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西行记 (21-30)

15947Clicks 2016-08-20

              21钓海(下)

  那汉子走下悬崖,踏着乱石行了几步,忽然仰面抽了抽鼻子,精光闪闪的眼眸扫过树丛,厉声喝道:「是谁在此?」

  玄奘心中叹息,从树後转了出来,合十说道:「小僧玄奘,敢问可是孙猴儿当面?」

  他有几分断定这汉子就是老孙头口中的恶霸孙猴儿,本是想悄悄的跟蹑,随其回去居所,看清楚底细再行定夺,哪料这汉子的嗅觉竟是十分敏锐,自己稍稍走得近了一些,就被发现了。

  那汉子上下打量着玄奘,喝道:「你是哪来的和尚,怎的知道俺老孙的名头?」

  玄奘淡淡说道:「小僧从孙家棚而来,特来向孙兄讨还两头耕牛。」

  那孙猴儿脸色阴沉不定,半晌才挥挥手,焦躁的说道:「俺不是跟那老孙头说了,那两头耕牛俺是暂时借用,过段时间自会还他们。你这和尚且莫多事,快快回去,若是惹急了俺老孙,少不得要挨顿狠揍。」

  玄奘摇头说道:「孙兄归还了两头耕牛,小僧自会离去。」

  孙猴儿双眉一竖,怒笑着喝道:「啊也,你这和尚,莫不是听不懂俺老孙的话,实在是讨打。」

  他说着,身子向前一蹿,就那样肩挑百十斤重的铁棒子钓竿,连同铁棒上串着的那只不知有多重的巨蟹,步履轻盈的蹿至玄奘身前,劈脸就是一拳。

  玄奘一探手,就捉住了他的手腕。

  孙猴子微一愣,即随怒喝一声,腰腹手臂发力,紧握着拳头猛地向前一挫。

  被玄奘捉着的腕臂,却是纹丝不动。

  孙猴儿脸色一变,正要抛下肩上的铁棒子钓竿,夺回被捉住的手腕,却见玄奘露齿一笑,一股沛然莫当的大力陡然从手腕上传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後翻滚,随着轰的一声闷响,就四脚朝天的重重摔在地上。

  孙猴儿被摔得头昏眼花,待要挣扎时,却是被玄奘扭着手臂,按转在後背上,登时动弹不得。

  玄奘抽出那铁棒子钓竿的钓索,将他捆了个四马攒蹄,再将那铁棒子往地上用力一插,牢牢的立起,孙猴儿就被晃晃荡荡的吊在半空中。

  孙猴儿在空中晃摇了几圈,才从被轻易擒捉的震惊中醒觉过来,脸红脖粗的喝骂道:「兀那和尚,你这是趁人不备,算不得真本事。今日若是俺老孙的趁手兵器在手,你早被打死了,哪里轮到你逞威风。」

  玄奘不去理会他,自将那跌落在地上巨蟹翻过来看了看。

  这巨蟹经历数番摔打,已是死的透了。

  玄奘就提了沾满泥沙的巨蟹,去海边濯洗乾净,又返回到原地,寻了一处稍稍开阔的地方,捡了几块乱石垒成一个简易的灶头,将巨蟹翻转架放在上面,捡来一些枯枝生火,以蟹壳为锅,就这样将巨蟹煮了起来。

  时间不大,巨蟹就变得通红,透出一股异香。

  玄奘也不怕烫热,伸手扯下了一条蟹足,捏开那腿壳,露出一截裹着红膜的洁白蟹肉,玄奘咬了一口,觉得滋味甚佳,便点点头,待要大快朵颐。

  此时,那自吊起就一直喝骂不休,直到唇干舌燥才停歇下来的孙猴儿又自叫嚷道:「你这和尚,一看就是不懂吃的。这蟹是母的,吃这蟹要先从蟹黄吃起,吃完蟹黄再吃大螯和蟹足上的蟹肉,这样方能品出真正的滋味。和尚,你看到腹甲上圆圆的脐盖吗?掀开那脐盖,里面就是蟹黄了,那个鲜香啊,啧啧……」

  玄奘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笑说道:「原来如此,小僧谢过孙兄指点。」说着就抬手去揭那脐盖。

  「慢着,慢着。俺老孙有话说。」孙猴儿忽然又叫嚷起来。

  玄奘停住了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孙猴儿眨巴了几下眼睛,讪讪一笑说道:「俺此前曾说过,要把这腌臢货吃进肚里来泄恨,这个说话不能不算数。和尚,俺老孙和你打个商量如何?」

  玄奘说道:「哦,孙兄请讲。」

  孙猴儿舔舔嘴唇,说道:「俺老孙虽然被你拿住了,但是那两只耕牛俺已经用掉了,和尚你想讨还那是不可能的。不若这样,和尚你放俺下来,再帮俺一个忙,俺老孙保证,两个月之内,一定会归还孙家棚四头耕牛,这样如何?」

  玄奘沉吟道:「不知孙兄打算如何归还四头耕牛?」

  孙猴儿哈哈一笑,说道:「这简单,叫人从唐国用船运来就是。」

  玄奘奇道:「就如此简单?」

  孙猴儿努努嘴巴,说道:「就知道你不相信俺老孙的话,和尚,你且看看吊着俺的这根铁棒子。这铁棒子乃是用上好的镔铁混合钢母打造,强韧坚固无比,光是这麽一根铁棒子,在唐国就可以换上几百两银子,用来买十头八头上等耕牛都够了。」

  他喘了几口气,又说道:「还有,绑着俺的这根钓索,乃是用罕见的雪山蛛丝,混合金线和上好蚕丝绞缠而成,能提万钧重物,价值远在铁棒子之上。和尚,俺老孙告诉你,俺很有钱,若不是这几天急着要用那牛只,谁会去抢这等不值钱的物事啊。」

  玄奘仔细看着那铁棒子和钓索,沉吟说道:「不知孙兄要小僧帮甚麽忙?」

  孙猴儿目芒闪动,说道:「帮俺从海里钓上一只虾子。」

  玄奘说道:「哦,就像孙兄今日这般,用这铁棒子钓竿在悬崖上垂钓?」

  孙猴儿说道:「然也,俺老孙的力气不足,老是钓不上来,和尚你的力气比俺大多了,钓那虾子肯定不成问题。」

  玄奘笑笑说道:「小僧自问也算是读了不少书,还真不知要钓什麽样的虾子,才需要用如此巨大的钓竿?孙兄若不说清楚,小僧还以为你是在钓那传说中的大鲲!」

  孙猴儿说道:「白玉节虾,龟岛特有的一种妖虾。」

  玄奘沉思了一会,说道:「小僧没有听说过这种妖虾。」

  孙猴儿焦躁的说道:「和尚,你若是应允了,先把俺放下来,这捆着吊了半天,俺老孙实在腰酸背痛得很。俺老孙承诺,和尚你只是要钓起那只该死的虾子,绝不是干甚麽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後的事情也不需要你管,两个月後,自会有人送四头耕牛去孙家棚。」

  玄奘点头说道:「小僧最後问一个问题,孙兄是如何联系那唐国的商人?」

  孙猴儿狡黠的一笑,说道:「这是俺老孙的秘密,不能说给你听。」

  玄奘笑了笑,拔起铁棒子,将孙猴儿放了下来,又解开了他身上的钓索。

              22蚌女(上)

  孙猴儿揉搓着被绑麻的手脚,站起身来,在原地腾腾的翻了几个跟斗,将身子活动开了,方才似笑非笑的看着玄奘,说道:「和尚,你真个相信俺老孙的话?」

  玄奘微微一笑,说道:「方才孙兄承诺时,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委实是欠缺实诚,不过,小僧还是愿意相信你。毕竟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要不回那两头耕牛,跟如今没甚分别。」

  孙猴儿哈哈大笑,走到玄奘身前,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和尚是个明白人,也是个爽快人,俺老孙喜欢。虽然你之前干翻了俺老孙,又把俺绑起来吊了这般久,不过,俺老孙大人大量,只要你帮俺钓起那该死的虾子,此事就算是揭过了。」

  玄奘合十说道:「如此,小僧谢过孙兄了。」

  孙猴儿又哈哈笑了数声,走到石灶前,绕着那煮得通红的巨蟹转了几个圈子,啧啧的说道:「和尚,你先别忙着吃,俺先去取些物事,等俺回来。」他说着,瘦小的身子几个踨跃,就投入茂盛的丛林中,消失不见了。

  此时天色渐黑,玄奘便去捡了一些枯枝,生起了一堆熊熊篝火。

  过了不久,一串细微的脚步声在丛林里传来,却不是孙猴儿离开的方向,玄奘转头一看,孙猴儿从一处树丛的幽暗处走了出来,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罎子。

  孙猴儿走到篝火旁,目光闪闪的看了玄奘一会,说道:「和尚,你当真的不担心俺老孙胡扯一通,然後趁机跑掉?」

  玄奘笑笑,看着那黑罎子问道:「孙兄莫非是去取了美酒过来?」

  孙猴儿哈哈一笑,将黑罎子抛给玄奘,笑道:「这巨蟹倒是难得,像和尚这般直接用蟹壳来烹煮的手段也是少见,故而浪费不得。吃蟹不能没有黄酒,否则滋味就差了几分,俺老孙特地回去一趟,就是为了拿这花雕酒。」

  玄奘拿下酒封,坛中满盛着澄黄色的酒液,甘香的酒气四溢。

  孙猴儿揭起那巨蟹的脐盖,将整片腹甲掀开,一阵热腾腾白气冒过处,便见一大片黄灿灿的肥腴蟹黄,孙猴儿撕下一片甲壳,挖了一坨蟹黄,吃得眉花眼笑,转头却见玄奘捧着那坛花雕酒,并不饮用,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孙猴儿微微一愕,即随就明白过来,翻着白眼怪笑道:「你这和尚,看似实诚,却也是个不缺心眼的。你尽管放心好了,俺老孙不会做那种下药害人的下作勾当。」说着探手取过罎子,仰头喝了一大口,又抛回给他。

  玄奘微微一笑,这才举坛痛饮起来。

  孙家棚的村民过得甚是艰苦,没有多余的粮食酿酒,他在孙家棚停留的十多天,半滴酒都不曾喝过,如今捧着这般一罎子美酒,酒虫早就馋得狠了,只是这孙猴儿心思不明,他送来的美酒可不能毫无戒心的喝下去,毕竟他在黑店中蒙汗药的教训甚是深刻。

  花雕酒入口甘润略甜,配合那鲜香无比的蟹黄蟹肉,吃喝起来别有滋味。

  孙猴子的身体瘦小,食量却是不凡,一罎子花雕酒两人分喝完毕,偌大的一只巨蟹也被分食得干干紧紧。

  两人饱食後,便在篝火旁闲聊了起来。

  令玄奘诧异的是,这孙猴儿对唐国沿海一带的城市甚是熟稔,聊起那鼎鼎大名的沾化城,竟是比游历了一次的玄奘更为了解,全然不像是自幼就居住在海外孤岛之人。玄奘心中虽讶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博览群书,腹中的奇闻异事也自不少,两人一时倒是谈得火热。

  两人谈说了良久,不知不觉那篝火已燃尽,清亮如水的月色洒照下来。

  孙猴儿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忽然一拍大腿,大笑着说:「差点忘记了此事。

  和尚,你乃是个有福之人,这便跟俺老孙走吧,俺带你去见识和享受一番这龟流岛最大的乐趣。」说着翻身而起,一把扯了玄奘就往山上奔去。

  玄奘有些莫名其妙,只是见孙猴儿的兴致甚高,也就跟了上去。

  孙猴儿带着玄奘一路奔跑,在接近山巅的一方巨岩前停了下来,这巨岩呈方形,足足有十数丈见方大小,巨岩的下方有一个向内凹陷进去的洞室,洞室上装着木门木窗,料想就是孙猴儿的住处。

  巨岩前面有一片空地,空地上长着一棵亭亭如盖的大树,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和数张石凳,一道清亮的溪流从空地边缘流过,距离溪流不远处,建有一个硕大的圆形熔炉。

  巨岩的一侧有一小片草地,一头黑黝黝的物事正卧在草地上,悠闲的嚼吃着青草,那物事见到两人奔了过来,就仰头牟的鸣叫了一声,正是一头耕牛。

  孙猴儿见玄奘停住了脚步,直直的看着那头耕牛,一时脸色颇是尴尬。

  他乾笑了数声,说道:「和尚,不是俺老孙诓骗于你,实在是近这两天,这头牛会有大用,无论如何也不能还给你。孙家棚养育了俺,俺老孙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这样好了,只要和尚你尽了力,不管能不能钓上了那虾子,两个月内,俺老孙会送回四头耕牛到孙家棚,如此总行了吧。」

  玄奘苦笑说道:「小僧无话说,只望孙兄能信守诺言。」

  孙猴儿搔了搔脑袋,说道:「这个不消提,俺老孙是说话算数的人。不过,眼下不说这个,另有件要紧的事要做。」他说着,神色又兴奋起来,快步走到溪流边,脱去身上的衣衫,精赤赤跳进溪流里洗沐起身子来,又招呼玄奘道:「和尚,你也得洗洗,脏兮兮的甚是难看。」

  玄奘想了想,也除去衣服,在溪流里清洗身子。

  孙猴儿快手快脚的洗沐完毕,奔入巨岩下的石室中,不多时就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瘦小的身躯穿了一套深蓝色的儒士衣衫,倒也有几分翩翩的味道。

  他笑嘻嘻的指着石室,说道:「和尚,你那套衣衫丑陋得很,不穿也罢,俺老孙在石室里另外为你准备了一身衣裳,且穿上试试。」

  玄奘洗沐完身子,就走进了石室。

  石室里还算宽敞,最里头是一张床榻,两排精致的木架子靠墙放着,上面储放了一些零碎的杂物,另外一面墙上,颇引人注目的挂着数柄式样各异的刀剑。

  石室中部摆着一张几案,几案上放着一套白色的儒服,这应是给他替换的衣服。

  玄奘换上了儒服,走出石室,孙猴儿啧啧了称赞了几声,绕着他转了一圈,说道:「和尚,你当真是长了一付好皮囊,甚妙,甚妙。」

  玄奘笑笑说道:「孙兄,这般净身换衣服,不知是何故?」

  孙猴儿笑嘻嘻的说道:「和尚不必着急,待会俺们要去的是一个好地方,要做的是好事情,俺老孙不骗你的。」

  玄奘点点头,转头去看那耕牛,也不言语。

  孙猴儿脸上的笑容一呆滞,即随翻着白眼说道:「和尚不必如此小心眼,那头牛是意外,不算数的。快些出发吧,时间不多了,俺老孙这回真的不骗你,俺连最喜欢的衣服都借给你了。」

  孙猴儿说着,又扯了他奔到山下,在海边的礁石上解下一艘小舢板,然後挽起双袖,荡起两只船桨,载着玄奘向那茫茫大海中划去。

  一个时辰後,坐在舢板上的玄奘,就远远的见着海面上有一个小小岛屿,岛屿上隐约有数条身影,或站或卧。

  孙猴儿兴奋的扳动双桨,片刻就靠上了这岛屿。

  这岛屿长不及半里,上面光秃秃的,只有大片裸露礁石和一些细沙。那数条影影绰绰的身影,乃是五六名几近裸身的奇异女子。

  这些女子长着一头宛如绿藻般的秀发,体态修长优美,玉臂与身体连有一片透明的薄膜,脸貌艳美,胴体上只披着一层雾状的纱绡,玉乳纤腰丰股,皆一览无遗。

  这些女子见两人靠近,有掩嘴嬉笑者,有眼波流转者,有招手勾引者,却全然没半点惊惧羞涩。

  「哇,竟然有蚌女在此,今回可发大了。」孙猴儿登上小岛後惊喜的呼叫一声,直奔了过去,在小岛的另一端,孤零零的耸立着一个一人高的莹白色的大蚌。

  那蚌壳本是半张着,见孙猴儿奔过来,啪的一声就合上了。

  孙猴儿站在大蚌前,呵呵的讪笑了数声,举手搔了搔头,回身将玄奘拉了过来,指着那莹白的大蚌,满脸遗憾的说道:「和尚,不要说俺老孙不义气,这最好的货色就留给你了。」说着又自呵呵笑了数声,张开双臂,大步向那几名绿发女子走去,旋即引发数声娇嗔惊呼。

  玄奘看着面前的大蚌,沉吟不语。

  在划船过来的途中,孙猴儿已向他说清楚此行的缘由。

  龟流岛附近的深海水域,驻着一支小小的鲛人部落,鲛人的生育甚是艰难,又生性好淫,每逢满月的夜晚,那些适龄的鲛人女子便会登上这鲛人小岛,若是有她们中意的雄性经过左近,就勾引其交欢,彻夜不息,以图能诞下更多强壮的後裔。

  这些鲛女若是与鱼属之类的雄性交媾,所诞下後裔,多是凶猛的鲛鱼形态,鲛人部落会将这些鲛鱼当做牛马之类的家畜饲养。鲛女若是与人族交欢,诞下後裔乃是正宗的鲛人,这些後裔便是维系鲛人部落存亡的关键所在。

  故此,鲛女对前来鲛人小岛的人族是来之不拒,热情如火的。

  玄奘听了孙猴儿的述说,颇难置信,这与书中的记载完全不同。

  古籍中记载,鲛人乃是仙灵一类的存在,她们在海上伴随云霞出没,美丽而神秘,她们落泪即可化为明珠,她们其织成的鲛绡,入水不湿,乃是极难得的宝物。何来的生性好淫?何来的饲养鲛鱼後裔作牛马?

  孙猴儿嗤之以鼻,他数年前发现这鲛人小岛,此後每逢满月之夜,只要不是逢上海上风暴,他就会驾舟前来与鲛人女子相会,前後也有数十次了。他甚至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鲛人语言,他对鲛人习性之了解,绝非是那些靠途听道说来撰书的陆上之人可相比的。

  鲛人就是生活在水中的普通人,只是他们世代生活在水中,习性和外貌跟陆地上的人颇有差异,能织鲛绡倒是不假,然而那些鲛绡只是透明轻薄,在水中显得飘逸而已,岛上那些个鲛女身上就披着鲛绡,甚麽入水不湿,甚麽泪化为明珠,纯粹是在扯淡。

  不过,若是论那交欢的妙趣,鲛女称之为仙灵,倒也名符其实,孙猴儿涎着脸笑吟吟的说道。

              23蚌女(下)

  在玄奘沉吟时,那莹白的大蚌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一对乌溜溜的眼眸透过缝隙,偷偷的窥看着他。

  偷看了一回後,那两片蚌壳就张开了,露出内里一个赤裸莹白的女子。

  这女子脸容娇媚,一头乌亮的长发湿濡濡的披在身後,身子莹白玲珑,那对巨大的蚌壳宛如翅膀一般,连接在她的肩胛之後。女子的纤手半掩着胸前的乳儿,腰肢纤细,并拢着的两条美腿雪白修长,丰润柔美的双腿之间,隐隐露出半道粉红色的浅沟。

  女子吚吚的说了几句话,语音娇柔,玄奘却完全听不懂。

  女子拖动着沉重的蚌壳,走前几步,依在玄奘的胸前,仰头又是吚吚的说着。

  那两片巨大的蚌壳半张着,如同两道屏风般遮挡住了两人。

  见玄奘还是听不明白的,女子轻咬着嘴唇,伸手就去扯他的衣服。

  玄奘这才留意到,女子的双唇虽然丰润,却是血色甚少,只透着一抹淡淡的粉红,她脸上和身上的其它肌肤,晶莹洁白,娇嫩得惊人,似乎吹弹可破。

  玄奘失神间,女子已经将他的儒服扯脱了下来,露出一身白玉柱般精实的筋肉,女子甚为喜欢的依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一双纤手又伸手去扯他的亵裤。

  玄奘忙握着女子的纤手,只觉得入手冰凉柔若无骨。

  女子仰头,皱着淡淡的小眉头,吚吚的又说了几句,似是甚为不解。

  玄奘看着女子清澈纯净的眼眸,心中忽的一动,一股火气自身体的深处生了起来。

  他对着女子微微一笑,低头吻住了女子的双唇。

  女子身子轻轻一颤,小巧的鼻子唔了一声,一双纤手固执的向下伸去,扯开了玄奘的亵裤。

  玄奘略感好笑,便不去管她,双手摸上了女子的一对乳儿。

  女子的乳儿丰腻翘挺,光洁柔嫩,略略带着一丝潮意,触感甚是美妙。玄奘揉搓了一阵,那两粒粉嫩嫩,带着白晕儿的的小小乳珠竖了起来,一如女子缺少血色的的唇片,这两粒乳珠呈现着淡淡的粉红。

  此时,女子手脚并用,将玄奘的亵裤彻底扯了下来,一双冰凉柔滑的纤手直接握上了他胯下的不文之物。

  那不文之物被柔滑的纤手撸动几下,登时就青筋暴现,热腾腾的挺直了起来。

  女子欢叫一声,娇媚的脸上一片喜色。

  她举起一双晶莹嫩白的纤臂,环抱玄奘的颈脖,粉色的双唇轻启,雨点般亲吻着玄奘的头脸,两条柔美滑腻的大腿,八爪鱼般缠绕在玄奘的腰间。

  那丰美柔软的小屁股一抬一挺,在玄奘的愕然中,那坚硬如铁的不文之物,瞬间就被一片湿热滑腻吞没了。

  女子攀附着玄奘的身躯,娇柔的身子奋力扭动着,发出愉悦的呻吟。

  玄奘又好气又好笑,探手托扶着女子软滑翘弹的後股,微微调整姿势,好让自己的不文之物在那片湿热滑腻中进出得更顺畅,更深入。

  女子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呻吟得更是大声。

  玄奘微微喘着气,紧抱着女子晶莹洁白的身子,随着两人渐渐激烈的耸动,那冰凉滑腻的肌肤紧紧贴着他的躯体,酥麻麻的好不舒畅。销魂蚀骨、连绵不绝的快感,从胯下两人交接的地方一波波的传来。

  女子的身子娇嫩水灵,然而她身後那两片巨大的蚌壳甚是碍事。

  玄奘试图换一个更加快意的姿势,却是无从下手,只好托扶着女子软滑的小屁股,让自己那青筋毕露的不文之物,在粉色的水嫩浅沟中,凶猛的贯穿抽插。

  抽插了一阵子,女子忽然娇呼一声,娇嫩的身子剧烈抽搐了几下,就软绵绵的挂在玄奘身上,一动不动了。

  玄奘停止了动作,待得女子的娇喘平复下来,便又尝试抽动那贯穿在粉色浅沟中的不文之物。女子懒懒的张开眼眸,嘴里吚吚的说了几句,清亮的眼眸幽怨的看着他,婉拒的意思很明显。

  玄奘正自为难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一具软绵绵的清凉胴体从後面抱住了他。

  玄奘回过头一看,抱着他的乃是一个美艳的赤裸鲛女,另有一个身披白色纱绡的鲛女也站在他身後。

  玄奘心念一动,从蚌壳与两名鲛女的空隙中看过去,在小岛的另一端,孙猴儿正跟几名赤裸裸的鲛人女子躺在地上绞缠不休,不时发出一阵喘息和娇笑声。

  玄奘尚在沉吟,那两名鲛女却已拿开蚌女的双臂,一左一右的拥簇着他,合力将他从蚌女的身子里拔了出来,看到那水淋淋紫艳艳的不文之物,两名鲛女眉花眼笑。

  赤裸的鲛女示意那身披白色纱绡的鲛女,让她背俯着身子,翘起丰满的臀股,然後就撩开那轻薄透明的纱绡,让那修长优美的蜜色秀腿,丰腴圆润的玉股,以及那道殷红濡湿的肉缝儿,尽皆展现在玄奘面前。

  赤裸的鲛女在背後抱着玄奘,两只软滑丰腻的乳儿紧紧贴在他的背脊上,一只凉凉的纤手探到前面,握着他那直挺挺的不文之物,往正对着他的翘挺肉缝儿凑去。

  玄奘深吸了一口气,不去想那许多,腰股一挺,在一声甜美的呻吟中,坚挺的不文之物贯穿了那殷红濡湿的的肉缝儿,进入了一条火热曲折的娇嫩函道,柔嫩嫩的函壁道在不停的收缩着,挤压吮吸着这悍然插入的不文之物。

  他身後紧抱着的赤裸鲛人女子,也吐出一条濡湿的小舌,在他颈脖和耳脸间游舔着,那对软滑的乳儿在他背臀上蹭擦着,一双凉凉的纤手一上一下,轻柔的抚弄着他的乳首和多皱胀鼓的囊袋。

  玄奘只觉身体里的火气愈加旺盛,身躯的前後,都被温软柔腻的胴体包围住,坚如金铁的不文之物,被那火热娇嫩裹吮着,如同融化了一般,酥麻麻的触感从身体无数的地方传来,快美得难以言述,一时恍如置身极乐之境。

  孙猴儿说得甚对,若是论交欢的个中妙趣,鲛女当真可称之为仙灵,玄奘这样想道。

  红彤彤的太阳从水面上升起时,玄奘盘膝坐在一块礁石上。

  小岛上静悄悄的,孙猴儿在小岛的另一端倒头大睡,蚌女和那些个鲛女,已在天色将明时离去了,潜入了那茫茫的大海中,昨夜事情宛如一场艳丽的春梦。

  玄奘静静坐了一会,便自闭上双目,做那每日的佛门早课。

  太阳渐渐变得炽热,小岛上又是无遮无拦的,玄奘的一段功课做完,孙猴儿也被热辣辣的阳光晒醒了。

  孙猴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踱了过来,打着阿欠笑嘻嘻的说道:「和尚,瞧不出你竟是这般的猛,昨晚不但搞定了难得一见的蚌女,还将俺老孙身边的几个鲛女都勾走了,啧啧,俺老孙甘拜下风了。」

  玄奘淡淡一笑,说道:「孙兄,你要小僧做的事情,何时开始?」

  孙猴儿抬头看看天色,收起了嬉皮笑脸,说道:「如今还不急,俺们先回去吃个午饭,养足精神,傍晚洋流回溯时,方是下手的良机。」

  两人便登上小舢板,离开了这鲛人小岛。

  回到北山的居所後,孙猴儿取出一些腌肉和鱼干,煮了一锅米饭,两人吃过後,就各自歇息养神。

  到了太阳偏西时分,孙猴儿牵了那头耕牛,杠着铁棒子钓竿,和玄奘来到之前的悬崖。

  孙猴儿摆弄着驯服的耕牛,让它跪伏在悬崖边上,然後从牛背上取下一个扁长的布包,打开层层的包布,取出一柄两尺来长寒光闪闪的弯刀,双手握持了,对着牛颈一挥而下。

  嚓的一声轻响,硕大的牛头飞起,堕落悬崖之下。

  耕牛的身躯抽搐了几下,仍然保持跪伏的姿势。鲜血从断开的牛颈中激喷而出,如同一道红色的匹练飘荡在悬崖的上空,然後化成点点血雨,洒落在悬崖下方的海水中。

  玄奘在一旁看着,默然不语。

  孙猴此前已跟他分说清楚,斩杀这头耕牛乃是此行必须的一环。

  他不悲也不喜,世间万物,自有其生死之道,佛门纵有再大的慈悲,也不可一一拯救。若是当真有人有那等大神通,将万物一一解救了,反倒是变乱天地的自然之道。

  耕牛的鲜血喷尽後,孙猴儿执着弯刀纵横斩劈,转眼就将牛躯分成四片,然後就转头看着玄奘,说道说:「和尚,该你出手了。」

  玄奘走上前去,拿过铁棒子钓竿,用钓绳下端的锋利弯钩,钩起其中的一片牛躯,往悬崖之下扬手一抛。

  哗啦一声,牛躯在海面中溅出大片浪花,然後就随波浮沉着。

  玄奘静静的看着海面,神色淡淡,孙猴儿在一旁却是坐卧不安,不住的抓耳挠腮。

  他们要钓取的白玉节妖虾,乃是附近海域中的罕有生灵,生性嗜腥膻血肉,先前将牛血泼洒在海面,就是要吸引妖虾前来。

  孙猴儿知道,这种白玉节妖虾平素生活在极深的海底里,等闲不会浮上浅水区域,只是这些天,遇上了百年难见海底的洋流上溯,妖虾循着洋流来到龟流岛的浅水区域。若是过得几天,这洋流过去了,妖虾便又会退回深海当中,便无从捕捉了。

  耕牛只剩下最後一只了,分割的牛躯只有四片,也就是说,只有四次的钓捕机会。

  若是这四次机会都失败,又不知要等到何年月了。

  海水底下有硕大的影子一闪,半浮在水面的牛躯猛的向下一沉,钓绳瞬间被撤得绷直。

  孙猴儿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就听得玄奘嘿的一声,双臂筋肉贲张,持着铁棒子钓竿猛的向上一扬。

  一阵响亮水声过处,一条黑乎乎的硕大物事被淩空钓了上来,重重摔在悬崖之上,却是一条数百斤重利齿森森的灰背鲨鱼。

  孙猴儿咬牙切齿的咒駡了几句,上前将吊钩上残余的牛躯解了下来,抛开在一旁,另外钩上一块牛躯,向玄奘解说道,这块牛躯猛性和血肉之气已尽,已是吸引不了那白玉节妖虾。

  玄奘扬手,将牛躯抛落海水中。

  又过得一阵,钓绳猛然绷直,玄奘大力提竿,这次钓上来的是一条数丈长的肥硕海蛇,海蛇被摔在悬崖上,便要支起身子择人而噬,却被恼怒的孙猴儿一刀斩成两截。

  重新换上一片牛躯後,玄奘皱眉问道:「孙兄,为何钓上来的,尽是这等凶猛的物事?」

  孙猴儿摊手说道:「龟流岛一带的海域甚是奇异,有鲛人聚居,有白玉节妖虾盘踞,有这些凶猛的物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玄奘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此前在这片海域上裸身漂流了好些天,居然不曾遇上这等凶猛物事,沦为其口中之食,还安然被孙家棚的村民救起,实在是侥幸得没有道理了。

  孙猴儿见他神色有异,便问起缘由,玄奘便说了。

  孙猴儿说道:「这片海域自有其秩序,这等凶猛的物事,平日多是潜伏在深海,不会袭击人族,否则孙家棚那帮子出海的村民早就被吃光了。今日想是被耕牛的血气刺激得狠了,才会纷纷来咬钩的。」

              24妖虾(上)

  两人正说着话,铁棒子钓竿一沉,又有物事上钩了。

  玄奘双臂较力,猛的一提钓竿,钓绳崩得笔直,发出嘞嘞的声响,却是提之不动。

  玄奘眉头一皱,孙猴儿在一旁兴奋的说道:「这回有点模样了,说不定就是那妖虾,和尚,俺看好你,快快拉上来。」

  那被钩着的物事,拖着钓绳在水底下东奔西突,力量莽撞而庞大,如同一头洪荒猛兽般。玄奘双手紧握着那碗口粗的铁棒子,矮身沉腰,身上的筋肉纷纷蹿跳,奋力抗衡着那水下的物事。

  玄奘深吸了口气,他从未遇过如此蛮横的巨力。

  他和那水下物事僵持了一阵,那碗口粗的铁棒子被两股力量拉扯得渐渐向下弯曲。

  孙猴儿脸上变色,就要上前帮忙。

  玄奘微微摇头,伸足在身前重重一踏,啪的一声,他脚上的草鞋被震得粉碎,那坚若金铁的悬崖黑石上,竟是被他生生的踏出一个淡淡的脚印。玄奘又踏出另外一只脚,同样在悬崖上踏出一个脚印。

  直看得孙猴儿矫舌不已。

  玄奘双脚稳稳的抓地,身形向後一仰,力从腰起,双臂的筋肉膨胀到惊人的程度,那铁棒子钓竿传出一阵令人耳酸的声响,下弯成弓状,然後猛的向上弹扬。

  悬崖下传来一阵响亮的水声,一只黑乎乎的物事被强行拽出水面。

  在夕阳的照映下,两人看得分明,那物事是一只一人多高合抱粗细的黑色巨虾,张钳舞须,鳞甲莹然,黑若琉璃,通体散发着一种妖异的光泽。

  黑色巨虾被淩空扯出一个弧形,身不由己的向悬崖上落去,在掠过玄奘的头顶时,巨虾那漆黑的小眼睛忽然寒光一闪,一只黑得发亮的钳子,对着玄奘闪电般一紮。

  玄奘一惊,手腕急急转动,间不容发的将铁棒子钓竿挡在胸前,锵的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溅,那虾钳猛的刺击在铁棒子钓竿上。

  接着啪的一声闷响,黑色巨虾重重的摔在悬崖上,在地上弹动着。

  玄奘脸沉如水,反手抡着铁棒子钓竿,一棒子就向巨虾的头部砸落。

  孙猴儿大惊失色,急喊道:「别打死了,俺有大用的。」

  玄奘闻言,手底下就缓了几分,铁棒子彭的砸在巨虾的头部,那黑琉璃般的厚厚甲壳登时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黑色巨虾的身子绷直,一阵阵的抽搐。

  玄奘一收铁棒子钓竿,重重的顿在地上。

  他背上密密的出了一层冷汗,他实在太轻忽了,竟当这是一次普通的海钓,这黑色巨虾分明是一只灵智已开的妖物,且心肠歹狠,他险些就被紮了个透心凉。

  孙猴儿急忙跑到口吐白沫的黑色巨虾跟前,皱着眉左右细看。

  玄奘拭去额上的汗水,问道:「这就是孙兄所说的白玉节妖虾,颜色似乎有点不对。」

  孙猴儿紧皱眉头说道:「这货不是白玉节妖虾,不过跟妖虾应该也脱不了关系,今日若是钓不上那白玉节妖虾,也只好将就着用了,也不知能不能用。不过,和尚你也真狠,这一棒子再稍稍重一些,这趟就算是白钓了。」

  他嘴里碎碎的说着,却是快手快脚的取来绳索,将黑色巨虾绑个结结实实,丝毫动弹不得,这才放心的抛在一旁。这巨虾方才那闪电般的一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换了他在场,只怕已是妥妥的被紮了个对穿。

  孙猴儿料理好黑色巨虾,说道:「和尚,还有一块牛躯,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赶紧再下一钩,说不定这次就能钓上那该死的妖虾。」

  玄奘依言,用钩绳钩起牛躯,扬手又抛落了悬崖。

  时间不大,又有物事咬钩,玄奘这次一提钓竿,轻易的钓上来一头长着利齿的凶猛海龟。

  孙猴儿大呼晦气,似喜还忧的瞧了黑色的巨虾好半天,才叹息一声,把那鲨鱼和海龟扔回海里,喃喃的说道:「今天俺老孙发个善心,就不杀你们了,权当是替和尚放生了。」

  他草草收拾了一下,将那斩成两截的海蛇,割取了一些肥美部分,余下部份又抛回海边,那绑得动弹不得的黑色巨虾,被他挑在铁棒子钓竿上,然後招呼玄奘一同返回北山石室。

  孙猴儿将巨虾扔到石室旁的空地上,泼了一桶水上去,就不再管它了。这等凶猛的物事,生命力甚是顽强,就算是扔到乾旱少水的沙漠中,一天半天也死不了的。

  他将割来的海蛇肉炖了一锅羹汤,又煮了一些米饭,与玄奘分吃了,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就早早歇下了,毕竟昨夜至今,两人均是操劳不轻。

  石室中的床榻甚小,孙猴儿便为玄奘另搭了一个临时床榻,两人分头倒下便睡。

  次日清晨,玄奘起床後,到石室外的树下盘膝坐定,闭目做那佛门的早课。

  过了不久,孙猴儿提着一只木桶,晃悠悠的从石室中走出,在溪流漱洗了一番,又打了一桶水,随手泼洒在那半死不活的黑色巨虾身上,就一屁股坐到玄奘对面的石凳上。

  玄奘张开眼眸,见孙猴儿神色颇是凝重,一反惯常的嬉皮笑脸,便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沉默了半晌,孙猴儿开口说道:「和尚,你昨日钓起的这只黑虾,虽不是白玉节妖虾,却也差不了多少,按照约定,俺要赔孙家棚四头耕牛。俺老孙是讲信用的,耕牛一定会赔的,不过,俺今日要去做一件极凶险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若是俺回不来了,这石室中的财物,就全归和尚你了。你只消等上一段时间,待孙家棚的年船开航,就可以返回唐国,那唐国的商人,只要付得起大价钱,运几头耕牛来孙家棚,是不成问题的。俺石室里的财物不少,尤其是俺亲手铸造的那几口刀剑,换上百十头耕牛是不成问题的。」

  玄奘听他说完,皱眉说道:「孙兄要做的事,与那黑虾可有关?」

  孙猴儿重重一拍石桌,竖着眉毛说道:「俺老孙正是要去找这妖虾的祖爷爷理论,讨还一样属於俺的物事。」

  玄奘微愕说道:「孙兄,此事从何说起?」

  孙猴儿出神了一会,缅怀的说道:「和尚,此事就要从俺的老师说起……」

  十五岁以前的孙猴儿,一直在孙家棚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虽说不是无恶不作,却也称得上是村痞恶霸。在他十五岁那年,无意中从海上救起了一个旅人,生活便从此有了转变。

  那名旅人的来历甚是奇异,他被孙猴儿救到岛上後,仔细问过龟流岛以及附近海域的情况,便孤身留在被视为禁区的北山上,不与孙家棚的村民接触,终日阴沉着脸在海边徘徊,心情不好时,就对着茫茫大海破口大駡。

  不知为何,孙猴儿对这名旅人甚感亲近,於是搬离了孙家棚,大着胆子去到北山侍候这名旅人。旅人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他在有闲暇且心情不坏时,会偶尔指点孙猴儿一些本事。

  如此过了将近一年,孙猴儿学会了铸造兵刃和一些粗浅的剑术。

              25妖虾(中)

  正当孙猴儿为学到的本事欣喜之际,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日子,那旅人对着黑沉沉的大海破口大駡了半天,忽然驾着一只粗笨的木筏,独自驶进那连绵的滔天巨浪当中,从此再无音讯。

  旅人失踪後,孙猴儿就定居在北山上,并一改以往顽劣的性子,默默锤炼自己学来的本事,後来他打造了一条木船,远赴千里之外的唐国,并在唐国逗留颇长的一段时间。

  五年前,他驾船从唐国返回时,在龟流岛附近遇上了一场风暴,在交加的雷雨中,一只数丈长的白色妖虾从浪涛中跃起,那宛若巨柱一般的虾钳,轻易撕裂了船舱,挟取了孙猴儿密藏的一方陨星异铁後,就消失在风浪中。

  孙猴儿仗着水性精熟,好不容易从风暴中挣得了性命。

  那方陨星异铁,乃是旅人遗留给孙猴儿的物事,并叮嘱他要打造成两口长剑,以作防身之用。孙猴儿在唐国游历良久,才觅齐了铸剑所需要的各种配料,正打算返回龟流岛後,就精心打造出两口合心意的长剑,岂料半途就给那妖虾劫走了。

  孙猴儿对陨星异铁看得极重,哪里甘心就此失去,便又另觅了船只,在那片海域上巡游了许多时日,却始终找不到那妖虾的踪迹,那海域又极深邃,孙猴儿自恃无法深入海底,一时间是无可奈何。

  此後的数年,孙猴儿在龟流岛海域不断打探,因此找到了鲛人小岛,与海族建立了沟通,之後经历颇多磕磕碰碰的波折,他学会一些海族语言,总算是打听到了那妖虾的消息。

  那妖虾乃是罕见的白玉节虾修炼成精,不知在海中生活了多少年,平素盘踞在海底极深处的珊瑚礁中潜修,甚少外出,若是按照陆上人的说法,这只妖虾乃是属於地仙之流的存在。这一带海域的海族皆要仰其鼻息,不敢轻易去打扰它。

  也就是说,这妖虾若不是主动现身,孙猴儿根本无法见着它。

  孙猴儿百般无奈,就想出了一个邪门歪道的方法。

  白玉节虾的数量稀少,生育甚是不易,那老妖虾平日对一干虾子虾孙颇是照顾,若是能擒住一两只白玉节虾,以此要胁,说不定那老妖虾便会出面,届时双方有碰面的机会,或可商谈索回那方陨星异铁。

  又经过一番打听,孙猴儿得知海底洋流会在近期上溯,於是就精心打造了铁棒子钓竿,准备了一批血食,用来钓那白玉节虾。哪知这些白玉节虾的性子凶猛,力大无穷,他准备的血食用光了,也没有能钓上一只,眼看洋流上溯的时间就要过了,於是便有了去孙家棚抢夺耕牛的事情,也因此引来了玄奘。

  玄奘摸着光头,说道:「孙兄,你说你的老师自称是雪特人,他的身材圆滚滚,眼睛细长,眼眸乃是火红之色?」

  孙猴儿点头,正色说道:「正是,俺随俺老师,容貌虽不出色,但是胜在气度过人,一望便知绝非凡物。」

  玄奘寻思了良久,说道:「小僧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了,雪特人这个名称,却是初次听闻,至於身材圆滚、眼眸火红这等异相,典籍中也不曾有类似记载。

  孙兄,你老师有否说过,他来自何处?」

  孙猴儿搔头说道:「老师说了,他来自遥远得不可思议的国度,至於是什麽国度,他就不肯说了。」

  玄奘沉吟了一会,说道:「孙兄的老师怕是大有来历,或是有其不能说的难处。」

  两人沉默了一会,玄奘又说道:「孙兄老师一事,眼下且不忙说。孙兄,你打算用黑虾引那老妖虾出来,孙兄若真与那老妖虾会面,有何打算?对方若真个是地仙之流,一个不喜,孙兄就只能是任人宰割。」

  孙猴儿嘿嘿的冷笑了数声,恶狠狠的说道:「若是能会面,俺自会跟那老妖虾好好理论,赔上一些财物也说不得了,陨星异铁是老师留给俺的,务要拿回来。

  若是那老妖虾不识好歹,俺老孙也不是善茬子,自有应对的手段。」

  孙猴杀气腾腾的说完,又接着说道:「和尚,此事你不要插手,老师留下的物事,俺要亲手拿回来,不好假手他人。若事有不谐,耕牛的事情的拜托了。」

  玄奘心中颇觉不妥,然而见孙猴儿神色甚是坚定,便不再劝说了。

  两人又谈说了一会,孙猴儿就返回石室做那准备工夫了。

  中午时分,北山脚下的一处浅滩上。

  孙猴儿穿了一套深蓝色的紧身劲装,身後交叉的背着两口长剑,缠裹着雪白细布的剑柄与头颅并齐,身躯虽瘦小,倒也有几分气概。

  那半死不活的黑色巨虾,被绳子密密的绑在铁棒子钓竿上,虾身拉得笔直,本是黑琉璃般的甲壳,经过一晚上缺水的折磨,早已变得暗哑无光了。

  孙猴儿将黑色巨虾连同铁棒子钓竿抛落浅水中,一手扯着铁棒子钓竿的钓绳,另一手拿着一段粗壮的老山藤,对着黑色巨虾劈头劈脸就是一顿狠抽。黑色巨虾虽是力大无穷,奈何此时身子被拉得笔直,无法弓背弹腰,半分气力也使不出。

  黑色巨虾被抽打得身子一阵阵的抽搐,嘴边冒出无数细小的气泡,似乎是在发出无声的哀鸣。

  孙猴儿抽打了一阵,便住了手,精光闪闪的眼眸紧紧盯着海面。

  约莫过了顿饭的时间,远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两道白亮的水线,向着海滩的方向,笔直的疾游了过来。

  孙猴儿大喜,发力一抽钓绳,黑色巨虾就不由自主的从浅水中飞起,砰的跌砸在沙滩上,激溅起大蓬沙土。

  两道白亮的水线游至海滩的浅水区域前,停了下来。

  四条宛如人腿粗细、洁白坚锐的节肢,从海水里探了出来,顶端的裂叉着的一对钳子不住的开合,发出哢哢的声响。两条节肢挥舞了一阵,又缩入水里,哗啦的一声水响,一只丈许长的白色巨虾从蔚蓝的海水中屈身跃起,在阳光映照下,宛若白玉雕成一般。

  孙猴儿冷笑一声,这正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白玉节妖虾,黑色的巨虾果然与这些妖虾甚有渊源,能引得白玉节妖虾前来相救。

  白玉节妖虾不能上岸,就在海滩前的海水里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过了一阵,又有数只白玉节妖虾陆续赶来,十多条白玉柱一般的巨大虾钳,林立在水面上,愤怒的挥舞不休,不时有巨大的虾妖奋力跃出水面。

  孙猴儿静静的看着,黑色妖虾奄奄的半埋在他身後的沙堆中。

  日色稍稍偏西,一群本在狂舞不休的白玉节妖虾,忽然齐齐收起竖出水面的肢节,潜入了水下,水面上一时平静无波。

  孙猴儿眼眸中精光闪动,怕是正主儿来了。

  片刻之後,正对着海滩的海面,忽然翻涌起一道数丈高的水浪,那水浪越涌越高,然後向海滩的方向一倾,那水浪就整股的脱离了海面,哗啦啦的倾泻在海滩上。

  水浪散处,海滩上就多了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脸庞狭长,眉目僵硬,双眼细小若黑豆,散发着幽幽的寒光,身上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袍,双手拢在袖中。

  孙猴儿不敢怠慢,肃容拱手说道:「龟流岛晚辈孙猴儿,见过前辈。」

  高瘦男子冷冷的扫了孙猴儿一眼,又瞧了几眼他身後捆得结结实实的黑色巨虾,鼻子里哼了一声,抬手就是一扬,数道冷光向着孙猴儿疾射而去。

  孙猴儿不曾想到他一言未发就开打,大惊之下,身後的双剑急急出鞘,在身前盘旋架挡。

  听得数声叮叮的清鸣,孙猴儿挡下了那几道冷光,双臂却是震得发麻,脚下连续倒退了七八步。

  高瘦男子举手一招,那黑色巨虾就淩空飞到他身前,他伸出一只宛若白石雕成一般的手掌,在那钓绳上一拂,那坚韧无比的钓绳就寸寸而断,沉重的铁棒子钓竿跌落在地上。

  高瘦男子抚了抚黑色巨虾的尖头,扬手一抛,黑色巨虾如腾云驾雾般,被远远的抛落在海滩外的深水区域,扑通一声,水花四溅,黑色巨虾在海水里爪须摇晃,欢快的游动了一回,就潜入水下不见了。

  高瘦男子又冷冷看了孙猴儿一眼,就转身向海水走去。

              26妖虾(下)

  孙猴儿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方才看得分明,震得他手腕发麻的那几道冷光,只是这个高瘦男子随手抖射过来的几滴水珠而已。

  眼见高瘦男子就要步入海水中,孙猴儿咬牙高声喊道:「龟流岛晚辈孙猴儿,请前辈赐还俺长辈之物。」

  高瘦男子的身形一顿,缓缓的转过身,漆黑的小眼珠闪着寒光,说道:「我认得你,也知道你这几年一直在打听本老祖的事情。那方异铁,就权当是你开罪本老祖子孙的赔礼,此事以後休提了。」

  他的语调缓慢,声音嘶哑,宛若撕裂金铁,甚是难听。

  孙猴儿躬身行礼,说道:「前辈,那方陨星异铁乃是俺老师遗下的,老师曾专门叮嘱俺,务必要用它来打造两口护身长剑。老师之命,俺不好违背,还请前辈体谅。俺特此精心准备了一些罕见的金精铁母,还有数块质地极佳的陨星精铁,前来向前辈赔罪。」

  孙猴儿说着,从沙堆後拖出一只精铁箱子,打开了箱盖,箱中整齐的摆放着十余块五光十色的金属,另有五六块人头大小的黝黑石块。

  高瘦男子呵呵的低笑,双手从袖中探出,他的一双手掌在阳光下呈灰白之色,却是纹理润泽晶莹,皮肉之下,有说不清的光华在隐隐流转,他嘶哑的说道:「那方异铁,本老祖已用掉了,就不还了。再说,你这些劳什子的陨星精铁,本老祖也看不上。」

  说着又低声笑数声,便要举步走入水中。

  孙猴儿在高瘦男子异样的手掌上,隐隐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那方被劫走的陨星异铁特有的气息。他为了完成老师的嘱咐,打造出两口合心意的长剑,曾对着陨星异铁日夜摩挲,故此对其散发出来的气息极是敏感。

  眼下看来,这高瘦男子已是将那方陨星异铁,熔炼入自己的双手当中。

  孙猴儿的一双眼睛瞬间变得血红,脚尖在地下一蹬,默不作声的蓦然冲了上去,手中双剑运成两道寒光,流星赶月般疾取高瘦男子的头颅。

  高瘦男子微微一惊,即随冷笑一声,单手挥出,手指弹动间,响起数下金铁交鸣之声。孙猴儿大叫一声,瘦小的身子在半空中倒翻出数丈,半跪的落在地上,双手颤抖不已,手中的两口长剑,已是崩出七八个大大小小的缺口。

  高瘦男子搓了搓手指,脸如寒冰,低喝道:「你既然要找死,就怪不得本老祖了。」说着,手掌在面前一摊,掌心冒出一阵朦朦白气,他张嘴在白气上一吹,嗖嗖的一阵声响,十余根晶莹纤细的冰刺激射而出。

  孙猴儿伸手在地上一撑,身子如同灵猴一般,淩空急急的翻了数个筋斗,落在一块岩石之後。那十余根冰刺射了个空,却是在半空中拐了一道弧线,如同有生命的蜂群一般,又追射向孙猴儿。

  孙猴儿在岩石上一蹬,身子再度翻滚着侧跃出去。

  有劲急的几根冰刺射在那岩石上,那岩石瞬间变成霜白之色,嘞的一脆响,竟然是冻得裂了开来,裂口处冒出着丝丝白气。

  孙猴儿连续躲闪了几次,那些冰刺射失了数根,然而绝大部分还是紧追在他身後,相距愈近,眼见是避不得了。

  孙猴儿一咬牙,骤然转身迎了上那些冰刺。

  他回身的同时,已是咬破舌尖,噗的喷出一口舌尖热血,他手中的两口长剑一展,搅动着那喷出的热血,在身前形成那个一团血雾。

  在那血雾中,他的双剑进退如电,将那疾射而来的冰刺一一击落,那些冰刺不甚结实,被豁口的剑刃稍稍一击,就碎裂开去,化作一蓬朦朦的白气。

  冰刺被尽数击落後,孙猴儿也被朦朦的白气笼罩住。

  白气散去後,孙猴儿脸色苍白,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冰霜,动作僵硬迟缓,行动间嘎嘎作声,不时有破碎的薄冰片落下,却没有像那岩石一般,冻得碎裂开来。

  高瘦男子目露异色,冷笑说道:「见识不错,竟能想到喷出舌尖热血,破去本老祖的寒冰道法,不过,你还能喷出多少的热血……」

  他话未说完,一阵沉重无比的脚步声砰砰响起,海滩上的沙石微微震动着,仿佛有一头庞大的洪荒猛兽疾奔而来。

  高瘦男子愕然转头,就见一块八仙桌面大小的巨大岩石,对着自己飞撞过来。

  高瘦男子脸上变色,伸手一指,数道白色的气刃在他身前蓦然浮现,呼啸着斩击在那巨大岩石上,一时火星四溅,碎屑纷飞,岩石上被斩出数道径尺的深痕。

  只是那岩石甚大,依然狂猛无匹的飞撞而来。

  高瘦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交叉着按在双肩上,一道光芒从他身上亮起,一个方圆丈许的水蓝色透明光罩,瞬间就护罩在他的身周。

  一声沉闷闷的巨响,巨岩猛的撞在透明光罩上,光罩闪烁了几下,便安然无事。

  巨岩迸出一蓬粉尘,轰然碎裂,化成一堆大大小小的碎石纷纷堕下。

  粉尘稍稍消散,高瘦男子便发觉海滩上空荡荡的,孙猴儿已是不见了,转目一扫,就看到十数丈外,一个光头的身影正向着远方的山峰亡命狂奔,腋下赫然挟着那孙猴儿。

  高瘦男子挥手散去护罩,脸色颇是阴沉。

  玄奘一直藏身在海滩边的丛林中,虽然孙猴儿叮嘱他不可插手,他却是觉得这般的会面甚是凶险,他并不想孙猴儿就此送了性命,故而也跟了过来。

  高瘦男子现身,孙猴儿悍然出手,他就知道不妙,便从丛林中飞奔而出。

  在海滩边上,早已放置了一块轻重和大小都非常趁手的巨型岩石,他托着那巨岩,发力狂奔,然後趁着前冲的势子,将巨岩悍然撞向那高瘦男子。

  巨岩在光罩上撞得粉碎时,玄奘一把捞起孙猴儿,挟在腋下回身就跑,还顺手拣起了那根光秃秃的铁棒子钓竿。

  高瘦男子的道行高深无比,他适才随手施展出的几手术法,任何一种都非自己能抵御的,这般的人物,绝不可力敌,玄奘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眼下做的,就是撒腿狂奔。

  孙猴儿被玄奘挟在腋下,随着奔跑的剧烈震动,身上的薄冰不住的剥落,他哆嗦的说道:「和尚,俺不是跟你说了,此事不要你插手吗?」

  玄奘狂奔着,一面说道:「孙兄,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此前说得颇是凶狠,小僧怎地见你喷了一口血就了事?莫非那便是你所说的手段?」

  孙猴儿呸了一声,含糊的说道:「俺的脾气暴躁,一时翻脸翻得忒快了些,俺准备好的手段,一样都没有用上。和尚,你拿着这钓竿棒子干嘛?」他的舌头咬得甚重要,说话都不甚清晰。

  玄奘喘气说道:「小僧觉得这棒子还算趁手,待会若是跟那老妖虾打起来,好歹有个防身的物件。」

  孙猴儿沉默了一下,说道:「和尚,往左拐,看到那边的黑松林子吗?快跑过去,俺老孙的手段全在那里了。和尚你得跑快点,否则俺俩就死定了,那老妖虾追上来了,唔,他是用飞的,不对,他是用跳的,比你两条腿快多了。」

  ps:新找了一份工作,明天开始上班。为口食奔波,其间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本书的更新,可能会受到影响,先跟诸位道歉了。

              27夜会(上)

  玄奘挟着孙猴儿,一路发力狂奔,堪堪在那高瘦男子追上前,遁入了那片黑松林。

  数息之後,高瘦男子身形淩空落下,站在松林前。

  他前进的方式甚是奇特,先是双足在地上猛力一撑,身子便向前弹飞,半空中微微屈膝弯腰,弹飞出一段路程後,双足落地,他又是一撑,再度向前弹飞而起,姿势宛若虾子在水中游动一般,速度却是奇快无比。

  高瘦男子打量着眼前幽暗的黑松林,冷哼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他心中颇是恼怒,那个瘦削脸庞叫孙猴儿的人族倒也罢了,自己抢走了他老师留下的陨星异铁,他找自己拼命乃是情理之中。那方陨星异铁非同一般的陨铁,可谓是珍稀无比,对他的道法修炼有极大的好处,否则他也不会不顾脸皮,趁着风暴去抢劫一个小辈的物事。

  真正触怒了他的,是那个光头小和尚。

  他从虾身修炼成人躯,在这片海域中便成了至高的存在,没有任何生灵敢触怒於他,然而那光头小和尚,方才竟冷不防的砸了自己一块好大的岩石,自己虽是及时撑起了护罩,还是被震荡得心神恍惚,这数十年来,他哪里吃过这种亏。

  他决定要活擒那小和尚,带回去让一干子孙生生嚼吃乾净。

  黑松林中树木茂密,杂草横生,甚是难行,高瘦男子踩着厚厚软软的松针走了几步,就恼火的举手一挥,发出一道宽大的白色气刃,将挡路的几棵松树齐根斩断。

  那几棵松树摇晃着倒下,格嘞嘞的与旁边诸多松树一阵撞擦,才轰然倒下,激起大片弥漫的烟尘,轰隆隆的声响在林子里回荡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下来。

  高瘦男子扬袖将身前的烟尘驱去,皱眉想了想,又举步前行。

  他生性孤僻,平素多在深海的珊瑚礁中潜修,虽也有行走陆地的经历,然而这般徒步穿行茂密的树林,乃是从未有过之事,一切颇为陌生。

  断树既不可取,高瘦男子便迈开步子,顺着林木的间空隙前行。黑松林中的一干蛇虫毒物,嗅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早就逃得一乾二净。

  高瘦男子行走了一会,转过一棵高大的黑松树後,眼前光线一黯,一张黑乎乎的铁索渔网哗啦啦的迎面撒来。

  高瘦男子脸色阴沉,伸手一指,一道白色气刃疾斩了过去。

  铁索渔网被乾脆俐落的劈成两半,高瘦男子扫视着幽暗的树林深处,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他的目光停在那两半铁索渔网上,他身为海属,对这等捕捞工具份外痛恨,当下又发了几道气刃,将铁索渔网斩个支离破碎方才甘休。

  高瘦男子再行走了片刻,咻的一声,一支黑黝黝的鱼叉从幽暗中飞出,疾刺他的背後。

  高瘦男子转头,一指头点在鱼叉的尖刺上,疾飞而来的鱼叉停顿在半空,瞬间凝了一层白霜,一阵轻微的开裂声传出,鱼叉就碎裂成无数灰白色的碎片,纷纷落在地上。

  这根生铁所铸的鱼叉,竟是被冻得粉碎了。

  接下来,高瘦男子又遭受数次偷袭,使用的无不是各种海上捕捞工具,或渔网或鱼叉或钓钩,偏生他找不到半点偷袭者的踪迹,直是气得七窍生烟。

  这等程度的偷袭,对他是起不了甚麽伤害作用,只是其中蕴含的戏弄之意,对一贯高高在上的他来说,实在是不可饶恕的莫大冒犯。

  再一次将袭来的渔网斩个粉碎後,高瘦男子怒不可遏。

  他搜索了小半个树林不到,就遭受了十多次偷袭,也不知道那两个卑鄙的人族,在这林子里捣鼓了多少恶心的物事,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要施放一个范围极大的超级术法,一气将整座树林毁掉,就算是有损元气,也是在所不惜了。

  那两个水耗子一般的人族,直接冻成粉末好了。

  高瘦男子心念一定,就要腾空而起。他施展这个术法时,需要身处高空,并持续诵念一段时间咒语,期间是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过只要展开护罩就无妨了,那两个比水耗子还要卑微的人族,没有打破他护罩的能力。

  这该死的黑松林,狭窄得连护罩都无法释放。

  他双足尚未离地,忽见前方不远的一颗大树後,一条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转出来,正是孙猴儿。孙猴儿看到高瘦男子时,脸色愕然,似是根本不曾想到会遇到对方。在下一个瞬间,他又缩入了树後。

  高瘦男子怒喝一声,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

  转过了那棵大树,高瘦男子眼前一亮,这是林中一块十数丈大小的空地,上面长着一片没过脚踝的离离青草,与周围杂木丛生的幽暗环境迥然有异,看起来甚是明亮清爽。

  孙猴儿在空地上拔腿狂奔,几乎要跑到空地另一端了。

  高瘦男子双脚一蹬地面,身躯弹飞而起,遥遥扑向孙猴儿。他在半空中弹动手指,正要释放出一道气刃,将狂奔的孙猴儿击倒,便在此时,他听到空的一声,大气仿佛抖动了一下。

  高瘦男子凛然回头,一个黑点以难以言述的速度,向他激射而来。

  那是一根被人以巨力投掷过来的铁棒子钓竿。

  又是那个该死的小和尚,高瘦男子恨恨的想着。

  铁棒子钓竿的速度甚是惊人,他此时身躯淩空,诸般术法都不及释放,便只得扭身屈臂,对着那疾射而来的铁棒子,一掌拍出。

  灰白的手掌与铁棒子钓竿相触,迸发出肉眼可见的大气波纹。

  碗口粗的铁棒子钓竿在空中悬停了片刻,生起了一层白霜,然後爆裂成漫天的冰晶碎片。

  灰白色的手掌夷然无损,高瘦男子的身躯却是如受重击,在半空中踉跄的落在空地中,脸色一白,哇的吐了一口淡蓝色的血液。

  孙猴儿此时已跑到空地另一端的尽头。

  他扭头看到高瘦男子跌落在空地中,脸色登时狂喜,瘦小的身子向前猛的一蹿,奋力扳动地面上一条不起眼的树根。

  随着树根的转动,空地附近的数棵大树的树盖中,隐隐传出一串锵锵的机簧响动,四五张铁索渔网连环喷射而出,笼罩了整片空地。

  高瘦男子气急败坏的怒喝着,他竟然被一个普通的人族偷袭,并且伤到了躯体,这简直生平未遇的奇耻大辱。他一时连伤势也不顾了,戟指连环点出,七八道白色气刃纵横飞出,将当空落下的几张铁索渔网斩个七零八落。

  斩开铁索渔网後,高瘦男子圆睁寒光四射的小眼睛,扫视着林子的阴暗之处,寻找那隐藏起来该死小和尚,他忽然闻得一阵烟火气,低头一看,几道细细的火索不知何时已燃烧至他跟前,向着泥土下方蔓延了进去。

  高瘦男子脸色剧变,他隐隐感觉到一种死亡的威胁。

  他尚未来得及应对,一道刺目的白光从他脚下的泥土里射了出来,瞬间就充满了他的视界,他似乎感觉到一股热流的冲击,又看到一些红光,还隐约的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然後就甚麽也不知道了。

              28夜会(中)

  玄奘看着骤然爆发的惊天雷火,一时惊得呆了。

  在那林间空地上,冲天的耀目光芒闪过後,随之而来的是霹雳一般的轰然巨响,震得他的双耳失去了作用,甚麽都听不到。然後一股迎面喷来的激烈气浪,将他冲击得如同纸片一般飞了起来,重重撞击在身後的树杆上,无数断裂的松树和泥土,在他面前飞舞,又籁籁的落在他的光头和肩膀上。

  过了良久,玄奘觉得一双耳朵勉强能听到一点声音,被震慑得麻木过去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控制,就挣扎着从尘土中爬了起来,勉力走到空地边上。

  跌落在空地上的高瘦男子,已是不知去向。

  空地变成了一个深达丈余的焦黑大坑,一些泥土还在枭枭的冒着白烟。令他意外的是,空地周围的林木没有甚麽损毁,只是离空地较近的林木向外倒伏了一圈。

  玄奘晃了晃脖子,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他和孙猴儿进入这林子後,孙猴儿告诉他,要他尽可能的把高瘦男子留在空地中,但是他本人绝对不能涉足空地的范围。当高瘦男子被孙猴儿诱到空地中时,他便全力投掷出手中的铁棒子钓竿,将对方击落在空地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孙猴儿准备的手段竟是这般惊人。

  玄奘出神的看着焦黑的土坑,也不知了过多久,他肩膀上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才惊醒过来。

  孙猴儿站在他身後,脸色苍白,眼鼻中还流淌着细细血线。空地中的火光爆发时,孙猴儿离得甚近,受到的冲击远比他严重。尽管如此,孙猴儿脸上的神情却是笑嘻嘻的。

  孙猴儿的肩上,左右各扛着一根灰白色、恍若树杆般的节肢。

  玄奘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失声的说道:「这是……」

  孙猴儿得意的眨眨眼睛,声音嘶哑的说道:「和尚,你想的没错。老妖虾化成飞灰了,全身上下就只剩这两只钳子,俺可是跑遍了整个树林,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玄奘一时怔住了,那个仿佛完全不可战胜、伸出一根手指头就把他和孙猴儿打得狼狈逃命、在海族眼里如同陆上地仙般存在的高瘦男子,就这般简单的化成了飞灰?

  失神了半晌,玄奘方指着那焦黑的土坑,艰涩的说道:「孙兄,这就是你的手段?」

  孙猴儿点头,说道:「正是,老师留下了一些叫做炸药的东西给俺,俺就按照老师教的定方爆破法,把炸药全埋在这空地上了。老师说过,在炸药的定向爆破范围内,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得灰飞烟灭,若不是那老妖虾融炼了老师留下的陨星异铁,怕是连这两只钳子都不会剩下。」

  他笑嘻嘻的说着,弯起两根手指,当当的敲了敲其中一只虾钳,又说道:「不过,这样正好,省了俺好大的工夫。若是要去深海打捞那老妖虾巢穴,还不知要费多少时间。老妖虾的这两只虾钳,融炼了陨星异铁的精华,用来铸造俺的两口护身长剑,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玄奘沉吟着说道:「小僧从未听过炸药,不知是何等物事?

  孙猴儿搔头说道:「炸药就是一块灰色石头模样的东西,上面有引线,点燃後就会像九天神雷般炸裂,是老师留给俺保命的手段,可惜这次全部用光了,否则倒可以拿给你瞧瞧。」

  玄奘点点头,默默的看着那焦黑的土坑。

  过了好一阵子,两人才缓缓走出那黑松林。

  经过来时的海滩,那在浅海中耀武扬威的一群白玉节妖虾,在老妖虾身陨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玄奘顺手扛起那口装了金精铁母和陨星精铁的箱子,和孙猴儿一起返回了北山石室。

  妖虾一事既了,孙猴儿呆在石室里养伤,玄奘回了一趟孙家棚。

  老孙头和孙铁柱等一干村民见他安然归来,都甚是欣喜,又问及那天雷霆轰击北山树林的事情,玄奘摇头不答,只是告诉他们,自己已然说服孙猴儿,两个月之内,会有唐国商船将四头健壮的耕牛运来孙家棚云云。

  一干村民听闻会得到四头耕牛的赔偿,纷纷喜出望外。老孙头拖着玄奘谈说了半天,知道他近期会设法离开龟流岛,便与一干村民商量,要为他举办一场篝火夜会,玄奘拒绝不得,只好答应了。

  篝火夜会并不是在村子里举行,而是在村外的一个树林子里举行的。玄奘抽了空,帮村民做过一些粗苯的力气活,傍晚时分,老孙头领着他去那林子里。

  林子里有一块空地,空地中间堆着高高的柴火,孙铁柱和几名村民忙着清理空地中的杂物,将一张张草席子围着乾柴堆铺好。见玄奘和老孙头来到,孙铁柱便举火将那柴火堆点燃了,又将两人引到一张格外宽大厚实的草席上坐下。

  草席前摆着一方木几子,玄奘和老孙头坐下後,孙铁柱和另外一名村民就端了几盘子吃食上来,除了司空见惯的鱼干腌菜外,还另有一盘子黄灿灿的油煎鸡蛋和一罐子土酿米酒。这土酿米酒没有经过筛滤,一团团酒糟就那样漂浮在白浑的酒液里,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玄奘知道,这是孙家棚的村民所能拿出来的最好食物。

  木几子上只有一副碗筷,这是为他一人准备的。

  老孙头殷勤的请玄奘进食,玄奘也不矫情,拿过碗筷就吃喝起来,时间不大,就将几盘吃食一扫而空,他明白这些淳朴村民的心思,唯有这样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满意。

  果然,老孙头和那些村民见此,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孙铁柱撤去空碗盘,将两只粗瓷大碗和一陶壶药汤重新放在木几子上。

  老孙头替玄奘倒了一碗药汤,言说这是采集龟流岛上的数种草药熬制出来的药汤,能去湿生津,清热解毒,岛上气候湿热,若是常常饮用这种药汤,便可百病不生。

  玄奘端起瓷碗尝了一口,这药汤气息清凉,入口略涩,回味生甘,倒是不难喝。

  两人说着闲话时,陆续有村民前来,火堆周围的席子差不多坐满了。

  玄奘留意到一桩奇怪的地方,前来的都是一些精壮的村民,并无老弱幼小,也无妇人。他向老孙头询及其中缘故,老孙头却是露出诡秘的笑容,低声说道:「孙家棚的篝火夜会,只允许村中的青壮和妇人参加,小禅师勿急,稍後便知分晓。」

  玄奘见他状甚神秘,便笑笑自去喝药汤,不再询问。

  夜色渐深,围坐在火堆旁的一干村民说说嚷嚷,脸泛红光,玄奘虽听不懂他们说甚麽,然而那种期待和兴奋却是一望可知。

  又过了一会,林子外忽然传来一阵高亢嘹亮的女子歌声,随着那歌声,一群高矮不一的年青女子,踏着明快的舞步,走入到空地中,围着熊熊篝火热烈的载歌载舞,乳波臀浪此起彼伏,这些女子竟都是浑身赤裸体,不着片缕。

  玄奘险些将一口药汤喷了出来,这太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憨厚淳朴的孙家棚村民,所举办的篝火夜会,竟是以一群裸女开场?莫非他们要开一场荒淫的无遮大会不成?他在那群裸女中,看到了孙铁柱的浑家和老孙头的儿媳。

  老孙头捻着稀疏的胡须,对愕然的玄奘说道:「小禅师勿要惊讶,孙家棚孤悬海外,人丁不旺,故此先人便设立了一项规矩,每逢丰收季节,或是遇上喜事,村中就会举行篝火夜会,让村中的青壮和妇人自由交合,以保障村子有足够的香火传承下去。这篝火夜会,也能令村民之间联系紧密,更好的彼此照护。这篝火夜会本来只允许青壮参与,老朽身为村长,才得以厕身其中。」

  玄奘略一沉吟,就明白过来了。

  上古之时,大地上人烟稀少,先民们为了能抵御猛兽,便聚群而居,男女随意交合,务求能繁衍出更多的後裔,壮大族群。这孙家棚的境况,与上古先民的境况颇为类似,举行这样的篝火夜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阴阳交合,繁衍生息,本是存於天地间的煌煌大道。

  老孙头见他脸容缓和,就嘿嘿一笑,说道:「此次的篝火夜会,是专程为禅师而办的,禅师待会勿要被那些女子的热情吓到了。嘿嘿,禅师天生神力,若是能在孙家棚留下种裔,乃是孙家棚之幸了。」

  此时,篝火前那赤裸热烈的舞蹈告一段落,一个脸庞黧黑、身子呈蜜色的丰满女子越众而出,款款走到玄奘身前,玄奘认得这女子正是老孙头的儿媳。

  玄奘端坐在草席上,眼眸正好对着妇人浑圆如满月的胯部。

  妇人身上淌着细汗,那圆润的小腹末端长着一蓬杂乱的黑色毛发,被汗水染得亮晶晶的,两条蜜色的丰满大腿之间,夹着一条贲鼓鼓、微微分开的浅褐色肉缝儿。

  妇人垂头看着玄奘,嘴里叽叽呱呱的说了一通。

  玄奘不明其意,摸了摸光头,侧头看向老孙头,却见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儿媳赤裸的身子,一脸迷醉,嘴巴半张着,似有涎水流淌。

  玄奘轻咳了一声,老孙头回过神来,老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她是在邀请你,和她们一起跳舞。」

  玄奘略一沉吟,就微笑着站了起来。

              29夜会(下)

  妇人满脸喜色,欢呼着抱住他的臂膀,一对丰满赤裸的乳房紧紧的挤在他的手臂上。妇人转头对着篝火高声喊了几句,那些女子便一个个笑嘻嘻的簇拥上来,七手八脚的去扯玄奘的衣衫。

  玄奘对此已有预料,任由她们将自己剥得光溜溜的。

  一干女子看着玄奘那筋肉精实、宛若白玉柱一般的身子,不由得人人咬着唇儿,脸红耳赤,有胆大的便嬉笑着抚摸他的胸膛或後背,有更有胆大的,就直接伸手握住他那沉甸甸的不文之物,来回的捋动,弄得那不文之物半软半硬的挺立起来,一众女子便吃吃的嬉笑起来。

  玄奘看得分明,那捋着他不文之物的,正是孙铁柱的浑家。她平素一副黑瘦的模样,如今除了衣衫,一截腰身倒颇是纤细,腿股却是异样的丰美,此时她正用火辣辣的眼神瞧着自己。

  玄奘心念一动,目光在篝火旁一扫,见孙铁柱双眼放光,紧盯着离他最近的一名女子的赤裸挺翘的臀部,喉结抽动,似是在吞咽口水,全然没在意他浑家的举动。

  一干女子调戏了玄奘半晌,便拉着他走到篝火前,手拉手的围成一个圈子,又热烈的载歌载舞起来。

  夜会的舞蹈很简单,就是左右手各拉着一个赤裸的女子,随着歌声不住的左右摆动身体,每一句歌词结束时,就高高的踢起大腿。在熊熊的火光下,数十只形状大小不一的奶子摇晃着,那赤裸的大腿高高踢起时,一道道或宽或浅、或褐或紫的肉缝儿,清晰无比的烙在眼中。

  随着这些女子一段越发嘹亮的歌声落下,在草席子上坐卧不安的一干男村民,似乎接收到甚麽号令,齐齐呼喝了一声,就纷纷脱得赤裸裸的,挤入圈子中,一同载歌载舞。

  篝火堆本就不大,随着男村民的加入,歌舞圈子变得非常拥挤。

  本是手拉手的圈子,渐渐变成了搂肩搭背,臀胯相触,那搭在赤裸肩膀上的手掌,只要稍稍下探,就可以轻易的捉住一只或饱满或翘挺的奶子;那赤裸裸的臀胯,只要晃动的幅度略大,就撞击蹭擦在女子丰满的胯臀上。

  一段歌舞结束後,篝火旁几乎没人了。

  一对对交缠的赤裸男女躺满了篝火旁的草席子,喘息呻吟声不绝於耳。

  篝火旁只剩下玄奘和他身旁的两名女子,就连一直紧拉着他手掌不放的老孙头的儿媳,也不知什麽时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眉目还算清秀的黧黑年青女子,他另外一只手拉着的,赫然还是目光火辣的孙铁柱浑家。

  玄奘明白,这两个女子是特意留给自己的。

  玄奘目光一扫,看到老孙头趴在他那年轻儿媳的身上,乾瘪的屁股正在起劲的挺动着,那根不甚雄壮的老物事,插在他儿媳那水津津的肉缝里,奋力的进出着,他儿媳双颊潮红,搂住老孙头的脖子,忘情的高声呻吟。

  另一张草席子上,孙铁柱跪在一个丰满妇人的肥屁股後,黑黝黝的笔挺物事,深深插在那肥硕股间,咬牙切齿的卖力抽插着,那妇人趴伏着,硕大的奶子晃荡着,脸容被散落地头发遮盖着,看不真切。

  孙铁柱的浑家扯着玄奘的手臂,指了他原先坐的席子,叽呱的说了几句,就拉了他和那名年青女子走过去。

  玄奘笑了笑,探手搂住两女的腰肢,走到席子前。

  这夜会是肉欲的放纵,也是孙家棚传承的希望,他也不矫情,放开了自己的身心。

  孙铁柱浑家让那年青女子躺下,分开双腿,露出一道略带嫩红之色的水淋淋肉缝儿,那女子羞得满脸通红,一对眼眸却是水汪汪的看着玄奘。

  孙铁柱浑家蹲下身子,握住玄奘那沉甸甸的不文之物,轻柔的捋动了数下,那不文之物登时就热腾腾紫艳艳的暴胀起来,化成一条坚若金铁、青筋毕露的粗长物事,孙铁柱浑家恋恋不舍的松了手,扭头在玄奘屁股上轻咬了一口,指了指那年青女子袒露着的水淋淋肉缝儿。

  玄奘便俯身贴在年青女子身上,将粗长的不文之物凑在肉缝儿前,上下的磨蹭着,待沾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儿,才微微一沉腰,那不文之物贯入到一个紧窄火热的肉缝儿里。

  年青女子高声呻吟了一声,满脸欢喜搂着玄奘的颈脖,两条柔软的大腿交叉在他腰间,挺动臀股,肉缝儿又将那粗长的不文之物吞没了一截,。

  玄奘见她并无不适,就沉下了腰,将不文之物尽数贯入到那火热湿滑的肉缝里。

  年青女子张大嘴巴,丝丝的吸着凉气,眼中的水雾却是更重了,双腿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的盘着玄奘腰股不放开。

  玄奘缓缓的抽插了一会,年青女子已是双眼泛白,嘴里无意识的呻吟着,死命的挺动臀股,迎合着一下又一下的贯穿,肉缝儿与不文之物交接处,溢出了一层泡沫状的白色浓稠汁水。

  孙铁柱浑家在一旁看得双目喷火,自个儿揉着奶子,掏摸着湿淋淋的肉缝儿,却丝毫消解不了那股火儿,当下呻吟一声,从身後抱住了玄奘,一对奶子紧紧挤压在他汗津津的背脊上,毛茸茸的腿胯顶着他的屁股,随着他的动作一挺一挺,让他的不文之物更猛更用力的贯入到年青女子的肉缝里。

  玄奘又抽插了一阵,身底下的年青女子忽然尖叫一声,双臂牢牢的抱着玄奘,身子一阵阵的抽搐,一股热流从肉缝儿的深处喷出,湿滑无比的肉缝仿佛活过来一般,一圈圈火热嫩肉包裹着粗长的不文之物,不住的吮吸蠕动,令玄奘甚是酥麻舒畅。

  年青女子不再动弹时,玄奘抽出坚硕的不文之物,一把扯过浑身燠热、在自己身後扭动不休的孙铁柱浑家,将她平放在席子上,又俯身压了下去。

  孙铁柱浑家的胯间已是濡湿得一塌糊涂,坚硕的不文之物不费多少力气,就深深的贯入了她那火热湿滑的肉缝里。孙铁柱浑家欢叫一声,一面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迎合着玄奘凶猛的抽插,一面仰着脖子,在玄奘脸上不住的亲吻。

  孙铁柱浑家的肉缝儿虽不如年青女子紧凑,却是火热多汁,不文之物如同插进一个煨烫的热水袋子般,加之她不住的扭动纤腰,坚硕的不文之物在肉缝里进出时,平添了几分曲折,也甚是快美。

  抽插了不知多久,孙铁柱浑家亲吻他脸颊的唇片,都有些冰凉时,玄奘低吼一声,暴胀的不文之物狠狠的插入肉缝深处,急速的挺动了数下,喷射出一股火热的阳精。

  孙铁柱浑家本已如软泥一般,被那阳精一烫,嘤咛一声就昏过去。

  玄奘轻轻的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躺在席子上闭目歇息。

  过得片刻,随着一阵细碎的声响,一个柔软的身躯依入他怀中。

  玄奘睁眼一看,却是一个不认得的妇人。

  那妇人也不说话,水汪汪的眼睛讨好的看着他,一对丰满的奶子他胸膛和肩臂上不住的磨蹭,一只手探在他的胯间,柔柔的撩拨着那不文之物。

  玄奘笑了笑,由得她摆弄。

  篝火夜会对孙家棚的女子来说,除却肉体上的欢愉,还意味着未来可能会得一个甚至两三个健壮的孩儿,这对於她的家庭或者整个村子,都是一种壮大,故而她们会全力争取每一个与强者交合的机会。

  不多时,那不文之物又青筋毕露的腾立了起来。

  妇人满脸喜色,起身跨坐在玄奘身上,湿淋淋的浅褐色肉缝徐徐吞没那壮硕的不文之物,接着她就疯狂的扭动身子,那淋漓的汁水甚至打湿了玄奘的大腿。

  这妇人瘫软在玄奘身上时,另一名女子将她搬抱到旁边的席子上,接着上前接替了她的位置,一屁股坐在玄奘身上,将那坚挺的不文之物纳入自个的肉缝里,又扭动起伏了起来。

  她身後影影绰绰的,似乎有好些女子在排队等候着。

  夜会几乎持续到天明,玄奘记不清跟多少女子欢好了,很可能是跟所有参与夜会的女子都欢好了一次,或者更多次。他只记得一个个女子轮番往自己身上跨坐,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释放阳精,然後倦极而睡。

  玄奘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空地上人踪渺渺。

  那些女子和村民都已不在了,孙家棚的村民素来勤劳,估计是回去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作。

  只有那老孙头躺在另外一张席子上,打着呼噜沉沉入睡。

  玄奘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坐了起来,他身上的衣衫整整齐齐的,也不知是谁个帮他穿戴好的,身子却是疲乏酸软得厉害,如同一只被完全抽空了的口袋。

  老孙头听得玄奘的响动,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坐了起身,满脸堆笑的说道:「昨夜辛苦禅师了,那些妇人女子索求太过甚了,不过,她们若是能因此诞下禅师的一子半裔,孙家棚就壮大在即,这全仗是禅师的辛劳。」

  玄奘也不言语,在空地上静静的站了一回,转身对老孙头合十一礼,说道:「小僧就此别过了。」说完也不管老孙头的挽留,大步出了树林,辨别了方向,便奔北山而去。

  PS:

  上班了几天,晚上还要撰稿,好累。明天出差去湖北一段时间,期间可能没有时间更新,而且本书的反响不如预期,就乾脆停更一段时间好了。

  非常感谢书友CICI一直以来的支持,特为CICI加更一章。

              30炼剑(上)

  玄奘回到北山石室时,脸色苍白的孙猴儿窝在床上,怀中抱着一只粗大的虾钳,身前横着另一只虾钳,正自聚精会神的端详摸挲。

  孙猴儿抬头打量了他几眼,笑嘻嘻的说道:「和尚,你脚步涣散,耳垂鼻翼乾枯,元阳亏损严重,定是被老孙头诱骗,参加了那劳什子篝火夜会。」

  玄奘伸手摩挲着光头,笑笑说道:「孙兄言重了,孙家棚对小僧有救命之恩,孙家棚如今需要繁衍人口来壮大村庄,小僧便布施一回肉身,让他们存个希望。」

  孙猴儿也搔搔头,裂着嘴说道:「俺是在孙家棚长大的,那篝火夜会,俺也参与过几次,村中那些小娃儿,也不知有没有俺老孙的种。不过,孙家棚的女子长相委实粗陋,和尚你倒是好牙口。」

  玄奘不去理会他,左右看了看,见案几上放着一叠干饼子,便拿了几张,就着清水吃下去,又去溪流中沐过身子,就躺卧在那临时搭建的床铺上,酣然入睡。

  孙猴儿说得没错,他的精元确实损耗得甚巨。

  玄奘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至次日傍晚才醒来,他起床後觉得精神旺健,体力充沛,只是腹中饥饿得厉害。

  他在石室里不见孙猴儿,施展了一回筋骨,孙猴儿懒洋洋的盘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兀自在摆弄着两只大虾钳,见他走了出来,就苦着脸说道:「和尚,俺老孙大大小小也是个伤号,你这一走就是两天,回来又一气睡了个一天一夜,放着俺这伤号不闻不问,佛门的慈悲心哪去了?」

  玄奘笑笑说道:「小僧腹中饥饿,正要弄些吃食,不知孙兄有何吩咐?」

  孙猴儿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若是叫和尚你去打猎杀生,想必是不肯的了,你看伙房还有甚麽剩下的,将近着弄些热食。俺的身子还不能随意活动,啃了两天乾粮,嘴里已是淡出个鸟来了。」

  孙猴儿口中的伙房,就是搭建在巨岩背风处的半边小石屋。

  玄奘在伙房里翻了一会,找到大半条风乾的大海鱼,几罐子的咸菜和一些米粮,当下就煮了一锅米饭,蒸了一碟子腌菜,炖了一大盆乳白色的鱼干汤,又趁着天色未黑,在山上采摘了一些鲜嫩的野菜,在开水里焯过了,浇上油醋,调成凉菜。

  玄奘将饭菜端到屋外的石桌上,两人便埋头进食。

  玄奘的烹煮手段甚佳,饭菜虽然简单,滋味却是甚好,两人皆是腹中空空,吃得份外香甜,就着那两碟子素菜和一盆鱼干汤,硬是将偌大的一锅米饭吃个精光,一大盆子汤水也喝得涓滴不剩。

  玄奘歇息了一会,对正在剔牙的孙猴儿说道:「孙兄,小僧有一事不解,你这般独居海外,钱财从何而来?」

  孙猴儿翻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俺可不是一直都呆在这鸟不生蛋的破岛上,早几年,俺老孙在唐国游历时,是顶了铸造师的大名头,要赚些钱财易如反掌。以前的就不说了,过得几天,待俺身上伤好些,俺就把这两根家伙炼化了,打造出两口长剑,届时虽不敢说价值连城,却也绝对差不了多少。」

  他说着,颇得意的拍了拍放在身旁石凳上的两只大虾钳。

  孙猴儿身上的伤势并不重,要紧的不过是他强行喷了一口舌尖热血,大大损伤了元气,其後又在黑松林的爆炸中,因为距离太近,又被冲击波震伤了内腑,此外就是一些擦损之类的皮肉小伤。

  他卧床静养了七八天,伤势就好得差不多了。

  养伤期间,孙猴儿终日对着那两只虾钳子,反复的端详摸娑。

  待到身体可以自如活动时,孙猴儿就提了一柄鱼叉下山,到海边走了一趟,带回来一堆肥美滋补的黑乎乎海参,玄奘便红烧了一大锅海参,又将剩余的做成羹汤,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尝过玄奘烹煮的吃食後,孙猴儿大加赞赏,此後他便不下伙房了。

  调养了数日,孙猴儿搬来一大堆瓶瓶罐罐,又将溪流畔的熔炉清理乾净,补满石炭燃料,就开始炼化那两只虾钳。

  玄奘被他抓了苦力,专司拉动大风箱。玄奘的力气大,那具沉重的风箱被他轻易就能拉动,随着他的抽拉,熔炉中喷起丈许高的淡青色火焰。

  那两只巨大的虾钳放置在熔炉当中,被熊熊烈火熔炼着,孙猴儿不断投入诸多稀奇古怪的辅料。然而连续煆烧了几天,两只虾钳中只是微微发红。

  到了第四天,孙猴儿焦躁的绕着熔炉踱着圈子,这些天的不间断的煆烧下来,他储备的石炭燃料已所剩无几,两只虾钳却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

  熔炉四周的温度甚高,孙猴儿的发梢被烤得卷曲焦黄,嘴唇乾裂,他仿然不觉。

  玄奘脸容沉静,一下一下的拉动着风箱,让熔炉的火焰保持在淡青色的炽热状态。

  孙猴儿踱了几圈步,舔着嘴唇,声音嘶哑的说道:「实在没有道理,在这等高温下,陨星异铁早该熔成一团铁水了。虽说陨星异铁曾被老妖虾吸收过,如今异变成这两只甲壳钳子,然绝不可能比原先更耐热,为何始终会无法炼化?莫非是被老妖虾吸收时,生出了俺老孙不知道的变化,和尚可否教我?」

  玄奘扯着风箱,沉吟了片刻,说道:「这等异物,早该炼化,却偏偏无法炼化,据小僧所知,就只有一种说法了。」

  孙猴儿一听大喜,他知玄奘不通铸造,他本身又是冶炼行家,方才发问不过是因为心中烦躁,顺口而为之,不想玄奘竟真有说法,他当下急切的说道:「哪两种说法?」

  玄奘拉着风箱,缓缓的说道:「古书上有记载,春秋时,大匠干将铸剑,也如孙兄一般,遇到金铁不销的情形,其妻莫邪断发剪爪,投入炉中,金铁便消融。

  小僧观孙兄这几天,也在熔炉中投放了不少猛兽的毛发爪甲,甚至血肉骸骨等,如此仍不能炼化,小僧推断,这应与冶炼之术无关。」

  孙猴儿焦躁的说道:「和尚,俺老孙心急,你就直说吧。」

  玄奘笑笑说道:「那老妖虾乃是地仙之流的存在,他一时失察,被孙兄用炸药炸成飞灰,小僧估摸着,他那一股子怨气执念,就蕴藏在残留下来的这两只虾钳子里,若不消除这怨气执念,这两只虾钳怕是难以炼化。」

  孙猴儿听得眼眸发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高声说道:「原来如此,俺明白了。」

  他说着就奔入石室中,片刻之後赤裸着上身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罎子酒水,腰间别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

  他走到熔炉前,揭开酒封,仰头将一整坛酒水一气灌下,他喘过几口气後,就满脸赤红的抽出短刃,在胸膛上一划而过,一股浓稠的鲜血登时飙射而出,穿过熔炉的窥孔,喷洒在那两只微红的虾钳之上。

  一股淡淡的青烟冒起,玄奘和孙猴儿的耳际都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长长厉嚎。

  两人定睛一看,那对虾钳已然化成一团银白色的熔液。

  孙猴儿顾不得尚在流血的胸膛,狂喜的叫喊道:「成了成了,俺老孙的心头热血,可辟百邪也。和尚,快快拉动风箱,千万不要停下,俺这去弄泥范,把俺的两口宝贝打造出来。」

  PS:

  此章乃是为书友CICI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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