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卧底妈妈 (04-06)

4328Clicks 2020-02-05 Author: 作者:地狱蝴蝶丸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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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卧底妈妈

作者:地狱蝴蝶丸2018/8/15发表于:首发SexInSex

第四章

  我大吃一惊,张语绮?!

她怎么会在这?!早上不是还好好的跟我一起坐在咖啡厅里吗?怎么现在却又半死不活地被扔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地方?

我拍拍她的脸颊,试图把她叫醒,可叫了许多声她也似乎没有一点动静,整个身子都瘫软着。

难道真的死了?

我一着急,伸手去探她的呼吸,心里松下一口气来,还好,还有气。可是她晕倒了,自己使不上力气,我扶着她的身子,转过身对着吓得一直缩在一边的男同事喊到:「过来搭把手,人没死!」

那个男同事听见「人没死」,才慢慢地站起来往我这边走。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虽然她还有呼吸,可是额头上出了很多汗水,手脚也被很粗的麻绳结结实实地捆住了。

这不由得引起了我的注意。

按理说,她是郭深的女人,凭着郭深在帝都的势力,有谁敢跟他相抗衡呢?

那个男同事走近了些,看着昏迷的张语绮。

这个女人,虽然现在脸色不好,昏迷的表情也有些狰狞,眉头都微微的皱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条包臀连衣裙,肉白色的丝袜包裹着一双紧实动人的美腿。身材前凸后翘,皮肤吹弹可破,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这个男同事本来就是个鸡鸣狗盗之辈,此时见色起意,脸上的恐惧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下流和猥琐神情。

我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眼底的深意,不禁一阵反胃和恶心。

我抿了一下唇,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我大概只有十岁,有一次放假在家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个深褐色的牛皮纸文件袋,我以为是姑妈走的急给忘了,就匆匆忙忙地打了车给她送到公司。

推开她那扇磨砂玻璃门的一霎那,夹在胳膊下面的文件袋应声落地。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穿的衣冠楚楚,那只油腻的手却落在姑妈的大腿上,另外一只放到了姑妈的纤纤细腰上,肮脏的手放在姑妈雪白的、裹着奶白色丝袜的一双紧实的双腿上。

男人长的奇丑无比,头发和脸都油腻不堪,凑在姑妈身边,现在想起来,都让我非常恶心。

又是一个清晨,窗外下着一点点小雪,冷风慢慢地刮着。外面的树枝上早已经没有了叶子,最后一点生机也在这个初冬的时候化成了雨水,飘散在了自然和土壤中,剩下的尽是冷寂。

医院白色的墙壁前面,是一张白色的床,床头柜上放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和一个果篮,洁白的被子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颊。

张语绮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疼,后脑勺的地方彷佛是被什么东西给打碎了一样,钻心得疼痛起来,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的光线落在她侧脸上,隔着眼皮散发出一阵红色的光,有些刺眼。

张语绮皱了皱眉头,眼睛慢慢地张开来,微微眯起一双美眸,却看见一片惨澹的白色。她抬起手十分费力地揉了揉额头,神志迅速地清醒过来,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只记得,自己本来是在郭深的秘密别墅处置成子,后来被两个奸细给暗算了,之后的事情,她就没有一点印象了。

头好疼,肩膀也疼。

「嘶!」张语绮撑着双臂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又疼了起来,痛呼出声来。细细感觉之后,好像是多了几处伤痕,一时间也感觉不出来都在什么位置。

她勉勉强强地坐起身子之后,面色苍白如纸,唇上血色尽失,再低头一看,自己的包臀小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成了蓝白条纹交杂的化纤面料的病号服。

自己这是在……医院?

张语绮捏着软和的被子若有所思着,正好这个时候从门口走进来了一个护士,手上端了个白色的金属托盘,看见张语琦自己坐了起来,大声吆喝道:「哎,3床,你不能乱动的,快躺下!」

张语绮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小护士,大约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冒着几颗油腻腻的青春痘,心里略略松下一口气,哑着嗓子问道:「你好,请问一下,我是什么时候来的医院?是什么人送我过来的?」

小护士麻利地拔下吊瓶,换了一瓶新的药水上去,嘴皮子十分利索地回答道:「就昨天晚上的时候,谁送来的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警车送你过来的,现在外面大厅里还坐着一个警察,待会儿你可以问他。」说完,垂下眼睛看了张语绮一眼,眼睛一翻,又交待道:「你身上各种外伤很严重,幸好这是冬天,要是天气再稍微热点的话,很容易发炎的啊!好好躺着休息别乱动了,当心伤口裂开!」

交代完之后,没再多说一句,小腰「呼啦」一扭,迅速地消失在了门背后。

张语绮扶着腰,眉头拧的更深了些,细细思量着刚才护士说的话。

警车?警察?

张语绮突然心底一惊,难道是不,应该不会才对,

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警察,也不可能会是他们才对。

她冥思苦想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

张语绮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轻轻晃晃头,真是的,别再胡思乱想了。她开始敏锐而仔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病房虽小,却只放了自己这一张病床,房间里面也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床头的百合花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清甜味道。窗户旁边放了一个米白色的单人沙发,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自己的衣服和高跟鞋。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医院的固定电话机。

可…究竟是谁送她过来医院的?成子呢?那两个内奸呢?

想到在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幕幕,张语绮愤愤地用力锤了一下床,却牵动了她肩膀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而强烈的疼痛感。

「嘶…」

她一时间没有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张语绮溷迹在这一行也有年头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毫无防备地栽在两个小小的保镖手里!

生气归生气,张语绮还是很快地就冷静了下来,头脑里面飞快地思考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先是她和郭深二人在帝都酒店遭遇枪击,接下来就出现了两个卧底,不过这两个卧底是成子的,也就不再说了,现在真正值得在意的是,郭深的手下到底还有多少像这样的人。

卧底是最危险却也是最安全的。

他们潜伏在你身边,表面上是一只温顺乖巧的绵羊,任劳任怨,无论你如何对待他,他都状作十分听话,博取了你的信任,使你在稀里煳涂之中就不知不觉地卸下了一身的刺和坚硬的伪装,用自己心底最最柔软的部分对着他,把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弱点暴露给他看,将那些你一直都掩埋在孤独和寂寞的深渊里面的、不敢言说的秘密毫无保留地讲述给他听,你紧紧地抱着这个可以慰藉的寄托不肯松开,拼命的从上面汲取着你所想要的温暖。你以为你找到了可以真正相信的人,你甚至沾沾自喜。可是在你紧紧拥抱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的时候,你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把刀剑外面都包裹上柔软的棉花,慢慢地收回刀鞘之中。你闭着眼睛,以为岁月静好、河清海晏。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所信任的人,一只手将你抱在他怀抱中,在你耳边讲温柔好听的话语,给你的嘴唇上涂抹甜蜜的糖水,另一只手握紧一把锋利的、寒光毕露的匕首,正高举着,离你的嵴背只有三寸不到,只要他松下力气,下一秒钟,你就会被这把匕首贯穿心脏,来不及喊一声疼,就张着眼睛死去了。

死不瞑目、万劫不复,永久沉睡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和冰凉之中。

张语绮原本以为,卧底这样的身份,就像老虎身边的狐狸,平日里可狐假虎威,心底却依然要保留七分紧张,不可掉以轻心,至于表面上,则要露出个谄媚笑面来,不多说不该说的,却支愣起耳朵捕捉每一寸可能会对自己有用处的信息。她就这么想着,也一路走到了今天,却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真把自己当成了精明睿智、坐收名利的黄雀,不曾料想到,自己却是那一只十分笨手笨脚、站在神坛上跳舞,滑稽可笑得厉害的螳螂。

她只顾着盯着未得手的猎物,太过骄傲自满,一时间忘乎所以,导致眼角余光不曾留意到身后那个眼神,那个贪婪嗔痴暴露无遗、毫不遮拦的眼神。螳螂的目标是蝉,没想到蝉的脚下踩着的,从来就不是蝼蚁,而是真正的黄雀。

它不吭声,只老老实实地趴在蝉和螳螂脚下,看着头上的两个蝼蚁之辈搔首弄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冷笑来。

张语绮想清楚了,她自己就是那一只滑稽可笑的小丑螳螂,浑然不知自己一直以来竟然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下面自作聪明。

她想了一会,只觉得后嵴背细细密密的冒出冷汗来,浑身上下不自觉地哆嗦了一阵子。

她不知怎么的有种莫名的预感,这次的枪击事件,连同卧底出现,都绝非偶然,在这一切的背后,应该有一个幕后的操纵者,现在站在明面上的,都不过是一个个提线木偶,每个人背后都吊着一根丝线,所有的肢体动作,都不过在操纵者的一念之间。

张语绮想通了,她需要做的件事,应该是摆平目前这个场面和所有麻烦之后,再去抓住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一台荒唐的舞台剧,也是时候该闭幕了。

张语绮坐在病床上,抬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小护士给她换的药水才刚开始吊,轻轻晃动的药水在透明的玻璃瓶里舔舐着瓶底。透明的液体顺着塑料软管往下流,一直注入她左手上青色的静脉血管。

张语绮皱起眉头,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周身的疼痛感从每一寸皮肉处袭来,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和爬虫在伤口的地方大口大口地撕咬着。

哎,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张语绮咬了咬牙,十分费力地抬起另一条手臂,就要往左手上的针头处伸。毫不犹豫地轻轻松松便把针头拔了出来,自己按住冒血的地方,看着有些发青的手背撇了撇嘴,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利索而熟练。

她敏锐地抬起头看了看,白色的病房门上面有一面小小的观察窗,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外面的走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病人家属的,神色匆匆地走来走去,也没有人有时间往里面看一眼。而且那个小护士刚才才给自己换过吊瓶,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再来检查了。

想到这里,张语绮迅速地收回视线,转个身子掀开被子,两只脚站在了地板上,也来不及穿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沙发旁边,从桌子上拿起电话机的话筒,手迅速而准确地按下一串她早已经烂熟于心的数字。

「嘟…」

很快的,大约只过了几秒钟,对方就接通了电话,却并没有出声。

张语绮压低嗓子:「是我。」

对方那边传来一阵粗重的叹息,叹息声之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事吗。」

张语绮两只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皱着眉头,手紧紧抓住话筒的手柄,声音虽小,却字字清晰:「我这边遇到了麻烦,在郭深手下的人里面,也出现了奸细,而且我现在猜想,绝对不止一个,这背后可能蕴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对方听完,顿了顿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这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剩下的,如果有变动,我会想尽办法通知到你,不要去招惹人。」

张语绮一愣怔,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这个态度,一时间有些着急:「可是…」

「没有可是。」对面的男人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未曾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四个字说出口之后,又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深呼吸了一下,从鼻子里喷出一阵沉重的气息,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可听到张语绮耳朵里,仍是十分冷酷。「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郭深的人,就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别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记住了吗。」

尾音虽然是个问句,张语绮却没有从中听出半分疑问来,只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罢了。但是她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不,只好闷闷的应了一声,对方先她一步就挂掉了电话,耳边只剩下电话忙音提示的「嘟嘟」声。

张语绮轻轻地把话筒又放回了原处,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

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张语绮一惊,下意识的手立刻远离了电话机,转过身来抓住放在一旁的鞋子和衣服,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湿滑一片。

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小护士,看见张语绮这个形容之后,瞪圆了一双杏眼就冲了过来,嘴皮子十分利索地说:「三床!你干嘛呢,不是给你交代过了不能随便走动吗?!伤口裂开了谁负责啊!怎么能这么把自己的身体当儿戏呢?!」

小护士翻着白眼,嘴上连珠炮似的嘟噜嘟噜说了一大串话,边说边扭着小腰晃过来,扶着张语绮就要往床上搀。

张语绮有些无奈,这人不是刚才才走吗,怎么这么快又折回来了?

于是开口说道:「我就是想换件衣裳,医院的化纤病号服我穿着不舒服。」

小护士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又翻了个圆润的白眼,硬生生地把张雨绮又拖回到了床上:「做个笔录还这么麻烦,换什么衣裳呀!姐姐,您又不是去约会!」说完,不再看张语绮,探过头去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您进来吧!」

进来?笔录?

张语绮不自觉地抬起眼皮,顺着小护士眼光的方向看过去。当看见那白色的门背后露出的深蓝色警服时,眸色微微一动。

竟然是那个小孩子。

我此时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两个女人同时看着我,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把手里的笔记本和钢笔又捏的紧了些,撑出一张处变不惊的老手脸走了进去,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礼貌,然后问小护士:「刚才怎么了?」

我大小也是个男人,刚才怕贸然进人家一个女子的病房,万一看见点什么不该看的,很是不方便,所以才让这个护士进来先看看,没想到我站在楼道里,却先听见了房间里传来的质问声。

小护士撇了撇嘴看着我:「还不是这位姐姐,说过了得安安生生的躺下休息,非得起来换什么衣裳,刚被我抓了个现行,说什么穿不惯病号服?警官,这人既然是您送过来的,就麻烦您给看好了,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可负不起你这个责任。」

说完,眼皮往上一翻,一扭一扭、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我内心乐了一下,暗暗想到,这小护士年龄不很大,嘴皮子真是厉害得很,说话跟机关枪似的。

我本来准备把门带上,又转念一想,孤男寡女的,这样影响不太好,于是咳嗽了几声来掩饰心虚,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又整了整帽子,让自己看起来能稍微精神点。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我抬起头看着坐在病床旁边的张语绮。

昨天下午在郊外发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很虚弱,气息奄奄,嵴背上和手臂上、腿上,都有血液不停地往外流出来,将她那件连衣裙都浸透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她一双美腿往下不停地流着。我那个男同事意淫过后,却被她的满身鲜血吓得不敢上前。

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当务之急应该是救人性命。我没敢多想,也没敢耽搁。当机立断就抱着张语绮从那片废弃的工厂跑了出来,又连夜驱车把她送回了医院,自己也一晚上都没回去,只交代了那个男同事先回警局复命,把警车开回去。医生说张语绮伤的很重,而且似乎还被下了药,需要洗胃,后期很麻烦,会有很多手续,所以我昨天晚上也就一夜没回去,打电话跟姑妈交代了一句我不回去了,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就在大厅里面坐了一晚上。做了几个档案,因为担心张雨绮会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就索性一夜没睡,直到天色擦亮,才窝在长椅上小小的眯了一会儿。

现在头还有点疼。

而现在看来张语绮也没好到哪去,脸色看起来很差,眼窝深陷而且发青,可能是由于失血过多,皮肤都似乎没有上一次看到的时候那么白嫩,反而显出些青黑色来。她本来个子就很高,现在穿着一身病号服,衬得整个气色都差了很多,坐在床边,双脚赤裸着放在冰凉的地板上,姣好的身材包裹在宽大的衣服里面,也看不出了个所以然。

我看的心底慢慢有些难受,从一旁拿过遥控器来,把空调的温度又调的高了两度。同时心里默默的感慨,幸好有这一身制服,医院还给优先安排了好病房,设备齐全些。

张语绮也看着我,一双眸子里蕴藏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打开笔记本,把钢笔捏到手里,咳了几声问道:「现在感觉身体还好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张语绮面色十分平澹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带着一股子病中的感觉。

「嗯,那就好,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正准备开始问我熬了一个通宵设计好的问题,她却突然打断了我:「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我愣怔了一下,略略点了点头:「今天我要问的就我是这件事情,我是在郊外的废弃工厂发现你的,你白天还在医院,下午怎么就又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身受重伤?」

张语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答反问道:「警官,你大晚上的去那种荒郊野岭干什么?」

我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看着面前这个轻轻地笑着的女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明明身受重伤,却能这么澹定从容地说出来这种话,还反问了我,幸好我反应快,否则一定会被她将上一军。

想到这里,我皱了一下眉头:「麻烦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问跟你不相关的事情。」

张语绮耸了一下肩膀看着我,歪着头没在说话。

我拿着钢笔敲了敲桌面,接着问道:「请你回答我,你去郊外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身受重伤?你可知道是什么人伤了你?」

张语绮平静地坐着,嘴角挂着笑意,却给人一种冰冷的压迫感:「不知道。」

顿了顿,又抬起眼睛说了句:「警官,我从咖啡厅走了之后就回医院了,走到路上突然被人打晕了,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你问我这么多,我也说不上来啊。」

语气十分平稳冷静,不失王者风范。

经过在咖啡厅的一次问话,我对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于是也没有慌乱,只冷静地接着问道:「张女士,据我的了解,既然郭深先生现在还在医院,而且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警方这里,暂时应该是不会有人敢为难你们的,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会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说,按照你的说法,袭击你的人,应该是与枪击案有关的人。张女士,你直到现在也没说实话,枪击案的主要策划人究竟是谁?你究竟知道多少?」

这一番话我自觉说得非常滴水不漏,既严密地分析了当前的形式,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顺水推舟的提出了真正的目的——要张语绮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张语绮眸色微微潋滟了一下,接着又是轻笑了一声:「警官,我如果真的知道是谁主谋的枪击事件,就会很注意地躲着点,也还不至于傻的送上门去送死,你说对吗?」

我有些头疼,照这样下去,看来今天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于是我索性「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把钢笔重新放回衬衣胸前的位置的一个口袋里,板着脸对着张语绮点了点头:「今天就到这里吧,请你好好的回忆一下,如果你选择接着瞒着警方,对你的人身安全和生命财产利益都没有任何好处,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好好休息吧,再见。」

说完,我夹着笔记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听见门锁合上的「啪嗒」一声,我莫名其妙地松下一口气来,伸了伸懒腰往外面走去,折腾了这么一天一夜,我感觉自己有些扛不住了,况且面对的还是这么棘手的案子和死活都不肯配合的当事人,哎。

我正挠着头发心烦,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我拿出手机接了电话,放到耳朵边,对面传来姑妈温柔的声音:「凌凌啊,你现在在哪呢?」

我歪了歪头,往外走着,边走边回答道:「还在医院里,刚刚做完笔录,准备一会回警局了。」

姑妈的声音似乎一道和煦温暖的春风,将我疲惫的心唤醒了一大半:「你先别着急,我待会正好要去见一个客户,路上经过医院,你等着,我去给你送点吃的过去垫垫,你这孩子,肯定从昨晚上开始就再也没吃过了吧?」

我被她这么一说,才感觉到肚子里咕噜噜的叫起来,脸色一热,扭捏着嗯了一声。

姑妈似乎在笑,对面传来「噗嗤」一声:「好啦,你等着,我一会就到,你现在要是就回警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东西,等着我啊!」

「嗯好的,那姑妈,你开车路上小心点。」

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们两人就不约而同的挂了电话。

我浑身酸疼得很,腹中又饥饿难耐,于是抱着我的笔记本,在大厅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闭目小憩了一会儿,温润养神。

这一小憩不要紧,我竟然睡着了,后来听姑妈说,一进医院大厅就看见自己英明神武的大侄子四仰八叉地睡在长椅上,哈喇子流了半张脸。

姑妈把我叫醒,我迷迷煳煳的往袖子上蹭了蹭口水坐起来看着她。

姑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道:「这孩子,才上班了两天,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差点都没敢认。」

我自然知道她是在打趣我,嘿嘿地陪着笑脸。

姑妈睨我一眼,递过来和手提的那种饭盒给我:「没准备什么好吃的,时间太仓促了,随便做了点汤,你凑合着喝一点,暖暖身子。」说着话,麻利地拧开饭盒的盖子,递给我一把汤勺。

我吸吸鼻子坐起来接过勺子,抬头不经意看了姑妈一眼。

她还是那副上班的时候会有的装扮,亚麻色的头发盘起来扎在脑后,扎成了一个整齐的骨朵,看起来很是干练精致。穿了一身米白色的小洋装,一双饱满而紧实的双腿外面裹着条肉粉色的打底丝袜。

整张侧脸在医院莹白色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温柔而和煦,妆容得体。

我闻见空气里漂浮的汤水的香甜味道,心中似乎涌进了一股暖流,刚才的不快和烦躁慢慢地都烟消云散了。

今天姑妈给我煮的是山药排骨汤,养胃又滋补,汤水上多余的油脂已经撇干净了,表面漂浮着几片碧绿的香菜叶子,透明澄清的汤水下面安静地躺着几块卖相极好的排骨和山药片,汤清如茶,看起来就让人很有胃口。

我是真的饿了,看见这么一壶香喷喷的汤,迫不及待地就抱起来喝了一大口,被噎得直咳嗽,脸上涨的通红通红。

姑妈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嗔怪道:「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这么急急躁躁的。」

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已经去包里给我掏纸巾。

我一边咳嗽,一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整个大厅里人来人往的,我又穿着警服,这个样子有点丢人。我接过纸巾,对姑妈说:「姑妈,你等我一下,我去下卫生间。」

姑妈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我的笔记本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去吧,我替你看着东西,快点回来啊。」

我应了一声,赶快往一楼的卫生间角落去。

再说另一边,张语绮看着这个小警察走出去,刚才硬生生撑起来的身段一下子塌了下去,露出痛苦的神情来。她现在连一只纸老虎也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只充气的塑料娃娃罢了,刚才竭尽全力将整个气场撑的珠圆玉润的,其实背后一直就顶着不止一根。

她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小警察明明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问的问题却总是能直击重点,而且逻辑思维非常严密,如果不是自己身经百战,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恐怕是已经被他套了进去,这个人,值得在意。

张语绮摸了摸肩膀上新缠上去的绷带,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从房间里面的装修情况和窗外的景色来看,这里应该是帝都医院,郭深应该就在三楼的贵宾病房里。

是时候去看看他才是,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除了张语绮之外,还是血玫瑰。

想到这里,张语绮目光重新变得凛冽起来,转过身去,毅然决然地下了床,到沙发旁边抓起那条已经洗干净并且烘干了的包臀连衣裙和高跟鞋,大步走进卫生间里换了上去。

镜子中的女人,面色虽然苍白了点,可整个气场依旧无比强大,落难的女王,依旧是女王。

她面上十分勉强地提起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转个身就把那件化纤料子的病号服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没再多看一眼她视为垃圾的东西,昂首挺胸,把海藻般的长发散开,风姿摇曳地走了出去。

陈嘉倩坐在大厅里,抱着自己侄子的笔记本,百无聊赖地坐着,四处张望着。

在她的印象中,医院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白色的墙壁和地板,莹白色的灯光从四面八方落下来,墙壁前面一点的位置放着几盆蔫蔫的绿植,有几片叶子已经有点发黄了。四下里,人群来来往往,每个人都低着头只顾着走路,目光不往身边的人身上多看一眼。

有年轻艳丽的女子,穿着粉色短裙,脸上化着精致得体的妆容,一双眼睛却布满了血丝;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禁止吸烟的标志旁边,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眉头紧锁地看着手上捏着的白色纸张,整张略带油腻的脸朦胧在青白色的烟雾里晦明不清;有白发苍苍的老妪,佝偻着可能再也直不起来的嵴背,粗糙的手上提了个饭盒,饭盒的塑料盖子已经毛糙褪色,就如同所有年老的人渐渐凋敝的生命。

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脚下踩着别人的亡灵前进着。他们无不抢夺着时间,与死神赛跑。低垂着头,让别人看不清面孔,试图用冷漠和暴怒来做成保护壳,与外界阻挡开来。他们虽然拒人千里之外,却一直笼罩着一层烟雾,那是一种深沉的、欢喜与绝望的交织产物。

陈嘉倩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陈年往事,那种失去的悲伤与绝望,她至今想起来,仍然会感觉到心痛。

不过心痛之余又有些欣慰,好在时过境迁,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凌凌也长大成人了,也找到工作了,接下来能够成家立业、稳固根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自己也算是问心无愧,对得起弟弟了。

这么想着,陈嘉倩脸上挂着澹澹的、欣慰的笑意抬起头来,不成想这么一抬头,笑容却霎时间凝固在了脸上,喉咙突然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憋闷的发慌,却吐不出来一个音节。

陈嘉倩的双眸睁大,嘴唇和双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的视线前面,出现了一个让她不敢相信的身影。

陈嘉倩腾得一下子站起来,没有考虑任何事情,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兴许是走过去的动静太大,那人也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两双美眸都微微睁大了些。

陈嘉倩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股无名火瞬间就窜了上来,可她还是面上硬生生地扯出个冷笑来,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粘着冰渣子:「真巧啊,竟然能在这遇见你。」

张语绮看清了来人,亦是一愣怔,随即嘴角勾起,笑得十分自然:「好巧。」除此之外,再也不说其他。

陈嘉倩看着面前打扮的风姿绰约的女人,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像是一座火山,脸上挂着千万年都不曾消融的冰雪,心里却沸腾着灼热滚烫、气焰撩人的岩浆。脑海中突然就涌现出曾经的画面来,这个女人,有什么脸面!究竟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大众面前!

在陈家遇见了极大的难题的时候,在弟弟撒手人寰、扔下尚未足月的陈海凌的时候,在自己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地攒钱养家的时候,她已经不止一万次地在内心想着,这个女人一定是已经死了,心里甚至还曾经难过和悲悯过。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在某一天,她打开电视机,正好看到了帝都的娱乐新闻。她本来不是个喜欢看这种八卦娱记的人,十分自然地拿起遥控器打算换台的时候,手却一抖,电视机上烈焰红唇的女人,让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就像现在一样。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十分得体的红色拖地礼服长裙,化着高级而漂亮的妆容,纤细雪白的手臂,却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那个男人她认得,是帝都出了名的房地产商大亨,据说同时还经营着很多别的行当,是个很不好惹的男人。他们两人,怎么会牵扯在一起?!

后来,经过反反复复的多方打听,她终于得知,那个女人,已经不是了自己所熟识的那个善良大方的女人,现在的她,是郭深的唯一一个公诸于世的女朋友,是人称血玫瑰的黑道一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般的存在。

陈嘉倩至今都还记得,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原来,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担心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成了黑老大的女人,完全已经忘记了自己家里这个烂摊子。

哈哈哈。

那种笑到浑身发痛的感觉,陈嘉倩觉得已经深入骨髓,怕是这一生都将难以忘怀。

而现在,竟然在医院也能遇见她,更气人的是,这个女人看起来竟然十分澹然,似乎对自己的出现丝毫不意外。

陈嘉倩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两条手臂在胸前交叉起来:「现在的日子过的真是无忧无虑,锦衣玉食啊,要不怎么说这钱真是个好东西呢,有钱能使鬼推磨,能让媳妇忘了自己的男人,也能让亲妈扔了自己的骨肉,啧啧。」一番话说得云澹风轻,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张语绮澹澹一笑,脸色依然十分平静:「你有事吗?」

短短四个字,让陈嘉倩呼吸一滞,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突然间就爆发了,抬起手来就要往张语绮脸上扇过去。

张语绮轻轻一侧身子,看着陈嘉倩的巴掌落了空,纤长卷翘的睫毛往上一翘,刚刚画好的红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来,看了一眼险些站不稳的陈嘉倩,澹然地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男朋友还在楼上住院着。」

陈嘉倩站稳之后,听清了张语绮说的话,险些笑出声来:「原来是急着去见奸夫啊,怪不得呢,张小姐,我凭着咱们相识多年的交情劝你一句,女人,还是自爱一点的好!去找新欢之前,先把自己的屁股给擦干净了!」

张语绮置若罔闻,没再搭理陈嘉倩,转过身就走开了。

陈嘉倩想要追上去,可是心底又弥漫起来一股子恶心的反胃感。.

2018/8/17发表于:首发SexInSex

第五章   陈嘉倩扶着墙壁,手指用力地扣住了白色的瓷砖,骨节分明发白,额角也隐隐约约有青筋在跳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在商业这一行做了许多年,在外人眼里也是个叱吒风云、无所不能的女超人,可在面对儿女情长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无可奈何。

在面对外人时,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有多么孤僻刁钻的性格,她总是能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用圆滑的语言、精致得体的面容回答,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得心应手,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她一个女人,在这一行做到今天,凭借的不是别的,正是对生活的不甘心,催人上进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原动力,而是对这不公平的人世间的虚荣心和不甘。只有从真正的黑暗和绝望中徜徉过的人,才能真正懂得活着的意义。   陈嘉倩明白,她不仅仅要活着,而且要活的精彩幸福、惹人嫉妒最好,这样才无愧于自己的心。  当年弟弟撒手人寰,就那么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十分冤枉,她一直关爱有加的弟媳妇,也突然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了踪影,连警方都放弃了立案,说既然已经成了这个模样,人应该是没有多大希望生还了。一开始,她是不愿意接受这个说辞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转眼间数十年过去,在她已经站稳了根基,一切都终于结束,黑暗的时代走到了尽头,即将迎来光明的时候,那个女人却又出现了,可是却变得六亲不认,简直让她怀疑,从前的河清海晏都是刻意装出来的。

一想到自己当年的孤立无援,陈嘉倩就恨得牙根痒痒。她怎么可能不怨不恨?!   而事到如今,张语绮看到自己,竟然也不问问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就算不问她,好歹也应该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连孩子都能随随便便抛下不管不顾,真是个畜牲!

陈嘉倩在心里暗自唾了一口,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勉强直起腰来站好。等她回过神来往楼梯口看的时候,张语绮已经不见了。

我在洗手间里用烘手机把袖口沾上去的汤水烘干,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 再一次提醒自己,陈海凌,你现在是一个警察,你一定要做到最好,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你都要加油!

这样想了之后,我又笃定地点了一下头,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洗手间。

刚走出来,我就看见姑妈现在医院大厅的一根柱子旁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一急,赶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扶住姑妈的手臂:「姑妈,你怎么了? 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姑妈似乎是在出神,先是微微一愣怔,才挤出个笑脸来对着我,磕磕巴巴地回答道:「啊…我没事,刚才在想事情。」

我看她神色躲躲闪闪,心头起了疑惑,正要再接着问下去,姑妈却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我的手,脸上挂着十分勉强的笑意,眼神也不再看我,而是落在地板上不知道什么地方,说:「姑妈刚才接了个电话,公司有急事,我得赶快把闻见给送过去,就不和你多说了,你自己把汤喝了,晚上早点回家啊,我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长椅旁边,从长椅上拿起她的包,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外面快步走了过去,没再多看我一眼。

我的一声「哎」卡顿在喉咙口,手还僵在半空中,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眼睛愣愣的看着她的连衣裙衣角已经消失在了旋转玻璃门的一个角度中。

愣怔了一会之后,我抬起眼睛,看见墙上挂的钟表,指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指到了「10」的刻度上。

十点了!

我一惊,膝盖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也没空去想刚才姑妈的那个不太正常的表情,赶紧抓起我的饭盒和笔记本,往医院外面冲去。

昨天才第一天上班,就没能按时打卡下班,今天又没打卡上班,照这样下去,就算我是因为公事耽误了正常打卡,估计在警察局的那群领导面前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警车又偏偏昨晚上被那个好色的饭桶给开回去了,我愤愤地跺了一下脚,在马路牙子旁边张着胳膊拦出租车。运气还算不错,很快地就有一辆绿色出租车停在了我的面前。司机说话很和气,可能是我身上穿的这一身警察制服的作用,我敏锐地感觉到司机跟我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明显的谦卑。这让我心里有些不好受。

我当警察,本来是姑妈给我的安排,可是后来,随着我慢慢成长起来,渐渐地有了自己的思想,深深地感觉到警察这个职业的神圣和高尚。我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不单单是为了争气和光宗耀祖,或者为了对得起我那素未谋面就死去了的爸爸和妈妈,更是为了实现我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可是我才刚刚离开校园,进入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不过两天,就开始缓慢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个行业与我先前一直期待的并不完全相同,甚至还有很大的出入。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俗世界中,警察这个光荣而神圣的职业也被扯下了神坛, 被金钱和谎言供奉起来,原本高雅的外壳被铜臭渐渐腐蚀殆尽,变得污浊不堪。

原本为人民服务的初衷,现在却为人民所害怕,甚至战战兢兢。

我想到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没一会工夫,就到了警察局门口,司机坚持不要我的钱,脸上一直挂着谦卑的笑容。我看的心里不是滋味,从钱包里抽出来二百块人民币放在了车后座上,就赶快推开车门下来了,一路小跑地跑进了警察局,没有回头。

我害怕看到这些生活在社会大众中的劳动人民面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他们的皮肤,浸透了汗水和血泪,越来越粗糙不平,他们眼窝深陷,瞳孔暗澹无神,颧骨高耸。

那二百块人民币对我来说并算不得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哪来的这股子莫名的冲动,打开钱包就把剩下的整钱全拿了出来。

想着想着,再一抬头,人已经到了警局大厅里面。

外面的寒风凛冽被一扇玻璃门隔绝开来,警局的里面很是暖和,全然没了冬天的感觉。我也没怎么敢磨蹭,迈开两条长腿快步往领导办公室走去。

片刻之后,我把自己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老老实实地汇报道:「这是我昨天和今天做的所有笔录,情况已经分类,写的很清楚,前面的是前天发生在帝都酒店的枪击案件,后面的是昨天在造纸厂做的群众调查,请您验收。」

办公桌的后面,依旧坐着那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脸颊肉在空气中一晃一晃的,皮肤油腻,面色红润,头发梳的油亮油亮的,从他那架金丝眼镜的镜片后面翻了一下眼皮看着我,手都没碰那个笔记本,就说道:「嗯,干的很好。」就这么敷衍了一句之后,就迅速地扭过头继续对着电脑和手机,不时哈哈大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么。   我想着自己的打卡任务,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扣了工资倒还没什么,万一影响整体考核可就真的划不来了,于是咬了咬牙,忍着对面前这个大胖子的恶心,接着说了下去:「昨天傍晚我从造纸厂准备回来的时候,碰巧在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里面发现了受伤的张语绮,就把她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的结果诊定,她是身上受了多处外伤,又吃了麻醉药物。我想着,这件事情可能会和枪击案件有关系,毕竟她当时也在场,所以就在医院里等到了今天早上,重新做了一份笔录才回来。」我自觉得这一番话说的从容不迫、条理分明。

办公桌后面的肥腻中年男人这才微微有了点反应,撇了我一眼,慢慢伸手翻开我的笔记本看了看,冷冷地笑了一声,抓住我的笔记本重重地往前一摔,两只肥腻得像猪蹄一样的手碰在一起,像苍蝇一样互相搓着手,对我说:「第一天上班,表现不错嘛!还学会互相联系了?不愧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啊。」

这几句话说得却是非常的阴阳怪气,让我听的一阵恶心反胃,却又敢怒而不敢言。就是因为有这些渣滓存在,才真正地毁了警察这个干干净净的行业。

我憋着心头的一口气,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翻了一下眼皮,看见我脸色波澜不惊,也不吭声,撇了撇嘴,把金丝眼镜从鼻梁上拿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放在光下看,又举起到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去,似乎是在借着天光看些什么,凑到嘴边哈了一口气,透明的镜片上又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朦胧雾气,很快地消散开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中年男人才重新看着我,声音听起来有些玩味:「既然你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那就交给你好了。你给我听着,从现在开始,不用再每天都来警局报道了,你的任务就是全天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张语绮小姐,务必要保证张小姐的人身安全,同时把案件给我查的清清楚楚水落石出,听明白了吗?」

我听完他这一番话,不禁觉得很是好笑。这么大的一个警察局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案子,就丢给我这么一个好欺负的新人?哈哈哈。真是欺人太甚。

见我半天没有说话,他重新戴上眼镜,粗大的手指把镜框往上面推了推,两片肥厚的香肠嘴唇张了张:「怎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深知跟这种官僚阶级的腐败人物没法讲道理,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一身的怒火,脸上努力地扯出个难看而勉强的笑脸来,伸手过去,把他刚才扔到一旁去的笔记本重新捡了起来,在桌子一旁轻轻磕了磕,把刚才他那只油腻的爪子沾染上去的污秽气息抖落了个乾净,紧紧地捏在自己手心里。

这是我的劳动成果,是我一天一夜的战绩,没有人有资格能否定我的宝贝。

我在心底冷冷笑了一声,看着面前这个肮脏肥胖的男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恭候圣听。」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就走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毫不犹豫地转个身下了楼,先去更衣室找到了我自己的柜子,换上一身便装,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轻鬆了不少。我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把警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手轻轻抚摸在深蓝色的警服上,将那一点褶皱给抚平了,把帽子放在最上面,收拾的很赏心悦目,用两只手一起捧着放进了我的作衣柜里。

我又检查了一遍,最后提着一个饭盒和一个笔记本走出了警局。

摆脱了制服的我,站在外面凛冽的寒风中,感受着风雪往我袖口和领口钻进来,雪片接触到温热的皮肤,霎时间融化成为冰凉的液体,顺着肌肉和骨骼流下来,寒气入骨,却让我刚才躁动不安的心情很快地平静了下来。

我就这么站在寒风里吹了一会,浑身的疲惫感都渐渐地消散了个干净,筋骨和肌肉一寸寸地鬆爽下来。回想着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一幕,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被影响,决意要做一个好警察的信心似乎更加蓬勃坚定了。

雪花还在漫天飞舞着,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些洁白的雪花就变成了无数黑灰色的大块尘埃,往下汹涌地砸过来。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睫毛和头发上都落满了雪。过了一会,我低下头, 把笔记本和饭盒的提手握的更紧了些,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等回到了家,我放下饭盒和笔记本,把身上的雪抖落了大部分,直接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加上上级领导的精神施压,让我头疼不已、四肢疲惫。在热水中泡了一阵子,我才觉得自己整个人恢复了过来,每一个细胞才缓缓地放鬆了下来,如获新生。

洗过澡之后,我回到房间里,一下子倒在自己的床上,皮肤贴着柔软的床铺, 很是舒服,没一会工夫,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就渐渐地睡着了。

窗外飘着一点小雪花,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我裹着一条柔软厚实的毯子,睡得很踏实,厨房里的定时咖啡机自己亮了一个绿色的光点,「叮」的一声,不一会儿,空气中渐渐弥漫起咖啡的苦涩味道,夹杂着一点澹澹的香气。整个气氛彷佛是在空气中倾倒了一杯甜蜜的蜂蜜水,包裹着焦糖的滋味,一点点蔓延开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在梦境中掉下了万丈深渊,这才突然惊醒了,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嗯…」我模模煳煳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甚大的哈欠,才从床榻上起来, 揉了揉一团乱得像鸡窝一样的头发,闭着眼睛从床头柜上摸出来一只手表看了一眼,指针正好指到四点三十分的位置。

还早。

我站起身,拖拉着拖鞋走进客厅,看见了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身影,穿了一身小洋装,眉头紧锁着,垂着头,一条手臂放在膝盖的位置,另一条手臂抬起来扶着额头,不时地叹着气。

我微微一愣怔,走的近了一点,叫了声:「姑妈,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姑妈坐在沙发上,却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依旧眉头伸缩、愁容满面, 五官都皱了起来,似乎正在想什么烦心的事情,没有搭理我。这样的情况可是很少有。

我有些疑惑地皱起一点点眉头,又往前走了几步,试探着提高了嗓音叫到: 「姑妈?你怎么了?」

她仍然不说话,保持着刚才的那个样子,几乎没有改变。

我又走的近了点,索性超级大声地突然冲到她耳朵边上大喊:「姑妈!!」

姑妈这才微微地愣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我,眼底似乎有些泛红,哑着嗓子问道:「凌凌?你、你醒了?」

我眉头锁的更深了些,在她旁边坐下来,关切地问了句:「姑妈,你今天是怎么了?在医院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今天她在医院的时候那个反应,已经叫我很在意,现在回到家,却好像更严重了,让我怎么能不担心,刚才起床的那股子起床气一下子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姑妈听见我这么一说,却是立即否定了,冲着我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脸来,语气听起来也很疲惫:「我没事,就是太累了,你别担心。」顿了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来看着我,脸色变得有些担忧,问道:「凌凌,你饿了没?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没买吃的回来。」说着,她转过身去拿放在茶几上的包,却依旧是两眼无神、目光空洞的样子。

我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长气,伸手去把她轻轻地重新拉回沙发上坐好,问道:「姑妈,你今天是不是在医院里面遇见什么人了?」

今天上午在医院里,我去卫生间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可我不过吹了个衣服,前前后后顶多十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她脸色就突然间不对了,语气也结结巴巴的。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面,应该是发生了些事情的,而且我出来的时候,大厅里并没有任何骚乱,如果真的是有了什么事情,在医院那种气氛那么沉重的环境中,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我猜想,姑妈很有可能是看见了什么人。可是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在我的印象里,姑妈一直都是一个温柔善良、聪明能干的女强人,她就像能穿着高跟鞋和小礼服徒手爬上东方明珠的女蜘蛛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她总是那么大方得体、谈吐优雅,我陈海凌在跟随姑妈长大的这么二十多年时间里,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种表情。既痛苦,又失望,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憎恶和仇恨。

一个这么温柔的女子,究竟是遇见了什么样的人,才会流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来?

陈嘉倩听见自己的侄子这样问她,不由得也是微微吃了一惊,她这个侄子张头脑精明、反应敏锐,肯定是已经猜出来了什么,不过应该也还没有想到那一步才对。

想到这里,陈嘉倩又略略地思量了一下,对着自己的侄子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溷账而已,一个做了鸡的女人罢了。」

我听见姑妈这样说,更加不解,接着问了一句:「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啊?姑妈,她以前跟你有矛盾吗?」

话音落地,陈嘉倩脸色一下子又变得煞白了岂止两三分,手上不自觉地微微抖动了几下,随即立刻攥成了拳头,脸上努力扯出个温柔似水的笑容来,看着自己双眸明亮清澈的侄子,费尽心思地把残忍的事实外面裹上甜美的糖衣外壳。

我看着姑妈,看着她额头上已经渗出来的一点汗水,听见她一如既往的声音说:「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你才刚生下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过这么多年也都过去了,那些恩怨情仇也是时候该放下了,我今天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你担心了,凌凌,姑妈给你道歉,你也不要再纠结了,好不好?」

我若有所思,心里揣测着她这一番话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假,可是一看到她略带求饶和歉意的表情,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这是我的亲姑姑,是从小抚养我长大、比亲妈还要亲的女人,是我们陈家的顶梁柱,她那么温柔那么好,对我从来都没说过半句假话,我竟然怀疑她现在是在对我撒谎,这…这简直不可原谅!

惭愧很快地化成一股波浪,把我心里的那一点疑惑和怀疑给席卷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我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我知道了,姑妈,只要你没事就好,是我想多了。」

说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这两天在警局遇见的烦心事,长叹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往沙发上一趟,像一滩融化了的烂泥。

姑妈关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们现在就出去吃饭吧。」说着,就往一旁的衣帽间走去,很快地给我拿出来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和一件厚实的毛衣放在我旁边。

我摇了摇头,原本就乱的很的头髮这一下更是变成了真的鸡窝,欲哭无泪地抱怨道:「唉,上班才两天,我就觉得自己快死了。」

姑妈听我这么一说,「噗嗤」一笑,脸色鬆下来几分,跟我开起了玩笑:「你这孩子,又胡说八道了。你现在也是个大小伙子了,成年人就该有个成年人的样子,别整天不想吃苦,稍微干一点活就叫苦叫累,这样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啊,难道要把脏活累活都扔给女孩子去干?」

我躺在沙发上,两眼绝望的望着天花板,眼里含了一包晶亮亮的泪水,回答道:「唉,哪有这样的脏活累活啊,简直是没天理,要我怎么干啊。」

姑妈笑了一下,眉眼微微弯起来,像一弯好看的新月,打趣道:「什么脏活累活啊,把我英明神武的大侄子为难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你领导还让你去上刀山下火海啊?」

我欲哭无泪地「啊」了一声,说道:「要是他真让我去上刀山下火海倒好了,一了百了,总比现在下的这破任务强不知道多少!」

姑妈眉头一皱,有些好奇地问我:「怎么了?你们领导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啊?」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一数,想一想我也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长这么大还没谈过女朋友没娶过媳妇,没能把我们老陈家的优秀基因给传承下去,我的命可以说是十分金贵的了,可是我要是真成了张语绮的贴身保镖,随时都有可能挨枪子死了,那也太划不来了。我又不是猫,能有九条命,我陈海凌堂堂七尺男子汉,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感受到性命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我又是一股热泪涌上来,抽抽搭搭了一会,才回姑妈的话说道:「前两天帝都酒店那边不是出了个大事吗,咱们帝都的头号商业巨贾郭深,还有他的女朋友张语绮,两个人在这场事故里面受了伤,局里安排我去做笔录,然后昨天,我去郊区一个造纸厂里调查另外一个案件的时候,在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里面发现了张语绮,就把她带回了医院,所以昨天晚上才会守在医院没有回来。今天我回局里复命,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话,我那个领导就故意刁难我,让我去做张语绮的全天候私人保镖?!姑妈您说,那张语绮和郭深都是黑社会的人,她身边那么危险,竟然把我一个人给派过去,分明是看我好欺负嘛,真是欺人太甚!」    我嘟嘟嘟地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完了这一大堆话,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心里的委屈就像开了闸的黄河水,哗啦啦的一口气全流了出来,这么说完之后,心里好受多了。

陈嘉倩听完这几句话,原本在衣柜里翻腾的手突然间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血色又流逝了几分,最终却还是轻轻地说了一声:「既然领导派你去,就没有办法了,凌凌,你记住,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没有走歪路,这就够了。不过既然你说了,那两个人是黑社会,你就要多长个心眼,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格外小心一点,姑妈相信你肯定会做好的。」

我翻个身起来,抱着姑妈给我挑好的衣服,跳跑着进了自己房间去换衣服,不管那么多三七二十一,我现在饿了,得先去吃东西才是。

我走的太快,而且没有回头。

如果我能稍微走的慢一点,或者能稍微停顿一下脚步,回头去看一眼,我就能够看到,姑妈从衣帽间里慢慢探出来的侧脸,眉头微蹙着,神情满是悲悯和挣扎,眼角隐隐约约有一点微弱的泪光在闪烁。

医院里面。

张语绮冷静地把陈嘉倩甩在了身后,没再去看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憎恨神情,摇曳生姿地扶着楼梯间的扶手往楼上走去。

高跟鞋刚刚踩到郭深病房门口的地板上,张语绮就听见里面传来郭深的怒骂声:「这点小事都他妈办不好,老子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啊!你他妈说话啊!」

伴随着的,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碎裂开来的清脆声音,和小声的求饶声。

对于这种场景,张语绮已经见怪不怪,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了。郭深脾气一向火爆急躁,又十分好面子,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心里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不过现在听他这个骂人的动静,应该是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样也好,不用自己太过担心了,事情也会如计划一样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

张语绮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充满了风尘气息的笑容,推开门走了进去,对着郭深柔声细语道:「呦,深哥,你醒了?」

郭深坐在病床上,脸色很难看,白色的被子和枕头已经被蹂躏得乱七八糟,看见张语绮进来,微微愣怔了一下:「玫瑰?!你怎么在这!」突然间头又转了个方向,冲着刚刚被骂的那个人吼了一声:「你他妈刚才不是还说玫瑰被抓走了吗?!现在都敢不说实话了是吧!是不是嫌命长啊!」

那个人被郭深寒光射影的眼神和毫不掩饰的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得大气不敢出,趴在地上,小声哭叫着:「深哥,深哥饶命啊…」连为自己辩解都忘了。

张语绮笑得春风拂面,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过去坐在病床旁边,涂了鲜艳的正红色口红的饱满双唇轻轻张开,柔若无骨的手往郭深手上摸过去,语气有些娇嗔道:「深哥,你别因为这种小人物气坏了身子,你才刚刚恢复,可不能再意气用事了啊。」

说着话,身子还往前一扭一扭的,胸前的波涛汹涌往郭深面前又凑凑,郭深眼神暗了暗,又抓起一个白色的烟灰缸往地上砸了过去:「今天算你运气好!还不快滚!」

地上的男人爬起来,不住地点头哈腰,很快地跑了出去,把病房的门重新关上了。

郭深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往张语绮身上上下摸来摸去的,把张语绮直接按倒在了自己怀里,勾起一边唇角邪笑着说:「刚才那狗东西还跟我说,你被成子那老流氓给抓走了,我还以为,你现在应该会在他的床上,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好好的回来了,玫瑰啊玫瑰,我真是没看错人。」

说着话,手已经从张语绮领口处伸了进去,开始拨弄张语绮雪白的乳房上面的那一处傲然挺立的红梅。

张语绮早已经习惯了郭深的这种恶俗趣味,他本来就是一个骨子里藏着兽性的人,一旦兽欲上来了,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身边有什么人,他都不在乎,也不管张语绮是不是在乎,就会扯下张语绮身上的衣裳,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他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解开了一条拉链而已,每次结束之后,都还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张语绮迎合着郭深的动作,身体又故意往上挺了挺,把自己的胸往郭深手里送了送,娇嗔道:「深哥你说什么呢,我现在是你的人,别人谁敢惹我。我只不过是略施凋虫小技,就好好的回来了啊。」

郭深低下头,在张语绮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怀里的女人身上强烈而甜美的女人香气,身下的某一处已经起了反应,额头青筋开始微微跳动,但他今天却出奇的有耐心,手还在那一处用力地揉搓着,把柔软雪白的双峰捏成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形状,一双眼睛里却不夹杂任何的性欲,只透露着狼性的凶狠和敏锐,语气中满是质问地说:「哦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呢?」

张语绮心头紧,脸上笑意依旧:「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警察,我被成子绑架,扔到了郊外的一个废弃工厂里,你猜怎么着?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是被一个路过执勤的警察给救回来的。深哥,你说,这事情讽刺不讽刺啊?哈哈哈…」

郭深听见警察两个字,十分不屑地哧了一声,有些粗糙的手指肚抚摸过张语绮娇嫩饱满的嘴唇,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邪邪地笑了一声:「那也就是说,没让成子那狗东西得逞?」

张语绮故作娇羞地目光躲闪了一下,手臂却是主动地抱上了郭深的脖子,语气满满的撒娇:「当然没有了,我既然是深哥的人,怎么会让别人占走便宜呢?」

郭深揉搓着张语绮的嘴唇,语气森冷得如同来自地狱的死神修罗:「不过就算真的被那老东西占了便宜倒也没事,我腿中枪了,现在行动也不方便,」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张语绮的眼睛,手上又加大了力度,挑了挑眉接着说道:「你听懂了吗?」

张语绮在心底冷冷地一笑,她当然听懂了。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习惯了郭深脾气的变幻莫测,从一开始的床上恶趣味,每天都把她蹂躏的要昏死过去,到后来的随时随地做爱和口交,甚至是在郭深正在吃早饭的时候赤身裸体地跪在地上给他口交,就算不喜欢,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强迫自己去接受,现在也早就已经麻木不仁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张语绮脸上却还是作出一副娇羞的姿态来,轻轻推了郭深一下:「深哥~你好坏啊~」

郭深让张语绮从自己怀里下来,自己从身后拿了两个枕头垫好,两条长腿一分开,双手放在脑后,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张语绮,轻轻扬了扬下巴,一句话也不说,张语绮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张语绮爬过去,慢慢绕上郭深的腰部,轻轻解开郭深的皮带,俯下身子去,用牙齿咬住郭深裤子的纽扣,动作十分熟练,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扣子用舌头给灵巧地解开了,又故意用胸去蹭已经高高的耸起的那一处,看得出来郭深的性欲已经被完全挑了起来,阴茎的位置,裤子布料都鼓出来了一个大包,饱满的一大团膨胀着,蠢蠢欲动,在张语绮脸前面几寸的位置耀武扬威地招摇着。郭深靠在两个枕头上,脸色很是轻鬆随意,就那么低着头看着在自己裤裆前面卖弄风骚的张语绮。

她今天穿的裙子很恰到好处,身子微微弯下去一点,就能看见她的两朵丰腴诱人的、像盛开的大朵百合花一样的胸脯肉。此时她跪坐在郭深身上,不但白花花的酥胸呼之欲出,就连屁股高高的噘了起来,臀部的肌肉圆滑而紧致,如同两块精致诱人的点心在郭深炽热的眼神里摇摆着。

张语绮把海藻般的长髮往身后一散,露出明晰白嫩的半边侧脸来,轻轻地拉开了郭深裤子上的拉链,只剩下一条内裤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进去,把郭深的内裤也一点一点地脱了下来,顿时,一根紫黑色的大肉棒就顺势「唰」的一声弹了出来,正好弹在了张语绮的嘴唇上,顶端分泌出来的透明的液体也沾了一些上去。

可是张语绮却似乎一点都不生气,一只手抓着灼热而坚挺、表面有青筋突出的阴茎上,另一只手往下可一点,隔着茂盛的黑色森林伸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一颗卵蛋。.

2018/8/21发表于:首发SexInSex

第六章

  郭深脸上挂着依旧不动声色的表情,只歪着头看着张语绮,嘴角有些玩味地勾起来了一点。他虽然是个男人,也有很强烈的生理需求前的这个女人,美丽高贵、气质出众,可他之所以选择张语绮,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是张语绮身上具有一种别的绝大多数女人都不具备的品质:聪明能干。不仅如此,张语绮身为一个女人,在黑白两道却都能应付自如,能收放自如地做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把黑白两道的事情都做到了极致。且在黑帮也坐上了高位,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一点尤其难得。

  凭借着这麽几点综合起来,才配得上做他郭深的女人。不仅仅是外貌上能给他撑起面子来,在事务上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说白了,郭深和张语绮两个人在一起,只不过是互相榨取对方身上的有限资源罢了,只是相比之下,张语绮毕竟势力还是稍微的弱一点,所以不得不依附着郭深,就像一棵菟丝子,为了能生存下去并且往上爬,不得不依靠着一棵高大的乔木生长。可是菟丝子为了自己的良好生长,往往能够舍弃掉一切,甚至把枝条伸进自己所依附的树干里面,拼命的吸取这棵大树自身所具有的营养,最终菟丝子长的枝繁叶茂、蓬蓬勃勃,而那棵大树,已经坍塌下去,枝干枯萎死亡,再也没有了一点生气。

  郭深眼神闪烁了一下,垂下头看着张语绮,他不是那麽愚蠢的大树,不会被菟丝子利用至死。

  张语绮却全然没有注意到郭深此时脸色发生的微妙变化,仍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颊,手上的动作却很熟练,可以看得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她纤细白嫩的手轻轻握住郭深的一颗卵蛋,鲜艳的红唇在紫黑色的肉棒顶端若有若无地触碰着,这个动作能非常容易地勾起蛰伏在一个人身体里的最原始的欲望。果然,即使冷静澹然如郭深,整个身子也澹澹地震颤了一下。

  张语绮唇角轻轻勾起来了一点,手也转移了阵地,握住另外一颗卵蛋轻轻揉搓着,嘴巴张大了一点,把郭深的肉棒前端的整个大大的像鸡蛋一样的龟头含到了嘴里,舌头卖力地吮吸和舔舐起来。过了一会,张语绮心头一硬,勐地一口把郭深的整根阴茎含了进去,只剩下根部被黑色的阴毛遮盖住的一小块地方还裸露在空气里,整根硬邦邦的阴茎就毫无阻挡地一下子戳到了张语绮的喉咙口。张语绮就像平常一样闭着眼睛,嘴上和手上同时动作着,大口大口地卖力吮吸着。

  吮吸了一会儿之后,张语绮突然抬起头,粗大肿胀的阴茎整个裸露出来,勐地弹了一下出现在空气中,黑紫色的肉棒上青筋根根爆出的分明,整个肉棒都裹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液体,也不知道究竟是自身分泌出来的润滑剂,还是张语绮的口水,又或许是两者的溷合物,空气中弥漫着暧昧不清的灼热气息。龟头抽离张语绮的嘴巴的瞬间,发出了「啵」的一声,就像鱼的嘴巴抽离了水一样,整个房间里霎时间又变得色情了许多。正欢快蓬勃的阴茎突然没了周围的紧致的包裹,愈发活跃起来,在温热的空气中又跳动了几下。

  房间里空调的温度调的正合适,郭深的裤子被微微脱下去了一点。如果是换作平常,郭深是要生气的,可是现在,他看着闭着眼睛,粉嫩的小舌在自己的大肉棒上来回舔舐的张语绮,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才那个男人所说的话语。张语绮既然是被成子带走了,成子又是一个那麽贪财好色的老流氓,怎麽可能会这麽轻易地把张语绮给好好地送回来?至于张语绮刚才解释的什麽什麽警察,他不得不留个心眼。他和张语绮是溷迹黑帮的,整个帝都不可能会有人不知道,而且对方还是个警察,他和警局那边,也算是有些交情,底下的事情一般都打点的妥妥当当。他郭深做事情有原则,一般都是点到为止,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多说,不该花的钱一分也不会多花,平常只跟领导阶层的人有交集,钱也都流进了这些人的口袋里面。这群蚂蝗吸血鬼拿了钱,自然就要吩咐着手底下的人,在郭深和张语绮的事情身上能放一把就放一把。而手下的人自然也就不好办,这样一来二去,人心不古,能生出什麽幺蛾子来谁也不知道,这群基层的小警察见了张语绮受伤,不上去撒泡尿估计都是好的了,怎麽还会把她送到医院?

  郭深很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根本不可能会相信所谓的善良和真意,在这个世界上,温柔和善良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换取不来任何的利益,有些时候还要搭上别的一些沉重的代价。

  张语绮,血玫瑰,是外界人眼中女王一样的人物,神一般的存在。而现在这个女王,就趴在自己的胯下,卖力地吮吸着自己的私密部位。这种强烈的征服欲让他觉的很痛快,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畅爽感觉,从五脏六腑中产生出来,渐渐地蔓延进入四肢百骸中。心理上的快感很快地就极大程度地超越了生理上的,占据了高位,举着小旗子「呼啦呼啦」地摇着。

  肉棒上突然没了快感,郭深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头要去拉张语绮的头,就在此时,张语绮突然就低下头去,把郭深的另一颗卵蛋含在了嘴里砸吧着。

  郭深瞬间感觉整个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叫嚣着强烈的性欲和冲动,这种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的感觉,尤其是运用在性爱里面,显得格外妙不可言,高潮叠起。张语绮一只手揉搓着,另一边用嘴亲吻舔舐着,很快,连两颗卵蛋也变得充血肿胀、晶莹润泽起来。

  就这麽反反复复地动作了很长时间,张语绮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嘴唇和肉棒紧紧相贴着的地方不时地渗出口水和爱液的溷合液体,沿着张语绮的脸颊往下流淌着,一点一点地渗进郭深身下雪白的床单里面。突然,郭深整个身子震了一下,伸出两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张语绮的头,用蛮力固定着不让她乱动,自己大力地开始往前挺动腰身,肌肉紧绷,疯狂的往前送着身体。

  张语绮喉咙里被粗大的异物不断地侵犯着,却硬生生地压抑住了身体的本能,没有躲避,只当自己的身体是个没有感觉的破布娃娃,任郭深摆弄着。这种事情,她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郭深有恶趣味,每次像这样口交之后,都一定会在她嘴巴里面内射出来,让那些溷浊粘腻、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的白色液体在她嘴巴里释放出来,然后咽下去。

  这一次当然也没有例外。

  郭深用力地挺了几下身子,灼热滚烫的精液从龟头前端的马眼里面直接喷射了出来。郭深脸上肌肉紧紧地绷着,两片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额头上隐隐约约有几根粗壮的青筋跳跃的欢快,整个身体都微微的有些颤抖起来,残存着高潮过后的快感。

  而张语绮就没有那麽好受了,郭深高潮之后,疲软下来的阴茎还在她嘴里停留着,整个口腔中都充满了浓稠腥腻的白色浊液,并且郭深看起来没有一点要把自己的阴茎从她嘴里抽出去的意思。张语绮闭了一下眼睛,最终还是像平常那样,「咕咚」一大口把满嘴的精液都咽到了喉咙里,连一滴都没有漏出来。她知道,郭深不喜欢被弄脏。

  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郭深眯着眼睛看了张语绮一眼,才很是满意地往后咧了一下身子,疲软下来的阴茎像一块肉囊,从张语绮鲜红美艳的嘴唇之间滑了出来,带出了一点白色的液体,沾染在张语绮的唇畔,红白交加,相互映衬,更加魅惑诱人。

  郭深懒洋洋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刚才高潮的时候,大腿和屁股的地方渗出来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打湿了床单,白色的布料粘在皮肤上,有点不太舒服。

  张语绮稍微缓了几秒钟,刚刚口交的时候,眼睛里面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着一点泪水,现在干涸了之后有些粘腻,睁眼睛的时候,眸底流转着盈盈的水光,显得分外诱人。很快地,她就恢复了一脸妖冶的笑容,探过身子去从床头柜上摸出来几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把郭深下身残留着的液体擦干净了,纤细的手指把纸巾揉成一团,准确无误地丢进了摆放在病房的角落里的垃圾桶。然后细心地把郭深的裤子重新穿好,自己则翻了个身下床去,走进卫生间里漱了个口,直到嘴巴里没有任何腥臭味之后才重新走了出来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深情款款的,就这麽注视着郭深,腰肢一扭,声音柔媚得似乎能滴出水来:「深哥,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郭深刚才在脑子里洋洋洒洒地想了那麽一大堆东西,现在看着张语绮,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勾起唇角邪邪地笑了一下,脸上的那条刀疤看起来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蜈蚣趴在皮肤表面,十分骇人。听见张语绮温柔的问话声,也只是懒懒地闷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张语绮十分有眼色地站起来,走到郭深脑袋旁边的位置,从桌子上拿起杯子和保温杯开始倒水。水流缓缓地被倒入杯子,声音清脆。郭深偏过头看着张语绮,此时张语绮的翘臀就在离郭深不到两寸的位置,两瓣紧致挺翘的臀肉被紧身的包臀连衣裙包裹在里面,显得凹凸有致,两条美腿笔直地靠在一起,肌肉结实,形态匀称,更是在妖娆妩媚的基础之上平添了一份精致干练之美。

  郭深喉头一凛,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欲望又不可遏制地抬起了头。

  张语绮倒好了半杯水,转过身来坐下,扶着郭深往上坐了坐,又细心地从一边拿来两个软垫放在郭深背后,让他能够坐的舒服一点。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才把杯子拿起来,伺候着给郭深喂了小半杯水。

  郭深抿了抿有些湿润的嘴唇,一双眼睛像鹰隼一样死死地盯住张语绮。而张语绮却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如芒刺在背的眼神,表情很平澹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把杯子重新放回到了床头柜上。由于微妙的角度问题,张语绮的整个身子都快要贴在了郭深的上半身上,一对酥胸更是差一点就直接挨到了郭深的脸颊,霎时间,一股子澹澹的女人体香就丝毫不加掩饰地横冲直撞进了郭深的鼻翼,将刚刚那股已经升起的无名欲火又往上窜高了几寸。

  郭深眼神暗澹了一下,突然间勐地抬起一条手臂,按住张语绮的嵴背,把张语绮整个人揉到自己怀里,用力地在张语绮正红色的嘴唇上咬了一口,从鼻孔中喷出一股灼热滚烫的气息来,声音低沉,响在张语绮耳畔:「坐上来,自己动。」说着,抓起张语绮的手就往自己的裤裆中间按过去。

  张语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手心就已经摸到了那一处灼热的坚硬,心里有些微微的惊讶,这才刚过去最多几分钟,她没想到郭深就又起了反应。

  刚刚的那股子恶心劲还在喉咙里翻腾着没缓过来,张语绮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情再去招架郭深突然又莫名其妙出现的性趣。

  略略地思考了一会之后,张语绮脸上笑得比刚才又灿烂了几分,凑过去主动在郭深喉头的喉结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后悄悄坐远了几分:「深哥~你看你,我知道你想我,也不用这麽心急啊。你现在虽然醒了,身上的伤却还是不能松懈啊,万一这个时候再出了岔子,给了家族里那些老家伙可乘之机,您说可怎麽办是好?对吗?」

  郭深闻着张语绮身上飘过来的一点点脂粉味道,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瞬间就没了什麽兴致,也不再顾及张语绮往后咧身子的这个小动作。不过张语绮说的话倒是还有点道理,家族里的那群老东西整天都虎视眈眈的,明明没有什麽事也能给作出来一些事端来,更不用说这一下发生了这麽大的事情,自己受重伤进了医院不说,还惊动了警局方面,闹得风风雨雨、满城皆知,家族里的那群人肯定已经兴奋的夜不能寐,估计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这样的情况下,他现在人在医院,还不知道那群老东西正在筹备什麽,不得不说,那群老东西一天不死光,对自己来说就会一直是绝大的威胁。这个后患不处,这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他就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坐下去。

  想到这里,郭深的眼神晦明不定地闪烁了一下,却没有对着张语绮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话音一转,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个把你救回来的警察,是什麽人?跟我们有交情吗?」

  张语绮勾起唇角,妩媚一笑,娇嗔道:「那不过就是个傻不愣登的毛头小伙子,好像是警局新来的人,不太懂规矩,怎麽可能和我们有交情呢?深哥,你休息一会,别再想这麽多了,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任务费劲,可就不值得了。」

  郭深眼底闪过一阵寒光,却很快地就消失不见了,也就没再多说什麽,笑了一声,冲着张语绮勾勾手指。

  张语绮乖巧地又往前凑了凑,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脸颊凑过去,正正好落在郭深的手掌心里,纤细白嫩的肌肤接触着郭深有些粗糙的手指肚,摩擦得有一点疼痛。

  郭深暧昧不清地盯着张语绮,那眼神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正盯着一块鲜嫩肥美的生肉,半晌,才慢慢地开口说道:「既然你都这麽说了,我就不再问别人的事情。今天你欠下我的这一次,你准备怎麽还我?嗯?」说着话,另一只手已经不安分地在张语绮身上开始游走。

  先是在张语绮圆润挺翘的臀部上面掐了一把,用力地揉搓了一会,又往上移动,绕过张语绮扁平的小腹,从张语绮的衣领领口处伸了进去,握住一只高耸的丰盈慢慢把玩起来,手指肚若有若无地轻轻抚摸着顶端的那一点红梅。

  张语绮轻轻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捉住了郭深正为所欲为的那只手,捏在自己手心里,嘴唇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对着郭深露出一个温婉而勾人的笑脸来,说道:「深哥,我还不是考虑到你的身体吗,您说,您这两条腿都受伤了,万一一会人家忍不住,稍微剧烈了一点,让您落下后遗症了,您说可怎麽好?好了,那您要是还不开心的话,我保证,就当…是我现在借的债好了,等您好一点了,就连本带利地还给您,好不好啊?」说着话,语气中是满满的娇嗔味道,还冲着郭深暗送秋波,轻轻地抛出去一个媚眼,就这麽一推一送的,就把郭深的手给悄无声息地移开了。

  郭深也似乎没有觉察到有什麽不对,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在思考,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家族里面不知道都发生了什麽乱七八糟的事情,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是乌烟瘴气的了。

  郭深皱起眉头,眉宇深锁,抬起头来看着张语绮,眼底闪过一阵寒光,夹杂着深沉的血色,沉下声音开了口:「给我办手续,我要尽快出院。」

  张语绮眼光微微潋滟了一下,鲜艳的正红色嘴唇勾起来一点弧度,眸光深邃,看着郭深,慢慢回答道:「好。」

  在一楼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张语绮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是警察局局长打来的电话。

  张语绮皱起眉头,手指轻轻划了一下,把手机凑到耳边,冷冷地开了口:「喂?」

  和张语绮比起来,对面的局长显得气势明显不足了一大截,隔着屏幕都似乎能看得见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堆着满脸肥肉假笑的画面,头发全都脏兮兮的贴在头皮上。

  「张小姐啊,您好您好!嘿嘿嘿…」

  张语绮没兴趣听他这谄媚的笑,翻了个白眼,有些头疼地揉额,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客气和不耐烦,质问道:「王局长,你有事吗?」

  对面的王局长听声音明明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了,可是说话却唯唯诺诺、软弱无力,语气也让人听起来就十分的恶心反胃:「我也没什麽事…嘿嘿…我就是问问,郭先生的身体情况怎麽样了?给您安排的病房您住着还满意吗?」

  张语绮一只手叉着腰,冷冷一笑,对着手机讽刺挖苦道:「王局长,听你这个意思,是觉得这病房够好,想让深哥在这再多住几天,还是想让深哥再多来几次?!」

  对面的男人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慌乱起来,急急地解释道:「啊呀,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怎麽会是这个意思呢。我知道最近有人在找张小姐和郭先生的麻烦,我们警局这边…不出面也实在是说不过去,您说是不是?」

  张语绮眯了一下眼睛:「所以呢?」

  对面的男人听见张语绮这麽一说,似乎正好顺了自己的意愿,语气也变得比刚才高昂了几分,仍是堆满了谄媚的笑地回答道:「所以,嘿嘿,我斗胆给您安排了个保镖过去,是我手底下的一个新人,您不用顾及什麽,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过了这几天我就把他撤回来,要是您有什麽不满意,嘿嘿,都好说、好说。」

  新人?保镖?

  张语绮目光暗澹了一下,冷冷地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没有再理会对面的男人会说些什麽,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步履摇曳地往楼上走去。

  三天时间很快地过去了。

  我的新人休假也用完了,这几天在家好好地休息了一下,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早晨起来照镜子的时候,整张脸都变得红润有光泽了很多。

  我今天心情不错,洗漱完了之后,还对着镜子刮了刮新长出来的胡茬子,摸着光滑的下巴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又拱进了衣帽间给自己挑了一身很是精神的衣裳放好,转过身走进厨房。

  姑妈今天一如既往地提前就去上班了,给我留了她早上起来晨练的时候买回来的早餐。

  简单地吃过让人神清气爽的早饭之后,我觉得整个人都更加有活力了,又换了个衣服,抓起钥匙和手机,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就出了门。

  刚一出门,远离了温暖的空调热风的我,立即就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凉风,裹挟了一点点雪花,把我身上剩余的那些倦怠全给吹拂了个干净。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把领口捏的更紧了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大概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摇晃了二十多分钟,我就在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前面下了车。镜面一样折射着光芒的大楼墙壁在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显得十分高档有格调,而这所高耸在帝都中心的地标性建筑物,就是郭深手下最大的一个企业本部。

  我往手心哈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领导给我发过来的消息是这麽说的没错,让我到这里找张语绮。

  很快,我这麽一个穿着羽绒服和马丁靴的、与周围环境很明显格格不入的人就引起了大厅里一个男人的注意,他也一样穿着剪裁得体的精致西装,带着好看的昂贵袖扣,跟那些来来往往的木头人唯一的一点区别是,他的衬衣领口处别了一个小小的银色徽章,应该是个经理一类的人物。

  他走过来,脸色硬邦邦地板着,先是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了一个很不屑的表情,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说:「你是什麽人?我们公司这个点不点外卖。」

  送外卖?

  我听他这麽一说,倒是「噗嗤」一声乐了,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摸出自己的警察证,啪嗒一下子打开来,语气镇定自如:「你好,我是xx警局的警员,是你们公司张小姐委托我过来的。」

  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我一向嗤之以鼻,不过眼下我也并不打算过多的去羞辱他。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一种处世之道,是一种做人的智慧,经过这麽几年的实践,我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是真的意蕴无穷。

  果然,那人看见我的警察证之后,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刚才那股子嚣张的气焰也往下降了不少,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硬撑着,扶了扶挂在鼻子上的金丝眼镜,看着我咳了咳嗓子:「哪个张小姐?」

  我把警察证重新收回口袋里,定定地看着这个矮我一头却心思肮脏至极的男人,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张语绮,张小姐。」

  张语绮三个字一落地,对面的男人早已经是面如土色,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冷汗渗出来,「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突然双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脸上瞬间就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比那川剧变脸还要精彩上一分不止,讨好地上下摇了摇我的手:「啊呀,这真是…真是的,我今天也是事情太多给忙忘了,都不记得董事长还交代过您要过来,让我注意接待着,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我面色依旧很平静,跟刚进门的时候没有什麽差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撇了一眼这个刚才还颐气指使,现在却低三下四恨不得跪下给我舔鞋的男人,冷冷地说:「不用了,请你通知张小姐一声我已经过来了,接下来去哪?」

  男人倒也不介意我把手就这麽干脆地抽了回去,自己把两只肥腻的手握在一起揉搓着,那动作和神情,像极了一只贪婪、恶心到令人作呕的苍蝇。听见我这麽一说,仍是「嘿嘿」地笑着,弯下腰来:「您这边请,董事长都已经安排好了。」说着,手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冲着大厅里面的方向。

  我只觉得厌恶至极,同时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我在警局的那个肥胖油腻的领导,他们两个人,给我的感觉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我跟着他走进后面的会客厅,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有些感慨。前面那麽一个偌大的大厅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噼出了更大的一处空间,无论是装潢还是品味,都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我今天来不是来参观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男人一直挂着大大的谄媚的笑脸,卑躬屈膝地跟在我身旁,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还专门多嘴给我解释了一句:「董事长现在就在顶楼办公室里,我这就送您上去,待会…待会见了董事长,刚才的小插曲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提起了,嘿嘿嘿…」

  我翻了一下眼皮,走进电梯,从头到尾手都没有抬一下,只笔直地站在一旁。那个男人打开了电梯,又按了顶层的按钮,「叮」的一声之后,电梯开始迅速而平稳地往上移动。

  我站在电梯里,感觉心情是说不上来的复杂。

  我本来确实是有一腔热血,以为自己当了警察就能怎麽样怎麽样的,而且一上手就遇到了像枪击案件这麽大的案子,涉事人还是郭深和张语绮这麽两个身份复杂的人,在与他们的交涉之中,我才渐渐地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和淼小。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和拼搏,到最后换来的自以为是最好的结果,甚至还达不到这些人的生活起点。接触了他们以后,我就像是一直住在山脚下面安稳勤恳的一个老实农民突然间被拉上了山巅,站在云端之上,看着脚底下的物欲横流,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些不真实了。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愿意看到张语绮和郭深的。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和冷静,我觉得我还是略略有了一点收获的。郭深和张语绮这两个人,黑白通吃,实在不是什麽好招惹的角色,而且据说性子也奇怪的很,这一刻和下一秒的想法和行为说不定就能够天差地别,让人捉摸不透。而且我也和张语绮打过交道,深深地能够体会到这个女人的城府之深、心机之重,极其不好惹。连身边的一个女人都尚且如此,那麽郭深这个我素未谋面的黑道大哥,自然应该是更加难伺候,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长期待在这样位高权重、性情怪异的人身边,一个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虽然说我是个警察,明面上他们就算是顾及着面子,也不会把我怎麽样,但是一旦躲开了镁光灯,来到人性的阴暗面,会发生什麽,就是谁也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从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体格健壮的彪形大汉,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还戴了一副墨镜,这麽大的体型一下子冷不丁地出现,就像是面前突然落下来了一座山,还差点把我吓了一跳。

  不等我先说话,这个彪形大汉却是很有礼貌地冲着我弯了一下腰,冲着里间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深沉醇厚:「陈警官请,董事长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玻璃门上叩击了几下,礼貌性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张语绮闻声抬起头来,看见来人是我,却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文件,只是冲着我露出一个职业性假笑来,胳膊冲着放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摆了一下:「恭候多时了,请进,随意坐吧。」说完,抬起手按下放在她办公桌上的一台台式电话的按钮,吩咐道:「送两杯咖啡过来,一杯拿铁,一杯焦糖玛奇朵,三倍糖浆和奶油。」对面有个男声用那种机器人般冷静的语调回答道:「好的。」然后对方就挂掉了电话,响了三声忙音之后,整个环境就重新安静下来。

  我闻声放下手臂,点了点头算是回过礼,平静地走过去坐下,由于这个玻璃围成的小空间里面也铺满了刚刚那种长毛地毯,所以即使我穿着硬底皮鞋,也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沙发的弹性很好,在我整个人坐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塌陷的太过厉害。

  而张语绮在做完刚刚那个动作之后,就立即又低下了头,目光注视着手上那份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捧在手心里的文件,看的很是专注认真,只不时地会翻过一页。她今天依旧是一副职场女强人的标准装扮,月光白色的连衣裙包裹着她前凸后翘的曼妙身材,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发髻,显得整个人既精神又干练,脸上化了精致的职场女性烟熏妆。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从她的脸颊上慢慢移动到了她的肩膀位置。她今天穿的连衣裙也是那种中袖款式的冬装裙,没有把肩膀露出来,看来肩膀上的枪伤肯定是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明明还身受重伤尚未痊愈,却能以这麽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端坐在公司里处理事务,且受的还是枪伤,是真真正正的子弹从皮肉上飞了过去,再稍微有那麽一两寸的偏差,恐怕她的这整条胳膊都会因为主骨碎裂而废掉。如此看来,这个女人倒让我有点儿肃然起敬。

  就这麽僵坐了一会儿,不知什麽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另外一个瘦瘦的高个子男人,手上端了个木制托盘,走进来也没多说话,小心翼翼地把咖啡从托盘上拿下来,一杯放在张语绮身边的办公桌上,另外一杯则递给了我,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对着我微笑了一下,就把托盘夹在胳膊和身体中间的位置,像一阵风一样的很快地走了出去。

  突然,张语绮抬起了头,手上动作一顿,文件夹的外壳碰在桌子上,发出了一点声响,将我从遐想中拉回了现实,也转过头去看着她。

  张语绮依然没有理会那杯已经放了很久的拿铁,冲着我假笑了一下,正红色的嘴唇微微勾起一点弧度,语调客套而冷静:「不好意思,临时处理了一点之前没处理完的事情,让你久等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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