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秦記全本改編版 (第三卷 1-5章)

20575Clicks 2015-02-04
第三卷

第一章、踏上征途

  次晨日出前,項少龍在烏廷芳、趙妮等淚眼相送下,依依袂別。離宮前,兵將車馬在大校場集合,由趙王親自主持了祭祀天地祖先的儀式,祈求一路平安,不過項少龍當然知他求的是他們能把《魯公秘錄》偷回來,而非關心他們的生死,女兒趙倩的幸福更是不用提了。

  趙王勉強多調派了些人手給項少龍,使他的兵力添至五百人,加上少原君的二百家將,七百輕騎護著載了雅夫人、三公主趙倩、平原夫人及一眾內眷婢僕的二十七輛馬車和載糧食雜物的四十輛騾車,浩浩蕩蕩,由南門離開趙國的首都邯鄲,沿著官道往第一站的滋縣進發。

  這仍在趙國境內,所以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大將李牧又遣了五百騎兵護送他們直至滋縣城外延綿近二百里的護國城牆的邊防處。所以項少龍心情輕鬆,要擔心亦留待過了城牆,踏上遙對的魏國邊界才再煩惱。最使他驚奇的是雅夫人的八名女侍小昭、小玉等全換了戎裝,英姿赳赳地策馬而馳,身手靈巧敏捷。旋又釋然,在這戰爭時代,男丁固是人人習武,壯女又何會例外。

  他對這個時代的軍隊編制是個門外漢,乘著旅途無事,向副手成胥動問。成胥喟然道:「戰爭乃生死悠關之事,只要有一分力量,便把這一分力量用盡。當年長平之戰,秦國便盡起十五歲的成童參軍作戰。今次燕王喜來攻我們,大王連未成年的童子都徵召入伍,幸好能大敗燕人,否則……唉!」項少龍知道成胥乃雅夫人的人,和他說話少了很多顧忌。順口問及軍旅編制的事。

  成胥知無不言的道:「所謂三軍,一般情況就是壯男、壯女和老弱之軍。壯男之軍是戰鬥的主力﹔壯女則作構築工事和勞役的輔助事務﹔老弱之軍負起了後勤和軍隊糧餉炊事等雜役。」項少龍大感索然,以前看電影時,那些戰爭場面都是燦爛壯烈,充滿了英雄感的浪漫。原來真正的情況卻是兩回事,連女人童子老弱都給推到戰場去受苦送命。

  成胥低聲道:「今次我們人數雖少,但都是精銳的野戰騎兵,顯見大王非常重視此行,是很難得的了。」項少龍回頭看去,見到少原君的十輛馬車和二百家將,落在最後方。禁不住歎了一口氣。想起若有事發生時,少原君怎會聽他指揮,只是這「內患」,便教他頭痛。

  趙倩和趙雅這兩位美人兒的車子都簾幔低垂,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只不知她們是否正偷偷看著他呢?想到這裡,策馬來到雅夫人的馬車旁。果然雅夫人立即掀起簾幕,露出如花玉容,媚笑道:「兵尉大人要不要上來坐坐?」項少龍苦笑道:「卑職有任務在身,怎可如此放肆?」

  馬車前後的小昭諸女均抿嘴低笑。而雅夫人曾提過的四名身手高強的忠心家將,則分作兩組,護在兩旁,見到項少龍,都恭敬地向他致禮。雅夫人道:「他們四人都是孤兒,隨我姓叫趙大、趙二、趙五和趙七,有什麼事,即管吩咐他們。」項少龍見他們中年紀最大的趙大,只比自己年長少許,趙七則頂多只有十六歲,但都是體格精壯的青年,看來頗有兩下子,笑道:「我的吩咐就是要他們時時刻刻都護在你和三公主旁,那便夠了。」暗忖趙國可能是這時代最多孤兒寡婦的國家。趙大等四人一齊應諾。

  那日走了三十多裡路,幸好沿途風光如畫,項少龍抱著遊山玩水的心情,間中又可跟雅夫人和小昭諸女說話解悶,所以毫不寂寞。趙倩和她兩個貼身俏婢一直躲在車裡,沒有露面。項少龍雖好奇想見見她,但卻要克制著這衝動,她終是金枝玉葉的身分,地位尊貴,不可以隨便和男人交談。況且她是要嫁入魏國,確實不宜多露面。

  黃昏時,大隊安營休息,在一道小溪旁的草原上豎起了二百多個營帳。在項少龍的主帥大帳裡,項少龍、成胥與李牧派來的副將丁守,及另兩位領軍尚子忌及任征一共五人,圍坐蓆上,享用晚餐。這些行伍之人,話題自然離不開戰爭和兵法。此時丁守這身經百戰的副將正以專家身分,縱論戰爭的變化和形勢。

  丁守道:「以前的戰爭簡單多了,勝敗取決於一次性的衝鋒陷陣,數日便可作出分曉,即使是比較持久的圍城戰,也只二三十日的光景,像最長的楚莊王圍宋,歷時九個月,已是非常罕有的例子了。那像現在的戰爭,隨時可打個三、五年,個中辛酸,真是說之不盡。」項少龍好奇心大起,問道:「為什麼變化竟會如此劇烈呢?」

  成胥接入道:「大人參軍日子尚淺,自然不知道其中情況。這可以分幾方面來說﹔首先就是人口多了,兵力亦隨之增強,以前的大國如晉楚,兵力不過四千乘,連十萬人都不到。但現在若把女兵和老弱亦計算在內,動輒帶甲百萬。其次就是國防方面……」領軍尚子忌插口道:「成兵衛說得對,以前國防著意的只是首都,後來才陸續給近邊陲的要塞和都邑築城,而其餘的地方,敵軍可隨時通過,如入無人之境。」

  任征加入道:「現在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國與國間都各自築起長城和堡壘。想征服別國,便要一個個城防堡壘攻下去,又有補給各方面的問題,所以提起戰爭,真是無人不皺起眉頭的。」成胥意猶未盡道:「以前打仗,目的是取俘奪貨、屈敵從我。但現在卻以占奪土地,殺死敵人為首務。敗者便是亡身滅國之恨。所以誰敢不誓死抗敵,戰爭確是愈來愈艱難慘烈了。」

  丁守歎道:「還有就是大規模步騎兵的野戰和包圍戰已取代了從前以車戰為主、整齊又好看的衝擊戰。戰術亦複雜多了,所謂兵不厭詐,什麼設伏、誘敵、包圍、腰擊、避實擊虛,以逸待勞等等。為了克敵制勝,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成胥笑道:「那時的交戰雙方,事先擇日定地,約好時間地點,屆時各以戰車為主,步兵為輔,擺好堂堂之陣,然後鳴鼓衝擊廝殺,乾淨俐落。現在那還有這調兒。最好是兵臨城下你也不知道,殺你個措手不及。」

  接著喟然一歎道:「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丁守亦感歎道:「舊日只是臨時徵調農民充當兵卒,但現在戰爭愈來愈專業化,不但有常備的兵士,訓練亦嚴格多了。」

  項少龍深刻地感受到他們對戰爭的恐懼和厭倦。暗忖若連他們這些軍人都如此心態,更何況養尊處優的雅夫人和烏氏?等人。尤其長平一戰後,趙國形險勢殆,更使人人自危。看來趙國真是沒有多少好日子過,自己如何才能及時帶著眾女逃到安全之所,免得成了覆巢之下的破卵。

  正思索間,帳外傳來混亂的人聲。項少龍等大感愕然,搶往帳外。只見雅夫人的營地處圍滿了士兵,爭吵聲不斷傳來。這時有個士兵趕來,氣急敗壞道:「壞事了,少原君的徐海殺了人。」項少龍和成胥等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少原君的鄙視之意。

  被殺的是雅夫人的家將趙二。原來少原君趁項少龍等人在帳內用膳閒談,率著家將裡最著名的三大高手徐海、蒲布和劉巢三人和十多名好手,想闖入雅夫人的私帳,不問可知是要和她再續前緣,同時又可使項少龍丟失臉子。守衛當然不敢攔阻他,直至到了雅夫人以布幕攔起的私營禁地,才給趙大等擋著,還未通傳給雅夫人知道,存心鬧事的少原君已指使手下向四人攻擊,猝不及防下,又是寡不敵眾,四人同時受傷,趙二還給徐海割斷了咽喉,當場畢命。

  布幕後的守衛見勢色不對,湧了過去,將少原君等團團圍住,這才擋住了他們。少原君的家將聞風而至,卻給項少龍屬下的禁衛軍擋在週邊,一時成了對峙之局。項少龍、成胥和丁守等趕到時,雅夫人在小昭八女和身染血漬的趙大、趙五、趙七的拱衛下,鐵青著俏臉,狠狠盯著少原君。

  而少原君則和一眾手下好整以暇,一副你能奈我什麼何的樣子。見項少龍到來,偏不理他。向丁守道:「這算什麼一回事,我殺個以下犯上的無禮之徒,有什麼大不了,丁副將你立即把這些人給本公子趕走!」丁守心中有氣,不過他亦深懂為官之道,並不把事情攬到身上,沉聲道:「這裡一切由項兵衛作主,末將只負責沿路的安全。」

  雅夫人移到項少龍旁,低聲道:「給我殺了徐海,一切後果有我負責。」趙大等與趙二情同手足,一齊跪下道:「項兵衛請為我們作主。」

  少原君冷笑兩聲,環手胸前,不屑地看著項少龍,存心要他難看。這時布幕早給推倒地上,圍著的禁衛軍見少原君目無項少龍,都感同身受,一齊起哄,形勢緊張,一觸即發。項少龍舉起手來,要各人安靜。心中湧起舊恨新仇,真想就地把少原君殺了,可是當然不可以這麼做。先不說他有責任保護少原君到魏國去,更可慮者是魏國的第二號人物乃少原君的舅父,殺了他怎還可以到魏國去?少原君亦是看清楚這點,才故意在起程的第一天便來滅項少龍的威風。

  若任他胡混過去,隱忍了此事,那以後再沒有人會看得起他項少龍了。這是個只尊重英雄好漢的強權時代。可能連雅夫人都會對他觀感大改。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他身上。項少龍眼光落到被抬到一旁的趙二屍身處,冷喝道:「徐海!」臉目狠冷,身材高瘦硬朗的徐海正要應聲,少原君止著他道:「命令是我下的,要找便沖著我來吧!」

  項少龍眼中射出淩厲之色,望往少原君道:「假若徐海能擋我三劍不死,此事便作甘休!」眾人全靜了下來。更有人認為項少龍是想敷衍了事。要知項少龍劍法雖高,但要三劍便殺了像徐海這樣的高手,實是難以想像的事。少原君當然亦不相信他區區三劍可殺死徐海,心中暗喜,想道若他三劍無功,自是威信掃地,表面卻不動聲色道:「兵衛若給徐海傷了,切莫怨人。」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鏘」的一聲拔出趙穆送的飛虹寶劍,遙指徐海道:「來吧!」雙方的人均退了開去,露出一片空地。徐海一聲獰笑,拔出配劍。他曾目睹項少龍和連晉的趙宮之戰,知他劍法。心想我難道連你三劍都擋不了嗎?打定主意,一於以堅守配合閃移,好使項少龍有力無處發揮。

  成胥、丁守和雅夫人等均以為項少龍是借此下臺階。暗歎此亦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項少龍深吸一口氣,飛虹劍擱到肩上,往徐海迫去。徐海手臂伸出,長劍平舉胸前,遙指著項少龍的咽喉,儘量不予項少龍近身肉搏的機會,戰略上運用得恰到好處。旁觀雙方都似預看到了項少龍無功而退的戰果。

  項少龍這時迫至徐海的劍鋒前兩步許處,不知腳上踏到了什麼東西,突然滑了一滑,失了勢子,往一側傾去。雅夫人諸女最關心項少龍,駭然驚叫起來。少原君和一眾手下大喜過望,齊聲喝了起來給徐海助威。徐海乃劍道高手,怎會放過如此千載一時的良機,一聲暴喝,舉步前沖,長劍閃電往項少龍刺去。

  怎知項少龍用的正是他們剛才討論「兵不厭詐」的劍術,因為若是正常情況,恐怕他十劍都殺不了像徐海這種強悍的專業劍手,惟有引他發招,才能有可乘之機。就在長劍及胸時,他立穩勢子,同時憑著驚人的腰力拗往後方,上下身軀彈弓般差不多扭成了個九十度的直角,長劍在他上方標過。

  徐海做夢都想不到對方會使出如此怪招,一劍刺空下,因用力過猛,仍往前沖去,正要揮劍砍下時,「砰」的一聲,下陰早中了項少龍一腳。徐海痛得慘嘶一聲,長劍脫手飛出,身體卻往後跌退。項少龍的腰又拗了回來,擱在肩上的飛虹劍化作精芒,抹過徐海的咽喉。

  「砰!」當徐海仰天跌在地上時,已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全場靜了一?那,接著是項少龍那方轟天而起的喝采聲。少原君方面的人都臉如死灰,氣焰全消。

  項少龍冷眼看著少原君,漠然道:「少原君千金之體,我們不敢冒犯,可是若你的家奴犯事,莫怪我手下不容情。」少原君兩眼射出深刻的仇恨,口唇顫震,卻說不出話來。猛一跺腳,轉身欲走。項少龍大喝道:「慢走!公子就任由家僕暴屍荒野嗎?」

  少原君又羞又怒,命人抬起徐海,憤然去了。眾禁衛歡聲雷動,連成胥等亦露出心悅誠服的神色,覺得項少龍處理得非常漂亮,把少原君壓得完全抬不起頭來。少原君離去後,項少龍大感不妥,交待了幾句話後,回到自己的帥帳裡,又派人守在門外,謝絕探訪,把郭縱為他打造的鐵制零件取出來,攤在地上。這些零件精光閃閃,工巧細緻,令項少龍讚歎不已,想不到在戰國時代,冶煉的技術竟發展到這麼高的水準。

  首先要裝嵌的是一套攀牆過壁的鉤索。那是他在特種部隊的必備寶貝,以機括彈簧射出長索,勾掛著牆頭或任何受力之處,再把裝在腰間的掛鉤扣在索上,便可以往上攀又或向下滑落。特種部隊用的是鋼索,現在只可以柔的麻繩替代。雖說結構簡單,而項少龍本身又一向對這類小玩意既有興趣又是熟悉,也要弄到深夜才大致完成。

  正心滿意足地看著手上的傑作時,帳外傳來雅夫人不悅的聲音道:「誰敢攔我!」項少龍想收起東西都來不及,雅夫人已直闖進來,見到蓆上的怪東西,一呆道:「少龍!你在做什麼?」

  項少龍尷尬一笑,把分作兩件的攀爬索扣收回箱子裡,苦笑道:「你不用聽我的話了嗎?」

  雅夫人立時軟化下來,坐入他懷裡,幽幽道:「我派小昭多次過來找你,都給守衛擋著,還以為你因少原君的事惱了人家,一時情急,惟有過來找你,怎敢不聽你話呢!」接著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項少龍敷衍道:「只是些小玩意,不過有時亦會有想不到的作用。」雅夫人伸出纖手,拏起一串或彎曲或一端開著小叉的幼長鐵枝,露出思索的表情道:「這是否開鎖用的?」

  項少龍知道瞞不過她這專家,無奈點頭。雅夫人轉過身來,秀眸閃著驚異的神色,凝瞧了他好一會後才道:「我愈來愈感到你深不可測,剛才你施計殺死徐海,為趙二報了仇,亦為我出了一口惡氣,雅兒真的很感激你,願為你做任何事。」項少龍見她神態柔順可人,獎勵地給了她一個長吻,才湊到她的小耳旁道:「答應我!不要把你現在看到的事,告訴任何人,行嗎?」

  雅夫人給他吻得神魂顛倒,心神皆醉,願意地點頭,美目半閉,嬌嗲無限道:「項郎的話,對人家來說就是最高的命令,既知你不想我問這方面的事,雅兒以後便不再問了。」項少龍對她的善解人意,甚感欣悅,乘機請她找人給他縫製縛在腰處的內甲,好裝載那過千枚飛針,雅夫人能為愛郎辦事,自是欣然答應。那晚郎情妾意,說不盡的溫馨纏綿。

  次晨一早上路。少原君方面靜默下來,落在最後,一副與他們格格不入的姿態,但再沒有新的挑惹行動。項少龍那不妥當的感覺更強烈了。少原君這種自幼驕縱的公子哥兒,絕不是吞聲忍氣之人,目下如此沉得住氣,定是在魏境另有對付他的佈置。三公主趙倩則是整天坐在簾幕低垂的馬車裡,下車時又以紗幕遮面,躲進布幔垂圍的帳內後便一步不出。

  如此曉行夜宿,第四天午後終於抵達最接近趙國邊境長城的要塞—滋縣。城瓦車將軍對這送嫁團非常恭敬,在將軍府設宴款待他們。趙倩和雅夫人千金之體,當然不來參宴,平原夫人母子亦托詞不來,幸好這瓦車風趣幽默、妙語如珠,仍是賓主盡歡。

  宴後瓦車領著項少龍,參觀趙國邊防,那隨著起伏的山巒延往兩邊無限遠處的宏偉城牆。踏足城頭之上,項少龍想起將來秦始皇就是把這些築於各國邊防處蜿蜒逶迤的城牆,接連起來而成世界十大奇蹟之一的萬里長城,使中國能長時期保持大一統的局面,禁不住大發「追思將來」的幽情,心生感慨。這些城牆厚而高,城前的壕池既深又廣,確是當時最佳的防敵設施,遠處則大河環繞,氣勢磅石薄,壯人觀止。

  瓦車指著城牆外一望無際光禿禿的曠野,微笑道:「這是我大趙最醜陋的地方了,但卻是人為的,每隔一段時間,我們便要把城外所有樹木全部砍掉,連石頭都不留下,總之能帶入城中的東西便一律運走,不留給敵人任何可用之作攻城的東西。」項少龍暗忖這就是堅壁清野了,看著城上每隔百丈便設置一個的碉樓,讚歎道:「有如此藩屏,那還怕敵軍壓境?」

  瓦車指著城外遠方環繞而過的大河道:「我們這堵連綿數百里的長城,全賴漳水的天險和山勢築城為防,主要用於守禦魏秦兩國。」項少龍同意道:「築城在險要之地,實是至關緊要的事,我們的長城依山而建,本身就是易守難攻了。」長城就像一對巨人有力的臂膀,把趙國緊擁在它們安全的懷抱裡。

  瓦車自豪地道:「為了應付敵人千奇百怪的攻城法,例如積土高臨、雲梯、挖地道、水攻、沿城蟻附的攻勢,甚或石彈機、巢車等攻城器械,使我們曾多次修改城牆,現在不是我誇口,就算兇猛如秦軍,我們又沒有外援的情況下,仍可隨時擋他幾個月。」接著又帶他看了各種防守的兵械,如弩、戟、矛、鋌、斧、長椎、長鐮、長斧、壘石、蒺黎等兵器。又有各種運土載人的四輪木車,教項少龍大開眼界。

  城上藏有大量的水和沙石,與及水缸、瓦木罌等盛器,還有火灶、大釜等,以應付敵人的火攻、又或以之澆灌爬城上來的敵人。項少龍一一默記心頭,暗忖將來說不定有朝一日要憑這些原始但有效的工具守城時,亦不致手足無措。

  瓦車最後道:「守城之要,除了做好一切防禦措施,備有足夠的糧食和燃料,更重要是做到內有堅守之兵,外有救援之軍。所謂無必救之軍者,則無必守之城。」項少龍頷首受教,不過想起趙國男丁單薄,不由心下惻然!真想把趙穆這奸賊拉來看看,好讓他領略一下面對敵人隨時兵臨城下的滋味,教他再不敢還只懂躲在似乎安全的邯鄲,終日想著如何設法排擠忠臣良將。

  直到黃昏時份,項少龍才興盡而回。回到寄居的賓館大宅,項少龍心中一動,藉口向平原夫人請安,到東館見這權勢橫跨魏趙兩國的女人。剛好少原君不在,下人傳報後,平原夫人在東廂的主廳接見他。

  項少龍還是第一次見到平原夫人,只見她生得雍容秀麗,由於保養得好,外貌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遠看有若三十許人,近看才察覺到她眼角在化粧下的淺淺皺紋,但仍無損她的風華。她的秀髮梳成墮馬髻,高高聳起,又墮往一側,似墮非墮,顫顫巍巍,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身穿是繡花的衲羅裙,足登絲織的花繡鞋,頭上的發簪用玳瑁鑲嵌,耳戴明珠耳璫,光華奪目,豔光照人。

  項少龍想不到她有了這麼又大又壞的「孩子」後,仍保持這種豐神姿采,心中大訝,施禮後,坐到下首裡。背後立著四名侍女的平原夫人,亦留心打量著項少龍,但卻神情冰冷,沒有半絲歡容,弄得氣氛相當尷尬。項少龍開口道:「夫人路上辛苦了,卑職若有什麼失職或不周到之處,夫人請不吝賜責。」平原夫人淡淡看著他道:「那敢責怪大人呢?」

  項少龍知她因自己開罪了她的兒子,所以心存芥蒂,正要砌詞離去時,平原夫人揮退侍女,正容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只不知項兵衛是否識時務的人?」項少龍心叫好戲來了,恭敬地道:「夫人請指點少龍。」

  平原夫人冷冷道:「你若連自身的處境亦看不清楚,我也不願對你多費唇舌。」項少龍暗叫厲害,道:「良禽擇木而棲,可是若處處都是難棲的朽木,豈非空有引翅高飛之志,偏無歇息棲身之所?」要知兩人目下所談之事,等若背叛了趙國,所以項少龍有意用暗喻的方法,免得被平原夫人拿著痛腳來陷害他。一來他並不覺得背叛趙王是什麼一回事,其次若能安撫好這女人,說不定魏國之行會容易得多。否則若她在信陵君前說上他兩句,便要教他吃不完兜著走。

  平原夫人似乎很欣賞他的說話,嘴角逸出一絲笑意,輕輕道:「現在天下最強者,莫過於秦。可是秦人乃虎狼之徒,又深具種族之見,以商鞅對秦的不世功業,仍落族誅之禍,可知良禽擇木,還有很多要考慮的因素。」項少龍暗訝對方識見,一時亦摸不清她是否在招攬自己,試探道:「夫人是否清楚我和貴公子間的事?」

  平原夫人俏臉一寒道:「少不更事的傢伙,徒取其辱,少龍不用理他,幾時才輪到他作主?」接著微微一笑道:「若非見你文武兼資,在那種情況下仍可誘殺徐海,我才沒有興趣和你說這番話呢。」

  項少龍一陣心寒,這時代的人真的視人命如草芥,又見她如此精明厲害,更知不可開罪她,恭然道:「請夫人指點一條明路。」平原夫人態度親熱多了,柔聲道:「少龍亦當清楚在趙國的情況,趙王寵信趙穆,此人必不能容你,但你可知是什麼原因嗎?」

  項少龍歎道:「看來是因為我奪了他的雅夫人吧!」平原夫人鳳目一凝,射出寒光,冷哼道:「你也太小覷趙穆了,他怎會為了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而舍棄你這種難得一遇的人材。」

  項少龍聽她這樣說趙雅,自是不舒服之極。但亦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起碼以前的趙雅是這樣。同時好奇心起,訝道:「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呢?」平原夫人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道:「因為趙王看上了你。」

  項少龍立時頭皮發麻,失聲道:「什麼?」平原夫人見到他的樣子,嬌笑道:「你真是糊塗透頂,若非孝成對你另眼相看,怎會把這麼好的差事給你。」接著深深盯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只要是歡喜男人的人,都不會把你放過,少龍你小心點了。」

  項少龍見她變得眉目含情,春意盎然,眼光不由落在她高挺的酥胸處,心中一癢,不過旋又湧起因素女對她兒子的芥蒂,強按下要衝口而出的挑情言語,歎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所以趙穆將會不擇手段置我於死地,可是我亦擔心少原君他正密謀對付我呢!」平原夫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回復了冰冷的表情道:「先不說這方面的事,少龍你坦白告訴我,現在普天之下,誰人有才能威望應付秦賊的東侵?」

  項少龍呆了一呆,自問對眼前戰國的形勢仍是一知半解,真想不起這麼一個人來。可是卻又不能不答,否則平原夫人當然大感沒趣。思索間,平原夫人柔聲引導他道:「少龍不是連誰人在六年前解了邯鄲之困也不知道吧?」項少龍憬然道:「就是信陵君!」

  西元前二五八年,秦昭王派大將攻趙,把邯鄲重重圍困,魏國派晉鄙往援,那知被秦王虛言恫嚇,魏安厘王心膽俱寒下,竟命晉鄙按兵不動,後得信陵君用侯嬴計,竊得兵符,又使力士朱亥殺晉鄙,奪其軍,翌年信陵君在邯鄲城下大破秦軍,連秦國主將鄭安平亦降了給趙人。這一戰使秦國威望大跌,而信陵君則成天下景仰之人。不過信陵君亦因此事觸怒了魏王,有家歸不得,在趙國勾留了數年後,去年平原君死,他才回到魏國去。

  現在輪到平原夫人回魏了,自然是因為信陵君再次鞏固了他的勢力,才請平原夫人回去。平原夫人欣然道:「現在只有信陵君才有威望號召天下,共抗秦人,所以除非少龍想投靠秦人,否則棲身之所,便只有這個選擇了,若我肯推薦,保證可重用你。」項少龍知道唯一方法就是緩兵之計,幸好她無論如何精明厲害,仍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秦始皇這著棋子,起身拜謝道:「多謝夫人提拔!」

  兩人尚想再繼續說話,少原君氣衝衝走了進來,大喝道:「娘!」

  平原夫人怒道:「給我閉嘴!」轉向項少龍道:「兵衛且先退下,遲些才和你詳談剛才的事。」項少龍暗忖少原君你來得正好,忙告辭離去。

第二章、情海生波

  項少龍回到住處時,成胥迎上來道:「烏家有人來找你。」項少龍大訝,在成胥陪同下,來到幽靜的偏廳裡。一個黝黑清、年約三十五、六的男子,背上交叉掛著兩支精鐵打制的連鋌,像一把出了鞘的劍般,高挺筆直卓立廳中,兩眼精芒閃爍,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這對連鋌長約五尺,形狀介乎矛和戟之間,只是短了大半。

  那人見到項少龍,兩眼掠過異芒,跪了下來道:「烏卓拜見孫姑爺。」項少龍大喜,知道他乃烏家秘密子弟兵團的領袖,忙搶前把他扶起。成胥識趣地告退。坐下後,烏卓道:「我們奉主人之命,為孫姑爺作先頭部隊探路,果然有了收獲。」

  項少龍見他神色凝重,心中檁然。烏卓壓低聲音續道:「不知是誰放出消息,魏趙境內幾股最兇悍的馬賊,都知道孫姑爺你帶著珍寶和趙國最動人的美女,前赴大樑,形勢對孫姑爺非常不利。」項少龍皺眉道:「魏人不會坐視不理吧?」

  烏卓道:「魏國有人向我們暗通消息,安厘王不但不會派人保護你們,還供應馬匹兵器給其中最大一股叫灰胡的馬賊,暗遣他們攻擊你們的馬隊。」項少龍愕然道:「那灰胡不是曾經在趙國境內偷襲我們的馬賊嗎?為何會到了魏國去?」

  烏卓道:「正是此人,當日他們偷襲不果,損兵折將,事後又被趙人圍剿,所以逃到了魏境,沿途招納亂民,現在人數已達千人以上,不可小覷。」項少龍給弄得頭都大了起來。首先是魏王為何要派人對付他,其次是怎會揀上了灰胡這群馬賊。烏卓道:「一直以來,我們懷疑趙境內的幾股馬賊,都有魏王在背後支持,好削弱趙國國力,所以他們每遇形勢危急時,都會逃進魏境避難,現在更證實了這想法。」

  項少龍大感頭痛,愈知道得多國與國間的關係,便愈給那錯綜複雜的關係弄得他更糊塗了,皺眉道:「可是我們今次是要把趙國的三公主送給魏人,為何魏王用這種手段招待我們呢?」

  烏卓道:「真正的原因我也弄不清楚,不過可猜想這定牽涉到魏王與信陵君間的權力鬥爭。自信陵君盜兵符大敗秦兵後,信陵君功高震主,當然會惹起魏王的疑忌。況且信陵君曾長留邯鄲,若魏王能破壞這次婚約,受打擊最大的當然是信陵君和趙人的關係了。」接著道:「而這次婚約,乃信陵君一手促成的。」

  項少龍心叫我的天啊!為何戰國人的關係如此複雜難明,平原夫人剛才還代信陵君招納自己,而趙人又是不安好心,要偷取信陵君的《魯公秘錄》,這樣的關係,究竟算什麼一回事?烏卓低聲道:「灰胡裡亦有我們的臥底,據知灰胡對你恨之入骨,決意要把你和所有女的生擒,再當著你面前淫辱諸女,以泄心頭之恨。」

  項少龍冷哼道:「這只是他的癡心妄想。」旋又歎道:「有沒有那不想做人,只想做禽獸的囂魏牟的消息?」

  烏卓搖頭道:「這人向以神出鬼沒著名,每次攻擊都是突然出現,教人找不到半點先兆和痕跡,比灰胡可怕多了。」項少龍苦惱得差點要扯頭髮,沉吟道:「今次到魏的路線,早由趙穆親自定了下來,又得趙王同意,故而不能更改。假若泄秘者是趙穆,那等若敵人對我們的路程了若指掌,我們豈非完全處於被動的劣勢裡?」

  烏卓大有深意地微笑道:「孫姑爺怎會是盲從聽命的人呢?」項少龍啞然失笑,點頭道:「你真知我心意。」暗忖今次惟有出盡法寶,利用自己的現代化軍事常識,以應付擺在前路上的種種災劫了。

  烏卓道:「今次小人帶來了一百好手,充當孫姑爺的家將,嘿!能在孫姑爺手下辦事,我們都非常興奮。」項少龍大喜,兩人密密商量了行事的細節後,烏卓才匆匆去了。

  才走出廳外,俏婢小昭早苦候多時。項少龍著她先回內軒。找著成胥,大約告訴了他險惡的形勢。成胥聽得臉色發白,道:「我立即找查元裕商量一下,要他多帶糧草和添加裝備,好應付賊子的進攻。」查元裕是成胥的副手,亦是此行的營官,專責安營佈置之務。因為敵人若來犯,一是找形勢險要處伏擊,一是偷營。所以加強營地的防守力量,自屬必要。

  成胥去後,項少龍收拾心情,朝內院走去。小昭、小玉等八女全在廳內,正興高采烈地縫製給他裝載鐵針的束腰內甲。眾人見他來到,一窩蜂的圍著了他,七手八腳為他脫掉沉重的甲胄,把用兩塊生牛皮縫在一起、滿布小長袋的內甲,用繩在他腰間分上中下三排個結實。又笑嘻嘻遊戲似的把鐵針插入那數十個堅實的針囊裡,只露出寸許的針端。試了幾個動作,又迅速拔針,擲得木門「篤篤」作響,發覺雖多了二十來斤飛針,穿上甲胄後,仍可應付得來,不會影響行動和速度。

  項少龍心情轉佳,和眾婢調笑一番後,往雅夫人的寢室走去。八女繼續努力,使這載針的腰甲縫得更臻完美。寢室內雅夫人芳蹤渺然。項少龍順步尋去,只見雅夫人背著他站在內軒一扇窗前,看著外面的園林景色,若有所思。趙雅換了飄著兩條連理絲帶的衣袍,外披一件鮮麗奪目裁剪適體的廣袖合歡衣,頭上梳了個雙鬟髻,與纖細的腰肢、潔白的肌膚相得益彰,嫵媚動人之極。

  項少龍暗歎這確是天生尤物,難怪能迷倒這麼多男人,成了趙國最著名的蕩女。不由放輕了腳步,躡足來到她身後,大手抓上她香肩,並把小腹貼往她聳挺有致的隆臀去。剛叫了句「夫人」,那趙雅全身劇震,猛力一掙。項少龍嚇了一跳,放開雙手。那趙雅脫身開去,轉過身來,一臉怒容,原來赫然是金枝玉葉的三公主趙倩。

  項少龍心知要糟,慌忙下跪,卻不知要說什麼才好。趙倩見是項少龍,怒容斂去,代之而起是兩朵嬌豔奪目的紅暈,一跺腳,逃了出去。外面傳來趙雅呼喚她的聲音,但顯然沒有把她攔著。項少龍站了起來,身上仍留有她的芳香,心臟急劇跳動著。

  雅夫人走了進來,臉帶不悅之色,瞪了他一眼,來到他旁,焦急道:「少龍!你對趙倩幹了什麼好事?」項少龍自知理虧,兼且又因烏卓的情報而心情煩悶,有點懊惱地回道:「我一下沒看清楚,以為她是你,就這麼抱了一下,發覺不是後就連忙收手了。」

  雅夫人有點惶恐地道:「真是的,你也知道絕不能惹趙倩,這下該如何是好?」

  項少龍此時心亂如麻,一堆內憂外患還沒搞定,現在又橫生枝節,有點嘔氣地道:「卑職以後再也不敢了,現在可以告退了嗎?」雅夫人畢竟是嬌生慣養,又不知道他現在正煩惱著,那受得起他這種口氣,跺足道:「人家是為你著急,你倒像是沒事人一樣,到時被魏王責怪下來,王兄也擋不了的。」

  項少龍心想趙倩這正主兒都沒生氣,你這個旁人倒急成這樣,好像我項少龍一定有不軌意圖似的,心底鬱悶,大不是味道,轉頭大步離去,把束腰內甲順手拿走。那晚項少龍沒有踏足雅夫人居處半步,吃過晚飯後,走到園內,練習飛針,興致勃勃的,心裡悶氣也消了,正準備回頭去找她道歉,趙大忽然來了,一見他便急急地道:「項爺,少原君那奸賊又來找夫人,夫人拒之帳外,他竟以項爺命在旦夕為威脅,硬是闖入夫人帳內說話,夫人命我速來請項爺過去。」

  項少龍大為錯愕,莫非自己對趙倩的舉動被少原君知悉,藉此威脅趙雅,那可真不好收拾,立即吩咐道:「你當作從未來過我這裡,知道嗎?」趙大點頭應允。

  項少龍心中盤算一番,如果少原君真以此要脅,逼不得已只好藉故滅口,著趙大不要跟來,逕自往雅夫人的住處走去,故意繞了個圈子,由後園繞去,守衛自是不敢阻他,當他由後門來到內軒處時,小昭諸女都嚇了一大跳,人人面色發白,想把他擋著。項少龍殺氣騰騰,一聲冷喝道:「讓開!」眾女那敢真的攔他,退了開去。

  項少龍來到雅夫人的寢室門前,舉腳「砰」一聲把門踢了開來。少原君和雅夫人的驚叫聲同時起。只見兩人對坐,少原君兩手探出抓著雅夫人,似要摟抱,而雅夫人拚命推拒,看得項少龍一對虎目差點噴出火來。少原君大怒起立,戟指喝道:「好膽!」

  項少龍定過神來,暗忖若真說起道理,自己確沒有權力這樣闖入來,不過此時可能是生死攸關之際,如果少原君真抓著自己把柄,只有趁亂將他了結。何況少原君先前迫素女上吊,自己恨不得剝其皮拆其骨。虎目射出深寒殺氣,手按到飛虹劍把處,一瞬不瞬緊盯著他,看得少原君心生寒意。

  雅夫人只因少原君來找她,說關於項少龍目前命懸旦夕,以為趙倩之事被他知悉,才把他請了到房內說話,以免事情張揚。那知此子說的卻只是平原夫人與項少龍相談之事,正欲請他離開,少原君卻立即對她動強,而項少龍恰在此時闖了進來,把她嚇得魂飛魄散。适才兩人只是情侶嘔氣,現在少原君夾雜在內,卻變了完全另一回事了。

  這時見項少龍臉寒如冰,一副要動手殺人的模樣,嚇得她跳了起來,攔在兩人間,尖叫道:「不要!」

  項少龍見少原君躲在趙雅身後發抖,卻未發一語,心下計較,如少原君真知悉趙倩之事,次刻必然大肆反擊,由此觀之,事情應未外泄。同時耳內亦傳入少原君守在正門處那些家將趕來的步聲,藉機下臺道:「儘管護著他吧!看他還能囂張到幾時?」揚長而去。不理驚魂甫定的少原君喝罵。在廳內卻與趕來的少原君四名家將遇個正著。四人受他氣勢所懾,退往兩旁,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項少龍回到寢室,心情冷靜下來。想想趙雅畢竟是生活在兩千年前的女人,觀念與廿一世紀的女人相距甚遠,而自己能在這時代左擁右抱,享盡豔福,也正是因為這時代女人的觀念不比現代,否則自己早就被當成花心色魔,人人喊打。想到與趙雅諸女在宮中的荒唐行為,自己到處留情,趙雅對別人稍假辭色就大發雷霆,真是太大男人主義了。不覺心中一寬,吐口悶器,準備去找趙雅。

  門開,趙雅一面淒怨躡足走了入來,關上門後,倚在門旁壁上,幽幽看著坐在榻上,氣定神閑的項少龍。雅夫人垂頭道:「是我不好,誤會你了。」項少龍聞言笑道:「問過三公主了嗎?」

  雅夫人輕輕點頭,怨道:「為何你不向我解釋呢?人家也會妒忌的嘛!」項少龍道:「當時我自己也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況且你一進來就責怪我,我也氣你這麼不相信我,這才鬧成這般局面。對了,那少原君到底是來找你說些什麼?」

  趙雅把事情原委說明,乖乖地道:「你不要生人家的氣好嗎?雅兒以後再也不敢了!」說罷已是眼眶盈盈,泫然欲泣。

  項少龍將她擁入懷裡,憐惜地道:「算起來是我不好,沒看清楚就亂抱,哪會怪你?倒是三公主那要幫我解釋清楚,別把我想的太不堪了。」

  趙雅聽到他原諒自己,喜極而泣道:「雅兒什麼都聽項郎的,至於三公主那裡不必擔心,我剛剛問她時,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有點羞赧。看來她也對你有點意思,項郎真是女人家的剋星,但惟獨趙倩,目前是萬萬不可有任何瓜葛。」

  項少龍點頭道:「雅兒所言極是,現在我們內外受敵,實在不宜多生枝節。你可知灰胡已在前方路上埋伏,準備對我們不利?」

  趙雅聞言一驚,駭道:「這怎麼可能?難道有內奸?」

  項少龍道:「內奸一定有,但我也可以好好利用。你先回帳去,裝作我們吵架不和的樣子,不動聲色,說不定可以引得內奸露出馬腳。」

  趙雅詫然道:「你懷疑是少原君?」

  項少龍道:「他的嫌疑最大,我這兩次折辱他,他必然會尋機報復,你小心點。」

  項少龍待趙雅走後,回到房裡,穿上夜行黑衣,帶上裝備,爬窗到了園裡。藉著黑暗的掩護,展開特種部隊的潛伏本領,迅捷無聲地往平原夫人居住院落摸去。

  當那座獨立的院落進入視野時,只見守衛森嚴,除非能化身為鳥,否則休想潛進去。廳內燈火通明,隱有人聲傳出。幸好項少龍偏有高來高去的本領。他先揀了一棵高達十丈的參天古樹,射出索鉤,掛在三丈許處的橫枝處,再把腰扣系緊索上,利用滑軸節節拉著索子往上升起,不一會抵達橫枝之上。如法施為下,頃刻後他到達了八丈高的近頂處,宅院形勢盡收眼下。

  覷准機會,他再次以機括彈簧射出索鉤,準確無誤地落往院子另一邊的瓦背處。包著軟皮的鉤子落到瓦面,只發出微不可聞的響聲。項少龍把鉤子扯回來,到鉤尖緊嵌在屋脊的木梁時,試了試力道後,再把腰箍扣緊索上,跳離大樹,神不知鬼不覺地由高往低滑翔到對面的屋頂上。接著他伏下身來,取出一個兩邊通風、一邊寬一邊窄的小圓鐵筒。寬的一端按緊瓦背,耳朵則貼著窄的筒口處,就像現代醫生的聽筒般,立時把屋內擴大了的聲音,傳入耳朵裡。

  只聽少原君氣惱地道:「若非那項少龍闖了入來,我定能把那淫婦治死。哼!看她還敢否不依我?」平原夫人的聲音道:「孩兒何需急在一時,趙雅遲早是你囊中之物,連趙倩都逃不過你的五指關,哼!」

  項少龍聽得頭皮發麻,想不到平原夫人竟和乃子一鼻孔出氣。平原夫人再道:「你不要再去惹項少龍了,這人對你舅父有極大的利用價值。」

  少原君怒道:「他對孩兒如此可惡,我怎咽得下這口氣,除非娘清楚說出你會怎樣對付他,否則我定要和他過不去。」接著又軟語求道:「娘啊!孩兒大了,應可以為你和舅父分擔心事吧!」

  項少龍亦暗中祈禱,希望她說出來。幸好平原夫人寵溺兒子,受不住他再三催促,道:「你知否為何舅父會一力促成趙魏兩國間這場婚事,又故意把《魯公秘錄》的秘密泄給趙人知道?」項少龍聽得遍體生寒,原來連《魯公秘錄》亦是陰謀的一部分,於此可見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多麼厲害。少原君央求道:「娘啊!快點說吧!」

  平原夫人道:「這事乃天大秘密,除你我外,絕不可給第三個人知道,明白嗎?」少原君連聲應諾。平原夫人默然半晌後道:「我也是不得不說給你知,因為尚要由你配合舅父派來的高手,進行這項重要的任務。」

  少原君拍胸道:「這個包在我身上。」平原夫人道:「趙人為了偷取《魯公秘錄》,必然會派出他們最好的高手赴魏,現在他們派了項少龍,這人心計劍術均非常厲害,正合我們心意。」

  少原君亦非愚蠢之人,愕然道:「舅父想招納他嗎?可是他和孩兒……」平原夫人打斷他的話寒聲道:「放心吧!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定會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少原君大喜道:「那真好極了!」屋頂上偷聽的項少龍怒從心上起,真想撲下去,每人賞他一劍。原來平原夫人一直對他不安好心。這麼狠毒的女人,確是這適者生存時代的特產。平原夫人壓低聲音道:「只要收買了這蠢蛋,我們便可安排他行刺魏國那昏君,有你舅父的協助,兼之這傻瓜又武功高強,定能成功。」

  少原君打了個哆嗦,失聲道:「什麼?」平原夫人悶哼道:「看你驚成那樣子,只要項少龍得手,你舅父的人便會當場把他殺死,落個死無對證,然後把責任全推在趙人身上,那時你舅父便可名正言順藉出兵討伐趙人,把軍權拿到手裡,魏國還不是他囊中之物嗎?」項少龍聽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時才明白平原夫人為何說少原君可得到趙倩和趙雅了。

  少原君喜道:「這果是天衣無縫的妙計,可是項少龍絕非愚笨之輩,最怕他陽奉陰違,到魏王處告我們一狀,那便糟了。」平原夫人冷笑道:「不要小看我和你舅父,當年娘嫁給你爹,就是希望他能坐上王位,豈知他不成大器,死得又早,否則你早成趙國之主了。我們亦想好了對付項少龍的方法,就是要迫得他走投無路,只好投靠我們。」

  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皺,暗忖你有什麼方法可迫得我走投無路呢?少原君當然亦猜不到,追問平原夫人。這外貌雍容,內心卻毒如蛇蠍的貴婦沉聲道:「只要能破了趙倩的處子之軀,那時他還能到那裡去呢?」項少龍聽得差點叫了起來,同時慶倖自己誤打誤撞下,到來聽了這麼至關緊要的陰謀,當下自然用足耳力,繼續細聽下麵這對母子對付趙倩的陰謀。

第三章、營地風雲

  那晚項少龍回房後整晚都沒闔過眼,苦思到天明。在丁守和瓦車的護送下,車馬渡過了漳水,進入魏境的無人荒野。雅夫人聽話躲在車內,沒有出現,小昭諸女自是一臉幽怨悽楚,但因雅夫人下有嚴令,亦不敢和他說話。少原君則擺明一副不合作的態度,故意落後,拖慢了行程。項少龍胸有成竹,刻意配合。到黃昏時,才走了二十多裡路。

  這時項少龍的心神全放到隨時會出現的敵人身上,揀了個背靠石山的高地,設營立寨。項少龍把自己的帥營和雅夫人與趙倩的營帳設在中間靠山處,五百戰士分為三組營帳,置於右翼。而少原君的營帳則置於左翼,變成涇渭分明的局面。項少龍自然知他會弄什麼鬼,因為今晚信陵君派來的高手,將會由他那一方潛入趙倩的營地,再施放迷煙,好潛入趙倩的鸞帳,把她污辱,而操刀者正是自告奮勇的少原君。

  若非項少龍悉破他們的陰謀,他們確有成功的機會。誰會提防這樣的內賊呢?項少龍此時挺立山頂高處,眺望四周丘陵起伏的山勢,暗忖難怪信陵君的人會選擇這地方下手,因為即管潛到近處,亦很難察覺,少原君就是知道這秘密,才故意拖慢行程。成胥這時來到他身旁道:「想不到兵衛對布營這麼在行,連自認高手的查元裕亦贊大人陣法方便靈活,折服不己。」項少龍心想我多了你們二千年的布營心得,自是高明,口上卻謙讓一番。

  成胥壓低聲音道:「我派了親信與貴僕烏卓聯絡,教他暫時不要到營地來。嘿!我看大人似乎有點什麼預感哩!」項少龍心道這不是預感,而是「明知」。今晚要對付的是少原君,他不想烏卓的人捲入此事裡,免致弄得事情複雜起來。此時負責安營的查元裕過來向兩人報告完成了的工作。

  項少龍雖知無論是與他有舊仇的灰胡,又或是由齊國來的囂魏牟殺手集團,都會待他深入魏境後才會來犯,教他不能逃回趙國去,仍吩咐查元裕把四十輛騾車,在解開騾子後,一輛輛聯陣排在週邊處,形成一道可抵禦敵人矢石或衝鋒的前線壁壘,使查元裕對他更有信心,欣然照辦去了。成胥見他如此深有法度,更佩服得五體投地。

  項少龍沉吟半晌,低聲道:「我有至關緊要的事吩咐你做,但卻不許詢問原因,你給我找一批好膂力的士兵,準備好掘壕坑的工具,聽候我的命令,但卻要瞞過其他人,特別是少原君,明白嗎!」成胥還以為他要在營地四周設陷坑一類的佈置,依言去了。項少龍既已知悉平原夫人與少原君陰謀,且已安排妥當,自不必再故作姿態,遂起身去找趙雅。

  士兵們都在生火造飯,見到項少龍,都發自真心地向這主帥敬禮。項少龍心中歡喜,知道計殺徐海的事績,已深印在他們的腦海裡,以後指揮起他們來,將容易多了。把營地與其他營帳分隔開的布慢映入眼簾。趙大等三人正和幾名趙倩的親兵在閒聊,見到項少龍肅然起敬。項少龍含笑和他們打過招呼後,進入這營地的禁區裡。裡面共有四個營帳,雅夫人和趙倩住的是特大的方帳。小昭等諸女正在空地處弄晚飯,見到他來都喜出望外,小昭和小美兩人更委屈得低頭哭了起來。

  項少龍以微笑回報,逕自走進雅夫人的私帳內。趙雅正呆坐一角,見他進來,驚喜交集站了起來叫道:「少龍!」。項少龍摟著她坐了下來,笑道:「現在我已確定少原君母子確實是內奸,給我立即去找趙倩,告訴她今晚我要這裡所有女人,全躲到我隔的帳內去。這事必須保持機密。」

  趙雅愕然張口望向他,旋又惟恐引他不悅,馬上不住點頭,那樣兒真的又乖又可憐,動人之極。項少龍湊到她耳邊道:「我看今晚會有人潛來對她不利,你幫我穩著她,到時請她相信我的處置。」趙雅欣然站了起來,拉著他的手道:「假若趙倩間起我,項少龍怎知有人來襲她的營,趙雅應怎樣答她呢?」項少龍笑道:「就看你這只狐狸精怎麼去迷惑她了,我相信你的道行!」

  趙雅惶然道:「少龍!人家什麼都依你了,還要這樣說人家?」項少龍見她媚態橫生,欲火升起,強壓下衝動,把她推出帳去,要她趕緊交代清楚後再來找他。然後往找成胥道:「我要你在三公主營地四周挖幾個藏人的坑穴,同時找二十個箭法高明的好手,和我們躲到坑穴裡去,一齊欣賞即將發生的盛事。」成胥聽得呆了起來。項少龍吩咐了細節後,哈哈一笑,回帳進食。

  進食完畢正休息間,小韻進帳來收拾碗盤。項少龍見到小韻蹲下身來時,臀部曲線畢露,想起宮內與她溫存的情景,剛壓下的欲火猛然爆漲。項少龍尋思自己來到戰國後,體力恢復神速,現在距離半夜尚有兩個時辰,想來應不礙事。心念到處,大手已攬上小韻的纖腰,將她抱到膝上,吻上她微張的小嘴,吸吮著香舌。

  小韻諸女因項少龍與趙雅鬧彆扭,心裡正不知有多難過。剛剛聽到夫人高興的聲音,知道倆人重歸舊好,眾俏婢皆如獲大赦,欣喜若狂。小韻見到朝思暮想的項少龍,早已是七上八下,誰知真的被他抱在懷裡時,反而全身發抖,不知所措。項少龍想到那晚,小妮子誠惶誠恐地擘開後庭的小菊花,等他進入的嬌癡媚態,龍莖瞬間充血漲硬,隔著衣衫頂在小韻的股縫間不停跳動。

  小韻被項少龍這般上下挑逗,渾身火燙髮熱。項少龍輕車熟路地把小韻跟自己的衣衫脫去,抱住小韻嬌嫩雪白的胴體,讓她跨坐腿上,含住她小巧的乳頭不住舔舐,右手握住粉乳揉捏不止。小韻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下體陰唇貼著滾熱如鐵的龍莖往復摩蹭,淫蜜漸漸自穴中溢出,沾流在龍莖與大腿上,一片濕潤。

  神經緊繃許久的項少龍,此時正需要女體給予的完全放鬆。兩手握住小韻豐滿的臀瓣一抬,龍莖順勢沿著陰阜與陰唇,覓著小韻緊閉的穴孔,「滋」的一聲,大半根陷入膣內,直抵入子宮口,小韻已忍不住唉叫出聲:「啊……項爺……頂……頂到啦……小韻……痛……」。

  項少龍想起小韻陰道較淺,龍莖無法盡根而入,連忙放慢速度,在小韻的膣道內急抽慢送,精神完全集中於小韻迷人的嬌軀與蜜穴,將小韻全身的感覺反應收入心中,同時舌頭與兩手游走於小韻全身,覓著敏感帶便好好刺激個夠,弄得小韻全身既酥又麻,愛液泛流,隨著龍莖上下套弄,不斷噗哧作響。

  小韻雖然極力迎合項少龍的抽送,卻也知道項少龍疼惜自己,不敢全根進入,心裡感動不已。她咬咬牙,站起身來趴伏在項少龍跟前,兩手抓著臀瓣用力分開,只見股縫之間,蜜穴淫水泛滴,小巧緊閉的屁眼微微綻開。小韻怯生生地道:「項……項爺……小韻知道項爺憐惜小韻……小韻是項爺的人……這兒也是項爺的……請項爺讓小韻能……盡心服侍項爺……」,說罷手指探入自己蜜穴之中,將滿溢的淫水抹在後庭洞口,露濕菊花,等候情郎入內。

  項少龍心中感動不已,最難消受美人恩,何況此時。手扶龍莖,龍頭對著小韻指不可留的菊孔,微微旋磨,緩緩頂入,弄得小韻屁眼酥癢難當,呻吟不止。

  項少龍覺龍頭漸漸頂入小韻後庭,菊肛緊夾龍頭,微一用力,龍頭整個沒入,小韻不禁浪叫出聲:「嗯……喔……項爺……小韻……等……好久……快……」項少龍聽俏小韻如此淫蕩的催促,心頭一熱,腰臀一挺,龍莖全根插入,只覺內中緊窄熱辣,銷魂蕩魄,小韻銀牙緊咬,不敢叫出聲音,眼淚已奪眶而出。

  項少龍緊緊貼在小韻緊翹的臀瓣間,只覺胯間兩團圓潤抵著腹股溝,快感非常,龍莖更如置身擰緊的毛巾之中,還不時夾縮,還未抽送即幾乎潰堤。小韻這俏婢前陰雖然短淺,無法盡興,但後庭卻是極品。項少龍不禁嘆服趙雅,不只自身是人間尤物,連小婢都是內媚妙物,自己真是享盡人間豔福!

  小韻只覺龍莖塞滿整個下身,甚至感覺到龍莖上的青筋脈動。此時雖已痛至全身乏力,但為了情郎,仍強自撐持,腰臀使力,緩緩前後套弄,同時配合節奏,抽出時放鬆,深入時縮緊,個中滋味猶勝於蜜穴之潤濕,讓項少龍首次品嘗到後庭旱道居然有此妙味!

  項少龍兩手握住小韻垂下的粉乳,在掌心輕輕揉捏,同時享受胯下不斷襲上的快感。龍莖彷佛被強力吸引機套住一般,深處不斷傳來強烈的收縮,感覺會把整個人都吸進去似的。項少龍暗自為小韻對他的情意感動不已,決心要好好保護她們,不讓她們再去承受別人的淩虐。

  小韻的幽徑密道在套弄之下,痛覺已煙消雲散,奇妙的快感漸漸湧上,較之蜜穴被抽插時更為強烈,也更為酥麻。尤其是龍莖深入體內時,那種與情郎身體完全結合的感覺,更是讓小韻興奮地想?喊不已!

  項少龍見小韻動作稍緩,隨即腰臀一挺,開始慢抽猛插,同時大手覆上愛液狂流的蜜穴,將滑膩的淫水抹在小韻股縫,使抽送更為順遂,同時體內靜電開始聚積,纏繞在龍莖周圍。

  小韻在龍莖的抽送下,已是高潮迭起,再遇上靜電刺激,整個腸道強烈收縮起來,不斷抽搐,弄得項少龍差點失守。小韻更是被電流直接刺激到尾椎的快感中樞,當場如被雷擊般魂飛九霄,全身顫抖,神智全失,只知道不斷無聲地狂喊,承受著這超乎想像的性高潮,同時淫潮如潰堤般地自蜜穴狂噴而出,激射在項少龍大腿上。項少龍也覺精關一松,將小韻翻過身來緊緊抱住,精液在小韻體內猛烈噴濺,愛液在兩人胯間氾濫流泄,兩人共赴九天之外的巫山顛峰。

  寒風刮過大地。半邊明月高掛星空,照著沒有半點燈火的營地。除了在營地週邊處值夜的士兵外,趕了一整天路後,所有人均疲然入睡。項少龍、成胥、趙大、趙五、趙七和二十名箭手卻是例外,他們分別躲在布于趙倩鸞帳外四角的隱蔽坑穴裡,通過隙縫苦候著項少龍所說的盛事。他們已撐了個多時辰,那絕不是舒服的一回事。還有兩個時辰便天明了。

  當項少龍自己的信心也在動搖時,「口勒!」的一聲微響,由靠貼著少原君營地那邊的圍幔傳來。各人精神大振,借著月色星光,憑著早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一瞬不瞬瞪向聲音的來處。一個瘦矮若小孩的黑影無聲無息由圍幔破開處鑽了進來,靈巧無比地移到最近的營帳處,手中拿著一件管狀的東西。接著微弱焰光亮起。眾人都清楚看到闖入者是個瘦若猴頭的猥瑣男人,手中拿著個小爐般的東西,連在一枝圓管上,火光正在爐內亮起。

  那人待小爐的火光穩定下來後,將噴著煙的管口由帳底伸進了營裡去。項少龍等連大氣都不敢透出一口,看著這人慢慢施為,把迷香送入四個營裡去。那人發出一聲鳥鳴,顯是召同黨來的暗號,果然十多人逐一鑽了進來,散開守在各扼要位置,把四個營帳團團圍著。然後再來了五、六人,其中一個自是那少原君。所有人都是躡手躡足,不發出任何聲響,氣氛緊張沉凝。

  少原君來到趙倩的帳門處,其他的人分別閃到女侍的營帳處,只留下雅夫人的營帳沒有人去碰。項少龍等看得心頭發火,這些禽獸不如的人連無辜的侍女都不肯放過。若非雅夫人是少原君的目標,而他又分不得身出來,她當亦不能倖免。放入迷香的爐火逐一熄滅,那矮子打了個手勢,少原君和那些人一起行動,鑽入帳內去。項少龍知是時候了,發出暗號。「嗤嗤」聲響。勁箭由安在坑穴隙縫的強弩射出,由下而上往守在營地的十多名把風者射去。

  發現帳內無人的少原君等驚呼聲響起時,那十多人已紛紛慘嘶倒地。圍幔火把亮起。由查元裕指揮的另一批士兵團團把女營圍個水泄不通。「砰砰!」那些偷入了帳內的人,撞帳而出。此時項少龍等拋下強弩,握著刀劍由坑穴處跳了出來,向他們展開無情的猛攻,一時兵刃交擊聲和喊殺聲震天響起。項少龍揀的是大仇人少原君,先擲出一枝飛針,釘在正狼狽由帳門逃出的少原君的大腿處。少原君慘哼一聲,跪倒地上,手中劍脫手掉下。

  項少龍閃了上去,一腳猛蹴在他下陰處。少原君殺豬般的淒厲喊聲響徹夜空,整個人僕倒地上,鑽心的劇痛使他身體蜷曲,強烈地痙攣著,再沒有行動的力量。項少龍往橫移去,劍芒一閃,把一個尚要頑抗的敵人劈得身首異處。戰事恰於此時結束,敵人不是當場被殺,便是重傷被擒,無一倖免。整個營地都沸騰起來。士兵們紛紛湧來。在那邊等候好消息的平原夫人,亦領著家將駭然趕至。

  圍幔被扯了下來,火把照得明若白晝。查元裕的人持著強弩,把平原夫人的人擋著,不讓他們闖到這邊來。項少龍哈哈一笑,走到仍在痛不欲生的少原君身旁,一腳狠踢在他的腰眼處,把他掀得翻了過來,然後提腳踏在他胸膛上,長劍指著他咽喉要害,向因肌肉扭曲致像變了樣子的少原君微笑道:「噢!原來是少原君,真得罪了。」平原夫人憤怒惶急的聲音響起道:「項少龍!」

  項少龍仍盯著少原君,口中喝道:「元裕怎可對夫人無禮,還不請夫人過來。」此時雅夫人和趙倩亦由帥帳那邊走來,看到了項少龍身側的人和四周情況,她們都清楚發生什麼事了。四周雖圍了數百人,但誰都沒有說話,只有火把燒得獵獵作響。平原夫人氣急敗壞走入來,怒叱道:「還不放了我的孩兒。」少原君正要說話,項少龍的長劍往前移去,劍鋒探入他口中,嚇得他連動也不敢動,呻吟都停了。

  項少龍冷冷看著平原夫人,沉聲道:「我項少龍受大王重任,護送公主往大梁,現在少原君夥同外人,施放迷香,欲壞公主貞操,夫人如何交待此事?」平原夫人見愛兒褲管染血,方寸大亂,惶急道:「你先放開他再說。」

  項少龍雙目射出淩厲神色,堅決地道:「不!我要把他當處決,所有責任由我負起來。頂多我們立即折返趙國,交由大王決定我項某人的命運。」平原夫人臉上血色退盡,口唇顫震道:「你敢!」

  趙倩嬌美的聲音冷然道:「如此禽獸不如的人,項兵衛給我殺了他吧!」雅夫人雖覺不妥當,卻不敢插嘴,怕項少龍誤會她護著少原君。項少龍故意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挑戰地看著平原夫人。平原夫人像忽地衰老了十多年般,頹然道:「好吧!你怎樣才肯放過我的孩兒?」

  項少龍別轉頭來,望向趙倩,正容道:「三公主可否將此事全權交卑職處理?」趙倩俏臉微紅,不敢看他,垂下螓首,輕輕點頭。項少龍見這美女對自己如此溫婉,升起異樣感覺,想到她要嫁給魏人,又心叫可惜。再扭頭向平原夫人道:「我可以不再追究此事,但夫人雖立書保證,少原君他以後都不可再對公主有禽獸之心,夫人意下如何?」

  平原夫人差點咬碎了銀牙,項少龍這一著極為厲害,迫得自己不能拿此事向趙王翻項少龍的賬。項少龍更是胸有成竹,知道她還要借助自己去刺殺魏王,不愁她不屈服。平原夫人沉吟半晌後,終於認輸道:「好!算你厲害。」項少龍微笑道:「厲害的是夫人,卑職只不過是有點運道吧了。」

第四章、男女征戰

  次日大隊要起程時,平原夫人按兵不動,不肯隨隊出發。項少龍心中暗笑,帶著趙大三人和十多個特別驍勇善戰的精兵,逕自往見平原夫人。到了帳外,項少龍教手下守在外面,獨自進去見平原夫人。平原夫人余怒未消,寒著臉道:「項少龍你好,傷得我孩兒那麼厲害。」項少龍知道她指的是那重創少原君下陰的一腳。心中暗笑,口上卻歎道:「黑夜裡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少原君,幸好我發覺得早,否則還會把他殺了呢。」

  平原夫人為之語塞,但仍是怨恨難息,瞪著他道:「孩兒他身體殘弱,不宜長途跋涉,你們自己上大樑吧!我要待他康復後,才再上路。」項少龍看著她噴著仇焰的眼光,歎道:「卑職亦是騎上了虎背,不得不在趙倩前裝模作樣,其實我考慮過夫人那天的說話後,心中早有打算。」

  平原夫人呆了一呆,燃起對項少龍的希望,打量了他好一會後,點頭道:「若你真有此想法……」項少龍打斷她道:「可是昨夜少原君此舉,明顯是得到夫人首肯,卻使我懷疑夫人的誠意哩。」

  平原夫人立時落在下風。事實上自被項少龍像能未卜先知地破掉了她自以為萬無一失的陰謀後,她對項少龍已起了畏懼之心,更不知怎樣應付這軒昂的男子。自然反應下,她垂下了目光。項少龍見她沒有否認知情,知她為自己氣勢所懾,方寸已亂。放肆地移前,細看著她心力交瘁的俏臉,微笑道:「我們到大樑後再說這事好嗎?至少應讓我先見見信陵君吧!」平原夫人被他迫到近處,倏地抬頭,玉臉一寒道:「你想對我無禮嗎?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項少龍從容道:「我只是有秘密消息要稟上夫人,卻不知夫人有沒有興趣知道?」平原夫人被他弄得不知所措,臉容稍弛道:「什麼事?」

  項少龍把嘴巴湊過去,到離她只有半尺許的親熱距離,故作神秘地低聲說:「不知是否趙穆漏出了消息,魏境包括灰胡在內的幾股馬賊,正摩拳擦掌在路上等待我們,而聽聞夫人亦是他們目標之一。」平原夫人臉色轉白,失聲道:「什麼?」

  項少龍正容道:「我項少龍可對天立誓,若有一字虛言,教我不得好死。」暗忖這時代的人可不像二十一世紀的人,絕不肯隨便立誓,現在他正好叨了這種風氣的神奇效用。平原夫人果然沒有懷疑他的說話,眼珠轉動了好一會後,軟弱地道:「真的有灰胡在內嗎?」

  項少龍這時已可完全肯定灰胡真是魏王的人,而平原夫人正是知道這秘密,才更相信他的話。放肆地坐到她右前側,把大嘴湊到她小耳旁,差點是揩著她的耳垂道:「消息是由烏家在魏境內的耳目傳給我知的。還說幕後的人極可能是魏王本人。」平原夫人皺眉道:「你可否坐開一點說話?」

  項少龍見她雖蹙起黛眉,但俏臉微紅,呼吸急促,知她是欲拒還迎,心中矛盾。不禁暗笑,更興起報復的快意。心忖你可對我不擇手段,我怎能不有點回報?輕吻了她圓潤的耳珠一下。平原夫人嬌軀猛顫,正要怒責,項少龍退回原處,眼中射出攝人心神的奇光,深深地看著她。使她立時心如鹿撞,到了唇邊的責?竟吐不出口來。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了?

  這人剛傷了她兒子,又對她輕薄,為何自己仍發作不出來?想到這裡,整塊臉燒了起來,垂下頭去,輕輕道:「好吧!我們隨你起程好了。」

  項少龍回到了己方整裝待發的隊伍時,烏卓的一百子弟兵,加進了行列裡,使他的實力大增。這百名家將體形彪悍,精神抖擻,一看便知是精銳好手。一直誠惶誠恐的成胥像吞了定心丸般,笑容燦爛多了。項少龍昨晚未卜先知似的佈局破了少原君的陰謀,使手下將士對他更是敬若神明。

  趁著平原夫人亦拔營起寨,他和烏卓、成胥和查元裕到了一個山頭處,打開畫在帛上的地勢圖,研究往大樑去的路線。

  烏卓對魏地非常熟悉,道:「由這裡到蕩陰,有官道可走,往日魏人在道上設有關防和營寨,在高處又設有烽火臺。但據偵騎回報,現時路上不但沒有關防,連找個魏人看看都找不到。」項少龍暗忖若魏王真要派人襲擊他,當然最好不要離開趙境太遠,那便可推得一乾二淨,說賊子是越過趙境追擊而來的。尤其灰胡本身和項少龍有仇,更可塞趙人之口,亦可教信陵君啞子吃黃蓮,無處發作。

  唉!這時代當權者真無一非奸狡之徒。不過回心想想二十一世紀的政客,也就覺得不足為怪了。

  成胥指著橫亙在蕩陰上游,由黃河分叉出來的支流洹水道:「渡過洹水,另有一條官道東行直至黃河旁另一大城『黃城』,假若我們改道而去,豈非可教馬賊猜料不到嗎?」項少龍沉聲道:「若我是馬賊,定會趁你們渡河時發動攻擊。人家是有備而來,人數又比我們多,優勝劣敗,不言可知。」

  三人聽得呆了起來,誰都知道渡江需時,在河面上更是無險可守,舟楫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矢石之下,正是馬賊要偷襲的良機。項少龍乃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思忖了一會後,斷然道:「無論我們揀那一條官道走,總落入敵人算中,對方是以逸待勞,而我們則是師勞力累。唯一方法是改變這明顯優劣之勢,使敵人變成勞累之師,我們才有以少勝多之望。」頓了頓充滿信心地道:「現在我們依然沿官道南下,到了洹水時卻不渡江,反沿洹水東行,直抵內河,這既可使大出敵人意料之外,還要渡江追來,而我們則隨時可靠水結營,穩守待敵,大增勝算。」

  查元裕道:「可是那段路並不易走……」烏卓截斷他道:「只要能保命,怎樣難走也可以克服的。」

  成胥同意道:「就這麼決定吧!我們加添探子的數目,在前後和兩翼遙距監視,寧可走得慢一點,亦不墮進陷阱去。」決定了後,大隊人馬繼續上路。項少龍親自挑選了一批健卒作探子,五騎一組,前後左右各兩組,總共八組,以旗號向主隊傳訊,務策安全。到黃昏時,離開洹水只有一天路程,才揀了一處易守難攻的高地立營生火。項少龍昨晚一夜未眠,趁機躲入營帳,倒頭便睡。醒來時四周黑漆一片,被內軟玉溫香,點燈一看,原來偎在他身側的是和衣而睡的雅夫人。

  雅夫人受燈光刺激,醒了過來,嗔怨道:「你這人哩!睡得好像死豬般,有敵人來偷襲便糟了。」項少龍笑道:「你是敵人嗎?」只覺精神奕奕,但肚子卻餓得要命,才想起根本尚未吃晚飯。

  雅夫人聽到他肚子咕咕作響,笑著爬起來道:「人家專誠把造好的飯拿來給你,唉!現在都冷了。」項少龍心情大佳,任由這一個只有別人服侍她的美女,悉心侍候自己進膳,到填飽彼此的肚子時,已是次日清晨。

  當下繼續趕路,沿官道南下洹水,四周全是起伏延綿的丘巒和林野,景色美麗。平原夫人改采合作的態度,載著她和傷痛難起的少原君那輛馬車,緊跟著趙倩的鳳駕,而二百家將則隨在最後方。

  自那天早上交談過後,項少龍再沒有與這毒比蛇蠍的女人說過半句話。真不知她腦內又會轉什麼壞念頭。當他經過趙倩的車旁時,這美麗的趙國公主掀開了窗簾,嬌聲喚道:「項少龍!」離開邯鄲至今,她還是首次主動和他說話。項少龍大訝。放緩馬轡,與馬車同速並進,看著她明媚的俏目道:「公主有何吩咐!」

  趙倩大膽地和他對視半晌後,垂首道:「項少龍!我很感激你,但也恨你。」言罷垂下窗簾,隔斷了他直接而帶著貪婪的目光。項少龍感慨萬千。他乃花叢老手,當然明白她話裡的念意。她直呼他為項少龍,明示已當他是個配得上她這金枝玉葉的男人。感激的是他保存了她的清白﹔恨的是他要把她送給魏人。雖然那是難違的王命,可是她仍禁不住對他生出怨懟之心。神傷魂斷下,項少龍惟有把心神放在沿途峰迴路轉,變化不窮的風光裡。

  在這二千多年前的世界中,城市外的天地仍保存著詭秘動人的原始面貌。若非初冬時份,定可見到一群群的動物,在原野裡漫步徜徉。這條官道取的多是地勢較低矮的小山丘,又或平原曠地,所以遠處雖是崇山峻嶺、林木鬱蔥、迭翠層巒。他們走的卻是清幽可愛的小徑。這時轉過一座小山,左旁忽地出現像一方明鏡的小湖,湖水澄碧無波,清可監發,在晨煙夕霧中,煙寒渚秀,幽雅怡人。對岸青山連線,翠竹蒼松,蔚然清秀。

  項少龍暗叫可惜,若是偕美旅行,定要在此盤桓個兩三天。直至遠離小湖,他心中仍深存著那美好的印象。不過他很快又被路過的一個山谷吸引了。穀中奇峰秀出,巧石羅列,森林茂密,時有珍禽異獸出沒其間。穀底清流蜿蜒,溪澄石怪,在陽光的灑照下,水動石變,幻景無窮。項少龍忽發奇想,假若馬瘋子的時光機真可使人穿梭古今,往來自如,那他只是辦旅行團,荷包便可賺個滿滿了。

  如此自我開解下,項少龍心情稍覺寬暢,黃昏前終於抵達洹水的北岸。入目的景色,更是令項少龍這時空來客為之傾倒。只有他才明白到,二千多年後地球受到的破壞是如何難以令人接受。洹水寬約二十餘丈,在巨石嶙峋的兩岸間流過,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給濃綠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綠水形成使人心顫神搖的強烈對比,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神秘美。

  上流處險峰羅列,懸崖聳峙,置身之處地勢趨平,流水潺湲,林木青翠,再往下去則是茫茫荒野,直至極目遠處,才又見起伏的山巒。項少龍看得心神俱醉,直到成胥提醒他,才懂發出背水結營的命令。烏卓等不用他吩咐,派人爬上最高的巨嶺頂,瞭望觀察遠近動靜。表面看去,一切和平安逸,間有鳥獸來到河旁喝水,甚至與他們的騾馬混在一起,享受著洹水甜美的仙流。

  他今次結的是「六花營」,帥營和眾女及平原夫人的營幕居中,其他人分作六組,布于中軍周圍,有若六瓣的花朵,週邊依然聯車結陣,馬騾則圍在靠河的營地處。一切妥當後,天色漸暗,各營起灶生火,炊煙處處。項少龍和烏卓、成胥兩人爬上了一塊大石上,遙察對岸的動靜。

  驀地對岸林內傳來鳥獸驚飛走動的聲音。三人相視一笑,暗叫好險。成胥道:「元裕會找人裝作伐木造筏,教賊子以為我們明早渡河。」接著苦笑道:「今晚可能是最後一夜的平靜了。」

  烏卓道:「賊子必然亦在這邊埋有伏兵,明天我們改變路線沿河東行,他們情急之下或會不顧一切追擊我們。」項少龍微微一笑道:「烏卓你猜猜最有可能是誰個正伏在對岸窺察我們?」

  烏卓想也不想道:「當然是灰胡,馬賊中只有他們最夠實力在白天攻擊我們,即管是囂魏牟,他在魏境亦絕不會浩浩蕩蕩的策動上千人馬來個強攻突襲,故他頂多只能採取夜襲或火攻的戰術。」項少龍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大兵法家老孫的至理明言,我們怎可錯過這機會,不讓他栽個大筋斗?」烏卓和成胥四隻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項少龍續道:「況且我們尚有一項優勢,就是灰胡不知道我們多了一百精兵,只憑這點,我們便可以教灰胡吃得一鼻子灰,噴出來時把他的鬍子弄得更灰了。」接著壓低聲音,說出了他的計畫。烏卓和成胥兩人聽得拍案叫絕。項少龍又隨口問道:「為何我們走了幾天路,連一條魏人的村落都見不到,如入無人之境?」

  成胥答道:「這是魏王的命令,官道五十裡的範圍內都不准有人居住,怕的是敵人沿官道來時,可以擄掠糧食和婦女壯丁。」項少龍這才恍然,又反覆研究了行動的細節,才回到營地去。

  那晚他到了雅夫人的帳內用膳,小昭諸女喜氣洋洋侍候他們,又服侍項少龍沐浴更衣,使他享盡豔福,勞累一掃而空。當他摟著雅夫人臥在蓆上時,她撫著他寬壯的胸膛道:「我真不明白為何你可預先知道少原君會前來偷襲趙倩,更不明白他們為何要這樣做?」項少龍沉吟半晌後,下了決定,把偷聽到平原夫人母子的對話說了出來。雅夫人聽得俏臉煞白,第一句就道:「好個信陵君,使我還以為他真是掛念著我,原來是蓄意害我。」

  項少龍歎道:「你不可以說他不是掛念著你,假設魏王真被我殺死,你還不是他的人嗎?」雅夫人方寸大亂,緊摟著他道:「現在我們怎辦才好呢?」

  項少龍道:「有我在這裡,你怕什麼呢?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哼!」雅夫人聽得眉頭大皺道:「什麼是『張良計和過牆梯』?」

  項少龍這才省起張良是秦末漢初的人,這時尚未出世,啞然失笑道:「總之這是叫作隨機應變。只要魏人不敢撕破臉皮,我便有把握保命回國。」雅夫人道:「為何平原夫人忽然又聽起你的話來,是否……」

  項少龍懲戒地打了她一記粉臀,道:「不要想歪了,我只是動之以利害吧了。」雅夫人媚眼如絲,嬌笑道:「我當然相信你,平原夫人雖然手段毒辣,但在男女關係上卻非常檢點。只不知你能否令她破戒?莫忘記連趙妮都逃不出你的魔掌哩!」

  項少龍坦然道:「我的確對她用了點挑逗手段,為了求生,在這一大原則下,我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話尚未說完,小昭進來道:「平原夫人有請項爺!」

  平原夫人獨坐帳內,頭結淩雲高髻,橫插了一支用金箔剪成彩花裝飾的「金薄畫簪」,身穿羅衣長褂,臉上輕敷脂粉,豔光四射。項少龍也不由心中暗贊,這女人真懂得打扮,主因是她乃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她年輕時定是可迷死人的尤物,可惜是她竟會這麼心狠手辣。見到項小龍來,平原夫人漫不經意地道:「兵衛大人請坐!」項少龍最愛挑引別具韻味的女人,而且她看來還是那麼年輕,微微一笑道:「是否坐在那裡都可以呢?」

  平原夫人橫他一眼道:「兵衛大人,你對我愈來愈放肆了。」再狠狠瞪他一眼,像在責怪他那天齧了她耳珠一口。項少龍見她的神情,知道她正要將計就計,想改采懷柔手段來籠絡自己。可是他卻夷然不懼,男女間的事有若玩火,一不小心便會作繭自縛,最後平原夫人會否對他動了真情,尚是未知之數。項少龍亦不願迫她太甚,來到她身旁,躺了下去,挨在軟墊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還心滿意足地歎了一口氣。

  平原夫人別過頭來,望往臥在她坐處旁邊的項少龍,冷冷道:「項少龍!不要玩把戲了,你究竟想怎樣?」項少龍故意大力嗅了兩口,道:「夫人真香!」

  平原夫人拿他沒法,強忍著揮拳怒打他的衝動,嗔道:「快答我!」項少龍大感刺激,嬉皮笑臉道:「我現在只想要一個人,夫人應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平原夫人平靜下來,點頭道:「好吧!你答我一個問題,若我認為滿意的話,我便給你猜猜你想要的那人是誰吧。」以她尊貴的身份,這樣說便等若肯把身子交給對方了。項少龍曾偷聽過她與兒子的對話,自然知道此婦口蜜腹劍,微笑道:「男女之事又不是交易,怎可以先列下條件,而且我答得是否滿意是任得你說,對不起,恕卑職不能接受了。」

  平原夫人鳳目閃起寒光,盯著他道:「項少龍你是否心中有鬼,所以連一個問題都不敢答?」項少龍心道:你才是心中有鬼,哂道:「誰不心中有鬼?沒有的早已要去見閻王了。」

  平原夫人長於王侯之家,畢生地位尊崇,何曾受過如此閒氣?臉子大掛不住,但偏又感到無與倫比的刺激。一向以來,她都奉行實際無情的功利主義。對男女之情非常冷淡。當年嫁給平原君,著眼點全在於看中了對方有取代趙王的資格。婚姻對她來說只是一場交易。所以她從不容忍別的男性對她作任何挑逗。今次遇上這年輕英偉的項少龍,雖說有點被他的豐神外貌所吸引﹔但更打動她芳心的卻是項少龍淩霸強橫的手段和別具一格的氣質風度。使她生出要對強者屈服的微妙心態。竟願欲拒還迎地被他步步進迫。

  現在她是既感吃不消,但又大覺刺激。那種矛盾心態使她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那還記得項少龍只是一只有用的棋子。項少龍亦看出這是她唯一的弱點,故蓄意在這方面入手整治她。兩人四目交擊,互不相讓瞪著對方。項少龍雖對她半分愛意都欠奉,但她高不可攀的尊貴風範和豔麗成熟的外貌,卻使他欲念大起,當然亦含有強烈的報復心理。感到無論對這毒婦做出什麼舉動,都不會有責任的問題。而且她的危險性,本身已是一種強烈的引誘力。

  他坐了起身,移了過去,直至輕擠著平原夫人不可冒瀆的玉臂和修長的美腿,才停了下來,挑戰地在不足兩三寸的距離,看著她顯出情緒正在強烈變化的眼睛。平原夫人眉頭大皺,低聲道:「項少龍!你不嫌太過份了嗎?」暗恨著那種使她魂銷魄蕩的接觸。項少龍雖蓄意挑逗她,但卻深明對付這種崖岸自高的女人之道,最緊要是適可而止,逐分逐寸敲破她堅硬的自保外殼。長身而起,笑道:「看來夫人仍未有足夠勇氣,去接受真正的快樂。」往帳門走去。

  平原夫人大嗔,站了起來,嬌叱道:「項少龍!」項少龍停步轉身,灼熱的目光在她嬌軀上下游走數遍後,才恭敬地道:「夫人有何吩咐?」

  平原夫人跺足道:「你還未答我那問題,不准你走,否則到了大樑後,我會要你好看。」

  項少龍舉步往她走去,無論眼神和笑容都充滿了侵略性。平原夫人手足無措,竟往後連退三步,首次露出女性柔弱的一面。項少龍到差點碰上她的酥胸,才停了下來,伸出穩定有力的手,捉著她的下頷,迫她仰起臉龐,看著自己。入手的皮膚嫩滑無比。她眼角的淺皺,反成為一種奇異的誘惑。

  平原夫人兩手緊捏衣袖,呼吸急促起來,如蘭芳氣,直噴在對方臉上。她很想閉上俏目,但卻知若是如此,對方必會進一步侵犯她。到這刻在心理上她仍是很難接受,雖然身體的反應卻是另一回事。她故意想起被對方打傷的兒子,但仍起不了厭惡這威武男人的心,反更感到對方那種強者的壓迫感。項少龍柔聲道:「夫人問吧!假若我坦白答了,夫人便要給我親上一口,不得撒賴。」

  平原夫人心如鹿撞,六神無主,又是不忿之極,兼之身子似要前傾,舉起纖手,推在他寬壯的胸膛上,對方卻是紋絲不動。項少龍大感以下犯上的刺激,放開她的下巴,兩手改為抓著她那對除死去的平原君外,沒有男人抓過的柔荑,先迫她垂下手兒,推往她身後,再把她摟過來,緊貼到她臀腿之間。平原夫人一聲嬌吟,豐滿成熟的肉體立時毫無隔閡,整個貼到項少龍身上,和他全面地接觸著。

  項少龍怕她一時受不了,分她的神道:「說吧!項少龍洗耳恭聽。」平原夫人嬌軀一陣抖震,受驚的小鳥般掙了兩下,當然絲毫改變不了形勢,抬頭望向項少龍,顫聲道:「你在做什麼?」

  項少龍強忍著再著力擠壓她的衝動,道:「夫人若再不發問,我便要告退了。」平原夫人招架不住,呻吟一聲,軟挨在他身上,顫聲道:「項少龍!我要你告訴我,為何你能佈局害我的孩兒?」

  項少龍早猜到她要問必是這問題,以平原夫人的厲害,當然會懷疑項少龍偷聽到她們母子的說話。那便連其他要對付項少龍的陰謀都洩漏了。若弄不清楚這點,她怎還可引他入彀?心中暗忖,這女人始終是為了要陷他於萬劫不復之地,想來無論她怎樣對自己有興趣,終大不過她功利之心。現在這般模樣,恐怕也是不得已才以身相誘。

  微微一笑道:「我要對付的人,根本不是你的兒子,只不過我隱在秘處的人發現有外人潛伏在附近,人數又不多,使我猜到可能是有不利於公主的行動,不過卻想不到竟有少公子作同謀罷了!」這是早擬好的答案,合情合理。因為烏卓的人確是一著平原夫人沒有想過的奇兵。平原夫人松了一口氣,回復了虛假的面目,仰起俏臉,正要說話,項少龍的大嘴壓了下來,封著了她的香唇。

  若項少龍不知道她的陰謀詭計,絕不會沾半根指頭到這仇人之母的身上。因為害怕捲入糾纏不清的關係裡。可是現在只是爾虞我詐,各施手段,故而絕無任何心理障礙,反有侵佔仇人母親佔便宜的報復快感。她的身體仍充盈著生命力和彈性,半點衰老的感覺都沒有。在他唇舌的挑逗下,平原夫人的反應逐漸熾烈起來。

  項少龍半點不客氣地隔著衣衫以堅挺的龍莖磨擦著平原夫人腿腹間的三角區域,只覺平原夫人裙下陰阜飽滿,雖有絲綢阻隔,仍可感到她下體毛髮濃密,刺激得龍莖更加灼熱膨脹,直欲破褲而出。

  平原夫人也不好過,身體被項少龍摟住前彎成優美的曲線,兩人胸腹緊貼廝磨,連平原君都不曾與她有過這般親密行為,卻偏又令她全身燃起熊熊欲火,下身腿縫處已不禁泛濕流潤,喉嚨傳出咿唔呻吟。

  在最魂銷神迷的吃緊時刻,項少龍卻放開了她的香唇、纖手和火熱嬌軀,退後施禮微笑道:「多謝夫人恩寵。」不理她挽留的眼光,退出帳去。鼻內仍充盈著她嬌軀散發的芳香氣息。

第五章、洹水退敵

  項少龍和烏卓的一百子弟兵,手持強弩,伏在一座離營地只有數百步的密林裡,看著在微朦的天色裡,正緩緩離開的己方車馬隊。天色大明時,成胥指揮的隊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彎角處。

  又過了頃刻,蹄聲人聲同時由兩岸傳來。一隊近四百人的馬賊,在上游一個密林馳出,對岸亦湧出大群彪悍的賊兵,其中一人高踞馬上,長著一撮粗濃的灰胡,正是縱橫趙境的頭號馬賊灰胡。只見他氣得翹須瞪眼,暴跳如雷,不斷催促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隱蔽處搬出來,好去追趕敵人,顯已亂了方寸。

  蹄聲響起,在這邊岸上的馬賊已一窩蜂的沿河馳去,另一股馬賊開始渡江。項少龍偷看了烏卓兩眼,見他在這種千鈞一髮的緊張形勢裡,仍是沉著冷靜,心中暗贊。

  二十多隻木筏,載著戰馬物資,渡河過來。當灰胡的人卸下了兩批近四百匹戰馬和糧食後,開始載馬賊渡河。灰胡亦在其中一個木筏之上。此時這邊岸上只留有五六十名馬賊,均全無防備,忙著把馬兒趕到岸旁的平地處。項少龍打了個手號,百多人由密林處口叟口叟連聲發出一輪弩箭,射得對方人仰馬翻,傷亡過半。

  灰胡等魂飛魄散,倉皇下搭箭還擊。岸上剩下的小量賊兵,則一聲發喊,四散奔逃。項少龍等早移到岸旁的石後,弩機聲響,勁箭飛蝗般往在筏上毫無掩蔽的馬賊射去。馬賊避無可避,紛紛中箭,鮮血染紅了木筏和河水。灰胡忙喝令退回對岸去。眾人覷准了他,一齊發箭射向這明顯的目標。馬賊雖高舉木盾,仍擋不了百弩齊發勁力強大的箭矢,一個個紛紛倒下。

  灰胡見勢色不對,一聲狂喊,翻身跳入水裡,躲往木筏之下。眾賊有樣學樣,紛紛跳入水裡去。對岸尚有近二百馬賊,不過除了暴跳暴叫外,一點辦法都沒有。勁箭直射入水裡,鮮血不住由水裡湧起來,然後是浮出水面的賊屍,情景殘酷之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就是戰場上的鐵律。

  木筏散亂無章地往下游飄去。項少龍心懸成胥那方的情況,一聲令下,鳴金收兵,無暇理會灰胡的生死,騎上搶來的賊馬,又把裝載著武器糧食的馬匹全部牽走,往下游馳去。成胥方面的戰事這時也到了尾聲。他們到了下游形勢適合處,聯車作陣,又由查元裕領了四百人,伏布側翼密林處,靜候追兵。

  四百馬賊沿河趕來,剛轉過彎,看到嚴陣以待的趙兵時,早進入了伏兵射程之內,進退失措下,被趙兵借車陣的掩護,弩機強弓,一起發射,立時人跌馬倒。餘下者退走不及,想由側翼繞過車陣時,又給查元裕和埋伏的四百趙兵,射個七零八落,潰不成軍。急急往後撤退,卻剛好遇著項少龍的援軍,再給殺個措手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人,都是棄馬曳甲,竄入岸旁的叢林裡。

  大獲全勝下,全軍歡聲雷動,連平原君的人都分享了那勝利的氣氛。是役項少龍方面只傷了四十多人,但無一重傷,戰果驕人,再次證明了項少龍具有優秀的軍事頭腦和靈活有效的戰術。項少龍派出了二十人,把俘獲的三百多匹戰馬送回趙國,至於武器箭矢糧食則留為己用,包傷兵後,繼續沿河東行。

  黃昏結營時,離開內河只有兩日半的路程了。一來因路途起伏不平,又兼劇戰之後,人困馬乏下,眾人都儘量爭取時間休息,一宿無話,次日清晨繼續行程。

  景色又變,山勢起伏延綿,草木茂盛,風光如畫,山澗深溪,飛瀑流泉,教人目不暇給。岸旁是廣闊的原始森林,巨大的雲杉高插雲端,粗壯者數人合抱不過。陣陣林濤中夾雜著動物奔竄號叫的聲音,趙兵沿途打了些旱獺野兔,好作晚餐的美點。有時登到高處,極目而視,只見遠處草原無限,林海莽莽。

  草浪中偶見村舍農田,對項少龍來說,確是處處桃源,更不明白人們為何還要你爭我奪,惟有怪責人類天生貪婪的劣根性。景色雖美,路程卻是舉步維艱,不但要靠人力開路,很多時還要靠樹幹鋪路,才可穿溪渡澗。整天走了不到十裡路,最後在一處山頭營起灶。

  人雖疲倦,但眾兵都士氣昂揚,心悅誠服為項少龍做任何事。美人愛英雄,雅夫人對他更是千依百順,曲意逢迎,使他享盡這尤物的溫柔滋味。趙倩自那天隔窗和他說話後,便蓄意躲開了他,他無奈下只好默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沒有採取打破這僵局的任何手段。

  用膳後,平原夫人又派人過來邀請他過去說有事相商。項少龍亦好奇地想知道她目前的態度,匆匆來到平原夫人的私帳。豈知帳內的平原夫人後立了兩名家將,教他大失所望,不軌之念消失得無影無蹤。與平原夫人的關係乃不折不扣的男女征戰,賦予了他犯罪的感覺,亦因而帶來他更強烈的刺激。那個男人不喜愛征服高高在上的女人,何況項少龍這慣於風流陣仗的人。

  平原夫人正襟危坐地蓆上,招呼他坐下後,先狠狠白他一眼,才道:「今次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項少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暗裡恨得牙癢癢地,表面卻擺出失望的神色道:「夫人請吩咐!」

  平原夫人再橫他一眼,一副又恨又愛的誘人神情,卻冷冰冰的道:「現在我們遠離了大路,究竟要到那裡去?」項少龍答道:「路途艱險,夫人辛苦了,我們是要先抵內河,才沿河朝大樑去。」

  平原夫人忽地歎了一口氣,微俯過來,輕聲道:「若你……我可以遣走他們。」項少龍大喜過望,連忙點頭答應。平原夫人揮走了那兩名家將後,凝神瞧了他一會,似有所感道:「你確是個難得的人材,現在保證無人再敢懷疑你曾以五十之眾,擋禦了灰胡的八百馬賊了。」

  項少龍微笑道:「馬賊只是烏合之眾,勝之不武。」平原夫人搖頭道:「有些人是天生的將領,不但能使將士用命,還能以奇兵取勝,屢戰不殆,你便是這類人。」

  項少龍不知她又要弄什麼玄虛,惟有謙然受贊。平原夫人忽地俏臉微紅,垂下頭去道:「渡過內河,朝東南走二十天,便到達濮水,再沿河南下,十天可至封丘,那城的守將關樸是我的人,那我們便可脫離險境了。」

  項少龍道:「卑職當然依照夫人的吩咐行事。」接著奇道:「為何夫人嫩滑的臉蛋兒會忽然紅了起來呢?」

  平原夫人更是霞燒玉頰,嗔道:「又故態復萌了嗎?給本夫人滾出去。」項少龍見她著窘,心頭大快,笑嘻嘻站了起來,施禮道:「卑職告退了!」腳卻像生了根般動也不動。

  平原夫人那會真要趕他走,見他腳步全無移動跡象,又嗔又喜道:「為什麼還不走?」項少龍不懷好意笑道:「夫人不給卑職一點賞賜嗎?」

  平原夫人心情顯是矛盾之極,幽幽看了他一眼後,垂下俏臉。項少龍走了過去,到了她背後,跪了下來,兩手探前微一用力,這貴婦便無力地靠入他懷裡,使他又再次享受到她的紅唇。今次項少龍再進一步,兩手恣意揉捏她的酥胸。平原夫人嬌軀劇震,死命捉著他那對無惡不作的手,嬌喘著道:「項少龍!」

  項少龍最明白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寶貴的。這樣吊她的癮,最能使她到了大梁後,狠不下心腸害自己。兩手依舊使壞,捏住平原夫人嫩翹的乳首,輕輕搓揉。馬上變得硬挺漲立。這時平原夫人已然全盤棄守,兩手嬌弱無力地放在胸前,任他肆虐。

  項少龍意猶未盡,一隻手倏地下探,直抵平原夫人私密禁地,手掌摩娑著疏密有致的陰毛,手指扣入已淫潮氾濫的蜜穴。平原夫人一聲驚呼,立被項少龍大口吻住,香舌被卷纏著,只能扭動嬌軀,呻吟抗議。

  項少龍自知再挑逗下去會不可收拾,連忙收攝心神,將平原夫人痛吻個飽後,便在她哀怨無比的眼神中揚長去了,留下這美麗卻毒辣的婦人,獨自捱過那寂寞的一夜。

  項少龍離開平原夫人處,被她挑起的滿腹欲火卻仍舊高漲。想起趙雅這媚人尤物,不禁轉往她的營帳。通報入帳後,見她正在縫製衣衫,心中泛起甜蜜,情難自己地擁她入懷。趙雅受情郎這般愛寵,亦是緊緊抱住項少龍,獻上香吻。

  趙雅感覺到項少龍腹間硬挺的龍莖,忍不住笑道:「少龍是被誰家美女勾引的呀?該不會是三公主吧?」項少龍邊脫去趙雅衣服,邊低聲笑道:「是平原夫人,我逗得她剛起勁就溜了。我有雅兒,她可沒有另一個項少龍。」

  趙雅訝道:「項郎果真是女人剋星,連她這樣的女人都抵受不了項郎的手段。」項少龍自己知自己事,曬道:「她還不是想使美人計拖住我,到頭來讓我做替死鬼。只是她再怎麼也比不上雅兒這般嬌媚迷人,我才不會上當咧。」

  趙雅被他迷湯一灌,雙頰飛紅,一雙玉臂緊抱著項少龍,膩聲道:「項郎還不快點,雅兒等你愛寵等得要瘋了。」同時火辣浮凸的胴體貼上來不停磨蹭,柔潤欲滴的陰唇抵著龍莖上下滑動,淫液沾黏在龍莖上晶瑩剔透。

  項少龍抱著趙雅翻倒褥上,笑著道:「雅兒是趙國的貴婦,以後願意只當我項少龍家裡的主婦與床第的蕩婦嗎?」趙雅低聲道:「雅兒不想當貴婦,只想當項郎一個人的主婦與蕩婦。」

  項少龍大為感動,輕吻趙雅小巧可愛的鼻頭,柔聲道:「貴婦還是要當的,以後你可是女主人之一,要幫夫君應付一堆俗客呢。」趙雅聽到情郎這般許諾,喜翻了心,抱緊項少龍,香吻如雨點般落在他臉上。項少龍待她吻罷,捧著她的俏臉,笑道:「好雅兒,現在先好好當我的小蕩婦吧,我的小龍已經受不了啦。」趙雅一愣,隨即會心一笑,百媚叢生,玉手下探握住龍莖,嬌臀一抬,龍莖便整根納入她的銷魂蜜穴。

  龍莖一入久違的緊致蜜道,趙雅便使出渾身解數,全心逢迎著情郎。膣壁猶如活物般不斷揉擠著龍莖,花心口更是猛力吸吮著龍頭,這般天生尤物確是世間少有,難怪信陵君和趙穆這等人物,縱使府內美女如雲,仍對她難以忘情。項少龍雖然與趙雅歡好多次,卻仍差點抵受不住,險些失控。連忙暗吸口氣,暫壓住下身狂襲而來的快感,慢慢享受趙雅嬌媚誘惑的胴體和淫浪無比的蜜穴。

  不一會,趙雅漸感疲累,膣道稍懈。項少龍抓準時機,馬上疾抽猛送,趙雅立即浪叫求饒:「啊……啊……啊……項郎……輕……點……人家……好……久……沒有……啊……會……受不……住……啊……啊……」

  項少龍聽到趙雅求饒,動作稍停,卻抬起她一雙玉腿放在肩上,兩手捧起豐潤粉臀,龍莖直挺盡沒,頂住花心旋磨一圈後慢慢抽出,再疾挺而入。趙雅只覺自己就如砧版上的嫩肉,任君蹂躪,卻是甘之如飴,同時全身被一波波的快感侵襲包覆著,高潮漸次湧上。

  項少龍不斷在趙雅玉體上宣洩憋了整晚的欲火,全身電流越積越多,已遠超逾平常,只覺全身電流彌漫,汗毛豎立,肌膚接觸處劈啪作響。趙雅此時因龍莖抽送,加上電流刺激陰道及花心,已是高潮洶湧不斷,淫水狂瀉,對於肌膚靜電接觸造成的刺痛完全無感,只是雙手緊抓著身下被褥,張開小嘴無聲地狂喊。

  項少龍大吼一聲,龍莖猛然直插內庭,全身一陣抖顫,電流狂聚于精關,隨精液猛噴而出。趙雅子宮承受這狂猛電漿濃液,淫精再次爆量湧出,帶著電流回頭覆蓋龍莖,兩人同時陷入一片破碎虛空之中,相互交融,直至昏睡而去。

  接著的二十多天,他們繼續東南行,渡過了內河和西河,過魏人大城濮陽而不入,由濮陽南面的官道直下濮水。經過了這段平安的日子後,他們的偵騎再次發現了敵人探子的蹤影,使他們知道危機再現。他們車馬既多,又要不時修補壞了的車子,慢得像蝸牛般,根本全無可甩掉敵人的方法,惟有祈求這些不知名的敵人不會比灰胡更厲害便心滿意足了。

  這時地近大樑,官道旁關防處處,數十裡便可遇上魏人的土塞軍營。魏兵態度奇怪,看過他們的文書後,雖沒有留難,卻不肯派人護送,到官道已盡,他們只好朝東往濮水而去。

  三天后離開了山路,到了濮水西岸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還要走上兩天,才可到達濮水。大隊人馬在草原邊停了下來。項少龍和烏卓、成胥、查元裕三人走到一旁商議,各人都神色凝重。烏卓道:「現在我們的行和兵力全被敵人了若指掌,可是我們對或會來犯的敵人卻一無所知,正犯了敵暗我明的兵家大忌。」

  成胥介面道:「敵人若要來犯,必會在這兩天之內,因為在這平原之地,利攻不利守,敵人勢不肯錯過如此良機。」再苦笑道:「最怕是魏王使手下兵將扮成馬賊來攻,那我們定難逃過大難了。」

  項少龍皺眉苦思了一會後,道:「成胥提出這可能性,很有機會成為現實,既是如此,我們自不能夠眼睜睜地送死。」三人凝神細聽,看這智謀過人的統帥又有什麼保命妙計。項少龍沉聲道:「我們索性在這附近找一個背山面向平原的險固高地,建立土寨壕溝,儲備野味泉水,守他個十天半月,另外派出輕騎,前赴封丘,求那處的守將關樸派兵來援,那時縱使魏王心存狡計,亦莫?我何了。」眾人苦思後,都覺得這是沒有辦法中的最佳方法。

  當下項少龍往找平原夫人商量,隔著竹簾,說出了計畫和原因後,平原夫人低聲道:「這方面你比我在行多了,一切由你決定吧。」項少龍從未聽過她對自己如此溫言婉語,言聽計從,心中一動,低聲道:「夫人想不想我今晚來看你呢?」

  平原夫人歎道:「到了大樑再說好嗎?我孩兒已因我和你數次獨處一帳而非常不滿,現在他的身體逐漸痊好,我不想他為我們的事動氣。」項少龍想起少原君,意興索然,離開她的車子,把計畫通知雅夫人,再由她轉述與趙倩知曉。

  勘察了半天後,他們終於在草原的邊沿區找到了一處背山面向平原的高地,設立營寨。全軍立時忙碌起來,同時派出二十快騎,著平原夫人的親筆押印書信,分十條路線奔往封丘求援。今次立營的工程與前大不相同,以壕溝作主體防禦。沿著高地邊緣處挖出深一丈、寬丈五的泥溝,掘出的坭土就堆于壕溝的前方,加石填築,變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牆,又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倒也非常堅固。然後把騾車推到土牆內圍,加強土牆對抗敵人衝擊的力量。

  在矮牆之外,插上削尖的竹簽,滿布斜坡之上,又設下陷馬坑,總之危機處處,以應付敵人的強攻。四周的樹林長草都給去掉,以免敵人有掩蔽之物。軍營則依前法,采偃月式,主營居中,六軍分居兩翼,形成一個向前突出的半圓形。營地與矮土牆間隔了三丈有餘,除非土牆被攻破,否則營地將在敵人矢石的射程外。

  忙了三天后,終做到外辟壕塹,內設壁壘,壕塹外再布竹簽陷坑,守以強弓硬弩的規模。項少龍為了防止敵人火攻,把背後山泉之水,挖溝引進營地。到一切佈置妥當,已過了五天時間。這日當項少龍指揮手下在斜坡頂設置檑石時,探子回報,發現了一股實力接近萬人的馬賊正由平原趕來。眾人心中恍然,知道這定是在草原久候他們不至的敵人,終忍不住正面來犯了。而且亦證明他們猜得不錯,這些敵人裡若說沒有混入了正規的魏兵,真是沒有人會置信。

  縱然知道事實如此,他們仍弄不清楚為何魏王定要如此趕盡殺絕,唯一的解釋是信陵君的確威脅到他的王位,而他亦想借此來打擊信陵君與趙人的關係。至於其他的原因,就非他們所能知了。不過魏安厘王乃出名昏庸的國君,就算做出什麼荒謬的事,亦沒有人會奇怪。

  那晚平安度過,到了次日,項少龍吩咐除了值班的兵士外,全體休息,好養精蓄銳,應付敵人的攻擊。幸好他們由灰胡處俘獲了大量的武器、糧食和箭矢,守個十天半月亦不虞箭盡糧絕。還有一項優勢是敵人想不到他們會築土為城,所以理該沒有帶來針對這種防禦設施的工具,使他們應付起來會輕鬆許多。

  黃昏時份,浩蕩而來的馬賊出現在平原之上,還設寨立營,儼然兩軍對峙之局。項少龍細察敵人,失聲道:「看!那個不是灰胡嗎?」其他人用盡眼力,只見一隊賊兵馳至近處,仰頭往他們望來,帶頭者正是灰胡。成胥怒道:「如此看來,灰胡根本是魏王的人,那些馬賊亦是由魏兵改扮的,專責擾亂別國的經濟和治安,魏人真狠毒!」

  查元裕搖頭歎道:「我真不明白大王為何要把我們最美麗的公主嫁給魏人。」成胥駭然道:「你小心點說話,若傳入大王耳裡,你和你的族人都會大禍臨頭。」

  查元裕苦笑道:「活過今晚再說吧!」項少龍知他見賊勢龐大,兵力十倍於己,心中虛怯。由此推之,其他人亦會有這種心態,對士氣自有影響,眉頭一皺,計上心頭,向成胥道:「給我預備一批火箭,或者今晚我可用得上它們。」言罷不理他們不解的目光,回到帥營,取齊工具後,往營後走去。

  在營與後山峭壁間,騾和馬被分隔在兩個大木圍柵裡,自由寫意地喝著山泉引入的清流,吃著山頭的青草。幸好這只是初冬時分,否則來一場大雪,這些騾馬便有難了。他抬頭仔細研究了峭壁的形勢和附近的山勢,借著索鉤之便,輕易爬了上去,用鎚子在適當的地點插入了郭縱為他特製的爬山圈,一直延往隔的石山,套上粗索,這才爬回營地去,只要爬過鄰山,他便可輕易由這「秘徑」降到數十丈的平原下面,進行任何秘密行動。

  回到帥帳時,成胥氣急敗壞來尋他道:「快來看!」當他再到前線時,只見下面的賊兵全體動員,砍伐樹木,把一端削尖,每根長約一丈,一排排放在地上。

  烏卓皺眉道:「他們想幹什麼呢?」項少龍亦心中嘀咕,旋即恍然道:「那是攻我們這土城的工具,只要把這些樹幹一條條並排插在斜坡上,便可不懼我們箭矢檑石的攻擊了。」

  查元裕駭然道:「這招確非常有用,只要前後三排擠插在一起,連滾石都不用怕了。又可阻擋我們的視線,教我們看不清他們的形勢。」

  烏卓冷笑道:「若他們想插下這東西,先要付出可怕的代價。」接著歎道:「他們來少一半人就好了。」言下之意,就是縱使他們會犧牲很多人,但餘下的軍力仍足夠攻破土城而入。

  項少龍笑道:「放心吧!敵人犯了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輕敵。你看他們的營房,一點防禦都沒有,糧草馬匹就那麼丟在後方,若我們能夠給他們來一把火,他們的表情才好看呢!」烏卓等三人眉頭大皺,看著把這座小山圍得密不通風的賊子,暗忖對方並非輕敵,而是縱是老鼠亦恐難溜出去放火燒營。項少龍微微一笑,再不說話,回營休息。

  倒頭睡了兩個時辰後,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雅夫人在旁靜候他一起進膳。項少龍精神飽滿坐了起來,梳洗後連吃三大碗飯。雅夫人奇怪地打量他道:「看來你又是胸有成竹,否則為何會如此興奮泰然?不過我真想不通為何今次你仍會有破敵的把握。」項少龍把她摟入懷裡,笑道:「雅兒害怕了嗎?」

  雅夫人欣然獻上香吻笑道:「沒見你時確有點害怕,但見到你後忽然什麼都不怕了。是了!你到趙倩處看看她吧!她說有事求你呢。」項少龍心想趙倩比馬賊更令他頭痛。這美麗的三公主揮退了侍女後,來到他身前,含羞道:「項少龍,趙倩可否向你借一件東西呢?」

  項少龍奇道:「你要借什麼?」趙倩赧然攤開白皙嫩滑的小手,輕輕道:「我要你貼身帶著的匕首。」

  項少龍心中一顫道:「你對我這麼沒信心嗎?我定能把你送往大樑的。」趙倩秀眸一紅,幽怨地瞪他一眼道:「趙倩並不想你帶她到大樑去,到什麼地方都可以,就是不要到大樑。」

  沒有那些話比這番話能清楚地表達出她對項少龍的情意。聽得項少龍熱血上沖,衝口而出道:「好!我答應你,就算把你帶往大樑,我亦有方法把你完璧無損地帶回趙國。」趙倩劇震道:「真的!」

  項少龍感到她整張俏臉亮了起來,充盈著勃發的生機,猛一咬牙道:「這是一個承諾!」說了這句話後,整個人輕鬆起來。事實上自從知道魏國王室的複雜情況,又知趙王要盜取《魯公秘錄》,他便感到無法做那犧牲趙倩終生幸福的幫凶。現在一旦表明心,那感覺不知多麼痛快。趙倩大喜道:「少龍!倩兒真的很感激你呢!」

  項少龍見她對他比他對自己更有信心,心中歡喜,取出匕首塞入她的小手裡,乘機握著她柔荑道:「非到最後關頭,你切不可拿這匕首自盡。」趙倩霞燒玉頰,珍而重之把這定情之物納入懷裡,垂首深情地道:「倩兒全聽少龍吩咐。」

  項少龍魂為之銷,正想乘機一親芳澤,戰鼓聲由山下傳來。看著山下的情勢,成胥等臉色有若死灰,只有烏卓仍是那冷淡的表情。賊人成功地以一排排闊約兩丈的木排在地上,把山下所有逃路團團圍了起來。木排間只留一尺許空間,僅可容一人通過,若騎著馬便過不了。一副甕中捉鼇狀態。

  木排頂掛了風燈,照得斜坡下方一片通明。木排外此時聚集了近二千馬賊,最前頭的二百人舉著高及人身的巨型木盾,盾底尖削,可插入土內,借力抵擋矢石的攻擊。另二百多人手持鋤鏟等工具,看樣子是先要破去斜坡的障礙,填平裝有尖刺的陷坑。接著排列的就是五百名持著弩機強弓的遠程攻擊手,然後才是提著長鉤、矛、戟等長兵器的賊兵,陣容鼎盛,教人見之心寒。灰胡和幾名領袖模樣的人高踞馬上,對他們指指點點,顯是商量攻擊策略。

  烏卓指著灰胡旁邊長了一張狼臉的大漢道:「那人叫『狼人』黎敖,是常寇患韓國邊境一帶的著名馬賊,與灰胡齊名,想不到亦是魏王的人。」項少龍道:「如此看來,這支萬人部隊應屬不同的馬賊,但卻全是魏王派出的人。哼!我有點明白了,魏王對付我們,固是要打擊信陵君,亦含有私怨在內,因為我曾殺傷了大批灰胡的人。」接著心中恍然,難怪當日竇良會向灰胡暗通消息,教灰胡來劫馬和女人,因為他們都是魏王派到趙境攪風攪雨的間諜。

  成胥道:「看來他們會分批晝夜不停地攻擊我們,打一場長時間的消耗戰。」查元裕籲出一口涼氣道:「救兵就算一接到消息便立即趕來,最少要在十五天後,我們恐怕連三天都捱不住,誰想得到他們的實力這麼雄厚呢?」

  鼓聲響起。盾牌手魚貫由木柵間的空隙鑽出來,隊形整齊地列在前方,接著是工兵和射手。項少龍見天已黑齊,向成胥要了那筒包著油布的火箭後,吩咐道:「你們負責這裡的防務,我到敵後燒他們的糧草和趕走他們的馬匹,看他們還能有什麼作為?」眾人均愕然望向他,不明白他怎樣到得敵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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