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秦記全本改編版 (第三卷 6-11章)

20237Clicks 2015-02-04
第六章、大破賊軍

  項少龍回營換上夜行衣,箍上載針的腰甲,又扣上攀山的工具,背上弓矢,吻別了雅夫人和小昭諸女後,往營後走去。經過趙倩的鳳帳時,忍不住在營門處喚道:「公主!」戰鼓的聲音愈來愈急,顯示敵人快要發動攻山。「咚咚咚……」一下一下像死神的呼喚般直敲進戰場上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趙倩不知是否正在想著項少龍,聽到他的聲音,便驚喜地掀帳而出道:「少龍!你怎會在這裡呢?噢!」明媚的秀目落到他的夜行衣上。項少龍看著這像烏廷芳般可愛的美麗少女,看著她那至真至純的清麗容顏,一直壓制著的深情,湧上心湖,微笑道:「我現在便去制敵死命,公主不給我一點香豔的鼓勵嗎?」

  趙倩吃了一驚,俏目射出崇慕傾心的神色,溫柔地仰起俏臉,嘟長了小嘴,靜待初吻和幸福的降臨,沒有半點畏怯﹔但玲瓏有致的酥胸卻急劇起伏著。項少龍心中貫滿柔情,對這被父親當作一件政治工具的金枝玉葉,生出誓死保護她對抗任何傷害的心,痛吻在她香唇上,同時兩手探出,把她摟得緊貼懷內。

  營邊處忽地喊殺震天。敵人開始攻上斜坡。項少龍和趙倩卻是充耳不聞,完全迷失在那種親密渾融,銷魂蝕骨的醉人接觸裡。喊殺和箭矢破空聲,潮水漲退般起落著。項少龍放開了趙倩,微微一笑道:「得此一吻!我項少龍有信心保護公主直至地老天荒的時刻。」趙倩心神皆醉時,項少龍早沒入營後的黑暗裡。

  北風呼呼中。項少龍施展渾身解數,純靠記憶、感覺,沿著早先系下的索子,攀過山的峭壁,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到敵軍的後方去,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往賊營潛去。他曾受過二十一世紀最嚴格的軍事訓練,如此黑夜偷營,實乃小兒科之極的事。不用負著近百斤重的戰甲,他便像鳥兒長出了翅膀,閃騰移動時迅若狸貓,到了敵陣的大後方。

  賊兵結的營陣叫「土方陣」,形成由內至外共五層的大小方形。放糧物的營位於後方,接著是兩個大圍欄,關著數百匹戰馬。那邊的情勢愈趨緊張激烈,賊營這邊卻愈安詳寧靜,燈火黯淡。看來尚未輪到他們攻山的賊兵,正儘量爭取休息的時間。項少龍心中暗笑,項某可保證你們今晚將好夢難圓,有的只是一個殘忍現實的噩夢。

  留心觀察下,賊軍的營地保安鬆弛,甚至有守兵坐下來打瞌睡。當他到了馬柵時,更覺好笑,原來十二個值夜的賊兵竟圍在一起賭錢,興高采烈,像完全不知那邊敵我雙方正陷於緊張的膠著狀態中。只要解決了這十二個小賊,他便可以放火燒糧燒營了。問題是怎樣可殺掉這十二個慓悍和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賊兵,而又不讓有一人逃掉呢?

  項少龍大感頭痛。此時其中一個人朝他走來。項少龍先是嚇了一跳,幸好看到那人邊行邊解著褲子,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勾當,忙閃往一棵樹後。那人剛步入林內,刃光一閃,咽喉微涼,登時了賬。項少龍收起飛虹,脫掉那人的外甲,披在身上,大模大樣走了過去,直來到其中兩人身後,探手抓著他們的頭髮,大力扯得兩人頭顱猛撞在一起,然後兩掌揚起,迅疾無倫地劈在另兩的頸側處。

  這兩下手法一氣呵成,乾脆俐落,當四人倒下時,其他七個賊兵才醒覺發生了什麼事。刃光閃處,項少龍手執飛虹,躍在臨時當作賭桌的石頭上,割破了三個人的咽喉。「砰!」一腳蹴出,命中剛把刀子拔出了一半的另一名大漢面門處,把他踢昏了。剩下的三名賊子魂飛魄散,分往兩旁滾開去。

  項少龍心中暗笑,飛虹脫手而出,貫背殺了其中一人。那兩人見他丟了武器,拔劍撲了回來。項少龍探手腰間,拔出兩支飛針,手腕一振,飛針電掣而出,插入兩人眉心間。當他們屍體著地時,項少龍早拾回飛虹,沒入黑暗裡。

  喊殺聲更是激烈。檑石聲隆隆作響,可見敵人已攻近斜坡頂,成胥等才不得不放下檑石,衝擊攻了上來的敵人。這時項少龍已成功地拆毀了後方的馬欄。忙解下大弓,穿行眾馬間,來到靠近糧營的一方。由這個角度窺視賊營,剛好見到三丈外位於後方最週邊一排二十多個營帳,每個帳幕外都掛有風燈,在北風裡搖搖晃晃,營地裡清清冷冷,只有幾個守夜的賊兵在打瞌睡,防衛散漫。

  這也難怪他們,此處乃他們後防重地,又以為項少龍的人已全被圍困在絕境,故而粗心大意。今早項少龍占了高勢之利,清楚看到這最後兩排四十多個營帳,均用來放置糧食,所以省了再作探察的煩惱。這土方陣的營地,首尾向著南北,現時吹的是北風,所以若他成功燒著了這些位於北端的糧營,火隨風勢,說不定很快便能席捲整片廣闊的營地,尤其營地內仍是野草處處,極易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火。

  打定主意後,項少龍單膝跪地,先把火箭燃著,射往最接近他的糧營,他取的是營帳背著營地的一面,除非火苗蔓延,否則敵人一時亦難察覺。燃著了週邊的糧倉後,他又用火種點燃了馬欄內喂馬的飼料,這才找上其中一匹特別壯健,沒有鞍蹬的戰馬,繞著營地旁的疏林,騎往營地的中部。這時營北冒起濃煙,火焰竄閃,已有部份驚覺突變的賊兵大喊救火,往那方趕過去。

  更使賊人心亂的是戰馬驚嘶狂竄的聲音,一時鬧得整個營地都騷動起來。項少龍一邊策騎緩行,一邊卻不住射出火箭,取的都是週邊的營房,只要週邊火起,在內圍營帳的熟睡者便休想能逃出生天。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北端熾烈的火勢,他又穿上賊兵的戰甲,公然穿過營地,馳往另一邊的週邊處。賊兵營地內已像世界末日般混亂,正要爭取休息時間,以作下一輪攻擊的賊子,紛紛睡眼惺忪由營內鑽出來,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情事。

  有些則以為有敵人來襲,衣甲不整提著兵器撲了出來。四處都是狼奔鼠竄,慌忙失措的賊兵。北端處蹄聲由疏轉密,顯是戰馬受驚,由那端逃往草原去。項少龍策騎而過,竟沒有人懷疑他,還有人呼喝他這擁有一匹馬的人,去追趕逃逸的馬兒。項少龍答應一聲,轉了個圈,依然馳往另一邊的週邊去,這時後方邊緣處的營帳,已全捲入大火裡,火勢波及四周的草樹,迅成燎原之勢。

  他火箭用罄,索性拋掉長弓,拔出飛虹劍,見風燈便挑破,火油落到地上,立即燃燒起來,比火箭更管用。身後破空聲響。項少龍忙伏在馬背上,三枝勁箭擦背而過。他哈哈一笑,一夾馬腹,早已馳遠,再挑了十多盞風燈後,發覺遠近賊兵均向他趕來,不再猶豫,策馬快速遠遁,往己方營地奔去。

  此時攻營的賊兵正倉皇撤退回來,慌亂下還以為大批敵人來犯,陣腳大亂。這些賊人除了灰胡、狼人和另外四名領袖,其他全是步兵,趕回來時,灰胡等騎馬者自是遠遠領先。項少龍藝高人膽大,收起飛虹劍,兩手拔出飛針,暗藏手裡。

  黑夜裡只能借助遠處的火光,看不真切,灰胡等還以為來的是報訊的自己人,隔遠喝道:「什麼事?」項少龍大叫應道:「是信陵君的人!」

  眾賊頭齊吃一驚,加速馳來。灰胡和狼人落在較後方,項少龍暗叫可惜,兩手揚起,飛針電射而出。他腕力何等厲害,兼之飛針尖長,穿透力驚人,破胸甲而入,策馬奔在最前的兩名賊兵領袖立時中招。兩賊尚未倒下時,項少龍又拔出兩根飛針,在兩人間穿過,擲往後排的兩人。灰胡和狼人同時驚覺不妥,大喝聲中取出長劍,策馬由兩側繞來。

  這時前排兩人已在慘哼聲中翻倒馬側。項少龍無暇取回飛針,一手策馬,另一手拔出飛虹劍,往左側來的狼人迎去。狼人一聲暴喝,借著健馬衝刺之勢,一劍照臉劈來。項少龍一聲長嘯,舉劍擋格,同時側傾往外,借勢飛起一腳,撐在狼人腰際處。這一腳乃由泰國拳改良出來的側踢,勁道十足,狼人一聲慘嘶,跌下馬背。此時後排兩個中了飛針的人才掉往地上,發出兩聲沉響。

  戰馬失去了主人,受驚下跳蹄狂嘶,其中一馬鐵蹄下踏時,正好踹在倒地的狼人的胸膛處,骨折肉裂的聲音立時爆起,把這凶人當場踩死。項少龍繞著兩匹馬轉了一個圈,乘隙拔出另一枝飛針,趕到灰胡背後。灰胡見勢色不對,掉轉馬頭,朝著全陷進了大火的營地全速奔逃。

  項少龍扯掉賊甲,減輕重量,狂追過去。他這匹馬負重比灰胡那匹至少輕了百來斤,兼之特別壯健,轉眼便追到灰胡七、八個馬位後。項少龍一聲不響,投出飛針。那知灰胡見逃走不掉,索性勒馬回身,剛好避過飛針。

  這處恰好是由山上撤回來的賊兵和著火賊營的中間,四周無人,變成一對一的局面。灰胡持劍反殺過來,大喝道:「來者何人?」項少龍大笑道:「就是你的老朋友項少龍。」

  鏗鏘聲中,兩人擦馬而過,交換了三劍,誰也沒有占到便宜。項少龍想不到他膂力既強,劍術又精,掉轉馬頭時,純以雙腿控馬,右手飛虹劍,左手拔出飛針。這些天來他大半時間都在馬背上度過,使他的騎術突飛猛進,早非當日的吳下阿蒙了。灰胡亦乘機取出弩弓,以迅快的手法裝上弩箭,「颼」的一聲向他勁射一箭,長劍則咬在嘴上。

  項少龍一直以來的訓練都是閃避槍彈,那會懼怕他的弩箭,往側一閃,避過來箭,一夾馬腹,加速前沖。灰胡想不到他能避過這必殺的一擊,大駭下將空弩往他擲來,伸手取過大口咬著的長劍。項少龍飛起一腳,踢掉了擲來的空弩,飛虹劍閃,橫掃灰胡胸膛。

  「當」的一聲激響。灰胡雖險險擋著此劍,但因自己是倉猝招架,而對方是蓄勢而發,又借了馬兒前沖的力量,整個人被劈得翻仰馬背上。項少龍一聲暴喝,反手擲出飛針。「叮」的一聲,飛針雖射中灰胡,可惜卻是射在他堅硬的頭盔,反彈了開去。

  項少龍知道形勢危急,若這樣任由兩馬往相反方向錯開,將沒有可能再在離賊營的短程裡趕上這凶人﹔行個險著,離馬後翻,淩空打了個筋斗,飛虹劍脫手飛出。這時灰胡剛坐直身體,兩腳夾著馬腹,給項少龍那鋒利無比,來自越國巧匠精冶的飛虹寶劍貫背而入,把他當場刺死。馬兒狂奔而去,十多丈外,灰胡的屍身才翻跌馬下。

  項少龍安然落地,趕了上去,拔回飛虹劍。己方營地處殺聲震天,顯是成胥等見賊人潰不成軍,乘勢殺出陣來。項少龍豪氣湧起,割下灰胡的首級,不理流著的鮮血,提起首級,飛身上馬,迎著退回來的二千賊兵趕去,大叫道:「灰胡死了!灰胡死了!你們快逃!快逃!」那些持著火把趕回來的賊子,因後有追兵,早心慌意亂,又見前方來人手提灰胡首級,還以為來了強大的敵人,那敢逞強,一聲發喊,往四外逃去。

  兵敗如山倒,後邊的賊兵那知發生了什麼事,連鎖反應下,也亡命奔逃。二千多人,不戰而潰。項少龍轉瞬與殺來的成胥等大軍相遇,全軍歡呼中,往成了一片火海的敵陣殺去。賊兵既失領袖,又燒了營帳,丟了馬匹糧食,誰還有心戀戰,都望風而逃,項少龍領著眾兵將,衝殺直至天明,大獲全勝。

  是役斬賊過千,項少龍方只死了五人,傷一百五十多人。以不足一千的兵力,破敵人過萬大軍,傷亡如此輕微,實屬難以想像的奇蹟,真正確立了項少龍在戰場上的地位。不過亦勝得很險。賊營起火時,灰胡的人已清除了斜坡上所有障礙,填平了陷坑,正要發動越壕之戰時,才因己陣告急,撤退下去。那些木柵反成了賊兵撤離的障礙,被滾下的檑石和居高下射的箭矢殺得血流成河,儼若人間地獄。

  灰胡和狼人的首級浸在藥酒裡,由輕騎抄捷徑送回去給趙王,讓他向國人顯逞威風。這亦是項少龍對抗趙穆的心理攻勢,使趙王愈來愈感到他的重要性,異日若因趙倩的事出了岔子,亦有商量轉寰餘地。當項少龍回抵營地時,除了更添嫉恨的少原君託病不出外,連平原夫人都出來歡迎他凱旋歸來,更不用說趙雅、趙倩諸女了。自古美人愛英雄,眾女眼睛望向他時,那種迷醉崇慕之色,教他飄飄然似置身雲端。

  在二十一世紀,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一切都是集體的配合和行動,個人只是組成整體的一枚小螺絲釘。但在這古戰國的年代,則是充滿個人色彩的浪漫英雄主義,故此才有商鞅這類扭轉整個時局的人出現,又有廉頗、李牧這種絕代名將叱沙場。項少龍卻名符其實是超時代的產品,擁有現代化的軍事知識和訓練,故能屢施奇兵,破敵取勝。眾女怎能不對他傾心戀慕?

  連滿肚鬼蜮心腸的平原夫人都對他刮目相看,轉動著其他的念頭,如此人才,倘浪費掉實在太可惜了。項少龍多處受傷,被趙雅和趙倩硬拖了到帥帳裡,為他洗擦傷口、敷上傷藥。雅夫人見趙倩對著項少龍只穿短褌的身體毫不避嫌,大感奇怪,又心中擔慮,若兩人糾纏不清,那就禍患無窮了。

  趙倩心痛地道:「痛嗎?」被兩個嬌滴滴美人兒的玉手撫在身上,差點舒服得呻吟起來,項少龍以微笑回應,躺到蓆上,迷糊間,帶著兩女的香氣沉沉睡去。

第七章、三晉合一

  大勝灰胡後,項少龍仍在那裡逗留了十天時間。這時傷病者都在令人樂觀的康復中,各人商量後,怕魏人再耍手段,決定了不等關樸的救兵,自行上路,最好當然是能在半途遇上救兵。有了這決議,項少龍往見平原夫人。她的家將對他態度大改,敬若神明。

  項少龍早從雅夫人處得悉,自平原君逝世後,他遺下的三千多家將食客,都不看好少原君,紛作鳥獸散,最後剩下不到五百人。趙王若非念在他們與信陵君的關係,亦不會縱容少原君,使他成為在邯鄲橫行的惡霸。這些家將大部分都是趙人,對魏國無甚好感。此時逐漸覺察到平原夫人等回到魏國後,可能再不會返趙國,所以都人心思變。而項少龍則是最理想的投靠對象,一來因他是烏家孫婿的背景,更重要是看到他正義的為人和驚天地泣鬼神的劍術和膽略。

  在這時代,只要是強者,便有人依附和追從。而項少龍正是這樣一個如日之初昇的強人。食客和家將,代表的正是本身的實力。當年信陵君能奪晉鄙的兵符對付秦人,便是因為本身已有數千家將了。現在平原家的人對他態度大改,乃最正常不過的事。

  在平原夫人的帳外,他遇到了痊癒得七七八八的少原君,後者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去了。項少龍暗忖好小子,我不去找你麻煩,可算你祖宗有福了,竟然給臉色我看!自重創了少原君後,他對少原君的仇恨淡多了,但碰上他這種仇視的態度,不由勾起了舊恨。

  帳內,平原夫人蜷臥蓆上,手肘枕著軟墊,一副慵懶誘人的風情和姿態。害得項少龍的心兒忐忑跳著。她生少原君趙德時年紀當不會超過十五歲,所以雖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她仍只不過三十許人,恰是女性最有韻味、風情和需要男女歡好的時刻。與這種成熟女性的交往,必然是肉體滿足的追求,不像少男少女般只充滿憧憬和幻想,而轉趨為實際的得益。所以當看到平原夫人這媚樣兒時,分外使他想到男女之事。但他反而規矩起來,老老實實在她腳側坐下。

  平原夫人淡淡道:「項少龍,你是否想不待援軍,立即上路呢?」項少龍一愕道:「你猜到了!」

  平原夫人白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眼道:「不是猜,而是從你的性格推想出來的。因為你絕不是那種放棄把主動權握在掌心的人。」項少龍有點招架不住,苦笑道:「夫人似乎對我改變了態度,不但不防備我,還似在引誘我哩!」

  平原夫人「噗哧」笑了起來,再白他一眼道:「你自己心邪吧了!不過我卻不是要引誘你,而是希望和你誠懇一談,因此態度有變,是很自然的事。」項少龍故作驚訝道:「這樣說,夫人一直都不是以坦誠待項某了?」

  平原夫人坦然道:「可以這麼說,因為那時我還看不透你,到你破了灰胡的大軍後,我才知道你是個絕不會受人操縱的人,而你亦有足夠的智慧能耐做到這點。」項少龍苦笑道:「你把我弄糊塗了,我怎才知你什麼時候說的話是真,什麼時候說的話是假。或者你只是改變了對付我的策略吧?」

  平原夫人沒有答他,奇兵突出的道:「你知否安厘為何要破壞趙魏這個婚約?」項少龍搖頭。平原夫人眼中射出緬懷傷感的神色,緩緩道:「這要由十二年前說起,那是長平之戰前三年,趙倩只有三歲。」

  項少龍現在對當時的歷史,已頗為熟悉,聞言道:「夫人說的當為秦昭王派殺人王白起攻韓的事。」平原夫人失笑道:「殺人王?哼!這綽號倒很適合這個滿手血腥的凶徒。」歎了一口氣續道:「秦人若要東侵,首當其衝就是我們三晉的魏趙韓。身受其害下,感受特別深刻,所以三晉最有權勢的三個大臣,秘密私訂了一個協議,就是要在有生之年,使分裂了的三晉重合而成一個強國,就像以前的大晉,只有這樣,才能擊敗秦人,成為天下至尊。」

  項少龍一震道:「原來竟有這般想法。」平原夫人岔開話題道:「你知否我為何要嫁給平原君呢?」

  項少龍心道:你是以為平原君可篡位自立吧!口中卻說:「那是否另一項政治交易呢?」平原夫人漠然道:「大概可以這麼說吧!卻亦是協議的一部分,就是利用皇族間的通婚,拉近各國君主的距離。」接著微笑道:「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和無忌兩人都對趙國有很大的寄望,長平一役之前,趙人擁有天下最精銳的雄師和名將,所向無敵。趙國亦是第一個棄車戰而改以騎兵為主的國家。」

  無忌就是信陵君的名字。在春秋之際,純以車戰為主。戰車乃身份和實力的象徵。改車為馬,實是一項劃時代的改革,也改變了戰爭的形式。趙國因與強悍的凶奴接壤,長年累月的交戰經驗裡,使趙人深切體會到這些以騎射為主遊牧民族的軍隊,實擁有更大的靈活性和來去如風的攻擊力,所以才捨棄以戰車為主那中看不中用的作戰方法。

  平原夫人黯然道:「可是長平一役,驚碎了我們的美夢,但卻更使我們相信生存之道,唯一的希望就是使分裂了的三晉重歸於一。亦只有這樣,才可避免互相間的傾軋和戰爭。」項少龍道:「那三個大臣,魏國的當然是信陵君,趙國則是平原君,韓國的又是誰呢?」

  平原夫人道:「我不想說出來,總之他們運用影響力,為三國定下了連串婚約,趙王后便是韓人,而信陵君則娶了趙女為妻,今次趙倩嫁給魏國的儲君,正是協議裡至關重要的一環。」項少龍恍然大悟,怕腿道:「定是安厘王風聞此事,怕三晉合一會使他失去王位,才如此不惜一切要破壞這婚約。但他身為魏國之主,要悔婚一句話便成了,何用費這麼多心力?」再冷冷看著她道:「為何夫人又要破壞趙倩的貞操?」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道:「可否不和我算舊賬呢!」接著幽幽一歎道:「現在形勢已變,平原君的早逝,使趙國大權旁落到趙穆這狼子野心的人手裡,信陵君才被迫返回魏國,與安厘這昏君展開新一輪的鬥爭,趙倩的婚約亦失去了原本應有的意義。」

  她又沉思頃刻,鳳目深注著項少龍道:「實際上現在誰都不講信用,但外表上卻誰都扮作以誠信治天下道貌岸然的樣子,安厘這昏君已屢屢失信於國內國外,怎能再次失信于趙人?況且他對無忌非常忌憚,豈敢公然悔約?」頓了頓低聲道:「對付趙倩亦只是其次的事,他真正想除去的人是我。因為他知道當我和無忌合起來時,對他會構成很大的威脅,因為我有無忌所沒有的狠和辣。」

  沒有人比項少龍更明白她最後這句話了,對視著她閃閃生輝細長而媚的鳳目,沉聲道:「夫人為何肯忽然對我推心置腹,說出這天大的秘密來呢?」平原夫人玉腿輕移,貼到項少龍股側處,俏臉升起兩朵紅暈,柔聲道:「因為我從你身上看到新的希望,除非你永不返回趙國,否則必須和趙穆展開生與死的鬥爭,若你能除去趙穆,甚或取而代之,那三晉重合便再次變成有可能的事。」再低聲道:「但這仍非最重要的原因,項少龍你想聽下去嗎?」

  項少龍大感頭痛,茫然不知她是否只是以另一種謀術來對付他。因那晚偷聽她母子對話時,平原夫人予他那毒若蛇蠍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而且她這麼寵縱兒子,怎會真的對兒子的仇人毫無保留地動情和委以腹心呢?他暗忖你要和我玩遊戲,我就決定奉陪到底。伸手放到她大腿上,還輕柔地愛撫著她敏感的內腿側,看著她的眼睛道:「當然要聽!」

  平原夫人俏目泛上一層動人的雲彩,垂首看著他充滿侵略性的手,輕輕道:「因為人家想向你投降,乞求你的愛憐。」項少龍移前封著她的香唇,大手同時探入衣裙內攻城掠地,揉捏著她豐腴軟嫩的酥胸,另只手探入芳草萋萋的私處,手指在滑潤的陰唇上不住磨弄。在他恣意蹂躪下,不片晌平原夫人全身劇烈抖震著,蜜穴湧出陣陣淫液,香舌因情欲緊張而寒如冰雪,那種無可掩飾的生理反應,教項少龍欲火大熾,難以按捺。

  突地一聲冷哼,由帳外傳來。兩人嚇得分了開來,往帳門看去。少原君掀簾而入,雙目閃動著近乎瘋狂的憤恨和怒火。他們同時想到少原君其實早進來看到兩人的親熱情況,只是再退身出去,以冷哼驚醒他們,才又扮作什麼都沒看到似的進入帳內。項少龍心中湧起報復的快意,不待少原君說話,長身而起道:「今晚我們趁夜行軍,夫人請準備一下。」看也不看少原君,逕自去了。

  項少龍現在明白了很多以前有若藏在迷霧裡的事,例如田單之所以派出囂魏牟來破壞這魏趙之間的通婚,正是因不想有三晉合一的局面出現,那不但對秦國不利,亦威脅到齊國和其他國家。三晉雖不同姓,但始終曾共事舊主,比起別國自然親密靠近多了。當年信陵君不惜盜虎符、竊軍權,正是要保存趙國,希望有一天三晉能重歸於一,成為最強的國家。

  但陶方曾說過魏人最不可信,這平原夫人對自己或有三分真情誠意,但對信陵君來說,他只是只有用的棋子而已。而更影響他決定的,是他知道三晉根本不會重合為一,這早清楚寫在史書上。他能改變歷史嗎?

  「兵衛大人!」項少龍循聲望去,原來是趙倩貼身雙婢裡的翠桐。這兩個陪嫁的俏婢均生得非常秀麗出眾,比趙倩大了一兩歲,約在十七、八間。翠桐俏生生地攔著他垂首道:「三公主有請大人。」

  項少龍被平原夫人撩起的欲火仍未消退,見她秀色可餐,神態嬌羞,色心大動,不過想起若這樣放縱,會教趙倩看不起他,強壓下衝動,隨她到趙倩的帳幕去。翠桐不敢和他並肩,落後了半步,隨在他身後。項少龍別轉頭瞥她一眼,見她滿臉紅霞,奇道:「小桐姐為何如此害羞?」翠桐大窘,額頭差點垂至酥胸處,不敢看他。項少龍隨她目光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胯間高高鼓起,難怪翠桐不敢直視,大窘之下,連忙用衣襟蓋住。

  這時兩人經過了守衛,進入了圍幔,四個女營外面都沒有人,項少龍終是風流之人,一把抓住起她柔聲道:「你的帳幕裡有沒有人?」翠桐嬌軀抖顫,又驚又喜地道:「大人!求求你,別人會知道的。」

  這時小昭等人居住的帳門掀了開來,嚇得項少龍忙放掉翠桐的手,三步變作兩步,進入了趙倩的帳幕去。這十天來,項少龍和趙倩兩人郎情妾意,早打得火熱,除了未逾越那最後一關外,什麼男女親熱的動作都嘗過做過,忍得不知多麼痛苦。所以這兩天他們反克制起來,不敢太過放肆,免得錯恨難返,給別人捉著他監守自盜了這年青美麗的三公主的罪名。

  趙倩見他來到,欣喜地把一個親手縫製的長革囊,送給他道:「這是人家特別為你的木劍做的,倩兒最不歡喜兵刀這類凶物,只有項郎的木劍是例外。」接著厭惡地盯了他腰間的飛虹劍一眼。項少龍貪飛虹輕快,故愛把它隨身帶,見美人情重,摟著她纖腰吻了她香嫩的臉蛋,笑道:「連越國名劍都看不入眼嗎?」

  趙倩橫他一眼道:「越劍形質高美古樸,但因它乃趙穆贈你之物,睹物思人,所以我不想見到它。」項少龍訝道:「原來你不歡喜趙穆。」

  趙倩兩眼一紅道:「我不但恨他,更恨父王。」項少龍將她擁入懷裡,移到一旁,和她坐在蓆上,挨著軟墊,探手撫上她酥胸道:「趙穆對你有不軌行為嗎?」

  趙倩被他摸得渾身無力,伏入他胸膛裡,幽幽道:「我與魏人有婚約,他尚不敢如此放肆,但倩兒的娘卻是因他而死。」項少龍一震停止了大手的活動,失聲道:「什麼?」

  趙倩熱淚湧出,緊摟著項少龍道:「項郎為倩兒作主,替我把這奸賊殺了。」項少龍為她拭去淚珠,柔聲道:「你先告訴我你娘怎樣被他害死。」

  他一直沒有問及趙倩有關宮內的事,還以為現在的趙王后就是她的生母。趙倩淚眼盈盈淒然道:「那時倩兒的親娘乃父王最寵愛的昭儀,一晚趙穆和父王把娘召了進寢宮,次日娘便懸樑自盡了,倩兒才只十歲,但那情景卻永遠都忘不了,娘死得很苦啊!」再次痛哭起來。項少龍想不到這美麗得絕無瑕疵的公主,竟有這麼淒慘可怕的童年,任她痛哭泄出仇怨,撫著她香背,心中湧起不能遏抑的怒火。

  趙穆和孝成王兩人真是禽獸不如的傢伙,竟在宮幃裡玩這種變態的色情勾當,由此推之,宮內還不知有多少受害者。王宮實是個最藏汙納垢,不講倫常的地方。唯一改變這淫亂風氣的方法,就是由自己來把天下統一了,再確立新的法度。他記起了墨家最後一個偉人元宗的說話。

  當日他和元宗討論起這時代的思想,項少龍提到孔子,元宗不屑地道:「他只是不肯面對現實,終日思古憂今,只知擁護傳統,不辭養尊處優之人。提倡所謂禮樂,只令諸國君主更窮奢極侈,把國人的財富變成一小撮人的私利。他又只尚高論,不明實務,更不知行軍打仗之竅,更可惡者是鄙視手藝,對種園的弟子樊遲便有『小人哉』之譏。」

  項少龍當然沒有反駁他的識見,不過亦知墨孔兩家的思想實處於南轅北轍兩個極端。墨子不但是著名的戰士,還是孔子鄙視的巧匠,胼手胝足,以禮樂為虛偽浪費奢侈。還有最大的分別,就是孔子的學說有利傳統君權,而墨子卻是一種新社會秩序的追求者。沒有統治者會歡喜墨翟的思想。這亦是孔子日後被捧上了神的主因。

  項少龍從元宗口中,才知道「儒」這一名詞在當時並非孔子的信徒所專用的。所謂儒者,最初實乃公室氏室所祿養的祝、宗、卜、史之類,主家衰落後,流落到民間,藉著對詩、書、禮、樂的認識,?明人家喪葬祭祀的事務,又或以教授這方面的事,以賺取生活費用。到孔子提出「君子儒」的理想,「儒」才變成了他們的專稱。每一種學說,代表著一種政治思想。對項少龍來說,墨翟的思想比較合他的脾胃。不過當然不是全盤接受了。

  趙倩哭聲漸止,見他默然無語,忍不住喚道:「項郎!」項少龍捧起她的臉蛋,親了幾口後道:「不用怕!以後有我保護你。」

  趙倩淒然道:「我不想回趙國了。」項少龍一呆道:「你想留在魏國嗎?」

  趙倩嗔道:「當然不是,只要能隨在你身旁,什麼苦我也不怕。」接著飲泣道:「假設回到趙宮去,又沒有了婚約,趙穆定不會放過我,那時倩兒唯有一死以報項郎了。」

  項少龍皺眉道:「他真可這樣橫行無忌?妮夫人不是亦可在他魔掌外安然無恙嗎?」趙倩道:「妮夫人怎同哩!她公公乃趙國名將趙奢,軍中將領大部分來自這系統,所以即管是趙穆亦要對她投鼠忌器,不敢強來。但我趙倩的身份全賴父王的賜予,他不護人家,倩兒便呼救無門了。」

  項少龍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你身邊,一定保護著你」這才知道趙妮嫁的原來是趙括的兄弟,難怪趙妮和雅夫人關係如此密切了。趙倩歎氣道:「趙穆最懂用藥,若他有心得到我,倩兒根本想拒絕都辦不到,惟有學娘那樣!」悲從中來,再次痛哭。

  項少龍心中燒起熊熊憤怒的火焰。為了趙倩,為了趙妮,當他再回趙國時,就是他和趙穆決一生死的時刻了!他會不擇手段地打擊這奸賊,就算要借助信陵君和平原夫人,亦在所不惜了。

  離開趙倩後,回到帥帳。成胥和烏卓兩人在等候著,與他商量往封丘去的路線。與平原夫人一席話後,使他茅塞頓開,很多以前不解的事,現在豁然而通。若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定可成為戰國史的權威。三家分晉,變成了韓、趙、魏三國,但諷刺的是這三個國家無時無刻不在希望重歸於一,問題只是由誰來當一國之主而已!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侵略和征服的手段。

  首著先鞭,風頭十足的是魏國,連邯鄲都攻破了,並佔領了兩年,後因齊國的壓迫才退出。齊國當然亦非對趙人特別有好感或見義勇為,只是齊國最恐懼的就是三晉合一,因為在那形勢下,第一個遭殃的,當然就是緊靠著三晉的齊國了。後來魏國遭到馬陵之戰的大敗,十萬雄師,一朝覆沒,連主帥太子申和大將龐涓都送了命,自此一蹶不振。

  馬陵之戰之于魏國,有點像長平之戰之于趙人,都是影向深遠。而各國因深懼三晉合一,所以趁其頹勢,連連對魏用兵,齊秦楚接二連三予她無情的痛擊,魏國再無法以武力統一三晉了。可是秦人威脅卻日益強大。於是三晉最有權勢的三個大臣,密謀通過婚約等等手段,希望以和平的方式使三晉合一,細節當然只有他們才知道了。

  但齊國仍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們,所以田單派來囂魏牟,破壞這次通婚。現在項少龍幾可肯定囂魏牟不會放過他們。囂魏牟可不比灰胡這種半賊半兵的烏合之眾,而是職業殺手,有點像他來此前的特種部隊,專門深入敵後從事偵查、顛覆、破壞和暗殺等行動,非常難應付。所以他們更要早點和援軍會合,那時他們才是真的安全了。

第八章、烈火克敵

  今年的霜雪來得特別遲,草原上仍是綠草如茵,大小湖泊星星點點綴於其上。這片沃原位于黃河支流與主流間,濮水貫穿而過,由這兩大水系分出百多條河流灌溉沃土,長短河流銀線般交織在一起,牧草茂美,處處草浪草香,地跨草甸草原,是森林草原和乾草原地帶。大隊車馬在直伸往天際、仿似一大塊碧綠地毯的平坦草原緩緩推進。雖是沃野千里,但仍是塊未開發的土地,只居住了少數的牧民,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像趙境內漂亮的白夷族,我行我素,並不接受政府的管束。

  這處盛產牛、馬和鹿。穿行其中,不時見到它們結隊在遠處賓士或徜徉吃草。但此原始區域,亦是猛獸橫行的地方。最可怕的是野狼群,不時追在隊伍的前後方,一點都不怕人。項少龍派出了十隊五人一組的偵察隊伍,探察遠近的原野,以免給敵人埋伏在長草區或灌木林內。

  三天后,地勢開始變化,眼前盡是延綿起伏的丘陵,雜草大量生長,鋪滿了地榆和裂葉蒿,大大拖慢了他們的行程。項少龍大感不妥。以囂魏牟凶名之著,若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絕不會無知到連他們大戰灰胡都茫然不知,至少也抓得幾個「逃賊」來拷問,從而掌握到他們的行。假設這推論正確,那囂魏牟定是一直跟躡著他們,等待最佳下手的時刻。他們會在那裡動手呢?

  至正午時分,答案終於出現了,那是橫亙前方的一座大山,唯一的通路是長達三裡的一道狹隘。項少龍看得眉頭大皺,沉吟片晌,召了成胥、烏卓和查元裕來,道:「假若我猜得不錯,囂魏牟和他的人定在峽谷裡等待著我們。」成胥點頭道:「探子的回報說,若有人埋伏兩邊崖壁上,只是擲石便可使我們全軍覆沒。」

  查元裕苦著臉道:「這裡處處丘巒草樹,敵人若在上風處放火,只是那些濃煙便可把我們活活嗆死。」項少龍笑道:「濃煙只能對付沒有預備的人,元裕你立即發動全部人手,將這個山頭和斜坡的草樹全部除去,又在坡底挖掘深坑,引附近的溪流進坑裡,把營地團團圍著。山頭則聯車為陣,保護營地。同時營地裡準備大量清水,每營至少兩桶,每人均須隨身帶著布巾一類的東西,遇上濃煙時,沾水後鋪在臉上,便可不怕煙嗆了。」

  查元裕正要行動,項少龍又把他喚回來,道:「吩咐所有人把戰甲脫下,免得影響行動!」查元裕領命去了。

  項少龍和成胥、烏卓研究了一會後,正要去找趙雅、趙倩,少原君在幾個家將陪同下,氣衝衝趕來道:「項少龍!為何停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怎樣對抗敵人的火攻?」項少龍冷冷道:「你喜歡的話,便自己過峽谷吧!恕我不奉陪了。」

  少原君雙目差點噴出火來,沉吟一會後,當然不敢冒險,改口道:「進既不能,便應後撤至安全地方。」烏卓忍不住道:「尚有三個時辰便日落了,山路又難走,若撤至進退不得的地方,不若……」

  少原君怒喝道:「閉嘴!那有你這奴才插口的資格。」烏卓色變,手按到劍把上。項少龍一手搭上烏卓的肩膊,微笑道:「公子弄錯了,烏卓是我的戰友,他的話便等若我的話。」

  成胥亦冷笑道:「誰說的話有道理,我們便聽誰的。」少原君氣得臉色陣紅陣白,怒氣衝衝地走了。烏卓感激道:「能和孫姑爺並肩作戰,實是生平快事。」

  項少龍親切地拍了拍他,才放開他的肩膊,望往峽谷道:「只要能守過今晚,我便有把握對付囂魏牟布在峽谷上的伏兵。」成胥道:「照我估計,囂魏牟的人手絕不會比我們多,否則早在路上對我們強攻了。」

  又談了一會後,項少龍往見雅夫人。小昭等剛豎起營帳,見他到來,紛紛向他施禮。看著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項少龍心懷大暢,和她們調笑後,入帳見雅夫人。雅夫人欣然迎上,任他放肆一番,擁坐蓆上道:「少龍!有些說話雅兒不吐不快,請勿見怪!」項少龍笑道:「你定想問我和趙倩的關係,放心吧!她仍是處子之身。」

  雅夫人道:「可是你挑起了她的情火,她怎肯嫁到魏國去?我們還到大樑幹什麼呢?」項少龍淡淡道:「自然是去偷《魯公秘錄》哩!」

  雅夫人嗔道:「少龍!」項少龍失笑道:「我知你想說:若信陵君明知我們要去偷他的《秘錄》,自不會教我們得手,是嗎?」雅夫人狠狠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氣得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撫著她的香肩,安撫道:「信任你的夫君吧!在這爾虞我詐的時代裡,只可隨機應變,說不定魚與熊掌,兩者兼得。嘿!我很久沒有和你行房了。」雅夫人媚聲道:「是沒有『行營』,那來『房』呢?」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回答,小紫的聲音在外喚道:「成副將請項爺立即出去!」項少龍歎了一口氣,向雅夫人道:「定是少原君這傢伙又鬧事了。」

  不出所料,少原君召集家將,一意孤行,要自行撤離這山頭。項少龍到達時,平原夫人正苦口婆心地勸愛兒打消這念頭。少原君見到項少龍,更是怒髮衝冠,暴跳如雷道:「我才不陪人送死,這裡山林處處,敵暗我明,我們能守多久?只有對軍事一無所知的愚人,才會做這和自殺相差無幾的蠢事。」平原夫人氣道:「你有什麼資格批評人呢?你能破灰胡的大軍嗎?那天灰胡攻來時,你除了躲在帳內,做過什麼出色的事。」

  少原君想不到母親當眾揭他瘡疤,臉子那掛得住,點頭道:「好!現在你完全站在外人處了,還反過頭來對付自己的兒子,由今天開始,我再沒有你這種娘親。」「啪!」平原夫人怒賞了他一記耳光,渾身抖顫道:「你給我再說一次!」

  少原君撫著被打的一邊臉頰,眼中射出狠毒的神色,眼珠在她和項少龍身上打了幾個轉,寒聲道:「有了姦夫,還要我這兒子作甚!」舉臂高嚷道:「孩兒們!要活命的隨我去吧。」

  平原夫人氣得臉無血色,叱道:「誰也不准隨他去,這個家仍是由我作主,何時才輪到他說話。」眾家將一言不發,但誰都知道沒有人會隨少原君冒險離去。平原夫人冷冷看了少原君一眼,道:「你若不給我叩頭認錯,休想我原諒你。」嬌哼一聲,回營去了。

  項少龍看都不看僵在當場的少原君,命令道:「若真要活命,立即給我去工作。」眾家將轟然應諾,不理少原君,各自斬草砍樹去了。其他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少原君一人獨立山頭,孤身無助。

  日落西山,大地昏沉起來,寒風一陣一陣由西北方拂至。項少龍方全軍戒備,枕戈待旦,營地只有幾點燈火,淒清苦冷。項少龍、成胥和烏卓三人坐在週邊的一輛騾車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硬物墮地的聲音在另一方的山頭傳來。三人大感振奮。終於肯定了敵人的存在,證明了項少龍的推斷。墮地的聲音乃因敵人碰上了他們設下的絆馬索。

  要知直到這刻之前,對敵人的存在仍純屬揣測,沒有任何實質的支持。只是推論若有敵人,則他們必是藏身峽谷中,而這裡終是魏人之地,故囂魏牟不得不速戰速決,趁天黑到來發動襲營。若要夜襲,這種地方最利火攻,而火攻則必須先占上風的地利,故此敵人定要離開峽谷,潛往與峽谷遙對的一方,來到營地另一邊的山頭。所以他們針對此點,在營地兩側外的山野設下絆馬索,敵人若被絆倒,發出聲音,便可把握到黑暗裡敵人推進至什麼位置。

  墮地和悶哼聲連串響起。項少龍大笑而起,高叫道:「囂魏牟,你中計了!放箭!」營地火光亮起,數百支火箭勁射上高空,分別遠遠投往兩側和峽口的方向,只餘下上風之地。一時火苗四竄,乾燥的山林迅速起火,乘著風勢由兩側往峽口的方向蔓延過去,把摸黑而來的敵人全捲入火舌裡。原來項少龍早命人在林木上先灑了燈油,真的一觸即發。

  濃煙冒起,大部份均往峽谷方向送去,只有少部分飄往營地。眾人忙取來濕巾,蒙在臉上,遮著嘴鼻。慘叫和驚呼聲響個不停,敵人手足無措,怎想得到項少龍先發制人,反以火攻來對付他們。人影閃出。峽口處已被大火封閉,潛伏在營地四周的敵人惟有冒險往營地攻來。

  趙兵見主帥的奇謀妙計再次湊巧,軍心大振,萬眾一心精神抖擻地向試圖搶過水坑,攻上斜坡的敵人亂箭射去。毫無掩護下,又受黑煙所薰,敵人前仆後繼地逐一倒下,只有數十人勉強越過護營的水坑,但仍無一倖免地倒斃斜坡處。戰情完全是一面倒的局面。

  項少龍見敵人縱在這等劣勢裡,仍是兇悍迅捷,縱掠如飛,大叫僥倖。若是正面交鋒,縱能獲勝,己方勢必傷亡慘重,那有現在斬瓜切菜般容易,可見智勇兩項,缺一不可。這時附近整個山林全陷進狂暴的火勢裡,烈焰沖天而起,參天古樹一株一株隨火倒了下來,更添聲勢。濃黑的煙直送入峽谷內,大火往內延去。

  敵人被火勢不住迫得硬攻過來,有些在沖出來前早變了火人,不用射殺亦活不了。本是風光怡人的山野,變成了人間地獄。慘嚎聲不住由火場傳來,喊聲震天。斜坡和水坑處處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到天明時,方圓十裡之地全化作了焦土,火苗仍在遠處延續著,但已減弱多了。

  項少龍巧施妙計,不損一兵一卒,連囂魏牟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下,便把敵人收拾了。正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劫後災場屍駭遍野,約略估計,最少燒死射死對方近千人之眾。只不知囂魏牟是否其中一名死者。

  項少龍親自帶隊,到峽谷探路,確定了沒有敵人後,立即起程,離開這慘不忍睹有若修羅地獄的現場。過了峽谷,東南行兩個時辰後,大隊抵達濮水的西岸。此段河流石質多泥沙少,流水清澈。再南下數裡,一個晶瑩清亮的大湖出現眼前,湖區遼闊,水草豐美,無數大雁、野鴨、魚鷗嬉戲飛翔,把藍天白雲和瀲碧波連成無比動人的畫面。眾人經過一夜的折騰,至此心懷大放,立即在湖邊營,起灶做飯。又有軍士撒網捕魚,充滿了旅行的情趣。

  雅夫人興致大發,命人在湖的一角圍起布幔,就在明澈澄碧的湖水裡嬉戲沐浴,最後連趙倩和翠桐、翠綠兩婢都抵不住引誘,加入了她們,內中自是春色無邊。

  項少龍悠然坐在湖旁一方大石上,欣賞著湖光山色,看著綠草無窮伸展,接連蒼穹,湖水則流光溢彩,碧綠迷人,一時心神皆醉。那些兵卒亦不甘後人,赤身裸體撲入湖裡,縱情暢泳,飽曆驚險後,誰可怪他們放肆。

  項少龍分享著他們的歡樂時,小玉與小倩來到身後,躬身道:「夫人命我等來伺候項爺。」臉上卻掩不住嬌羞期待的喜色。

  項少龍聞弦歌知雅意,暗贊趙雅真是體己。知自己不便在趙倩面前與她們白晝宣淫,才命這兩個俏婢來慰勞自己。這兩個小妮子自上次在內宮一夜荒唐後,即未有機會再續前緣,如今正是求之不得。轉頭分別牽起小玉與小倩柔夷,向一旁林內走去。

  小玉跟小倩在他大手握住下,只覺全身發軟,嬌軀偎在項少龍壯碩的背膀,小鳥依人地被他帶入密林中的一塊草地,兩女心跳如擂鼓般,想到即將承受的愛寵,更是霞生雙頰,渾身發熱。

  項少龍駐足草地之上,見已四下無人,兩手一摟,將小玉小倩緊擁入懷中。小倩俏臉仰起,立時被項少龍大嘴封住,連忙朱唇輕啟,香舌微吐,綣纏吸吮。小玉螓首低垂,深埋在項少龍胸前,一對粉乳被他隔著衣衫不住地揉弄,發出陣陣低吟。

  項少龍吻罷小倩,兩女紅著臉蛋幫他寬衣解帶,然後褪下自己的衣裙。不一會兒,三人裸裎相對。項少龍一把抱起小玉,兩手捧住她翹實滿盈的豐臀,小玉的粉腿交纏在他腰際,兩手環抱著他頸項,獻上嬌豔欲滴的櫻唇,深深吻著項少龍,下體陰阜緊抵著龍莖,陰毛摩娑傳出陣陣沙沙淫聲。

  小倩由後貼在項少龍背股之間,嬌小的身軀僅可及胸,一對豐乳恰恰抵在他腰窩之上,挺俏的乳頭在腰間滑動,陣陣麻癢令人銷魂。一雙小手更是不安分的揉弄著兩顆龍丸,逗弄著龍莖不斷狂跳漲動。

  小倩逗弄了一會,手上感覺蜜汁滴下,忍不住蹲下細瞧。只見小玉的蜜穴已是淫液潺潺,穴口陰毛更是濡濕一片,顯是情動不堪。小倩見狀,先是檀口輕啟,將龍丸含入,項少龍只覺下體一陣暖流包覆,熱血直貫龍莖,霎時猛漲愈裂。小倩則趁機握住龍莖,龍頭對正小玉蜜穴縫隙,順勢一送,龍莖立時滑入大半。只聽小玉發出充滿了期待滿足的一聲,腰臀不自覺地上下套弄起來,發出「噗哧噗哧」的聲響。

  項少龍初嘗野外雙飛的滋味,小玉與小倩又是趙雅身邊調教許久,專用服侍男人的俏婢,任一皆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尤物,何況兩女皆鍾情于他,全心獻媚迎合,更是妙極顛峰。項少龍抱緊小玉,感受著美人兒全身上下柔軟的玉肌,嗅著四溢的體香,所有動作節奏都盡收心底,似乎可隱隱掌握小玉嬌軀性感反應。龍莖在蜜穴中的抽送,也配合著小玉的動作與反應,不再像以往般的單方面狂猛抽插。此時項少龍已進入另一層的性愛境界,由原本男性欲望的宣洩,到雙方水乳交融,相互滿足。

  小玉在項少龍的懷中,初時只覺與情郎歡好交合的滿足喜悅,待到龍莖入體,那股充實猛烈的感覺令她更覺暢快,然而,隨之而來的特殊感覺卻是前所未有!小玉感覺項少龍完全佔有著自己的身軀,又似完全融入自己一般。項少龍每一個動作都與自己如呼吸般完全契合,當自己想要溫柔時,項少龍就放緩地探入,恰好地頂在最需要的那一點;當自己想要狂暴時,龍莖就猛烈地攻城掠地,次次都撞擊在饑渴的深處。小玉首次感覺到自己身為女人的幸福,不再是個任男人宣泄獸欲的婢女,那種心底首次湧上的心情,讓小玉淚水無法控制地留下。

  項少龍見小玉流淚,心中惻然,輕輕吻著她的粉頰,將淚珠舔去。小玉至今未遇過男人這般溫柔深情的對待,淚水更如斷線珍珠,同時蜜穴亦如決堤般,淫水不住流泄。這般心理與生理同時臻至激動無比的境界,讓小玉瞬間達到從未有過的極致高潮,全身緊繃收縮,忘記呼吸,小口張開,雙手雙腿纏牢住項少龍的身軀,陰精狂噴不已,旋即癱軟在項少龍身上。

  小倩在他倆的身下,原本捧吸著項少龍的龍丸,直到小玉淫液溢泄如注,滴得她滿頭滿臉,這才站起身來,由後抱著項少龍,感受著情郎身軀傳來的節奏,聽著小玉滿足的浪叫,想像自己即將享有的快感。突然一陣狂猛劇烈的動作後,小玉那頭雲散雨歇,歸於寂靜。探首一看,小玉一臉滿足欲死的樣子,癱軟在項少龍身上,連忙前去接過小玉的嬌軀,放倒在草地上,再蓋上衣裙以免著涼。

  小倩剛欲起身,一雙健臂已將自己攔腰抱起,還順勢兩手抓著腿彎處,將玉腿擘開大張,整個人懸在半空,正是項少龍由後將小倩抱在胸前,猶如幫幼兒把尿一般的姿勢。

  小倩正羞赧不知所措之際,項少龍已將滿是滑潤淫液的龍莖頂在小倩微張的蜜唇穴口,直挺而入。小倩只覺下身猛然一陣充溢著快感與些許痛楚的充實,心中激動不已,等待期盼了許久,終於能與心中朝思暮想的情郎共用交歡的快樂,兩手不禁回抱項少龍頸項,上身微挺,一對玉乳俏立抖動著。

  項少龍兩手抱持著小倩,配合龍莖上抽下套,還不時將小倩的嬌軀略作調整,讓龍頭和菇緣頂磨到膣道各處,把小倩弄得淫叫連連:「啊……啊……項爺……好……好……棒啊……小……倩……好……愛……啊……嗯……再快……點……」

  項少龍感覺懷中的俏丫鬟全身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心神貫注於所有感官,隨著體內靜電的流竄,甚至感受到小倩陰道內的皺摺蠕動,還有子宮口的收縮。深吸口氣,龍莖再度膨脹,插入蜜穴最深處,讓龍莖與陰道內壁完全貼合,再一吐氣,緩緩放出靜電。

  小倩只覺穴內被龍莖充滿著,正享受著與項少龍完全契合的一刻,突然體內擁出一股麻麻刺刺的感覺,接著就撲天蓋地的席捲全身,首當其衝的花心哪堪如此刺激,霎時精關棄守,滾滾淫水狂湧,卻因龍莖充塞於整個膣道,竟由蜜穴口噴濺而出,灑落在草葉之間,如露珠般閃爍光影。

  項少龍感覺龍莖如浸溫泉般舒服,不禁放下小倩的嬌軀,讓她跪伏在草地上,兩手由後握住她的玉乳,捏揉著那對挺立的蓓蕾,龍莖稍一抽出,淫液隨之溢流於小倩臀縫大腿,再一插入,即響起輕脆的拍擊與水濺浪聲,夾雜著小倩淫浪蕩媚的喘息聲,在山林之間回蕩。

  項少龍配合著小倩的感覺緩抽疾插,讓小倩經歷了數次性高潮,精關漸漸湧上酥麻的快感。待小倩下次高潮漸至時,懵然握捏住小倩的豐乳,一口氣插入陰道深處,放出所有精液與靜電。霎時兩人同時達至高潮,又再突破至更高更強的快感巔峰。小倩此時猶如置身沖天炮一般,先是登至高空,誰知又再向上猛衝不斷,最後迸裂爆炸如夜空煙火,全身如碎裂般狂亂,偏又真實地感受到極致的歡愉,終至煙華散去,小倩才滿足地在項少龍懷中癱軟睡去。

  項少龍將兩女扶回趙雅帳中休息,信步回到湖邊坐下休息。平原夫人的聲音溫婉地在身後響起道:「少龍你為何不下水暢遊呢?」項少龍回頭看去,笑道:「若夫人肯和我鴛鴦戲水,下屬自當奉陪。」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到他身旁坐下,幽幽一歎道:「我愈來愈佩服你了,若長平一戰是由你作主帥的話,包保死的四十萬人不是趙人而是秦兵,整個形勢亦須改寫。」項少龍挨了過去,碰著她的香肩,嗅著她的芳香,謙虛道:「夫人過譽了,偶有小勝,何足掛齒。」頓了頓問道:「少原君怎樣了?」

  平原夫人玉臉一寒,咬牙切齒道:「不要提那沒用的畜牲了。」接著無奈歎了一口氣,欲語無言。項少龍愕然道:「他竟敢不向你叩頭認錯嗎?」

  平原夫人別過頭來,深深地看著他道:「叩頭認錯有什麼用?我一向已對先夫不太滿意,豈知這畜牲更遠不如他。」接著垂下螓首,紅著臉道:「少龍!你肯否給我一個孩兒,只要他有一半像你,妾身已心滿意足了。」

  項少龍先是虎軀一震,繼而大喜道:「到此刻我才真正感不到夫人對我的敵意。」平原夫人的俏臉更紅了,輕輕道:「這是你以本領賺回來的,連番目睹你鬼神莫測的手段後,我再不想成為你的敵人了。」

  項少龍探手過去,抓起她的柔荑道:「那你是否想成為我的女人呢?」平原夫人眼中射出無奈的神色,輕歎道:「現在我什麼都不想瞞你了,今次我返回魏國,早安排好改嫁一名握有兵權的大將,這是不能更改的事。你……你怪我嗎?」

  項少龍反松了一口氣,事實上他對這女人只是有欲無情,一直抱著玩弄的心。一方面藉此報復少原君,另一方面也是求生的手段。如果真與她有合體之緣,以自己的個性必然會有所牽掛,甚至投入感情,所以怎會因此怪她?表面當然扮作傷感地歎了一口氣,失望之極的樣子。

  警報聲起。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見遠方地平塵頭大起,一隊人馬正往他們馳來。平原夫人反手握緊了他,喜形於色道:「關樸的援兵來了。」

第九章、身陷險地

  魏都大樑位於黃河南岸,乃洛水、歲水、睢水、丹水、鴻溝數大河集之處。魏人又先後開鑿了大溝、梁溝兩大人工護河,團團保護著大樑,成天然屏障,使這偉大的都城更是易守難攻,穩如泰山。魏國處於當時中原的中心處,北貼趙,西靠韓秦,東齊,南臨楚。乃天下交通樞鈕。大樑這位於魏國正中的戰略重鎮,更緊扼著水陸交通要衝,若要進攻其他五國,不先攻陷魏國,會困難倍增,而若要征服魏國,則大樑乃必爭之地,於此可見這魏國都城的重要性。

  項少龍等在封丘休息了三天,在關樸的二千軍馬護送下,渡過黃河,走了十五天后,大樑在望。項少龍一路走來,心情輕鬆,有若參加了古代的旅行團,重遊「舊地」。神馳意飛中,他馳想著在這廣闊的大地上,分佈著無數的城市,每城都建起了高大堅實的城牆和城外寬闊的城壕,而每一個城市又是一個戰鬥的中心和龐大的軍事設施。

  這時代的所有風騷,就是在一個個這樣的據點內外,以破城與守城為中心而展開。城市的保存或陷落,標誌著國家的運勢和成敗。這種以城市攻防戰為主的爭霸,既簡單又直接,在某一角度來看,實有其無比動人的魅力。對戰國的君主來說,就像在下一盤棋,迷上了便欲罷不能,只有互拚棋力,看看最後誰吃掉了誰。

  在這些封閉型的城牆內,就是大大小小的政經軍中心,是四周土地最重要的指揮中樞,亦是該地政權的象徵,攻下了這些城市,等於摧毀了對方的政權,這方面的意義不言而喻。關樸的軍隊把他們送至大溝北十裡處,便回師封丘,將護行的任務,轉給大樑週邊的駐軍。這時信陵君歡迎的先頭部隊亦已抵達,領著他們由吊橋渡過大溝。而信陵君魏無忌,亦早在另一端排開陣勢,隆重地迎接這多災多難的送嫁團。

  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魏無忌一身便服,策騎而至。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段頎長,自有一股威嚴尊貴的氣質,雖是笑容親切,但兩眼精光閃閃,顧盼生威。他雖是平原夫人之弟,但外貌卻比乃姊老了幾年,不知是否因長期處於壓力之下,人也蒼老了一點。一番寒暄說話後,眾人朝大樑城進發。

  大樑城氣象萬千,城郭相連,周圍城壕寬廣,呈不規則的長方形,隨地勢河道彎拐有致,以南門為正,所有城門均有凸出的門闕和護城,大大增強了對城門的防守力,氣勢磅石薄。離城門北面尚有五裡許路時,前面塵土飛揚,一將持魏王之令而至,傳旨除項少龍和趙倩等女眷外,餘人須在城外營。平原夫人母子和家將自然不在此限。項少龍等當然大感驚詫和沒趣。信陵君亦面露不悅之色,但王命既下,除非決心違背或立即做反,否則也只好接受這屈辱的安排。

  項少龍吩咐了成胥和烏卓幾句後,隨信陵君進入大樑。大樑比之邯鄲,又有不同面貌,少了趙國的古樸宏偉,卻多了幾分綺麗纖巧。在裝飾上更見多采多姿。城內街道,以南北向八條並行的大街,和東西向的四條主街互相交錯而成。這十二條大街可容十多匹馬並肩而進,極具規模。其他小街橫巷,則依這些主街交錯佈置,井然有序。在衛士開道下,大隊經過皇宮外佈滿官署的大街,再繞過宮城的高牆,來到東北角貴族大臣聚居處。

  沿途熱鬧昇平,街上的行人比邯鄲多上了一倍,見到信陵君的旗幟,都現出尊敬神色,甚至有人跪地禮拜,顯出信陵君在魏人心中的威望。信陵君的府第巍峨矗立在道路盡處,高牆內樹木參天,益發顯出信陵君與眾不同的身分地位。項少龍和趙倩等被分隔開來。各自居於不同的院落。信陵君招呼周到,派了四名千嬌百媚的美婢來貼身侍候,梳洗過後,立即在書齋接見項少龍。

  當侍婢全退出去後,信陵君殷勤招待他用膳,舉杯互賀後,信陵君道:「少龍你確是不凡,能以區區八百人,力抗過萬馬賊,難怪你能在趙國冒起得如此之快。」項少龍知道這只是開場白,連忙謙讓。信陵君舉杯沉吟片晌後,淡淡一笑道:「人人都看到長平一戰,使趙國由強轉弱,卻很少人看到其實秦人在此戰亦傷亡慘重,否則本人怎能在六年前大破秦軍於邯鄲城下,翌年接著又給貴國的樂成和慶合,偕韓、楚和敝國的聯軍大敗秦人于寧新。」

  項少龍不知他為何要說起這些事,硬著頭皮拍馬屁道:「全賴君上果斷英明,領軍有方,才能使秦人遭到這自商鞅變法以來最慘痛的敗績。」信陵君傲然一笑道:「秦昭王心胸狹窄,有白起如此名將,竟為一時意氣,硬把他迫死,范睢又於四年前罷相,使秦勢大弱,旋被我國攻陷陶郡,若我猜估不錯,秦人在二十年內休想恢復元氣。」

  項少龍心中檁然,暗忖這信陵君確是一代人傑,因為據他從史書得知,秦滅六國,確是二十多年後的事。信陵君親自把盞斟酒,幹了一杯後,悠然道:「現在呂不韋害死了孝文王,使異人登上寶座,天下皆惴惴然,因知呂不韋厲害,但我卻持有另一種看法,以秦人對外人的猜忌,怎容許呂不韋把持朝政,所以內部必陷於四分五裂之局,更削弱了他們東征的大業。」項少龍由衷贊道:「難怪君上如此得天下人望,確是見解精闢。」

  他自然知道呂不韋後來給秦始皇族誅,所以才特別佩服信陵君的遠見。戰國四公子中,以他和孟嘗君居首,可見盛名之下,確無虛士。想起趙人聽到呂不韋得權時的心驚膽顫,益發顯出信陵君的高瞻遠矚。信陵君雙目精芒閃閃,神馳意遠地歎道:「少龍!若要使三晉合一,此其時也。」

  事實上項少龍對這想法亦大有興趣,誰敢包保歷史不可以被改變。至少現在的秦始皇只是廢人一個,與歷史上英明神武的他判若兩人。自己既要對付趙穆,自然要借助信陵君的力量,想到這裡,心兒忐忑狂跳著。信陵君何等樣人,察貌觀色,已知其心,滿意地點頭道:「家姊確沒有看錯你,項少龍果然是有膽有識之人。」接著沉聲道:「少龍知否正身陷進退兩難的險境?」

  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豈知信陵君搖頭笑道:「你還不真是知道,告訴我!知否灰胡是誰人的親信?」項少龍一呆道:「灰胡不是聽命于貴王嗎?」信陵君道:「安厘這膽怯的傢伙,怎敢沾手這種觸犯眾怒的事?這些暗裡為非作歹的事,全是由安厘最寵愛的龍陽君一手包辦。據密報:龍陽君現在對你恨之入骨,所以才迫安厘下令不許貴屬入城,好使你孤立無援,若非我強護著你,少龍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項少龍既是頭皮發麻,又感好笑。竟然會遇上千古傳誦,早成了同性戀者專有名詞的龍陽君,亦是異數。不問可知,安厘和龍陽君,趙孝成王和趙穆的關係都是大同小異。可見這時代的王室貴族,因處於享受極度淫奢和生命朝不保夕這兩種極端的矛盾裡,心理都變得有異常人。信陵君道:「龍陽君名列魏國三大劍手榜上,人又精明狡詐,絕不容易應付。」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我這可算進不得,但為何連退也不能呢?」

  信陵君凝神看了他一會後,淡淡道:「因為你若就此回趙,趙穆必然會置你於死地。」項少龍想起平原夫人曾說趙王看中了自己,若是如此,信陵君說的自非恫嚇之言。歎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今次我奉命來魏,實懷有密令,要盜取《魯公秘錄》。」

  他明知信陵君早悉此事,所以先一步說出,以爭取他的信任。果然信陵君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肩頭,道:「好!到現在我才相信你有投誠之意,假設你能為我好好辦事,本君保證你榮華富貴,終生享之不盡。」接著壓低聲音道:「安厘這傢伙在龍陽君慫恿下,現正密鑼緊鼓,準備滅趙,所以即管灰胡和他全無關係,亦絕不肯放你這種人材回去。至於趙倩不但做不成儲妃,命運還會非常淒慘。」

  項少龍泛起有心無力的感慨,問道:「那現在應怎麼辦呢?」信陵君微笑道:「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這道理少龍明白嗎?」

  項少龍登時出了一身冷汗,終於明白信陵君費了這麼多唇舌,仍是要進行當初平原夫人和少原君密議刺殺安厘王的計畫,可知自己只是一隻棋子。他憤怨得差點要掌自己兩巴掌,竟然相信平原夫人這毒婦真的喜歡上了自己。平原夫人真厲害,故意表現得不滿少原君,又哄他說要為他生個孩子,教他陶然自醉。若非那晚聽到她們母子的說話,真是死了仍不知為的是什麼回事。

  這毒婦以逐步漸進的手法,犧牲色相誘他入彀,又不斷奉承他討好他,目的就是要借助他的膽色才智劍術和身分為他們殺死魏王,事成後則歸罪於他和趙人,好能完全置身事外。如此連環毒計,確使人心膽俱寒。為了不啟對方疑竇,扮作熱血填膺地昂然道:「若有用得著我項少龍的地方,君上即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信陵君喜道:「有你這幾句話,何愁大事不成。」

  接著正容道:「我心中早有定計,不過仍未到告訴你發動的時候,這幾天你可盡情享樂,我府內美女如雲,你愛那個侍候都可以。」項少龍心中一動,趁機試探他道:「我有雅夫人便心滿意足了。」

  信陵君眼中怒之火嫉一閃即逝,換上親切的笑容道:「你真懂得選擇,趙雅媚狐過人,確是男人私房內的恩物,你盡情享受吧!」接著又道:「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讓我給你安排點節目,包保你不虛此行。」

  項少龍離開大堂後,朝趙雅等居住的優雅房舍走去,心知信陵君為取得他的信任,絕不會限制他在府內的活動,亦不會派人暗中監視他。步入園裡,忽地想起了美蠶娘那個幽靜的小山谷,假若能終老於那與世無爭的地方,豈非沒了現在的煩惱嗎?虛榮與野心真的害人不淺。項少龍情緒忽爾低落,對周遭一切起了強烈的厭倦,想起了平原夫人,更有一種沒有墮入美色陷阱的慶倖。

  經過了一排婆娑老樹後,趙雅等寄居的「飛雲閣」出現眼前,廊柱上和簷脊下,都掛著照明的燈籠,燈火掩映裡,只見屋頂重簷飛歇,寶頂飾以吻獸和覆瓦的勾頭滴水,色彩豔麗,氣派豪華。大門的雕刻油漆,甚為精美,窗子均簾幕深垂,透出一片柔和朦朧的燈光。

  項少龍心中一陣茫然,大生感觸!那種在奇異時空做夢般的感覺,又湧上心頭。唉!真是做夢就好了。縱使在趙國最惡劣的環境中,他亦未試過現在般頹喪。正如信陵君所言,就算他能逃離魏國,回去亦是死路一條,除非他能把《魯公秘錄》弄到手中。不過那時的追兵隊伍,必然會多了信陵君的人。這信陵君恐怕比魏王更難對付,否則秦人便不會在他手下連吃大虧了。若真讓他統一三晉,說不定他真能代秦始皇成為天下霸主。歷史真能被改變嗎?

  項少龍頹然躺在雅夫人的秀榻上。趙雅在床沿坐下,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驚惶地道:「項郎你受了什麼打擊,為何臉色如此難看。」項少龍把她摟了上床,埋入她的酥胸裡,歎了一口氣道:「假若《魯公秘錄》現已落入我的手裡,我會立刻帶你們偷出大樑,遠走高飛。」

  趙雅嬌軀輕顫道:「少龍啊!振作點好嗎?看見你這樣子,人家心都痛了。」接著湊到他耳邊輕柔道:「不准成胥等人進城,完全與安厘王無關。」

  項少龍愕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道:「你怎會知道?」雅夫人抿嘴一笑,臉有得色道:「所以不要以為我們全無反抗之力,我們趙國在各處均廣佈線眼,連信陵君府內亦有我的人。」接著俏目閃起寒光道:「此事必與信陵君有關,故意使你覺得孤立無援,並且生出危機重重的感覺,於是惟有任他們姊弟擺佈你。」

  項少龍精神大振,坐了起來,雙目放光道:「你查到了《魯公秘錄》的藏處沒有。」雅夫人洩氣地瞪了他一眼道:「假設你明知有人來盜取你的東西,你會隨便讓人知道嗎?」接著站了起來,在布囊處取了一卷圖軸出來,攤在床上,竟是信陵君府的鳥瞰圖。

  項少龍大喜道:「那裡來這麼好的東西?」雅夫人嬌媚地笑道:「別忘了人家是幹那一行的。若連這樣的寶貝都弄不到,怎麼偷更重要的東西呢?」

  項少龍想起一事,疑惑地道:「若真有《魯公秘錄》,信陵君怎不拿去依圖製造,還留在府內幹什麼?」雅夫人淡然道:「這牽涉到信陵君和魏王的鬥爭,信陵君一天未坐上王位,都不會把秘錄拿出來,所以秘錄必藏在府內某隱秘處。」

  項少龍歎道:「恐怕我未找到秘錄,早給信陵君這奸鬼害死了。」雅夫人倏地伸出纖美白皙的玉手,掩著他的嘴巴,滑膩柔軟的感覺,電流般傳入項少龍心底裡去。只聽她嗔道:「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好嗎?」

  項少龍嗅著她的體香,好過了點,留心細看攤開床上的圖軸,默記著所有屋宇房舍的位置,他曾受過這方面的嚴格訓練,自有一套記憶的方法。雅夫人見他回復了自信冷靜,更欣然向他解釋府內的形勢。項少龍終從失落中回復過來,道:「你有沒有方法聯絡上烏卓等人?」雅夫人傲然道:「這麼簡單的事,即管交給我辦吧!」

  項少龍沉吟半晌,道:「你要烏卓設法在營地處打條通往別處的地道,有起事來,說不定能救命呢?」雅夫人色變道:「情勢不是那麼嚴重吧?我們終是趙王的代表……」

  項少龍打斷她道:「你若知道魏王有攻打趙國之心,就不會這樣說了,今次我們真是來錯了。」說著已走下床去。雅夫人拉著他道:「不陪人家嗎?」

  項少龍道:「信陵君隨時會迫我去行刺魏王,時間無多,我定要儘快查出《魯公秘錄》的藏處。」雅夫人吃了一驚道:「魏無忌的住處有惡犬守衛,闖入去定會給他發覺。」

  項少龍笑道:「你是偷東西的專家,自然有應付惡犬的方法。」雅夫人白他一眼,再從行囊裡拿出一個小瓶,遞給他道:「只要灑點這些藥粉在身上,惡犬都會避開你。可是那處不但有惡犬,還有守衛,唉!既知道你這樣去冒險,人家今晚還怎睡得著?」

  項少龍接過瓶子,摟著她吻了一口道:「你脫光衣服在床上放心等我吧!保證沒有人可看到我的影子。」

[ 本帖最後由 『紫曰』 於 2014-11-4 20:41 編輯 ]

第十章、得遇龍陽

  項少龍回到居所,摒退那四名美婢的侍奉糾纏,換上夜行衣服,把裝備配在身上,又灑上藥粉,正要由窗門溜出去,有婢女揚聲道:「平原夫人到。」腳步聲傳來,平原夫人已抵門外。項少龍來不及解下裝備,忙亂間順手抓著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時,平原夫人已推門入房。

  平原夫人把門關上,倚在門處,含笑看著他。項少龍暗暗叫苦,只要給她碰觸自己,立時可發現身上的裝備,以她的精明,當然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勾當。不過若不摟她親她,又與自己一向對她的作風不符,亦會引起她猜疑。怎辦才好呢?

  眉頭一皺,計上心頭。項少龍坐回榻上,拍了拍身旁床沿處,不懷好意道:「美人兒!來吧!今次不會有人撞破我們的了。」平原夫人粉臉一紅,微嗔道:「你忘了我是要嫁人的嗎?」

  項少龍心慶得計,道:「我還以為是你忘記了,所以才入房找項某人,而且夫人不是要我送你一個孩子嗎?不上我的床,我怎能使你受孕成胎呢?」平原夫人幽幽道:「放點耐性好嗎?我的婚禮在明年春天舉行,嫁人前一個月才和你盡情歡好,才不會使那人懷疑我肚裡的不是他的兒子。」

  項少龍早知她會這般說,因為這根本是她拒絕自己的好辦法,又可穩著他的心,使他不會懷疑她在計算自己。兩個月後,若不謀妥對策,他項少龍屍骨早寒了。這女人真毒!他從未試過這麼怨恨一個女人,尤其她是如此地充滿成熟誘人的風情,身分亦是這麼尊貴。

  他站了起來,往她走去,直至快要碰上她的酥胸,才兩手向下,抓緊她的柔荑,吻上她的朱唇。平原夫人熱烈反應著,嬌軀不堪刺激地扭動著,但卻無法碰上項少龍的身體,悉破他的秘密。良久後,兩唇分了開來。兩人四目交投,四手相握,一起喘息著。

  平原夫人有點不堪挑逗地喘氣道:「少龍!抱我!」項少龍微笑搖頭道:「除非你肯和我共赴巫山,否則我絕不會碰你小嘴外其他任何部位。」

  平原夫人愕然道:「什麼是『共赴巫山』?」項少龍這才想起此時尚未有這句美妙的詞語,胡謅道:「巫山是我鄉下附近一座大山,相傳男人到那裡去,都會給山中的仙女纏著歡好,所以共赴巫山,即是上床合體交歡,夫人意動了嗎?」

  平原夫人的明亮鳳目射出矛盾鬥爭的神色,項少龍嚇了一跳,怕她改變主意,忙道:「夫人來找我其實是為什麼?」平原夫人回復過來,嬌嗔地道:「人家過來找你,定要有原因嗎?」

  項少龍心中一動,行個險著道:「夫人最好提醒信陵君,雅夫人對盜取魯公秘錄,似乎蠻有把握的樣子,我猜她已知秘錄藏放的地方了。」平原夫人玉臉一寒道:「這騷貨死到臨頭仍懵然不知,任她有通天手段,亦休想沾著秘錄的邊兒。」

  項少龍奇道:「你們準備殺死她嗎?」平原夫人知說漏了嘴,面不改容道:「那只是氣話罷了。少龍啊!你不是真的愛上了這人盡可夫的女人吧!」

  項少龍道:「她以前或許是人盡可夫,但跟我之後卻真的迷戀著我,不再有其他男人,我決不願我的女人遭到任何不幸。」平原夫人一怒掙脫他掌握道:「放開我!」

  項少龍笑道:「夫人妒忌了!如果夫人與我有了小孩,我也不願你再跟著別的男人。」仍緊握著她柔荑和再吻上她的香唇。在他挑逗性的熱吻下,平原夫人軟化下來。唇分。平原夫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項少龍知她心情矛盾,既要害自己,又忍不住想找他親熱,以慰長久來的寂寞。他當然不會揭破,岔開話題道:「夫人的未來夫君是何人?」

  平原夫人神色一黯道:「他是大將白圭,聽過他沒有?」項少龍暗忖這不外又是另一宗政治交易,那有興趣知道,俯頭吻上她的粉頸。平原夫人久曠之身,那堪刺激,強自掙扎道:「不要!」

  項少龍離開了她,含笑看著。平原夫人毅然掙脫他掌握,推門而去,道:「我走了!」項少龍直送出門,道:「你不陪我,我惟有去找趙雅了。」

  平原夫人見候在門外的四名府衛都似留意聽著,狠狠瞪他一眼後,婀娜去了。項少龍詐作朝彩雲閣走去,到了轉角無人處,脫掉外衣藏好,以索鉤攀上屋頂,遠遠跟著平原夫人,逢屋過屋,或在長廊頂疾走,或借大樹掩護,緊躡其後。以平原夫人的謹慎,聽到他剛才那番話,怎也要對信陵君警告一聲吧!

  府內房舍無數,占地甚廣,愈接近內府的地方,守衛愈是森嚴,又有高出房舍的哨樓,若非項少龍曾受嚴格訓練,又看過府內房舍的分佈圖,兼具適當裝備,根本全無偷躡之法。哨樓上均設有鍾鼓,可以想像在緊急狀態下,發號施令,如臂使指。這時平原夫人在四名府衛前後護持下,魚貫走入一道院門之內。

  兩邊的圍牆又高又長,間隔出一座寬闊的廣場,幸好場邊有幾排高樹,否則項少龍休想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對著院門是座高廣的大屋,門前石上立了兩排十六名府衛,屋外還有犬巡邏的人。項少龍更是小心翼翼,由最近大屋的高樹借勾索淩空橫度往大屋屋頂。平原夫人獨自一人登階入屋,穿過一個寬闊的天井,到裡面的正廳去見信陵君。

  魏無忌憑臥在地蓆上,左右手各擁著一名美女,正在飲酒取樂,見到乃姊,仍是調笑無禁。廳內佈置典雅,色調相配,燈光柔和,予人寧謐恬適的感覺。平原夫人在信陵君對面坐下。信陵君忽地伸手抓著其中一女的秀髮,向後扯去。該女隨手後仰,燈光照射下,美女動人的粉臉完全暴露在倒掛在窗外的項少龍目光中,看著她雪白的脖子,不由亦吞了一口涎沫,同時心生憐惜。

  信陵君接著俯在她粉項處粗暴地又吻又咬,弄得那美女嬌軀顫抖扭動,不住呻吟,但顯然只是痛苦而非享受。信陵君的嘴離開她時,只見嫩滑白晢的頸膚布滿了齒印,還隱見血痕。另一旁的女子似早見怪不怪,仍微笑著俏臉不露半點異樣神色。

  信陵君哈哈狂笑,仍揪著那女子的秀髮,向平原夫人道:「你看此女是否比得上趙雅那騷貨?」平原夫人歎了一口氣道:「無忌!你嫉妒了!」

  信陵君一把推開那美女,喝道:「給我滾入去。」兩女慌忙躲往後堂。信陵君灌了一盅酒後,以衣袖揩去嘴角的酒漬,憤然道:「趙雅這賤人,當日我大破秦軍,留在邯鄲時對我千依百順。但看看現在怎麼對我,我必教她後悔莫及」

  平原夫人皺眉道:「你的耐性到那裡去了?幾天的時間都等不及嗎?你是否見過趙雅了?」信陵君揮手道:「不要提她了。到現在我才相信你的話,趙雅只是為趙穆籠絡我而犧牲色相,將來我滅趙時,定要趙穆嘗遍天下間所有酷刑。」

  平原夫人咬牙切齒道:「我也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若不是他,平原君趙勝怎會無端平白地英年早逝?」接著說出了由項少龍處聽回來有關雅夫人對盜取秘錄似胸有成竹一事。信陵君毫不在乎道:「就算那賤人知道秘錄藏在這地下密室內,我這裡守衛如此嚴密,她休想可潛進來,放心吧!」

  窗外的項少龍大喜過望,首先肯定了秘錄是確有其事,而且是放在這宅院地下某一密室之內,以自己身為特種部隊精銳的本領,要盜取秘錄自是大有可能之事。平原夫人道:「還是小心點好!」信陵君道:「我早加強了防衛,就算她取得秘錄,亦休想帶出府外。」

  平原夫人沉吟片晌,道:「你現在和安厘的關係怎樣了?」信陵君雙目厲芒一閃,冷然道:「這老鬼愈來愈不把我放在眼內,只知寵信龍陽君、樓梧、芮宋、管鼻此等小人,若我仍任他胡作非為,我們大魏遲早要國破家亡。」

  平原夫人道:「你安排了項少龍何時去見安厘?」信陵君道:「現在我們偽稱趙倩不服水土,故不能入宮見安厘,好使我們的佈置更妥當點。不過此事不宜久拖,我決定下月初一,即是三天之後,便讓項少龍正式把趙倩交入皇宮,屆時安厘當會設宴款待,那就是行事的時刻了。」頓了頓道:「你最好用情把項少龍縛緊,使他更毫不疑心為我們賣命。」

  平原夫人幽幽歎了一口氣道:「你最好另找籠絡他的方法,我有點怕見到他。」信陵君愕然道:「你不是對他動了真情吧?」

  平原夫人站了起來,再歎了一口氣,搖頭道:「大事為重,個人的得失算什麼呢?只是我害怕和他一旦有了肉體關係,若懷了他的孩子可就更慘了。」言罷轉身離去。項少龍一陣茫然,呆了半晌,待信陵君走入了內堂後,潛入廳中,迅速查看了一遍,最後肯定了地下室不在廳下時,才偷偷離開。

  項少龍鑽入被窩內,擁著雅夫人灼熱的身體,舒服得呻吟起來。來到大樑,他有種迷失在怒海裡的可怕感覺,只有在摟著懷內這美人的一刻,他才感到?那的鬆快和安全,縱使是那麼脆弱與虛假,仍是令人覺得心醉和珍貴。他首次感到趙雅和他再沒有任何隔閡或距離。兩人用盡力氣擁抱纏綿,享受著患難裡片晌的歡娛。

  雅夫人吻著他的耳朵道:「你為何不去看看三公主?」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我怕會忍不住和她歡好,異日回到趙國,會給趙穆抓著這點陷害我。」

  雅夫人讚賞地吻了他一口道:「難得你這樣明智,項郎!趙雅愛你。」項少龍誠心道:「我也愛你!」接著把偷聽來的情報,詳細告訴了她。

  趙雅道:「地下室必在信陵君寢宮之下,項郎真好本領,連那麼守衛得密如鐵桶的地方也可潛進去,此事必大出那奸賊的意料之外。」項少龍道:「要盜取秘錄或者不是難事,但如何把你們十二位弱質纖纖的嬌滴滴美人兒弄出大樑,才是天大難事。」

  趙雅道:「所有王侯府第,必有秘密逃生的地道,假設能找到這條地道,便有可能逃出府外。不過即管到了外邊,也溜不出城去。」項少龍給她一言驚醒,坐了起來,想起若有地道,當在信陵君那大宅的後方,因為他曾查探過大廳的地下,並沒有任何發現。雅夫人隨他坐了起來,倚入他懷裡道:「少龍!你想到什麼呢?」

  項少龍道:「若有秘道,必是與藏著魯公秘錄的密室相連,那才合理,而且這秘道的入口必然不止一處,所以只要找到任何一個秘道的入口,我們便有可能在這裡來去自如。」雅夫人媚笑道:「這事交給我辦,保證不會有負所托。」

  項少龍一把摟緊她,笑道:「雅兒這麼乖巧,要我怎樣酬謝你?」趙雅待要回答,敲門聲響,接著是趙倩幽怨的聲音道:「倩兒可以進來嗎?」

  項少龍心想今晚看來是沒得與這尤物盡情交歡了,趙雅睨了項少龍一眼,嬌聲道:「三公主請進吧!」。只見趙倩款款而入,見項少龍與趙雅二人在床上裸裎相對,不禁滿臉羞紅,低頭不語。趙雅笑著跳下床去,拉著趙倩的小手道:「三公主別害羞啦,春宵苦短,別讓項郎久等了。」說著便動手幫趙倩除去衣衫,趙倩大感窘困,卻又任趙雅將自己剝得一絲不掛後,連忙上床躲入被褥之中,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項少龍自來到戰國時代後,對美女幾乎是手到擒來,予取予求,想起廿一世紀的周香媚與鄭翠芝,哪個不是要費盡手腳才能一親芳澤,還要小心她們醋勁大發,以免不可收拾,更別提這般大被同床,左擁右抱。如今像趙倩這般的小公主,明知郎情妾意卻不得越雷池一步的情境,倒也頗有年輕初戀時的青澀味道。

  只見趙倩把身軀用床單包的緊緊,只露出一張俏臉。項少龍忍不住自床單下探手而入,觸手處光滑細緻,正是趙倩纖纖細腰。順手一攬,便是溫香暖玉抱滿懷,柔嫩粉軟的乳房抵在胸前,灼燙的龍莖挺立倆人小腹之間,感覺得到稀疏有致的陰毛不住磨擦著,令人銷魂蝕骨。趙倩被他挑弄得媚眼半閉,霞燒雙頰,呻吟嬌喘,玉體扭纏,說不出的淫媚浪蕩。

  此時趙雅也鑽入被窩,由後抱住項少龍,一對豐乳緊貼著他背後,修長粉腿整個跨在身上,已泛淫露的陰唇在項少龍大腿不住磨蹭,檀口微張,傳出陣陣淫囈浪吟。

  項少龍有趙倩在場,不敢和趙雅歡好,當然更不敢碰趙倩,只在倆女動人嫵媚的胴體上盡情擁吻吸吮,兩手尋幽訪勝,摸遍山巒深澤。這種未曾真個卻已足銷魂的迷醉感覺,同樣動人。

  項少龍醒過來時,滿床芳香。趙雅和趙倩分在左右緊偎著他。睡足了精神,昨日的頹喪一掃而空。他放開了一切,整個早上半步也不踏出彩雲閣,陪著兩女和眾婢談天說地,樂也融融。

  到午間時分,信陵君使人來召他。到了外堂時,信陵君和三個人坐著喝茶,見他到來,立即為他介紹,原來都是他府中食客裡的著名人物。其中一名魁梧貌醜的大漢就是朱亥,當年信陵君奪兵符破秦,就是全賴他以暗藏的四十斤鐵鎚擊殺領兵的大將晉鄙,乃天下聞名的猛將。另外兩人是譚邦和樂刑。前者五縷垂須,一派儒生風範﹔後者矮壯強橫,一看便知是武藝高明之輩。

  信陵君微笑道:「少龍初來甫到,讓我帶你四處走走,午膳後再去見我們大梁以色藝名著天下的才女,看看你能否破例打動她的芳心。」項少龍立即想起雅夫人曾提過的「石才女」,精神大振,隨他上車出門去了。

  五人分別上了兩輛馬車,在二十多名近衛護持下,暢遊大樑。車馬循來時原路經過皇宮。只見鳳閣龍樓,宮殿別苑,組成了壯麗的建築群,林木聳秀,不過當項少龍想到曾幾何時,這些風格優美的建築,都會變成難以辨認的遺址,又大生感慨!沿宮牆而去,河道處處,路橋交接,美景無窮。

  離開了宮殿區,轉入了南北直通的繁華大道。奇怪的是大道中央有條馳道,平坦如砥,兩旁植有青槐,濃蔭沉鬱,再兩側有寬深的水溝,週邊處才是行人的通道。信陵君解釋道:「這是專供大王和有爵位的人使用的禦道,平民都不准踏足其上。」說話時,車馬已轉入了禦道。

  禦道南端是密集的居民區和商業區,商店民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極具規模。仕女商賈紛至遝來,人聲喧嘩,肩摩踵接,一派熙熙攘攘的繁華景象。他們就在這區其中最大的丹陽樓進膳,此樓前臨大街,後靠小河,非常別致。他們占了二樓靠河那邊一間大廂房,到酒酣耳熱時,那譚邦縱論時人,非常健談,顯出飽學清客的本色,難怪信陵君會找了他來作陪客。

  朱亥和樂刑雖是一介武夫,亦聽得津津有味。項少龍還是初次聽到這麼深入剖析時局的連珠妙語,更是興趣盎然。這時信陵君問道:「以為眾說紛紜中,以何家何人為優勝?」譚邦捋須而笑,從容不迫道:「雖說千川百流,但到了今天,已同流合。照老夫看,時人中以齊的鄒衍、荀卿和韓國的公子非三人分別集前人之大成,又能發前人所未發,今後的治國良方,不出這三人的思想學說。」

  項少龍當然知道荀子和韓非兩人,但卻不知鄒衍的身世來歷,奇道:「鄒衍是什麼人?」眾人愕然向他望來。

  信陵君道:「想不到少龍竟不識這譽滿天下的奇人。」接著神秘一笑道:「待會讓我為你引見引見。」

  項少龍呆了起來,難道這鄒衍是住在那石才女家中,否則怎能隨時見到他呢?譚邦壓低聲音道:「鄒先生固是天下奇士,不過他如此有名,亦是時勢造成。」眾人忙追問其由。

  譚邦歎了一口氣,露出悲時傷世的神色,道:「自周室衰微,天下群龍無首,各國征戰不休,苦命的民眾誰不在盼望真命天子的出現,好能偃息兵戈。鄒先生的五德始終學說,專言符命。誰都希望他能指點一條明路,使大家知道誰才是新世代的主人。」信陵君眼中射出嚮往的神色,因為他早自視為撥亂反正的救世主,而他亦是朝這目標努力著。項少龍本來肯定地知道那新世代霸主是秦始皇,但在知道真實的情況後,又變得糊塗起來了。

  譚邦卻低聲道:「以我看,此新主人非君上莫屬。」信陵君乾咳兩聲,掩飾心中的興奮,道:「譚先生所說的荀卿,聲名雖盛,卻是出身於以怪誕言論驚世的稷下,依我看他只是個徒懂空言放論之徒。」

  譚邦正容道:「非也,此人大異於稷下那些狂徒,乃孔丘的擁護者而兼采墨道之言,君上若有空閒,應細閱他的著述。」信陵君表現出廣闊的胸襟道:「多謝先生指點。」

  譚邦剛想評說韓非,門外腳步聲響起,守在門外的衛士報入來道:「龍陽君求見!」信陵君和項少龍大感愕然,均想不到龍陽君如此有膽色,竟尋上門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信陵君傲然坐著,絲毫沒有起身相迎之意,揚聲道:「龍陽君若非想喝酒,便最好不要進來了。」這兩句話擺明車馬,不賣龍陽君之賬,可見兩人的關係,已到了公開破裂的地步。

  朱亥雙目一寒道:「君上要否朱亥為你把門?」信陵君含笑搖頭。項少龍看得心中佩服,信陵君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風度,正是他成功的要訣。同時心中亦有點期盼,很想看看這以男色名垂千古的龍陽君,究竟是如何「迷人」?一把柔婉悅耳似男又似女的聲音膩膩地在門外道:「信陵君為何如此大動肝火,是否奴家有什麼地方開罪了你呢?那龍陽更要進來陪罪了。」

  項少龍聽得全身汗毛倒豎,想不到龍陽君只是聲音已教人受不了。信陵君哈哈一笑道:「陪罪大可免了!」接著喝道:「還不讓貴客進來!」

  房門大開。五個人魚貫而入。項少龍瞪大眼睛,看著領頭進來的龍陽君,立時為之絕倒。他的俏秀俊逸敢說空前絕後,皮膚比女子更白晢嫩滑,一對秀長鳳目顧盼生妍,走起路來婀娜多姿,有若柔風中的小草,搖搖曳曳,若他肯扮女子,保證是絕色美人兒。他的高度最少比項少龍矮了半個頭,可是骨肉均勻,手足纖長,予人修美合度的感覺。

  身穿的武士服更考究精工,以墨綠作底色,然後在上邊以漂亮的絲線繡出花紋圖案,非常奪目。他戴的虎頭帽更是精采,以棉料仿出虎面浪漫誇張的造型,帽後還垂著一條虎尾巴。項少龍雖不好男色,仍不得不承認龍陽君的確很「漂亮」。若非他腰佩長劍,項少龍怎也記不起信陵君曾說過他是魏國三大劍手之一。你絕不會去提防這麼似是嬌柔無力的一個男人。若只論俊美,連晉拍馬也追不上他。

  其他四人一看便知是一流劍手,尤其在龍陽君右後側的粗壯矮子,兩眼神光充足,殺氣騰騰,一派好勇鬥狠的悍將本色,更令人不敢小覷。龍陽君輕移「玉步」,來到幾旁,盈盈坐下,先送了信陵君一個媚眼,水溜溜的眼睛飄過席上各人,最後才來到項少龍臉上,凝神看了一會,「花枝亂顫」般笑起來道:「項兵衛大人,奴家想得你很苦呢!」

  項少龍給他看得頭皮發麻,暗忖這人如此扭捏,早不當自己是男人,真使人噁心得要命,一時不知怎樣應付他,惟有僵硬一笑道:「項某何德何能,竟勞龍陽君如此掛心?」信陵君親自為龍陽君斟了一杯酒,淡然笑道:「我也願聞其詳。」

  龍陽君「嫣然一笑」道:「項兵衛既能擊殺衛國好手連晉,又再斬殺悍賊灰胡,顯是有真材實料之人,奴家怎能不傾心呢?」朱亥等均聽得眉頭大皺,但又無奈他何。項少龍卻是暗自驚心,此人「巧笑倩兮」,看著自己的眼睛更是「脈脈含情」,絲毫不露出內心對自己的仇恨,比之笑裡藏刀,尤使人感到心寒。

  信陵君失笑道:「來!讓我們為龍陽君的多情喝一杯。」眼光一掃肅容立在龍陽君身後的四名劍手,喝道:「賜酒!」當下自有人把酒奉給那四人。

  眾人各懷鬼胎,幹了一杯。只有龍陽君按杯不動,待各人飲畢,把酒傾往身旁地板上,羞人答答般道:「這酒便賞給土地,慶祝趙國第一劍手踏足我大魏的領土之上。」以信陵君的修養,亦微微色變,冷然道:「我今天特別為少龍安排了很多節目,若龍陽君你沒有別的事情,便恕我們要立即離去了。」

  項少龍心中喝采。事實上他已給龍陽君那種飄飄忽忽的說話方式,弄得不耐煩起來。旋又心中檁然,暗忖若此君的劍法亦是走這種陰柔飄忽的路子,當會是非常難以應付。若決戰時自己亦像現在般不耐煩,躁急冒進,說不定就因而致敗。龍陽君笑了起來,「俏目」似喜似嗔地盯著項少龍,陰聲細氣道:「本人今日來此,是想看看兵衛的男兒本色,英雄氣概,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無忌公子當不會攔阻吧!」

  信陵君和項少龍對望一眼,為之氣結,不過真又是很難拒絕。項少龍眼中神光亮起,瞧著這以男色名著天下和後世的嗲俏男人,失笑道:「不知是由龍陽君親自試項某是否真材實料,還是由下人出場呢?」信陵君插入道:「刀劍無眼,若龍陽君你要親自出手,恕我不能答應了。」

  龍陽君「嬌笑」道:「公子既然這麼愛護奴家,便由沙宣領教項兵衛的手段吧!」信陵君等均露出警惕的神色,望向剛才項少龍特別留心的矮橫壯漢,使項少龍更肯定這人必是戰績彪炳的無敵猛將。那沙宣踏前一步,朗聲道:「沙宣願領教項兵衛的蓋世劍術!」

  項少龍知道此戰避無可避,而且尚牽涉到趙國的面子,向信陵君恭敬請示道:「君上是否容許少龍出戰!」

  信陵君對他自是信心十足,亦想親睹他的劍術,看看有沒有刺殺魏王的資格,微笑道:「沙禦衛乃我王御前高手,少龍切不可輕忽大意。」接著朗聲道:「今次純是切磋性質,希望你們點到即止。」又大喝道:「人來!給我把樓廳騰空出一個比武場來!」

  話才出口,廂房外立傳來搬幾移蓆的聲音。龍陽君欣然一笑,盈盈起立。項少龍看得眼也呆了,難怪此人能使魏王如此迷戀,真是沒有一個動作不嬌柔優美,百媚千嬌,表情迷人,相對一久,很難不把他當作了女人。龍陽君向項少龍微一福身,女臾媚笑道:「奴家在廳外恭候兵衛大人。」婀娜多姿地領著眾人出房去了。信陵君看著他背影消失門外,兩目精芒閃起,壓下聲音冷冷道:「給我殺了沙宣!」

第十一章、雅湖小築

  幾墊等物均被移到廳角處,騰空了寬廣的空間。所有客人閒人均被驅下樓去,只剩下雙方的人。沙宣和項少龍對立廳心,陽光由一邊的大窗灑了進來,照得近窗臺的地面一片金黃。龍陽君對這手下充滿信心,嘴角含春地看著項少龍。他的幾個屬下則都對項少龍投以輕蔑神色。這沙宣的劍術在大樑非常有名,乃魏安厘王的御前八大鐵衛之首,是大樑人人害怕的人物之一。

  信陵君表面雖從容冷靜,其實心內卻是頗為緊張。若項少龍不幸戰死,那刺殺安厘王的大計便盡付東流,可是若能把此人殺死,刺殺魏王時自是少了一個障礙。

  「鏘!」沙宣掣劍出鞘,立時寒芒四射。但見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威猛無儔地抱著劍把,「喳喳喳!」不進返退,後移三步,踏得木樓板撼動作響,先聲奪人。他雖往後退,可是氣勢壓力卻是有增無減,旁觀者都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大為震檁。

  項少龍亦感到對方兇猛狠辣的氣勢,收攝心神,進入墨子劍靜守的境界,與敵人利若鷹隼的目光一點不讓對視著。雙方的人見項少龍在對方淩厲的氣勢壓迫下,仍是屹立不動,淵停嶽峙,意態自若,都大感驚異。那知這正是墨子劍法以靜制動的精粹。局中的沙宣更不是滋味,以往他制敵取勝,就是憑藉自己特別的氣勢,壓得對方心膽俱寒時,乘勢猛擊,使對方濺血五步之內,那知眼前此人一點不受自己的氣勢影,反使他失了方寸,此時再無可退之地,暴喝一聲,揮劍攻上。

  龍陽君和從人立時喝采叫好,為他助威。這一劍迅若電光,望項少龍額中劈去,充滿一往無回的慘烈氣勢。項少龍的飛虹劍仍安藏鞘內,似乎毫無還擊之意,直至劍光臨頭,信陵君等都為他擔心時,他才身形忽動,快逾脫兔般往橫移去,來到陽光灑射的窗旁,仍是冷冷看著對手,雙目流露出堅強無比的鬥志。

  他出身於嚴格訓練的精銳部隊,最懂利用環境以發揮最有效的戰術。答應接受挑戰時,早下了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對手,一來是殺龍陽君的威風,二來是要信陵君更重視自己。他戰鬥經驗無比豐富,培養出高明的眼力,一看這沙宣拔劍的勢子,便知此人膂力過人,專走狠辣險著,所以避他一劍,以削弱對方氣勢。

  沙宣怒叱一聲,人隨劍走,再往他殺來。項少龍一聲長笑,飛虹劍電掣出鞘,寶刃先橫擺一旁,劍身作四十五度角傾斜,立時捕捉和反映了午後透窗而入的陽光,同時射往沙宣圓睜著的凶睛。沙宣連做夢都未想過天下間竟有這種在室內借陽光反映克敵的劍法,驟覺眼前強光閃爍,一時間什麼都看不到。

  項少龍豈肯錯過這千載一時的機會,避過劍鋒,風卷雷奔般一劍側劈,登時血光濺現,慘叫起處,沙宣頸側鮮血激濺,側跌地上。這一劍割斷了對方咽喉,任何人都知道沙宣再無生還之理。

  雙方之人均看得冷汗直冒,誰想得到以沙宣的劍術,竟非對手一合之將。項少龍還劍入鞘,向龍陽君淡淡笑道:「沙兄劍法高明,我想留手亦有所不能,君上請恕罪。」

  馬車內,信陵君欣然道:「少龍給我出了這口鳥氣,真是痛快!」項少龍想起龍陽君走時那故作安然的臉色,微笑道:「不知安厘王會否因我殺了他的禦衛而不快。」

  信陵君冷哼道:「這沙宣借試劍切磋為名,先後殺了我五名得力劍手,今次被你殺了,安厘有什麼話好說的。」這時車馬轉入了一條林木婆娑的小路,前方有座清幽雅致的園林院落。信陵君顯是心情極佳,說不定是因刺殺魏王有望。親切地道:「我們現在去的是大樑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雅湖小築』,此築固是風光迷人,更主要的原因是它的女主人紀嫣然小姐不但有傾國傾城之色,又以才藝震驚天下,與秦國的寡婦清並稱當代雙絕。」

  項少龍心中苦笑,換了以前,必然會因能見到這樣天下聞名的美女而雀躍,可是現在身處險境,尚有趙雅、趙倩諸女安危系於一身,那還有心情泡妞?就算對方青睞,自己亦要想方法閃躲,以免招他人嫉妒,橫生枝節,想來真有虎落平陽之歎。信陵君那知對方早悉破他的奸謀,還以為項少龍興奮得說不出話來,加鹽添醋道:「嫣然小姐最愛和各地慕名而來的公子雅士談文論武……」

  項少龍愕然道:「論武?」

  信陵君訝道:「想不到你竟不知此事,嫣然小姐在我大魏劍術排名尤在龍陽君之上,位列第二。唉!如此佳人,一般凡夫俗子怎配得她起呢?所以至今仍是未嫁之身,誰人能得她心許,定可立時名揚天下,羨煞四方有心之徒。」再歎一口氣道:「說到外型武技,少龍均有入選資格,就怕過不了詩藝才學一關。」說話時,車隊已駛入院落裡。

  林木掩映中,只見一個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畝,上面有幾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州岸,有若仙人隱居的福地。項少龍縱是心情不佳,亦看得油然神往,大樑竟有如此勝景,觀其居知其人,由此推之,可見這美麗的女主人如何超凡脫俗。這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假山瀑布,飛濺而下,猶如山水畫卷。房舍間奇花異草,花浪輕翻,州沿處長廊環繞,質樸古雅,蜿蜒曲折,與通幽的小徑接連,使人想到能漫步其上,必是流連難舍、逸興湍飛。

  車隊走上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圖畫裡,風拂碧水,林樹爭豔,州上的亭臺樓閣與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于枝青葉秀之中,粼波瀲,絢麗多姿。穿過了一條修竹曲徑和經過了兩個避雨小亭後,車隊在一座林中樓舍前的空地停了下來。那裡早泊了三輛馬車,顯然訪客並不止是他們幾個。項少龍隨眾人走下馬車,一名清秀的美婢由樓內盈盈出現,向信陵君施禮道:「小姐正作午間小睡,信陵君和諸位請在客廳小候片刻。」

  信陵君絲亳不以為忤,欣然領著項少龍步入小樓下層的客廳裡。項少龍心中再次苦笑,其婢如此,已可知主人,空有如此別具風格的絕世美女,自己卻沒有獵豔的心情和勇氣,真是造化弄人。

  (卷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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