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 (11-20)

2343Clicks 2021-06-14 Author: 死鬼吹灯
.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

作者:死鬼吹灯

              011前世缘

  六个时辰过后,鹧鸪哨身上的青筋和血点大都退散,血气蒸腾也大有缓解。只那孽根还时不时发作,按照封门仙所说,直到他泄身后半个时辰不起阳兴,就是这过阳之气散尽之时。

  如此不知日月了半日,鹧鸪哨也不禁心急,每次阳具收兵,就想着是毒已散尽了,可是每每不消片刻,那孽根就又高耸挺拔,两人不免又胶着缠绵一番。

  两人做了这一番夫妻,鹧鸪哨已经对怀中女子生出些儿女之情,而那封门仙也早就萌动春意。二人干柴烈火更胜从前,难免缠绵恩爱不休,如露水润干渴一般。

  那石洞木门有些缝隙,隐隐可以看到外面的天光。鹧鸪哨估摸着天就要亮了,又自觉阳滞的时间一次长过一次,想必离阳毒散尽也不远了。心里居然生出不舍来,想来离开了这洞穴,就再不得亲近了,只恨良夜不能再长久些。

  封门仙此刻正在他肉刃上颠簸,她双眼微闭,脖颈后仰,像是梦呓一般,悠悠道:「好哥哥,若我们在这石洞里永不分离,就此一生,岂不快活。」

  鹧鸪哨闻言心动,两人又亲吻起来,恨不得就此再不分离。所谓如胶似漆,不过如此。

  如今二人互诉衷肠,便是休憩时也是交着颈,缠着腿,生怕走漏了情丝一般。

  「我们出去后,我就带你回玉树宫,见祖师婆婆。」封门仙说到。

  鹧鸪哨吻在她额头上,怀抱的又紧了些。

  「我祖师婆婆,七十年前与你们搬山门人金元子踏遍蕃地,两人私定终身,可惜金元子前辈英年早逝。临终给我祖师婆婆留有书信,里面有关于雮尘珠的线索。」封门仙说。

  鹧鸪哨一个机灵,连忙起身,说:「既是如此,如何不早早与我说来?」

  封门仙脸一红,答到:「你方才阳毒正劲,不知日月,如何说话?」

  鹧鸪哨尴尬一笑,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连忙问:「好仙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祖师婆婆知道雮尘珠的下落?」

  封门仙也支起身,一支玉臂撑在席间,长发隐隐遮着胸前春光,说到:「我从未见过那书信,这些都是我师母告诉我的,她说金元子前辈身后,祖师婆婆一日不敢忘搬山门人的血咒。她依照金元子前辈的书信,二十年间踏遍蕃地,已学有所成。据我师母说,雮尘珠最后一任有记载的主人就在藏地。」

  鹧鸪哨听闻,喜出望外,直在封门仙的脸上一通乱亲,继续问道:「这么说,雮尘珠是真的?」

  封门仙闻言倒有些不解,又想这搬山一脉,千百年探寻毫无所得,难免灰心,怕是心智已经动摇,便道:「当然存在,我师母说,祖师婆婆从藏地喇嘛口中,已经探得详细。既然如此,自然雮尘珠是货真价实的,并非流言传说。」

  鹧鸪哨大喜,只觉得半身流离终有所获,捧着封门仙的小脸,越看越心生欢喜。

  「你祖师婆婆还说了什么?」

  封门仙摇摇头:「我祖师婆婆为延年益寿,以待搬山后人,修得是龟息之法,昼伏夜出,一天仅有四个时辰是清醒的。我平时要练功,往往不得见,我所知道的,大多是师母传授的。我只知道,祖师婆婆叮嘱过玉树宫的门人,说若是遇到搬山后人,一定要带去见她。」

  「好仙儿,」鹧鸪哨思索一番,追问道,「你说你祖师婆婆从藏地得到了雮尘珠的消息?我听说藏地喇嘛,独尊密宗,行事向来隐秘,你祖师婆婆一介女子,究竟是如何探得的?」

  鹧鸪哨此刻听得雮尘珠的消息,自然喜出望外,但是他非急功之人,越是要紧的事,就越是思虑的周全。

  封门仙扑在鹧鸪哨赤裸的怀中,说:「金元子前辈仙逝后,祖师婆婆自梳不嫁,为了研究密宗对雮尘珠的记载,深入藏地,削发为尼二十年,这才学有所成。」

  鹧鸪哨闻言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为了英年早逝的夫婿族人,竟然削发为尼也要求个明白!心里不禁大动。

  「从前我不明白。祖师婆婆当年正值盛年,为何为了一个未嫁的夫婿,苦修二十年,又为了寻找搬山后人,行逆天龟息之法五十年以求延年益寿。我实在不解,直到~~」

  她说罢抬头看了看鹧鸪哨,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但是这由衷之言,不得不说,只怕鹧鸪哨出了这洞穴,就没有这份温柔体贴了。

  鹧鸪哨心口一紧,心想上天总算待我不薄,这样的绝色人儿肯与他如此深情,一时间又悲又喜,正所谓万般滋味在喉头,眼光闪烁。

  「我知道的不多,待你见了我祖师婆婆,想必自有分晓。你莫急,我祖师婆婆既然让门人留心搬山一派,应当是已经对解咒一事已有所心得。祖师婆婆一生从未忘记金元子前辈,她情深至此,见了你一定高兴。」封门仙安慰道。

  鹧鸪哨将封门仙紧紧抱在怀中,仿佛他抱着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迟来了千年的希望。

……

              012落霞潭

  到鹧鸪哨再不起阳勃,门缝里露出天光的时候。封门仙才爬起身,从一旁架子上取了麻布胰子,又叫了鹧鸪哨,让他跟自己一起去洞外落霞潭浸身。

  「你身上最后一波阳毒正要散去,需将身子浸在冷水之中一个时辰。潭水冰冷,此时入潭,就会内敛真气,以免你散阳过度,反而伤身。」

  两人浸入潭中,封门仙让鹧鸪哨静心打坐,缓缓运气,自己则拿了胰子梳洗起来。

  鹧鸪哨正闭眼打坐——封门仙所言非虚,原本四散的热气,在浸入冷水之后反而回固丹田。他正导气归元,突然听得旁边水声哗啦,不禁睁眼去看,只见封门仙正在梳洗,端详了一会这美人入浴的景色,不由问道:「你干什么?」

  封门仙回首娇嗔:「我这身上发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若不洗净,一会儿如何见人?」

  鹧鸪哨不禁颔首,心想两人身上这片腌臜,的确是不得不洗刷干净,又想起刚才的翻云覆雨,忍不住有些心痒,只偷偷盯着封门仙的身形。

  「我看你也该好好洗洗,不如你静心打坐,我帮你洗。」封门仙露出娇俏样子,高举着胰子奔向了鹧鸪哨。

  鹧鸪哨伸手去接,果然被他抱了个满怀。封门仙打了胰子,就胡乱往鹧鸪哨脸上头上抹去,毫无章法。鹧鸪哨也不恼,任凭她胡乱擦洗。

  「哥哥好俊秀,这若是进了青楼攒馆,倒是那姑娘占便宜呢。」封门仙自觉洗净了鹧鸪哨的脸,于是就捧着他双颊调笑道。

  「你到知道得多。我倒想问你,传闻这密宗有双修之道,女子可与虎狮交合,是也不是?」鹧鸪哨也嘴上逞能,其实一只手在水下,早就下流了起来。

  想不到封门仙居然面露难色,这下鹧鸪哨到真的起了好奇,追问道:「难道你也?」

  封门仙羞道:「我有一个师姐,为了取恶虎巢中宝货,涂了母虎体液在身上,谁知道被公虎撞破,她不敢反抗,便~~」

  鹧鸪哨倒是开了眼界,原来这凡人真的能与虎交合,以往听说只以为是讹传,没想到竟然真有此事。又不禁问道:「那你可曾与男子双修?」

  封门仙顿了顿,又如实答道。其实男女双修,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神秘。需知她与鹧鸪哨这一遭,就是双修。只因两人服了阴阳相济的丹药,所以必定行阴阳相济之事,才能不损机体,又增修行。

  唯她自小修炼极阴的内家功夫,未及固本,自然是不能碰男子阳气。但是少女时修炼,少不了补食丹药,彼时若是不得散气,便功亏一篑。因此,门徒之间有个东洋扶她女子,两人便合力双修。即得了实惠,又不破她纯阴之体。

  鹧鸪哨倒是听说过扶她,可却从未见过,封门仙解释道,其实那就是一个女子,无非多长了那么一个物什。但她性属从阳,正好与她双修。二人修道一年有余,过了最要紧的关窍,那东洋女子便返回了琉球。自那以后,封门仙练功已有所成,也无需再与人合力双修了。

  这密宗双修,民间传说多是以讹传讹,一来普通百姓不懂内家修炼门道,之将那桃色艳事做了茶余饭后之谈,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以至如今民间口中的有关双修的传闻轶事竟无一是真的。更有甚者,包藏祸心,故意传讹,收揽门徒。搜金刮银不说,还污人清白。日子久了,真言不得传播,假话到处都是。如今双修一门,早就成了民间口中的腌臜事,就连江湖中人,听得双修,也难免心猿意马,想起淫词艳闻。

  两人先前在枕边夜话时,鹧鸪哨就已知封门仙的身世,她的师父师母就是她的父亲母亲,两人都是青囊门徒,原本是师兄妹,后来日久生情,结为夫妻。只是想不到这青囊一派如此不尊礼法,竟肯让自己的女儿与扶她双修,以增功力。

  又听封门仙形容,扶她状如女子,从面容到双乳无不类似,身下也有花穴,母体也可传宗接代,单单就是多了那么一副阳具。想想封门仙与那扶她交合的之状,虽是不该,鹧鸪哨还是忍不住孽根勃起。

  只见鹧鸪哨眼神一暗,抄起封门仙娇小的身子在池边,便欺身上前。封门仙只觉得那喷薄阳物正堵在自己阴户面前,转头大惊道:「你不是已经散了毒吗?」

  封门仙焦急,只因怕鹧鸪哨毒气未散。却听得鹧鸪哨低声道:「这次不同。」

  「不是让你打坐吗?你如何胡来?」封门仙娇嗔到。

  「你在这里,我如何静心?」

  封门仙听得,只觉得心里一片酥麻,就此雌伏,也不抵抗。

  这鹧鸪哨的太公杆,往往后入时最妙,此刻封门仙一脚站在潭水里,另一腿弯曲着搭在池边,门户大开不说,双乳还紧紧攥在鹧鸪哨手中,那里还有抵抗之力。只能任凭他冲撞恩爱,口里也嘤咛不止,这一遭虽只是情事,却见得鹧鸪哨对她已有欲念,非药力所至。

  封门仙摇摇欲坠,在鹧鸪哨身下娇喘不止。那七尺肉刃,虽是散了药力,却依旧粗大喷张,叫她怎能不受用。那蜜洞穴口紧紧吸着鹧鸪哨的阳根,每每出入,水渍啧啧不说,还更添爽利。

  需知女子命门,全在那阴户前端,被那太公杆由内一推,便是封门仙这样的绿林高手,也不禁浑身散力,只有消受的份。鹧鸪哨已得其法,此刻更是勤力,非要让封门仙念念不忘日思夜想才好,才能免得她往后疏远,空了他这一片真心。

  两人水中一战,通体舒畅,这对鸳鸯贴在一起,更是难解难分。这封门仙美貌非常,又有通天的本事,平日里就是达官显贵英雄豪杰,又有哪个能入她的眼?如今见了鹧鸪哨,竟然春心萌动不可收拾,恨不能与他做一世布衣夫妻。

  两人缠绵过后,擦身更衣,鹧鸪哨打量那仄逼石洞,叹人生际遇竟然如此不可捉摸,自己那能想到命里竟有此一劫?又哪能想到,天下之大,这石洞竟是自己这半生最快活的地方。

  封门仙端坐在一旁梳妆,将那及腰的青丝盘起一半,正要取那放在桌上的发簪,却被鹧鸪哨抢了先,拾了那木簪,撩起那一头青丝,与她把发髻簪好。封门仙看他眼波流动,神色温柔,心里说不出的欣喜,忍不住投怀送报。

  世人只知道男人爱温柔乡,殊不知,这烈烈男儿温柔起来,最是能让女人倾心。

  此时已近正午,两人在那洞穴里又难免亲热一番,这才缓缓离开落霞洞,往前院走去。

……

              013圣手神医

  时值正午,他二人倒是恩爱,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步一拖不情不愿的向外走,俩人走到了后院柴门前这才松开手,正正衣衫,弹指敲门。

  外头可就没这份悠闲了,阿凤婆院子里乌泱泱的都是人:罗老歪的兵、御岭的兄弟、鹧鸪哨的师兄师妹都在院里焦急等候,陈玉楼和罗老歪二人也在房前廊下急的直嘬牙花子。只有那阿凤婆,慢慢悠悠的打扫做饭,丝毫不理会这一群人。

  这些人等了一天一夜,顶着大太阳心急如焚。他们可不知道那落霞洞里是生是死,只知道已经到了时辰,这鹧鸪哨出的来还则罢了,否则这场面还真不好收拾。

  这一伙人,说什么的都有,花灵和老洋人听什么都不是滋味。

  罗老歪摩挲摩挲下巴:这要出来早出来了,八成是没戏了。又拍着胸脯子跟鹧鸪哨的师弟师妹赌咒,道这妮子要是没能救回鹧鸪哨兄弟,哥哥我就子弹伺候。

  红姑娘啐了他一口,转过身子自己也道:「这么个等法哪行啊?时候到了,咱们赶紧去后山找人啊。」

  眼看着日头往正当空上爬,陈玉楼心里打起鼓来。只见他面沉似水,似有所思。

  他可不得思吗?这鹧鸪哨应该出来了啊?还不出来,是毒没解成?还是人已经没了。他们就在这干等着不是事,万一这青囊派的女子解毒不成把鹧鸪哨撇下跑了呢?他们岂不是浑然不知?想到这陈玉楼后悔了,当初当着人面答应不往后山去,刀还插在那桌面上呢,吐出去的吐沫总不能舔回来。当时怎么就没想着立个期限呢?就光想着拍胸脯子了,匹夫之勇啊。

  这鹧鸪哨要是真没了,按理说,他和罗老歪是和鹧鸪哨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这事他们得管。他们是找那青囊派寻仇?还是带着鹧鸪哨的师兄妹去找天涯海角找雮尘珠?都不像话。

  总而言之,这事难了。

  那阿凤婆看似悠闲,其实也不禁心里着急,她不发一言,只竖着耳朵听着后院柴门那边的响动。

  鹧鸪哨叩门的声音端端落在她耳朵里,只见那矮小皱巴的老太婆一跃而起,迅速前去开门。陈玉楼看此动静,连忙收了折扇,拉着罗老歪一同跟去。

  柴门一开,但见两人并排站在门前,神清气爽,面色红润不说,脸上还微带笑意。

  陈玉楼看了又喜又惊,喜的是鹧鸪哨大难不死,惊的是鹧鸪哨昨天还命悬一线,一日之间,竟得如此龙马精神。

  陈玉楼原想,就算是毒有幸解了,那鹧鸪哨不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站起来?他还招呼花玛拐连人力担架都带来了,谁承想他能站能走不说,还精神爽利,面有红光。看着比苦等了一天一夜的自己气色好多了,难不成这青囊派真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罗老歪是个粗人,不管这些,直直上去拍着鹧鸪哨的肩膀说些套话,无非是哥哥担心,吃不下睡不着如何如何。封门仙看了鹧鸪哨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又赶紧分开故作疏远,随即就和阿凤婆一起先去前厅了。

  陈玉楼心有所思,脸上难免露出来,盯得鹧鸪哨直发毛,这才自觉不妥,才正色道:「兄弟没事就好,我们当真是心急如焚,也别在这站这了,快去看看你的师弟师妹。」

  鹧鸪哨应了一声,也不等陈罗二人,自顾自的大步而去,脚步矫健轻盈,竟更胜往常了。

  「这奇了怪了。」陈玉楼自言自语道。

  「什么奇怪?」罗老歪凑了过去。

  陈玉楼欲言又止,这话还是和精细人说的好,和罗老歪说也没意思。

  花灵和老洋人见了鹧鸪哨两人不禁喜极而泣,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鹧鸪哨有心把青囊派的事立刻就告诉他们,无奈这里实在是人多口杂,只能按下不表,待来日清净时候再说不迟。

  众人但看那封门仙正色往堂上一坐,端起杯子喝茶,也不做声。鹧鸪哨打眼一看,心想自己不能失了恭敬,以免引众人猜测。便快步上前,定身在封门仙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对封门仙行了个江湖大礼。

  「在下得脱此劫,全凭封姑娘神医圣手,大恩大德,我搬山一派永不敢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花灵和老洋人也随着鹧鸪哨行礼,陈玉楼一看,自然不能失了礼数,也对这姑娘行了个礼,说了些日后效劳的客套话。

  青囊派一向以医者仁心为训,封门仙闯荡江湖,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被谢过多少次,以往无非回些「举手之劳」,「我辈祖训」之类的套话。这次她可真说不出口,眼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她难免亏心。

  只好点了点头,对着陈玉楼说到:「我饿了。」

……

               014苗宴

  陈玉楼都懵了,没成想这姑娘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还是花玛拐机灵圆滑,赶忙上前拱手道:「封神医为救搬山魁首,想必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小的们早就准备好了酒菜,请神医和诸位把头赴宴。」

  封门仙端着架子,点了点头便起身了,陈玉楼和鹧鸪哨在后面跟随,其他人也不敢逾矩。

  封门仙心想,一天一夜没合眼倒是真的,力也着实出了不少,吃他们一顿饭不过分,免得自家挨饿。只是这江湖规矩守起来真是麻烦,仿佛是专门要让人不痛快似得。

  到了地方,众人按照苗人规矩分桌而坐。封门仙与鹧鸪哨,陈玉楼和罗老歪同坐。这厢刚坐定,陈玉楼便起身道:「封神医与我兄弟有救命之恩,原本应该孝敬山珍海味,无奈这苗疆非富庶之地,委屈神医了。若是神医有意,与我们同回湘西,在下必定厚谢神医。那时节,再好好一尽地主之谊。」

  封门仙起身回礼,道:「陈总把头言重了,我派门人行走江湖只求一箪食一瓢饮,不兴奢华,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总把头无需拘礼。」说罢就举起了筷子,这一桌横竖是等她开席,她若是扭捏,大家都得挨饿,尤其是鹧鸪哨。

  这边吃上了,陈玉楼忍不住搭眼看鹧鸪哨,要说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绿林豪杰,怎么如此不识趣,也不知道起身敬酒,就知道埋头苦吃。好在这丫头年少,不在乎江湖礼节,否则难免要失礼于人前。

  封门仙以往只觉得故作亲切难,如今才知道故作疏远更难。她和鹧鸪哨都是江湖中人,压根没有那样的城府,两人干脆板着脸不理会彼此,外人看着,倒像是互相厌弃一样。红姑娘见状,在桌上对老洋人说:「你师兄怎么也不给人敬酒行礼,我看那神医好像不太高兴啊。」

  老洋人推了推花灵,两人眼巴巴的看着鹧鸪哨,心想这红姑娘说的没错啊,就算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也总得表示表示。就是搁在老百姓家里,看完病不都得好好谢谢大夫?

  花玛拐是卸岭的管家,毕竟人情周全,便道:「怕不是搬山魁首折腾了这一日,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不如二位去给那神医敬个酒,魁首自然也就想起来了。」

  老洋人和花灵听了觉得甚妥,各自端了一碗酒,上前到了主桌,向封门仙行礼谢恩。

  封门仙这还没吃几口,见他二人敬酒,连灌带洒各自勉强咽下一海碗,封门仙也不好推脱。只见她起身饮了一海碗,当那端酒的小厮正要退下时,又端起一碗,仰头就灌,如饮水饮茶一般。

  众人略诧异,没听说过敬酒按人头喝的。想这女子当真是江湖侠客,豪情不输男儿。鹧鸪哨见封门仙如此豪饮,有心劝她小心,却怕在众人面前露出亲近神色,只得作罢。

  陈玉楼赶紧搭腔,道:「好酒量,封神医真乃女中豪杰,气贯长虹,巾帼不让须眉啊!」说完就使劲给鹧鸪哨使眼色。

  鹧鸪哨这饿了一天一夜,又消耗甚巨,还没吃几口呢,就被叁个人夹在中间使眼色。这才回过神了,端起一碗酒起身道:「神医不负贵派威名,华佗手段,菩萨心肠,鹧鸪哨再谢神医救命之恩。」

  说完本也打算硬着头皮喝了那碗酒,想不到却被封门仙夺过,只见她语气冷淡,道:「小妹心领了,只是魁首还尚未大好,不宜饮酒。这酒,还是小妹代劳吧。」说完咕咚一口,两大碗酒又下肚了,一碗自己的,一碗鹧鸪哨的。

  花灵和老洋人各自回桌,红姑娘看在眼里,又道:「这神医好神气,都不正眼瞧人。」老洋人和花灵面面相觑,那神医对他们倒还客气,对鹧鸪哨却不理不睬的,不知是何缘故。花灵想了想,趴在老洋人耳朵边上,说:「怕不是这行针用药,坏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师兄木讷固执,神医生气了吧?」

  老洋人闻言点点头,想来想去应该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师兄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总有些儒性,可能古板些,这个不愿那个不妥的,开罪了那女神医,才落得如此。

  鹧鸪哨也坐了下来,众人继续吃饭。只是陈玉楼不免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看那女子脸色,倒像是鹧鸪哨得罪了她。他看看鹧鸪哨,再看看封门仙,怎么咂摸都觉得不对劲。

  「鹧鸪哨兄弟是该好好谢谢神医,昨天那脸色,可把哥哥吓坏了。现如今,我看不但是解了毒,精神头还更足了。这封神医给兄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也跟哥哥说道说道。」罗老歪说。

  这一句话点破了陈玉楼心中所想,但看鹧鸪哨和封门仙二人似乎愣了一下,连忙附和道:「封神医莫要误会,我等不敢探听贵派仙方,罗兄是赞叹青囊派医术高明,神乎其技。单看鹧鸪哨气色精神,就知道封神医当真好手段。」

  罗老歪心想这所谓的绿林中人,还那么多臭规矩,不能说不能问,好不痛快,脸上却也只能赔笑。

  封门仙不禁心生尴尬,只得开口强行解释,说:「蜈蚣赤丸原本就能增强体力,解毒进补。只是六翅蜈蚣道行太深,那丸药力凶猛,才致魁首中了阳毒。如今这毒性已解,补性犹在,魁首自然是龙马精神,更胜从前。」

  鹧鸪哨瞄了封门仙一眼,后者正襟危坐,再看陈玉楼,似乎也信服了。想来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以这含糊其辞的解释加上仙方不可泄露的借口,应该没有人会再问此中细节了。

  封门仙心想,这哪里是赴宴,根本就是受刑,心想赶紧吃饱走人。偏陈玉楼还有好多事都逮着要问呢,哪那么容易放过她。

  「陈某借此良机,也代我御岭的弟兄们,敬神医一杯。神医那天制服六翅蜈蚣,今天又妙手回春救我兄弟性命,当真是奇女子也。能与神医结识,实乃大幸也!」陈玉楼恭恭敬敬的举杯敬酒,他位分高,众人都停下筷子看着他。花玛拐随即附和,一群卸岭的兄弟都站了起来。

  只见花玛拐带头喊了一声「敬神医!」御岭其余部众也齐刷刷起身祝酒。

  封门仙只得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只见陈玉楼靠近她悄声道:「在下知道神医海量,但这就别按照人头喝了。」

  封门仙回了个礼,连饮叁碗,将那碗倒扣在桌上。引得御岭众人一片叫好,这才纷纷落座。

  陈玉楼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子不是不懂江湖规矩,只是敷衍。但是总算还是懂得周全别人颜面,心里也畅快不少。

  鹧鸪哨看看封门仙,又看看桌上的酒碗,心道这陈玉楼如此灌她,怕是有什么话要套,不得不提防一二。

  罗老歪一看陈玉楼的架势,心想自己也不能输阵。连忙起身,凑到封门仙跟前,也劝起酒来。

  「神医啊,该我了。我罗老歪是个粗人,捣腾不出那些个文词来。但是我知道,您就好比这天上的圣母娘娘,您那小药瓶就好比那观世音的玉净瓶。鹧鸪哨兄弟经您圣手一治啊,病好了不说,我看着皮肉都细嫩不少。神医好手段啊,好手段!」

  他这一番话原说的无意:这些天他们下墓寻宝,哪个不是灰头土脸?如今洗干净了看着可不就是细嫩了。但是鹧鸪哨做贼心虚,听了心里一惊,生怕被谁看破,神色紧张起来,倒引得陈玉楼不禁观瞧他。

  罗老歪一祝酒,湘军从属也照样起立行礼,封门仙刚坐下又要站起来,这菜没吃几口,喝了一肚子酒,却也无奈何。也比照方才,又喝下去叁大碗。

  陈玉楼心想,时机成熟了,可以套话了。于是问道:「不知神医今后有何打算,如果是要访山问药,或许可以与我等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罗老歪听了直点头,心想陈玉楼看起来文绉绉的,其实也挺下贱,想灌人酒套人话。不过也算值得,这女子模样俊俏,又有本事,要是能拉拢来过,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往后再寻宝,遇上什么蛇虫鼠蚁,就让她出手收拾了,等有机会,再把这女子收拾了。妥!

  想不到那女子毫无醉意,倒是反问陈玉楼:「诸位此次探宝,恐怕部下多有损伤,如蒙不弃,小妹想在离开湘西之前,为众兄弟施医布药。」

  陈玉楼连忙答应,心里倒是愣了一下,随即生出一丝敬佩。想来这毕竟是医药世家的门徒,心里想的还是治病救人。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显得自己前番的拉拢小家子气,不免有些尴尬。

  鹧鸪哨忍不住又侧头看了看封门仙,想这女子果然是烈烈英雄,竟有如此慈悲心肠,让他刮目相看。

  四人陷入沉默,倒是封门仙自己先开口了:「然后我要带鹧鸪哨一行回宫。」

……

              015避子汤

  陈玉楼一听,合着这找这神医治病得卖身,怎么就要带回家去了呢?他好不容易结交了鹧鸪哨,还想着能跟他多干几票呢,这一下又白忙活了。

  罗老歪按捺不住,笑道:「神医这是要把鹧鸪哨兄弟带回宫当娘娘啊?要不说姐儿爱俏呢,可见这神医再神,也还是姑娘心思啊。」

  鹧鸪哨怒目而视,要不是他毒已经解了他能当场气吐血。

  陈玉楼也乐了,对封门仙拱了拱手,「不知神医仙宫何处啊?不如我等一路护送,以策万全?」

  鹧鸪哨眼见陈玉楼这是要套青囊派的辛密,怕封门仙喝醉了脑袋昏沉,正要帮她挡回去,不料封门仙悠悠开口,却是满口答应:「好啊,多谢陈总把头美意。我这一路需要西行,直到蕃地大雪山,陈总把头可愿与我同行吗?」

  陈玉楼这下哑巴了,也不知道这女子说的是真是假,要是真的可不能随便答应,这吐蕃之境可不敢随意踏入,只得讪讪而笑。

  最后还是鹧鸪哨解围,说到:「陈兄不必客气,我搬山派与青囊书院有些渊源,听闻有一位老前辈知道有关雮尘珠的线索,所以要跟封神医走这一遭。众兄弟无谓为我奔波,鹧鸪哨受之有愧。」

  封门仙原本想为难一下陈玉楼,见鹧鸪哨有意维护,也只好作罢。又道:「玉树宫地处雪山之中,鹧鸪哨要找的那位前辈年事已高,不得走动。我本来就要回宫复命,顺路领着他们回去,总算不辱师命。陈总把头虽有心爱护,可这一路上前行艰难,大队人马难以翻山越岭,怕是不方便。」

  陈玉楼琢磨了一下,这江湖上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玉树宫。但是他对蕃地也并不熟悉,心想还是就坡下驴的好,于是只得做出一副为难叹息的样子。

  宴罢,陈玉楼与罗老歪先行,封门仙要先回阿凤婆处取药箱,再去众人扎营之所。陈玉楼一看,这算盘白打了,这女子根本不怕喝酒,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行针用药。一边连忙答应,一边使唤花玛拐去小心伺候。?」不必了,」鹧鸪哨道,「我陪封神医去即可。」

  花玛拐见状悻悻退下,心想毕竟谁的恩人谁伺候啊,众人这也就四散而去。

  陈玉楼是个精细人,前后思量,又看鹧鸪哨脸上故作疏远,实则殷勤难掩。心中一动,莫不是二人孤男寡女已成好事?再仔细想来,鹧鸪哨毕竟是绿林草莽,这些日子几番生死,见得他是如何烈烈男儿,今日竟一反常态,有些扭捏神情,八成是与这女子有了鸾凤之交。如此一想,竟豁然开朗,前番种种,正好相对。想那封门仙颇有医者仁心,若有解毒的法子,早就拿出来了,哪管他门派渊源?只怕是当时骑虎难下,为不折了她女儿面子,才故作声势,只怕暗地里依旧行的是以阴化阳之道。

  陈玉楼也通些草木药性,想起那日在瓶山封门仙口吞蜈蚣元丹,想必因此才抵得住鹧鸪哨过阳之身。想到此处,倒是对二人刮目相看。不过他对鹧鸪哨兄弟情义倒真,想那鹧鸪哨颠簸半生,如今既有如此艳福,也是可喜可贺,何必揭穿,伤了他二人颜面。不如按住不发,说不定来日还有相见之时。

  封门仙和鹧鸪哨往阿凤婆家走,两人不禁有些别扭,各自磨蹭,越走越慢,却不见谁说话。

  封门仙心想,果然这男子薄情,好事作罢便再不殷勤了!越想越生气,牟足了劲不理鹧鸪哨。鹧鸪哨跟在后面,心里也直打鼓。这石洞里他们恩爱无边,到了日头下面倒像是怎么做怎么别扭。有心亲近她,只怕她已没了那心思,沉吟半晌,终于大步上前,与封门仙同行,问道:「你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

  好在这封门仙虽然容易恼,但是也容易好。方才还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理鹧鸪哨了,这下又露出了笑模样,说道:「就那点酒,跟水一样,平日里练功,师父不让喝酒,就趁着出来过过瘾呢,我还嫌不够呢。」

  鹧鸪哨笑笑,说:「我酒量浅,实在理解不了这饮酒的乐处。」

  封门仙听了,默默在心里记下。既然他自己认了,那就一定要灌醉他一次看看是什么样子。

  「知道你不会喝酒,方才不是帮你挡了吗?」封门仙仰头看他。

  鹧鸪哨者才想起来,难不成方才席间,封门仙口称医嘱,其实是为了帮他挡酒?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喝酒?」

  「你盯着那酒碗眉头紧锁,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了,一看便知啊。」封门仙心想这鹧鸪哨不会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吧。

  鹧鸪哨被她一逗,也乐了起来,道:「那就多谢神医救命了,我可是确实不胜酒力。」

  二人有说有笑到了阿凤婆门口,鹧鸪哨余光一扫发现后山似有白烟升起,像是有人在焚烧什么东西,仔细一想闹了个大红脸。

  他们这一天一夜,算是把那一床被褥糟蹋完了,可不得烧了吗?难不成让那婆子浆洗了?

  封门仙跟他想的是同一件事,两人相对尴尬一笑。想到封门仙这下在门人面前可是丢了脸面,鹧鸪哨心里难免有些自责。

  进了屋,阿凤婆立刻来迎,那婆子抬眼看了看鹧鸪哨,鹧鸪哨马上会意,说自己是来为封神医提箱子出苦力的。婆子点了点头,随即入厨房端了一碗药出来。

  「姑娘劳累了,饮了这汤药吧。」

  封门仙有些诧异,接过碗来在那汤药兴头上一闻,脸上不禁一阵红白。

  鹧鸪哨看这婆子神情古怪,便警惕道:「婆婆熬得什么汤药?」

  阿凤婆知道封门仙医术精湛,怕只怕她女儿家缺乏经验,便话里有话的说:「我家姑娘一天一夜没合眼为你解毒,自然要进补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封门仙不可能还不懂,只见她捧着那碗汤药,竟像是下不了决心一般。

  鹧鸪哨见状起疑,这婆子能有什么药是封门仙没有的,莫非是起了什么歹心?但是世间凡是下毒者,哪有端出来给人喝的,况且只毒一人,是作死吗?

  「什么补药,何引何方?」鹧鸪哨目露凶光,心生杀气。毕竟是江湖人人敬畏的搬山魁首,绿林里的一个头目,他若计较时,哪个能蒙混过关?

  那婆子并不理会他,只在封门仙身侧颔首站着,原本就矮小的身子缩的更小了些。她看封门仙犹豫不决,低声劝到:「姑娘年轻,当保重身子,喝吧。」

  封门仙抬眼看着阿凤婆,眼里闪烁有光,下颌发颤。鹧鸪哨看在眼里,更觉蹊跷,正要伸手去夺那碗,想不到那婆婆扑上前去竟紧抓住了鹧鸪哨的手,急道:「姑娘!喝吧!婆婆是过来人!」

  封门仙心口一片冰凉,脑子里不知道转过多少想法,她抬眼看了看一脸紧张的鹧鸪哨,按下他欲夺药碗的手,勉强笑道:「无妨,婆婆是好意。」随后转过身去,背对着鹧鸪哨,将那碗避子汤一饮而尽。

  见封门仙将汤药喝了,那婆子像是松了一口气,为封门仙拣好了一应之物,收拾好了医箱,便悄声回后屋去了。

  封门仙呆坐在那,木木的。她心里难受,自知已经对鹧鸪哨动了情,却不知道该不该跟鹧鸪哨说实话:要说实话她难免害臊,要是不说,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鹧鸪哨也是个聪明人,这会儿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那婆子话中分明是让封门仙莫要暗结珠胎自毁前程,那碗八成是避子的汤药。

  鹧鸪哨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那婆子说的有理,行走江湖的露水夫妇,若是他撇下封门仙,她要是身怀有孕,如何得活,岂不葬送一生。再想想自己身上的红斑诅咒,难道还要再传给后人吗?

  但见封门仙将那汤药一饮而尽,他心中冰凉。原本以为她对自己也有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换了心思。

  「那碗是避子汤。」封门仙突然开口道,她宁愿不要脸面,也不肯让鹧鸪哨心生嫌隙。

  鹧鸪哨一愣,没想到她如此直言,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居然木木的「哦」了一声。

  气的封门仙掉转过头,直勾勾看着他,说到:「我且问你,如果你跟我见了祖师婆婆,她告诉你雮尘珠的所在,你要如何?」

  鹧鸪哨直言到:「我身系全族性命,就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雮尘珠。」说完心里黯然:想必这女子看他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所以趁早绝了麻烦。

  不想封门仙点点头,竟面露赞赏:「我愿与魁首同去,找到雮尘珠,解你族人千年之苦。若是身怀有孕,就做不得这些。」

  鹧鸪哨闻言大恸:想不到这小小女子竟有这冲天气魄,要跟自己共生死同进退。只觉得心好似被揉了一把,一时间喉头涌动,竟说不出话来。

  封门仙走到他身前,抬头望他,说:「一来青囊书院以济世活人为己任,既然知道你们一族有此奇症,不管是求丹还是问药,绝不会致你们于不顾,就算我不肯去,也自然会派别人去。二来祖师婆婆执着一生,就是为了金元子前辈,为了解你族人的诅咒。她年事已高,我生为徒孙,完成她的心愿责无旁贷。这第叁~~」

  只见她脸一红,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于是糊弄到:「没有第叁,反正我就是要去。」

  鹧鸪哨将那小巧女子拢入怀中,只觉胸膛滚烫。

  「这第叁,封神医若是解了我族人的红斑诅咒,那就是古往今来第一神医,华佗之流不可比肩。」鹧鸪哨接过话头。

  封门仙正打算耍宝溜号,应声道:「说得好,没错。我就喜欢别人叫我神医,叫的我可得意了~~」

……

              016沈家当铺

  数日后,封门仙为陈罗二人的部众施完药,别过阿凤婆。与鹧鸪哨,花灵,老洋人叁人,打点行装,离了湘西。

  四人一路向西,直奔蜀地。这封门仙虽是江湖中人,但却带点娇气。车马轿辇轮换着坐,只要能脚不沾地她怎么都行。鹧鸪哨这一行人,早就过惯了奔波劳碌的日子,难免不习惯如此四体不勤。

  「仙儿姐姐,我们这一路上都要坐车啊?」花灵问到。

  她和老洋人倒是和封门仙格外亲,大概是因为年龄相仿,又得知了青囊一派与搬山的渊源。封门仙也不让他们叫她封姑娘,说叫外人听了以为她是疯姑娘,叁人便依着她门内的乳名,平日里也唤她仙儿。

  「妹子,有那劲且省下罢,到了蜀地边境,那可是爬不完的山路,还不趁现在好好歇歇,可莫怪我没有把话说在前面。」封门仙想,这一行人是不知道高原赶路的艰难,要吃苦后面有的是,且让她歇两天吧。

  「我们要去的是西极藏地,路途遥远,要想不借助车马,难免徒劳奔波不说,还要多耽搁好些日子,现在赶路要紧。」鹧鸪哨说到,以往他是有些苦修的劲头,但是此时客随主便,再加上,他一心只想早点见到那位老前辈,好知道她手里关于雮尘珠的秘密。

  这一路,搬山叁人逐渐摸清了封门仙的性子:此人潇洒不拘,出手大方,乐善好施,凡事只凭一己好恶。看见有人卖鸡,就把七八只鸡全部买下。等拿到食肆,居然让厨子挑只最肥的烹来,其余的就胡乱塞给厨子。一时兴起买了一大箱点心,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就那样留在了破庙里。

  这都不奇怪,最奇怪的是,鹧鸪哨一向减薄,平日最厌恶纨绔作风。偏偏封门仙如此,他竟不恼。老洋人和花灵私下谈论许久,尤其是那次,鹧鸪哨前前后后提着七只鸡走了一路,头上都是鸡毛,居然毫无脾气,一脸平和,面带微笑。

  老洋人盘算了一下,这一路所费不少,这青囊派竟如此阔绰?他问鹧鸪哨时,鹧鸪哨沉吟半晌,悠悠道:「这青囊派已近千年,代代不息,仙儿姑娘既说他们往往开山建府,平地起宫,想来是有些财帛积蓄的。」

  「合着师兄你也不知道啊。」老洋人心想你这念半天经啥也没说。

  「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问仙儿姑娘不就知道了?」鹧鸪哨驳道。

  老洋人皱皱鼻子,转头问封门仙:「仙儿姐姐,我看你不像华佗,倒像是善财童子,你们门派这么有钱啊?」

  封门仙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老洋人挠挠头,「同是江湖门派,你们怎么这么有钱?」

  封门仙噗嗤一笑,她望望鹧鸪哨,心里也有了想法,对老洋人卖关子道:「叁天后,叁天后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是叁天不是两天或者四天?」老洋人跟花灵嘟囔道。

  两人眼看着鹧鸪哨面露笑意,心想当时在湘西是不是解毒解坏了,这师兄怎么变得如此和蔼。

  叁日后,一行人出了湘西地界,只见封门仙叮嘱马夫,让他到了前面的龙潭镇便可领了工钱回去。马夫千恩万谢,车上叁人倒犯了糊涂。

  「仙儿姐姐,今日我们不走了吗?这会才晌午呢?」花灵问道。

  封门仙笑道:「我在龙潭镇有事,我们需耽搁半日,明早换了车马启程,很快就能到川界,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她看看鹧鸪哨,鹧鸪哨点了点头,算是表态了。

  封门仙又转向老洋人,说道:「你不是想知道青囊书院如何营生吗?」

  「若是贵派隐私,我等不便窥探。」鹧鸪哨道,怕老洋人花灵不懂江湖规矩,胡乱好奇窥探,引起什么麻烦。

  「放心,师兄看了就知道。」封门仙答道。

  到了龙潭镇,天色尚早。一行人直奔客栈,各自放下行李。这一路湘西之地大多贫瘠,又有土匪出没,他们也没住过什么像样的地方。鹧鸪哨看封门仙似乎对此地很熟悉,就一切依她的安排。

  封门仙进了房里,把这次六翅蜈蚣身上扒下来的一应种种收拾齐全,除了那一小瓶脑液之外,全部装好,让鹧鸪哨背着。

  「有劳师兄了。」封门仙一边说一边笑眯眯的把那筐子给鹧鸪哨背上,竟是把个搬山魁首当老黄牛使唤。

  老洋人见了正要代劳,没成想居然被鹧鸪哨断然拒绝了,心里不觉诧异。

  搬山叁人跟着封门仙,走了没两条街,就看她停在了一家当铺门口。只见这当铺门面不大,却十分讲究。鹧鸪哨打眼一瞧,发现那门上铜锁竟是古物,心道难道这是倒斗人销赃的地方不成。

  再看那店面,木无刺,漆无痕,雕栏窗沿干净如新,竟不像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店铺上是多年的老招牌浣新的漆,酱紫色的底银色的框,上书四个金字「沉氏当铺。」

  入了店里,大有豁然开朗之势。正中间叁道银柜,后面各自坐着一人。都是约莫五六十岁的先生,乍一看长得都一模一样。黑裤白衫,白色的圆顶帽,看起来倒如学究一般,甚是斯文。洋灰的地面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左手边是墨绿色的一套洋座,右手边是梨花木的一套前朝桌椅,保养得宜,木质温润。整个大堂无窗,却亮如白昼。墙上顶上都有灯罩,却无火无烟,不知点的是什么。

  鹧鸪哨心道,这绝非当铺,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所在。他着意留心了好一会,想看看哪里有没有暗藏着什么江湖招牌信物,却一无所获,不禁也好奇起来。

  见封门仙进来,一位老先生立刻起身行礼,两人倒像是旧相识。只见封门仙称了声「金学究」,俩人各自行礼。随后一名童子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径直接过鹧鸪哨身上的筐子,鹧鸪哨原本要阻拦,却又怕坏了人家规矩。看封门仙神色如常,也就也放下心来。

  一行人随着那学究走到了一间偏房,虽是偏房,却暗藏富贵。四人及那学究在长桌左右坐下。之前那童儿将封门仙带来的一应物件一一摆放整齐,又有几个童儿鱼贯而入,在桌上放了些点心茶水。

  封门仙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随即面露笑意。那老学究笑道:「小姐还是喜欢这猴魁,丝毫未改。」

  封门仙见了这老头像是见了老友一般。两人话了几句家常,无非说些时局纷乱,天下动荡之类。

  「未请教这叁位英雄是?」金学究对搬山叁人行了个礼,他身躯肥胖,站起来摇摇晃晃,礼数倒是周全。

  鹧鸪哨正要试他,便依江湖规矩自报了家门,没成想那胖老头一听他是搬山门人,竟不先报自家家门,而是唤了个童子来,在他耳边悄声叮嘱了一番。

  眼见那童子去了,金学究这才对鹧鸪哨一欠身,抱拳道:「老朽失礼,少侠莫怪,只是贵派门人有要紧之物托在我处已久,这才吩咐童儿取来,失礼失礼。贵派隐于绿林,怕是已经有数十载没有在江湖上现身了,大概也不记得老朽这一门营生了,少侠且听。」

  随后也报上自家家门,道:「躬耕好广万金玉,德源散财千车银。出海通番触朱门,聚宝深藏在周庄。」

  鹧鸪哨听罢,心中啧啧称奇。于是立即起身,抱拳行礼,道:「原来是聚宝山的前辈,晚辈失敬,实在无礼。」

  这一条切口听得老洋人和花灵云里雾里,封门仙对那金学究略略颔首,便道:「师弟师妹有所不知,这里是聚宝山的一处分舵,我辈得了金玉宝器灵丹妙药,只需在此换成金银。这聚宝山也算不得门派,乃是元末富商沉万叁老前辈的营生。沉万叁老前辈躬耕起家,辟田宅,累金玉。后受汾湖富商陆德源的青睐,东走沪渎,南通浙境,通商海外,乃成富贾。因他生财有道,民间传言他有一宝物,名叫聚宝盆。传说聚宝盆里放进一支金钗,能取出一大把金钗;放进一只银元宝,就能取出一盆银元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才得富甲天下。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正是因为富可敌国,草莽出身的明主朱元璋容不得他,便将他发配云南。沉万叁长于周庄,至今还有后人在那里居住经营。沉万叁也算得半个江湖中人,他发家之时,为绿林豪杰我辈同道,销了不少珍奇宝贝于海外。沉家虽家道中落,这沉字号却流传至今,经千年而不衰。」

  搬山叁人无不啧啧称奇,想来这江湖之大,不知道有多少他们没见过的奇人异士。

  只见那金学究连连点头,前番封门仙的解释,听得他如痴如醉,这才说到:「正事要紧,小姐此番所得,容老朽细观。」说罢便从面前拾起那书笺,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

  那本是封门仙事先写好的书笺,以便商行买卖所用。只见那老头读完拍案而起,惊道:「小姐好本事啊!老朽竟不知这天下还有千年的蜈蚣,竟一应让小姐除去。老朽无才,只知道当今绿林,再寻不得小姐这般通天的本事,真乃江湖第一高手啊。」

  封门仙听了,连忙道:「学究过奖了,那日若非搬山魁首鹧鸪哨相救,小女早就死在那瓶山丹宫了。」

  只见那学究上下打量鹧鸪哨身骨,连忙称道:「老朽眼拙,还请英雄原谅则个。老朽只道这封家有通天的本事,却浑忘了贵派乃绿林首屈一指的一门豪杰,失礼失礼。单看少侠体魄,便知内功深厚,武艺超群,有乃祖遗风。哦,不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鹧鸪哨被他夸得面上发烧,连连拱手,想来这毕竟是在商之人,说话真是要多好听有多好听,让人头皮发麻。

  众人客套一番,只见这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本,随即如念经一般,与封门仙有问有答。

  「千年蜈蚣毒液九十品,市价五十,共四千五百大洋。」

  老洋人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这蜈蚣毒液竟如此值钱,就那几十个小竹筒,竟然值这么多钱?!

  封门仙却只是略略点头,那老头继续唱念到:「千年蜈蚣赤丸十颗,不知小姐如何分法?」

  封门仙说:「五五。」只见那老头笔走龙蛇,嘴里念叨:「千年蜈蚣赤丸十颗,五颗归青囊,五颗出市,此物有市无价,若得小姐首肯,老朽便大胆一估,如何?」

  封门仙点了点头,那老头面露欣喜,道:「千年蜈蚣赤丸,单价一万,共得五万。」

  众人虽知道那六翅蜈蚣世间绝无仅有,却不知道一丹竟值万金,不想这仙丹妙药,竟比那明器更值钱。殊不知明器不过是富人私藏,这灵丹妙药可是救命的玩意,任谁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也都不会再吝啬财帛。莫说是一万大洋,就是十万,若能救得自家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那老头继续唱念:「千年蜈蚣螯一对,钳一对,眼~~一只?」

  封门仙应声道,那另一只在恶战中已经损毁。

  只看那胖老头连连摇头:「小姐功亏一篑啊,若是那眼也有一对,这就是十万钱也卖得,如今只有一只,老朽只能出叁万钱。」

  老洋人只觉得天灵盖发颤。如今市价,一个大洋得一百叁十纹铜钱,够百姓人家月余支出!面前这二人,口中动辄万金之数,弄得老洋人都不会数数了,实在按捺不住,问道:「老学究,这蜈蚣钳螯,竟值如此?」

  只见金学究摸须而笑,道:「公子年轻,有所不知。这蜈蚣,正应武功二字,如今军阀四起,哪个不是占一州之地,富可敌国。各地军阀,为了自抬身价,正愁寻不得此间宝物呢。若老朽今日以叁万二千金出此千年宝货,只怕中原几大商行的掌柜,便是要厮杀起来了。」

  说罢长笑几声,这才算罢了。

  算罢了帐,这老头又问:「小姐还是照旧历九一而分?」

  封门仙点点头,只见那老头从怀里搜出金镯金珠,数出八粒大金珠,四粒小金珠,穿在镯上,交给封门仙。

  「另有五十大洋,不如换了散碎,好让小姐路上花费?」

  这一遭,光这六翅蜈蚣身上一应之物,换的八万四千五百大洋,封门仙得十中之一,其余的献于青囊派。这大金珠一颗顶一千大洋,小金珠则一颗一百,就是聚宝山的信物字据。

  只见封门仙摘了一颗小金珠,递给金学究,口里道:「还请笑纳,时逢乱世,请学究保重。」

  那学究凭白得了一百大洋,自然是千恩万谢。此一来一往,这聚宝山收是一个价,卖是一个价,本就有收获,又得打赏,也正是如此惊讶,才能世代相传,非寻常江湖门派可比。

  这聚宝一门,后远渡重洋,改为银号,后又成银行。非但绵延千年,且富甲一方,声势滔天。在此不表。

  封门仙将那金镯套在腕上,这时,但见一个童子带着一个颇大的包袱进了偏厅,先是递给那金学究一封书信,随后站定不动,如入定一般。

  那金学究又摇头晃脑的读了,这才抬起头,对鹧鸪哨说到:「前人有训,请英雄除去衣衫,容老朽验看。」

  鹧鸪哨想,若真的是搬山门人,有可能留下有关红斑诅咒的记载,心里坦然,便尽除衣衫,露出肩上红斑,让那老头验看。

  那老头对着信笺上的图谱验看了一番,便拱手道:「原是有小姐作保,万万错不了。只是这规矩必须遵循,得罪英雄,得罪小姐。」说罢这才示意那童子上前,将包袱交给鹧鸪哨。

  鹧鸪哨看了看封门仙,心道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便当即打开包裹。

  这不开不要紧,一开搬山叁人无不欣喜,原来里面是前人留下的武器暗器,其中有两把金刚伞,其余不表。想来这商行果然是绿林买卖,只见那武器机扩,保养得宜,竟毫无腐朽之像。叁人喜上眉梢,不可自抑。

  那老头也眉开眼笑,只道:「这神兵宝器,在我聚宝山近百年,今日竟得遇搬山后人,自当奉还。还请英雄留个姓名,若日后贵派门人来讨,也好知道英雄身份。」

  鹧鸪哨在那老头递来的书笺签下自家姓名,只见那书笺倒是简略,说将此间神兵存于聚宝山,若不得亲取,便等到搬山后人来取,相认时需验看右边肩头,随后就是红斑的一副简图。

  鹧鸪哨此行收获颇丰,忍不住喜出望外。又见那童子端着些大洋铜钱进屋,约莫有五十大洋的样子。封门仙将那钱一分为四,叫其余叁人各自揣了。又收了那老头一番厚礼,无非茶叶点心,这才算完事。

……

              017南洋鬼市

  「终于出了货,再不用背着那瓶瓶罐罐了,真是畅快。」从沉氏当铺出来,封门仙心情大好,正觉腹中饥饿,四人便到一处食肆坐下。

  老洋人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眼看四下无人,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忙道:「仙儿姐姐,那蜈蚣毒液怎么值那么多钱啊?」

  其是鹧鸪哨也忍不住好奇,封门仙眼看叁人眨巴着眼盯着她,也就打开了话匣子,道:「历来我辈宝货仙丹入了沉氏之手,便由得他们倒卖,至于他们是自家卖了,还是卖给别的商行,我们从不过问。不过,想来这蜈蚣毒液,无非卖给大烟贩子之流。前朝里鸦片横行,食者无数,到了现在,不少人还在做这营生。不过是重调新制,更名改姓。江湖上有专做此营生的门派,说起来这些人还略懂医理,知道如何萃取耦合。」

  「啊,那这岂不是害人吗?」花灵大惊到。

  封门仙到不以为然,她道:「此物价高,又没有别的药用,若是有人为此一掷千金,多半是达官贵人军阀老爷,既是他们要自己戕害自己,那也是他们的事,与旁人无关。」

  鹧鸪哨听着,只觉得这女子颇有些嫉恶如仇的性子,听她话中言语,似是对为富不仁的显贵们嗤之以鼻。

  「会不会有人买了那东西去给人下毒啊?」老洋人追问道。

  「这平常毒药,不过十几二十钱,谁要下毒还下那么大的本钱?」封门仙问。

  「这倒也是。」老洋人深觉有理。

  不想封门仙又添了一句:「不过听闻南洋鬼市经常有人专收毒物,用以制蛊,这蜈蚣毒液要是卖给他们,便更得好价。」

  「南洋鬼市?」

  鹧鸪哨知道有商行专门做这盗墓一行的生意,这些商行往往养着专门的鉴宝之人,传闻这些人常年练的是陈玉楼那般的火眼金睛,凡是古物明器到了他们手里,一看一闻便知道真假。此外,这些商行还多配船队,大抵是因为海外商行出价更高,亦或是在中原交易容易引来各山各派争抢。此间生意百年来已成气候,其中以南洋之地最为活跃,不过近年来据说也有远渡重洋送去大英与花旗国的。

  搬山一派不碰明器,鹧鸪哨也从不与这一行的人来往,以往不过有所耳闻。此刻听封门仙说来,想起她门派多与绿林生意人有往来,倒不如听她讲讲这明器宝货出货一事上的关窍。

  「难不成是鬼买东西?还是鬼卖东西?」老洋人诧异到。

  「这世上没有鬼,有的只是打着鬼神旗号做事的人。」鹧鸪哨说,「世间人忌惮鬼神,被那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往往以鬼神之说作为障眼法,好在暗处行些见不得天光的事。」

  「师兄所言甚是,」封门仙接到:「这所谓的南洋鬼市,其实就是个黑市,做的多是走私烟土,倒卖奇珍的事。中原也不乏这样的地下买卖,只不过南洋文化与汉人不同,买卖上的喜好也自然不同。我辈若是出货明器,大多是给富商巨贾作为私藏,所以摸金卸岭,入了明楼多是寻找那值钱的古玩字画一类。偏这南洋不同,金玉宝器各有形制,汉洋不相通。但若是那稀奇古怪之物,倒是能卖上好价钱。一来是图它独一无二,就拿这六翅蜈蚣来说,恐怕天下仅此一只,若论稀奇,可不比金玉宝珠稀奇多了。二来,南洋有小国,崇蛊毒之术,自王公大臣到平民百姓,无不推崇。有专修那南洋邪术的,往往遍寻毒物,这剧毒的蜈蚣于他们,可是值千金万两。叁来南洋须臾之地,尺寸之邦,民风简陋,食古不化。民间有崇尚邪物之风,认为越是邪虫毒物,越是能够辟邪保平安。其理其实还是生克制化之理,就像在那瓶山里,六翅蜈蚣出没时,小蜈蚣必然散开,不敢争锋,五行造化,就是如此。若得了这六翅蜈蚣身上宝甲,供奉宅中,必定是驱虫逼害,百无禁忌。」

  鹧鸪哨听这女子一言,看她也通生克制化五行之道,倒是颇有见识。他早就听闻南海有国,遍地群蛇乱舞,若是供了这天下奇珍的蜈蚣在宅中厅下,自然落得庭院清净。如此想来,也信了那金学究之言,想他到底是生意中人,若非知道有人肯为此竞相出价,又如何能如此痛快一掷千金。

  老洋人和花灵听了这半晌,对封门仙生出崇拜之心来,叁人年龄相仿,她非但独身闯荡江湖,竟有如此见识博学。

  「哎,仙儿姐姐,我听你跟那个金学究算账,算了那么多钱,怎么却没见你拿着钱银,银票也没有。就一张小字据,那么多东西,你不怕他们聚宝山的人跑了吗?」老洋人问道。

  「财帛之事,莫要问于人前。」鹧鸪哨沉声道,随即环视了一下四周,看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放松。鹧鸪哨行走江湖多年,深知这绿林中人因财惹祸的比比皆是,江湖上害人最多的就是金银财帛。

  「更何况,仙儿姑娘不是说了吗,这聚宝山始于明代,已经流传千百年,便是我们刚取回来的武器机扩,也已经在铺里存放了百年。想必是正经的生意,如何就能跑了?」

  封门仙拍了拍鹧鸪哨的手,看他也未免太正经了,便道:「师兄无需认真,老洋人只是好奇。需知这沉字号中原有二十七店。我换得的钱银,九分皆归书院,其余一分供我自用。此刻这龙潭镇一处,正要写出字据,传给其他二十六处。凭我手上金珠,就能随时换出钱银。我独身上路,总不好丁零当啷的揣一大兜子银元吧。」

  「那日在瓶山,我观你共得十五颗蜈蚣赤丹,怎么今日只剩十颗了?」鹧鸪哨问道。

  「师兄有所不知,我派门人若取得灵丹,首当其冲自是供一宫所用。青囊书院现有六处,遍布中原大地。一宫所在自然要照顾一方百姓,其中用度,自给自足。若所获颇丰时,便要分一部分给别宫同门。最后剩下的,才得出市,由商行买卖。这六翅蜈蚣千年造化,身上有八对赤丹,一颗被师兄服下,其余的,五颗归我玉树宫,五颗与书院别宫,五颗售卖。又沉字号代为通传,同门人若有需要的,去讨即可。」

  「那如何运送啊?」老洋人追问。

  「沉字号二十七处分舵月月算结,自然有办法通传,否则如何做得买卖?」

  「那这一遭,仙儿姐姐你得了~~」老洋人方才被鹧鸪哨呵斥,此刻不敢高声,只用手比划了一个「八」字,「就算是你,也一辈子都花不完啊。」

  「师兄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怎可对江湖前辈如此无礼。」鹧鸪哨见老洋人言语之间似有冒犯,急急责到。

  封门仙道了声无妨,又看老洋人抓耳挠腮面有愧色,鹧鸪哨这才作罢。

  四人吃罢,封门仙拉着花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封门仙转身对鹧鸪哨和老洋人道:「我们这一路奔波,得梳洗梳洗,也好舒活筋骨,二位英雄就自便吧。」

  二女随即与他们分道扬镳,留下鹧鸪哨和老洋人两人愣在原地。

  「师兄,我看我们也该洗洗了,都快腌入味了。」老洋人闻了闻自己腋下,皱着鼻子说。

  鹧鸪哨像是没回过神来一样「哦」了一声,随即就往封门仙她们的方向走去。

  「师兄你干嘛去?」老洋人大惑不解。

  「不是~~洗?」鹧鸪哨指着封门仙二人远去的背影说。

  「师兄,我觉得这澡堂是分男女的吧~~莫非,您老人家想跟着仙儿姐姐和花灵去女澡堂?」老洋人眯着眼歪着头,可算让他抓到鹧鸪哨犯糊涂的时候了。

  随即就挨了鹧鸪哨一记爆栗。

……

              018男大当婚

  男子洗浴毕竟与女子不同,鹧鸪哨与老洋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收拾利落。师兄弟二人回到落脚的客栈,见封门仙和花灵迟迟未归。鹧鸪哨只怕最近日子过的懒散,师弟师妹心生懒惰,便要老洋人与他一起打坐。

  老洋人不情不愿,嘴里零碎不断,扰的鹧鸪哨无片刻清净,最后只得做罢,二人顺势聊聊这一路所见所闻。

  「这封姑娘真是出手大方,四个人四间屋子,要我说,两间就够了吧,不就是睡个觉吗。」老洋人道。

  「师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背后议论旁人。」鹧鸪哨对师弟师妹一向严格,他们两个还不能出师,自然得事事由他提点。

  「想来她门派多辛密,不便与人同住也属正常。」他补充道,毕竟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封门仙再豁达,也不可能毫无保留。

  「师兄,我觉得你变了。」老洋人眯着眼睛看着鹧鸪哨,后者一脸的做贼心虚,只见鹧鸪哨眼光闪烁,忙道:「我何时变了?」

  「好像心情变好了?以往别说我和花灵了,就是对卸岭那些人,也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可是最近,好几次我都以为您要生气了,您居然什么都没说,还乐呵呵的,还有几次我看到您莫名其妙坐那傻乐。」

  鹧鸪哨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连忙辩驳:「只要你言行有度,不出差池,我为何要生气。再说,我们已得了雮尘珠的线索,又找回了前辈留下的武器,我自然欣慰。」

  老洋人觉得不对啊,明明今天还冲我发火好几次呢,又说:「就好比那天,仙儿姐姐让您拎着那么多鸡,咱们一路多鸡飞狗跳啊,您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举手之劳,我有何气可生?」鹧鸪哨正色道。

  「那她把那么多点心都扔了,这要是我和花灵,您早就骂人了,您是不是不敢骂她啊?」

  鹧鸪哨露出点无奈笑意,说:「师兄让你平日里多学多思,竟全是白说了。那日我们在黄梅坡,镇上已有了灾民沿路乞讨。你只见仙儿姑娘把点心留在破庙里,就没想过她是何用意吗?」

  老洋人挠挠头,恍然大悟道:「您的意思是,仙儿姐姐是把点心故意留在那的?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发给灾民啊,干嘛要留在那?」

  鹧鸪哨摇了摇头,说到:「灾民上无片瓦,到了夜间必定寻找露宿之处,那破庙就在跟前,那时节便可果腹。若我们在街上放粮架势,引来寻常百姓哄抢,难道要我等强行驱散?」

  「师兄您这说的也太牵强了,我看师兄您就属于吃人家嘴短。」

  鹧鸪哨怒目而视,道:「明明是你,短视不见。你只见人家买了七八只活鸡,却没注意到那卖鸡的婆子老态龙钟,还要沿街叫卖,想必是无依无靠。若不是仙儿胡乱买下,她岂不是要苦上加苦了?」

  「仙儿?」老洋人只觉得胃里翻腾,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师兄你叫人家那么亲热干嘛?好肉麻啊。」

  鹧鸪哨一时嘴快说溜了,闹了个红脸,只能强行挽回尊严。

  只见他正色道:「什么时候学的溜奸耍滑?师兄教你是为你好,这一路看她青囊书院行事颇有规矩,细细参详来,里面大有文章。你若只是走马观花胡乱作解,哪得精进?」

  老洋人觉得自己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唠唠叨叨的,便敷衍道:「我明白了,师兄您的意思,就是说仙儿姑娘从巨商富贾那赚得钱银,然后再假装不在意的一点一点散给百姓。他们青囊书院治病救贫,这才得以流传千年。我理解您这个意思,但是这还是解释不了~~」老洋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嘟囔道。

  「解释不了什么?」鹧鸪哨心想总算蒙混过关。

  「解释不了您为什么会时不时地傻乐。」

  在鹧鸪哨爆发雷霆之怒之前,老洋人迅速讨饶,最后被鹧鸪哨罚他回屋练龟息功两炷香时间,这才作罢。

  老洋人脸上讨饶,心里却十分不服气,站在鹧鸪哨门口想来想去,突然觉得,这师兄如此突变,怕不是看上人家封姑娘了吧。他越想越有道理,嘟囔着回屋了。

  鹧鸪哨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禁懊恼。离了湘西已有月余,这些天一直赶路,四人凑在一起。莫说是亲热,连同处一室都难。心里挂念不说,还非得瞒着身边的师弟师妹。时时怕说错话,漏了嘴。

  思来想去不如把心一横,将实情说了,落一身松快。只是怕他二人猜想到那一层,坏了封门仙名节。若是就这么瞒着,也不知道能瞒到几时,到时候被他二人看破,自己免不了失了磊落。想来想去,一团麻烦。

  再想想自己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竟闲坐在此想些儿女之情的事,忍不住自家害臊气恼。心里宽解到,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自己既然有心,何必在此扭捏作态,反而失了大丈夫气度。如此想着,便也定了心神。

……

              019巴山夜雨

  此地已近巴蜀,到了傍晚兀地下起了薄雨,外面天色将暗,鹧鸪哨坐在床上打坐,也不点灯。忽听得门外廊里传来女子说笑声,便知是封门仙和花灵回来了。

  鹧鸪哨屏气细听,把那在墓里聪辩机扩的本事施展出来,只听得封门仙别了花灵,两人各自回房。这才悄悄起身,直奔封门仙的客房。

  这厢封门仙掌上灯,先是褪了身上微湿的长裙,只着里衣衬裙,便在随身的医箱里翻弄起来。突听的有人叩门,封门仙只当是花灵,也不忙着遮掩,便径直将门打开了。

  鹧鸪哨心里正忐忑,不成想门一打开,封门仙竟是衣衫不整,他惊讶之余难免有些心猿意马,支吾道:「你~~怎么衣衫不整就来应门。」

  封门仙见了鹧鸪哨先是一惊,被他这一问才心道不好。二人只听得旁边房门响动,像是花灵就要推门而出。

  封门仙连忙将鹧鸪哨拉进屋内,将门重新拴好,思量片刻,把个呆若木鸡的鹧鸪哨塞进了角落里的屏风后面,又叫他噤声屏息,千万莫要露了行踪。

  此时只听得花灵叫门,封门仙强做镇定,迎了花灵进来。

  原来这妮子身上有些不适,平日里不好问她的两位师兄,如今有封门仙在,两个女人难免说些体己话。可怜她身边没有师姐师妹照顾,多少有些懵懂。封门仙说身上带有丹药,便叫她到自己屋里来拿。

  封门仙屋里头藏了个男人,女儿家难免慌张,又怕与花灵细说症状,让鹧鸪哨听去伤了花灵颜面。便略略答道:「这就是我白天跟你说的灵药,今夜你就服上一颗。我怕是有些乏了,明日再与你细说药理。」

  花灵点点头,笑颜如花的对封门仙道谢:「多谢仙儿姐姐,真是有劳了。」

  封门仙闻言,又拿起桌上两盒点心,吩咐道:「这是今日金学究送的点心茶叶,我分了四份,这一份你拿着,另一份还烦劳你带给老洋人。」

  花灵点头接了,又问到:「那我师兄呢?」

  封门仙愣了一下,怕叫她发现鹧鸪哨不在屋里,便推说:「你师兄怕是睡了,他这些日子辛苦,无谓为些许小事扰他清梦,明天再给他不迟。」

  「嗯,还是仙儿姐姐想的周到。」花灵想起方才看到鹧鸪哨屋里无灯,想必是已经睡下了。

  「仙儿姐姐~~」

  没想到这花灵迟迟不走,鹧鸪哨躲那在屏风后面好不尴尬,只觉得折尽了自己的一身英雄气,又不敢动不敢喘,只得忍耐。

  「怎么了?」封门仙只见这丫头脸上变颜变色神色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怕她说出什么隐秘之事来,忍不住往那屏风那边瞟。心想,这非礼勿听,鹧鸪哨你可得把耳朵捂住了,莫要听了人家姑娘私隐。

  「你觉得我师兄~~如何?」

  封门仙想,亏了她对这丫头如此关爱,竟没想到被她先盘问了。一时间面露尴尬,言辞闪烁,糊弄说道:「鹧鸪哨乃搬山魁首,本领高强,自然是人人敬佩。」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花灵是铁了心要和封门仙夜话些女儿心思,只当封门仙是会错了意,便往近前凑了凑,低声道:「我是说,你喜不喜欢我师兄啊?」

  封门仙心里一咯噔,这叫她如何应答,只得调侃到:「你这妮子,当真有孝心,姑娘家家的,是想为你师兄保媒拉纤不成?」

  这下轮到花灵红脸了,只见她两手绞着衣角,低头垂眼,细细说道:「仙儿姐姐,我是觉得,自从你跟我们同行,我师兄人都开朗了。可是等见了你祖师婆婆,我们就又要去找雮尘珠了。我师兄本领高强是没错,但是我觉得他也很孤单,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如果有你能留在他身边,师兄一定会很开心的。」

  鹧鸪哨在屏风后听得这番话,想起他们门派凋零,但是同门之谊却重,叁人同生共死多年,想起来实属不易,心里难免感慨一番。

  封门仙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坦诚,看她对鹧鸪哨关切有加,自己如何能再胡乱敷衍。可真要她说破,她又难免害臊。于是避而不答,取过笔墨,在信笺下笔走龙蛇,写下八个大字。

  花灵见了,心中了然。又看封门仙露出羞涩神态,便再不敢多扰,这才掩门而去。

  鹧鸪哨听得花灵回房,方从屏风后面出来。但见封门仙坐在桌前,俊俏脸蛋被烛火一照更显妖柔,面颊潮红,眼波闪烁。便走过去将那信笺拾起,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诗经典故:「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鹧鸪哨读了这女子衷肠,忍不住喜上心头。偷偷那把信笺收在袖中,一边也在桌边落座。

  鹧鸪哨以往闯荡江湖,从来没有胆怯丧气的时候,唯独到了女人面前,却总露出木讷呆板来。此刻两手落在膝盖上,一副正襟危坐模样,只偷瞄瞄那羞涩欲滴的妙人,略微清了清嗓子,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干笑两声。

  封门仙知道鹧鸪哨在这男女之事上嘴笨,就也不为难他。便开口道:「委屈师兄做了这窃玉偷香的鼠辈了,师兄找我所为何事啊?」

  鹧鸪哨这才想起来意,也不再别扭,两人面对面叙话。

  「你何时也开始唤我师兄了?」鹧鸪哨问。

  「我总不好直呼其名,就跟着花灵和老洋人叫。不然我实在不知如何称呼,魁首?英雄?少侠?兄弟?」封门仙反问道。

  「哦,那就随你吧。」鹧鸪哨心想倒也无妨。

  「师兄啊,这巴山夜雨难得,您老人家到我房里来,就为了问我这个?」封门仙问到。

  「不是,我~~」鹧鸪哨心想,干脆打铁趁热,一咕噜全说了,免得又打退堂鼓,就道:「仙儿,你知我心意,我今日~~就是想看看你。」越说声音越小。

  封门仙闻言,心想既然他有此心思,自己又何苦骄矜。于是起身开窗,又把那金学究送的茶水点心摆上,说道:「巴山雨夜,我与师兄正好叙话,连日奔波劳苦,师兄请看茶。」

  「花灵拿的什么药?她身体有疾吗?」鹧鸪哨尝了尝那茶,略解干渴,这才想起方才那一遭,倒像是花灵来向封门仙讨药。

  「这女儿家的事,你如何打探。」封门仙回到。见鹧鸪哨面露惭愧,又安慰道:「我知道你照顾师兄妹甚是周全,可你毕竟是男子,总有疏漏,也是自然。」

  鹧鸪哨听得如此,也不好再问。想来他照顾师弟师妹,虽已尽心,却难免不及。好在如今有封门仙,还能帮衬一二。

  「今日听你所言,倒像是对明器宝货颇为熟悉,江湖上向来只知道青囊派遍寻珍贵药材,却不知为何与发丘倒斗一门有所牵连?」

  「师兄有所不知,青囊书院虽然不取明器,但是那贵胄君王,陪葬有名贵医书图谱的,我们也照样取来。只是我门派不专精此道,前朝里也曾与摸金发丘合力探墓,可惜这两大门派早已零落。至于我们这些后人,也只能依着前辈们留下的典籍秘籍,略学一二,断断不敢入什么深埋大藏之所。」

  封门仙说罢面露遗憾,想来当年各大门派通力合作,不知是何等风光。如今发丘一脉已经断绝,听闻摸金校尉世间也仅存叁人。鹧鸪哨总说搬山门人凋零,却不知这盗墓的四大门派,不得善终的大有人在。

  「原来如此,那日在瓶山中,我见你用的钻天索擒龙爪,竟似出自我搬山一派。依你所言,想来当年青囊一门与我派大有渊源,乃至互通有无。」

  这搬山一脉,历经千年,以往绝少与江湖上的其他门派往来。加之他门派里人往往寿数不长,到了明清两朝,人才凋零,断了又续,续了又断。乃至到了鹧鸪哨这里,虽说是掌门师兄,但是也没几个像样的门人,这才把年幼的师弟师妹一并带在身边。

  鹧鸪哨身有将帅之才,自知如此下去搬山一派怕是难以维系。所以自他做了魁首,便偶尔也与江湖上的大小头领有所往来,虽不敢说重振师门,但这些年凭着他通天手段一身绝技,也在绿林一道留下了赫赫声名。依封门仙所言,前朝居然有搬山门人与青囊派结下如此渊源,竟将自家兵刃都传了别派。莫不是那金元子前辈与封门仙的祖师婆婆情到深处,将自家宝贝悉数献去?江湖中人,一向对自家法宝武功讳莫如深,断不至如此,其中恐怕大有缘故。

  封门仙微微点头,虽不知这两样兵器是否源于搬山一门,但是青囊本是学派,这一应武功,本就是传自别派,倒也不奇怪。

  「师兄这一提,到让我想起来了,听老洋人说,师兄已探得那元墓,可否与我讲讲?」

  鹧鸪哨听言,便将那元墓机关如何刁钻,瓶山如何倒塌,一应种种,细细说来。只看那封门仙听的如痴如醉,倒像是把鹧鸪哨茶馆说书的先生,此刻恨不得鹧鸪哨把这些年所见所闻,与她一一讲来。

  听到鹧鸪哨将那元尸制服,封门仙心神摇曳,想他何等英雄,心里又添几分倾慕。直道:「师兄真是烈烈英雄,湘西尸王我也有所耳闻,只以为是民间讹传。那日我依照阿凤婆所指,屠了那食人白猿,还以为百姓不识,把长毛白猿误认做僵尸鬼魅。没想到竟真有此说,想来应该厉害无比,却依旧败在师兄手下,足见师兄本事。」她只恨自己为了除去那白毛老猿未曾多留,不得见鹧鸪哨施展一身的本领,心里甚是遗憾。

  这谄媚之言若是别人说来,鹧鸪哨定当不耐烦。他一向不爱奉承之辈,性格孤高可见一斑。但是唯独这羞怯怯闺阁女儿说来,却大有不同。听得他如同胸口浇蜜,心里受用,不觉脸上也露出神气来。

  听鹧鸪哨说起那元墓内的壁画,封门仙摇头道:「我只知道金元子老前辈给祖师婆婆留下书信,里面有关于雮尘珠的线索。至于这线索是什么,我实在不知。不过我觉得,这雮尘珠不可能在黑水城。」

  见她如此决绝,鹧鸪哨连忙问其因由,封门仙便将这西夏一脉与汉蕃两地的渊源缓缓道来。

  「西夏乃西域小国,便是在国力最盛的时候,也未见得能沾手如此中原至宝。而且即便雮尘珠当年真的落入西夏,也必然是供入西夏王陵之中。西夏一脉,虽然崇信佛教,受儒教教义却深,奉信君臣父子之道,等级森严。就连王陵也是仿宋陵而制,若西夏真有雮尘珠,是断断没有留在黑水城而不入王陵的道理的。这第二,西夏遭忽必烈所灭,若是西夏国真有这等宝贝,元人必定不会放过,恐怕也早就遗失了。」

  鹧鸪哨点了点头,心里又禁不住黯然。

  封门仙看了,一双玉手搭上鹧鸪哨的手,安慰道:「师兄不必担心,我这也无非一猜。西夏重佛,且多习自吐蕃大乘佛教,我玉树宫地处藏地,若是此间有什么关于西夏黑水城和雮尘珠的记载,祖师婆婆潜修多年,必然知道。不如我们先见了她,那时节若师兄有意,我们照样去找那黑水城便是了。」

  鹧鸪哨将那小手握在掌中,只觉得倍感安慰,随即揽住女子肩膀,将她轻揽入怀。

  眼看月上梢头,封门仙面露娇怯,微微靠在鹧鸪哨肩头,羞道:「师兄今晚还走吗?」

  鹧鸪哨心跳如擂鼓,二人从那落霞洞出来,就再未曾亲近。如今佳人坐怀,叫他热血男儿,如何能不身热情动。

  但是两人如此,岂不是无媒苟合?有心留待来日吧,双腿却挪不动步子。

  只见他喃喃如梦吟,低声道:「两订鸾俦,何顾闺羞。倒不如免做巫阳梦,但结河洲好。」

  再低头看那女子,已是面露春色娇艳欲滴。……

             020凤求凰(H)

  鹧鸪哨虽是绿林中人,却长在江南,有儒生气息。自幼也习得诗文,颇通典故,与普通草莽一流不同。此刻收起英雄气,俯下身段,说的是他二人既已私定终身,就也无妨破了俗世礼法。难为他只能于梦中得亲芳泽,不如二人就此做痛快夫妻。

  封门仙又羞又喜,哪里抵挡的住。一时间只觉得亵裤中丝丝黏黏,竟已经是芳心荡漾。

  巴山夜雨,下的大地万物润泽。微风扑窗,吹得屋内烛火隐闪。这二人相拥相抱,曲尽温存。双双入闱,你贪我爱。两人你替我宽衣解带,我替你卸裙脱衫。禁不住淫兴俱发,四唇紧贴,鸳鸯交颈。

  鹧鸪哨并非急色之人,但他正当盛年,枕边无人已久。若是就此苦修也就罢了,偏偏这湘西一遭,让他开了阳兴,食髓知味如同放虎归山,再要收敛情欲就难如登天。何况这封门仙对他横生爱慕,两下里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干柴烈火,平日里四目相对都要窜出火来。这夜深人静,二人独坐,若是不得一番相好,怕是都不得痛快。

  封门仙只是被鹧鸪哨赤条条抱着,就已觉得浑身酥麻,遍体滚烫。她原本是密宗中人,对阴阳和合一条早就领会,按说不该如此经不住情事。可偏她真心爱慕鹧鸪哨,一见他就忍不住心口发紧,脸上发烧。世间女子与男子不同,偏是要和心爱男子交欢时,才能得极乐。若是无关紧要之人,任凭你有十寸的肉枪,西门庆的手段,也难动芳心。

  此刻封门仙身软如春水,面红如桃花。鹧鸪哨享罢了那白嫩双乳,手就游到了女子体下,那二瓣嫩肉早已湿透,他拨开二瓣,微捻花蕊。再看封门仙时,只见她满面春风,小口微张,顿觉可爱,一边将那樱口香舌吮的啧啧生津,一边两指并入在那蜜穴里进出摇摆。他是武人体魄,筋骨粗糙,骨结粗大,手上多是练武落下的茧子。只觉得那女人肚里温软湿润,肉壁重重,也不想那柔嫩之处如何经得住他蛮横捣弄,直惹得封门仙如痴如醉,任凭他吮唇呷乳,让他好生痛快了一番。那胯下阳物张牙舞爪,在女子户门前不住的暴跳,一丝淫液从通红枪头而出,正滴在女子腹上,足见他此刻已是欲火攻心,阳威大振。

  鹧鸪哨随即将那硬铮铮的七寸孽根放在女子身下细缝中,对着那微张的蜜口抹弄摩擦。那小口儿像是要开门迎客一般,对着鹧鸪哨青筋暴起的一杆肉枪又亲又吮,如同一张小嘴,弄得他阵阵酥麻,说不出的畅快。见那处淫水浸浸,知道封门仙已经起兴,鹧鸪哨便缓缓而入,浅进浅出,左右试探。直到她声娇气微,蜜洞阵阵内收之时,这才挺枪尽入,耸入那幽密之处。

  他二人,一个玉体陈横,叉双腿,玉足高翘;一个威武精壮,挺紫枪,急插慢摇。两人如胶似漆,舌尖相裹,似有糖粘。鹧鸪哨只觉浑身通畅阵阵麻爽,不由兴起,便尽根拔出,或缓或猛,直椿花心。椿的封门仙双足乱蹬,浪水直流,香汗沾沾。又怕叫出声来叫人发觉,只能以手掩口,摇头不止。

  鹧鸪哨见得此景,愈发要显他男儿手段。他欺身上前,将封门仙两腿拉开,一根铁杵顶在了蜜穴深处,精壮腰身如推碾一般撑着那肉洞左摆右摇。只觉得那洞里泊泊流水,正浇在他滚烫孽根上,竟硬生生从他牙关中逼出一声低哼。

  封门仙身下被撑的满满当当,腰身款款随着鹧鸪哨左摇右摆。一手按在小腹上,倒似是那滚烫肉刃就要破腹而出一般。鹧鸪哨看在眼里,便知她已经失神。果不其然,封门仙见情郎如此威猛,不禁情迷意乱,再看他威武身躯,堂堂仪表,此刻面生怒象,竟是要把自己吞食入腹一般。随即情动不已,忍不住与他迎合起来。

  只见她微微抬起腰身,纤腰向鹧鸪哨男根上挺送不止,两腿大开,一条细缝被那肉刃硬生生撑开,露出嫣红花蒂。两人相交之处,淫糜一片,直愣愣落在鹧鸪哨眼里,叫他双目呲裂。胯下越加凶狠,心中更要逞凶。

  封门仙只觉得腹中阵阵抽搐,想是极乐将近,勉强睁眼看看鹧鸪哨:只见他身披薄汗,两臂青筋暴起,不由的心中发痒,脸上发烫,随即伸手往二人交合处摸去。娇嗔道:「哥哥不是想学密宗门道吗,可细细瞧来。」

  鹧鸪哨闻言更添欲火,只见封门仙纤纤二指,按在那蓬勃花蒂上,左按右揉,似着魔一般。而那紧裹着他命根的蜜洞竟蠕动似活物,将那凶猛阳根吸在肉中,如口一般。直吸的他囊袋紧缩,全身酥麻,好不快活。

  鹧鸪哨心道,原来这女子花蕊有此妙用,不消片刻就将那手段了然于心,正是要演练一番才肯罢休。

  于是他将女子玉肩一搂,脸对着脸抱在怀中。封门仙这一下正重重坐在那孽根之上,嘴里呜咽难咽,只得撒气似的咬在鹧鸪哨肩头。鹧鸪哨一下吃疼,眼神一暗,放出本事,颠的封门仙青丝纷乱,双乳颤颤巍巍。

  封门仙被顶的散神,哪里顾得羞怯,双腿蜷曲,两臂后撑,门户大开,全身上下尽落在鹧鸪哨眼里。鹧鸪哨一手揽住女子后背,脸埋在她如玉颈间胡乱亲吻,另一手就向那下流地方摸去。他将封门仙方才手法一一用上,一边挺身不止尽根没入,一边用生茧的指尖将那花蒂打着圈的揉搓挑拨。

  封门仙花心被鹧鸪哨顶的几乎涣散,现如今那花蒂也落入敌手。不禁浑身酥麻,两股战战,双眼失神,穴里一片酸胀,恍然间如同身登云梯。霎时蜜洞紧缩,只见她张口而不能言,一股淫液从身下喷出,直被鹧鸪哨抽插不断的阳根打的飞溅一片。

  鹧鸪哨先是被那肉穴嗦的脊柱发颤,又被那淫水正浇在马眼上,瞬间精关大开,混不顾身上的封门仙正垂垂不禁,兀自又挺身数十次,才在那小穴深处散尽阳精。

  封门仙好似往那神仙境界走了一遭,趴在床褥间呼呼喘气,再看鹧鸪哨时,心中生出无限喜爱。两人赤裸交缠,啧啧亲嘴。

  二人皆是虎狼年华,又都有功夫傍身,体力异于常人。不消一会,就又成了你摸我户,我擦你枪之势。

  这一晚,二人恩爱,鹧鸪哨享尽人间艳福,封门仙多盛情郎恩露,自不必说。

  到了第二日,天刚擦亮。鹧鸪哨悄悄起身,穿戴整齐,想着在花灵和老洋人起身之前摸回房去,以免尴尬。

  封门仙听得动静,勉强睁眼,鹧鸪哨忍不住与她温存片刻,又为她盖好被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不想昨日老洋人挨了骂,又吃了点心犯困,便早早睡下,此刻刚起。正想着去院中练功,一会也好向鹧鸪哨邀功。他刚推门而出,就见到鹧鸪哨正站廊里。

  「师兄,你起这么早啊。」老洋人不禁心生敬佩。

  鹧鸪哨先是一惊,随即正色到:「恩,我晨练已罢,你也去练功吧,莫要懒散。」

  老洋人连连称道,鹧鸪哨随即回房,面不改色心不跳。

  封门仙在屋里听得他二人说话,心里大惊:「好个不害臊的,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想不到却如此浑说!居然说自己练功去了,竟不知练的什么功!」

  随即一阵羞臊,将头埋进被窝里,又睡下了。

【未完待续】
Other chapters
Title & Chapter Author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1-10) 死鬼吹灯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11-20) 死鬼吹灯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21-30) 死鬼吹灯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31-40) 死鬼吹灯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41-48) 死鬼吹灯
Similar Novels
Title & Chapter Author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1-10) 死鬼吹灯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41-48) 死鬼吹灯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31-40) 死鬼吹灯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21-30) 死鬼吹灯
大陆演艺圈——援交湘妹子苏青
性感的美腿女神之改松山敬老院篇(同人)(4) leerock8090
性感的美腿女神之改松山敬老院篇(同人)(3) leerock8090
性感的美腿女神之改松山敬老院篇(同人)(2) leerock8090
性感的美腿女神之改松山敬老院篇(同人)(1) leerock8090
性感的美腿女神之改松山敬老院篇(同人)(5) leerock8090
算阴命之青月密传(1-2) zzplwn
我身边的女人之青县激情(1-2) Lifang
人世间系列之青云路(完结) 极品雅词
我身边的女人之青县激情(3-4 完) Lifang
倚天宋青书(1-2) 双层菠萝堡
宋青书的穿越录(1-3) 65563868@qq.com
青书传
青书传 (三) 空穴来风 俞莲舟夜探飞鹰
青书传 (二) 捕风捉影 屠龙刀重现江湖
倚天宋青书(12) 双层菠萝堡
Recommend Novels
Title & Chapter Author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21-30) 死鬼吹灯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31-40) 死鬼吹灯
怒晴湘西之青囊书院(41-48) 死鬼吹灯
野鸽子(6-10) 流泪的阿难陀
野鸽子(11-15) 流泪的阿难陀
野鸽子(16-21 全文完) 流泪的阿难陀
香火(6-10) 流泪的阿难陀
香火(11-15) 流泪的阿难陀
香火(16-19 全文完) 流泪的阿难陀
梦锁金秋(6-12) 流泪的阿难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