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45-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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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  
 【大明天下(345-348)】

作者:hui3292020/2/7發表於:首發SexInSex 第一会所 禁忌书屋字数:10555

  第三百四十五章 揽纳

  御马监,王琇新宅。

  「什么风把刘公公大驾吹过来了?」

  主人王琇笑面相迎。

  刘瑾面罩寒霜,一展手中绢告,「这是怎么回事?」

  王琇笑容忽凝,「怎么在你手里?」

  「哼,你做的好事!」

  刘瑾与谷大用直进宅邸,四下张望。

  「陛下呢?」

  紧追在他们身后的王琇狼狈不堪,「刘瑾,这是陛下亲口恩准的,你还敢抗旨不成!」

  「咱家问你陛下在何处?」刘瑾拎着王琇领子,厉声问道。

  「陛……陛下还在后面休息。」王琇被刘瑾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魂不附体,直接撂了实话。

  将王琇如小鸡子般丢在地上,刘瑾转身而入。

  「谁在外面聒噪?」

  一夜宿醉的朱厚照被嘈杂声吵醒,揉揉眼睛从床榻上坐起。

  「奴婢谷大用惊扰陛下,罪该万死。」

  「老奴刘瑾侍奉陛下。」

  看清来人,朱厚照咧嘴大笑,「原来是老刘,咱君臣有日子没聚了,今日陪朕喝几杯。」

  「酒多伤身,陛下保重龙体。」刘瑾道。

  「朕是千杯不醉,无须挂心。」朱厚照自吹自擂。

  「陛下!」王琇小跑着进了卧室,指着刘瑾二人道:「刘瑾等人目无君父,抗旨不遵。」

  「怎么回事?」朱厚照惊疑问道。

  「老奴请问,这张告示可是陛下的旨意?」刘瑾将告示双手呈上。

  「什么告示?」接过告示的朱厚照草草看了一遍,诘问道:「朕几时下过这个旨意。」

  祖宗,你可别这时候撂摊子不认账啊!王琇一下就跪在了朱厚照脚边,将昨日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朱厚照揉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一脸懵懂道:「有这回事么?」

  「给奴婢千万个胆子,也不敢期满陛下,假传圣旨啊!」王琇满腹委屈,直接哭了出来。

  见王琇哭得梨花带雨,朱厚照心中不忍,「或许是朕忘了,老刘,这告示便算是朕……」

  「陛下,揽纳之人勒索解户层层盘剥、拖延不纳、勾结仓吏亏损国课,其害不谓不深,洪武十八年,太祖将其罪列《大诰》,《大明律》亦载有明文,历代先皇皆有明旨查禁,纵因权要庇护,刁民作奸,屡禁不止,可安有天子令人包纳钱粮之理!此榜一出,陛下将置于何地!」

  听刘瑾痛说厉害,朱厚照心中未免惴惴,转视谷大用,指望他能帮着分说几句。

  这位西厂督主见皇帝看过来,连忙将头一低,「请陛下三思。」

  拿着告示,朱厚照左顾右看,无奈摊手道:「此事朕不知情。」

  完了!王琇瘫软如泥,皇帝这一不认账,这事只能自己背了,可自己也扛不起啊,司设监张瑜的惨状可是记忆犹新,当即连滚带爬地跪到刘瑾脚下。

  「刘公公,您老饶命啊,小的知罪了!」

  刘瑾冷冷看着他,挥手道:「拉下去。」

  在王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被几个内侍拖了下去。

  朱厚照心中不忍,「老刘,王琇也是为充实内帑,便不要治罪了吧。」

  「奴婢遵旨。」刘瑾并没有拒绝,躬身领命,「陛下且请安歇,奴婢告退。」

  看朱厚照神色不对,谷大用也不久留,向皇帝磕了个头便紧跟了出去。

  出了御马监,刘瑾余怒未消,只将告示向谷大用怀里一塞。

  「按照榜上姓名拿人,一个不要漏掉,枷于户部门外示众。」

  谷大用应了声是,问道:「可是按照国朝初年旧例,枷号一月,杖一百,全家谪戍极边。」

  刘瑾眼中杀机隐隐,「这般败坏皇爷名声的,还留着做什么。」

  谷大用已晓其意,「明白。」

  ***    ***    ***    ***

  西安门外,西厂。

  「参见督公。」

  四个衣着打扮各异的汉子齐向座上谷大用行礼。

  谷大用仍旧是那副逢人见笑的模样,眯着眼睛从四人面上一一扫过,「四位在西厂过得还习惯吧?」

  一名腰插两柄板斧,身高膀阔的壮汉咧嘴笑道:「有酒有肉,吃得饱睡得好。」

  一个脸色蜡黄,瘦高如同竹竿一样的中年汉子双手笼在袖中,细声细气道:「督公可是有事要我们兄弟办?」

  另一个矮小汉子立即接口道:「蒙督公看得起咱们,有事尽请吩咐。」

  最后那个面色青白,脸颊瘦削的道士阴恻恻笑道:「若是杀人的活计便更好了。」

  这四人是谷大用网罗的江湖人物,分别是飞龙斧熊天霸,一指通天曹大康,双尾鹰焦福,三才剑天风子,四人俱是出身黑道绿林,心狠手辣,西厂初立,不如东厂人多势众,谷大用物尽其用,用这些人震慑场面。

  谷大用将榜单扔给了天风道人,「按名单拿人,在户部门外枷号示众。」

  「只是拿人?」天风子有些失望。

  「这些人就不必活着开枷了。」

  谷大用的话使得天风子喜上眉梢,自己手段有了用武之地。

  「你们三个准备一番,去趟山东,将临清镇守中官缉拿进京法办。」谷大用又吩咐道。

  三人领命退下,单独曹大康被留了下来。

  「听闻曹壮士在点穴截脉上有独到之处,可以杀人无形。」谷大用笑容随意。

  「总不会教督公失望。」曹大康淡淡说道。

  「临清那猴崽子平日多有孝敬,让他进京吃这牢狱之苦……咱家心里还挺不落忍的。」

  谷大用起身离座,踱到曹大康身前,笑如春风和煦,「要是进京后再胡言乱语的,怕还会惹一些贵人不高兴。」

  从袖中竖起一根异于常人的细长手指,曹大康平静说道:「只需一指,督公心病全消。」

  注:谷大用得镇守监清太监言,传旨于临清开设皇店。瑾急捕其献计者,置于法。太监王琇于御马监建新宅,诱上居之,因奏揽纳户数人,专一包纳银草,所得利进于内。琇自为告示,送户部出榜。尚书顾佐等白于瑾及谷大用,瑾大怒,同谷大用直至御前,言:「安有天子令人包纳钱粮之理!」上以为不知,瑾遂枷其揽纳户于户部门外,命矬其枷,不得屈伸,皆即日死。(《继世纪闻》明 陈洪谟)

  明人笔记和后来史书中都说刘瑾这么做是假窃大议,素善矫饰,作为一个权力都来自于皇帝的太监,多次追回圣旨,争于上前,无异于自寻死路,可以解释为刘公公在用生命演戏。

  第三百四十六章 凌泰

  「唉,没意思!」

  小皇帝看着人去楼空的宅邸,百无聊赖,抬眼觑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

  「进来吧,又没别人。」朱厚照没好气道。

  丁寿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陛下不开心?」

  「刚睡醒闹这么一出,谁能高兴得起来。」朱厚照翻了个白眼。

  「其实陛下真要户部张榜,刘公公也不会公然抗旨,只是为陛下声名着想……」丁寿觉得该为老太监说项几句。

  朱厚照摆手打断,「用不着你说,知道老刘是为我好,只是……」

  纠结地揉着额头,朱厚照困惑道:「昨天这事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哥们,你这是喝断片儿了,丁寿怜悯地看着这熊孩子,没有二两量,非喝二两酒,不自量力,就是说你这号人呢。

  死活回想不起来的朱厚照放弃了思索,瞧着丁寿道:「你来做什么?」

  差点把正事忘了,老太监现在气不顺,直接找你也一样,丁寿想着。

  「陛下,微臣想纳房妾室。」

  「你娶个庶妻这种事还要跟我说?直接抬府里不就完了。」朱厚照没好气地说道。

  丁寿揉了揉鼻子,「臣年纪也不小了,拢共才有两房妾室,一个还在大喜之日丢了,这房打算好好操办一番,您就不想着意思一下?」

  「什么?」朱厚照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不要脸的,「你是伸手向朕要礼?」

  「通常说法应该是」赐「。」丁寿点点头,「不过名头无所谓,就是图个好口彩。」

  朱厚照叉着腰,如同不认识一般打量丁寿,「你是不是觉得朕欠你的?」

  丁寿一副「你说呢」的古怪眼神,让朱厚照有些心虚,道:「当然,我是欠你银子,可你总不能因为纳妾这种事便进宫讨赏吧?」

  看看四下无人,朱厚照低声道:「朕好歹是大明天子,也要面子的,你哪怕编个像样点的由头让我应付一下,别这么直接好不好。」

  「不是臣想难为陛下,此女也是一名才女,难得是有情有义,为救前夫自损名节,只叹身世飘零,命运多舛……」

  「等等,前夫?此女曾许过人家?」朱厚照敏锐地发现重点。

  「有休书的,臣绝没有夺人妻室。」丁寿连忙解释。

  「这么有意思的故事怎么从没对我说过?」朱厚照狠狠一拍巴掌。

  「啊?!」

  「快过来,坐下说。」朱厚照往边上挪了挪,拍拍榻上空出的位置。

  还没等丁寿坐稳,朱厚照已经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腕,「给朕慢慢说,还有你方才说那女子自损名节……」

  「她曾是勾栏花魁,哦,不过卖艺不卖身的。」丁寿担心小皇帝误会。

  「哎哟,还有这事呢,接着说,哦不,从头细说。」朱厚照显然不在意这些,胸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已然抑制不住。

  丁寿挠头,「说来话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可人姑娘为救夫婿,甘冒奇险,自陷风尘,可谓世间奇女子,他那夫婿竟然妒火中烧,绝情休妻,真真可恨!」

  被丁二掐头去尾,添油加醋一番陈述,朱厚照故事听得过瘾,可人被休后孤苦无依,投水自尽的绝望感同身受,对凌泰更是恨得牙痒痒。

  「可人图谋邓府御赐宝物也属情非得已,还请陛下恕臣欺君之罪。」

  「情有可原,何罪之有,一个弱女子有此谋算,也是难为了她。」小皇帝从来就是帮亲不帮理的性子,何况当初他也没把丢失日月精魄当成什么大事。

  「你对朕毫无隐瞒,很好,强牟斌翁婿甚多,以诚相待,这才是朋友之道。」朱厚照老成地拍拍丁寿肩膀。

  「你二人既因日月精魄结缘,这对玉珏便作为信物赐予你二人吧。」朱厚照冷哼一声,「那个凌家庄的叫什么来着……」

  「凌泰。」丁寿提醒一句。

  「对,那个叫凌泰的,有此贤妻不知珍惜,活该孤苦一生。」

  「也是臣思虑不周,只想着成人之美,将那誊抄送与可人时露了行藏,难怪人家疑心。」丁寿的故事中可丝毫没提自己中途强人所难,借机非礼的行径。

  「莫说人家姑娘对他情深义重,私通更是捕风捉影之说,便是真的有了奸情……」

  丁寿干咳一声,觉得脸上有点发烧。

  朱厚照没觉察出丁寿脸色尴尬,自顾说道:「律法中七出之条尚有三不去之说,可人被逐无家可归,何异杀人害命,这凌泰实应捉拿法办……」

  「陛下,这伤心事何必重提,若是闹得满城风雨,可人又如何自处。」丁寿忙道。

  朱厚照思量一番,「那冲你的面子,放他一马。」

  「谢陛下了。」

  达到目的的丁寿松了口气,暗道凌泰诶,二爷算帮了你一把,撬你媳妇这事两清了,至于你将来是否死于走火入魔,与二爷无干咯。

  ***    ***    ***    ***

  九江,凌家庄。

  庄主凌泰在经堂之中闭目诵经,他所学日珏武功时日尚浅,经过年余来月珏所载的医术调理,体内混乱的经脉真气渐渐梳理,走火入魔症状大为减轻,苍白的面孔上已有了几分血色。

  凌泰自不知如此做法不过是扬汤止沸,待所修武功积累日深,反噬之势更烈,只道终于寻得解脱之法,庆幸之余,偶尔也会想起被他逐走的可人。

  尽管一千次一万次的告诉自己当初并没做错,可心中总是犹如刀割般痛楚,只得靠参禅修佛使自己心境重归平和。

  「庄主,有客到访。」一名庄丁在堂外禀报。

  ***    ***    ***    ***

  客厅之内,一名白袍黑须,羽扇纶巾的中年文士静坐品茗。

  凌泰由插屏后转出,文士放下茶盏,拱手见礼。

  「尊驾是……」眼前人形貌俊雅,一身寻常士子装束,一双眸子目光炯炯,顾盼神飞,甚是面生,凌泰丝毫想不出哪里见过。

  「久闻凌庄主赫赫声名,无缘识荆,今日一见,学生三生有幸。」

  「好说,好说。」凌泰回礼,「不知阁下尊姓台甫。」

  文士微微一笑,「学生刘养正,草字子吉。」

  凌泰微微惊愕,「璇玑居士?!」

  「不想贱号入得凌庄主尊耳,刘某幸甚。」刘养正洒然长笑。

  凌泰上下打量着刘养正,此人名头不小,是武林中的一个异类,博学多才,又精通奇门遁甲,据说还有功名在身,依他所知消息,这人应在宁王府中为幕,怎会突然登门拜访。

  「刘先生劳动贵趾,不知有何见教?」凌泰开门见山问道。

  「实不相瞒,刘某而今在宁王爷门下奔走,」刘养正微微一顿,见凌泰没有丝毫异色,嘴角微微勾抹,「王爷招贤纳士,开设阳春书院,诚揽海内英才,刘某不才,忝为书院讲学总盟主。」

  「凌家庄声名赫赫,王爷早慕大名,欲诚邀凌兄入盟,无奈宗法所限,不得轻离藩地,故命刘某代为游说,望乞凌兄念王爷一片盛情,不至令在下徒劳空返。」

  凌泰手指轻轻捻动佛珠,心中盘算,朱宸濠身为亲王,富贵已极,却借书院之名罗织党羽,所图定然非小,情势未明,凌家庄绝不宜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凌泰山野之人,不通文墨,且宿疾缠身,王爷厚意,不敢承受。」凌泰拒绝得直截了当。

  刘养正并没恼羞成怒的迹象,只是轻声一叹,「凌兄执意,敝上自不好强人所难。唉,原想凌兄年少有为,可为乡梓分忧,今日看来,只有奏明朝廷,调动军马剿灭鄱阳群盗了。」

  「且慢。」凌泰止住起身告辞的刘养正,「刘先生所言何意?」

  「一股水贼为害鄱阳已有数十载,地方官府征剿不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宁王爷就藩江西,自当为地方百姓谋福,请奏朝廷重兵围剿。」刘养正眼带笑意,「凌庄主以为可否?」

  「区区水寇,便调拨大军进驻鄱阳,恐兵祸波及,百姓有池鱼之殃。」凌泰平静说道。

  「是极是极,故而敝上想借凌家庄在江湖白道上的声名,对鄱阳水盗约束一二,免起刀兵,造福地方。」

  「南无阿弥陀佛,这是积福积善之行,凌某勉为其难就是。」凌泰双手合十,闭目口念佛号。

  「凌兄过谦,凭凌家庄在此地的积年声威,必然马到功成,况且风闻鄱阳盗首与凌兄乃是同宗,总会给几分薄面。」

  凌泰双眼倏睁,杀机昭然。

  「金刚怒目,凌兄密宗修为不浅啊。」刘养正无丝毫慌张之色,一边打趣,一边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

  「刘某与藏边绰岭寺主持雪郎大喇嘛素有几分交情,凌兄不妨看看尊师这封亲笔,再说其他。」

  展信细观,凌泰神色又变了数变,强挤出一分笑容。

  「贵上神通广大,凌某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凌兄之才,值得花这份心力,敝上曾言:那丁寿小儿,依附权阉,夤缘媚上,骤得幸进,凭凌泰才干,来日必可取而代之。」

  听了丁寿名字,凌泰指尖收力不住,「啪」的一声脆响,檀木念珠散落一地。

  「此事我应下了。」

  刘养正起身长揖,「刘某于南昌恭候大驾。」

  第三百四十七章 摊牌

  丁府纳妾之日,内外张灯结彩,上下忙碌一团。

  丁寿本无意铺张,京师地面不同宣府,一帮言官闲着没事参人玩,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可是那日一番声情并茂的故事打动了情感丰富的朱厚照,不但将日月精魄赐给了他,还下了一道敕封秦可人为七品孺人的敕封。

  本来按大明会典,只有嫡妻可得封赠,不过大明的规矩从来都是被人破的,而今在余姚老家读书养性的谢迁老爷子,除了嫡妻徐夫人,家里安人、孺人的妾室可是一堆,既然已经有了前例,现在那些被收拾得成天顶着黑眼圈办公的给事中和膝盖跪得淤青未散的御史们,不会想不开地做那个出头鸟,事情出奇的顺利。

  案上高高供放着抹金轴织锦敕封文书与御赐的日月精魄,新人行礼已毕便送入洞房,来贺嘉宾分别入座饮酒。

  一身喜服的丁寿在各席之间忙着应酬,毕竟李东阳、焦芳等阁臣都来道贺,这份人情世故二爷还是懂的。

  好不容易走了一遍过场,丁寿并没有急着入洞房,反倒进了一间厢房,梅退之早已在此间等候。

  「少主……」年过古稀的梅退之少有的忐忑不安。

  丁寿取出刚刚到手的日月精魄,在桌案上将日精月魄两块玉珏拼在一起,对玉璧上显现的「日精月魄,天作之合」八字吉文视而不见,将那块星魂璞玉摁在了正中缺口上。

  一老一小两人紧张地盯着整块玉石,只见星魂璞玉与玉璧合二为一,浑然天成,璞玉之上隐隐浮现出一段文字。

  「气汇丹田,功行周天,意散九窍,体用双修。」

  茅塞顿开的梅退之止不住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多谢少主苦心。」

  「也是梅师兄造化,守得云开见月明。」丁寿也松了口气,这老儿虽说脑筋不正常,对自己却当真不错,帮他续命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什么事这般开心啊?」

  房门突然张开,刘瑾负手立在门前。

  梅退之长身而起,丁寿移步挡在身前,「公公,您老不在前面饮酒,怎么来了这儿?」

  「洞房花烛,你小子不在里面忙着传宗接代,跑来陪一个糟老头做什么?」刘瑾不答反问。

  梅退之对公门之人素无好感,闻言便要动怒,被丁寿使个眼色止住。

  「这位便是梅太医之父,江南神医梅退之,梅老爷子平日除了喜好岐黄之术,便是对金石之学颇有钻研,听闻陛下御赐玉珏乃是元宫宝物,便央小子借过一观,您老想啊,这宝物乃是御赐,岂能经手他人,小子便亲自带过来让梅神医鉴赏一番。」

  刘瑾扫视二人,噗嗤一笑,「御赐之物,便是砖瓦土石,也要当作传家宝物供奉,岂能轻易示人,又何谈鉴赏这虚无之说。」

  瞧在丁寿面上,梅退之忍气吞声,躬身施礼道:「乡野小民,不知礼数,公公教训的是。」

  「小子知错了,公公移步,小子在前厅奉酒,陪您好好喝上几杯。」丁寿道。

  「大喜的日子,喝多了还怎么进洞房,咱家自有人陪酒,无需多虑,快去忙你的正事吧。」刘瑾展颜笑道。

  「那这里……」丁寿有些不放心。

  「咱家早有心请梅神医帮着把把脉,今日既遇上了,便借宝地一用,不知梅神医可否屈就?」

  梅退之向一旁座椅引手,「公公请。」

  刘瑾入座,拉起袍袖,露出一截枯瘦的胳膊搁在椅旁几案上,转头微诧道:「寿哥儿,怎么还不快去洞房,来年若不抱上一个大胖小子,免不了一顿好打。」

  丁寿无奈掩门退出。

  「梅神医,请啊。」

  梅退之见刘瑾毫无防备的袒臂将脉门内关交于自己掌握,也不再多话,坐在另一边椅子上,搭腕诊脉。

  「神医与寿哥儿何时相识?」刘瑾随口问道。

  梅退之微阖双目,「不久,道左偶遇。」

  「偶遇便让子侄以世交相称,可算一见如故了。」

  「从古至今,倾盖之交并不少见。」梅退之不动声色。

  「说的也是,可是口称少主的却未曾听过。」刘瑾说的漫不经心。

  切脉的手指忽然由单按改为总按,指尖力道猛然加强,梅退之森然道:「公公忧思过多,不利心脉,恐伤脾肺。」

  「好医术啊,」刘瑾笑赞,「听闻昔日魔门护教十魔中有一位圣手魔医梅惊鹊,以神医扁鹊自喻,不知梅神医可曾听闻?」

  「扁鹊有救人之能,却无自保之力,老夫并非以他自喻,而是自认远胜。」梅退之并不否认自己身份。

  「好气魄,这么说来寿哥儿果是魔门弟子了。」

  「公公看来早已知情,为何还对少主青眼有加?」

  刘瑾笑了,「咱家用人不拘一格,目前寿哥儿还有利用之处,待来日无用之时,便用他将魔门一网打尽,此话梅神医可相信?」

  「不信。」梅退之睁目,「望闻问切,八纲辨证,是真是假,脉象分明,公公脉象纷乱,言不由衷。」

  「嘶——」

  梅退之突觉诊脉的指尖之上有如针刺般剧痛,逼得他立即撤手跃起,细看指上并无任何暗器伤痕,难道这貌不惊人的太监适才是用内力反制。

  蓄劲成形,梅退之也可达到,可脉门穴乃人体关键要害,凭你多高武功脉门受制也要半身酸软,更无有从此柔弱之处反制之说,这刘瑾究竟何方神圣,功力竟如此深不可测。

  梅退之凝视刘瑾,惊疑不定。

  将袖子扯回原处,刘瑾淡然道:「神医把得准脉,却无法掌控人心,自作聪明的事最好少做。」

  「魔门若只想帮衬寿哥儿,以前的烂事咱家既往不咎,若是有何非分之想……哼!」

  刘瑾一声轻哼,梅退之却感如利刃透骨,通体冰冷,不禁倒退一步,胸中气血一阵翻腾,连忙运功凝神,才将这股不安压了下去,抬眼再寻刘瑾,只见房门敞开,杳无人踪。

  第三百四十八章 刺客

  金钩高挑,罗帐双分。

  可人一身喜服娴静地坐在紫檀雕花的绣床边沿,葱白十指叠放膝前,仪态清雅。

  大红刺绣的盖头轻轻挑起,只见烛光之下,玉人香唇胭脂如火,娇颜明艳端丽,温柔腼腆。

  「灯下观美人,果然别有一番情趣。」丁寿轻勾可人尖尖下颌,嘻嘻笑道。

  螓首低垂,避开男人手指,可人嗔道:「灯下月下,爷都没少看过,怎地今日又多了这番情调。」

  见她七分娇羞,三分嗔怨的娇俏模样,丁寿心中一热,情不自禁将可人揽入怀中。

  「今日才给你个名分,可怨怪于我?」

  柔软娇躯顺从地依偎在男人火热的胸膛上,流波之中隐约荡漾起一层雾气,可人摇首道:「妾身当日甘冒不韪,染指御赐之物,已是重罪在身,能得寿郎怜惜收留,铭感浓情,从未想到还能像平常女子般三媒六证,花轿入门,有此一遭,妾身……死而无憾!」

  「说什么傻话,」捧起如花娇靥,在雪白面颊上轻轻一啄,「大好日子还长着呢,再说这些生离死别的混账话,爷可家法伺候了。」

  鼻端轻轻荡哼了一声,可人拉扯男人袍带,「奴家任凭爷的家法处置。」

  身软如绵,媚眼如丝,难得的一番媚态险些让丁寿把持不住。

  「你身子弱,一人怕是承受不住。」

  丁寿怜惜可人身体,四顾寻觅与她形影不离的杜云娘。

  「云娘姐姐把这喜房让了出来,爷,您不必顾忌,恣意征挞便是,妾身……忍得住!」

  ***    ***    ***    ***

  前院宾客喧闹,后花园中月色如水,静谧无声。

  九尾妖狐杜云娘手捻花枝,不复往日娇柔魅惑,隐隐有几分犹豫踌躇。

  「杜楼主,一向可好?」

  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凭空出现,天上月色仿佛也被掩住,花园内倏然一暗。

  「属下见过总座。」杜云娘盈盈施礼。

  青衣楼总楼主陈士元背转身来,凛凛生威的目光凝视杜云娘,看得九尾妖狐心惊胆战。

  「总座大驾亲临,不知有何吩咐?」

  「不敢当,如今你已是官眷,本座如何指使得动。」陈士元面沉如水。

  杜云娘匆忙拜倒:「当年云娘遭武林围捕,若非总座收留庇护,母女二人早已死于乱刃之下,大恩大德,云娘不敢或忘。」

  「记得便好,你说要退出青衣楼,本座可曾阻拦?」

  杜云娘欲言又止,垂首道:「没有。」

  看出杜云娘神色有异,陈士元冷哼一声,「晓得你要说什么。」

  一张绢帛扔在杜云娘面前,「这便是你对本座的报答。」

  陈士元恨恨道:「日月精魄中的武功隐患重重,你为何不早对本座明言?」

  杜云娘忙道:「属下也是近日知晓此事,立即便传信总座通传内情,根治之法已有眉目。」

  陈士元「嗯」了一声,语气放缓,「难得你还有这片忠心,只要了结此事,你九尾妖狐与青衣楼再无纠葛。」

  迎着皎洁月光,陈士元冷笑道:「司马潇,本座盼着与你再决高下的一日。」

  ***    ***    ***    ***

  烛影摇动,红绡罗帐之内,两条身影抵死缠绵。

  如云黑发汗杂乱披散在汗津津的光洁玉背上,雪白如玉的肌肤泛起片片桃花,那双浑圆玉柱的大腿已无力支撑娇弱的柔嫩身躯,如风中弱柳般轻轻颤动,唯有如雪般的一团丰盈香臀在密集的进攻节奏中波浪起伏。

  「爷……奴家骨头都酥掉了,您顶得奴小肚子疼。」

  低回婉转的呻吟幽咽如丝,似泣似歌。

  灯台上烛泪斑斓,呻吟由呢喃低语转为短促荡哼,由媚骨高啼转为浅声娇吟, 锦褥之上,可人玉体横陈,一张香汗淋漓的俏脸深深埋入粉藕臂弯,细碎银牙死死咬着香衾一角,眉梢微蹙,酥软的身子提不起丝毫力气。

  身下人儿被摧凌得弱不胜衣,丁寿如何不知,既得意自身杰作,又苦于情难自制,骑虎难下,双手扶着盈盈一握的纤腰,坚挺玉杵没入嫣红玉蛤之中,进退两难。

  「骚蹄子,还不上阵代打。」丁寿忽地一笑,冲着罗帐之后唤道。

  「爷,而今知晓奴家的好了吧。」

  从绡帐后走出的杜云娘不着寸缕,自觉走到丁寿身前,用丰满胸膛贴身轻轻厮磨。

  在浑圆的雪丘上拍了一巴掌,丁寿笑道:「小淫妇,浪到哪里去了,可是与人私会。」

  心中有鬼的杜云娘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娇笑掩饰,「若是奴家有私,爷会怎么对人家?」

  「若是两情相悦,便放你们远走高飞。」

  「哦?」杜云娘不觉透了几分哀怨,「奴家虽不如可人妹子清白之身,自问对老爷也是尽心服侍,便这样弃如敝履,不嫌薄情么?」

  「正是念着这场情分,二爷才不能强人所难,云娘你并不欠我什么,若心有所属,纵是心中万般不舍,也凭你来去自由,可若是被人纠缠……」丁寿嘿嘿一笑,「爷灭了那个挖墙脚的九族。」

  丁寿无心之言,杜云娘心中莫可名状,不觉动情道:「老爷……」

  屋外突然人声鼎沸,「有刺客!」

  大爷的,二爷就不能踏踏实实入一次洞房么。

  ***    ***    ***    ***

  四周廊庑灯火高悬,亮如白昼。

  院中数名锦衣卫围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刀光剑影,上下纷飞。

  刘瑾负手立于一侧,看着场中不屑冷笑。

  梅退之站在另一旁,神情落寞,心不在焉。

  「大人,果不出您所料,有人夜探府邸。」杜星野见丁寿走出,立即上前禀告。

  已经丢过一次媳妇的丁二爷一遭被蛇咬,秉着有备无患的心思,大喜之日在院子周围布满了暗桩埋伏,本以为杞人忧天之举,竟真有不知死活的撞上来,这种上门打脸的行径,让丁寿恨得牙痒痒。

  「抓活的。」

  杜星野领命,扭身一声令下,院中动手的锦衣卫原本是他七星堡的弟子,如臂使指,闻令立即变换阵型,按七星方位站立,七把长剑直指黑衣蒙面人各处要害。

  「咦?!」梅退之虽心思迢遥,场中情形却还在观察之中,见这几人摆开的架势,不由心中惊愕,疑窦顿生。

  黑衣人扫视几人,身形陡转,动如脱兔,直趋天玑星位。

  「运转七星。」杜星野一声大喝。

  七柄长剑闻风而动,整齐划一,一招既出,七剑俱至。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电光石火之间,黑衣人手中剑在每支剑身上都点了一记,倏进疾退,飞回原地。

  七名锦衣卫也各守星位,仿佛从未动过。

  「龙归大海,七星汇聚。」杜星野沉声下令。

  剑光交错,七柄长剑如蛟龙入海,卷起滔天巨浪,连绵而进。

  黑衣人剑出如风,手中剑倏忽之间幻化成十七道剑芒,奇辉绽放。

  剑芒消散,巨浪缓了一缓,再度扑面而来。

  剑浪覆顶之下,黑衣人辗转腾挪,剑鞘并用,数息之间,几次险象环生。

  杜星野心中得意,卫遥岑那丫头当日观察出阵眼所在,指点方、卫二人破阵,那般奇女子他不认为此生还会再碰上第二个,除非那人亲临,谁又能找出剑阵破绽。

  「生息相克,无本无末;七星汇聚,虚实倒置。」

  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天枢七名弟子自幼同门习艺,声息相通,彼此呼应,合击之下又怎会有破绽可寻,杜星野自得想着,不禁又上前了数步,一鼓作气,擒拿刺客。

  剑阵或许没有破绽,人却总有弱点可寻。

  黑衣人遭逢绝境,并不慌乱,右手手腕一翻,长剑杳如流星,奔向天枢星位。

  剑网交错,长剑落地,流星一闪而逝。

  手腕再度翻转,一溜乌光再度射出,目标不是剑网,而是张网捕鱼的人。

  一声闷哼,杜星野捂胸倒地。

  「师父!」师徒间情同父子,关心则乱。

  趁此时机,黑衣人贴地一滚,长剑再度抄入手中,身形冲天而起,直奔驻足观阵的丁寿。

  并无璀璨夺目的光华,剑势更为凌厉,杀手的剑本不需要华丽的外表装饰,来无迹,去无踪,能杀人,足矣。

  剑可以解决一切烦恼,相思、寂寞、仇恨、痛苦,还有——拮据,这一剑足够他逍遥许久。

  眨眼之间,他悲哀地发现,似乎什么也解决不了。

  剑身平举,遥指着那个他要杀的人,身子不能再向前丝毫,一柄细长的薄刃长剑紧抵咽喉,尽管剑身纤细得如一支弱柳,喉头泛起的颤栗却告诉他这柄剑随时可以了结他的余生。

  看着阶下被剑鞘击伤的杜星野,丁寿眼皮微抬,「脱手穿心剑,你是宋中?」

  看着围在杜星野周边手足无措的七名弟子,一夜失落的梅退之终于泛起一丝笑容,「白师兄的七星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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