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秦記全本改編版 (第四卷 1-6章)

17431Clicks 2015-02-04
第四卷

第一章、絕代凶人

  紀嫣然這座樓房以白石建成,掩映在花叢草樹之間,形式古雅,彷佛仙境中的蓬萊樓閣,裡面住的是永生不死的美麗仙子。步上登樓的石階,門內有個供客人擺放衣物和兵器的精緻玄關,兩名美婢早恭候于此,殷勤服侍。譚邦湊到項少龍耳邊道:「紀才女不歡喜有人帶劍進入她的秀闥。」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暗忖這紀才女的架子真大,明知有信陵君這類顯赫的貴賓來訪,仍高臥不起,婢子亦不敢喚醒她,又不准人劍入樓。

  但回心一想,又覺這架子擺得好,因為捫心自問,亦不得不承認男人是賤骨頭,愈難到手的女人便愈是矜貴,這刻連他亦很渴望看看她究竟美豔至何等程度了。那兩個俏丫環對項少龍特別有好感,服侍得體貼入微,細心為他拂拭衣服上的塵土,又以濕巾為他抹臉。諸事停當後,四人進入大廳。

  才步入門裡,一把嘹亮響脆的聲音在項少龍旁嚷道:「貴客來了!貴客來了!」項少龍失驚無神下嚇了一跳,循聲一看,禁不住啞然失笑,原來是一隻夷然立在架上的能言鸚鵡。兩個美婢顯然極是寵它,嬌笑著拿穀料喂飼這識趣的畜牲。

  項少龍環目一看。這座大廳裝飾得高雅優美,最具特色處是不設地蓆,代以幾組方幾矮榻,廳內放滿奇秀的盤栽,就像把外面的園林搬了部分進來。其中一邊大牆處掛著一幅巨型仕女人物帛畫,輕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份地襯起女主人的才情氣質。此時廳內四組幾榻上有三組坐了人,每組由兩人至六人不等,十多人都是低聲交談,似怕驚醒了女主人的小睡。

  信陵君領頭走進廳內,立時有一大半人站了起來,向這魏國的第二號人物請安施禮,其他人顯是初次遇上信陵君,這時才知他是誰,亦忙起立見禮。

  項少龍一眼便注意到其中幾個人。特別是左方靠窗那一組的四個人,其中三人武士裝束,氣度不凡,但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他們的慓悍之氣﹔尤其當中一名魁梧大漢,長得有若峻嶽崇山,比他項少龍還要高了少許,手腳粗壯之極,長髮披肩,戴了個銀色額箍,臉骨粗橫,肩膊寬厚,眼若銅鈴,帶著陰鷙狡猾的神色,外貌雄偉,渾身散發著邪異懾人的魅力。

  他身旁另兩名武士都是強橫兇狠之輩,但站在他旁邊,立時給比了下去。更奇怪的是三人的手均有被火灼傷的痕。另一個吸引他的人是右方那組六個文士打扮的人物,其中一人身量高頎,相格清奇,兩眼深邃,閃動著智者的光芒,看去有若神仙中人。最後一組只有兩個人,較矮者面貌平凡,從其服飾看來,便可知他非是魏人,只不知是來自何國的客人,但能到此見紀嫣然,自然是有點身份的人物了。

  信陵君先向右方那六人組打招呼,向那相格清奇的男子道:「我們剛剛提起鄒先生,想不到立即見到你。」向項少龍招手道:「少龍過來見過精通天人感應術的鄒衍先生。」

  項少龍心道原來這個就是以「五德始終說」名顯當代的玄學大師。正要上前禮見,左方一把沉渾雄厚的聲音傳來道:「無忌公子,請問這位是否來自趙國的御前劍士項少龍兄呢?」項少龍心中一檁,循聲望去,發言者正是那有若魔王降世的武士。信陵君顯然亦不認識這人,訝然道:「這位壯士……」

  那看來是引介這三名武士到此來見紀嫣然的魏人踏前恭敬道:「龍陽君門下客卿馮志參見公子,這位乃以智勇雙全聞名齊國的囂魏牟先生,右邊的壯士叫甯充,左邊這位是征勒,均是齊國的著名勇士,乃囂魏牟先生的親衛將士。」信陵君和項少龍齊感愕然,想不到這大凶人竟緊躡不舍,公然追到大樑來,自是不懷好意,顯然又有龍陽君加以照拂,魏王在背後撐腰,難怪如此兇橫霸道了。

  項少龍大感頭痛時,囂魏牟大步踏前,向信陵君施禮後,移到項少龍身前,伸手遞過來道,「久聞項兄劍術超卓,有機會定要領教高明。」項少龍知道他要和自己比力道,無奈下伸手過去和他相握。囂魏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用力一握,項少龍的手頓時像給一個鐵箍鎖著,還在不斷收緊。

  項少龍心中檁然,雖勉強運力抵著,仍是陣陣椎心裂骨的痛楚,知道對方手力實勝自己一籌。幸好他忍耐力過人,不致當場出醜,還微笑道:「魏先生是否最近經過一次火劫,為何兩手均有灼傷痕跡?」囂魏牟眼中閃過瘋狂的怒火,加強了握力,冷然道:「只是些宵小之徒的無聊把戲,算不上什麼,而且搞這些小玩意的只能得逞一時,遲早會給囂某撕成碎片。」濃重的火藥味,連鄒衍那些人亦清楚感覺到,知道兩人間必發生過很不愉快的事。

  項少龍苦苦抵受著他驚人的力道。囂魏牟本想當場捏碎他的指骨,教他以後再不用拿劍。但試過項少龍的力道後,知道實無法有如此理想的效果。冷笑一聲,放開他的手,退了回去。他的兩名手下緊盯著項少龍,射出深刻的仇恨,可見那一把野火,燒得他們相當慘呢。

  信陵君向項少龍打個眼色,為他介紹鄒衍旁的魏人,都是魏國的名士和大官。可見鄒衍非常受魏人歡迎。介紹畢,信陵君目光落在剩下那組的魏人身上,微笑道:「本君還是第一次在這裡遇到張鳳長先生。」望往他身旁那中等身材,除了一對眼相當精靈外,便長相平凡的人道:「這位是……」

  張鳳長笑道:「這位就是韓國的韓非公子,今次我是叨了他的光,因為紀小姐看了韓公子的《說難》後,讚不絕口,使人傳話要見公子,於是鳳長惟有作陪客領韓公子來此見小姐了。」信陵君等一齊動容,想不到竟遇到這集法家大成、文采風流的人物。但又有點不是滋味,估不到這人外貌如此不起眼。這名傳千古的韓非顯是不善交際辭令,拙拙的笑了笑,微一躬身,便算打過招呼。

  兩名美婢忙請信陵君等在韓非兩人對面的一組矮榻坐下。這時只有位於那幅仕女巨畫下的一張榻子空著,想來應是紀才女的位子了。項少龍學著其他人般挨倚榻子上,吃喝著侍女奉上的點心香茗,心中卻是一片混亂。囂魏牟一到,形勢便複雜多了。兼且此人膂力驚人,身體有若銅牆鐵壁般堅實,自己雖然自負,亦未必是他的對手。若他與地頭蟲龍陽君聯手,而信陵君又對自己包藏禍心,今趟真是凶多吉少了。

  思索間,聽到信陵君向韓非子問道:「韓公子今次到我國來,有什麼事要辦呢?請說出來看無忌有沒有可幫得上忙的地方?」韓非道:「今次……嘿!今次韓非是奉我王之命,到……到貴國來借糧的。」

  項少龍心中訝然,想不到韓非說話既結結巴巴,毫不流利,又辭不達意,不懂乘機陳說利害,指出為何魏國須借糧給韓國。信陵君果然皺起眉頭道:「原來如此,貴國需借多少糧呢?」韓非冷硬地道:「一萬石!」竟再無他語。

  信陵君當然不為所動,微微一笑,再沒有說話。鄒衍揚聲道:「盛極必衰,衰極必盛,五德交替。現在韓國大旱,其實早有先兆,鄒某五年前便因見彗星墮進韓國境內,斷言必有天災人禍,今天果應驗不爽。」韓非子眉頭大皺,顯是心中不悅,亦不信鄒衍之言,但鄒衍身旁的其他人卻紛紛出言附和。對面與鄒衍同是齊人的囂魏牟哈哈一笑道:「鄒先生深明天道,今天下七國稱雄,先生可否詳釋天命所在,以開茅塞?」

  鄒衍微微一笑,正要答話,環佩聲響,一名絕色美女,在四婢擁持下,由內步進入廳內。項少龍連忙看去,腦際轟然一震,泛起驚豔的震撼感覺。只見一位膚若凝脂,容光明豔,有若仙女下凡的美女,在那些俏婢簇擁裡,眾星捧月般嫋嫋婷婷移步而至,秋波流盼中,眾人都看得神為之奪,魂飛天外。她頭上梳的是墮馬髻,高聳而側墮,配合著她修長曼妙的身段,纖幼的蠻腰,修美的玉項,潔白的肌膚,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豔照人。

  眸子又深又黑,顧盼時水靈靈的采芒照耀,難怪豔名遠播,實在是動人至極。身穿的是白地青花的長褂,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步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明眸皓齒的外在美,與風采煥發的內在美,揉合而成一幅美人圖畫,項少龍如入仙境,那還知人間何世。以烏廷芳的美色,亦要在風情上遜色三分,可見她是如何引人。

  直到紀嫣然以其優美的姿態,意態慵閑地挨靠在中間長榻的高墊處,其迷人魅力更不得了。她那種半坐半躺的嬌姿風情,本已動人之極,更何況她把雙腿收上榻子時,羅衣下露出了一截白晢無瑕,充滿彈性的纖足,令到項少龍只想爬到榻上去,把她壓在身下,好探索她精采絕倫的玉體,嗅吸她幽蘭般的體香。紀嫣然坐好後,玉臉斜倚,嫣然一笑道:「嫣然貪睡,累各位久等了!」

  項少龍清醒過來,往各人望去,只見不論是信陵君、鄒衍、韓非又或囂魏牟,都露出色授魂與的神情,比自己更沒有自製力。各人忙著表示沒相干時,紀嫣然閃閃生輝寶石般的烏黑眸子飄到項少龍身上來,滴溜溜打了個轉,又飄往囂魏牟的一席,深深打量了各人,最後才望往韓非,掠過喜色,欣然道:「這位是否韓非公子呢?」項少龍和囂魏牟都大感失望,紀嫣然對韓非的興趣顯然較對他們為大。

  韓非臉都脹紅了,緊張地道:「在下正是韓非。」紀嫣然俏目亮了起來,喜孜孜地道:「拜讀了公子大作,確是發前人所未發,嫣然佩服得五體投地。」

  項少龍雖大感沒趣,這韓非外貌毫無吸引力,但紀嫣然卻對他另眼相看,顯然此女更著重一個人的內涵,卻非一般女子。若說作文章舒識見,自己比起韓非,便像幼稚園生和諾貝爾得獎者之別。不過亦有解脫之感,因為目下自身難保,實非追求美女時機,免得應付不了。韓非受美人讚賞,更不知如何是好,連一雙手也不知應放在那裡才妥當點。

  這時紀嫣然眼中似只有韓非一人,柔聲道:「先生以『法』、『術』、『勢』相結合的治國之論,提出『世異則事異,事異必須變法』,確能切中時弊,發人深省。」韓非更加失措,只懂不住點頭,令人為他難過。項少龍暗忖若韓非口才便捷,相貌堂堂,今日恐怕就可一親芳澤了。

  鄒衍一聲長笑,把紀嫣然和各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後,才胸有成竹地道:「以韓公子的識見,必受貴王重用,為何貴國爭雄天下,卻從未見有起色呢?」項少龍心中暗罵,這鄒衍如此一針見血去揭韓非的瘡疤,實在過份了點。韓非臉上現出憤慨之色,卻更說不出話來。

  紀嫣然顯是愛煞韓非之才,替他解圍道:「有明士亦須有明主,衛人商鞅不也是在衛國一無所成。但到秦數年,便政績斐然,鄒先生認為嫣然說得對嗎?」項少龍心中贊好,此女確是不同凡響,正以為鄒衍無詞以對時,鄒衍微微一笑道:「小姐的話當然深有道理,但著眼點仍是在人事之上,豈知人事之上還有天道,商鞅只是因勢成事,逃不出五德流轉的支配,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之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運轉。」

  韓非冷哼一聲,說話流利了點道:「鄒先生之說……說……虛無飄渺,那……那我們是否應……坐聽天命,什麼都不用做呢?」這幾句話可說合情合理,可是由他結結巴巴說出來,總嫌不夠說服力。鄒衍乃雄辯之士,哈哈笑道:「當然不是如此,只要能把握天道,我們便可預知人事,知道努力的目標和方向,譬如挖井,只有知悉水源所在,才不致白費了氣力。」

  韓非氣得臉都紅了,偏又找不到反駁的話,或不知怎樣表達出來。項少龍對他同情心大起,恨不得找來紙筆,讓他痛陳己見。掌聲響起,原來是囂魏牟鼓掌附和。紀嫣然望往囂魏牟,蹙起黛眉道:「這位是……」囂魏牟挺起胸膛,像只求偶的野獸,大聲應道:「本人齊國囂魏牟,不知小姐聽過沒有?」

  紀嫣然恍然道:「原來是提倡要學禽獸的魏先生,請問若人與禽獸無異,天下豈非立時大亂?」囂魏牟得到這個可向這美女顯示識見的機會,那肯放過,欣然笑道:「小姐長居城內,當然不會明白禽獸的世界。囂某長年以大自然為師,觀察禽鳥生活,得出只有順乎天性,才能不背叛上天的推論,可在大自然更偉大的規律下享受生命的賜與:若強自壓制,只是無益有害,徒使人變成內外不一致的虛偽之徒。」

  紀嫣然深深看著他,露出思索的表情。項少龍心叫不好,這美女顯然對事物充滿好奇心,很容易受到新奇的學說吸引,若給囂魏牟得到了她,連他亦感痛心和不值,忍不住道:「人和禽獸怎麼相同呢?即管不同的禽獸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囂魏牟冷笑道:「生活方式可以不同,本性卻不會有異。」

  項少龍怎會對他客氣,瞪著他微笑道:「人和禽獸所以不同,就是不受本能和欲望的驅策﹔甚至能因更大的理想而捨棄本身珍貴的生命。禽獸四足著地,但我們卻可站立起來,雙手因不用走路,變得更精細靈巧,製造出這所房子和一切的用品,禽獸有這本領嗎?」囂魏牟顯是曾對這問題下過一番研究,嘲弄道:「你說的只是本領,而不是本質,鳥兒會飛,人可以飛嗎?魚兒可在水底生活,人可以在水底生活嗎?」

  項少龍絕非理論家,不過這時勢成騎虎,硬撐下去道:「我說的正是本質,人類因為腦子的結構和禽獸不同,所以會思想,會反省,除了衣食住行外,還需要精神的生活﹔但禽獸一切都是為了生存,食飽就睡,時候到便交配﹔禽獸在大自然裡是茫然和被動,人卻可以對抗自然,克服自然。這就是因為人有著不同的本質,懂得進步和發展,使他們淩駕於禽獸之上。」

  項少龍這番不算高明的理論,在二十一世紀可說人盡皆知,但對這時代的人來說,卻是非常新穎,使得紀嫣然等立時對他刮目相看。囂魏牟顯然未想過這問題,怒道:「有什麼不同,人腦獸腦我全看過,還不是骨殼和肉醬吧!」項少龍哈哈一笑道:「你正說出了人和禽獸的最大分別,禽獸會研究它們的腦和人的腦有什麼分別嗎?」囂魏牟一時語塞,兩眼凶光亂閃,恨不得生裂項少龍。

  鄒衍雖不同意囂魏牟人應學禽獸般放縱的理論。但一來大家同是齊人,他亦想在紀嫣然前教項少龍受窘,雞蛋裡挑骨頭道:「項兄剛才說人和禽獸的不同,是因為我們可站立起來,那猩猩和猿猴都可以站著走路,又該作何解釋呢?」

  項少龍呆了一呆,暗忖自己總不能向他們解釋什麼是進化論,幸好腦際靈光一閃道:「分別仍是腦子的結構。」並摸著前額道:「猩猿都沒有我們這前額,所以它們的注意只能集中到眼前這一刻,不會想到明天,但我們卻可安排和籌畫明天的事甚或一年後或十年後的事。更何況人類會創造語言文字,將知識經驗紀錄,傳諸後世,不斷進步,豈是猿猴可比?」

  事實上項少龍的思路說辭已頗為淩亂,但眾人都知道猩猩確是沒有前額的,所以都覺得他有點道理。紀嫣然鼓掌嬌笑道:「真是精采,我這裡已很久沒有這麼有趣的辯戰了。」美目飄往項少龍,甜笑道:「這位先生,恕嫣然還未知道閣下是誰呢!」項少龍呆了一呆,心中叫苦,自己一時忍不住胡謅一番,千萬不要教她看上了自己才好。

第二章、楚墨符毒

  紀嫣然問起項少龍來歷,信陵君忙道:「這位是來自趙國的首席劍手項少龍,嫣然你記著了。」紀嫣然含笑看了項少龍一眼,眼光回到韓非身上,項少龍松了一口氣,知道她仍未「看上」自己,但又禁不住有些失望,矛盾之極。畢竟自己至今對美女都是極具吸引力,追求更是無往不利,卻不入這美麗才女法眼,實在有些挫折。

  譚邦湊近項少龍低聲道:「這是紀嫣然的規矩,只能由她詢問名字身份,老夫來了這裡不下二十次,她仍未問過我是誰呢?少龍你已使她留有印象的了。」

  項少龍暗忖這美女架子真大,橫豎自己不想追求她,何用看她的臉色?只見她獨對韓非談笑,其他人只能在旁幹瞪著眼看,等她垂詢,只覺無聊至極,長身而起。信陵君一呆道:「少龍!你要幹什麼?」紀嫣然亦轉過頭來望向他,俏目異采一閃,顯是此刻才發覺到他完美的體格和威武的風采。項少龍微微一笑道:「紀小姐確是天生麗質,聰慧迷人,項某有幸拜識,但因要事在身,就此告辭,尚請小姐原諒。」

  紀嫣然微一愕然,然後像看穿了他心意般淺笑道:「項先生還會在大樑留多少天呢?」項少龍心中正盤算該如何應付囂魏牟這凶人,不置可否地淡道:「怕還有好幾天吧!」信陵君等亦無奈站了起來,陪他一道離去。

  回信陵府途中,在馬車內信陵君怨道:「少龍你也不知自己錯過了什麼好機緣?紀嫣然難得有這麼多的笑容,說不定會彈琴唱歌娛賓呢!唉!」言下大為惋惜,可知紀嫣然的歌聲琴藝是多麼卓異。項少龍想的卻是離開時囂魏牟盯著他的惡毒眼神,這傢伙並非有勇無謀之輩,手下能人又多,自己的處境確非常危險。

  回到信陵君府,來到雅夫人處,雅夫人立即把他拉進房內,道:「我聯絡上了烏卓和成胥,傳達了你的指示,烏卓亦要傳話給你:他們在大樑的眼線不知是否因這次事件牽涉到信陵君和龍陽君的鬥爭,所以躲了起來不肯與他接觸,現在只能靠自己了。他還說會設法混入城來。」項少龍一聽下心情大壞,頹然倒在雅夫人的秀榻上。雅夫人上來為他脫靴子,柔聲道:「雅兒已發現了地道的入口,你該怎樣獎賞人家?」

  項少龍大喜坐了起來,把她擁入懷裡,痛吻了她香唇後道:「夫人真個本事!」雅夫人喜不自勝地和他咬了一輪耳朵,詳細告訴了他地道入口所在後,歎了一口氣道:「偷《魯公秘錄》或者不太難,但如何離開魏國和躲避追兵卻是最困難的事。《魯公秘錄》這麼重要的東西,信陵君會每天加以檢查,一旦發覺不見了,自然想到是我們動的手腳。」

  項少龍也大感頭痛。這時信陵君使人來找他,著他立刻去見。侍從領他到了那晚他偷聽信陵君姊弟說話的內宅大廳,分賓主坐好後,信陵君正容道:「安厘有諭令下來,請你後天把趙倩送入皇宮,當晚他將設宴款待你這特使。」項少龍心中一檁,知道關鍵的時刻迫在眉睫了。

  信陵君沉聲道:「龍陽君今次會借比劍為名,把你殺害。出手的人定就是那囂魏牟,那樣安厘和龍陽君便不須負上責任,因為囂魏牟是齊國來的賓客。」項少龍心中叫苦,若是光明正大和囂魏牟比武,自己的贏面實在小得可憐,只是膂力一項,他已非常吃虧。信陵君低聲道:「龍陽君現在對你更恨之入骨,肯定不會讓你生離大樑,而因他有大王在背後撐腰,我恐怕都護你不得,少龍有什麼打算嗎?」

  項少龍心中暗罵信陵君,歎道:「有什麼辦法呢?只好見一步走一步算了。」信陵君仔細打量他好一會後,深吸一口氣道:「少龍若想今次得以免難,還可享到無盡的榮華富貴,只有一個辦法,你想知道嗎?」

  項少龍心叫:「來了!」扮作怦然心動道:「君上請指點!」

  信陵君道:「就是殺死安厘這昏君和龍陽君。」項少龍裝作嚇了一跳的驚叫道:「什麼?」

  信陵君冷然道:「無毒不丈夫,他不仁我不義。安厘身邊也有我的人在,可把兵器暗藏宮裡,只要你殺死安厘,我的人便可以立即取出兵器把龍陽君等人殺個清光,那時我登上王位,又有你這猛將為助,趁秦國無力東侵的良機,統一三晉,天下還不是我們的嗎?你亦可殺了趙穆報仇雪恨,否則回到趙國你也是死路一條。」

  他描繒出來的前景的確非常誘人,但項少龍早知這全是騙他的話。點頭道:「這確是唯一的方法,但安厘王必有人貼身保護,我又不可以公然拿武器,如何殺得了他呢?」

  信陵君見他沒有反對,雙目放光般興奮道:「我本來打算把匕首藏在你那一席的幾底,不過也不太妥當,現在既猜到在席上囂魏牟會向你挑戰,那你便可以勝了囂魏牟後,在接受安厘的祝賀時出奇不意把他殺死,再憑你的劍術製造點混亂,我們便有機會動手了。同一時間我的人會攻入皇宮,何愁大事不成。」項少龍心道若我給囂魏牟殺了又怎麼辦呢?心中一動,這時不乘機多占點便宜,就是笨蛋了,正容道:「只要我無後顧之憂,少龍便把性命交給君上,盡力一試。」

  信陵君皺眉道:「什麼是無後顧之憂?」項少龍道:「就是雅夫人和趙倩,假若她們能離開大樑,我便心無掛慮,可以放手而為了。」

  這叫開天索價,落地還錢。他當然知道信陵君不能放趙倩走,但卻不怕讓雅夫人離去,因為後天無論刺殺是否成功,信陵君也可預先吩咐下麵的人把雅夫人追截回來。果然信陵君道:「趙倩萬萬不可以離開,因為你還要送她入宮去。至于雅夫人嘛?少龍你既然有這要求,我定可設法辦到。」項少龍放下了一半心事,道:「君上的大王根本不會讓趙倩成為儲妃,為何還要迎她入宮呢?」

  信陵君歎道:「少龍太天真了,安厘可輕易地使趙倩不明不白死去,然後向外宣稱她病死了,還把遺體送回趙國,趙王亦難以奈他的何。這樣做雖著了點,亦是安厘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項少龍聽得遍體生寒,更增救美之心。信陵君道:「只要你殺了安厘,不是一切均迎刃而解嗎?」

  項少龍搖頭道:「我這人就是這樣,做什麼事都不想連累其他人。若趙雅趙倩不在,什麼事我都可一力承擔下來,縱然失敗遭擒亦不會出賣君上,但若想到可能會牽累了她們,我怕到時不敢下手就糟了。」信陵君拿他沒法,強壓下怒氣,點頭道:「這事讓我想想,總有辦法解決的。」

  項少龍聽他這麼說,心中暗喜,又想起烏卓說過會設法混入城來,道:「為了不使安厘起戒心,我這兩天最好不要只躲在君上府內,輕輕鬆松四處溜逛,那安厘便更不會防我了。」信陵君皺眉道:「這怎麼成,龍陽君會找人對付你的。」

  項少龍笑道:「他才不會這麼蠢,看過沙宣那麼容易給我殺掉,現在又有囂魏牟代他出手,兩天時間都等不了嗎?我也是為君上好,希望計畫更易成功。」信陵君因有求於他,不想太拂逆他的請求,歎了一口氣道:「你還有什麼要求呢?我最近剛收到了幾個楚國送來的歌舞姬,聲色藝俱全,讓本君派兩個供你享樂吧!」

  項少龍自問小命能不能保住,尚在未知之數,那有興趣和美女鬼混?肅容道:「這兩天我不應沾染任何女色,以保持最佳狀態,所以今日才無心在紀才女處多作停留。嘿!若能殺死安厘,君上就算不送我美女,也會有美女對我投懷送抱的。」信陵君眼中閃過嘲弄之色,哈哈笑道:「假若事成,你要魏國的王后公主陪你都沒有問題。」項少龍心想:你八成以為我要的是你那毒辣的姐姐吧!兩人對望一眼,各懷鬼胎的笑了起來。

  項少龍離開信陵君的內宅,朝雅夫人的彩雲閣走去,穿過園林時,一婢匆匆擦身而過,把一團東西塞往他手心裡,項少龍愕然接著時,婢女加快腳步,沒進林木裡去,由於她低垂著頭,他連她長相如何都沒有看得清楚。項少龍攤手一看,原來是條摺整齊的小絲巾,打開後只見上面畫著一幅精緻的地圖,旁邊還有幾個小字,寫著:「風橋候君,申酉之交,紀嫣然。」

  項少龍心中大奇,細看地點,正畫著由信陵君府到那風橋的走法。嘿!這個才女還真是臉皮嫩,竟然用這種方式約會自己,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想不到她表面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驕傲樣兒,還是對自己動心了。一顆心立時灼熱起來,旋又想起目前四面楚歌的處境,歎了一口氣,在園中一個小亭坐了下來,考慮應否赴約。

  足音響起,一名府衛趕來道:「公子有請大人!」項少龍大訝,隨府衛回到內堂去見信陵君。信陵君欣然道:「少龍真有本領,嫣然剛差人送來口訊,邀本君和你今晚酉時中到她的小築繼續今天未完的辯論,可見她對你印象非常好,待會我遣人把你送去吧!」

  項少龍嚇了一跳,暗叫好險。剛才那條絲巾原來是個陷阱,這次才是真的,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差點上了當。主因還是對自己的魅力過分有自信,不由羞愧交集。信陵君見他神色古怪,訝然道:「少龍不高興嗎?大樑人無不以能參加嫣然的晚會為榮呢!」項少龍正思忖是誰想佈局害他,聞言苦笑道:「我還是不去為妙,以免分了心神。」

  信陵君笑道:「不要那麼緊張,也切莫以為嫣然會這麼容易就對你動了春心。你今天妙論連篇,所以引起她少許興趣吧了!若不去反會惹起別人懷疑呢。」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剛才君上說找人送我去,難道君上自己不去嗎?」

  信陵君唉聲歎氣道:「她邀我只是禮貌上不得不如此,目標仍只是你,去吧!錯過了嫣然的晚會,我也要為你惋惜呢!」其實項少龍亦渴望可以再見到這風格獨特的美女,今天的離開是基於對處境的擔心,這時信陵君推波助瀾,如果再不去就有些做作,計較既定,把心一橫道:「我自己去便可,順便亦可隨處逛逛。」信陵君笑著答應了。

  項少龍回到彩雲閣時,趙倩和趙雅兩人正在大廳閒聊,見他回來,自是笑靨如花,非常高興。他見趙倩在座,不敢說出信陵君剛才那番話,怕嚇壞了這柔弱的公主。雅夫人會意,笑道:「來!公主!讓我們一齊侍候項郎入浴!」趙倩雖不介意和項少龍親熱,甚至讓在被裡任他動手動腳。但卻從未試過白日裸裎相對,立時俏臉飛紅,駭然逃去。雅夫人半真半假,扯著他到了浴池。

  項少龍摟著這動人美女的媚人嬌軀鴛鴦戲水時,把信陵君要他刺殺魏王的事說了出來。雅夫人身體變冷,雖有小昭等八女不斷傾進熱水,仍於事無補,失色道:「後天那麼快!怎辦才好?」項少龍道:「刺殺魏王之事自然萬不可行,無論成功與否,我也休想活命,所以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如何盜了《魯公秘錄》,然後全體安全逃去。」

  雅夫人愁眉不展道:「你倒說得輕易,這是魏人勢力最強大的地方,魏王和信陵君均有嚴密防範,真是寸步難行,怎逃得出去呢?」項少龍緊摟著她,香了下她臉蛋後道:「放心吧!信陵君裝模作樣,亦要讓你和成胥離去,否則我便拒絕執行他的刺殺行動,問題是你們怎樣可避過他的追截,更可慮是說不定他會瞞著我,私下把你們押送往別處去。」

  雅夫人埋首入他懷裡,顫聲道:「他定會那麼做的。而且人家怎捨得離開你呢?要死便死在一塊兒好了。」項少龍道:「這次輪到我不許你說這個『死』字,信任我吧!」頓了頓道:「雅兒是偷情報密件的高手,今次專誠來偷《魯公秘錄》,不會事前全沒有計劃過吧!」

  雅夫人道:「當然有計劃過呢!只沒有想到是個陷阱吧!我根據郭縱得來那畫有雲梯制法的殘卷,配製了一個帛卷,只要能把真正的《秘錄》偷出來,由我和小昭等八人一齊動手,有把握把卷首的一大截摹制出來,包保維肖維妙,若信陵君查卷時只看卷首的一截,絕發覺不到給我們動了手腳,不過卻最少需要十天的時間才行。」

  項少龍靈機一觸道:「既是如此,不若你盡一晚的時間,粗略臨摹卷首的一截,然後把其他部分割了下來,駁上空白的假卷,那便更有把握將信陵君瞞過了。」雅夫人歡喜得摟緊了他,獻上香吻,讚歎道:「雅兒真蠢,這麼好的方法都想不到。」旋又滿懷愁苦道:「可是怎樣才可離開魏國呢?若信陵君把你和倩兒留下,我們縱然成功逃掉都沒有用。」

  項少龍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定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雅夫人俏目發亮道:「天無絕人之路,兩全其美,項郎的說話既新鮮又動聽,雅兒愛煞你了!」

  項少龍莞爾道:「現在讓我去看看可不可以碰上烏卓,此人智勇雙全,又熟悉魏國的形勢,定可想出妥善之法。今晚我要赴紀嫣然的晚會,到時我會偷偷溜回來,快告訴我秘道的入口。」趙雅告知了秘道的位置及開啟方式後,項少龍心情大定,忍不住摟著趙雅纖細柔軟的腰肢,左手探索入水裡的大腿根部,附耳道:「雅兒不順便告訴我你那幽徑秘道的入口嗎?」

  趙雅被他摸得已是渾身發燙,雙手摟緊項少龍,熱水裡的一雙玉腿纏上項少龍腰際,藉著浮力用陰唇與陰毛抵著項少龍的龍莖不住磨蹭,蜜穴在磨頂之下,唇瓣微開,翻出些許嫩肉內壁,夾吸著龍莖上的青筋。項少龍心中為之叫絕,趙雅真是天生媚骨,妙處層出不窮,難怪如信陵君等人即使權傾朝野,天下美女予取予求,仍對她難以忘情。

  項少龍此時已欲火狂燒,兩手在水中捧起趙雅豐臀,用力捏緊股瓣,讓蜜穴大開,龍莖如巨蛟般直沖而入,壓擠之下,一陣水波蕩漾,伴隨著趙雅的一聲嬌呼,接續而來的就是池水波濤洶湧與陣陣浪叫淫喘,讓一旁服侍的小昭諸女看得心跳不已,渾身發熱,都希望能與項少龍享受魚水之歡,個個忍不住玉手輕揉著自己的乳房與蜜穴,盼望待會就能立即承受龍莖的突入。

  趙雅身在水中,纖腰猛擺,粉腿纏繞,迎合著項少龍的衝刺。蜜穴中充盈著溫熱的池水與淫液,龍莖在其中猛烈抽插,猶如幫浦般不斷將淫流壓入子宮內壁,激蕩的趙雅渾身酥麻難當,高潮不斷。反倒是項少龍因池水減少了摩擦時的肉感與溫度,感覺不夠刺激,但趙雅較之平常更為騷浪激動的反應,加上身旁池水翻騰的景象,著實令人心蕩神馳!

  趙雅被項少龍那只水底蛟龍搞的子宮緊縮,膣道不住抽搐,不多時便手腳酸軟,嬌喘不止。項少龍抱著趙雅移往池畔,讓她柔軟的胴體躺在池邊,下身仍在池內。項少龍站起身來,將趙雅玉臀捧離水面,龍莖才一抽出,穴內淫液與池水立即滿溢而出。趙雅稍一回神,項少龍又將挺硬的龍莖猛插而入,不禁又是一陣浪叫:「啊……少龍……好……好棒……雅兒……要……要……死啦!」

  項少龍感覺趙雅膣壁回復了原有的溫軟緊縮,花心吸吮的爽度益加強烈,龍莖如被壓擠抽吸般,較之現代科技製造的真空吸引器更為刺激,心底暗自驚歎,自己何其幸運能得其芳心,獨享這稀世尤物。

  趙雅此時已將至性高潮前夕,蜜穴不住夾緊龍莖迎合抽送,快感紛至遝來,愛液泉湧不止。項少龍只覺陣陣酥麻自下體不斷沿著背脊襲來,而身上的電流亦自肩胛直竄而下,兩者在後腰窩交流後彙聚于小腹丹田,如漩渦般回轉凝結。項少龍感覺與趙雅的心靈肉體已合而為一,趙雅嬌軀的所有變化,包括心跳、血流及腎上腺素都盡收心底。而趙雅也同樣感覺到項少龍的反應及對她的熊熊愛火,心中湧起從未有過的感動,淚水不可遏制地流下,但全身卻攀上了性愛高潮的巔峰,不住地顫抖著。

  項少龍感受趙雅攀上高潮巔峰的同時,將丹田中凝結旋轉的電流團猛地隨精液直噴而出,瞬間沖濺在趙雅子宮內,溢流在陰道各處。趙雅猶如身在半空漂浮時,又被猛拋至穹蒼之外,靈台剩下一點點清明,只知道自己是在心愛情郎的懷裡,卻不知自己是什麼,五識盡失,六覺不感,羽化登仙亦不外如是。

  項少龍與趙雅相擁癱倒在浴池旁,小昭等女雖已等待的小穴們淫水淋漓,也只好將兩人扶到一旁沐浴清洗,待兩人醒來已是個把時辰之後。兩人出了浴池,仔細商議了一回細節後,項少龍帶齊裝備,出門去了。

  才步出信陵君府,來到街上,一個人撞了過來道:「兵衛認得我嗎?」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覺非常面善,好一會才記起是少原君手下的著名家將,與被他殺死的徐海齊名的蒲布,喜道:「原來是蒲布兄。」

  蒲布把他拉進一間食館去,坐下後低聲道:「我們中大部分人都對少原君心灰意冷,更不願留在陰險難靠的魏人中苟安偷生,希望能跟隨兵衛,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項少龍皺眉道:「可是現在我是自身難保,趙魏均不是我容身之所,你們跟著我,恐怕連性命都要賠掉。」

  蒲佈道:「我們共有四十八人,都是最有膽色不畏死的人,早想過各方面問題,才下決心追隨兵衛。只看兵衛這種顧及我們的態度,我們便心甘情願為兵衛賣命。以兵衛的人材,遲早可大有作為,請收容我們吧!」項少龍心中一動道:「你們不是住在信陵君府嗎?」

  蒲佈道:「我們一部份人隨少原君住在府內,有些則暫居在附近一所行館,現在只等兵衛的指示。」項少龍有過教訓,暗忖暫時仍不能這麼信任此人,和他定好了聯絡的方法後,道:「你們是否全是趙人?」

  蒲布搖頭道:「什麼國的人都有,兵衛放心吧!我們是真心敬服你的為人和兵法,絕無異心。」項少龍道:「好吧!你先回行館,靜候我的命令。」蒲布大喜而去。

  他前腳剛去,烏卓便坐入他位子裡。項少龍大喜,忙和烏卓密議對策。和烏卓分手後,太陽仍在西牆之上,他見時間尚早,順步依地圖指示,來到那風橋處,果然橋如其名,寒風呼呼,過橋的人很少,且都匆匆來去。橋的兩端均為樹林,房舍稀少,非常僻靜,是動手殺人的理想地方。照道理龍陽君或囂魏牟實不用多此一舉,要佈局在這裡殺他,另一個仇人少原君亦不會蠢得壞他舅父的大事,究竟是誰人要騙他到這裡來呢?

  想到這裡,好奇心大起,看准敵人尚未來到,先一步躲到橋底下,又利用鉤索,把自己緊附在橋底處,那樣就算有人查探橋下,一時亦察覺不到他的存在。項少龍耐心等待著,到過了約定的時刻,密集輕巧的足音在橋上響起,似乎敵人都沒有穿著鞋子。項少龍心叫好險,若自己真以為佳人有約,這次便定要吃大虧了。

  有人在上面叫道:「?子!項少龍怕不會來的了,到此的路上連人影也看不到。」橋下的項少龍嚇了一跳,難道是趙墨的領袖嚴平來了?一把雄壯的聲音道:「這小子怎能識穿我們的陷阱呢?真是奇怪!」

  項少龍認得不是嚴平的聲音,但卻更感頭痛,上面這班人不是「齊墨」便是「楚墨」,想不到他們消息如此靈通,竟猜到?子令在自己身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先前那人道:「?子!現在應怎辦才好呢?」那?子冷笑道:「他以為躲在信陵君府我們便找不到他嗎?別人怕信陵君,我符毒怎會怕他呢?」

  他那手下低聲道:「聽說後天他便要赴魏王的晚宴,龍陽君和囂魏牟必不會放過他,所以若要動手,只有今晚和明晚了。」符毒沉吟半晌後道:「我們還要預備一下,就明晚動手吧!若可以的話,順手把信陵君也宰掉,那日後我們大楚對付起魏人時,會輕鬆多了。」

  項少龍暗慶自己來了,聽到了這個大陰謀,同時亦知道來的是楚墨,不禁心中感謝著老天爺。對方既有內應,自然深悉信陵君府的形勢和防守力量,還敢進入府內殺人和搶東西,顯然實力驚人。但現在既知對方陰謀,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了。

第三章、舌戰群雄

  項少龍來到紀嫣然的雅湖小築時,門前早停著十多輛華麗的馬車,比今午的陣仗更是盛大。他把名字報上門衛後,今早見過的其中一位俏婢迎了出來,引著他繞過今午見到紀嫣然的樓舍,提著燈籠在前引路,穿過一條林間小徑,眼前一亮,一間簷前掛滿彩燈的大平房呈現眼前,隱有人聲傳出。項少龍忍不住問那俏婢道:「今晚還有什麼客人?」

  俏婢淡淡答道:「今晚都是小姐特別邀來的貴客,除了項先生今天曾見過的韓非公子、鄒衍和囂魏牟三位先生外,還有龍陽君、徐節大夫和白圭將軍。」項少龍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紀嫣然的臉子真大,白圭正是平原夫人要改嫁的人,自是非同小可,龍陽君則是魏王身旁的大紅人,亦應約前來赴會,可見她在魏國的地位多麼崇高。那徐節雖不知是何許人,當非無名之輩。

  旋又奇怪,龍陽君應是對女人沒有興趣的,來此既不是為了紀嫣然的美色,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是要折辱自己出氣。說到學識,自己拍馬都追不上這些飽學之士,要他發言豈非立即當場出醜,不由心兒忐忑急跳。步入廳內時,只見擺開了一桌筵席,女婢所說的人全到了,都靠著軟墊,舒適地圍桌坐在地蓆上。

  另兩位美婢迎了上來,為他解下外衣,脫去靴子,幸好這是寒冬時分,厚厚的綿衣覆蓋下,除非伸手觸摸,便不會發覺他衣內的裝備。室內燃著了火坑,溫暖如春。龍陽君還是那副「酥媚入骨」的樣兒,還主動向他介紹其他人。那白圭年紀最大,看來不會少過五十歲,但非常強壯,兩眼神光閃閃,予人非常精明的印象。並且對項少龍神態傲岸,只冷冷打個招呼,便和身旁典型儒生模樣的大夫徐節交頭接耳,自說私話。

  項少龍的座位設在韓非和鄒衍的中間,韓非旁的位子仍空著,顯是紀嫣然的主家位,接著依次是龍陽君、白圭、徐節和囂魏牟。項少龍見不用和囂魏牟面面相對,心中舒服了點。鄒衍對項少龍相當冷淡,略略打個招呼後,逕自和同是齊人的囂魏牟交談,再沒有理睬項少龍。反是韓非因項少龍今午仗義執言,對他很有好感,雖拙於言辭,仍使項少龍在這「冰天雪地」裡找到一絲溫暖。

  紀嫣然這時才出現,一身雪白羅衣,豔絕的容光,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那龍陽君都不例外,看得目瞪口呆,囂魏牟更差點淌出了口涎來,韓非則脹紅了臉,總之神態雖不一,但卻都被她吸攝著心神。紀嫣然含笑環視過眾人,黑白分明而又帶著朦朦朧朧的眸子神光到處,連項少龍都湧起銷魂的感覺,她的身體帶著浴後的香氣,更是引人遐想。

  她才坐下,便笑著道:「先罰項先生一杯,日間怎可未終席便離開呢?」眾人立即順著她的意思起哄。當下自有俏婢斟酒和奉上美食。項少龍欣然和她對飲一杯後,紀嫣然那對勾魂攝魄的剪水雙瞳滿席飄飛,檀口妙語連珠,使與席者無不泛起賓至如歸的感覺,不過她似乎對韓非、鄒衍和大夫徐節特別看重,對他們的殷勤和笑容亦多了點,反不大著意項少龍和囂魏牟這對大仇家。

  事實上項少龍對他們所談的風月詩辭歌賦,真的一竅不通,想插口表現一下亦有心無力。吃喝得差不多時,在眾人的力邀下,紀嫣然使人捧來長簫吹奏了一曲。項少龍不知她吹的是什麼曲調,只知她的簫技達到了全無瑕疵,登峰造極的化境,情致纏綿,如泣如訴,不由像其他人般完全投入到簫音的天地裡,聽到如癡如醉。

  紀嫣然一曲奏罷,讓各人誠心贊許後,嫣然一笑,向囂魏牟道:「囂先生請恕嫣然無禮,斗膽向先生請教一個問題。」囂魏牟不知是否受到席間氣氛的感染,又或蓄意討好紀嫣然,爭取好感,說話斯文多了,柔聲道:「只要出自小姐檀口,什麼問題囂某也樂意回答。」紀嫣然嬌媚一笑道:「人與禽獸的不同,在於有無羞恥之心,先生認為如何呢?」

  眾人知道今次晚宴的戲肉開始了,都停止了飲食,靜聆兩人的對答。項少龍來前還以為紀嫣然對他另眼相看,正煩惱該如何應對,刻下見到紀嫣然對自己仍然冷淡,心下稍定,正想著怎麼找個藉口,好溜回去把《秘錄》偷出來,讓雅夫人和八婢摹抄,故不大留心他們的對話。

  囂魏牟顯是有備而來,笑道:「小姐怕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我並不是說人和禽獸全無分別,只不過在一些本質例如求存,生育上全無二致吧!所以禽獸亦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例如禽獸便不會說謊騙人,比我們真誠多了,故人只有忠於自己的本性和真誠,才能盡情去享受生命。」接著向項少龍冷哼道:「項兄對小弟這番說法,又有什麼高論呢?」

  項少龍這時正想著楚墨的符毒,聞言一呆道:「什麼?噢!在下沒有什麼意見。」眾人包括紀嫣然在內,均為之愕然,露出輕蔑之色。項少龍心中苦笑,自己又不是雄辯家,就算聽清楚他的話,現在為了脫身也不想跟他瞎纏。反正自己打定主意不追求紀嫣然,受窘也沒什麼大不了。

  大夫徐節不屑地看了項少龍一眼,道:「囂先生所言大有問題,人和禽獸的不同,正在於本質的不同。人性本善,所以才發展出仁者之心﹔禽獸為了果腹,全無惻隱之心,肆意殘食其他禽獸,甚至同類都不放過。若人不肖至去學禽獸,還不天下大亂嗎?」囂魏牟這大凶人,給這崇尚孟子學說的儒生如此搶白,那掛得住臉子,冷冷道:「人不會殘殺其他動物嗎?徐大夫現在吃的是什麼呢?」

  徐節哈哈一笑道:「這正是茹毛飲血的禽獸和我們的分別。而且我們吃的只是蓄養的家禽,禽獸懂得這麼做嗎?」囂魏牟顯然不是此人對手,一時啞口無言。徐節旗開得勝,在紀嫣然前大有臉子,矛頭指向韓非道:「韓公子的大作,徐節也曾拜讀,立論精采,可惜卻犯了令師荀況的同一毛病,認定人性本惡,所以不懂以德政感化萬民的大道,專以刑法治國,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華,竟誤入歧途至此,實在令人惋惜。」

  韓非呆了一呆,想不到徐節如此不客氣,對他提出不留餘地的批評,心中有氣,雖滿腹高論,但愈氣下更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龍陽君、白圭、鄒衍均臉現冷笑,「欣然」看著他受窘。紀嫣然則蹙起黛眉,既有點為韓非難堪,又對他的張口結舌頗為不耐。項少龍這旁觀者,忽然明白了紀嫣然舉行這晚會的背後意義﹔就是希望能找出一種治國的良方,所以才會對韓非另眼相看,並找來魏國的重要人物,好讓他們接受新的學說和思想。

  徐節見韓非毫無反辯能力,更是趾高氣揚,得意放言道:「至於公子否定先王之道,更是舍本忘宗,正如起樓,必先固根基,沒有了根基,樓房便受不起風雨,這根基正是先聖賢人立下的典範。」這些話正是針對韓非提出不認為有一成不變的治國方法的主張。韓非認為沿襲舊法便如守株待兔,所以不應墨守成規,而要針對每一時期的真實情況採取相應的措施。這想法當然比倡言遵古的儒家進步,只恨韓非沒有那種好口才說出來。

  項少龍見韓非差點氣得爆血管,心中不忍,衝口而出道:「廢話!」話才出口才知糟糕,果然眾人眼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徐節更是不屑地看著他冷笑道:「項兵衛原來除了帶兵打仗外,對治國之道亦有心得,下官願聞高論。」

  項少龍感到紀嫣然的灼灼美目正盯著自己,暗忖怎可在美人之前顏面掃地,硬撐道:「時代是向前走的,例如以前以車戰為主,現在卻是騎、步、車不同兵種的混合戰,可知死抓著以往的東西是不行的。」紀嫣然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道:「項先生有點弄不清楚徐大夫的論點了,他說的是原則,而不是手段,就像戰爭還是戰爭,怎樣打卻是另一回事。」

  龍陽君嬌笑道:「項兄你劍術雖高明,但看來書卻讀得不多,現在我們和韓公子爭論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分別呢!」徐節朗聲頌道:「為政以德,比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頓了頓又念道:「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以格。」

  這幾句乃孔子的名言,意思是治國之道,必須從道德這根本做起,才可教化群眾,使國泰民安。與法治者的著眼點完全不同。項少龍大感沒趣,覺得還是趁機會早點離去較妥當點。什麼為政以德,自己連個中是什麼道理都弄不清楚。早走早著,以免出醜,站了起來施禮告辭。眾人為之愕然,想不到尚未正式入題,這人便臨陣退縮。

  紀嫣然不悅地看著他道:「若項先生又像日間般才說了兩句便溜掉,嫣然會非常不高興的。」龍陽君還未「玩」夠他,怎捨得讓他走,亦出言挽留。項少龍心道我哪理得你紀嫣然是否高興,老子跟眾位美女性命要緊,忽地發覺韓非正輕扯著他的衣袖,心中一軟,坐了下來。紀嫣然喜道:「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項先生似乎刻意壓抑,不肯表達自己的想法,嫣然真的很想得聆高論呢!」

  項少龍心中苦笑,你紀小姐實在太抬舉我了,我比起你們來,實只是草包一個,那有什麼料子抖出來給你聽。徐節今晚占盡上風,暗慶說不定可得美人青睞,那肯放過表現的機會,步步進迫道:「項先生認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優孰劣呢?」

  項少龍見他眼中閃著嘲弄之色,不禁有氣,豁了出去道:「不是孰優孰劣的問題﹔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問題。德政純是一種理想,假設天下間只有聖人而無奸惡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這也永遠不會成為事實,所以我們須要一種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標準,去管束所有人,讓他們遵守,做到了這點後,才再談仁義道德、禮樂教化,我的話就是這麼多了。」

  眾人齊齊為之一怔,這對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對那時代的人來說,卻比韓非子的法治理論更徹底和更新鮮。紀嫣然的俏目亮了起來,重新仔細打量項少龍,咀嚼他的話意。韓非亦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自覺地點著頭。鄒衍亦沉吟不語,似乎想著些什麼問題。

  徐節當然不會這麼易被折服,不過再不敢輕視對手,正容道:「假若一個國家只靠刑罰來維持,那豈非掌權者便可任意以刑法來欺壓弱者呢?」白圭道:「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這乃為君至道,若上自好刑,人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項先生請指教。」

  項少龍哈哈一笑,深深望了紀嫣然一眼後,才向白圭和徐節道:「這只是法治不夠徹底吧了!把治權全交在君主手裡,只是人治,若君主無德無能,帶頭背信忘義,又有何用?假若法律由眾人共定,刑律之前人人平等,如商君所定,便連大王犯法均與庶民同罪,任何人無故殺人,都要受刑,那誰還敢隨便殺人?我並沒有說不要仁義道德,那是任何法律後面的基本精神,如此法治德治結合為一,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絕對的權力,只會使人絕對的腐化。」

  當他說到「大王犯法與庶民同罪」時,紀嫣然「啊」一聲叫了起來,而韓非雙目亦立即閃亮,其他各人連囂魏牟在內,都露出驚詫駭然的神色。尤其最後那兩句,更若暮鼓晨鍾,重重敲在各人的心窩處。對生活在這君權至上時代的人來說,這確是石破天驚的說法。

  項少龍暗忖自己的料子就是那麼多,再說下去只是講多錯多,長身而起道:「在下已把心中愚見,全說了出來。嘿!我還有急事待辦,告辭了!」紀嫣然皺眉怨道:「先生才說到精采處,這就要走了嗎?是否討厭嫣然呢?」

  鄒衍硬把他拉得坐回席上,笑道:「項兵衛把我說話的興趣也引出來呢!鄒某想請教這種徹底至連君主也包括在內的法治,如何可以行得通呢?」龍陽君道:「項兄的治國之道,比我們所說的仁者之政更理想呢!」

  囂魏牟冷笑道:「也更不切實際!」項少龍苦笑道:「是的!現在還行不通,但卻是朝著這方向發展,因為現在民智未開,交通不便,終有一日,當人民都能接受智識教育時,自會出現立法、執法和行政三權分立的局面。君主都是由人民選出來的,到那時才會有……嘿……法國大……噢!不,真正的博愛、平等和自由。」他差點便衝口說出法國大革命來,幸好口收得快,吞回肚裡去。

  他這番話更是石破天驚,眾人一時都消化不了,對於長期生活在君主集權制的人來說,這是多麼難以接受的想法,但又是非常刺激和新鮮。項少龍見各人眉頭大皺,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離座而起,立即遠離席位,施禮道:「小子胡言亂語,各位請勿擺在心上。」掉頭便走,連紀嫣然喚他也不理了。

第四章、偷天換日

  項少龍回到信陵君府時,耳朵似還聽到紀嫣然的呼喚聲。當每一個往訪她的客人都用盡一切方法希望能留下不走時,他卻剛好相反,彷佛怕給她纏著般溜之大吉。不過此女確是風格獨特,初聞她的才豔之名時,還以為她是那種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型,或拒人於千里之外崖岸自高的絕世美人。見面後才知道她其實充滿著對生命的熱情,不斷在尋求真理,渴望著有識見的人能找出治國的良方,甚或真的還在找尋著心目中完美的夫婿。但那卻絕不會是他項少龍。

  現在的他既無時間亦不能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他要把所有精力去保護拯救雅夫人和趙倩主婢等人,那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若因別的美女分了心神,鑄成恨事,他定會抱憾終身。他雖然風流成性,但卻有強烈的責任感,何況他深愛著這些嬌嬈們。

  借著府內透出的燈火,他繞了個大圈,借工具爬上了信陵君府背靠著的險峻後山,然後輕鬆的潛入府內,迅若狸貓地來到一座樓房旁的樹頂處。這是屬於信陵君府內宅的範圍,守衛森嚴,不時可見著惡犬的巡衛,一組一組巡邏著,幸好他身上灑了雅夫人帶來的藥粉,否則早躲不過這些畜牲靈敏的鼻子了。時近亥時之末,即晚上十一時許,小樓仍有燈光透出來,不知是什麼人仍未入睡。

  據雅夫人說這應是信陵君家眷居住的地方,假若樓下有人,他便很難不動聲息的進入秘道裡了。滿心焦慮地等了大半個小時後,他終於耐不住性子,決定冒險一試,因為臨摹需時,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他舉起手上的寶貝,發動機括,索鉤破空飛去,橫過三丈的空間,輕巧地落在屋脊處,緊扣在那裡。接著飛鳥般滑去,悄無聲息來到屋簷之上。看准了落腳處,他翻到了屋瓦下二樓被欄幹圍著的露臺上,掩到窗外,往樓內望去。

  那是個陳設華麗的房間,除了簾幔低垂的矮榻外,還有梳粧銅鏡等女兒家閨房的東西,燈火明亮,床內傳來男女歡好的呻吟和喘息的聲音。項少龍心道:這處既是秘道的進口,住的自是信陵君信任的人,說不定就是他的嬌妻愛妾,信陵君若要人侍寢,大可把這裡的女人召去,不用「遠道」來此,難道是他的妻妾在偷男人嗎?不過這時無暇多想,待要翻往下層,下方人聲傳來,一組巡衛來到樓下,竟停了下來,低聲說話。

  項少龍心中叫苦,等了一會,下麵的人仍未有離去的意思,猛一咬牙,拔出一枝飛針,由窗縫中伸進去,輕輕挑開窗閂,把窗拉開,翻進房內。一陣風隨著捲入房內。項少龍暗叫不妙,尚未關上窗子時,一把男人的聲音在帳內道:「枝春你定是沒有把窗子關好,看!那窗打了開來哩!」聲音熟悉,竟然是少原君。叫枝春的女子訝道:「沒有理由的,讓我去把它關了,天氣真冷!」

  項少龍大吃一驚,這個房間雖大,卻沒有藏身之地,那矮榻離地不足一尺,想鑽進去也辦不到,人急智生下,滾到蠟燭之旁,伸手把燭蕊捏熄。那枝春剛坐了起來,「啊!」一聲叫道:「吹熄了蠟燭哩!」項少龍那敢遲疑,躡足來到門處,試推一下,應手而開,心中大喜,在枝春移動的聲音掩蔽下,閃了出去,順手掩門。

  外面是個無人的小廳,一道樓梯,通往樓下,另外還有兩個房間。驀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項少龍魂飛魄散,箭步前沖,及時躲到廳內一幅屏風之後。這時一位全身赤裸的豔女,由房內走出來,年紀絕不超過二十,長相清秀,肌膚嫩白,胴體豐滿,非常迷人,走動時雙峰搖顫跌盪,生出強烈的誘惑力。枝春風情萬種地朝屏風走來。

  項少龍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腳下放著的正是尿盂夜壼等方便之物,忙由屏風另一邊閃了出去,伏在地上,以免被燭光照出了影子,此時枝春剛步入屏風裡,一出一入,剛好看他不著。項少龍暗叫好險,匍匐著爬到樓梯處,在屏風內咚咚聲響時,往下麵走去。

  剛到樓梯轉角處,下方人聲傳來,最少有四個男人的聲音。項少龍呆在轉角處,心中叫苦,假若今晚偷不到《秘錄》,那便慘了。他轉過彎角,由樓梯處探頭往下面的大廳望去,只見四名武士圍坐席上低聲閒聊,自己若走下去,無論如何小心,亦休想瞞過他們,急得他差點要搥胸頓足。無限焦急中,樓上枝春清脆的聲音傳下來道:「還有人在嗎?」有人應了一聲,往樓梯走來。

  項少龍暗叫不好,今趟是前後均無去路,給夾在中間,把心一橫,拔出一枝飛針,全神貫注著向樓梯走來的武士,同時貼入牆角裡,不教對方隔遠便看到自己。那人邊走邊應道:「夫人有什麼吩咐?」項少龍恍然,那枝春是少原君由趙國帶來的兩名姬妾之一。那武士來到樓梯口,猛地和項少龍打了個照面,「啊!」一聲叫了起來,竟是與蒲布齊名的另一家將高手劉巢。

  項少龍本要擲出飛針,見到是他,連忙收手。枝春的聲音傳下來道:「劉巢!什麼事。」劉巢驚魂甫定,和項少龍交換了個眼色,應道:「沒什麼!剛見到有只耗子走過,嚇了一跳。」

  女人最怕是這些小動物,枝春亦不例外,顫聲道:「少君肚子餓了,小盈她們又睡了覺,麻煩你們到膳房使人弄些酒菜來。」說完逃命般回房去了。劉巢湊了上來,低聲道:「我們正在談起兵衛,兵衛到這裡有什麼事,我們怎樣才可幫上忙。」項少龍把心一橫,告訴了他盜取《秘錄》的事。

  劉巢見項少龍如此信任他,大喜道:「兵衛請稍等一下!」回去向其他三人打了個招呼後,才請項少龍出來。項少龍先吩咐其中一人往膳房打點酒菜,然後在廳內仔細搜索,最後由廳搜到房內,才在一張榻下找到了地道入口的暗門。劉巢道:「兵衛放心下去吧!我們給你把風!」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最好你和我一起下去,必要時可由你把那東西放回原處。」劉巢欣然答應,合力抓著銅環,掀起石板,走下了十多級石階,來到秘道裡,只見一方通往信陵君內堂的方向,另一端卻通往後山處,顯是可安全逃離信陵君府的秘道,因為誰也不會想到那險峻的石山竟有逃路。

  劉巢取來一個燈籠,照亮了地道後,兩人朝信陵君寢宮的方向推進。來到另一道往上通去的石階時,項少龍停了下來,仔細觀察敲打地道的牆壁,發現了其中一面牆壁內另有玄虛。兩人試著推推,牆壁紋風不動。項少龍靈機一觸,逐塊石磚檢查,終發現其中之一特別突出了少許來,試著用力一拉,石磚應手而出,露出裡面的鎖孔。

  兩人大喜,項少龍取出開鎖工具,依雅夫人傳授的方法,不一會把鎖打了開來。當門推開時,在燈籠照耀下,兩人看到眼都呆了,原來竟是座藏寶庫。廣大的地下石庫裡放了十多箱珠寶珍玩,其中兩箱打了開來,在燈火下玉器金銀閃閃生輝,眩人眼目。項少龍沉聲道:「切不要把這事告訴其他三個人,到我們有方法離開大樑後,才順手偷走幾件作盤川,記著萬勿妄起貪念,否則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到時連命也要丟掉了。」

  劉巢亦是英雄人物,給他提醒,心中凜然道:「兵衛教訓得好!劉巢知道了。」同時湧起對項少龍不為寶物所動的尊敬。項少龍迅速搜索,好一會才在牆角的暗格發現了一個更隱密的暗格,取出一個長方形的鐵盒,打開一看,正是用重重防腐防濕藥布包裹著的《魯公秘錄》。

  翻卷一看,項少龍放下心來,因為這圖卷的絲帛已舊得發黃,兼且長達十多丈,又厚又重,換了他是信陵君,也不會每次檢查均要由頭看至尾,所以他的計劃是絕對可行的。略略一看,只見其上畫滿各類攻防工具的圖樣,又詳細注明材料的成分和制法的程式,令人歎為觀止。時間無多,兩人匆匆離去。

  項少龍一覺醒來,雅夫人和八婢仍在辛勤臨摹,是時天仍未亮。雅夫人早把假卷和一截真卷駁好,又以礦物顏料把卷邊染黃,弄得維肖維妙,不愧仿摹的專家。項少龍要趁夜色行事,取過只有開頭一截是真貨的《秘錄》,輕輕鬆松送回了地下密室內,這本來絕難辦到的事,因有劉巢等的幫助,變得輕而易舉起來。回到雅夫人處時,天已微明,雅夫人等累得筋疲力盡,上榻休息。

  項少龍摟著她睡了一覺,直到信陵君派人來找他,才匆匆梳洗往見。信陵君看來亦是一夜沒睡,不知是否故示親切,在內進的偏廳接見他,坐下後笑道:「為了你的事,昨晚我一夜沒睡,終於想出了妥善的安排。」這時有美婢來奉上香茗,信陵君吩咐道:「我有事要和兵衛商量,所有人都不得踏進這裡來!」美婢領命去了。

  信陵君順口問道:「昨晚有沒有打動嫣然的芳心,聽說龍陽君和囂魏牟都應邀去了。」項少龍歎道:「不要說了!那種聚會那有我插口的餘地!」

  信陵君不同意道:「才不是這樣,你的想法很有創造性,譚邦便很欣賞你呢!」項少龍暗忖欣賞我有啥用,還不是給你做成功的踏腳石和犧牲品。信陵君見他默然不語,順口道:「少龍吃過早點嗎?」項少龍一摸肚皮,搖了搖頭。

  信陵君叫道:「人來!」旋又拍額歎道:「我真糊塗,剛把人趕走了,你坐一會,讓我吩咐人把早點弄來。」起身出外去了。

  項少龍大喜,跳了起來,第一個目標便是潛入內進,那像個辦公的地方,放滿了卷宗一類的東西,旁邊有道側門,外邊是個大天井,天井後看來是浴堂一類的地方。時間無多,他推開側門,果然是信陵君的寢室,匆匆看了一眼,自然發現不了地道的入口。他急步搶前,揭開榻底一看,地道進口赫然入目,奇怪的是有支銅管由地下伸出來,延往榻上,伸了出來,變成一個銅制的龍頭,有若床頭的別致裝飾。

  項少龍立時出了一身冷汗,匆匆回到內廳,這時信陵君剛好回來,笑道:「早點立即奉上,來!讓我告訴你我的計畫吧!」項少龍心中想的卻是那枝銅管,分明是通往地道和密室的監聽器,裡面的聲會由銅管傳到信陵君床端的龍頭去,設計巧妙。幸好昨晚他沒有上床睡覺,自己的行動才未曾被他發覺。信陵君道:「我會使人假造文書,今天送到大王處,讓趙雅和貴屬全體返回趙國,只留下你和趙倩兩人。趙雅是我邀來的客人,龍陽君也無權反對。」

  項少龍心道:你這只是自說自話,以你的權力,要放走他們只是舉手之勞。同時亦由此知道他實際上是半個人都不會放行,只是做戲給自己看。當下詐作大喜道:「那真好極了,不過可否讓他們早點走呢?」信陵君先臉現難色,才道:「假若這麼小的事亦做不到,會教少龍小看我了,好吧!我會安排雅夫人等今午出城,與貴屬會合後立即起程,少龍放心好了。」

  項少龍心中暗笑,道:「那趙倩的問題又怎樣解決?」信陵君道:「我會派人假扮她讓你送入宮去,再找隱秘地方把她藏起來,我信陵君向天立誓,無論事情成功與否,我也會把她不損毫髮地送回趙國去。」

  項少龍暗叫厲害,那等若他有人質在手,不虞他項少龍不依照吩咐行事,就算失敗遭擒,也不敢把他供出來,確是老謀深算之極。這時早點送到。信陵君看著他吃東西,笑道:「少龍滿意這些安排嗎?」項少龍扮作十分感激道:「非常滿意,到時我一定不會有負所托!」

  信陵君像已成功了的開懷大笑,他見項少龍不反對他扣留起趙倩,還以為他完全信任自己,對項少龍亦疑心盡去。兩人各懷鬼胎時,下人來報,紀嫣然來找項少龍。兩人同時發怔,紀嫣然竟會上門來找男人,這真是天大奇事。信陵君雙目射出強烈的嫉妒之色,以乾咳掩飾道:「少龍你去見她吧!說不定她看上了你呢!」

  項少龍卻是眉頭大皺,他今天有無數事等著去做,全是與生死有關的重要大事,無論紀嫣然的吸引力多麼大,他亦不可把時間耗在她身上。思索間,隨著下人來到外宅的客廳裡。紀嫣然外披一件白毛裘,嫻雅恬靜站在一個大窗旁,看著外面的園林美景,連一個隨從都沒有。廳內闃無一人,但所有後進的出入口和側門處都擠滿爭著來偷看她風采的府衛和婢女下人。可見她的吸引力,便像二十一世紀演藝圈的超級巨星,幸好這時還未有簽名這回事,否則她的玉手必定忙個不了。

  項少龍來到她身後,低聲道:「紀小姐!」紀嫣然優美地轉過身來,朝他甜甜一笑道:「可以騰點閒置時間嗎?」

  看到她笑臉如花,項少龍硬不下心腸斷然拒絕她,點頭道:「若只是一會兒,便沒有問題。」紀嫣然聽到只是一會兒,幽怨地橫了他一眼,輕輕道:「那隨嫣然來吧!」領先往大門走去。項少龍心中奇怪,這美女究竟要帶自己到那裡去呢?

  馬車由信陵君府的大門開出,朝東馳去。車廂內只有項少龍和紀嫣然,車身搖晃時,他們不斷地互相碰觸。項少龍偷看了她美麗的側面,不施半點脂粉,美靨洋溢著青春的光輝,嬌軀香噴噴的,誘人至極。紀嫣然忽地念道:「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嫣然還是首次聽到這麼一針見血和富有智慧的話,先生真有勇氣。昨夜你走後,所有人包括嫣然在內,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嫣然一夜沒睡,反覆思量先生說過的每一個字,並想著先生說這話時那深信不疑的神采。」

  項少龍心中叫苦,這真叫無心插柳。可是自己那有時間和她談情說愛。紀嫣然臉容冷了下來,淡淡道:「項先生為何會和信陵君來見嫣然呢?」項少龍很想說這只是信陵君的安排,不關他的事。但怎忍心如此傷害這絕世美人兒,歎道:「紀小姐會如此逐個詢問慕名來訪的客人嗎?」

  紀嫣然亦輕輕一歎,柔聲道:「項先生是第一個令嫣然想問這問題的人,坦白告訴我,嫣然是否令你生厭?所以每次都急著要走,現在又想著怎樣離開這輛馬車呢?」白了他一眼後續道:「我從未見過像你那麼測不透的人,說話都藏在心底裡,迫得沒有法子才露上半手。嫣然多麼希望能和你秉燭夜談,暢所欲言呢!」

  項少龍放下心來,看來她仍未愛上自己,只是生出好奇之心,希望多知道點他的想法。當然,若此刻他發動攻勢,把二十一世紀的精采理論揀幾個出來取悅她,說不定便可占得花魁,奪取芳心。只歎刻下真是有心無暇,還要快點聯絡上烏卓和蒲布,安排逃出大樑這迫在眼前的急事。

  馬車停了下來。項少龍愕然往車窗外望去,原來到了一塊林中空地處,四周靜悄無人。紀嫣然伸出纖美的玉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頭,眼中異采連閃道:「若還覺得嫣然並不討厭,便下車吧!」項少龍更是糊塗,討厭她與否和下車有什麼關係呢?禁不住她連番催促,茫然步下馬車去。紀嫣然向駕車的大漢道:「你躲到遠處去,半個時辰後才可回來。」

  大漢領命去後,紀嫣然脫下白毛裘,露出內裡的武士勁服,項少龍登時眼前一亮,目定口呆地看著她身上無限美好的曲線和威風凜凜的英姿。紀嫣然拔出腰間佩劍,嬌笑道:「項少龍!我是奉大王之命來把你殺死的,應戰吧!」項少龍愕然道:「小姐說笑了!」

  紀嫣然臉寒如冰,秀眸射出銳利深刻的光芒,嬌哼道:「誰和你說笑?看劍!」項少龍但見眼前盡是劍光,不敢怠慢,拔劍出鞘,「當!」的一聲架著這美女淩厲無比的一劍,只覺對方力道沉雄,毫不遜色於男兒的臂力,更使他震驚是對方的劍似帶著一種黏力,使自己無法展開劍勢。紀嫣然像變了頭雌豹般,又似鬼魅地倏退忽進,腰肢像裝了彈簧般有力地扭動著,把腰腕之力發揮盡致,劍勢則若長江大河,無孔不入地攻來。

  項少龍又氣又怒,施出墨子劍法,苦苦守著,擋了十多劍後,才找到一個反攻的機會,一劍劈在對方劍鋒處。紀嫣然的臂力自然及不上項少龍,仗的只是劍法精微,教項少龍有力難施,這下給對方劈個正著,忙往後退去。紀嫣然嬌笑道:「終於肯露出真功夫了嗎?」項少龍被她先前一輪急攻,殺得招架乏力,雖說自己輸虧在失了先手,主因仍是對方劍法高明,更勝連晉半籌,這刻那還敢讓她,一劍當胸搠入,角度力道與時間均拿得無懈可擊。

  紀嫣然秀眸閃亮,在電光石火間側身讓開胸口要害,長劍由下而上,絞擊在飛虹劍上。項少龍差點寶刃脫手,大駭下橫移開去。紀嫣然劍光大盛,輕易地搶回主動,劍勢開展,颼颼聲中,奔雷掣電般連環疾攻,不教對方有絲毫喘息的機會。項少龍此時才真正體會到她為何可在魏國以劍術排名第二,實在勝過自己一籌,不過這只是純以劍法論,自己的長處卻是身體沒有任何部份不是厲害武器,今次若要活命,便不得不以奇招取勝。

  一邊運劍封架,極盡墨子劍法擅守的本領,另一方面暗察地形,看看有什麼反敗為勝的妙法。紀嫣然愈打愈勇,每一個姿勢都是那麼活力十足,既可怕又好看又誘人。這時項少龍不住後退,背脊撞到一棵大樹處。紀嫣然哈哈一笑,長劍吞吐不定間,忽然一劍抹來。

  項少龍橫劍掃擋。「當!」的一聲脆響,項少龍的飛虹應聲脫手飛出。紀嫣然呆了一呆,因為明顯地是項少龍故意甩手,讓她把劍劈飛,而她用猛了力道,身子不由往同方向撲傾過去。「砰!」的一聲,紀嫣然的粉臀已被項少龍飛起的一腳掃個正著,劇痛中不由自主往前僕跌,倒入厚軟的草地裡。紀嫣然大駭翻身,正要借腰力彈起,項少龍已整個飛撲過來,壓在她動人的身體上,兩隻大手鐵箍般抓著她手腕,立時使她動彈不得。

  項少龍笑嘻嘻湊下頭來,在離開三寸許處的距離看著她的秀眸,道:「不服氣嗎?」紀嫣然全身放軟,鬆開了握劍的手,俏臉轉紅,愈發嬌豔明媚得不可方物,柔聲道:「嫣然怎會不服氣呢?」

  項少龍臉色一沉道:「那你怎樣向你的大王交差呢?」兩人肢體交纏,陣陣銷魂蝕骨的感覺激蕩來回,偏又要說著這類敵對的話,項少龍真的不知是何滋味。紀嫣然完全放棄了反抗的軟躺地上,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道:「什麼交差,嫣然不明白項先生你在說什麼?」

  項少龍看著她打心底透出來的喜色,逐漸明白過來,憤然立起道:「原來你在騙我。」紀嫣然嗔道:「還不拖人家起來嗎?」

  項少龍氣得差點不想理她。但終很難狠心對待這美女,伸手把她拉了起來。紀嫣然施禮道:「不要怪嫣然好嗎?若非如此,怎能試出你的蓋世……嘻……蓋世腳法,人家那處仍很疼呢!」項少龍苦笑搖頭,走去拾起飛虹劍,還入鞘內,掉頭便走。

  馬車回府途中,紀嫣然一副喜不自勝,得意洋洋的嬌憨神態,不住偷看著氣鼓鼓的項少龍,溫柔地道:「項少龍你發怒的神態真好看!」項少龍為之氣結,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想不到才藝雙全的紀才女也會騙人,還扮得這麼像。」

  紀嫣然白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道:「你不奇怪為何人家想試你的劍法嗎?」項少龍挨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擺出個滿不在乎的樣子,失笑道:「你想看看項某人是否有資格做你的未來夫婿,是嗎?」

  紀嫣然抿嘴赧然道:「只說對了一半,因為尚未到那種地步,而你亦只是勉強合格吧了!」接著「噗哧」一笑道:「直到今天,你還是第一個入圍者,若你真想追求人家,嫣然可以儘量予你方便和機會。」

  項少龍暗忖此女真是妙不可言,皺眉道:「愛情是男女間一種微妙的感覺,發乎自然,那有像你這般諸多考較的。」紀嫣然秀眸閃著難以形容的採光,微笑道:「說得非常好,比任何人都要好,所以嫣然知道你只是因某種原因扮作不喜歡人家,但你看人家的眼神卻透露出你內心的秘密。尤其剛才你把人家壓在草地上時,嫣然更清楚你對我的心意。」

  項少龍暗叫慚愧,又是啞口無言,只懂呆瞪著她。紀嫣然喜孜孜道:「究竟要回信陵君府,還是回嫣然的雅湖小築?」項少龍一震醒了過來,暗罵自己給她迷得失魂落魄,嚷道:「快轉左!」

  紀嫣然再發出命令,在抵達信陵君府正門前,轉入了另一條街去。項少龍道:「請在前面街口停下,我要落車。」紀嫣然發出命令後,幽怨地道:「項先生,紀嫣然真是令你那麼毫不留戀嗎?」

  項少龍感到一陣神傷魂斷,歎了一口氣後,湊到她小耳旁柔聲道:「小姐是項某人一生所遇到的女子中最動人的尤物。但時地上都太不適當了,很快小姐就會明白我的苦衷,忘了我吧!好嗎?」猛下決心,走下車去。剛站在街頭,紀嫣然掀簾喚道:「項先生!」

  項少龍暗歎一聲,移到窗旁。紀嫣然深深看著他,俏目閃動著智慧的采芒,容色平靜地柔聲道:「嫣然明白了,若有什麼困難,記著紀嫣然會不顧一切來幫助你。」

第五章、長街血戰

  項少龍在一間荒棄了的舊宅內見到烏卓。這生死與共,絕對可靠的戰友道:「我們已依你吩咐,在營地下打了一條地道通到營後一個山林裡。又派人由地道穿過去,做了十多條木筏,密藏在一條接連大溝的小河旁的叢林中,順水而去,兩天便可抵達齊國南面邊境處。」項少龍大喜道:「雅夫人她們今天黃昏前會回到營地去,你教成胥裝模作樣,堅持明天才上路,那信陵君便不會提防我們了。」

  烏卓皺眉道:「那你如何混出城來呢?信陵君定會使人把你看緊。」

  項少龍道:「我絕不能離開,否則誰也逃不了。要憑那條地道把人撤走,最少要整個時辰才行。太陽下山你們便須立即行動,弄些假人以掩人耳目,所有戰甲馬匹和重型裝備都要留下來。到了齊境後再設法由牧民處買些馬匹,晝伏夜行,定可安然回到趙國去,總之秘訣就在隱秘兩個字,你當自己是馬賊就行了。」

  烏卓色變道:「那孫姑爺怎辦,我丟下你回去,主人定會要了我的命!至少我也要留下來陪你。」項少龍肅容道:「這是命令,你定要照我的話去做,沒有了你,成胥定成不了事。」接著放軟聲音安慰他道:「我絕不會不愛惜自己生命的,而且還有了周詳的計畫,不但足可自救,還可帶走趙倩。」

  烏卓仍是搖頭。項少龍歎了一口氣,坦然向他說出了整個計畫。烏卓聽罷沉吟了一會後,道:「孫姑爺若三個月內回不到趙國去,我烏卓便刎頸自盡,以報答孫姑爺比天還高的情義。」項少龍既感動又無奈,要求他切不可意氣用事,再商談了一些細節,分手後,通過巧妙的聯絡手法,找到了蒲布,密談一番後,施施然回到信陵君府。

  信陵君拉著他吃午飯,飯後項少龍到彩雲閣見雅夫人。雅夫人早得到信陵君方面的通知,收拾好行囊,見他回來,不顧一切撲入他懷裡,痛哭道:「沒有你,雅兒怎也不走!」項少龍大感頭痛,又哄又嚇,最後被迫說出了整個計畫時,雅夫人知道這是他們唯一保命的方法,才含淚答應。項少龍再交代她回趙國後的一些佈置,尤其是趙妮跟小盤,務必要維護周全,以便日後遠走高飛。趙雅聽到情郎託付,這才轉涕為笑,回府全心準備。

  起程的時候到了。趙倩那邊三主僕亦是抱頭痛哭,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真是聞者心酸。在項少龍的再三催促下,翠綠翠桐兩婢才揮淚上路。信陵君親自陪他們出城,抵達營地時,成胥依足項少龍吩咐,堅持要待到明天才起程。項少龍詐作無奈地向信陵君打了個眼色,接受了成胥的提議。信陵君笑道:「放心吧!我特別調來了一營輕騎兵,明天清早護送他們回去好了。」

  項少龍早看到那在附近監視的魏兵軍營,只看規模便知兵力不少於二千人,心中暗笑下,和信陵君返城去也。兩人並騎而行,信陵君道:「由現在開始,少龍最好留在府裡,一來養足精神,亦免得節外生枝,壞了大事,我已派人把趙倩送往隱秘處藏好,好使少龍心無旁鶩,應付明天的宴會。」項少龍聽得一顆心立時掉往萬丈深淵裡,若趙倩被他扣押了起來,自己豈非完全被這奸人控制?但他表面還要裝出感激的樣子。天啊!今後怎辦才好呢?

  信陵君若無其事地問道:「嫣然今早找你幹什麼?」項少龍這時想到的卻是若信陵君明早發覺雅夫人等全體溜掉,自會懷疑自己的真誠,那時會怎樣對付他和趙倩呢?聞言強顏一笑道:「我也不知找我做什麼,東南西北扯著我說了一會後便走了。」

  信陵君暗忖:只要她沒有看上你便得了,再不說話。項少龍心情極壞,神不守舍地回到信陵君府,回到住處,把那四名豔婢趕走後,坐立不安,心焦如焚時,「蔔」的一聲,一顆包著帛布的石子擲了入來。項少龍取下帛布,原來是劉巢的傳訊,大意說信陵君加派了人手監視他項少龍,所以不敢來和他見面,趙倩則被帶到平原夫人的住所軟禁起來,他們會緊密注意她,布底還畫了張簡單的地圖,指出平原夫人所在的建築物。

  項少龍立時松了一口氣,只要知道趙倩還在府內,便不致一籌莫展。同時亦猜到信陵君不安好心,明天將會照樣把趙倩由平原夫人代他送入宮去,把自己當作了傻子和蠢蛋。此時天色漸暗。項少龍放開心懷,讓那四名美婢回來服侍他梳洗沐浴,再出外廳與信陵君共進晚膳,虛與委蛇一番。

  席間項少龍道:「今晚我想獨自一人練劍,最好不要派人來侍候我。嘿!沒有了雅夫人,那些婢女又那麼動人,我怕一時忍不住就糟了!」信陵君不虞有他,笑著答應了。暗忖只要我多派人手監視,趙倩又在我手上,還怕你飛了去嗎?

  項少龍回到屋裡後,立即在屋頂弄了個小洞出來,把索鉤射出,連接到附近一棵大樹處,才回到屋裡,正要綁上木劍,敲門聲傳來。項少龍無奈下忙解卸裝備,走出房去,把門拉開,只見平原夫人豔光四射的俏立門外,以複雜無比的眼神深深的看著他。他心叫不妙,無奈下把她迎了進來。

  平原夫人輕移玉步,往他寢室走去。項少龍立時魂飛魄散,榻上這時放滿見不得光的東西,怎能容她闖進去,人急智生下,搶前兩步,從後把她攔腰抱個正著。平原夫人嬌吟一聲,軟靠入他懷裡,淚水涔涔流下臉頰。項少龍一生人從未試過有那麼多女人為他流淚,一見便頭痛,把她扭轉身來,抬起她梨花帶雨的俏臉,扮作手足無措地道:「什麼事!」

  平原夫人閉上眼睛,咬緊牙根,強忍著哭聲,只是搖頭,滿面淒然。沒有人比項少龍更明白她矛盾的心情了,既要狠心陷害他,讓他去送死,但又忍不住來見他,這是何苦來由!平原夫人撲入項少龍懷裡,用盡氣力抱著他,俏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裡,不住飲泣。項少龍暗暗叫苦,給她這樣纏著,還怎樣去救趙倩,若楚墨那批苦行僧般的劍手殺到,自己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平原夫人平靜了點,咬著他的耳輪低聲道:「少龍!抱我入房!」項少龍差點要喊救命,那間房怎「見得人?」忙道:「夫人!不是要遲些才可以嗎?」

  平原夫人跺足嗔道:「人家要現在嘛!還不抱我進去?」項少龍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忽然門環再次叩響。兩人同時一呆。下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夫人,君主有急事請你立即去見他。」

  項少龍放下了平原夫人,扮作無奈地攤手歎了一口氣。卻心知肚明是信陵君接到平原夫人來找他的報告後,怕乃姊感情用事,壞了大計,於是派人來將她請走。平原夫人先是泛起怒容,接著神色一黯,應道:「來了!」撲上前摟緊項少龍,獻上一個揉合了快樂、痛苦和袂別種種複雜情緒的火辣辣熱吻後,低頭推門去了,再沒有回過頭來。

  項少龍這時也不知應恨她還是愛她,但剛才的一吻,確使他有著永世難忘,銷魂蝕骨、愛恨難分的感覺。當項少龍來到平原夫人居住的大宅院時,趙倩淒涼無依的芳心正苦苦地想念著項少龍,他已成了這美麗公主的唯一希望。她一方面對項少龍有近乎盲目的強大信心﹔但又深恐他不知自己被軟禁在這裡。兩個反覆交替的思想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時,形影不離地貼身看守著她的兩個健婦先後渾身一震,分別暈倒地上去,而軒昂俊偉的項少龍則傲然出現房內。

  趙倩大喜若狂,撲入了項少龍溫暖安全的懷裡去,嬌軀劇烈地顫抖著。項少龍把她抱往由窗門看進來視線難及的角落,伸手便解她的綿袍。趙倩縱使對項少龍千肯萬肯,但仍嚇了一大跳,暗怨這人為何在如此險境,還有興趣來這一套。剛想抗議時,項少龍愛憐地吻了她的香唇,繼續為她脫掉羅裙。

  趙倩給他靈活的手指拂過敏感的嫩膚,弄得又癢又酥軟,六神無主時,才發覺項少龍已解下背上的小包裹,為她只剩下綿布內衣的動人胴體穿上一套耐寒的厚暖衣褌,再加蓋一件黑色的護甲背心。項少龍蹲了下來,再為她換上遠行的靴子。趙倩感動得熱淚盈眶,心中充滿著幸福和感激,這時就算為項少龍而死,她亦是心甘情願。

  一切停當,項少龍站了起來,像抱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般緊擁著她,低聲道:「小寶貝聽話嗎?」趙倩拚命點著頭。項少龍取出布帶,把這美麗的公主綁縛在背上,又把她修長的玉腿繞過腰間,用布帶緊,兩人立時二合為一,再無半點隔閡。這些布帶,都是雅夫人應他請求趕制出來,項少龍受過訓練,深明適當裝備的重要性,故此事前的準備工夫做得非常充份。

  趙倩伏在他強壯的背上,先前所有愁思苦慮一掃而空,舒服滿足得差點呻吟起來。項少龍來到窗旁,往外望去,輕輕推開了窗門,側耳傾聽。一隊巡衛,剛在屋外經過。待他們遠去後,項少龍背著趙倩,竄出窗外,輕巧落到外面的草坪處。

  以前軍訓時,他常背著數十公斤的東西翻山越嶺,鍛練體力,這麼一位輕巧的美女,自然絲毫影響不了他的行動。在園林中,他忽而靜匿不動,忽而疾風般狂奔,迅速靈巧地推移前進,目標當然是少原君那座兩層樓房。驀地東南角鍾鼓齊鳴,接著人聲沸騰,還夾雜著惡犬狂吠的聲音。

  項少龍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只見那方火焰沖天而起,在這星月無光的晚上,份外觸目驚心。他心叫符毒你來得正是時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均集中到起火處時,迅速朝少原君的住處竄去。喊殺聲震天價響,兵刃交擊聲由項少龍住的那平房方向傳來。項少龍這時已來到少原君那所房子後的花叢,只見少原君領著劉巢等人,由屋內持著兵器奔出,往打鬥聲傳來的方向撲去。

  他心中暗笑,由劉巢早打開了的窗門爬入房內,駕輕就熟鑽進地道,把入口關上後,才奔下地道,朝後山的方向走去。他的靴底墊了軟綿,雖是迅速奔跑,卻是踏地無聲,不虞會給信陵君聽到,何況信陵君現在怎也不會還呆在榻上了。奔跑了一會後,地道以九十度角折往南方,再一盞熱茶的工夫,他來到了地道另一端的出口。

  他取出開鎖的工具,打開了出口的鐵門,再鎖好後,然後沿著門外往上的石級,到了通往地面最外一層的出口。外面是一個茂密的叢林,位於信陵君府南牆之外。項少龍封好地道後,研究了方向,朝大樑城最接近的城牆奔去,只要能離開這城市,逃生的機會便大得多了。

  黑夜的街道闐無人,有若鬼域,只恨家家戶戶門前都掛有風燈,雖是燈光黯淡,又被北風吹得搖晃不定,但仍極難掩蔽行。項少龍儘量避開大街,只取黑暗的橫巷走。驀地蹄聲驟響,項少龍這時剛橫過一條大街,在竄入另一條橫巷前,已被敵人發現,呼叫著策馬馳來。項少龍大感檁然,想不通信陵君為何可以這麼快騰出人手,到來追他?這時想之無益,惟有拚命狂奔。

  趙倩緊伏在他背上的身體輕輕抖顫著,顯是非常緊張,使他更是心生愛憐。這金枝玉葉的美人兒,竟也要受到這等災劫!奔出橫巷後,剛轉入了一條大街,左方蹄聲急響,十多騎狂風般卷至。項少龍知道避無可避,把心一橫,移往一旁,背著房舍,面向敵人。來人紛紛下馬,其中一人大笑道:「項少龍,今次看你還能逃到那裡去?」竟然是以禽獸為師的囂魏牟,他的左右手寧充和征勒當然也在其中。

  項少龍心中暗數,對方共有十九人,但無一不是慓悍強橫之輩,幸好對方顯是匆匆趕來,沒有帶弩弓勁箭等遠端攻擊的可怕武器,否則只是扳動機括,便可把他兩人殺死。十九人分散開來,以半月形的陣式把他圍得全無逃路。囂魏牟冷笑道:「早想到你會臨陣退縮,所以日夜不停監視著你,哈!你背上就是那美麗的公主吧!今晚我包保可令她快樂地死去。」他的手下聞言都肆無忌憚的淫笑起來。

  囂魏牟加上一句道:「老子享受過後,你們人人都有份!」這些凶人更是怪叫連聲,顯然已視趙倩為他們囊中之物。項少龍依足以前軍訓教下的方法,以深長的呼吸,保持心頭的冷靜,同時解開縛緊趙倩的布帶,吩咐道:「倩兒!這是生死關頭,你定要提起勇氣,怎也要躲在我背後。」

  趙倩本被嚇到失魂落魄,但聽到項少龍冷靜自信的聲音後,勇氣赳增,站穩地上,但由於雙腳血氣未複,一陣麻軟,忙按著他雙肩,靠在他背上。囂魏牟以機不可失,一振手中重劍,喝道:「上!」

  項少龍拔出木劍,擺開門戶,一聲不響,鷹隼般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分左中右三方撲來的敵人。囂魏牟領著其他人迫了過來,收緊對項少龍的包圍。兩旁房舍被驚醒的人探頭出窗想看個究竟,給囂魏牟的人一聲喝罵,都嚇得縮了回去,不敢觀看。此時三把長劍,同時往項少龍攻到。

  項少龍一見對方的聲勢劍法,便知是強悍的對手,手下已是如此,囂魏牟當然更是厲害。不過這時已無暇多想,暗藏飛針的手一揚,正中左方敵人的面門,右手木劍拍的一聲擋開了正中攻來那人的長劍,趁對方長劍蕩起時,側身飛出一腳,猛撐在對方下陰要害,然後拖劍掃開了右方另一個攻擊者。中針者仰天倒跌,當場斃命。中腳者往後拋跌,再也爬不起來。

  囂魏牟那想得到他如此強橫,勃然大怒,大喝道:「上!」仗劍搶先攻來,不讓他再有取出飛針的機會。項少龍左手拔出腰間的飛虹劍,對他這曾受嚴格訓練的特種戰士來說,左右手都是同樣有力和靈活,不像一般人那樣只慣一手可用。項少龍大叫道:「倩兒跟著我!」倏地橫移,避開囂魏牟。趙倩踉蹌隨在他背後。

  殺氣劍光由三方湧至。項少龍知道此乃生死關頭,退縮不得,湧起沖天豪氣,誓要拚死維護背後的嬌嬈,右手木劍,左手飛虹,邁開馬步,狂攻而去,氣勢的淩厲威猛,遠超敵人。一陣鐵木的交鳴聲,項少龍與敵方兩人同時濺血,他的胸口被敵劍劃中,幸好有背心護甲,敵刃雖鋒利,亦只能割破了一道缺口,畫出一條半寸許深的傷口。另一劍劈向他腰間,卻砍在束腰的鋼針處,夷然無損。

  這類近身搏鬥兇險萬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項少龍為了護著身後的趙倩,對敵劍更是避無可避,所以一接手便見血,只看最後是誰倒下來,才算分出勝負。攻擊的五人中,一人被飛虹割破了咽喉,立斃當場,另一人被他木劍掃中持劍的手臂,長劍噹啷墮地,踉蹌退開,其他三人被他回劍迫開。

  驀地兵刃破風聲及大喝聲在右方響起,項少龍運劍往右旋蕩,只見囂魏牟由右方搶至,揮劍當頭劈來。同時趙倩一聲尖叫,另一敵人由左方貼牆掩至,目標當然是他身後的趙倩。征勒和寧充這兩個劍術僅次於囂魏牟的高手,亦由正前方一先一後殺至,力圖一舉殲滅項少龍。這些人均為身經百戰之徒,一出手便不予項少龍任何逃避機會。

  囂魏牟那迎頭劈來的一劍,看似簡單,其實卻隱含變化,隨時可改為側劈,只是那一劍,已教項少龍難於應付,甚至不敢分神。其他攻勢只能靠聽覺去判辨。項少龍左手飛虹用盡吃奶之力,重重揮格在征勒正面攻來的一劍處,把對方震得連退三步,然後左手一揮,飛虹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電芒,閃電般貫入往趙倩撲去的凶徒胸甲裡。同一時間木劍往上斜挑,卸去了囂魏牟必殺的一劍,再擺出墨子劍法玄奧的守式,木劍似攻非守,以囂魏牟的兇悍,亦嚇了一跳,暫退開去。

  此時寧充的一劍,剛由正前方抹往他的頸項。項少龍的木劍已來不及擋格,人急智生下,整個人離地躍高。「當!」的一聲,寧充斬頸的一劍,變成掃在他腰間放滿鋼針的袋上。甯充大吃一驚時,項少龍的木劍橫劈而來,掃在他頭側處。頭骨爆裂的聲音傳來,寧充往側拋跌,撞得兩個由左側撲來的敵人同時變作滾地葫蘆。這時另一敵人覷準時機,趁他落地時,搶前一劍當胸刺來。

  項少龍勉強避開了心臟的位置,敵劍破甲而入,刺進他左脅處。椎心劇痛傳遍全身,在趙倩淒然尖叫中,項少龍飛起一腳,狂蹴在對方間,那人劍勢未盡,早被踢得連人帶劍,往後仰跌,剛撞倒另一個想沖前攻擊的敵人。劍刃由項少龍左脅猛抽而出時,鮮血亦隨之狂湧而出。交手至今,項少龍雖受了一輕一重兩處劍傷,但敵人卻被他殺了四人,重創了三人,死者包括了甯充這一流的高手。

  所有人均殺紅了眼,剩下的十二人瘋狂攻至。囂魏牟更是暴怒如狂,再由右方撲至,一劍下劈。項少龍自知受傷後,更非囂魏牟對手,大叫「倩兒跟我走!」往左方貼牆移去,手中木劍展至極盡,擋著敵人狂風掃落葉的攻勢。囂魏牟反被己方之人擋在週邊處,氣得他一把扯開了自己的手下,撻身入去,撲前狂攻。

  躲在項少龍身後的趙倩見三方面盡是刀光劍影,鮮血不住由愛郎身體濺出,勉強跟了十來步後,雙腿發軟,再也支援不住,坐倒地上。項少龍這時已不知受了多少劍傷,感到趙倩跌倒身後,心叫完了,發起狠性,不顧自身,運起神力,一下橫掃千軍,把撲來的敵人掃得東倒西歪,再格住了囂魏牟的一下重劈。

  囂魏牟這一劍乃全力出手,他的臂力本來勝過項少龍,加上後者劇戰下力盡身疲,木劍立時脫手墮地。項少龍全身十多處傷口一齊爆裂濺血,危急間飛起一腳,撐在囂魏牟小腹處,把這凶人踢得踉蹌後退,但顯然傷不了他。

  兩把劍攻至。項少龍危急下拔出飛針,兩手一揚,右手飛針貫敵胸而入,另一針卻因左臂的嚴重劍傷牽制,失了準頭,只中敵肩,那人的劍仍不顧針傷劈來。項少龍暗忖今次真的完了,反手拔出匕首,正要先一步殺死趙倩,以免她受人淫辱時,弩機聲響,一枝弩箭電射而來,橫穿過那人的頸項,把他帶得橫跌開去,倒斃當場。

  敵我雙方同時往發箭處看去,只見一個戴著猙獰面具的怪人,身披黑色長袍,策馬馳至,拋開手上弩弓,拔出長矛,幻出漫天矛影,殺進了戰圈來。敵人駭然回身應戰。那人矛法淩厲無匹,加上是新力軍,真是擋者披靡,殺得敵人前仰後翻,轉眼來到項少龍旁,矛勢擴大,把囂魏牟等全部迫開,沉聲低喝道:「還不上馬!」

  項少龍認出是紀嫣然的聲音,大喜下將趙倩舉上馬背,再拾起木劍,用盡最後的力氣,躍到趙倩背後。紀嫣然純以雙腳控馬,手中長矛舞出千萬道光芒,再次迫開了狂攻上來的囂魏牟,殺出重圍,載著二人落荒逃去。

第六章、高樓療傷

  項少龍發了無數的噩夢。他夢到時空機把他送回二十一世紀去,並審判他擾亂了歷史的大罪。一忽兒無數不同臉孔出現在他眼前。包括了父母、親友、美蠶娘、烏廷芳、趙王、趙穆等等,耳內不時響著哭泣聲,鬼魂啼號!隱隱中他知道自己正徘徊於生死關頭。不!我定要活下去。為人為己!我也不可以放棄。

  身體忽寒忽熱,靈魂像和身體脫離了關係,似是痛楚難當,但又若全無感覺。在死亡邊緣掙扎了不知多久的時間後,項少龍終於醒了過來。彷佛間,他似乎回到了二十一世紀軍部那安全的宿舍裡。一聲歡呼在榻旁響起,趙倩撲到榻沿,淚流滿臉又哭又笑。

  項少龍還未看清楚趙倩,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再醒過來時,項少龍精神和身體的狀況都好多了。趙倩歡喜得只懂痛哭。項少龍軟弱地用手為她拭掉眼淚,有氣無力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昏迷多久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在入門處響起道:「這是老夫觀天樓最高的第五層,少龍你昏迷了足有九天,換了別個人傷得這麼重,失血這麼多,早一命鳴呼了。但你是非凡人,所以絕對死不了,可見天數有定,應驗不爽!」

  項少龍呆了一呆,只見一人來到床頭,竟是齊人鄒衍。他一直對這人沒有什麼好感,更想不到他會冒死救自己,大訝道:「先生為何救我?」坐在床沿的趙倩道:「鄒先生真的對你有救命之恩,若非他精通醫術,悉心醫治你……」

  鄒衍哈哈一笑,打斷了趙倩的話,俯頭細看著項少龍道:「真正救你的人是紀嫣然。老夫只是適逢其會吧!這觀天樓乃老夫研究天文的地方,也是大樑最高的建築物,包保沒有人會查到這裡來。況且老夫和你無親無故,亦不會有人懷疑到老夫身上。」項少龍精神轉佳,逐漸恢復說話的氣力,不解道:「先生仍未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鄒衍微笑道:「這事要由頭說起,三年前,老夫在齊國發現一顆新星,移往天場上趙魏交界的地方,便知這時代的新聖人,終於出現,於是來到大樑,找尋新主。」項少龍聽得一頭霧水,道:「什麼是天場?那裡也有趙國和魏國嗎?」

  鄒衍傲然道:「天人交感,地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上應天兆。老夫五德始終之學,便是根據天上金木水火土五星而來,以天命論人事。天場就是把天上依照地上的國家地域分區,例如有客星犯天上某區的主星,那區的君主便有難,百應不爽。」項少龍這時那有精神聽這些充滿迷信色彩的玄奧理論,道:「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鄒衍看了看正睜大美目看著他,露出崇拜目光的趙倩,更是興致勃勃,放言高論道:「怎會和你沒有關係?就在你來到大樑的同時,那顆新星剛好飛臨天場上大樑的位置,於是鄒某便知新聖人到了。初見你時雖已覺你有龍虎之姿,一時還未醒覺,到那晚你說出石破天驚的治國之論,才猜到你便是新聖人,到你那晚遇襲,才絕對肯定老夫沒有看錯了你。」說完跪了下來,恭敬地叩了三個頭。

  項少龍啼笑皆非,忙求他站起來,道:「前一部分我都可以明白,但為何我遇襲受傷,反更堅定先生的信念呢?」鄒衍道:「就在你遇襲那天的下午,紀小姐鬱鬱不樂回到雅湖小築,被我再三追問,才說你不肯追求她。於是老夫對她說:天上新星被另一顆星淩迫,恐怕你當晚會有劫難。於是紀小姐才能及時把你救出,送到老夫這裡,試問少龍你若非新聖人,怎會如此巧合呢?」

  項少龍聽得啞口無言。一陣疲倦襲上心頭,勉強吃了藥後又沉沉睡去。項少龍醒過來時,比上一次又好多了,已可以坐起來吃東西,十多處劍傷均結了疤,只有脅下的傷口仍非常痛楚,其他的均無大礙。鄒衍出外去了,這原始天文臺最上層處只有趙倩一人。這美麗的公主欣喜地喂他喝著落了珍貴藥材的稀粥。

  項少龍憐惜地道:「倩兒!你消瘦了。」趙倩柔聲道:「比起你為我的犧牲,這算什麼,那晚看著你為怕我受傷,用身體硬擋賊子的利劍,人家的心都碎了。」接著擔心地道:「嫣然姊三天沒有來過了,真使人掛心。」

  項少龍精神一振道:「她常來看我嗎?」趙倩點頭道:「她不知多麼著緊你,每次來都幫我為你洗傷口和換藥。」

  項少龍一呆道:「那豈非我身上什麼地方都給你兩人看過了?」趙倩赧然點首,卻喜透眉梢,神態誘人之極。項少龍心中一蕩,抓著她柔荑道:「我定要報複,要看遍我們公主的身體。」

  趙倩輕輕抽回玉手,繼續喂他吃粥,羞紅著臉道:「看便看吧!」項少龍湧起無盡的柔情蜜意,美人恩重,那能不心生感激。微笑道:「不但要看,還要深入,公主反對嗎?」

  趙倩耳根都紅了,不依地橫了他一眼,更不敢答他,但神情卻是千肯萬肯。項少龍暢快得歎息起來。足音在梯間處響起。兩人同時緊張起來。紀嫣然嬌甜的聲音傳上來道:「不用怕!是嫣然來了。」

  趙倩大喜,迎了出門外。不一會兩女挽臂出現在項少龍眼前。紀嫣然也消瘦了,但看到他時一對明眸立時閃起異采,與他的目光糾纏不舍。項少龍道:「小姐救命之恩,項少龍永世不忘。」紀嫣然毫不避嫌地坐到榻沿處,先檢視他的傷口,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氣道:「不要說客氣話了。你復原的速度真是驚人,你也不知那晚滿身鮮血的樣子多麼嚇人,累得人家都為你哭了。」接著粉臉一紅道:「嫣然還是第一次為男人哭哩!」

  趙倩笑道:「嫣然姐對你不知多麼好!」項少龍心中一蕩,大膽地伸手握著紀嫣然的玉手,柔聲道:「看來我不但合格,還更進一步進入了小姐的芳心裡,對嗎?」

  紀嫣然嗔望了他一眼,若無其事道:「對不起。仍只是在合格的階段。」話雖如此,但玉手卻全無收回去的意思。項少龍心中充滿愛意,微笑道:「只要合格便有機會,紀小姐不是會儘量方便我嗎?」

  趙倩見他們的對答有趣,在旁不住偷笑。紀嫣然瞪了趙倩一眼後,向項少龍道:「人家千辛萬苦來到這裡,還坐到你身邊來,不是正方便你嗎?」項少龍被她一言驚醒,回到了冷酷的現實來,問道:「外面的情況怎樣了?」

  紀嫣然平靜地道:「信陵君、龍陽君和囂魏牟都全力搜尋你,城防比以前加強了數倍,連城外和河道都佈滿了關防和巡兵,恐怕要變成鳥兒才可飛出去。」項少龍膽顫心驚地問道:「其他人呢?」

  趙倩親熱地坐到紀嫣然身旁,道:「放心吧!倩兒早問過嫣然姐,他們全部安全逃去,一個也沒給逮著。」項少龍松了一口氣,不過想起信陵君,便笑不出來,他失去了《魯公秘錄》,怎肯放過自己呢?紀嫣然臉色沉了下來,道:「這幾天魏人分區逐家逐戶搜索你的行,最後終會搜到這裡來。暫時他們只留意我,還沒有懷疑到鄒先生,可是一天你離不開大樑,仍是非常危險。」

  趙倩輕輕道:「姐姐你這麼本事,必定有辦法的。」紀嫣然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但城防那麼嚴。」記起了一事向項少龍問道:「你腰上配著的那東西很奇怪,連鄒先生那麼見多識廣的人都未見過,是從那里弄來的?」

  項少龍知道她說的是攀爬用的索鉤和腰扣,答道:「那是我自己設計,由趙國的工匠打制,只要到了城牆,我便有方法帶著倩兒越牆而去。」紀嫣然大為驚異,用心地看了他一會,輕歎道:「愈和你接觸,便愈發覺得你這人不可測度。不過現在的情況下,你想到達城牆不被哨樓上的人發覺,根本沒有可能,就算走出城外,亦避不過城外以萬計的守軍,所以還是要另想辦法。」

  趙倩湊到她耳邊悄悄道:「姐姐是不是愈來愈歡喜他呢?」紀嫣然俏臉一紅,房內突然響起搖鈴的聲音。項少龍還未知發生什麼事時,兩女色變道:「有敵人來了!」

  紀嫣然扶起項少龍,趙倩則手忙腳亂地收起有染血漬的被單,和收起所有與項少龍有關的事物。項少龍駭然道:「躲到那裡去?」紀嫣然扶著他到了一個大櫃處,拉開櫃門,只見裡面放滿衣物,那有容人的空間。接著她伸手一推,衣物奇蹟似的往上升起,露出裡面的暗格。

  這時趙倩已收拾妥當,還垂下幕帳,趕了過來,合力扶著項少龍避入暗格裡。紀嫣然把載著衣物的外格拉下,櫃門竟自動關上,巧妙非常。那原供一人藏身的空間,擠了三個人在裡面,緊迫可想而知。三人側身貼在一起,趙倩動人的肉體緊壓在他背上,而紀嫣然則與他臉對著臉擠壓至撥水難入的地步。他可以清楚地感到紀嫣然胴體曼妙的曲線,尤其是他身上只有一條短褲,其刺激香豔處差點使他忘記了眼前的兇險。

  紀嫣然比趙倩還要高一點,俏臉剛好擱到他肩頭上,輕輕耳語道:「這是鄒先生為自己設計的救命之所,想不到給我們用上了。」空間雖窄小,卻沒有氣悶的感覺,顯然設有巧妙的通氣孔。項少龍有感想道:這時代的人無論身份多麼尊崇,但都有朝不保夕的恐懼,所以鄒衍有這藏身的暗格,信陵君亦有他逃生的秘道。

  暗格內忽地多了些奇怪的響聲。項少龍用神注意下,原來兩女的呼吸都急速起來,胸脯起伏下,貼體廝磨的感覺更強烈了。幸好項少龍身體仍相當虛弱,不致有男性生理上的反應,否則會更加尷尬。兩女的身體愈來愈柔軟無力,項少龍心中一蕩,忍不住一手探後,一手伸前,把她們摟個結實。紀嫣然還好一點,趙倩「嚶嚀」一聲,纖手由後探來,摟緊了他的腰,身體火般發燙。

  步聲起,自然是有人逐層搜查,最後來到這最高的一層。信陵君的聲音在外廳響起道:「本人還是第一次來參觀鄒先生的望天樓,噢!這是什麼玩意?」鄒衍平靜答道:「這是量度天星方位的儀器,鄒某正準備制一幅精確的星圖。」

  信陵君顯然志不在參觀,推門而入道:「噢!我還以為這間房內另有幹坤,原來是先生的臥室。」鄒衍笑道:「我的工作只能在晚上進行,沒有睡覺的地方怎行。」

  信陵君道:「不若讓我到先生的觀星台開開眼界吧!」步音轉往上面的望台去了。三人正松了一口氣。再有人步入房內,仔細搜索,還把櫃門拉開,真個什麼都沒有遺漏。三人的心提到了喉嚨處,暗罵信陵君卑鄙,引開了鄒衍,讓手下得機大肆搜索。

  擾攘一番後,信陵君和鄒衍往樓下走去。三人輕鬆了點,立即又感到肢體交纏的刺激感覺。趙倩和紀嫣然都是黃花閨女,雖說對項少龍大有情意,但仍是羞得無地自容。趙倩和項少龍親熱慣了,還好一點﹔紀嫣然卻從未試過這樣擠在男人的懷抱裡,一顆芳心不由忐忑狂跳,在這寂靜的環境裡怎瞞得過項少龍的耳朵,只是這點,已可教她羞慚至極。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三人似都有點不願離開這安全的空間。

  項少龍的嘴唇揩了紀嫣然的耳珠,輕輕道:「喂!」紀嫣然茫然仰起俏臉,黑暗裡感到項少龍的氣息全噴在她臉上,心頭一陣迷糊,忘了說話。項少龍本想問她可以出去了嗎?忽感對方香唇近在眼前,暗忖若此時還不占她便宜,何時才占她便宜,重重吻上她濕潤的紅唇上。紀嫣然嬌軀劇顫,終學趙倩般探手緊摟著他,仰起俏臉,任這男子進行非君子的欺暗室行為。

  腳步聲又再響起。雖然明知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況,紀嫣然仍嚇得把紅唇離開了項少龍使她銷魂蝕骨的大嘴。接著鄒衍在櫃外壓低聲音喚道:「可以出來了?」項少龍大感不妥,以信陵君這樣的身份地位,鄒衍沒有理由不送他至樓外的,若是如此,就不會這麼快返回來。還有是人都走了,以鄒衍的從容瀟灑,沒有理由這麼壓得聲音又沙又啞來說話。

  趙倩此時完全迷醉在項少龍強烈的男性氣息裡,根本不理會舍這以外的任何事。紀嫣然卻是神思恍惚,迷糊間以為真是鄒衍在外呼喚,正要答話,項少龍的嘴再封了上來。紀嫣然暗叫冤孽,心想這人為何如此好色,連鄒衍的呼喚都不理了。那人又在外面呼喚了兩次。紀嫣然驀地恢復了澄明神智,知道有點不妥當,同時也明白了項少龍並非那麼急色。

  外面那人低罵道:「君上真是多此一舉,明明沒有人,仍要我逐層樓扮鄒衍叫喚三次,嘿!」那人罵完後下樓去了。三人同時抹過冷汗,信陵君真是謹慎,亦可見他手下能人眾多,這人學鄒衍的聲音便維肖維妙,只是低沉和嘶啞了少許。紀嫣然自負才智,雖說剛才被項少龍吻得神魂顛倒,仍感羞愧。亦對項少龍的機智佩服得五體投地,從深心中湧起愛意,主動熱烈地和項少龍唇舌交纏,抵死纏綿。

  項少龍兩手貪婪地摸索著兩女的背臀,暗格裡一時春意盎然。剛才的兇險,適足以刺激起他們的愛火。鬧得差點不可收拾時,腳步聲再響,接著櫃門打了開來,前格往上升起。兩女羞得全把頭埋入項少龍頸後。項少龍尷尬地看著鄒衍,苦笑道:「看來我並非什麼新聖人,因為我完全沒有聖人的定力。」鄒衍啞然失笑道:「我看你複元得比我想像中的聖人還要快。」
Other chapters
Title & Chapter Author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三卷 1-5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卷 1-5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六卷 1-3章完)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五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繁體)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四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三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二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一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卷 1-6章)
Similar Novels
Title & Chapter Author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繁體)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六卷 1-3章完)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五卷 7-13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五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四卷 7-12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四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三卷 7-12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三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二卷 7-12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二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一卷 7-12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一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卷 7-13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二十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十九卷 7-11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十九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十八卷 7-12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十八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十七卷 7-12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十七卷 1-6章)
Recommend Novels
Title & Chapter Author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四卷 7-11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五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五卷 7-11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六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六卷 7-11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七卷 1-6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七卷 7-11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八卷 1-5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八卷 6-10章)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第九卷 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