穿好了衣裙,站在可依的身后整理头发。

“啊?我……我也去?”可依起身让坐,装模做样的去拿茶几上的可乐,顺便把书放回书架,心里嘀咕的却是罗翰会不会……

“你不吃晚饭么?就在三食堂,罗翰请客。”程归雁坐下,俐落的绾起长发,从镜子里瞟了她一眼。

“哦,那好啊。”可依边答应边暗骂自己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第十五章 随缘戒

可依把心爱的红色甲壳虫停在车位上,一边再次对着倒车镜检查自己的黑眼圈一边发出一声幽叹,那辆熟悉的迈腾已经停在那了。

每天早上,可依都习惯在停车场磨蹭那么几分钟,以增加巧遇的概率,看来今天是泡汤了。

十月份的最后一个周一,可依起晚了,小皮靴格外急促的一路跳跃冲进办公室,邻进门的时候不忘扫一眼走廊尽头的主任办公室,一切如常。

祁婧端坐在座位上,一袭藏青娃娃款连衣裙竟被她穿出了御女范儿。不知是否为了给小肚子腾出空间,腰背挺得笔直,正专注的敲着键盘。用充满母性温柔的眼神跟可依打了个招呼,鬓旁刻意垂落的一缕发丝飘逸着晨光中的风骚韵致。

可依放下手包,脱了外套,不忙落座,一边拿了杯子倒水顺便把气儿喘匀,一边仔细的打量祁婧。

那份专注在工作中的神情很容易跟程归雁重合起来,让可依不禁微微一笑。只是眼前这位眉目之间少了整肃严谨,而多了一份游刃有余。驾轻就熟的同时便自然在眼角眉梢都留了写意风情的空间似的,怎么看都惹人亲近。

对于自己的皮肤,可依从来都是自信满满,又细又白,桃花粉靥搭上漆黑闪亮的眸子,鲜润姣好的红唇,不是一般的醒目娇艳。

可是,自从见了祁婧,可依忽然觉得白未必是绝对的优势,这个有着细润肌肤的女人并不白,而是在冰肌玉骨之中掺了一丝油润的蜜色。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甜甜的,清透柔软中散溢出馥郁的桂花香气,让人闻之欲醉,触之将融。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个蜜糖美人偶尔害羞的模样。明明轻熟的年纪,却能如同少女一样眼神往那边一丢,再往回一勾。眸光清澈,笑意含情,无心使媚,却毫不做作的倾倒众生,直把全世界男人的魂儿都搜了去。任何一个女人看了都免不了捶胸顿足。

只是,要欣赏到这般美景,火候要恰到好处才行,要是过了,蜜糖也会不顾矜持的烧糊了给你看的。

从前,可依只在妈妈那里见过这样的本事,以为别无分号,谁知认识了这位元才知道天外有天,各擅胜场。不过,前天傍晚,可依与秦爷一同欣赏到的风景则更有着异曲同工的奇妙味道……

原本可依的第一感觉判断罗翰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被程归雁淡定如常的口气误导了。平时三个人也一起吃过饭,或许作为大龄成年人的罗翰还不至于那么沉不住气吧?

可是,一进食堂三楼,看到罗翰从包间里迎接出来的表情,可依就什么都明白了。爱情面前,爱人面前,耶稣也沉不住气,佛祖或许可以,因为祂眼里就没有女人。都怪做贼之后心虚,让可依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正在绞尽脑汁寻思脱身之计的时候,秦爷的胳膊被程归雁不露痕迹的挽住了。她便只剩下对罗翰哥哥罄竹难书的愧疚鸟。后来据罗翰交代,本来是定的馥馨居,程归雁说有课,临时改的三食堂。

其实,可依在愧悔之余心里也气,就差没指着鼻子数落了。怎么着,以前门禁森严就能各自安分守己。现在红杏出墙了,你是要兴师问罪呢,还是想揪下个酸杏蛋子尝尝鲜?

包间很小,摆着一张八仙桌,四个精致的小菜一盆色蕴香浓的鸡汤面已经热腾腾的上桌,桌角还温着一壶清酒。

可依不记得怎么就坐到了正对门口的主位上,高高在上的做起了挡箭牌兼职电灯泡,只好把头伸进面碗,同时高高举起手机,做低头族无脑吃货状。

宴会期间,会晤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会场上温暖祥和的气氛正好可以套用可依秘书长刚刚刷到的段子给予充分概括:佛系暖男罗翰发言的关键字是:“都行”,“可以”,“没关系”;儒系美女程归雁致辞的主题词是:“高见”,“有理”,“钦佩不已”;而坐在观礼台上的某人则一会儿仙系上身:“啊?啥?怎么了?”一会儿二系附体:“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爷三碗面下肚,心想没啥新鲜台词咱就早点儿散吧?罗翰忽然举杯:“其实,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们都忘了吧?”说着嘿嘿一笑,本来高大伟岸又谦和绅士的气度顿时碎了一地。

“今天,呃……是归雁的生日!”

可依愣了,原来自己西里呼噜造了半盆的是程归雁的长寿面。可是……恼恨罗翰的不通世故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一丝伴着怅然的温暖涌上心头。

自从妈妈离世,秦氏一门便没人再张罗着过过生日了。秦老爷子岁数越大干劲儿也越大,一年到头围着实验室和手术台,你有心给他过,他也没时间。

而这师兄妹三人怕是早都忘了自个儿的生日,即便都记在身份证上,也从来不会在临近的时候留心着意。

程归雁也是一愣神儿,淡扫红霞的脸上晴雨交集的笑了,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盈起一汪水色,如同星光谪尘,也从容的举杯。

“雁姐生日快乐!”可依超高的亮度用在了正地方。

“生日快乐!”

小巧的酒杯捏在罗翰手里就像个过家家的道具,有点滑稽,然而,一饮而尽之后再拿出的道具就让可依姑娘恨上他了。

那是一个比巴掌稍大的深咖色方形扁盒,并没有花里胡哨的包装,被罗翰轻飘飘的捏着递到程归雁的面前。

“谢谢!”程归雁笑意稍凝,礼貌的接了,礼貌的道谢,不过烧到耳根的红云究竟是不胜酒力还是出于礼貌,秦爷不好判断,只是看得有点儿痴。

“打开看看,还喜欢吗?”罗翰捡回了绅士的温度。

盒子被大方的开启,一串光华夺目的珍珠嵌在星夜般的黑丝绒上面,程归雁姣好的唇弯成了完美的月牙儿,轻轻点了点头。

“我替你戴上!”

程归雁的迟疑还没成形,罗翰已经起身离座,像一头巨兽绕过桌子,来到了她的身后,伸手从盒子里拈住了项链的一端。

可依心里埋怨罗翰也不通个气,却碍着电灯泡的身份没了发泄的理由,只好乐哈哈的看着罗翰表演。

忽然感受到虚空中的一道目光,福至心灵,伸出手去,刚刚好被一只柔软湿凉的小手捉住,攥了个死紧。

下一刻,可依就看到了她从未领略过的奇景,那颤抖的浓睫下闪动着梅花鹿一样楚楚可怜的慌乱与窘迫,不经意咬住的下唇只一刹那就被香涎轻喘润湿了。

在那极为克制的左顾右盼之间,可依的心不由得替她卖力的跳动着凄惶不安,直勾勾的看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怎样诠释了不胜凉风的娇羞。

“你个狐狸精,不是爱答不理冷若冰霜吗,这会儿又是犯的哪个系列的骚浪贱啊?”桌子底下汗湿的微微颤抖传来的瞬间,可依彻底凌乱了……

端着杯子喝了口水,秦爷的目光落在了另外几颗珍珠上。

那是一枚胸针,金红闪亮的枫叶形框架上优雅的排列着七八颗饱满圆润的珠子,颗粒均匀,水天一色,仿佛敷了一层轻纱样的薄霜。

兴许是觉得紧身的毛衣裹着巨硕的奶脯已经够突兀了,不好再修饰强调,别在了高高的衣领下边,看上去就像个夸张的项坠儿。

“都看出黑眼圈儿了,还看!”祁婧嘟哝着轻声抗议。

要是在平时,秦爷早嬉皮笑脸的调戏这个小娘子了,可今天,哼!她只是笑眯眯的拿出手机,不是用相机查看黑眼圈儿哈,而是打开了相册,操作一番。

“叮咚!”

对面收到资讯的铃声响起,秦爷越过显示器上沿儿,好奇的大眼睛像摄影机一样架好。

祁婧拿起手机,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秦爷的不怀好意,不经意的白了她一眼,打开了微信,顿时像坐在了火焰山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铁扇公主秦可依笑吟吟的看着孙悟婧云蒸霞蔚的猴屁股顿时神清气爽。那是一张羞羞的湿吻特写,也就是前日可依姑娘潜入程归雁手机探秘时的额外收获。

画面中的越野车里,婧姐依偎在婧姐夫的怀中,扬起小母鹿一样的长脖子,情欲饱满的脸蛋儿被落日余晖蒸撩得云霞自生,春情流溢。

半片樱唇被无助的吮衔,淡粉的香舌躲在唇齿之间欲渡还羞。下半身被车门挡住了,可过来人都不难想像,如此胶漆缠腻,底下若相安无事,那才叫非奸即盗!

这张照片是一个叫莫黎的女子发的朋友圈儿里的最后一张点睛之作。倒数第二张是个短发妖孽跟中年二叔的合影,应该是莫黎本尊了。其余皆是大漠落日不同阶段的奇幻景观,就在可依做贼的当口刚刚发表。

“世界是如此的小。”可依看到照片时发出这样的感慨,不过,并不是那天唯一的一次……

“我说你到底是怕他啊还是喜欢他啊?看你瑟瑟发抖那样儿!”

出了食堂,可依看那走在路灯下的身影不再那么骄傲挺拔了,反而有些形单影只的落寞,自然而然的牵过程归雁的手,潮润中有些涩涩的凉意。

“我怕他干嘛啊,我有什么……我凭什么非得喜欢他啊?”

程归雁已经恢复惯常的冷静淡然,可依却无法听出话语里的诘问,只在那清越爽脆的嗓音里捕捉到一丝轻颤,连夜色也被那若有似无的凄清浸染了。好在还有一串明珠,绕在美丽的颈项上,熠熠生光。

“有什么……凭什么……呵呵,几个意思?”秦爷默默的在心里念叨着。

直到陪着程归雁走进阶梯教室,可依也没品出几个意思。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索性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居高临下,远远的望着程副教授上课。

没想到的是,今晚程老师的课是专业英语。可依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学中文的,英语课上她从来水土不服。

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累了,百无聊赖的欣赏着那讲台上走来走去的丰胸细腰翘臀长腿,又想起了小窗户里的一幕,不由叹气。

留美回来的程归雁上英语课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华盛顿郊区的发音都没有她纯正。可是秦爷怀疑坐在下面挥发着荷尔蒙气味的小眼镜们脑子里跳动的字母恐怕只有d-cup , e-cup or f-cup.

那露出半截的小腿怎么那么修长呢,早过了三十岁的女人怎么还能有那么细的腰身,是不是不太符合人类的生理特征?罗翰这个老色鬼真有眼光,老爸也真是……唉!

正胡思乱想呢,原本坐在中间六联座上的一个白毛衣小姐姐端著书本词典挪了过来。秦爷那是什么人,立马留意到她脸蛋儿像秋天的苹果一样绯红过耳,正尴尬的朝她笑着。

抬头望去,那个六联座上还坐着个男同学,头发挺长,一脸的青春痘,穿件宽大的夹克,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放在叉开的腿上,胳膊正奇怪的抖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讲台上的程归雁。

“沃去!”

秦爷根本没搂住自个儿的嗓门儿,把小姐姐吓一跳。转头找时,秦爷已经瞬移到那个男生旁边坐下了。

“欸,你发现没,那娘们儿连奶罩都没穿嘿!”

听见秦爷以跌破发行价的节操粗鲁爆料,那男生竟然真的手搭凉棚举目观瞧。忽然被身边的一缕幽香提了个醒,睁开纵欲过度的灰白眼珠还没看仔细,秦爷已经把尖尖的手指探到了他腿上。

“自己玩儿够爽吗,要不要姐姐帮你啊~ ”

男生的屁股像装了弹簧,哗啦一下越过靠背,双腿发软的溜出了后门。讲台上的程归雁闻声转身看过来的时候,秦爷正用手比划着一只乌鸦嘴,扭扭嗒嗒的走回座位。

“姐,你真是我偶像!”小姐姐抬手一拢鬓旁的短发,满脸的钦敬拜服,伸出白净的小手,“我叫罗薇,是咱们急诊科的护士!”

“秦可依!”秦爷爽快的握手,一抬下巴,眼神丢向程归雁,不着调的调侃着,“你不是学生啊,专门来给程主任捧场的?”

“我在进修本科的课程,早就是程主任的学生啦!不过,上个礼拜才调到咱们急诊科当护士,虽然有点儿忙,不过现在上课方便多了!”

罗薇小嘴儿不停,不无骄傲的说明。显然程主任也是她偶像,可依看着她的小模样儿不由心中一动。

“加个微信吧!我跟程主任是姐们儿。”

“啊!您是哪个科室的主任啊?”罗薇从包里翻出手机,可依举着手机被她问得一愣,心说,我tm倒想当精神科主任,先把罗翰程归雁这两个精神病抓起来。

“咦!这不是许哥么?”罗薇盯着可依的手机萤幕脸蛋儿好奇的红了,“这个真……那个……你怎么偷拍人家接吻啊?”

可依一低头,发现自己微信没关。萤幕点亮,正好看见刚刚才流览过的甜蜜特写,尺度并不大,香艳的画面确实有毒。

“你还认识许博啊,这北京城可真不大。”可依着实感慨着,没理她的茬,心说拍怎么了,我还得给那个妖精看呢!

“我能来咱们医大这么好的医院工作就是许哥帮的忙!”

罗薇姑娘似乎又多了个偶像了,而且这回这个明显是春心萌动级别的,对着照片眼睛就能发光。可依想起微信里许博和程妖孽的聊天纪录,难道他们走的是夫人路线么?

“那你知道这女的是谁吗?”可依有心逗她。

“他老婆呗,”罗薇又拿眼角扫了一眼照片,语气中明显降低了热度,甚至还有那么点儿不屑,旋即又睁大了眼睛看着可依,“我弟弟的工作也是许哥帮忙找的,许哥真是个好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怎么会有这种照片?”说到后来,竟然警惕的追问起来……

“说!照片哪来的,你也认识莫黎?”

祁婧刚在餐桌边落座就迫不及待的追问。琢磨了一上午也没想明白,又不好在办公室里纠缠,索性按捺隐忍到两个人下楼吃午餐才来做了断。

照片明显是那个叫莫黎的女人拍的,边角上还露着她穿着紧绷绷皮衣的肩膀和一缕短发,祁婧自然跟她认识。

可是,该怎么解释中间那个不太光彩的环节呢?

可依姑娘又为自己的偷窥经历后悔不已了。见不得光的感觉真不好受,而且那天自己说起程归雁的时候只说见过,没说实话,这会儿……唉!

“先别管照片怎么来的,你先说刚才芳姐叫你去干嘛了,鬼鬼祟祟的!”

只好先以攻为守了,秦爷俐落的打发走了服务生,喝了口苏打水一脸的赖皮相。祁婧从芳姐办公室出来时的确看着自己笑得格外可疑,不如先弄明白再说。

“这个嘛,好事儿”

祁婧也端起了杯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可依,最近她的耐性特别好。

“什么好事儿,跟我有关吗?”

秦爷有点儿坐不住了,跟好奇心交手,她从来没赢过。必须承认,祁婧能一上午对照片的事不理不睬,已经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先说跟我有关的事儿吧,你的不急哈!”祁婧牢牢掌控着节奏。

“唉,好吧!”秦爷叹了口气,对她来说保密本来不难,可要为了保密花心思编个圆满的故事实在是个再辛苦不过的活儿,而且把问题跟组织上说清楚才能重新站在人民的队伍里呀!于是可依姑娘表情严肃的说:“不过,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说出去!”

“神神秘秘的,你还藏了多少私货呀?”

“没有啦!”不过一时淘气,可依真没仔细想过一张照片还得交代来源,“你还记得那天在大风火锅跟陈主任一起的那个女人么?”

“嗯,罗教授的梦中情人么?”

“她叫程归雁,是我妈的学生,在医大附院当产科医生。还有,她是我后妈,我们昨天一起吃的饭……”说到后妈,可依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了,不过吐露实情之后,心里还是轻松舒畅起来。

“不是,等会儿!”信息量太大,祁婧有些脑回路拥堵,“程归雁,这名字我有印象啊,她好像就是给我做孕检的大夫,她是你后妈?那你妈妈,她……”

“我妈03年闹非典的时候去世了。”

“哦……”

“这张照片就是从她朋友圈儿里看到的,是她认识那个莫黎,而且,她还认识姐夫。当然啦,这不奇怪哈,我还看见姐夫替你请假来着。一起发的照片有好几张,我就转发了这张有你的。你还别说,那大漠夕阳真是太美了,下回你们什么时候去啊,叫上我呗!”

可依的话笼子里都是野马,开了就关不上,转瞬之间已经一骑绝尘,不知几千里也。

祁婧听着听着,却半路下了车,心里犯了嘀咕,“给我请假,我上礼拜五才做的孕检,请的什么假?”看到可依热切征询的眼神儿,觉得出去玩如果有了这么个开心果,乐子得翻倍,欣然应允:“下次一定叫上你!”

“太好了!”可依小声的欢呼,刚刚的小阴霾早散了个干净,忽然眼睛一亮,“欸!婧姐,你这尾戒可真漂亮,姐夫送的?”

这会儿可依姑娘交代完问题一身轻松,似乎已经把跟她有关的什么事儿都忘了。

祁婧举起右手,岳寒送的那枚精美的戒指还戴在小拇指上,她平时除了婚戒,其他首饰很少戴,这个小东西的确惹人喜欢才多戴两天。看着可依把手拉过去,转来转去啧啧赞叹,心中不禁一动。

“喜欢吗?”

“喜欢!”可依头也顾不得抬一下。

祁婧抽回手,摘下戒指,又把可依的手捉住,戴在白嫩嫩的小指头上,满意的笑着说:“送你了!”

“啊?这,这不好吧婧姐!”可依不好意思的大眼睛一闪,看了祁婧一眼又低头摩挲着。

“这个啊是朋友送的,叫随缘戒,说不定能给你带来好事儿呢!”祁婧随口给戒指取了个名字,心里想:“岳寒啊,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谢谢婧姐!既然不是姐夫送的,我就收下啦!”可依美滋滋的举起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婧姐,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罗薇的护士?”

“不认识,怎么了?”祁婧举着餐巾,挡住刚刚浇上的酱汁,透过热气看着神秘兮兮的可依。

“但是她认识你哦!”可依摆弄着自己的餐巾,讲起了那天在课堂上客串精神科主任的经历。

可依姑娘有时候心里装不下事儿,总要一吐为快。她知道这样好也不好,值得庆幸的是她身边有罗翰,有雁姐,偶尔也能找爸爸聊聊,实在不行了,还能去妈妈墓前叨咕半天。

这样,她虽然装不下太多,也总能有地方安放自己的小秘密,比如陈志南,比如妈妈的隐私。

所以,可依觉得自己还是挺靠谱的,不会轻易让别人看穿自己的心事。而这位元新认识的小姐姐,名叫罗薇的,显然不靠谱,虽然长得温婉恬静,可所有的喜欢和厌恶都生动鲜活的写在了脸上,清楚明白的供人任意读取。

不过,可依还是很快就喜欢上了她,顺便把她跟婧姐夫的关系摸了个透。用她的话说,许哥是个大好人!热心帮大忙。

罗薇是个心性纯真的女孩,对许博是全心全意的感恩甚至仰慕,不过也只是仰慕而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到祁婧,她总是一带而过,语焉不详,又有点愤愤不平似的。

可依是在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时候给罗薇发的微信。邀请一个刚刚认识几个小时的人来跟自己同住,谁也不能说这是有预谋的,但可依觉得是,而且是谋定而后动。只是她谋划的过程很短,做决定也够快罢了,这就是可依姑娘的脾气。

虽然基本上每天都能看见陈志南,可行政单位的防火墙不是可依一个小女子能轻易穿越的。从罗薇到程归雁再到陈志南这个链条虽然远,至少能让自己不至于坐困愁城,无知无觉。

从罗薇嘴里打听一点儿程归雁的风吹草动,问都是多余的,竖起耳朵就够了。而且要把她安排到产科,都用不着请动老爸,可依自己就能搞定。

于是,整个礼拜天,可依帮罗薇彻底搬了个家。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不习惯两个人睡一张床,天快亮了才睡着,弄了个黑眼圈儿。

“诸葛秦爷,您这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的,陈志南肯定被你斩落马下!”

祁婧对罗薇这个名字毫无印象,许博认识人那么多,互相帮忙很正常,反而可依的小小谋划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觉得天真可爱。

“唉,婧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其实就是心里没着没落的,想找个人做个伴儿罢了。”可依把最后一块牛排送到嘴里,有气无力的嚼着,“靠天吃饭吧,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

“还真就是,说不定下午就有好消息了呢!”祁婧边说边擦着嘴,饶有意味的看着她。

可依登时醒悟过来,两只眼睛像充了电,瞬间移动到祁婧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我都忘了,快说,芳姐找你说什么了?”

祁婧被她搂得一阵摇晃,转头后仰端详着可依,叹了口气。

“唉,我也不知道对你来说算不算是好事儿。”

“哎呀,婧姐,你就别卖关子了,我都急死了。”

“芳姐说啊,年底了,上面准备开展个创文活动,要搞得别开生面,有文化气息,咱们主任很重视,亲自挂帅,想从各科室抽调几个文笔好有创意的人组成个小组……”

“跟主任一起干活?”没等祁婧说完,可依已经抢着问了。

“对呀,芳姐问我能不能去……”

“那你……”可依深情款款的盯着她。

“我就说,咱们小秦是师大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啊……”

“啊!婧姐!我爱死你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可依抱住祁婧一通狂吻。

“拉倒吧,你后妈那样的妖孽我可得罪不起,还得排队!”祁婧一边躲着油嘴一边打趣儿。

“婧姐!从今往后的牛排我请!”秦爷眼泪汪汪的豪气干云。

下午一上班,可依就被芳姐叫进了办公室,很快像小燕子一样飞了出来,一阵风似的拿了个本子去开会了。

一旁的小毛像看见了会飞的肉骨头,碰上祁婧的眼神投来询问的目光,祁婧讳莫如深的笑笑,说了句:“有喜事儿。”小毛也没追问,点了点头继续干活了。

昨晚小毛的仗义援手让祁婧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再加上他妈妈的关系,好像突然拉近了距离。早上上班,照例的早安问候两个人都比平时亲切随和了许多。

从前,祁婧也偶尔感受到门口那张办公桌后面投来的目光跟着自己移动,虽不反感却总有些局促,今天忽然轻松起来。

可依发来那张照片,隔着桌子咯咯的笑,祁婧满面羞红那一刻就知道小毛在看她,回头的瞬间小毛想要躲闪,却只是稍稍一偏又大胆的看了回来,逼得祁婧瞪他才老实了。

大概四点半,可依哼着歌儿回来了,放下本子就去敲芳姐的门,说要去找几本儿书做参考资料,还要拉上祁婧当参谋。两个人嘁嘁喳喳的收拾东西,小毛好奇的看过来,祁婧微笑着摆了摆手跟可依出了门。

“去哪个图书馆啊?”祁婧翻着车钥匙。

“去啥图书馆啊,叫上姐夫咱们去爱都,我请你们吃大餐!”秦爷是真高兴。

“看把你美的,陈主任讨你做小啦,啥时候过门儿啊,你排老几啊?”

祁婧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的车门边,一句比一句深刻,就差拎起旁边的灭火器了。

从知道可依的心事开始,她就没觉得这事儿靠谱过。那天见到陈志南跟那个女人出现后,发现可依是真难过了,不知怎么就是狠不下心劝这个丫头迷途知返。

情之一物,谁能妄言化解呢?

祁婧见可依热情丝毫不减,只好打电话约许博。结果许副总要加班,而罗教授已经有约了。秦爷气鼓鼓的挽住祁婧的胳膊,“那我们去逛街吧!”

直到夜幕临深华灯璀璨,姐妹俩才找了一家档次不低的西餐厅坐下。

“你真的非他不嫁啊,人家有老婆孩子的!”祁婧的思想教育课还没上完。

“谁说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嫁给他啊?我爱我的,跟他无关,更不关他老婆孩子什么事!”

可依轻轻搅拌着半杯咖啡,望向玻璃窗外的人流,白里透红的脸上掠过朦胧的光影。

“做情人,你不是也得竞争吗?”

祁婧仍不死心,当然说出这话更是因为不忍心。

“争与不争,不在亲疏……”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祁婧拿起桌上的手机。

“我是……什么……在哪儿?我马上到!”

收起电话,祁婧起身一脸忧急的叫服务员买单。

“小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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