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同人绿改乱加续) (14-17)

231Clicks 2021-10-31 Author: 魔双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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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同人绿改乱加续)】 (14-15)

作者:魔双月壁 2021/10/31发表于: sis

             第十四章:宿舍谈话

  九八年抗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有三件事:第一,长者提到胸口的裤腰带;第二,那些个比我大一头却满身泥巴的子弟兵;以及第三,前前后后搞了三次的赈灾募捐。其他年级不知道,初三学生每人至少10块,三次就是30。为此不少家长到学校抗议:为啥是我们给别人捐款,而不是相反?也有同村村民来找母亲,起初母亲只是微笑应付,找教务处协商,后来迫不得已就把问题反映到了教委。在各方压力下,第三次募捐宣告流产。

  记得就是募捐流产后不久,一场姗姗来迟的冰雹裹挟着夏天不甘示弱的暴戾突袭了这座小城。自行车棚塌了大半,篮球架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操场,遍布积水的校园让人想起末日降临前的索多玛城。即便门窗紧闭,还是有不少雨水挤了进来。我们把桌子并到一起,点起了蜡烛。一种难言的喜悦合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在烛光间兴奋地舞蹈。这是一种年轻式的愚蠢,一种难能可贵的孩子气,好在晚自习放学前丧心病狂的大雨总算放缓了一些。老师抓住机会,宣布立马放学。

  走廊里挤满了学生家长,校园里的水已经淹到了膝盖。唯一的光源就是手电筒,当然,还有不时划过夜空的闪电。我站在嘈杂的人群里,看着水面上来回穿梭的各色光晕,恍若置身于科幻电影之中。正发愣肩膀给人拍了一下,我回头,是母亲。她递来一把伞,示意我跟着走。那天母亲穿了套灰白色的棉布运动衣,脚上蹬着双白胶鞋,在灰蒙蒙的夜色里闪耀着清亮的光。她像条水蛇,游荡过拥挤的人流。我双手抱臂,亦步亦趋,浑身却直打哆嗦。到了楼梯口,母亲倒出一双胶鞋,让我换上,完了又变戏法似的拎出一件运动衫。我一把拽过去,穿上。

  母亲笑盈盈地看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冷呢。早上咋给你说的?」那晚我和母亲在教职工宿舍过的夜。至今我记得操场上的汪洋大海——手电似乎都探不到头。我们在齐膝的水中「哗哗」而行,海面上荡起魔性的波澜。我禁不住想象,在远处,在那隐蔽的黑暗中,是否潜伏着不知名的神秘巨兽?

  宿舍里也是黑灯瞎火。母亲拿着手电一通乱晃后,终于摸到了烛台——其实就是啤酒瓶上插了根蜡烛而已——火柴却怎么也划不着。我接过去,这才发现母亲小手冰凉,肩膀都湿了大半。毫无疑问,她是专门从家里赶来的。我鼻子一酸,感到一支隐秘的鼓槌在心头敲起。也许是受了潮,火柴确实不好起火,我擦了一根又一根,开始焦躁不安。母亲噗哧笑了出来,伸手说,「笨,还是我来吧。」我躲开她,闷声不响,手上却越发使劲。那一刻,我在头脑里把物理课本翻了个遍,却对眼前苍白的现实毫无助益。所幸老天有眼,也不知过了多久,火终究还是让我给点着了。当微弱的烛光亮起时,我在床沿坐下,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母亲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柔声问,「怎么了?」我别过脸,梗着脖子,却吐不出一个字。那团如同烛火般微弱却又温暖实在的氤氲围绕在周围,散着淡淡的清香,让我禁不住要屏住呼吸。

  教职工宿舍楼新建不久,房间不大,好在配有独立卫生间。母亲早年分配过住房,原则上不再配给宿舍,但打着小舅妈的名义好歹申请下来一套。平常两人合用,也就睡睡午觉,晚上很少留宿。小舅妈开火做饭那阵我来过几次,无奈消受不起她那精湛厨艺,再也不敢贸然踏进半步。我胡乱抹把脸,洗洗脚就上了床。

  卫生间响着轻微的水声,随着母亲的动作,不时会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眼前掠过,戳到天花板上。母亲出来时上身只剩一件粉红色文胸,我扫了一眼,立马别过了头。其实背着光,也看不清什么,我只记得那光洁圆润的肩头被烛光镀上了一层青铜色,温暖却又让人嗓子眼发痒。见了我的反应,母亲啧啧一声,似是要嘲讽几句,却突然没了下文。半晌她才上了床,已经穿了一件棉T恤。

  单人床空间有限,挤一挤两人勉强凑合。我挺尸一般紧贴墙躺着,连呼吸都那么直挺挺的。母亲在旁边坐下,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看。老天在上,那一分一秒就像在针尖上一样难捱。在我几乎要忘记怎么呼吸的时候,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手紧拽我的肩膀,连身下的床都在发抖。这种金灿灿的笑令我至今难忘。一时间,井喷的欢愉爬满光晕,再被烛光洒向房间的角角落落。在我恼羞成怒的抗议下,母亲才停了下来——她几乎要断了气,「你,不用,枕头啊?」

  「不用。」我哼了一声。

  「真不用?」

  「真不用。」说完,我也笑了起来。

  「不用好,不用我可就舒服了。」母亲大大咧咧地躺下,不再搭理我。良久,她又弹了弹我的肚子,「就这么睡啊?」我愣了愣才坐起来,去够脚头的凉被,不想屁股被母亲轻踢了一脚,「哎,裤子不脱?」我扭头扫了一眼,母亲枕着双手,二郎腿高高翘起,满脸的戏虐。老实说,是阔别已久的戏虐。

  「看什么看?你个小屁孩还一本正经。我是你妈,你浑身上下我什么没见过,还怕我看?」母亲晃着脚,声音松弛得像发酵的面粉。我这才发现她的半截裤腿都是湿的。

  我脱掉裤子,迅速钻进了凉被里。母亲轻笑两声,起身吹灭了蜡烛。我依旧直挺挺地躺着,但不用余光也知道,母亲正在脱裤子。然后她进了卫生间,很快就又出来,在我身旁躺下。母亲把凉被提到胸口,扭脸问我,「冷不冷?」我摇了摇头。母亲呸了一声,「说话,黑灯瞎火谁看得见?」我只好说不冷。母亲又是两声轻笑,抬起脖子,把枕头往我这边挪了挪。

  我当然也不再客气。母亲砸了砸嘴,幽幽地说,「要脸?」轻盈的气流拂在脸上,潮湿温热,柔软香甜,我不由把身子挺得更直了。

  至今无法想象那一晚是如何煎熬过去的。我把自己绷得像块案板上的咸鱼干,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能无限缩小,成一条直线,成一点。可即便如此,恐怕也无法避免碰触到身旁的母亲。那种光滑与柔软,那种仿佛能穿透被子的肉与肉的摩擦声,像黑暗中的火石,不时地擦亮我不知所措的脑海。而富丽堂皇的肉体闪耀着莹莹白光,穿透无边夜幕而来,却让我愈加燥热难耐。我只好转身背对母亲,把脸贴到墙上,总算得到了一丝冰冷的抚慰。模模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当然,也有可能是睡着又醒来,我隐约感觉到母亲从床上爬了起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后,传来一阵嗤嗤的水声。就那一瞬间,我立马清醒过来。那泡尿好长,起初很冲,后来淅淅沥沥的,最后伴着母亲轻微的哼声才宣告结束。母亲又在我身旁躺下,我却再也睡不着,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得那么真切。

  雨总算停了。我目所能及的地方却是一片汪洋大海。我在水中穿行,像那些以捕鱼为生的祖辈们曾经不得不做的那样。然而我是怯懦的,我意志不够坚定,我多么渴望能有一块舒适的陆地啊。好在老天有眼,在历经了不知多少跋涉之后,终于,一块肥沃的土地出现在我面前。是的,上天恩赐的美食。我欣喜若狂地亲吻这片土地,抚摸每一头愤怒的麦穗,还有那座庄园——雪白的围墙,肃穆的门庭,富丽堂皇!我冲进去,欢喜地嚎叫。我要览遍每一个华丽的房间。然而事实证明,这座庄园是一个迷宫,拥有无限多却一模一样的房间。我穿梭其中,早已失去了审美乃至时间的概念。直至有一天,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她似乎和整个房间融为一体,修长的脖颈绷出一条柔美的弧度,肥硕的圆臀高高撅起。这几乎是怪异的,无论从空间构造还是时间逻辑上看。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那个屁股,肉浪滚滚,真真切切。而股间的赭红色软肉湿淋淋的,像一朵奇异的花。迫不及待地,我脱了裤子,就挺了进去——胯下的老二就像硬了一万年那么久。一时兴奋的火花在脑垂体上窜动,身前的女人也发出诱人的呻吟。我越挺越快,女人的声音也越发高亢。突然,她扭过头来,或者说她的脸终于浮现了出来——是母亲!

  「林林,林林?」

  「妈,我要……」

  我又在做梦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次的梦更加清晰,床不大,我和母亲挤在一块,一条腿搭上了母亲光滑的腿上,她昨晚把裤子脱了,腿贴着腿,身体和母亲靠的紧紧的。如同梦游听见母亲的喊声,我半迷糊着回了一句,然后母亲碰了我一下。被子已经耷拉下去,一只手还在母亲的胸前,隐约中感觉有人把我的手拿开了,我因此一个激灵,一下醒了过来。

  还真是母亲的脸,我下意识的心一紧,连伸过去的腿都忘了缩回来。母亲坐起来望着我,居高临下大条的说了一句我一生都忘不掉的话来,她说,「你恋母?」

  腾地我被母亲问的面红耳赤,眼轱辘转了一下我想弄清楚母亲的意思,母亲却一直盯着我看,我背后发毛,连忙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没有就好。」母亲仿佛松了一口气,开始推我压在她身上的腿,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我的肚子。

  「告诉妈有没有谈恋爱?」黑暗中我也不太能看得清母亲的表情,干脆躺下又坐起了咸鱼干。母亲推了推我的腰,有些不耐烦,「问你话呢。」

  不就是做梦碰了你一下吗,我心想又没把你怎样,一时莫名的烦躁起来,随口回了一句,「没有。」

  母亲不依不饶,弯着腰低下脸离我很近,我几乎又被逼到了墙角,母亲这才又开口说,「那上次的书是咋回事?」

  不好,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母亲终于当面对我提了这件事情。我一急,赶忙甩锅,「那书是刘强个二逼租的。」

  「啪。」母亲拍了一下我的大腿,「严林,你嘴巴能干净点?不是你问他要,刘强能给你看!他那么胆小一个人,不是你在后面使坏,他敢吗?」

  母亲洞若明火,心里门儿清,我狡辩起来,「手长他身上,我又管不住。」

  母亲动着身体又坐过来一点,双腿也屈起,手搭在了膝盖上,然后又伸手捣了捣我装傻的脑袋说,「别想瞎掰。妈问你,那书上的内容写的什么儿子跟后妈那个,你就这么喜欢看这种小说?你知道你今年才多大?就看那不健康的,而且还是乱伦,你恶不恶心啊。」

  母亲说的话好像完全和自己没关系一样,也不知道别个家母亲是不是都这样,就这么直白的和儿子探讨这种话题。这氛围不伦不类,我真想能突然来电,然后看看母亲说话时是什么表情。

  我理直气壮地的回了一句,「没有血缘关系不叫乱伦。」说完头一歪,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迎着母亲和她来了个对脸。

  母亲轻啐了一句,「说啥呢。」这下轮到她局促了起来,不自然的动了动手指头,母亲才重新组织好语言说,「反正我不许你再看,下次逮到非让你好看,别以为你心里想的啥妈不知道。」

  似懂非懂的,我哦的回了一声。母亲也懒得想通过一次就能说服我,她打了个哈气有些困了。开始用腿踢了我一下,让了一些距离出来,母亲重新躺下,拉了被子只盖在身上。床特别小,和母亲不由得又是身体挨着身体,最后我忘了自己那晚是怎么睡着的。

  睁开眼时,天已蒙蒙亮。没有时间概念。也听不见雨声。而我,居然没什么记性,昨晚才被母亲说过,这回仿佛又忘了她说过要我好看的话。

  我是拥着母亲醒来的,胯部还顶触着一团柔软。这让我一个激灵,头发都竖了起来。小心撤出身子,平躺好,我才松了口气。扭头看了母亲一眼,她似乎还在梦中,乌黑秀发散在枕间,凉被下的身体尚在轻轻起伏。我对着天花板瞪了好一会儿——这是我糖纸般缤纷的童年养成的嗜好之一——也没瞪出什么来,甚至没能让我从昨晚的梦中缓过神。

  我擦擦汗,又扫了母亲一眼,她确实还在梦中,你能听到轻轻的呼吸声。神使鬼差地,我就凑了过去。扑鼻一股浓郁的清香,而秀发间裸露出的少许白皙脖颈在眼前不断放大,让人禁不住想要亲近。凉被下的胴体也升腾起温软的氤氲,似乎经过一夜雨水的浇灌正蓬勃开来。我哆嗦着贴上了母亲的身体,胯下那股青春的力量像是要把内裤撑破,再不找个落脚点下一秒就会血肉横飞。

  这样一个凌晨对任何人来说恐怕都会永生难忘。直到把硬得发疼的老二抵上那团肥熟的柔软,我才稍安几许。而汗水已浸透全身,凉被紧贴下来,整个人像是置身于蒸笼之中。如同过去对母亲幻想中已经做过的事情,我挺动胯部,轻轻摩擦起来。

  我把脸攀在母亲肩头,夜里看不清的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眼睛死死盯着那朵晶莹的耳垂,双臂僵硬地瘫直着,只有胯部处于运动状态。坚硬的海绵体在两瓣圆球间不安地试探后,终于滑入了股缝间。只感到一团软肉在轻轻地挤压,我几乎要叫出声来。伴着细微的滋滋声,我越动越快。至于声音来自何处,我也说不好。股间?凉被与身体间?亦或床铺本身?又或许根本就没有声音呢?啊,我记不清了。总之,当那种在人的一生中注定会被一次次追寻的快感划过脊椎骨时,我才感到浑身的酸痛。

  湿漉漉的裤裆尚抵在母亲屁股上,蜷缩的膝盖感受着母亲大腿的圆润与光滑。而不安,像是早早安置在天花板上的网,已将我牢牢罩住。就在此时,母亲哼了一声,缓缓翻了个身。我迅速撤出身子——随着一波热气流从被窝里冲出,扑鼻的杏仁味——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大气不敢出,真的像块咸鱼干。母亲却没有动作。许久,我才撇过脸,偷偷扫了一眼。母亲双目紧闭,呼吸悠长,似乎仍在睡梦当中。

                第十五章

  九八年有太多的雨,整个夏秋季节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霉味。通往学校的西南小径变得泥泞不堪,我们不得不绕到新修的环城路。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晚自习放学后我会屈尊与母亲同行,如果她晚上恰好有课的话。印象中,一路上我要么沉默不语,要么没头没脑地讲一些同学间流传的低幼笑话,再不就搜肠刮肚地卖弄从杂志上扫到的奇闻异事。我说终有一天我们会占领美利坚,我说印度有个女人生出一个人头蛇身的怪物,我说世界上有个叫马孔多的地方,一下雨就是三年半。或许我沉默太久,又或许我说得太多,口若悬河起来反而越发显得口拙舌笨。而母亲总是一个倾听者,时而配合地笑,时而刁难我一番,时而也会打断我,怪我哪来的闲工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年少的心都是一样的,当你暗恋一个人时,就会对她变得傻里傻气,那种幼稚无非是想引起母亲特别的注意。那些流沙一样的日子,连母亲的面容都那么虚无缥缈。只记得身旁的淡淡清香,在凝固而木讷的路灯下,在远处小姑娘们不时的笑声中,悄悄飘散开来,像夜色那样辽远。

  还有那个永生难忘的凌晨。不等母亲醒来,我就夺荒而逃。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度过了湿漉漉的一天。在课堂上,在人群中,我总忍不住去捕捉那股生命的气息。我觉得自己快要馊掉了。更让我担心的是母亲——如果她觉察到了什么,那我该怎么办。一连几天我都笼罩在不安之中。每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我都会偷偷观察母亲的反应。而当碰触到她温润的目光,我又会像被针扎一样慌乱地躲开。这当然是愚蠢而可疑的。直至有一次,母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住我的耳朵,厉声喝道,「整天贼眉鼠眼的,做了啥亏心事儿,从实招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晚上躺到床上,我又禁不住想,那些精液会不会透过裤衩浸到母亲股间,甚至穿透内裤粘到那团赭红色的肉上。刹那间,一种难言的兴奋开始在黑暗中颤动。如此粘稠而灼热,让人心生恐惧。

  洪水撤退后不久,为应付中招考试,实验课总算开始切实地付诸实践。我打心眼里喜欢那些精密仪器和瓶瓶罐罐,甚至——哪怕一块生石灰,一旦跑到操作台上,在我眼中也顿时高大上起来。偶尔3、4班会混一块上课,这无疑为王伟超调皮捣蛋创造了空间。有一次他直接把邴婕推过来,和我一个小组,引得呆逼们频频尖叫。瞬间我整个人都燃起一团火,心跳像大功率马达,夯得周遭空气都在震动。

  多么奇怪,青春期可以如此剧烈地改变一个人。接下来简直是场灾难。老练如我面对最简单的实验竟也错漏百出,最后被物理老师狠狠羞辱了一番。至于身旁的邴婕,我只记得她青杏般的眼神和宛若无骨的手。特别地,她左手上戴了条黑色手链,手腕翻飞间不时划过几道光。我觉得这有些庸俗。

  上次探监后陆永平就再没出现,倒是张凤棠到过家里一次。记得是九月最后的一个周六下午,我打球回来便直奔洗澡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洗衣篮里空空如也,这让我多少有些失望。随着水流倾泻而下,那股躁动如约而至,老二立马撅了起来。心不在焉地捋了几下,又扫了眼洗衣篮,我垂首盯着龟头看了好一会儿。彼时的我虽还在发育之中,但鸡巴已如大将军般昂首挺胸,不由自主地我攥紧它,狠狠撸动起来。当那具莹白胴体浮过脑海之际,响起了敲门声。

  我一个激灵,僵在那儿。侧耳倾听,又是两声,「林林?」套上运动裤,我慢吞吞地走了出来。院子里没人。正疑惑间,客厅的门帘掀起,露出一张黑黑瘦瘦的脸。黯淡无光的三角眼摊在上面,像两粒拍扁的羊屎蛋。

  陆宏峰是只软绵绵的羊羔,全无陆永平的精神气。他依着门框,怯怯地叫道,「哥。」

  我嗯了声,正要发问,屋里响起高亮的女声,「你妈呢?不在家?」张凤棠从来不是家里的常客,但父亲出事前偶尔也会来窜个门。这大半年还真没见过她几次。

  我边擦头边回答她,「好像学校有事儿。」

  「你洗你的呗,咋出来了?」张凤棠瞟了我一眼,扬了扬下巴,「喏,咱家葡萄全卸了,亲戚们一家一袋,谁也不偏袒。」茶几上斜躺着一个大包装袋,鼓鼓囊囊的。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间只有毛巾摩擦头发的声音。张凤棠也不说话,在客厅里溜达起来。

  那天她照旧浓妆艳抹,猩红的嘴唇像是刚吸了几桶人血。半晌我才蹦出一句,「我姐考上了吧?」

  一旁的小表弟迫不及待地抢道,「考上了,十一就回来呢。」

  「亏你还记得。」张凤棠俯身盯着鱼缸,头也不回,「六月份考试,这可都十月份了。」

  我又没话说了,浓郁的香水味让人不太适应。她腿上裹着双鱼网袜,宽大的网眼合着催人泪下的香水,让我烦躁莫名。转身走出来,深呼了口气,我进了自己房间。刚想找件上衣,张凤棠也跟了进来。我只好斜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毛巾,脊梁却挺得笔直。张凤棠四下瞧了瞧,吸了吸鼻子。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我不由担心犄角旮旯里会冷不丁地蹦出股杏仁味。

  「这么多磁带啊,也借你弟听听呗。」她在床头短几上扒拉了一通,随手捏了两盘,扭身在我身旁坐下。很快她撇撇嘴,「都什么乱七八糟,好听不?」此时我不太想搭理她。她倒不以为意,丢下磁带,起身奔往下一个目标。

  随着屁股的扭动,香水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周遭静悄悄的,只有高跟鞋刺耳的嗒嗒声,可突然就没了声音。我抬头瞥了眼面前的姨妈,她弯着腰居然在翻什么东西,短小的包臀裙包不住丰隆的大屁股,眼前尽是她臀部夸张的形状,一双大白腿并拢战直,只要我稍一低头,裙下的风光一览无余。

  我吞咽了下喉咙,迷瞪间张凤棠突然开口了,脆生生地,「什么味道啊?」

  我猝不及防,「啊?」

  她缓缓走来,网眼在不断放大,「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老实说。」

  「哪,哪有啊……」张凤裳的性格比我母亲开放一些,她笑眯眯的话让我差点卡壳。

  张凤赏又坐近了点,鼻子里的味道也浓了许多,她调侃似的眼色,看得我很不自在,「给姨妈说你是不是偷偷的干坏事了。」

  她莫名其妙的冲我发笑,这让我很不自在,怕她揭了我的老底,我都没敢吭声。

  张凤赏伸手过来捏了捏我手臂上的肌肉,我躲了躲也没躲过去,她哼哼一声,「年轻气盛的,都高过我了,就是比你小表弟壮多了。」

  我突然心里一咯噔,想到了陆永平说过的事情,莫非张凤赏和小表弟陆宏峰真的有一腿?我不敢瞎猜,但也留了个心眼,嘟嚷着回了句,「表弟也不赖。」

  张凤赏略微不满的撇了撇嘴,「说话真违心,这方面你弟可比你差远了。」她说着还低头看了看我的裤裆,弄的我很不好意思的,抬腿紧了紧双腿。

  「咋?还害羞了。」张凤赏故作神秘的将脸也往我这边靠了靠,然后戏谑起来,「和姨说,有没有幻想过你妈?」

  我瞬间脸上变得火烫,不知所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快眼色逃开又低下了头,心里很慌。

  「那就是有了。」张凤赏咯咯的笑起来,却让我感觉到害怕。屋里沉静了一下,她站了起来终于不笑了,「算了,姨不逗你了。」

  她又往窗户边走了几步,伸头向外看看,然后又转过头来问,「你姨夫是不是经常往这来?」

  「也就来过几次吧。」我揉了揉鼻子,有些心不在焉,「对了,还有上次来送葡萄。」

  张凤棠走到跟前,说了一声,「你姑在家吗?」她看着我,但这问话让我很不爽,不由迎上了她的目光。

  记得那天张凤棠上身穿了件休闲衬衫,衣领上垂着长长的褶子,像挂了几根细面条。她双手抱胸,轻晃着身子,木门随之发出吱吱的低吟。张凤棠突然又对我大笑起来,她在我面前蹲下,压低了声音,「还想给姨打哑谜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却不想说话。

  张凤棠不说话,就这么蹲着。半晌,她才拍拍我的腿,呵呵两声,「算了,跟你唠个什么劲。小毛孩屁都不懂。」

  说着她站了起来。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套我话,反正这令我很不爽,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将今天的尴尬如数奉还。

  良久她在我身旁坐下,才又重开话匣,「你爸不在家,你懂事点,别老惹你妈生气。」这还像句人话。

  张凤棠说完伸个懒腰,就仰面躺了下去。衬衫的衣角岔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浅灰色的包臀裙裹着腹部,隐隐勾勒出一个饱满的三角区。下身一对大腿翘着,白花花的都是肉。

  大腿挤压在床沿,丰满的白肉似要从网眼中溢出。香水味好像没那么冲了,却变得热哄哄的,无孔不入。我顿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去翻床头的磁带。「林林啊。」张凤棠似乎翻了个身。我应了声,扭头瞄了一眼。她俏脸埋在床铺间,酒红色卷发扎起,像脑后窝了只松鼠。紧窄的衬衣透出深色的文胸背带,腰间泄出一抹肉色,隐约可见黑色的内裤边。包臀裙是九十年代常见的晴纶面料,刚过膝盖,此刻紧绷着臀部,显出内裤的痕迹。

  张凤赏就这样躺着不动,好半天才翻了个身。「几点了?」她问。声音迷迷糊糊的,像是刚睡了一觉。我看了眼闹钟,告诉了她。「哦。」她躺着没动,小腹在轻轻起伏。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时,她挠了挠我的脊梁,「哟,咋不擦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声音湿漉漉的,像口腔里掀起的一股暖风。不等我回答,她一下就坐了起来,「毛巾给我。」

  「不用了。」我很奇怪水为啥到现在都没干。

  「咋?嫌你姨手粗?你妈我是比不了,啊,我在流水线上忙活时,她可在大学里谈恋爱呢。」她一把揪过毛巾,拍拍背,示意我挺直。其实我已经挺得够直了。

  这时门帘撩开一角,探出个小脑袋。说不好为什么,我突然就有些慌乱,忙招呼陆宏峰进来。张凤棠冷哼一声,「你这哥当的,可算想起你弟了。」我顿觉一阵羞愧,瞬间又汗如雨下。

  国庆节当天又是大雨滂沱。我在床上卧了一上午。期间母亲进来一次,见我正翻着本小学生作文选,夸我真是越长越出息了。至今我记得那本书,十六开,橘色封面,有个三四百页,最早的文章要追溯到八十年代初。其中有篇关于早恋的记叙文,很令我着迷,时常要翻出来瞅瞅。至从被母亲勒令不得沾染黄书之后,我渡过了一段寂寞的日子,也只有把心思放在旁门左道上来打发时间了。

  眼看快晌午,我才走了出去。雨不见小。母亲在厨房忙活着,见我进来,只吐了俩字——孕妇。案板上已经摆了几个拼盘,砂锅里炖着排骨,母亲在洗藕。我刚想捏几粒花生米,被她一个眼神秒杀。芳香四溢中,我吸了吸鼻子,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母亲不满地「切」了一声。我毫不客气地「切」回去,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托起了腮帮子。

  那天母亲穿了件绿色收腰线衣,下身配了条黑色脚蹬裤。线衣已有些年头,算是母亲春秋时节的居家装。今年春节大扫除时母亲还把它翻了出来,剪成几片当抹布用。脚蹬裤嘛,可谓女性着装史的奇葩,扯掉脚蹬子它就有个新名字——打底裤。这身装扮尽显母亲婀娜曲线,尤其是丰美的下半身,几乎一览无余。我扫了眼就迅速移开视线,在厨房里骨溜溜地转了一圈,却又不受控制地回到母亲身上。伴着「嚓嚓」的削皮声,微撅的肥熟宽臀轻轻抖动着,健美的大腿划出一对饱满圆弧,在膝盖处收拢起来。微并的腿弯反射着陶瓷的白光,晃动间让人手心发痒。我感到下体已隐隐发胀。不安地咳嗽一声,透过腾腾水汽瞅了眼窗外,我悄悄按了按胯间。母亲趿拉着棉拖,黑色脚蹬子绷住足弓,白嫩圆润的脚后跟像是襁褓里的婴儿脸颊,又似溢入黑暗中的一抹肉光。从上到下,整个光滑的流线体投在初秋的阴影中,温暖得如同砂锅里的「咕嘟咕嘟」声。我盯着近在咫尺的细腰丰臀,那个雨夜的美妙触感又在心间跳跃起来。

  恍惚间母亲转过身来,我赶忙撇开头,脸上却似火烧。「跟你说话呢,没听见?」母亲口气有点冲。我不敢看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嗯个屁,去那院喊人吃饭!」我直愣愣地起身,就往门外跑。掀开门帘时,母亲突然说,「老年痴呆。」似带笑意。我飞快地瞥了一眼,她双眸隐在水雾中,那样朦胧。

  允许探监后爷爷精神就好多了,可惜因这连绵雨天,腿脚越发不利索。我和大姑缓缓把他搀了过来。饭间爷爷想和我喝两盅,奶奶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口水擦干净再说。」

  母亲劝爷爷没事多动动,「不能真把身子骨给荒了」。他竟恼了,嘴角一抽一抽的,母亲也就不再言语。一时静悄悄的,雨似乎更大了。


                第十六章

  不等我和王伟超剥完鱼,另外两个呆逼已搭好灶台,生起了火。他们漆黑的影子趴在我脚边的鱼下水上,像是无言的催促。突然王伟超捏起一个鱼尿泡,说,「避孕套。」我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他。其时艳阳高照,青空深远,不远处的篝火劈啪作响。鱼尿泡起初是个圆弧,后来就融入整个蓝天之中,像是太阳脱落的一片鳞甲。就在此时,不知谁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国庆节下午雨就停了。第二天一早,扒了几口饭,我带上渔具就出了门。临走没忘跑到奶奶家摸了养猪场钥匙,以防老天变脸。在十字口与两个呆逼会合,又等了好一阵,王子秋与钟棠也来了。王子秋比我高一届已经上高一了,平时不太容易见到他,钟棠比我低一届才上初二。同样是学混子,但王子秋人高马大,而且听说他比较混,班级课都不怎么上。所以他一站在这里,就连王伟超都不敢叽歪了,更别说刘强那货,只剩看王子秋的眼色了。其实这家伙还欠过我三块钱呢,那都是父亲出事以前的事情了,我一直提不起来管他要,母亲后来和王阿姨借了钱之后,此事就更不了了之了。

  出了村,我们就腾起云来驾起雾。石子儿路松软宜人,我老觉得自己骑行在一块巨大的橡皮上。太阳在云层后躲猫猫,不时泄出一线光,烤得后背暖哄哄的。一路景色如洗,透着丝初秋的微凉。其实也不是如洗,是真的洗了。往日的冲天白杨叶子都洗黄了,病怏怏的,看得人极其不爽。

  一上午换了好几个垂钓点,收获也颇丰,但鲫鱼没几条,多是泥鳅。十点多时,大太阳冒了出来,烤的人受不了。大家边吃干粮边骂娘。就这样耗到晌午,肚子没填饱,个个变成了蔫咸菜。有呆逼就嚷着要回家。钟棠突然提议就地来个野炊。萎靡在草丛中的呆逼们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少年时代我们总是痴迷于假扮城里人,好像不如此便不足以体现对大自然的热爱。小学时有篇作文被我们写了无数次——《记一次野炊》。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于是在大伙的哀叹声中,我洋洋得意地掏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钥匙。

  收麦子那次之后,我再没到过养猪场。当这个巨大的扁平建筑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心里闪过一丝的不自在。好久才把锁打开,搞得我一度以为拿错了钥匙。养猪场里却大变样。从西侧猪圈外到石榴树旁积了两大堆原木,品种各异,粗细不一,草草盖了张塑料油布。从油布的破损程度看,堆在这儿已有些时日。原本平整的地面遍布车辙,也不知为何,看到这种场面,大家都有些愕然。有个呆逼甚至说,「这就是赌场吗?」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厨房还是老样子,用手一推就开了。在灶台旁的水泥板下我找到了碗筷和调料盒,蒙着层厚厚的灰,像是原始人的遗迹。压井更甚,简直成了个铁疙瘩。不过比印象中要干净些,刚下过雨没了蜘蛛网。打了点河水灌进去,伴着「吱嘎吱嘎」响,涓涓细流终究还是缓缓而出。

  周遭的一切无疑令人沮丧。但当我们大汗淋漓地围拢在火堆旁,愉悦也如同那氤氲的焦香,在年轻的心坎上欢腾而起。那天我们剥了所有的鲫鱼,大的如巴掌,小的似鱼浮,却总也吃不够。至今我记得烈日下呆逼们肮脏的脸,青春的笑容锐利得如同晴空中的鸽哨,经久不衰。烤鱼样子不敢恭维,但味道确实不错。可惜没有啤酒。饭毕,抽烟。我上了个厕所。

  从厕所出来,几个呆逼围着王子秋已经聊上了。这货算半个城里人,所以见识也比我们多,他一会说城里的游戏机室多么好玩,一会又说着城里的小娘们多么风骚媚浪,然后还描述了他偷看人家屋后厕所娘们小解的情况,吸引的我们这些还没算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愣一愣的。

  刘强这货倒是无所谓,他跟在王子秋后面,这样的事情少不得也干过,但是钟棠却表现出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他母亲也是学校里的老师,张菲茵是学校上得了榜的优秀教师,而且她本人长得也好看。

  王伟超的气势被压制的死死的,这呆逼不敢插话。听着王子秋口吐白沫,他又说女人的阴道位置其实是在下面的,然后开始给我们讲解起女性下面的结构。这货龙飞凤舞一点也不累,偶尔还会夹带私货说他已经不是处男了,一个劲的说男女做爱多么刺激云云,羡慕的我们这些人无时不露着饥渴的眼神,但就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编的就是了。我开始想起了上次庙会时,他后座上的那个女的,那是李春玉的女儿,但又怕问了他会熊我,只能作罢。听的津津有味,我又怀疑的回想上次墙角偷听到王艺竹王阿姨和母亲说的那番话。

  听完了王子秋的横飞唾沫,大家在草堆上晒太阳,太阳要落山时,大家才收拾了东西,拍拍屁股各自散了回家去。这是我中学时期最后一次见到王子秋,之后就听说他和一个唱戏的女人跑南方闯荡去了……

  我慢条斯理地往家骑。街上已有三三两两吃饭的人。不等扎好车,母亲就从厨房出来,骂我傻,晌午也不知道回家。她高挽着衣袖,胳膊白生生的,手上还沾着面粉。一抹狭长的夕阳刺过门洞,投在母亲刚洗的头发上,泛起几朵金色浪花后,顺流而下。

  我嗡嗡地说带有干粮,就去掀厨房门帘。母亲哼了声,指指洗澡间,「一身鱼腥味儿,快洗去,恶心不恶心。」洗把脸出来,进了厨房。母亲在包饺子。她问,「你钓的鱼呢?」

  我说,「没钓着。」

  母亲说,「鬼信你。」

  我不再搭茬。片刻,母亲回头看了我一眼,柔柔地问,「真没钓着?」

  我摊摊手,「那可不。」

  母亲轻笑两声,「看来我这老女人是没口福喽。」

  我没吭声,径直靠近母亲,拿起了一片饺子皮。母亲挤了挤我,「哟,成精了。」

  我说,「不你说的,要学着干活吗?」我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屋里弥漫着刺鼻的大葱味,我竟然还能如此平静,真是不可思议。

  母亲教我如何摊皮儿、如何捏边儿,我自然听不进去。她终于不耐烦了,让我一边呆着去。我放下筷子,边洗手边说,「我钓鱼碰见王子秋了。」

  「嗯?」声音轻轻的,有些无所谓。

  「那家伙说他不是处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像是故意而又随口的说了出来。

  「他才多大,毛都没齐呢,你信他瞎掰?」母亲话语有些冲冲的。

  「烤鱼的时候他自己亲口说的,这还能有假。」我撇撇嘴,故意和母亲较劲。

  「别烂嚼舌头根子,这种事情,随便说的能当真?」母亲声音大,逝要盖过我一头。

  我拉长了嗓音说,「我也没到处说啊,就是第一时间回来和妈你说了。」

  「和妈说?你说你一天到晚不在家,就是去听别人编故事,我看你是越来越野了,是不是妈管不住你了?」母亲如连珠炮似的,意有所指,「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跟你说多少次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我就算想不也实现不了吗……」

  母亲不再说话,像是没听见,手上却依旧行云流水。我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母亲问,「不是没钓着鱼吗你?」我说吃完了。

  母亲没接茬,而是让我开灯。这时锅里的水发出刺耳的嘶鸣,厨房里升腾起蒙蒙水雾。我盯着母亲发丝间若隐若现的脖颈,「妈,你最近没,没去猪场吧?」

  我小心翼翼母亲却头都没抬,她这是不想搭理我的表情。半晌,她放下筷子,俯身换了小火,又走到门口开了灯。我倚着灶台,又呆立了一会儿,转身向门外走去。母亲的声音有些不悦,「没事我去猪场干啥?」

  我暗骂自己蠢驴,那鬼地方,谁会往那跑,我松了一口气,然后上了楼梯。母亲似乎叫了声「林林」,又好像没有。我不知道。我已经跑到了楼上。跃过高高的水泥台,听到了奶奶的说话声。

  我坐在楼顶。晚风徐徐,送来谁家的饭香。我仰面躺了下去。心里琢磨着,虽然母亲这边一直没事,但大姑那边我就不好说了。母亲是文化人,文化人有个共同的特点是都爱面子,更何况母亲还是个体面的人,设想她与油头垢面的陆永平有什么瓜葛,那纯粹是无稽之谈。但大姑就不同了,她是乡下人,还是离了婚的,身旁没个丈夫,也不怕那么多了。唉,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十七章

  从刘强家出来才十点多。在街上溜达一圈,我上了环城路。初秋的日头有些气急败坏,在柏油路上铺开一道没有尽头的白光。两边的玉米苗黄绿相间、参差不齐,不时闪过的几汪水洼让人误以为它们是新型的水生作物。老树没剩几棵,多是些新栽的树苗,手腕粗,此刻正溜着脚下的白光无限铺延。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发力。随着抬臀弓背,耳边响起呼呼风声,飞速掠过的树苗让人恍若陷入时间的矩阵。我仿佛又回到了跑道上,只是连那快速吸入肺部的氧气都带着尘土的味道。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腿传来阵阵刺痛我才停了下来。挥汗如雨。气喘如牛。

  早上七点多王伟超就打来电话,约我上城里玩。他笑着说邴婕也在,有重大事项宣布。我说下次吧,就挂了电话。这二逼崽子整天围着邴婕转,还把此当作资本到处炫耀,就真以为人家是他的女朋友了,当真幼稚可笑。

  快中午了,在肚子的再三催促下,我回了家。胡同口停着陈老师的富康。没进院子就听到小舅妈夸张的笑声。看我进来她笑得更欢了,「干嘛去了,我的小少爷?」她的俏皮似乎和香甜一样与生俱来,除了红着脸我毫无应对之策。饭间三个女人谈着莫名其妙的话题,我只能闷声不响地往嘴里扒饭。电视里播着本地新闻,同样粗制滥造地好大喜功,唯一的特色就是口头禅「我市」。

  突然小舅妈指着电视说,「都是李淑娴这个贱人,要不咱工资早涨了!」我抬头瞄了一眼。一个身着天蓝色西服的女人在一群奇形怪状男性的陪同下,正对着一栋建筑物指指点点。这栋建筑我认识,是我们学校新近竣工的学生宿舍楼。这个女人我也有印象,是平海市教育局新晋副局长。

  陈老师呸了一声,说有学生在,让小舅妈注意下形象。小舅妈吐吐舌头,偷偷踢了我一脚。母亲笑了笑,说,「她老公不是哪个中学的校长么,这不符合公务员任职回避吧?」

  陈老师忿忿然,「狗屁任职回避,那王佳良夫妇还都是一把手呢。瞎骗骗老百姓罢了。」正是这样。在我古怪的昨天——一如离奇的当下——有一种普遍的娱乐,人们喜欢指着荧屏上的各色人物,谈论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说一些诸如谁被谁搞掉了的话。这种话题总让我兴奋,好像自己生活在电影中一样。但那天,我却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出去了。

  烈日当头。老槐树下还有点树荫。俩小孩在打弹球。于是我就走了过去。没一会儿,房后老赵家媳妇也来了。她端着米饭,要喂其中一个小孩吃。这小孩就边吃边玩,看得我想踹他两脚。老赵家媳妇姓蒋,时年二十八九,我一般都叫她婶。隔壁院就是卖给了她家。爷爷住院时她还垫了100块。蒋婶个子不高,挺丰满,性子火,嗓门大。有时隔几条街你都能听到她在家里的吼声。那天她穿了条粉红的七分马裤,蹲在地上时俩大腿绷得光滑圆润,连股间都隐隐夹着个肉包。我就忍不住多扫了两眼。「乖,快吃。」她用勺子敲敲碗,狠狠剜了我一眼,「再不吃林林哥就给你抢走了。」我这才发现她早已俏脸通红,不由赶忙撇过头,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这时家里的三个女人出来了。一时花枝招展。蒋婶就夸母亲跟个大姑娘似的,害得她呸声连连。不过她说的也没错,母亲今天出奇的换上了一身旗袍出门,温婉古典之美让人怦然心动。柔软的白底碎花面料把母亲的腰身勾勒得凹凸有致。沿着秀美的脖颈和柔美的肩部下来,丰满的乳峰恰到好处的把前襟高高撑起,柔软轻滑的丝绸面料将双峰圆润的弧线轻轻放下,沿着腰部收紧,再俏皮的滑过丰盈高翘的双臀,在修长的大腿外侧开衩,走动之间,扭动的臀部和修长的玉腿带着诱惑,又带着羞涩,时隐时现……这样子确实显得年轻的很。

  小舅妈挽上我胳膊,邀我同游。我心中蠢蠢欲动,能跟三位美妇走在一块,确实煞羡旁人,但是母亲却不乐意了,她看了我一眼,说,「让他在家看会儿书吧。」

  陈老师就笑了笑,「你妈既然发话了,那你就听话吧好好学习吧。」

  我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肉体,还学个屁,当然我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我本想在床上躺会儿,迷瞪间竟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总忍不住去攥兜里的东西,想把它拿出来瞧瞧。但它好像死死焊在我的腿上,怎么也取不下来。再睁眼已将近四点。我愣了半晌,洗把脸,又站在院子里唱了首郑智化的老歌。骑车出门时,阳光惨白而刺目。

  漫无目的的,不知道就怎么溜到了陆永平家。不过他不在,只有他妈在家。老太太瘦瘦高高,脸窄窄的,说话却细声细气,老给人一种搭配失调的错觉,她正带着个小孩,应该是陆永平的侄子。看见我,她赶忙站起来,脸上绽开一朵花,「哟,林林来了。」我说来了。我打了几句哈哈就没话说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小表弟在一旁跟人干四角。许久,我说,「我姐呢?不说十一回来的吗?」

  老太太说,「没有,部队临时有事儿,给召回去了。这都快一年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我说,「哦。」我想说「我也挺想她的」,又觉得这样说未免有抄袭电视剧的嫌疑,就生生打住了。「那——」我环顾了下四周,茂盛的葡萄藤依旧遮天蔽日,「那我走了。」

  老太太又起身,「就在这儿玩呗,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这儿脱不开身,宏峰,给你哥拿水果!」陆宏峰吸了吸鼻涕,愣了愣,才朝屋里奔去。

  我想着本来也没有事,就是想看看陆思敏有没有回来,她既然还在部队,那我也没必要呆下去了,就从院子里出来了。可刚蹬上车,就在胡同口碰上了张凤棠。她骑着小踏板,从遮阳帽到纱巾,把自己裹得像个阿拉伯酋长。以至于当她停车鸣笛时,我都没反应过来。她问我干啥去。我说回家。她说这么急啊。我说哦。她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回来嘛。她总归是长辈,我就跟她又进了院子。

  在张凤棠招呼下,我进了客厅。陆宏峰手里攥着个苹果,看见我就递了过来。「小宏峰真是懂事儿了,」张凤棠摸摸他的头,转瞬声调却提升了八度,「鼻涕擤干净去!说过你多少次!吸溜来吸溜去,恶心不恶心!」评剧世家的孩子难免要受些训练,据母亲说张凤棠早年还跟过几年戏班子。她天生高亮的嗓音在跌宕起伏间像只穿梭云间的鹞子。不等她扬起巴掌,陆宏峰哧溜一下就没了影。

  「林林真是稀客啊。」张凤棠摘掉墨镜。

  「我姐不是回来了吗?」

  「哪那么容易,部队有事儿。」

  「哦。挺想她的。」

  「哟,你嘴真甜,以前咋看不出来?」

  我没话说了,就咬了口苹果。张凤棠卸下阿拉伯人的装备,再现清凉本色。

  那天张凤棠死活要留我吃饭。我百般推辞,她就拉长了脸。真是没有办法。

  几个凉菜,熬了点小米粥。陆宏峰人中通红,让我烦躁莫名。张凤棠问她的手艺比起母亲来如何,我支吾了半晌。她就给了我一肘子,说,「到底是妈亲啊。」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陆宏峰似要起身,张凤棠踢了他一脚。我抬头瞥了眼日光灯,总觉得这灯光耀眼得有点夸张。随着那经典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门帘撩起。张凤棠问,「哪儿去了你?」

  陆永平说,「管逑多。」他又见我也在桌子上,又搭话过来,「小林来了啊,稀客。」

  我放下筷子,又拿了起来,转过身,「还以为我姐回来了呢。」

  陆永平笑呵呵两声,「部队里不让回。」他说完在饭桌上坐下,一看桌上并没有他的碗筷,顿时拉了脸,「咋,没我饭?」

  张凤棠板着脸,「谁知道你吃了没?」

  陆永平抬了抬胳膊,「我到哪吃饭?谁管我饭吃。」

  张凤赏夹着菜,冷不丁的来了句,「哟,那汪台子家小青没留你吃饭?」

  早就听说过陆永平以前的风流往事,年青时有个恋人叫什么汪小青,但那时候的社会风气对自行恋爱还不太友好,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的。陆永平就要带着人家离家出走,通俗说就是要把人家大闺女带跑,但是事情败露,这事还闹到了大队里。事情闹大了之后,对方父母怕留不住,就把女儿嫁出去了。后来陆永平也到了成家的年龄,就草草和张凤赏结婚了。但是两人的关系,据说到现在也纠缠不清,有人就在大队铺里见过两人瞎搞……

  被揭了短,陆永平脸上不好看,他红了脸却又笑了笑,「你姨废话忒多,也不知道是哪儿痒痒了。」

  张凤棠说,「咋,又想借酒发疯,来啊。」

  陆永平点上一支烟,「当孩子面儿不跟你一般见识。」

  张凤棠哼道,「瞧你德性,你和那姓汪的女人之间的事儿我只是懒得说。」

  陆永平咚的一拍桌子,却又压下声音,「你自己干净?」

  或许打了个招呼——当然,也可能没有——气氛不对,我站起来就往门外走。陆永平说,「急个屁,再玩会儿呗。宏峰?小屄蛋子儿跑哪儿去啦?」

  张凤棠像挺机关枪,「你鸡巴嘴不能干净点,妈个屄的。」

  陆永平摇摇头,「本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别没事找不痛快。」

  张凤棠冷笑,「妈个比的,到底谁不痛快了。」

  刚出去,屋里就炸开了锅。陆永平说,「早知道上次阉了魏XX,给鸡巴塞你屄嘴里,看你还逼逼不逼逼?」

  张凤棠尖叫着,骂陆永平混蛋。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我推上车就往门外走。在胡同口我见到了陆宏峰。他在路灯下干着四角,孤零零的。我在旁边看了会儿,最后说,「宏峰,我走了。」他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刚蹬上车,陆永平出来了,他拉住我,「姨夫送你。」又说,「你姨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放在心上。」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光鲜的外表下,今天算是暴露了他家里的短。我再次转过眼看他时,感觉他已经没有那么威风了,眼光甚至还有些蔑视。这是个转折,人在气势上一输,就全都输了。我决定不在把他当作威胁。张凤赏能嫁给他,估计也就是他家境不错,不过姥爷当初也真是看走了眼。但从陆永平刚才屋里说的话来看,张凤赏也并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白莲花。

  陆永平灭了手里的烟,丢在地上在脚下踩了踩,开口说,「林林,和你妈咋样了?」

  他舔着个脸,令我一脸的不悦,我狠狠的盯着他,想踹他一脚。

  陆永平发挥本性,厚颜无耻的追问,「别这么看我啊,你和你妈这事就咱俩知道,我保证要是和旁人说了就让雷劈死我……你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货像个狗皮膏药,我脸一绷紧,「滚你妈个蛋。」

  陆永平也不生气,搭腔道,「你说你这孩子,有话不能好好说了?亲戚孩子这么多,姨夫最服的还不就是你啊。」陆永平说完还对我笑笑,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亲戚孩子这么多,只有你敢打你妈的主意,所以姨夫佩服你啊。』

  被他知道心中的小秘密,这始终是个隐患,让我很不舒服,真希望哪天他能消失不见。

  「你还没搞定你妈吧?咋样,要不要姨夫帮你一把。」

  油腻的语气最让人厌恶,我真的踹了他一脚,然后转身上车一溜烟就走了。身后传来一声,「倔驴。」

  到家时,母亲已静候多时,问我去哪儿了。我应付过去,没说去了张凤赏那,当然更没敢说她家里的那破事。她抱怨说钥匙也没带,幸亏隔壁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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