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 (490-492)

3818Clicks 2021-06-28 Author: hui329
#大明  
第四百九十章 小淫賊行兇作惡 大校場演陣排兵

  文君新寡的萬氏連日來可謂厄運不斷,諸事不順,丈夫納妾之日死於非命,兇手偏還出自自家宅邸,喪事還沒辦完她又在亡夫靈前被男人擺著花樣幹得陰牝紅腫,灌了好一肚子精水,還為之倒搭了一百萬兩銀子,府中所積,幾可謂一掃而空。

  這還不說,趙經一死府中人心生變,有個平日得他疼愛的小妾卷了細軟與府內家僕私奔,幸得萬氏家法森嚴,門戶守得嚴謹,人和財物都未及逃出去就被發現,不過這事卻給萬氏提了個醒,這幫狐媚子正是年輕骨嫩春心蕩漾的年歲,府裡沒了當家男人,日子短了還好說,久而久之一個個按捺不住定然會作起妖來,與其等著她們敗壞門風,不如趁早打發了以絕後患。

  萬氏也是個雷厲風行想幹就幹的性子,趙經一出殯,她就著手料理起他那些姬妾來,往常與她相善的還給些銀子遣散,那些仗著那死鬼寵愛平日對她這大婦不恭不敬的,萬氏心中早給她們記了一筆小帳,隨著性子任意發賣,管她磕頭泣血,哭聲震天,萬氏都不為所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處置了趙經那幫子姬妾,萬氏又開始清理府中下人,一來是主子少了,不必要那麼多人伺候,她也可以省些日常開銷,再則府中人那夜表現也著實讓他窩火,一幫巡街的校尉將他們嚇得如鵪鶉似的,連做做護主的樣子都不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養著他們這幫廢物除了浪費糧食,還指望有個甚用!

  頭一個倒楣的就是趙府管事,這倒楣蛋才從詔獄中放出來就失了業,萬氏惱恨他將家中底細賣個乾淨,攆出府前還賞了他一頓板子,其餘家丁護院,辭的辭,趕的趕,三兩日就散去了大半,偌大的宅邸頓時空蕩了許多。

  夜漸深,萬氏秉燭盤點著府中帳目,少了許多張吃飯的嘴,再將京中這間大宅子賣掉,憑著殘存的積蓄和家鄉置辦的田產,也足夠她錦衣玉食地安享餘生了。

  萬氏心頭稍稍松了口氣,聽得譙樓鼓聲打了三通,身子也覺困倦,掩唇打了個哈欠,喚來外間丫鬟鋪床疊被,她也起身寬衣就寢。

  不知過了多久,萬氏正自半夢半醒之間,驀一抬眼,只見帳外直挺挺立著一個人影,頓時嚇了她一跳,只當是上夜的丫鬟,不由惱道:」死丫頭,你想嚇死我麼?!「

  」沒錯,你那丫頭確實該死。「聲音戲謔,竟是一陌生男子。

  萬氏驚坐而起,顫聲問道:」你是哪個?「

  帳子倏地分開,一個人倒了進來,萬氏嚇得向後猛地一縮,那人卻沒什麼動靜,待仔細觀瞧,發現倒進來的竟然是她屋外值守的丫鬟,只見她衣衫不整,臉色鐵青,面上無一絲生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啊——「,萬氏驚聲尖叫,三魂七魄飛了大半,扯過被子蒙住了頭,只求這是一場噩夢,待得天明夢醒時分,一切自會煙消雲散。

  可惜事與願違,蒙頭的錦被被一把扯了去,一個男人冷冰冰道:」不想死的,就給大爺我把嘴閉上!「

  萬氏驚恐萬分地捂住嘴,不敢再吭聲。

  蠟燭點燃,映照出一個男子的面容,年紀約三十來歲,白麵無須,兩腮乾癟,一雙骨碌碌亂轉的小眼睛裡精光四射。

  」這麼個大宅子,也沒幾個守夜的,卻省了爺們不少事情,「男子冷笑幾聲,將燭火伸進帳內,上下照了一番抖若篩糠的萬氏,滿意地點點頭:」你便是這廂內當家的?「

  」是……妾身是,敢問好漢爺有什麼吩咐?「萬氏哆哆嗦嗦回道,心中腸子都悔青了,早知賊人接二連三地上門,何苦要急著將府內護院辭去。

  」問你幾句話,爺有一個相與喚作崔百里的,可是在你府上做護院?「那人站在床前問道。

  萬氏戰戰兢兢地點頭,」正是。「

  」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與我府上人無關。「萬氏急聲道,聽聞事又因崔百里而起,心中已將趙經那死鬼埋怨個千萬遍,要不是你突發奇想收留個大盜進門,怎會惹出這麼多麻煩事來,此時就算趙經死而復生,萬氏恐也會用一碗藥湯送他歸西。

  」有關無關爺們心裡自有分曉,你且將事情從頭到尾地說上一遍,警告你別用衙門裡那套蒙人的說辭敷衍,不然有你的好看!「漢子目露凶光,神情猙獰。

  萬氏只想快些將這瘟神送走,忙不迭將納妾那夜發生的變故說了一通,其實說起來莫道是崔百里,便是她家官人趙經如何斃命她也是一頭霧水,那男子如何從她嘴裡能得到什麼實情。

  難不成真是老崔犯案失了手?男子聽了萬氏期期艾艾地一通描述,摸著下巴犯起了嘀咕,不對啊,聽梁神仙言說,老崔才費心思從他那裡求了顆」先天朱丹「討好這姓趙的,怎會突然就起了殺心呢?

  男子百思不得其解,思量著這事關鍵還是要著落到屋內那三人身上,錦衣衛的黴頭是不能輕易去觸的,就從那兩個小娘們身上打主意吧,剛好這事門裡人也都拿手,不過在辦正事之前……

  萬氏驚懼交加,一直觀望著男人神色,突然見他一雙豆眼開始色眯眯地在自己身上巡?,不由心驚膽戰,連著往床內又縮了縮。

  」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的,有眼力見兒,知道給爺主動騰地方,別急,大爺馬上就上來。「漢子淫笑道。

  」不,好漢,求求您放了我,妾身可以……哦,可以給您銀子!「萬氏為免失身,打算用錢收買。

  」呵呵,銀子是好東西,大爺喜歡,可大爺更喜歡你這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漢子一臉淫邪笑容,將蠟燭放在床旁高幾上,鑽進帳子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撕扯萬氏衣服。

  萬氏極力反抗,哪裡拗得過身強力壯的男子,轉眼間寢衣便被撕破多處,露出大片雪白肌膚,那漢子一見眼珠都紅了,不耐煩地狠抽了萬氏一個耳光。

  」給臉不要的賤貨,識相的好好伺候大爺,還能給你留條生路,不然……「漢子一把將那丫鬟屍身扯過,猙獰道:」這小賤人就是你的下場!「

  眼瞅著丫鬟冰冷屍體,萬氏震懾得不敢動彈,男人趁機撕開她的中衣,一把將內裡裹胸扯下,一對雪白玉兔蹦跳而出。

  男子呼吸一窒,張著大手就抓了上去,萬氏只覺胸口一痛,急忙環臂護住胸前。

  那男人抬手又是一記耳光,打得萬氏眼冒金星,直直摔倒床頭,男人毫無憐香惜玉之意,托著雪白酥乳狠狠掐了一把,變了形的一大片肥嫩白肉從虎口中擠出,疼得萬氏嬌軀亂顫,手臂本能再度抬起,卻只抬起一半,就不敢再動,無奈認命地軟垂了下去。

  男人在滑如凝脂的玉峰上狠狠揉捏了一通,轉而又撕萬氏下裳,萬氏眼中含淚,低低啜泣,任由男人施為。

  幾聲裂帛聲響,月白色的下裳也被撕成幾條碎布,萬氏如白羊般躺在床上,只是默默流淚不敢言聲。

  不愧是官家太太,保養得細皮白肉的,要不是老崔這檔子事,老子平時還真難遇見這等貨色,嘿嘿,死得好,死得好啊,漢子心中得意,順著萬氏光溜溜的大腿向上摸去,咦?指尖忽然觸到一團熱乎乎鼓囊囊的東西,低頭細看,原來萬氏下體處還裹著一條騎馬汗巾,潮乎乎的,哈,莫非這娘們被嚇尿了,當即一把扯掉……

  」呸呸呸!「漢子將那團東西丟得老遠,如被蛇咬地連著甩手,直呼」倒楣「。

  」好漢,奴家身子不方便,求您放過我吧!!「萬氏慶倖這月紅信來得正是時候。

  」開門見紅,爺為什麼要放了你?「漢子將手在衾褥上蹭了蹭,奸笑著道。

  」這……奴家身子不淨,怕衝撞了大爺……「萬氏淚眼婆娑,苦苦哀求。

  」爺們不在乎,再說了前面這個洞不乾淨,不還有後面麼,你孟大爺「無孔不入」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漢子嘿嘿淫笑,說不出的猥瑣下流。

  」後面?「萬氏先自一怔,隨即醒悟,玉手急忙掩住臀後,面露驚惶道:」不行,那裡絕不行!「

  萬氏少經閨訓,很難想像那汙穢之處如何能被陽物插入,螓首連搖,目光中滿是乞憐。

  」他娘的,行不行是老子說的算,哪裡輪到你多口!「那姓孟的漢子罵罵咧咧,開始松解自身衣物。

  」別脫了,你那厭物沒人稀罕瞧。「

  背後突然響起的人聲嚇得孟姓漢子一個激靈,驀轉回身凝神戒備,厲聲喝道:」誰?「

  房間東南角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一個聲音慢條斯理道:」「無孔不入」孟浪,彩蝶門中也算排的上號的人物,竟然連有月信的女子也不放過,不怕墮了你們寧門主的威風麼?「

  孟浪此時已恢復鎮靜,挑著嘴角笑道:」既然曉得孟某名號,想來也是道上的朋友,按照江湖規矩見面分一半,孟某也不是小氣人,能搜到的財物隨你去取,就是這娘們……「

  孟浪回頭往帳內看了一眼,嗤笑道:」一起還是輪著上,悉聽君便。「

  房內又平添出一個男人,萬氏本就心懸不定,一聽孟浪之言,更嚇得花容失色,床上偏又無處可逃,只得掩著錦被縮到一角,祈求上蒼新來的歹人不好女色,放她一馬。

  」足下倒是大方,可惜,本官的身份不好與你談這筆生意。「隨著幾聲冷笑,一個挺拔身影從陰影中走出。

  看清對方身上服飾,孟浪瞳孔猛地一縮,脫口叫道:」錦衣衛?!「

  」有見識。「來人贊了一句,垂目珍惜地撫摸著身上飛魚服,撣了撣肩頭,抬頭朗聲道:」錦衣衛南鎮撫司小旗官齊佐,奉衛帥丁大人之命,恭候多時。「

  」大人救命!「峰迴路轉,萬氏急聲求救。

  」找死。「孟浪眼中寒芒一閃,翻掌向萬氏拍去。

  」狂徒大膽!「齊佐不想孟浪此時還敢暴起傷人,飛身而上,繡春刀橫空揮出,攻敵必救。

  孟浪這一招本是聲東擊西,待齊佐上前,立即貼地一滾,閃至窗前,合身撞破窗櫺,逃了出去。

  」該死!「齊佐不想一時大意,竟讓魚兒漏網,扭身便要去追。

  」大人,奴家這裡……「萬氏驚魂未定,生怕歹人去而複返,有意留住齊佐守護。

  」你自喚府中下人護著,我去拿賊。「齊佐撂下一句話便飛身躍出,單留下失魂落魄的萬氏,貼著床頭抽泣後怕。

  ***    ***    ***    ***

  身為淫賊,孟浪自有一身不錯的輕身功夫,本以為可趁著夜色掩護逃出生天,怎料那齊佐輕功竟也了得,如附骨之疽緊隨在後,甩之不脫,不免心中焦躁,京師地界可不比尋常州府,巡夜的兵馬司、巡捕營,值更的總甲火夫不知有多少,要是倒楣撞上幾批,引得眾人圍剿,再想逃脫可就難如登天了。

  心中分神,孟浪自然也就慌不擇路,竟悶頭紮進了一條死巷,待發覺時想要掉頭已來不及,眼看著那年輕錦衣衛按刀緩緩逼近,孟浪心底頓時升起一股狠厲之氣。

  」怎麼著?「孟浪擺出一副混不吝的氣勢,張牙舞爪道:」爺們敬你這身官衣兒,可不是怕了你,還沒完了是吧?「

  齊佐不為所動,只道:」束手就擒還是拒捕動武?「

  孟浪嘿了一聲,」小子,你這叫趕狗入窮巷,可別怪孟爺爺心狠。「

  齊佐正納悶孟浪這個古怪比喻,見他突然探手入懷,道他要施什麼歹毒暗器,忙凝神戒備,怎料他掏出來的竟是一個女人的紅布肚兜。

  孟浪捧著肚兜深深嗅了一口,一臉陶醉癡迷狀,教齊佐一通惡寒,皺眉道:」你打是不打,究竟搞什麼古怪?「

  」來啦!「手中肚兜隨手一丟,孟浪立刻猱身而上,一拳直取齊佐面門,這一招又快又狠,可謂神速如電。

  齊佐舉刀橫撩,孟浪拳到中途,身形一矮,倏然變招,兩腿連環踢出,招式迅捷怪異,逼得齊佐連退數步。

  孟浪同打了雞血般,得勢不讓人,拳打腳踢,招數密集如狂風暴雨,步步進逼,不給齊佐喘息之機。

  齊佐心中焦急,首次單獨受命,若教脫了賊人,哪還有臉在錦衣衛中立足,這時孟浪左手掌刀斜劈,齊佐舉刀橫削,怎料這一掌乃是虛招,瘦小身形瞬間側翻,右腿倏地踢出,捷如猿猴,正中齊佐刀柄,齊佐握持不住,繡春刀斜飛上天。

  一腳踢飛了齊佐的兵刃,孟浪心中暗喜,叫了一聲」納命來「,疾步搶入中宮,準備痛下殺手,了結這壞他好事的鷹爪孫。

  齊佐兵器脫手,不見慌張,兩手翻轉間各亮出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匕,反手握匕,貼著孟浪身形轉了幾轉,身形飄忽,有如鬼魅。

  孟浪只覺霎時間雙手手腕,兩腿膝彎間猛然劇痛,身不由主前撲跪倒,齊佐閃身移步,已轉至他身後,一手抓住他髮髻,使孟浪脖頸揚起,另一手冰冷刀鋒緊貼他的喉嚨,寒聲道:」我倒要看看,究竟納誰的命?「

  轉眼間勝負倒轉,對方出手奇快,招數刁鑽詭異,簡直匪夷所思,孟浪看著血流不止的雙腕,手指已不聽使喚,曉得手筋已被割斷,亡魂大冒,失聲叫道:」你敢殺我,我們門主不會放過你!「

  」寧不取?讓他儘管來找我。「齊佐不屑冷笑。

  」不是他!「孟浪心憂齊佐突下殺手,幾乎用吼道:」如今彩蝶門已然易主,可不是好惹的。「

  」哦?那就說說看。「齊佐道。

  為了保命,孟浪竹筒倒豆子一通詳說,原來不久前彩蝶門發生一些變動,一個神秘人物自號」彩衣神君「的找上門來,亮出老門主信物玉蝴蝶,聲稱接管彩蝶門,門主寧不取為其武功折服,退位讓賢,自居副門主。

  彩蝶門三十年來江河日下,人心離散,摧花斫柳寧不取只知躲在門中納福,對四散天下為非作歹的門人弟子不聞不問,這也難怪,幾百個淫賊窩在一處,大眼瞪小眼,只怕亢陽上升,一個個都能憋出病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孟浪一般,給個洞眼兒就能下鳥的。

  彩衣神君上任之後,立即重振門規,門中的一些厲害人物如通妙散人、大小不良等紛紛回來聽命,有不從者都被他打得七竅流血而亡,彩蝶門大有重振聲威之勢。

  崔百里為寧不取親傳弟子,他死的消息傳到門中,便是為了安撫寧不取,提高聲望,彩衣神君也要徹查死因,派出已經成為親信的孟浪負責此事,孟浪曉得自己得新門主信重,許多同門眼紅不服,一心想將事情辦得漂亮,怎料才一出手,就落入人家手中。

  說到這裡孟浪也覺晦氣,懊喪道:」那一個喪夫的寡婦,錦衣衛的官爺也分人把守,看來廠衛中人果然如江湖傳聞一般,無所不在啊!「

  」本官沒這許多閒工夫,是你們自己做事差了,「齊佐徐徐道:」既然要逼問口供,為何還要打草驚蛇地先盜走崔百里屍身?「

  」什麼?盜屍?我沒有啊!「孟浪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大怒道:」他奶奶的,有人陰了老子,待老子回去後饒不了他們!「

  」你先能回去再說吧。「齊佐譏誚笑道:」只要能出了鎮撫司,隨你去哪兒。「

  孟浪曉得憑自己案底,進了詔獄便沒命能出來,急聲道:」官爺,咱們打個商量,放我一條生路,銀錢方面好商量。「

  」職責所在,官和賊沒得商量。「齊佐回得堅決,抓著孟浪髮髻的手一松,拎著他後頸衣領喝道:」起來!跟我走!「

  孟浪兩腿有傷,好不容易才借著齊佐之力站穩,扭身怨毒地看了這個擒他的錦衣衛一眼,同時也看清了他手中兵刃,一雙短匕,連柄不過七寸,薄如蟬翼,形如蚱蜢,樣式甚為奇特,似乎哪裡聽人說起過……

  孟浪心底疑竇叢生,突然靈光一閃,脫口道:」你不能抓我,我曉得你的底細……「

  ***    ***    ***    ***

  南鎮撫司。

  強尼走進簽押房,齊佐便按捺不住心中雀躍迎了上來。

  」大人安好?「

  」嗯。「強尼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走向自己公案坐下。

  」大人,衛帥那裡可有什麼吩咐?「齊佐小心試探。

  」沒有。「強尼頭也不抬地說道。

  」關於屬下擒殺彩蝶門淫賊孟浪,衛帥就沒說上幾句?「齊佐終究年輕,忍不住問了出來。

  」一個江湖淫賊,衛帥公務繁忙,哪有時間去理會,「強尼勾了幾份文書,隨口應付,」還有,昨夜的事涉及命婦名節,衛帥囑咐不得張揚。「

  齊佐一心想立個大功,沒想落得這般結果,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

  強尼抬眼,見手下人一臉失望落寞,濃眉一挑,」怎麼,你還覺得委屈不成?「

  」屬下不敢。「齊佐顯是口不對心。

  」還是不服氣啊,那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強尼將文書扔到一邊,看著齊佐道:」本官將差事派給你,本是看重你辦事幹練,想給你個歷練立功的機會。「

  」謝大人栽培。「齊佐躬身道。

  」可你為甚只一個人去趙府蹲守?你手下那些校尉呢?「

  」這……「齊佐一時結舌,強顏道:」卑職一人能夠料理,不必勞煩眾弟兄。「

  」一人料理?那怎等得孟浪那廝鑽進了萬氏寢房你才發現?「強尼將齊佐上報的文書揚起,一臉質問。

  齊佐神情有些難堪,訕訕道:」萬幸護得趙夫人安全。「

  」你也知曉是萬幸,那還敢撇下她孤身一人?!「強尼拍桌喝道:」你就不曾想想,倘若賊人另有同夥,趁你離去時謀害趙夫人,本官如何向衛帥他老人家交待!「

  」卑職也是心急拿賊……「齊佐還想辯白。

  」一個小小淫賊,就算逃了最多無功,可若趙府遺孀有了閃失,我們南鎮撫司的臉面可就被你丟得乾淨,「強尼恨鐵不成鋼地指點著齊佐,」當時也不是沒有萬全之策,你若是多帶幾個手下,完全可以留人看顧,自去追賊,偏偏你貪圖獨佔功勞,將趙夫人置之不顧,眼中可還有衛帥諭令?你記好了,上峰交辦的事,只有一萬,沒有萬一,一失可就萬無啦!「

  齊佐聽得一頭冷汗,」大人教誨的是,卑職莽撞,做事欠妥。「

  」一個好漢三個幫,人在官場,更要有人幫襯,你這麼幹,讓手下人怎麼想,覺得你信不過他們?還是不想給他們分潤功勞好處?無論怎麼盤算,你這今後都不好再駕馭手下人了……「

  齊佐擦擦額頭汗珠,」卑職知錯,求大人指點迷津。「

  強尼長籲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本官也是從你這年紀過來的,你心裡那點小九九何嘗不清楚,不過老想著吃獨食,可幹不好差事。「

  強尼從公案下抽屜中取出一包碎銀子,順手丟給齊佐,」就說是擊殺孟浪那廝的賞銀,請你手下校尉去本司胡同喝上幾杯,朵拉拉交情,初來乍到的,別把事做絕了。「

  」不,這銀子屬下不能要,屬下自己有。「齊佐忙將銀子放回公案。

  」你一月俸祿才幾個錢,這個月你不過了?「強尼嗔目喝道。

  齊佐尷尬地將銀子收起,心頭感激萬分,」大人恩情,卑職銘記五內。「

  」好好跟著本官辦事,少不得你出人頭地的一天,本官當年也是跟對了人,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強尼起身踱步到齊佐身前,拍著他肩頭勉勵道:」你也該多向衛帥他老人家學學,當年衛帥也不過你這般年紀,可從沒虧待過手下,常用體己犒賞,那手筆真是……嘖嘖!!「

  ***    ***    ***    ***

  強尼沒有說謊,丁大人今日確是公務繁忙,他可不光是管著錦衣衛這幫大爺,神機營內還有一攤子事要他操心。

  一大早帶了隨從趕赴神機營,離著營門老遠,丁壽便遙遙望見涇陽伯神英、坐營提督太監孫洪領著各部將領早候在營門之外。

  丁壽急忙翻身下馬,疾步迎了上去,」涇陽,孫公公,諸位何故在此?「

  」恭迎緹帥大駕。「神英微微欠身。

  」不敢。「丁壽連忙還禮,」卑職躲懶失職,營中戎務全累涇陽與各位費心操持,時時抱愧於心,怎敢再當如此厚待。「

  」丁大人統率錦衣衛,偵緝天下不法,責任深重,分身乏術,我等自能體諒。「孫洪笑著插言。

  」孫公公說的是,況老夫年老體衰,精力不濟,營中事多得世顯幫襯操勞,實也談不上什麼辛苦。「花花轎子人抬人,神英既承了丁壽人情,對丁壽安排進營的戚景通自也要大力推崇。

  」世顯兄,辛苦了。「丁壽看著這位山東大漢,面上果有幾分疲憊憔悴。

  戚景通叉手行了個軍禮,」不敢,皆是卑職分內之事,只恐力所不及,辜負聖恩,愧對大人期許。「

  見戚景通官職雖升,仍未改其恭謹小心,丁壽含笑點頭,」進去說。「

  」緹帥請。「神英側身相讓。

  丁壽也不再客氣,與眾人相偕而今。

  」今日正逢大操之日,演習走營佈陣,大金吾有暇,不妨指點一二。「神英與丁壽打著商量。

  」不敢當,正要向涇陽請益討教。「按明軍團營操法,每五日之內,三日演習武藝,二日走陣,丁壽可是算著日子來的,自然不會錯過三軍操演,他也想看看,神機營訓練進展究竟如何。

  各司將士早已準備完畢,此時將令傳下,眾軍隨著各隊旗幟引領,於校場列隊,望之旌旗獵獵,盔甲鮮明,頗有雄壯之威。

  點將臺上,神英等俱提督官都入座,戚景通一身甲胄,上前行禮,」請大人示下。「

  」緹帥,您看……「神英詢問之意明顯。

  」涇陽,在這神機營中丁某也是您麾下將佐,您老不必客氣。「丁壽謙和一笑,並不想插手指揮之事。

  」爵爺老于軍伍,戎機嫺熟,我等怎敢班門弄斧,就照您老的意思來吧。「孫洪也道。

  」既如此,老夫唐突了。「神英向二人點頭致意,隨意臉色一肅,」傳令,以四門方營演三疊陣。「

  戚景通應聲領命,於將臺上揮舞令旗,校場內三軍陣型隨之變化,演變成一列列橫隊,各軍步騎分成五部,擺成一個四面向外的空心方陣,中軍居中,升起紅黑青白黃五色令旗,全軍戒備,聽取號令。

  一聲天鵝號響,三軍齊聲?喊,響遏行雲。

  先是紅色令旗朝前點動,前軍軍旗隨令旗指明方向揮動,各隊、哨軍旗隨之點動,再一聲喇叭響起,前軍步鼓敲響。

  」咚、咚、咚……「鼓聲緩慢平和,」沙沙……「陣中明軍踩著鼓點聲徐徐前進,每一鼓點前進十步,鼓聲停止首隊明軍立足而定,隨之後隊越前隊而出,超出六七步後同樣立足不動,隨之再後一隊越眾而出,每隊間隔六七步距離,前隊變後隊,後隊轉前隊,陣型嚴整,有條不紊。

  」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丁壽笑問神英。

  神英點頭,」緹帥明鑒。「

  丁壽自得一笑,這是兩軍接戰距離尚遠,我軍從容調度,保存體力的走陣之法。

  戰鼓聲倏響,鼓聲急促,明軍變走為跑,踴躍前沖,沖勢雖急不亂,各部之間均以後隊之兵沖出前隊之前而止,作火器施放狀,每隊之間仍舊間隔六七步遠。

  丁壽撫掌笑道:」這便是《書經》所謂「不愆於六伐七伐,乃止齊焉」?「

  」丁大人果然文武雙全,深諳兵書韜略。「神英贊道。

  」不敢當涇陽如此誇獎,與諸位世代簪纓的將門世家相比,在下不過一個門外漢爾。「丁壽自謙一句,隨即指點著校場眾軍道:」兩軍相接,各隊輪番前沖,左右交替而進,先和為正,後沖為奇,奇複為正,正複為奇,如環之循而不可窮,如圓石之轉於千仞之山而不可禦,此乃堂堂之陣,整整之旗,兵勢如此,足可立於不敗之地!「

  兩軍對壘不是街頭群架,嚴守陣型甚為重要,守住陣腳,臨危不懼,非但可以以步當騎,待對方人困馬乏時,甚至可以趁機反殺,反過來,即便事前結陣,以逸待勞,若趨前退後陣腳自亂,讓敵人有機可乘,幾千人被對方十幾名騎兵飛龍騎臉,死者近半的戰例也不是沒有。

  」不想丁大人如此通曉兵機,初時劉公公任用緹帥管操神機營,奴婢還覺此舉有欠考慮,如今看來,劉公公果然知人善任。「孫洪一臉欽佩,言出肺腑。

  」慚愧,丁某於演陣之法不過知些皮毛,貽笑方家了。「丁壽微笑謙辭,心中卻道:媽的,一個迭陣法說出這麼多道道來,還非要和四書五經扯上關係,也不知寫兵書的人腦袋裡搭錯了哪根筋,要不是來之前做了番功課,少不得就要丟人現眼。

  」大金吾何必過謙,營中選軍練兵,多由世顯操持,營軍短短時間振刷一新,戚將軍功不可沒,論及慧眼識才,緹帥與劉公公可謂一時瑜亮。「神英捋髯笑道。

  」老元戎過譽,丁某愧不敢當。「丁壽連忙推辭,臺上幾人客套謙讓,校場中各軍分別在五色五方旗的指引下變幻陣型,往來馳騁。

  日影稍昃,隊伍演練已畢,戚景通台前覆命。

  」世顯辛苦啦。「丁壽喜逐顏開,誠然兩軍相較,成敗因素甚多,排兵走陣只是其中之一,但無論哪朝哪代,任何強軍無不是令行禁止,神機營今日表現知號令、明進退,至少已有幾分勁旅氣象。

  」標下職責所在,不敢稱勞。「戚景通一如既往,並無絲毫得色。

  」你的職責盡到了,本官今日大開眼界,也該盡盡自己本分了。「丁壽與眾人說笑道。

  按大明教練軍士律,大營提督官每月二次赴團營會操,即便歇操之時,仍需十日一赴教場點視,身為管營號頭,常操之後還要繼續留營操練,丁壽履職以來,一個月總共沒露幾次面,可謂失職透頂,不過話說回來,讓丁二爺將大半年的時間泡在軍營中,整日盯著一群大老爺們練塊兒,那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況且丁壽也有自知之明,雖是讀了王越所留的幾本兵書,但充其量算個半吊子,對兵事戰陣的瞭解遠不如那些久經戰陣的沙場宿將和從小耳濡目染的將門虎子,外行指揮內行,通常都不會出現好的結果,還不如交給專業的來幹,當初舉薦戚景通入神機營管操,便是看重了他的練兵之能。

  不過這也不意味著丁壽要當甩手掌櫃,他費了許多心思圖謀神機營,可不是只甘心擔著一份虛名,平時不露面,還要在神機營將士心中有好印象,依丁大人樸素的價值觀來看,最直接的辦法莫過於把銀子手把手交到別人手裡了。

  神英等人一早在營門前迎候,自然知曉丁壽今日來意,此時面上仍有些不自然,」時候不早,大金吾不妨先用過飯,再做其他處置。「

  」這個……「丁壽猶豫不定。

  」爵爺所言不錯,況且將士操演大半日,也到進飯之時,月糧發放,不必急於一時。「孫洪也跟著附和,唯有戚景通一言不發,單等丁壽之意而行。

  丁壽不好當面拂逆眾人,點頭道:」也好,那便讓眾軍用飯吧,這飯食上可別虧待了他們。「

  神英頷首笑道:」緹帥放心,每名軍士大米一升,熱酒一斤,五十人分食一牛,斷不會短了哪個。「

  丁壽曾在西北犒賞三軍,曉得這是犒軍常例,當下笑道:」肉不妨多給分上幾斤,這酒能省便省吧,別到丁某發餉之時,哪個渾人撒起酒瘋來,丁某可下不來台了。「

  眾人哈哈大笑,神英道:」緹帥寬心,世顯素來治軍嚴厲,沒有哪個丘八膽大包天營中鬧事,敢捋你丁大人的虎須。「

  」哦?世顯,不想你這忠厚人還有此鐵腕,快與我細細分說。「

  」緹帥宴上再說不遲,若再遲上一會兒,營內那桌酒菜便該涼了。「神英勸道。

  」那就邊走邊說。「丁壽屬人來瘋的性子,此時來了興致,可就不管許多,與神英、孫洪等招呼一聲,就拉著戚景通下了將台。

  神英之子神周一直肅立在神英身後,此時見丁壽遠去,忍不住蹙眉抱怨道:」以丁大人的官職,何苦執著逐個給兵卒發餉這等小事,費時費力,自跌身價!「

  」你懂得個屁!「對自家兒子,神英便沒那許多顧忌客氣,張嘴就爆了粗口,」你是從小錦衣玉食,手頭從來沒短過銀子,自然不曉尋常兵士生活之艱難,養家之辛苦,待你困頓窘促時,有人雪中送炭,將銀子交到你手,你能不感恩戴德,盡心報效?「

  」此事雖是繁瑣麻煩,但又能耗費幾日,幾日之間盡收士卒軍心,丁大人,靜水流深啊!「神英感慨萬千。

  」大金吾此舉不但可收軍心,爵爺當記得我等前任是因何去位的,「孫洪負手望著丁壽遠去背影,淡淡道:」面對面將餉銀交付軍漢,還可避免各級官佐克扣盤剝,一石二鳥,高明啊!「

  」那丁大人要是知道了營內真實情形……「神周擔憂地沒敢繼續說下去。

  神英搖頭苦笑,揚著下巴示意丁壽所去方向,」不必我等去說了……「

  ***    ***    ***    ***

  」世顯的確練兵有方啊,那些軍卒精氣神明顯比以往強上許多,你怎麼做到的?「漫步營內,丁壽隨口問道。

  」稟恩帥……「沒了旁人在側,戚景通恢復了以往稱呼。

  丁壽揮手打斷,」如今你我官職相當,不必再如此稱呼。「

  」不管標下居於何官何職,恩帥就是恩帥,救命之恩,景通沒齒不忘。「戚景通鄭重道。

  見戚景通說得堅決,丁壽也不再強求,只聽戚景通道:」說來無他,無非立軍紀、明賞罰、甄良莠而已,太祖高皇帝于洪武六年定教練軍士律,騎卒必善馳射及槍刀,步兵必善弓弩及火銃,且上至指揮,下至軍卒,皆有考成之法,標下依律而行,時加比較而已。「

  」丁某果然沒看錯你,「丁壽滿意點頭,隨即面色一沉,恨聲道:」哼,早有定制?福英那些人卻不知照法揀兵練將,一味喝兵血,吃空餉,著實可惡!!「

  」恩帥……「戚景通欲言又止。

  」世顯有話但說無妨。「

  」標下請罪。「在丁壽目瞪口呆之中,戚景通撩甲跪倒。

  注:既然寫到明軍訓練了,就多說幾句,一家之言,大家將就著看,不感興趣的直接跳過。

  筆者也是網文讀者,經常看到一些小說中所謂」三日一操「、」五日一操「的說法,大都理解為這是古代軍隊缺乏訓練,三天或五天才操練一次,也有網友說是指三天或五天一個訓練週期等等,當年本人只是一個吃瓜群眾,看這些議論也就是日常消遣,不求甚解,不過自己動筆寫大明,就查閱了一些資料,僅供參考,歡迎指正。

  咱先說第一種看法,這說法也不能說是全錯,因為《大明會典》中記載」成化元年,令大營提督官每月二次赴團營會操。每年二月十五日上操、五月十五日止。八月十五日上操、十一月十五日止。歇操之日,仍十日一赴教場點視「,由此看來,明軍至少不是天天出操,夏季酷暑和冬季嚴寒應該屬於歇操的日子,可所謂歇操是指訓練不如春秋兩季頻繁,不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一天訓練就都沒有了,」正德八年奏准、提督各營、坐營准號頭等官、於常操之後、俱令在營操練「,如果兵士不訓練,那些官兒操練誰去。況且一些特殊情況,也會改變常例,增加出操頻率,」兵部奏盜賊掠近郭,宜令京營官軍不拘冬月五日輪操例,時常操練以備調用「(《明武宗實錄》),看來因為天氣原因,冬月的明軍可能才是符合五日出一次操的。

  至於第二種看法,還是《大明會典》:」弘治十七年,定團營操法。每五日之內、二日走陣,三日演習武藝「,」嘉靖六年奏准:該操之時,提督官照常大操三日,坐營官小操二日「,這樣看來,似乎符合五日一個訓練週期的論點,問題是明軍還有每天都訓練佇列走陣的呀,邊軍」每五日一大操,一日一小操。大操合一營人馬而操之,始之以下營演陣……此則演習戰陣之法也……其小操每日操兩司人馬……大操以立戰陣之規,而小操以節軍馬之勞「(《曾襄湣公複套條議》),京營將士」總協大臣,每月以初一、初八、十五、二十三日,合操。其餘二十六日,各營將官,分練各兵「,似乎這種看法也不全對。

  歷史在發展,軍事技術不斷進步,操練體系也同樣在不斷完善改進,《大明會典》裡的教練軍士律是覆蓋到全國的,明初無論在京還是地方衛所,都要輪班赴京御前試驗,」軍士中者受賞。不中者亦給錢六百文,為道裡費「,至於軍官就沒這好運氣了,手下軍卒不達標到一定人數,自指揮使以下住俸降職,甚至面臨發配的結局,」在京衛所發廣西南寧、柳州守禦。在外衛所,北方者發極南煙瘴地方,南方者發迤北極邊衛分守禦「,就是一省的最高軍事長官都指揮使」所試軍士、四分以上不中者,住俸一年。六分以上不中者,都指揮罷職「,在這樣嚴格要求下,各地衛所肯定嚴抓訓練考核,不敢放鬆。(按:只罰官不罰兵,濃濃的朱元璋風格)

  明中期嘉靖年間軍屯敗壞,屯兵大量逃亡,失去供養的衛所戰兵的戰鬥力大幅下降,但訓練的老底子還在,迭陣法立陣迎敵,倭寇同樣占不到便宜,」今衛所之兵,所習者,不過迭陣法。迭陣法者,兵之正者也。今倭人跳樑輕捷,設伏用奇能為不敗者,正兵也「,問題倭寇大多是散兵突襲,陣戰所謂的拒馬等等用不上,江南水網密佈,稻田縱橫,你想列陣也沒處擺去,結果往往就是」欲以正兵應之未有不潰敗也「。(《皇明經世文編(徐長谷文集)》)

  所謂名將,就是能夠及時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唐順之根據江南地形改良陣法,創立了五個人為單位的鴛鴦伍,戚繼光又在此基礎上設立了十二人為一隊的鴛鴦陣應對倭寇,待北上之後,又重新調整編制,配備車營,同時編寫兵書,傳播自己的練兵之法,當然戚少保認為自己只是總結光大了前人的操練技術,並非創造,明軍訓練體系得以再次發展進步,並在之後的萬曆朝鮮戰爭中大放異彩。

  時間推至明末,此時的大明帝國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熟悉明軍作戰方式的後金興起,攻城掠地,屢戰屢勝,但也不是說此時的明軍就是一觸即潰的花架子,即便全面潰敗的薩爾滸之戰裡也不乏有潘宗顏這樣的亮點存在,明軍失利後依然能」即退至前夜駐軍之壕內,列四方陣,營周圍掘壕三層,壕外密佈騎兵一層,前列槍炮一排,其馬兵後之壕溝外,列三排重槍炮,槍炮手皆下馬坐待。其三道壕內,眾軍皆下馬整隊以待「(《滿文老檔》,天命四年三月),算得上有板有眼,頗有可取之處。

  再之後無論是皮島之戰還是崇禎十三年的松錦大戰,明軍從將領到士兵戰場表現和戰鬥意志也都可圈可點,與清軍打得有來有往,互有勝敗,清軍贏得絕非一帆風順,儘管清初史料諱敗言勝,隱瞞傷亡,但從一些資料和滿洲丁口變化中仍可窺一斑。(《崇禎十三年遼東戰守明檔選》、《滿文老檔》)

  一場戰役的勝敗軍隊訓練是重要因素,但一個王朝的滅亡卻不能全部歸咎於兵事,大明傳國二百餘年,體制僵化,積重難返,再趕上天災人禍,朝中忙於黨爭扯皮,練出再多的精兵良將和新式火器也只是給對手送菜,反觀後金政權,既有在小冰河的氣候條件下極力拓展生存空間的必要,奠定遼東勝局後已然攻守倒轉,統治者儘管在內部爭權鬥爭中手段血腥酷烈,但能快速有效整合一致對外,針對明軍戰術武器變化及時調整行之有效的戰略戰術,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明亡清興,有其偶然,但清軍能入主中原,馬踏江南,也絕非全靠運氣。

  其實不光是明軍,秦漢唐宋,兩千年來中國自有一套軍事操練體系,不斷積累發展,從沒斷絕,相比同時期的歐洲,那才叫幾乎沒有軍事操練。」很稀奇,在15世紀末之前,很少有人提到有過這種形式的操練「(Michael Prestwich《劍橋中世紀戰爭百科全書》),中世紀以來的軍事規程中從來沒有提到過集體操練這回事,直到15世紀晚期才有,是由勃艮第人開始的,要不是西西里十字弓手的出現,集體操練可能要推遲到11世紀。(Rogers, Soldiers」 Lives, 68–69)直到文藝復興,歐洲才重新撿起了古希臘的操練制度,納入常規,於16世紀中期開始推行,並對此「操練的革命」津津樂道。

  說到明末,這是穿越者的重災區,單穿群穿混合穿,衛星輪船帶倉庫,單說群穿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有那麼一些人,認為一群廢柴白領,軍事素養來源網上吹水,訓練水準僅限在校軍訓,戴頭盔穿著防刺服,拎著棒球棍,踢著正步就能去平推明軍,甚至任何一支古代軍隊,不得不佩服這種想法,也不知這些能人和梁靜茹到底有多熟,古人和今人比較,缺的是見識,不是智力,少的是營養,不是體能。

  古代軍隊中的旗幟金鼓號令,相當繁複,不是簡單的歸結於擊鼓而進,鳴金而退,不同音色的號角聲表示不同的命令,士兵還要根據命令及時作出反應,能達到這些的人,智力能差到哪兒去?何況古代還有軍法來幫他們加深理解。筆者參加軍訓時曾看到一位同學,被單拎出列,十幾遍下來一個歸隊的動作都沒做明白,最後是逼得教官認命,這位同學如果放在古代軍隊中,挨一頓棒子燉肉都是輕的,如戚家軍那般軍法嚴厲的,直接就是一刀過來,那些只踢了幾天正步走個分列式,喊了幾聲口號的大能們,哪來的自信能跟這種古代軍隊放對。

  你也可以說我們打的明軍都是衛所兵,一幫吃不上飯的農民,面黃肌瘦,體力不行,那可以試試到農田裡插幾天秧子,或者到工地搬幾天磚,看先累趴下的是哪位,而且明軍將領也不是傻子,有誰放著戰兵不帶,非領一群屯田兵出征的,連大明那些監軍公公們都知道「役占健卒置於標下」,那些需要臨戰搏命的指揮千戶們,不知道帶些真正能打的士兵參加戰鬥,是嫌自己活得長,急著給對方送人頭麼!

  再則明軍也不是沒肉吃,宋代《武經總要》裡有駐防時平日額外口糧配付「牛一頭食之,五十人可一日」的記載,明代《武備志》可以看出明軍是繼承了宋朝的軍糧配給制,再則呂坤《實政錄》裡也提到明軍每十日得到酒肉各一斤,所以不用替人操心營養不良的事了。

  一句話,封建軍隊的訓練強度和組織能力肯定不能和現代軍隊媲美,但也不是異想天開的宅男廢柴們可以任意蹂躪刷經驗的物件。想想連只雞都沒殺過的現代人,開著正步迎面撞上排著整齊佇列,整日練習武藝就琢磨怎麼用人頭立功的古代軍人,你說你知道歷史進程,你懂函數,你會解微積分,哪怕你能證明哥德巴赫猜想都沒屁用,九成九是被對方打出屎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揭舊弊眾人陳情 護愛子大妃捨身

  「啪」!

  丁壽將記錄神機營軍士的名冊隨手丟在桌案上,捏了捏微微酸脹的眉心,抬眼掃視屋內的幾位提督營官,苦笑道:「說說吧,我的老幾位,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冊兵員僅有一萬二千有餘,其中還包括了三千多的五千下營馬軍,營軍空額比張偉、福英等人在任時猶有過之,面對自己親手挑揀出來的「夢幻」組合,丁壽有種被人當面打臉的感覺。

  「涇陽,可否為下官解惑?」丁壽對孫洪與戚景通還是放心的,當初既然在豹房工程和漕運上都不伸手,沒理由進了神機營就改性子,唯一讓他吃不准的便是這位新晉涇陽伯了,莫非神英得隴望蜀,得了伯爵誥?還不知足,將那二人也拉下了水?

  「稟大人,此事乃標下所為,不幹旁人之事。」戚景通誠摯言道。

  神英皓首輕搖,道:「世顯莫要為老夫擔責,身為統兵總戎,老夫豈能開脫。」

  「當日說好,我等分勞赴功,如今你二位可沒有單獨撇開咱家的道理。」孫洪拱手,「丁大人,這裡也有奴婢一份。」

  「家父實有隱情,請緹帥寬宏。」神周急著為老子辯白。

  「有隱情就說啊,丁某又沒有問罪之意,怎麼說大家都是營內同僚,總不好獨獨瞞著我吧!」丁壽捶著掌心,滿腹委屈。

  眾人相視一眼,神英率先道:「老夫蒙聖上恩典,承丁帥之情,得以出掌神機營,每日誠惶誠恐,深恐枉食俸祿,碌碌無為辜負皇恩,一心想為陛下打造一支雄師勁旅。」

  「蓄威昭德,人主之大權,當今陛下有意振刷兵事,身為奴婢的豈敢不盡心竭力,」孫洪喟然一歎,「可國朝平成既久,兵政日弛,莫說早已荒廢占役之三大營,便是京營將士也不乏被雜差所累,終歲不得入操者,此等兵士名為營軍,實與田畝市井之夫無異。」

  戚景通接道:「況團營軍士缺額,皆是大營壯丁挑選徵用,營內餘下的多是苟且應役的老弱之軍,疲羸不能執兵習藝者甚眾,實不堪教練。」

  「這些營內積弊我自知曉,不是前陣子要你們革退老病羸弱兵卒,再和兵部驗軍官會同點軍科道,比照各衛戶口文冊,細細挑揀年力精壯者入營補額麼,」丁壽納悶問道:「難不成諸位只清除老弱而未勾選補納新軍?還是兵部科道有人刁難?」

  「兵部那裡並無人敷衍了事,只是……」神英搖頭苦笑,「大金吾有所不知,余丁不足,清軍易而選軍難?!」

  「哦?這卻奇了,太宗文皇帝遷都之後,為居重馭輕之圖,京師置七十二衛所,官軍不下三十餘萬,畿內又置衛所五十餘,官軍也不下二十餘萬,如許軍衛,難道還選不齊神機營三萬餘的兵額?」京師治安也是錦衣衛職責所在,丁壽對護衛京畿的衛所佈置略知大概。

  「大金吾明鑒,非是老夫卸責推諉,實在另有隱衷,」神英悵然歎道:「兵政廢弛久矣,京畿衛所尺籍雖存,而軍戶逃亡無數,這也是為何帝京宸居所在,如今士卒大減于國初之額的緣故,可憐太宗時賴以震懾四方的數十萬雄兵,早已今非昔比啦!」

  「唉,如今之世,吏胥無賄不行,文書到衛,衛吏刁難;文書到司,司吏勒掯,處處須用財打點,方保無事,軍士多貧苦之家,度日尚難,安能辦此,是以精壯子弟自謀生計,不得收軍入操矣。」孫洪搖頭慨歎,滿是無奈。

  「區區幾個胥吏,還敢刁難諸位不成?」丁壽拍案怒喝,奶奶的,真是什麼蒼蠅臭蟲都敢蹦出來噁心二爺,當詔獄裡容不下他們麼!

  「些許刀筆小吏,我等自有應對處置之法,只是選卒必須精?,而後可期強兵,可堪選用之兵實不多也。」

  「哦?畿內軍戶數十萬,縱是軍戶逃亡甚多,難道連不足四萬的健卒也揀選不出麼?」手下錦衣校尉所帶的市井幫閒中就不乏京畿軍餘子弟,一個個膀大腰圓,腦門發亮,丁壽怎麼看這些人也不像是羸弱老病的模樣,這些人留在市面上也都是治安隱患,扔進軍中回回爐,錘煉一番未嘗不是好事。

  「稟大人,年力精壯者易尋,便是先時神機營內,也不乏健壯兵卒,可這些人卻不是精兵之選。」戚景通叉手回道。

  「為何?」丁壽劍眉一挑,輕聲問道。

  「京師百業彙聚,軍余弟男子侄等整日遊走市井,沾染許多油滑惡習,便說營內原便多有富實奸滑之徒,京營選軍時畏懼營操出征之苦,買求托情,作為不堪員數揀存本營,待逢應役之時又再托詞躲閃,終歲安閒無事,此等兵痞畏苦懼難,心口不一,對待上峰陽奉陰違,待有緊急邊情調遣,安能望其聽號令奮勇以沖虜哉?!」

  「標下以為留這等人在營中終是虛應故事,徒靡糧餉,於兵無益,故而即便高大強健,亦在革除之列,這也是營伍至今未能充實之故。」

  「選軍既不能以強健豐偉為憑,那依世顯之間,該當如何?」丁壽好奇。

  戚景通方正堅毅的臉龐上頓時泛起幾分神采,興奮道:「標下以為,可稱強軍者需」勇「、」力「、」捷「、」技「四字齊備。所謂勇者,指其膽、智、手、口;力者,含舉、挽、蹠;捷之有三,曰超、走、獲;技之囊五,遠、長、短、奇、騎,共十五條目,能得全部考校通過,必為優選精兵。」

  丁壽眉頭微蹙,「可否細細分說?」

  「是。」戚景通躬身應和,「以」捷「言之,」超「有躍起、跳躍之意,昔日甘延壽投石拔距超諭羽林亭樓者,躍也;岳武穆課將士注坡跳壕者,越也。走者,疾行,元人試貴由赤,自河西務趨至御前,三時行一百八十裡是也。獲者,接取,如慶忌走追奔獸,手接飛鳥之類是也……」

  望著滔滔不絕的戚景通,丁壽瞠目以對,如此選出來的兵士說是百裡挑一都不嫌過,這幾十萬戶軍餘還當真不夠他挑的,忙不迭拾起名冊重新審視,興奮地聲音發顫道:「這萬餘將士都是這般選出的?」

  戚景通神情頓時一黯,頹然道:「不敢欺瞞大人,有十之二三能達此些條目,便是標下萬幸。」

  不他媽早說,害得二爺空歡喜一場,原來還是曲高和寡啊,丁壽失望地將名冊重又丟下。

  見丁壽意興闌珊,神英捋髯笑道:「大金吾無須心焦,世顯選兵之法頗有見地,這萬餘將士選拔老夫親眼得見,雖未能全符世顯心中所期,但也都是武藝嫻熟、遵聽號令的本分子弟,稍假時日調教,必是一支雄師勁旅。」

  「爵爺所言不差,《管子》所謂」有此教士三萬,以橫行天下「,齊桓有節制之兵,秦之銳士不敢當;鄂王五百背嵬之軍,兀術巨萬不能敵,由是觀之,兵必教成而後可以勝敵矣,有戚將軍此等將才,選兵精練,何愁不得對壘敢戰,出奇制勝之強兵!」孫洪介面附和。

  氣可鼓不可泄,這幾位都有此雄心壯志,丁壽也沒來由潑冷水,再說練兵絕非一蹴而就,揠苗助長的事更幹不得,幸得大明朝四海安靖,偶有些盜賊逆舉,韃虜犯邊,也無關大局,他有充足時間等待練兵成果,何況聽了戚景通一番描述,丁壽對神機營未來也是一片憧憬。

  手指無節奏地敲打著案上名冊,丁壽悠悠道:「既然軍戶不敷使用,何不以募兵補充營伍,非但允許百姓從軍,那些逃匿窩藏軍戶也可隨之應募,如此一來,當可解營內備選兵員不足之憂。」

  自英宗正統年間起,軍戶已然開始大批逃亡,朝廷不得不啟用募兵制彌補缺額,募兵的百姓發五兩銀子的安家費,免其家稅糧五石,且額外免除家中兩人徭役,軍戶雖本有應役之責,但被抽選募中亦發安家費三兩五錢,在其家原有免稅的基礎上再額外免除家中一人徭役,大明徭役本按民戶丁糧多寡而編排派遣,但底層吏胥與富戶勾結,因緣為奸,常將徭役派在下戶小民頭上,百姓不堪其擾,故而為求免役自願募兵,丁壽家居宣府,亦常有見聞。

  丁大人自以為得計,正自得意,卻見在座幾人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可是有何不妥?」丁壽問道。

  神英斟酌道:「緹帥此舉若在邊陲苦寒之地自無不妥,可京師及江南之地,恐難收奇效。」

  「這又為何?」

  「江南民生富庶,田土膏腴,一畝產出已夠維持一夫之食,倘若改種桑麻瓜果,那麼每畝一年產出換銀一二十兩,足可供給數口之糧,便是僅有田三五畝的農戶百姓,也可保其衣食無憂,繳銀代役並非難事。」戚景通任過江南漕運把總,熟知地方風土人情,又道:「縱是無田替人傭耕,一年工銀、往來盤纏、農具、柴、酒銀及田主供給飲食,諸項終歲合計也有個十三四兩。」

  靠,江南當長工的掙這麼多,聯想自己府中下人月錢,丁二不禁有些臉上發燒。

  「京師人口百萬,百業彙聚,儘管工商胥吏等肥潤職業悉付外省客民,但本地百姓租賃房產,幫閒傭工,亦可足夠糊口果腹,怎會幹冒殺身之險,投身兵旅!」孫洪家中世代務農,被選入宮已滿十八,對市井中「好男不當兵」的心思拿捏甚准。

  「募得軍士雖可免除家人徭役,但不發月糧和行糧,每人每月只得四鬥糧食權作口糧,待遇實也算不得豐厚。」神英老于軍伍,對募兵詳情知之甚深。

  說到底,還不是小日子過得舒服,看不上打生打死的窮當兵的,丁壽撇撇嘴,拍著名冊道:「那五千下營為扈衛聖駕出行之用,為何也缺額許多?」

  「馬軍缺少非是因兵員之故,而是馬匹不足。」戚景通凝重面容罕見地浮起幾分慍怒。

  「營軍怎會缺馬,不說戰馬,哪個把總麾下沒個個百八十匹作馱挽之用?」丁壽狐疑問道。

  「正是因為馬匹數多,瘦損倒斃之數更甚。」戚景通恨聲道,他乃將門出身,久曆戎機,深知戰馬可貴,提及此事痛心疾首。

  「因為何故?」丁壽覺得自己今天就活像個棒槌,沒完沒了地問為什麼。

  神英長歎一聲,「都是團營通弊,無非給領失宜,餵養無法,草料不足……」

  丁壽擺手打斷,「等等,京城各營勇士每月可支馬料豆九鬥,外加穀草三十束,怎會草料不足?」

  「大金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戶部關領草料,總數大抵如此不錯,但馬匹又分存操及下場,存操者自四月起至九月終有料無草,下場者自四月至九月草料俱無,唯十月至來年三月,二項之馬俱都給料,而所給之草又僅夠三個月,營中馬匹散與各軍,從其自養,馬乃官給,又非自家著己之物,養馬軍士豈肯賠錢自備草料養公家之畜,故而在營之馬饑瘦多斃……」

  「荒謬!」丁壽厲聲打斷神英,嗔目道:「馬匹乃朝廷武備大計所關,戶部安敢如此!?」

  「也非是戶部有意為之,實乃舊例如此,畿內本有草場,夏秋之季牧草豐茂,下場之馬可隨場放牧采青……」神英繼續解釋。

  「世易時移,天下豈有一成不變之法!太宗所設草場如今或為田畝,或為權豪勢要侵佔,餘下草場能放牧幾許馬匹?不給草料,兵士養馬之資何所出哉!」與丁二爺不太對付的榮王朱祐樞就曾奏討霸州馬場,丁壽對此再熟悉不過。

  「大人說的是,如今營中軍士皆以領養馬匹為累,家道得過者賄賂人情,請托躲閃,富者既不領馬,差撥必及於貧,貧苦之軍賃房而居,待糧而食,馬無棲居遮蔽之所,草料之資縱得關領,反先以養人,馬匹安得不瘦損而斃!」戚景通憤憤言道。

  「朝廷也有定時比較馬匹之令,這般貪墨草料,他們就不怕擔責受罰麼?」丁壽蹙眉問道。

  戚景通一聲冷笑,「朝廷可以比較馬匹肥瘦,卻無法嚴查其草料虛實,中間畏法之人,愛惜馬匹,喂以實料,有那等奸頑之徒,還未等關領草料,已將賣籌與人,待喂馬時唯啖以酒糟,酒糟性熱而味惡,雖極壯之馬,數月之後即生羸病,不堪騎操,甚者不能食糟,因之而斃……」

  「民間一馬之價白銀二十餘兩,待馬戶解征到京所費不下三四十兩,盡皆小民脂膏,今處置如草芥,誠為可惜,若不制以餵養之法,難以根除其害馬之弊,馬軍多存無用,徒費馬匹,標下鬥膽,暫將五千下營馬軍縮減為足夠御用之數,有思慮不周之處,請大人降罪。」

  面對躬身請罪的戚景通,丁壽無話可說,擺擺手道:「罷了,這養馬之事我來籌措,只是諸位,這營內餉銀可是按照足額兵員撥發,如今兵士幾乎三去其二,上面追查起來,我等又該如何解釋?」

  幾人面上同時作難,神英道:「緹帥明鑒,京營各營勇士月糧不過一石,折成平價銀一年不過十二兩之數,雖比之邊衛旗軍優厚許多,但也算不得豐裕,另則……」

  戚景通見神英看向自己,忙踏前一步介面道:「另則標下練軍既勤,這每日膳食需得多加支應,否則兵士體力不敷,反受其害。」

  丁壽點點頭,「還有呢?」

  「兵紀整肅,需賞罰分明,一味靠嚴律酷法,難以持久,需得恩威並施,示之以恩,厚之以誠,富之以財,以結其心,如此兵將一心,方可奮發果敢,直前無敵。」

  戚景通侃侃言道,神英幾個連連點頭,看來也早就認可。

  丁壽眼睛一翻,「所以——還得加錢。」

  說到底還是銀子的事,丁壽也算聽明白了,這幾位是想用空餉來養精兵,這倒無可厚非,就是換了嶽爺爺也得這麼幹,「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岳家軍可不全是靠愛發電,只是他才用相同的由頭清理了神機營的蠹蟲碩鼠,自己再來上這麼一出……不說別人,怕是丘聚就在盯著自己看笑話……

  見丁壽麵色陰晴不定,神英等人相互對望,彼此憂心忡忡,孫洪先道:「緹帥若不放心,奴婢可以人頭作保,營內餉銀一分一毫皆用於兵事軍需,倘有人擅取一文,奴婢以死謝罪。」

  丁壽忙道:「公公言重,在下並無見疑諸位之意,只是這事手尾怎樣了結,還需細細斟酌。」

  神英捋著花白鬍鬚略一沉思,探詢道:「那這月餉銀……」

  「在冊的如數發放,其餘的支出只要登記在冊,諸位先看著辦吧。」丁壽大手一揮有了決斷。

  ***    ***    ***    ***

  與兵士發了餉銀,丁壽便一頭紮回了自家府邸,心裡念著營軍的幾件宿弊,嘴裡也沒個滋味,連飯都用得敷衍。

  「爺,可是今日飯菜不順口?」伺候一旁的譚淑貞見丁壽端著碗半晌不動筷,憂心問道。

  「啊?」丁壽懵然抬頭,還未理清思緒。

  「可要奴婢讓人重做一桌?」譚淑貞指著桌上飯菜道。

  「哦,不用,不必麻煩了。」丁壽將手中鏨銀法藍碗放下,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每月例錢多少?」

  譚淑貞一怔,自家老爺從不操心府中瑣事,不曉得緣何突然問起這個,還是老實答道:「蒙老爺恩典,與幾位姑娘小姐的月錢相同,俱是五兩銀子。」

  丁府中人口簡單,說穿了上上下下只服侍丁壽這一個主子,按他本意原不需要劃出太多等級,只是譚淑貞當過管家太太,深曉家有家規的道理,將府中人列出個三六九等來,既不會亂了上下尊卑,省去日常許多口角,再則下層僕役丫鬟也有個奔頭,更能盡心當差,丁壽做慣甩手掌櫃,這些事聽著便覺心煩,多是譚淑貞呈報過來便點頭應了,從未走心記掛。

  「五兩啊……」丁壽默默盤算,一年才六十兩銀子,也不過就是江南三畝桑田的產出,堂堂丁府總管一年進項還不如一個下田農戶,暗忖自己是不是吝嗇了點。

  「是,」譚淑貞小心覷著丁壽神色,卻會錯了意,跟著忙道:「其實奴婢母女身在府中,平時無甚花銷,用不了那許多銀子,玉姐兒那份一直存在官中,並未領取。」

  「好端端留在賬上作甚?該她拿的便拿去,丁某的幹閨女總不能連個日常零花都沒有吧。」丁壽皺眉道。

  譚淑貞笑得為難,「老爺疼惜那丫頭,奴婢娘倆個感恩不盡,只是尊卑有別,萬不敢讓她與幾位姑娘小姐們一般恩遇。」

  「咱府上人月錢究都是多少?」丁壽問道。

  譚淑貞雖是好奇這位爺怎麼突然對這事走心了,還是老實答道:「大太太那裡定的每月二十兩,長今、蕊兒二位小姐俱是五兩,慕容姑娘也是爺的師門晚輩,比照同例,巧姣和海蘭二位姑娘因是客居,不好慢待,請示了爺後也是按照五兩月錢發放。」

  丁壽聽著頻頻點頭,譚淑貞慮事的確周到,自己拎起褲子就忘到一邊,也沒想過許多,海蘭是不知銀錢為何物的,有蕊兒陪著還好,宋巧姣身份尷尬,孤身一人在京,府中一沒名分,二沒有私房體己,以她的性子,縱然日子窘迫,也不會主動開口,如今比照長今等人的標準定了月例,想院中那些下人也不會勢利輕視,至於小慕容,她倒是不缺銀子,但若讓她比長今、蕊兒等人差了,怕是那小醋?子早就鬧將起來。

  譚淑貞又道:「秦姨娘房裡是十兩,按說秦姨娘有著敕命在身,月錢該當多些,只是姨太太說她區區一妾室,得老爺收容已是萬幸,不該比之長今小姐她們多得,還是雲娘姐姐勸說,將她的那份一併算在房裡,這才接納下,只怕是如此委屈了雲娘姐姐。」

  「雲娘行走江湖那些年,可是存了不少家底,你不必為她操心,」丁壽笑道:「底下人呢?」

  「倩娘、貽青她們幾個有執事的是三兩銀子,美蓮因著卸了外間總管事的差,月錢也降到了三兩,如秀紅平日幫著她們張羅的,每月一兩銀子,雪丫頭和小桃因是老爺和大太太屋裡伺候的一等丫頭,每月人各二兩銀子,其餘內院小丫頭僕婦都是一吊錢,外間門子灑掃雜役各三五百錢不等。」譚淑貞繼續道。

  所謂一等大丫頭,純是設了照顧那些平日與丁壽暖床,偏還沒甚其他執事的女子,比如雪裡梅初時只有一兩銀子,自通了房後譚淑貞立時與她長了月錢,在譚媽媽眼中,伺候好了丁壽,便是府中最大的差事,當得這個價錢。

  「你如今既然兼了內外管事,便再加個五兩吧,府中這麼多人和事需你費心顧著,領個雙份兒也不為過,」丁壽盤算著道:「玉姐兒那份月錢也讓她領去,既然蕊兒拜師後都漲了月份,沒理由單單虧了她,亂了規矩反倒不美。」

  「是,奴婢代玉姐兒謝過老爺,只是那雙份月錢奴婢萬不敢受,奴婢娘倆得爺援手,才脫苦海,怎敢再教府中多破費。」譚淑貞動容言道。

  「三兩五兩的,能給爺省出什麼來,你只管拿著便是,」丁壽擺擺手,隨即凝眸譚淑貞,面色古怪地說道:「話說回來,你們有沒有覺得爺虧待了你們?」

  譚淑貞聞言大驚失色,倉皇跪倒:「可是奴婢差事哪裡出了錯漏,求老爺降罪,奴婢認打認罰!」

  丁壽一看譚淑貞會錯了意,急忙將她拉起,順帶將今日神機營中見聞說了一通。

  「爺說的是這個?」譚淑貞杏眼圓睜,一臉驚詫。

  「是啊,與爺辛苦當差服侍一場,這一年到頭還不如個江南尋常農戶,這月例定得是不是太微薄了些?」丁壽苦惱道。

  譚淑貞莞爾一笑,「老爺您只看那田戶一年所得,卻忘了他們一歲竭力,風吹日曬,糞壅勞作之辛勞,而那一年所得尚要繳納賦稅銀差,張羅全家衣食,最終落得袋中幾分幾錢還未可知,可在咱府中當差,衣食用度皆由官中公出,又無有供役勞作之苦,這等風光體面又得實惠的差事可是打著燈籠也難尋呢!」

  丁壽一拍腦門,光記賊吃肉,忘了賊挨打了,怎麼沒想想那些人受的苦呢,猶疑道:「可他們也不用親自力作,直接雇傭佃戶即可啊?」

  「爺說的是,可那家中僅有幾畝薄田的誰肯再捨得雇人勞作,果有忙不開的請了幾個傭耕,怕是為圖省錢還要陪著人一同下田勞作,那些佃戶終歲勤勞,祁寒暑雨,一畝所得不過數鬥,少不得還要舉貸度日,若是咱府中不嫌他們癡笨肯招納幾個,定然削尖了腦袋也要鑽了進來。」

  譚淑貞說得丁壽心頭鬱悶頓解,一把將她成熟嬌軀拉在懷裡,調笑道:「如此說來,爺對下人還算不錯咯?」

  「您平日過手銀錢千萬,自看不上幾百文銅錢,可那些僕役奴婢多是典身進府,能得多少月錢全看主家慈悲,老爺常說要體惜下人,奴婢又怎敢苛待,據奴婢所知,那些田連阡陌的江南大戶,家中僕役各人一年怕也難得三兩銀子,還不是成群結隊地投身進府,天下人又非傻子,沒有好處的事哪個肯幹!只有老爺您,整日行善地怕枉擔了惡名……」譚淑貞嫩白玉指輕點著丁壽胸口,媚眼流波,不覺透出幾分春意,柔聲道:「如今爺您該安心用飯了吧?」

  丁壽低頭望著譚淑貞綺麗嬌豔的面頰,陪伴自己幾年來,非但未覺容顏衰老,那股成熟婦人的魅惑韻味卻更加撩人心弦,不禁心頭一熱,隔著衣服抓住她的右乳輕輕揉搓起來。

  「嗯……」譚淑貞感受著胸口侵襲,不禁鼻腔中發出一聲低低淺吟,指尖無意識地在丁壽胸口畫著圈圈,「爺,您還是先……用飯吧……」

  「爺先吃了你再說。」丁壽俯在她耳邊輕聲調笑,另一隻手掌已然摸向了譚淑貞豐滿肥臀,雖隔著衣裙,仍舊能摸出豐腴曲線,觸手溫潤,手感極佳。

  「你這妖精,姿色愈發妍麗了,可有什麼秘訣?」丁壽大手已順著衣領探了進去,握住一團軟玉溫香。

  「爺——」譚淑貞扭動了下嬌軀,吁吁喘道:「哪有什麼秘訣,還不是托您的福,常常滋潤澆灌,肥了奴婢這口枯田,再就是……哦——」

  隨著丁壽握著酥胸的掌心用力,譚淑貞發出一聲誘人吟哦,「再就是雲娘姐姐傳授了一些養顏法子,也不知有沒有的奇效……爺,求您輕些……」

  上下夾攻下,譚淑貞整個人酸軟無力地倒在男人懷裡,正當丁壽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美蓮步履匆匆闖了進來。

  「爺……」一見眼前二人纏綿情景,美蓮微微錯愕,自覺來的不是時候。

  「什麼事?」正含著一粒乳珠吸吮的丁壽,頭也不抬地含糊問道。

  美蓮早慣了與眾人裸裎相對服侍丁壽的場面,轉瞬面色如常,垂目低眉回道:「高麗那番婆子吵著要見老爺您。」

  丁壽愕然抬頭,「她又弄什麼麼蛾子?」

  「好像是為了那幾口吃食的事。」美蓮嘴角一撇,面露鄙夷。

  「吃食?誰又克扣他們的了?」丁壽惱道。

  美蓮驚惶跪下,指天盟誓道:「老爺對我們娘倆大恩大德,婢子就是狼心狗肺,也不敢再做那些偷雞摸狗的醜事!」

  譚淑貞掩了衣襟,起身道:「實不關美蓮妹子的事,再則爺您吩咐那母子一日兩餐只有窩頭醃菜再配一碗米粥,伙食上也沒甚油水克扣的。」

  「我吩咐的?」丁壽仔細回想一番,好像還真有那麼回事,當日知曉妙善嫁人的消息,回來餘怒未消,便遷怒了那對倒楣蛋,細想想,那二人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

  「老爺處置得對,一對階下囚還弄不清狀況,整日搬弄老爺是非,早該便這般收拾他們了,」美蓮替主家憤憤不平,忿忿道:「便是如今伙食,多少貧民小戶辛勞一天也不過吃的這些,他們一天到晚甚活計也不曾幹,吃著白食還覺不公,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照奴婢說,直接餓上他們三天,就全都老實了。」

  美蓮出自大同邊地,對百姓疾苦有切膚之痛,丁壽卻不能如她般考量,揉揉眉心,吩咐道:「先將那朝鮮大妃帶來,看看她如何說。」

  美蓮應聲退下,譚淑貞也要避開,卻被丁壽一手拉住,指了指胯間高高頂起的帳篷。

  譚淑貞一臉為難,流波婉轉,瞥了眼外邊,示意待會兒還有人來,丁壽興頭一起,哪管這些,只是更加堅定地點了點頭,譚淑貞無奈,只好俯身跪了下去……

  尹昌年被領進屋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奇景:丁壽靠著椅背,雙目半閉,腰杆前挺,一個相貌端莊的美貌婦人跪在他的膝前,正用自己的朱唇上下吞吐吸吮著雙手捧著的粗壯巨陽。

  更令尹昌年驚奇的是身邊的丁府女管事一副見慣不怪的模樣,面不改色地斂衽稟道:「老爺,人帶來了。」

  「嗯,你下去吧。」丁壽享受著陽根處源源不絕的銷魂快感,舒服地輕哼了一聲,隨意擺擺手讓美蓮退下,閉著眼睛問道;「大妃一向可好?」

  尹昌年不願見丁壽醜態,默默垂下眼簾,卻又正看見席前佈置的一桌豐盛酒菜,聯想自己母子每日所進的糙劣飯食,不由恚惱譏嘲道:「大人風流快活,難為還記掛我們母子!」

  嗯?緩緩睜開雙目,丁壽打量著眼前女子,容顏比之前所見的確消減了幾分,看來這段時日是吃了些苦頭,「大妃可是覺得受了委屈?」

  「我母子雖是小國下臣,但也自有品級俸祿,大人如此對待,不嫌失了天朝氣度麼?」尹昌年憤懣言道,她自有生氣的道理,美蓮當初雖減了他們的日常供應,但畢竟是背著丁壽所為,也怕真個餓壞了二人被丁壽懲治,因而平日還不致丁點兒葷腥不見,至少保證他母子無枵腹之憂,朝鮮王宮中的禦膳說穿了也就是吃個花樣排場,論及菜色怕還不如大明朝江南地主們的日常飲食,這母子雖覺受了冷遇慢待,還不至無法接受。

  可丁二爺那次嚴令一下,尹昌年和李懌的飲食標準算定了性,府中人執行起來不打折扣,那是真個一點兒油花都不放啊,李懌初次直接連盤子帶碗都甩了出去,將之斥為「豬狗食」,認為丁壽是在有意羞辱他們母子,這根本便不是人吃的食物,至於朝鮮饑民百姓平日煮食松針度日,那自不在這位朝鮮大君的考慮之中。

  丁府的人也不慣著他們,下次送來的照舊是窩頭鹹菜小米粥,不吃拉倒,收拾了便走,沒兩天下來李懌便扛不住了,腸胃這東西並不因為主人身份高貴就給面子,不吃真他娘的餓啊!因此李懌很快便從摔盤子砸碗,蛻變到連盤子都舔得一乾二淨,即便如此,早晚四個窩頭的伙食標準還是餓得這位朝鮮大君眼珠子發藍,每日早晚翹首以盼,只等著送飯人來,若是灶上人手上失了輕重,將哪個窩頭做得大了一圈,都足夠讓這位晉城大君開心得手舞足蹈了。

  尹昌年母子天性,可以自己忍饑受餓,可以節下口糧讓給李懌,卻無法忍受自己一心期望成為朝鮮中興明主的兒子惶惶如喪家犬般不堪落魄,是以今日執意要見丁壽說個明白。

  這娘們看來沒長記性,還敢這般與二爺我說話,丁壽心中有氣,戲謔道:「大妃所言不差,大明自應有上邦氣度,只是如今大妃母子身陷丁府,丁某人是何出身,想來大妃也清楚一二,可是要在下用詔獄手段款待賢母子?」

  尹昌年霍然變色,錦衣衛凶名昭著,便是身在海東也聞其大名,眼前人行事不依常理,真要逼急了他,恐真會對自己母子下毒手。

  心念及此,尹昌年驚出一身冷汗,不由放軟身段,施禮哀求道:「罪臣母子行事差池,致有今日之果咎由自取,不敢奢求其他,只望大人念我母子飄零異國之淒苦,日常飲食用度上照拂一二。」

  「大妃早這般識趣,大家彼此間怎會有此誤會,好說,好說。」丁壽麵上嘻笑,心中暗道該如何略施薄懲,與這外藩女子一個教訓,他不住端詳著眼前女子,明亮雙眸旁已有了幾條淡淡細紋,姣好容顏並未隨著韶華一併逝去,依稀仍可辨出昔日統領朝鮮後宮的中殿風姿。

  這女人也頗有幾分風情啊,丁壽小腹中欲念湧動,胯下醜物更加勃發,正自賣力含吮的譚淑貞頓時感受到了口中變化,鼻腔中發出「嗯嗯」呻吟,卻始終未將口中物吐出。

  低頭輕撫著譚淑貞用力收縮而微微凹陷的面頰,丁壽眼皮一抬,斜睨著尹昌年笑道:「善待大妃母子自是無妨,只是丁某平日治家嚴謹,賢母子往日對在下多有不敬之語,若不給下麵人一個說法,府內恐會亂了規矩……」

  「這……」尹昌年頓時犯難,猶疑道:「不知大人有何見教?」

  「好辦,丁某與大妃立一賭約,只要大妃贏了,丁某自然遵從安排,錦衣玉食照看二位,若是輸了……」丁壽嘿嘿一笑,「二位也只得認命。」

  尹昌年別無他法,硬著頭皮道:「請大人出題。」

  「簡單,」丁壽向下指了指,邪笑道:「只要大妃如她一般,能將丁某人的寶貝命根子一次全含進嘴裡,便算得勝。」

  尹昌年一聽怫然作色,柳眉倒豎厲叱道:「大人莫非當我乃娼婦妓女乎!」

  「願賭服輸,兩廂情願,大妃何處此言,」丁壽不經意地轉目拍拍自家肩頭,「大妃若是不願,就請自便,丁墨這裡還有事忙呢!」

  尹昌年看著螓首上下起伏不停的女子背影,念著兒子每日所受饑苦,將心一橫,也罷,人在屋簷下,就此認命吧!

  「大人說話算話?」尹昌年緊咬著下唇,一字一句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丁壽拍拍譚淑貞後腦,她立即會意起身,讓出位置。

  「啊!」待看見那根陽物全貌,尹昌年不由玉手掩唇,失聲驚呼,粗若兒臂,足有七八寸長,這如何吞得下去!

  「怎樣?」丁壽得意地在濕淋淋地棒身上彈了一下,那根巨陽立時搖頭晃腦個晃動不停,「大妃如今後悔,還來得及。」

  尹昌年望了一眼譚淑貞,她與譚淑貞往日並無交集,只看她那般舉止嫻雅,儀態端淑,實難想像竟做出這等淫行,她既能行,我又如何做不得!

  心中打定主意,尹昌年堅定道:「只望大人不要食言。」

  丁壽噙笑點頭,尹昌年盯著他胯間那根張牙舞爪的猙獰巨物,緩緩走近,屈膝跪在男人兩腿間,待汗潤瑩白的掌心握住那火燙棒身的瞬間,她不禁嬌軀一顫,隨即狠了狠心,拼力大張檀口,朝著紫紅菇頭含了下去。

  僅只一個菇頭便大如鴨卵,撐得尹昌年唇角欲裂,想著兒子李懌,她還是用盡力氣,一分分地將那粗漲陽物納入口中……

  才只吞了一半,尹昌年便感覺那巨陽頂端已然抵在喉嚨,壓得她胸口一陣煩悶欲嘔,險些將嘴中物件一口吐出,好歹強捺著不適,粉長秀頸略微調整了下方向,閉著眼睛朝前繼續吞咽。

  似乎過了很久,噎得眼角垂淚,挺直鼻端終於碰觸到了男人腹間茂盛毛髮,朱唇只要再向前吞入幾分,便可將男人的碩大棒身全部納入嘴中,尹昌年不由一陣竊喜。

  丁壽一直觀察著這位朝鮮大妃的神情變化,見她面露喜色,促狹一笑,腰身猛地向前一挺……

  猝不及防間尹昌年頓覺一根粗大棒子直戳進了嗓子眼,再也抑制不住喉間傳導而來的那股反胃噁心,身子倏地向後一退,伏地一通劇烈幹嘔。

  丁壽一臉惋惜,「功虧一簣,大妃可是輸了……」

  「不,求大人再給一次機會,這回妾身定然不教大人失望。」尹昌年不顧面上淚珠口水,反身抱住丁壽大腿哀求。

  「丁某說過了,這規矩不能變,除非……」

  「除非什麼?」尹昌年心底又萌起了一絲希望。

  「誰教丁某如今箭在弦上,除非大妃肯勉為其難,幫在下去了這股子邪火,自然一切都好商量。」丁壽暗中運勁,那濕淋淋亮晶晶的猙獰巨物仿佛活過來般敲在了朝鮮大妃的面頰上。

  「不,不行……」尹昌年頹然跌坐,「我乃朝鮮成宗大王正妃,如何能夠失節喪貞!」

  老子鳥兒都含了,這時候裝起貞潔烈女給誰看,丁壽心中不屑,漠然道:「既然大妃吝惜那無謂名節,就只好讓大君殿下受苦了,淑貞,送大妃回去。」

  「別……我做!」屈辱淚水順著尹昌年雪白面頰滾落,含羞帶憤地垂首道:「只求大人遵守承諾,照拂我兒。」

  「照這桌酒席整治一份,與大君送過去。」丁壽吩咐道。

  譚淑貞領命退下,丁壽把頭一歪,眄視著地下跪著的人兒道:「如今這裡也沒外人了,大妃欲待如何?」

  尹昌年拭去眼淚,起身將自己白皙胴體從赤古裡裙中解脫而出,她的身材雖不如杜雲娘與譚淑貞等人豐腴肉感,卻勝在結實緊致,一對大小適中的雪白酥胸挺拔依舊,實不像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丁壽默默欣賞著眼前嬌軀,莫說此女尚有七分顏色,單只她曾經朝鮮大妃的身份,就足以勾起男人的征服欲望,自己竟然容她空置府內許久,真個暴殄天物。

  尹昌年此時已然下定了決心,大方赤裸地走近丁壽身前,將他推倒在寬大椅背上,騙腿跨在男人腰際,扶正菇頭對準自己桃源洞口,慢慢套坐了進去。

  儘管有著方才唾液口水的潤滑,進入的過程也並不順利,努力一陣後僅僅塞進了一個紫紅肉龜,尹昌年似乎不耐等待,猛地向下一坐。

  「啊——」一聲慘叫從朱唇中傳出,下坐力道過猛,早已荒廢許久的花徑幹澀緊窄,如何能容納丁壽這等巨陽,下身穴腔猶如撕裂般,教尹昌年疼出了一身虛汗。

  丁壽垂目見二人性器交合處,肥厚肉瓣緊緊裹夾著粗壯棒身,如繩套般勒得緊緊當當,不想她這久旱婦人小穴竟還這般緊致,當即抓著她雙乳埋怨道:「何必這般性急,不怕傷了身子麼?」

  尹昌年長長籲了口氣,慢慢緩解驟然交合造成的體內不適,待稍一適應,便開始主動蹲套不停,喘息道:「只求……大人如約照拂……我兒,些許疼痛……又……又算得什麼……啊……哦……」

  丁壽挺腰將玉杵插入花心深處,插得懷中嬌軀一番劇顫,「可憐慈母心,丁某說到做到,你寬心就是。」

  「謝……謝大人。」尹昌年空曠日久,腔內穴壁敏感嬌嫩,在丁壽幾十次挺聳衝擊下便嬌弱不堪地丟了身子,她緊緊抱住身下男人,繼續瘋狂地上下坐套,主動將椒乳送到男人嘴裡品嘗,由著他一次次將自己送上雲霄仙境。

  伏在男人肩頭上,尹昌年咬緊貝齒,淚水止不住地順著面頰淌下,心中只顧默念:「大王,妾身對不起你,都是為了懌兒,原諒妾身吧……」

  ***    ***    ***    ***

  尹昌年拖著疲憊身軀回來時,李懌仍在對著一桌盛宴大快朵頤,見了母親,頓時喜不自勝迎了上來。

  「母親用了什麼法子讓那丁賊就範?」

  尹昌年含笑搖頭,「沒什麼,無非以死相挾罷了,那丁大人擔心我一命嗚呼無法向大明皇帝交待,自然也就服了軟。」

  李懌恍然大悟,「母親英明,哼,我早說那丁賊是色厲內荏,虛張聲勢,他怎敢讓我等有所損傷!」

  「雖是如此,但你我安危畢竟握在人家指掌之間,我兒以後不要再口出妄言,對丁大人不敬了。」尹昌年諄諄教誨道。

  「母親教訓的是,孩兒記下了。」李懌經過這陣子苦楚,也是心有餘悸,長了教訓。

  「我兒能牢記娘親教誨,我也就放心了。」尹昌年愛憐地摸著李懌面頰,眼中滿是慈愛。

  「母親今日怎麼了?」尹昌年彷似兒時般的愛撫,教李懌有些不自在。

  「沒什麼。」尹昌年躲閃掩飾。

  「母親還未用飯吧?快隨我一同用些。」李懌捧過幾盤佳餚。

  「我在外間用過了,如今疲乏得很,先去換身衣服睡了。」尹昌年緩緩起身。

  「母親早些歇息。」見尹昌年神情倦怠,李懌急忙應道,目送著母親進了裡間,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尹昌年裙下,滾燙的白色混濁液體,正順著她光滑大腿緩緩滴淌。

  ***    ***    ***    ***

  酒足飯飽,李懌心滿意足,照例向母親問安,大君殿下自幼儒學薰陶,晨昏定省的禮節自不能荒廢的。

  「母親……」拉開房門的一瞬,李懌魂飛天外,眼前只見一雙白色布襪飄蕩蕩懸在半空……

  第四百九十二章 逞淫威人財兼得 獻妙策良莠並舉

  緩緩睜開沉重眼簾,入眼的是一片天青色紗幔,尹昌年掙紮想要起身,只覺周身乏力,不禁發出一聲呻吟,「我這是在哪裡呀?」

  「尚在陽間。」突兀響起的男聲嚇了尹昌年一跳,轉頭向床邊看去,只見那讓她又恨又怕之人正自旁邊椅上品茶。

  「你……你為何不讓我死?」尹昌年憤懣幽怨,一國王妃,竟為了一口吃食失身受辱,她實無顏再苟活於世。

  「想死?沒那麼容易,丁某府內就是不缺大夫,」丁壽笑容中帶著些許譏嘲,「便是你一腳踏進了鬼門關,我也有辦法將你拉回來。」

  尹昌年蒼白玉容間浮起一絲慘笑,「大人還是教我死了的好……」

  「想一死百了?就不念念你那寶貝兒子?」丁壽將茶盞放在一旁幾案上,撇嘴問道。

  「大人曾親口允諾,好好照拂我兒,莫非要食言不成?」尹昌年聞言色變,張惶追問。

  「大妃殿下既不替我想想你死後我該如何向朝廷交待,本官又何必履諾?」丁壽橫眉冷對,沉聲反詰。

  「我……」尹昌年面色黯然,「我如今是生不如死……」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丁壽起身撣撣袍子,戲謔道:「且與丁某人床笫歡好,也不見得辱沒了你,大妃還是想開些好。」

  「你……」丁壽這般直白輕薄,教尹昌年羞憤難言,粉面氣得一片慘白。

  「好了好了,你如今身子骨弱,不與你說笑了,」丁壽笑著擺手,語氣中難得多了幾分溫柔體貼,「且等將養好身體,待來日丁某再與殿下好生親近敘舊。」

  丁壽話聲和緩,猶如春風拂面,尹昌年聞聽卻如墜冰窟,顫聲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大妃何必說得這般難聽,你我這等身份,燕好豈只為一己私欲,於公來講,我二人水乳交融,你中有我,不才體現出皇明與朝鮮兩國父子君臣,親密無間麼,」丁壽振振有詞,話鋒一轉,又道:「於私來說,大妃莫不是以為只陪丁某睡上一覺,就能讓我養你那兒子白吃白喝一輩子?咱二人的緣分……嘿嘿,且長著呢。」

  「我……你……」尹昌年嬌軀震顫,瓜子臉上蒼白得無半點血色,實想不出丁壽身為大明重臣,竟這般毫不遮掩地以勢相逼,全不將自己這朝鮮王妃的身份放在眼中。

  眼前人越是羞憤恚惱,丁壽心情越是暢快,自己險些被這娘們坑死,自覺怎麼報復一番也不為過,眼見她氣得就快暈厥過去,立時適可而止,仰頭打個哈哈,向外吩咐道:「來人!」

  「婢子在。」譚淑貞一直在門外聽傳。

  「給大妃多預備些參湯調理身體,可別教她再想不開了。」丁壽大笑著出門而去。

  ***    ***    ***    ***

  才剛轉行做了地主,府內莊頭與新主人進獻了一批野味,二爺今日膳食正是一桌全鹿宴,鹿肉本就肉質細嫩,味道鮮美,經過秀紅等人操持料理,更是香味撲鼻,讓人垂涎三尺。

  二爺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抬眼見譚淑貞躡步進來,隨口問道:「你來了?她吃過飯沒有?」

  「還沒有。」譚淑貞自然知曉丁壽問的是誰,老實低聲回話。

  丁壽取過餐巾淨手,又接過譚淑貞奉上的茶水漱了漱口,隨手指著桌上幾盤沒動過的鹿肉,「那正好,將這幾個給她送過去。」

  鹿肉甘溫益氣,強筋調血,倒是正合尹昌年如今身體狀況,怎料向來溫順服從的譚淑貞沒有動彈,只是輕輕道:「大妃怕是不會享用。」

  「嗯?」丁壽眸光轉動,瞧向譚淑貞。

  譚淑貞偷眼覷著丁壽,難堪言道:「準備的參湯都被大妃打翻了,适才送過去的飯食也一口未動。」

  「嘩啦」!丁壽推案而起,寒著臉恨聲道:「她倒有脾氣了,給臉不要?那咱們試試,看誰能降得了誰!」

  ***    ***    ***    ***

  尹昌年斜靠床頭,白皙玉面上愁眉雙鎖,仿佛烏雲密佈,雙眸呆滯暗淡,毫無生氣地盯著帳前流蘇,不知心內想些什麼,床畔烏木小幾上擺放著幾盤飯菜,一筷未動,早已冰冷。

  咚咚腳步聲響,丁壽掛著風聲闖了進來,舉目一掃,看到床旁飯菜,心頭怒火更旺,冷笑道:「看來你是真個想死了?」

  「只求大人成全。」尹昌年聲音平靜無波,神情漠然。

  「好,我便成全你。」丁壽突然面露猙獰,一個跨步沖到床前,抓住尹昌年髮髻,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拉下。

  「啊——」尹昌年跌落地上,只覺發根處被扯得劇痛,身不由己隨著丁壽拖行向外。

  「你放手!你放開我!!」丁壽突然粗暴之舉讓尹昌年不知所措,只是本能拉著頭頂拽著髮髻的大手拼力掙紮扭打,卻如何掙紮得脫。

  丁壽任尹昌年如何踢打撕扯,只是不言不語拽著她的長髮,一直將人拖到堂屋廊下,才一把丟開。

  「你們漢人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究竟想怎樣?!」此時的尹昌年長髮散亂,半臥在廊下石階上狼狽不堪,憤然抬頭怒視丁壽。

  「你想知道」死「是什麼樣麼?二爺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丁壽向外厲聲喝道;「給我帶上來!」

  話音才落,便有兩個錦衣校尉架著晉城大君李懌從院牆外轉了進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你們這是要幹什麼?你們去與丁大人講,我保證什麼都不會說的!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李懌自母親被人抬走救治,獨個兒在囚禁小院內坐立不安,千盼萬盼,沒等來母親安然無恙的消息,反沖過來幾個膀大腰圓的錦衣衛,二話不說將他架了便走,可將李懌嚇個半死,只道母親身故,丁壽那廝要將他殺了滅口,拼命哀告求救,奈何那兩個錦衣衛身高體健,一左一右將他夾得死死的,大君雙腳淩空亂踢,連力都無處去使。

  穿了幾個院落,李懌已嚇得面如土色,亡魂大冒,忽聽耳畔一聲悲呼,「王兒!!」轉目看去,只見母妃鬢髮蓬亂癱坐在階前望著自己,她身旁立著冷笑的正是那讓他恨懼交加的錦衣緹帥。

  「母親!?」見尹昌年仍然活著,李懌先是一喜,隨即大呼:「母親救我!!」

  「大人,求你放過我兒!」尹昌年回身抱住丁壽大腿,哀求不已。

  「放?為時過早。」丁壽冷著臉喝道:「老杜,準備好了沒有?」

  「隨時聽候大人吩咐。」杜星野吆喝一聲,扛著一把四出頭的官帽椅「當」的一聲杵在庭院中。

  「你要對我兒施以酷刑!?」尹昌年愀然變色,早聞鎮撫司凶名赫赫,便是身在海東,也有耳聞。

  「大君身份尊貴,本官怎會濫施肉刑,這體面人自然得斯文對待,」冰冷目光在尹昌年面上轉了一轉,丁壽「嗤」的一聲冷笑,「伺候大君殿下。」

  那兩個錦衣衛聞聽命令立即便拿出繩索,將李懌丟在椅子上捆了個結實停當。

  「大人饒命啊!母親救我!阿瑪尼!」李懌急得喊起了朝鮮母語。

  別說阿瑪尼,範思哲都救不了你丫的,丁壽沖著杜星野猛一點頭,杜星野會意,當即大手一揮,一個錦衣衛扳住李懌腦袋讓他脖子無法轉動,另一個將一張桑皮紙平整蒙在他臉上,杜星野含了一大口燒酒,「噗——」,酒水如霧般佈滿了整張桑皮紙。

  吸水後的桑皮紙立時緊貼在李懌面部,清晰地勾勒出一張人臉形狀,李懌頓時再也發不出叫聲,只有縛緊的兩手雙腳還在拼命掙紮。

  很快第二張、第三張桑皮紙打濕後蒙在李懌面上,強烈的窒息感教這位晉城大君苦不堪言,兩腳不住胡踢亂蹬,鞋子都飛了出去。

  「大人,只求你放過吾兒,要妾身做什麼都可以!!」尹昌年抱著丁壽大腿,哭得聲嘶力竭。

  「大妃這般顧及顏面,你能給本官做些什麼呀?」丁壽抿著唇角,透露著上位者掌人生死的嘲弄與輕蔑。

  「我……我什麼都可以做,真的!」念著兒子安危,尹昌年兩把抹去臉上淚水,作出一副媚笑狀,也不顧院中尚有旁人,玉手直接探入丁壽衣袍下,按著他胯間一陣搓弄。

  雖然隔著衣物,丁壽那處分身還是敏感地被刺激地支起了帳篷,二爺舒服地低吟了一聲,「就這些?」

  「不,還有。」尹昌年望了一眼庭院中受刑的兒子,撲通跪在丁壽身前,不顧羞恥地主動解開男人腰帶,一把褪下了他的褲子。

  脫了束縛的怒漲陽物登時跳了出來,抽打在依舊嬌嫩的容顏上,尹昌年此時心中再無其他,握著那根火燙巨物快速套動數下,便張口塞進了自己嘴裡。

  享受著陽物前端被溫暖口腔包圍著的快感,丁壽長籲口氣,俯視著眼前快速起伏的螓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全含進去。」

  尹昌年立即將螓首猛地向前一沖,玉面兒整個埋入了男人胯間茂密毛髮中,挺秀鼻尖兒都被男人小腹肌膚撞得生疼,只覺有一根火熱鐵棒直直戳入了喉嚨深處,嗆得她眼淚都迸了出來,她拼命克制想要將嘴中物件吐出的本能,兩手死死抱緊男人臀後肌肉,喉頭因痙攣收緊,死死擠壓著口腔深處著那根龐大異物。

  「咕嚕~咕嚕~」尹昌年雪白喉頭上下滾動著,口水順著嘴角溢出,她也顧不得擦拭,模糊淚眼的餘光一直瞥向庭院中在瀕死中掙紮的李懌,周遭的一切都已無暇顧念。

  杜星野與手下人張大著嘴巴看著眼前這一幕,一個個眼睛發直,忽然感到身上一寒,轉眼見自家大人兩道寒眸冷冷投向此處,忙不迭地全部垂目低眉,盯著自己腳尖不敢再抬頭。

  「想救你兒子,光這麼含著不動可不行,動作得要快些。」丁壽低頭看著已然被噎得美目翻白的女人,微微喘息道。

  尹昌年如奉綸音,含著肉棒連連點頭,鬆口吐出巨龍,稍喘口氣,立即鼓足力氣再度吞了進去,拼命得含吮吞吐,柔軟雀舌繞著菇頭棒身上下翻飛,雖說口技拙劣,但勝在賣力盡心,「嘖嘖」聲中,朱唇將碩大棒身舔得水汁淋淋,油光發亮,仍不敢有半點鬆懈怠慢。

  眼見庭院中的李懌手腳漸漸繃直,尹昌年心急如焚,掄圓了舌頭賣力吸吮裹舔,鼻腔中更是發出一陣陣誘人呻吟,只為讓丁壽快些出火。

  當著兒子面前淫辱他的母親,這等突破心理禁忌的快感遠勝肉體刺激,丁壽心底不由升起幾分暴虐欲望,伸手兜住尹昌年後腦,挺動腰身,直將櫻唇當作小穴般瘋狂抽送,每一下都將紫紅肉菇深深插入她的喉嚨。

  「呃~呃~」尹昌年被丁壽這番粗魯動作弄得險些背過氣去,火燙巨陽在口腔中肆無忌憚地胡捅亂戳,刺激得她涕淚橫流,偏又不敢閃躲,但要能讓丁壽快些放過兒子,便是將那根陽物整個塞進她的胸腔,她也斷不會有二話。

  桑皮紙貼上三張短時間內不致喪命,詔獄內常用此法逼供,尹昌年卻是不知,眼角余光見李懌掙紮動作越來越小,那口中之物偏還堅挺毫無泄精跡象,她心中一急,玉手抓住男人陰囊按揉起來。

  這一招或許有用,男人猛地身子一顫,隨即手上一緊,淚痕滿面的俏臉再度埋入鬱鬱蒼蒼的黑色毛髮中,深入喉頭的巨大陽物跳了幾跳,一股股火燙激流噴射進朝鮮大妃的喉管中。

  尹昌年被射得不知所措,更不敢閃躲,欲要咳嗽又咳不出來,只是噙著淚大口大口吞咽著男人精液,喉間發出陣陣「唔唔」聲,直到男人發出一聲滿足長吟,摁在她腦後的手才算松了下來。

  隨著陽物從口中抽出,失去支持的尹昌年無力跌坐,伏地一陣劇烈咳嗽幹嘔,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口水更滴滿胸前衣襟,她也顧不得擦拭,稍緩過氣便仰頭哀求道:「大人……」

  丁壽重重咳了一聲,院中佇立的幾個人形「木頭」急忙抬頭聽命。

  看了上峰眼色,杜星野抬手便在桑皮紙中間戳了個窟窿,李懌繃緊的身軀頓時鬆弛下來,伸著舌頭一通狂喘。

  「拉下去。」丁壽揮揮手,命人將李懌連人帶椅抬了下去。

  「王兒!」尹昌年空伸玉臂,對兒子放心不下。

  「你跟我來。」丁壽卻不給她母子交心的時機,拉著她的衣領將人拎起,半拖半拽地將她帶到堂屋。

  進屋後丁壽直接將人往地上一丟,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尹昌年應聲撲倒,還不等她爬起,一大塊烤鹿肉已丟在面前。

  「吃了它。」丁壽命令道。

  對這等喂狗食一般的用飯姿勢,尹昌年卻不敢生出半點忤逆之色,老實趴在地上,雙手捧著鹿肉撕咬吞咽。

  丁壽立在她身後,冷聲道:「你母子的命如今都在丁某手中,你今後要是再敢自損一根頭髮,我便斷李懌一隻手,聽懂了麼?」

  感受到丁壽話中的冰冷酷意,尹昌年嬌軀輕顫。

  「爺問你聽懂了沒有?」

  尹昌年淚流滿面,咬著鹿肉含糊答道:「懂了。」

  一國大妃又如何,還不是如母狗般趴在自己面前俯首貼耳,丁壽只覺小腹間火氣升騰,俯身掀起尹昌年衣裙開始一通撕扯。

  裂帛聲響,下身肌膚已然感受到空氣中的微微涼意,尹昌年只是齧咬著手中鹿肉,既不叫喊,也不閃躲,眾目睽睽之下那等羞人事都做了,顏面早已丟盡,還在乎旁的什麼。

  「啪」,丁壽甩手在赤裸的臀肉上拍了一巴掌,喝道:「將屁股撅起來。」

  尹昌年一聲不吭,屈起雙膝,將還算緊致的雪白香臀呈現在男人眼前。

  丁壽信手把玩著女人屁股,淫笑道:「今後爺想什麼時候肏你,你就乖乖把屁股給我撅起來等著挨肏,明白了嗎?」

  「是。」尹昌年伏在地上應道。

  「這才聽話。」丁壽哈哈一笑,虎步跨在女人臀後,對準目標,腰身用力向前一挺,玉杵盡根而入。

  尹昌年被他這一下狠弄,頂得險些撲地,急忙用肘支地穩住身形,腔道乾澀未經潤滑,怒龍肆虐下痛苦可想而知,她默默承受著背後男人挺進抽出的往復動作,繼續大口啃咬手中鹿肉,與烤肉一通吞咽入腹的,尚有鹹濕淚水與她大妃身份的尊嚴矜持……

  ***    ***    ***    ***

  杜星野再度見到上司時,日頭已然偏西,丁壽整束停當,衣冠楚楚,仿佛今日什麼事也未發生過。

  「李懌送回去了?」丁壽問道。

  「已經重新安置在幽禁院落,嚴加看管,斷不會讓他接觸到外人。」杜星野小心回稟。

  丁壽自然曉得杜星野所謂接觸不到外人的含義,一聲輕笑,悠悠道:「老杜,你如今在官場上的日子也不短了,當知曉什麼事該看,什麼事不該看,亂看胡說可是會喪命的……」

  杜星野心中一緊,急忙俯首道:「衛帥放心,今日那幾人都是卑職的徒弟,平日吃住都在府上,口風很緊,斷不會胡言亂語。」

  丁壽「嗯」了一聲,點頭道:「那就好,今日你們也算辛苦了,去帳房支銀子喝上幾杯吧。」

  「屬下謝過大人。」杜星野戰戰兢兢告退而出。

  杜星野才剛退下,美蓮便進了門來,斂衽一禮道:「爺,程澧來了,在門房那兒候著呢。」

  丁壽一拍腦門,「折騰大半天,險些把正事給忘了……」

  ***    ***    ***    ***

  丁府外書房。

  「小人見過老爺,老爺見召,不知有何吩咐?」程澧規規矩矩給丁壽見禮。

  「不必客套了,有點麻煩事要找你商量。」丁壽將神機營遭遇簡要說了一通。

  程澧探詢道:「老爺是為神機營的軍士缺額憂心?」

  「屬實擔心被有心人操弄,」丁壽揉揉額頭,如實說道:「爺謀取神機營用了些手段,劉公公對我掌兵之舉也並不看好,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弄不好就要丟了這差事,爺這番心血佈置可就付之東流了。」

  「這軍國大事的,小人怕是拿不出什麼好主意。」程澧小心斟酌道。

  「神機營的麻煩說穿了還是銀子的事,神總戎他們想要用這空餉來精練兵卒,也未嘗不是好辦法,只是朝中上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咱們爺們,不太好辦啊!」

  「我也曾想著將那軍卒之數如實造冊,自掏腰包來貼補這缺口,不過這破私錢貼公帑的事終非長遠之計,要是再給旁人按個」別有用心「的罪過,我可是吃力不討好!」

  「老爺深謀遠慮,公私分明。」程澧恭維道。

  丁壽聞言自嘲一笑,他其實更擔心的是泥潭深陷無法自拔,正德小皇帝或許不會有宋高宗的猜忌之心,可他也不是大公無私的岳王爺,養兵練軍那就是個無底洞,長年累月地往裡貼錢,就是朝廷裡沒人說話,他自己都得心疼死。

  「所以啊,弄錢這方面你是行家,有什麼好主意都說說看。」丁壽希冀問道。

  程澧沉思片刻,直言道:「小人不懂如何揀兵選將,只是依個人淺見,戚將軍大可不必將營軍中不堪者盡數革除。」

  「那些人不是老弱病殘,就是奸猾狡詐,留在營中打不了仗,還白養著他們不成!」丁壽沒好氣道。

  程澧微微一笑,「物盡其用,戚將軍認為那等使奸耍滑的兵痞們于軍伍不利,可在小人眼中,這些染了市井俗氣的心思活泛之輩都是做行商走販的好手。」

  「你是說……」丁壽若有所悟,卻還沒想透其中關節,琢磨半晌還是問道:「什麼意思?」

  「只要讓他們按月交付銀錢,就保留軍籍,管是種田還是經商,由得他們自謀生路。」程澧道。

  「那些當軍的寧做流民逃亡,也不願當兵應役,豈會多花這份冤枉錢。」還當有什麼妙計呢,丁壽不以為然。

  程澧低頭輕笑,丁壽不喜,問道:「你無端笑個什麼?」

  「小人非有不敬之意,老爺是實在人,只見困苦軍戶逃散他鄉,卻不見因軍戶之身發家致富,位列廟堂者,卻也不在少數。」

  丁壽搖頭失笑,「你不說我險些忘了,那李閣老家中好像也是軍戶。」

  「小人自幼起走南闖北,增長見聞,對大江南北軍戶之境況也略知一二,國朝為使軍兵能安心服役,其家耕地在三頃以內者可免雜役,隨營余丁和戶下供應余丁亦可免當差,人在軍中婚喪嫁娶不但可預支錢糧,官家尚有貼補,老邁孤寡軍卒安置養濟院,使得老有所依,軍士戰歿及病故,其妻小無依者,有司計給行糧,待遇可謂優厚,然開國不過數十年間,軍戶便屢有逃亡,卻是因為何故?」

  你他娘問誰呢,丁壽眼睛一翻,馬上就要變臉,幸好程澧已經識趣地自問自答,「小人所見,軍士苦者大略有二,一是服役之時上峰文武官吏勒掯驅役,侵占屯田,軍士不堪壓榨,難以自給,甘為逃軍,再則班軍遠戍,背井離鄉,水土不服,多有客死他鄉者,故而一些兵士寧願藏身山野,貽禍家人,也不願千里迢迢去他鄉應役。」

  丁壽苦笑,「這可是難了,大明江山萬裡,塞北南疆不乏人煙稀少之地,僅靠當地衛所戍守,兵士捉襟見肘,必得要內地接應,方可無虞。」

  「老爺明鑒,宣德年間時朝廷有鑒逃軍日多,張榜公示只要逃軍歸籍自首,可只在近便鄉裡服役,免去其遠戍之苦,軍戶逃丁聞之歡欣鼓舞,皆視為善政,可惜不過數年,因邊塞兵力不足,此令終究淪為了一紙空文。」

  「既然逃軍杜之不絕,官府也唯有不斷勾補填缺,正軍家中無有成丁,便由貼戶丁補,正貼軍戶均不堪其擾,且丁軍逃亡,自也無有衛所文書回執,他們也無從蠲免丁徭,久而久之,更趨貧苦。」

  丁壽歎了口氣,「是啊,窮途末路,要麼坐著等死,要不然只好學著那家中逃卒,舉家逃離,落個亡命天涯了。」

  「也不儘然,」程澧笑道:「窮則生變,萬千軍戶中也並非全是榆木腦袋,自也生出了許多應對之法。」

  「怎個應對法?」丁壽好奇道。

  「比如正軍與貼戶間選出一房男丁,承諾在戍地終身應役,各房許以厚利,備銀送行,如此為軍的有銀錢布匹貼補盤纏,在衛戍之地自可以成家立業,而軍戶之家也無丁徭承役之苦,安心開枝散葉,耕讀傳家,甚而科舉及第,改換門庭,如此兩相得利,皆大歡喜。」程澧回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婪乃人之本性,那承差應役的倘是中途反悔,卷了盤纏銀不知所蹤,那家人豈不是人財兩空?」

  「老爺說的甚是,故而通常幾家人間會事前立下合同,闡明各自職責所在。」

  丁壽唇角一撇,不屑道:「人既能捨得和家人天各一方,豈會在意那一紙虛文,落得實惠才是正經。」

  「老爺此言不差,常言說人情薄如紙,更何況那些代軍替役的,有的原本就與軍戶人家八竿子打不著呢,」說至此,程澧也是低頭一笑,「小人所見,便有那廟裡的野和尚去代人當軍的。」

  「哦?無親無故去替人當兵受罪,莫非那和尚參透了佛祖割肉喂鷹的禪理?」丁壽笑著打趣。

  「有無禪心小人不知曉,只知芸芸眾生,皆為利往,軍戶之家通常不會將銀錢一次給齊,而是待當軍之人回籍取貼時定期交付,有的人家直接將許下的報酬置辦土地,以地畝產出作為回饋,這人能逃,地產總是逃不掉吧,只要該人及其子孫繼續當兵應役,便不愁沒有錢拿,是以那當軍之人與己有無血親,是和尚還是道士,全無幹係。」

  丁壽撫掌笑道:「這遮莫便是常說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笑容倏地一收,丁壽蹙眉道:「如此做可是有違國法,那些上門勾補的官吏便能容得他們私相授受?」

  「雖違國法,卻順乎人情,倘若勾補軍額不足,當地官吏也難免受責,如今既省了登門勾軍之煩擾,私下間興許還能落得些好處,他們睜一眼閉一眼,何樂而不為呢。」

  丁壽「嗤」的一笑,「誰說」上智下愚不移「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明律法都被底下人玩出花活了,有意思,呵呵……」

  程澧跟著湊趣笑了幾聲,又奉承道:「老爺執掌神機營,清正廉明,愛兵如子,兵士不虞盤剝之苦,又無遠戍之憂,本當雀躍響應,只是戚將軍選兵之法甚嚴,奸頑貪懶之徒難入法眼,一概拒之門外,小人以為,這些人雖以營操為苦,養馬為累,但若真個勾銷軍籍,恐還會仰天扼腕,引以為憾呢!」

  「故而小人想此等人雖不可為兵為將,卻可別作他用,那心思寬泛的經商盈利,貼補兵餉,老實一根筋的,便去耕田務農,產出既可換錢,也可以供應軍糧,物盡其用,得其所哉。」

  「以軍養軍?嗯,不錯,和以戰養戰也算有異曲同工之妙,真有你小子的。」丁壽算是咂摸出味兒來了,讚賞地拍拍程澧肩頭。

  「不敢當老爺誇讚,其實要」以戰養戰「也未嘗不可,小人便曾見東南沿海衛所有軍官以繳獲走私海商財貨變賣銀錢,犒賞麾下將士,待來日老爺練兵有成,領兵搗巢,繳獲韃子牛羊馬匹之時,小人願附驥尾,承擔銷路,斷不會讓老爺您吃了虧去。」

  程澧這幾句話雖是玩笑,卻搔到丁壽癢處,他哈哈大笑道:「放心,早晚有這一天,嗯,有這軍籍羈絆,家人又全部在衛造冊,倒不虞他們翻上天去,與其便宜外人,你不如揀選一番,有那機巧伶俐的,先留著自家商號使喚,肥水不流外人田麼……」

  「至於那些耕田的……也別讓他們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亂耕亂鋤了,聚在一起方便管束生產,用公錢置辦田莊農具,他們只要按例起科交租即可,老弱軍卒也不必汰送養濟院養老,那地兒時好時壞的,出了狀況也沒個照應,可以在莊裡養養雞鴨牲畜,也算丁某為公家分憂了。」

  「老爺真是明見萬裡,小人還是眼皮子淺,和您一比,就顯得鼠目寸光了不是。」儘管主意多是自己出的,但程澧還是主動將功勞歸結與丁壽,生意場上迎來送往,這些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果然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遇見麻煩就得商量著來,你看這不就解決了嘛,哈哈……」

  去了心病,丁壽心情大好,開懷大笑,程澧在一旁陪著主人傻樂,美蓮進門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老爺,有客到。」美蓮貼著丁壽耳朵低聲輕語了幾句。

  「她怎麼來了?」丁壽納悶。

  ***    ***    ***    ***

  「丁大人,求您救救妾身!」未亡人萬氏焦灼地搓著掌心,在花廳內來回踱步,見了丁壽沒等他開口詢問來意,納頭便拜。

  「趙夫人,這是何故啊?」丁壽反被弄得一臉懵懂,原來打算調笑幾句的話都咽進了肚子,急忙上前攙扶。

  「前番府內遭賊,幸得大人貴屬搭救,妾身感恩不盡。」萬氏卻執意不肯起來,只是不住拜謝,好像眼前之人乃是萬家生佛,亡夫靈前逼奸之事從未發生一般。

  「緝賊拿凶,是錦衣衛分內之事,夫人不必掛懷。」丁壽好不容易將人拉起,扶著她入座。

  萬氏還沒坐穩,便一臉愁苦地急聲道:「可大人為何急著要將守護敝宅的錦衣衛撤掉?」

  「賊人已經伏法,錦衣衛守在趙宅徒費力氣,自然召回另做他用。」丁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原本只是因為崔百里屍身被盜,他佈置幾個暗樁守株待兔試試運氣,不想還真有倒楣的兔子一頭撞上,這算是意外之喜,還想就此賴上二爺不成。

  「可那強人還有許多同黨流亡江湖,未曾歸案,倘若他們將同夥之死遷怒小婦人,妾身豈不危在旦夕?」萬氏想起那夜遭遇,仍舊心有餘悸。

  「這個……本官自當督促手下加緊緝捕,爭取早日一網打盡。」丁壽隨口應付,那幫淫賊個個乖滑得很,他上哪兒逮去。

  「但不知何時能竟全功?」萬氏嬌軀前傾,滿面期冀。

  「夫人這卻難住我了,彩蝶門那一干淫賊為害江湖數十年,比本官的年歲都要大,官府多方緝拿,仍未歸案,如今要丁某限期破案,屬實強人所難。」萬氏當了真,丁壽可不會腦袋一熱輕易許諾。

  萬氏聞聽幽幽一歎,頹然坐回原位,喃喃道:「果然如此,長風鏢局沒有欺哄於我。」

  丁壽眼皮一跳,「長風鏢局?」

  「不瞞大人,妾身經過那夜兇險已是杯弓蛇影,日夜寢食難安,四方延請能人高手護院,怎料等閒鏢局聞聽對頭是彩蝶門的賊人,皆都托詞避退,一來二去,便請托到了長風鏢局門上。」萬氏鳳目含愁,娓娓道來。

  丁壽嘿嘿一笑:「也莫怪那些鏢師們怕事,彩蝶門雖在江湖中聲名狼藉,門中卻也有幾個難纏人物,且從不按江湖道義行事,縱然那些走鏢的平日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卻不能不慮及妻女家小,夫人當可體諒一二。」

  「我體諒他們,誰又來體諒我這孀居寡婦!」萬氏想起屢屢碰壁之事,心中也是著惱。

  「長風鏢局素來義薄雲天,想來不會教夫人失望。」

  萬氏喟然長歎,「長風鏢局的確未曾拒人千里,只是那衛家小姐說鏢局中人手不多,無力安排人長期護院,要妾身預先定個期限……」

  「這話也有道理,常言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人家鏢局還要走鏢做生意,總不能托身貴府當一輩子保鏢護院吧!」丁壽自覺今日特別通情達理,處處替旁人著想。

  「妾身一個婦道人家,不懂許多江湖規矩,只聽那衛姑娘分說了彩蝶門賊人的淫行惡跡,心中委實惴惴,既然賊人短時內難以歸案,唯有懇請大人暫緩撤走我府中的緹騎,」萬氏悲悲戚戚,再次哀懇,「大人麾下兵多將廣,能人濟濟,想來也不差這幾個人手急用……」

  「不成。」丁壽斷然搖頭。

  「大人……」萬氏眼眶中淚水打轉,哀婉求告。

  「錦衣衛乃天子親軍,豈有為人看家守門之理,我若應了夫人此舉,非但失職,更是對聖上不敬。」丁壽向斜上方一拱手,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義正辭嚴,臉都不紅半下,好像府內安插了幾十個錦衣衛守護的是旁人家裡。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萬氏也慌了神,倉皇跪倒,戚戚道:「妾身實無他法,求大人念在一場露水姻緣,破例救我一救!」

  長風鏢局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長久之計,況且那二位局主真實本領如何,萬氏並非江湖中人,並不確切清楚,方旭「京城三少」的名頭雖響,卻都是在風花雪月之上,對比自家府中那些鏢師德性,對鏢局眾人萬氏心底先就輕視了幾分,而那夜齊佐拿賊她卻是親眼得見,想來吃官家飯的,總比那些江湖草莽靠得住,是以心中早將丁壽當成了救命稻草,連二人那點見不得光的「情分」,也被她拿出說事。

  「唉!」丁壽好似萬般無奈,重重歎了口氣,「雖是一夕歡好,也算一場夫妻緣分,讓丁某對夫人袖手旁觀,也實在於心難忍。」

  萬氏面露喜色,「謝大人……」

  丁壽擺手打斷,「夫人先莫高興,聽聞你最近變賣家產,似有蓴鱸之思,莫非想要我錦衣兒郎護送你返鄉不成?」

  逼奸了朝廷誥命,丁壽可以提上褲子不認帳,卻不能不多留個心眼,探查一番婦人後續反應,萬氏遣散家人,變賣產業,自瞞他不過。

  萬氏聞言苦笑道:「京師首善之地,賊人尚如此張狂,妾身豈敢奢望安返鄉壤,只在京中托庇大人,能得苟安也就罷了,幸好家宅還未脫手……」

  「賣了吧。」瞅著萬氏一臉驚愕,丁壽笑道:「掩人耳目,教那彩蝶門的宵小摸不清你的蹤跡也是好的。」

  萬氏茫然點頭,「可妾身何處安身呢?」

  「在我宅邸隔壁重新置辦個宅子,大小無謂,只要離得近就好,我在牆邊開個便門,你暗中住到我的府內,那幹賊人再想尋你麻煩,可就要問問丁某答不答應,再則……」丁壽麵露邪笑,湊近萬氏低聲道:「我想與夫人拉拉家常,也更近便不是?」

  「大人這……」丁壽雖說得隱晦,萬氏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擺明是要金屋藏嬌,將自己徹底變成他的禁臠,瞬間萬氏有羊入虎口之歎。

  「怎麼,不願意?」丁壽臉色一肅,「在下也不勉強,夫人請善自珍重。」

  「不,妾身聽從大人安排。」從那孟浪的猥瑣下流,可見他那班淫賊同黨都是些什麼歪瓜裂棗,光是回想那夜情形,萬氏都羞憤欲死,再看看眼前這位少年俊秀的朝中新貴,她心中頓時有了決斷,與其被那些粗鄙的草莽之徒淫辱,還不如委身這位錦衣緹帥做個相好,也免卻日後香閨岑寂之苦,至於是否對得起那位亡夫趙經……呸,老娘遭這些罪還不都是你害的!!

  「妾身餘生可就託付給老爺了,萬求老爺憐惜。」既然拿定了主意,萬氏順勢連稱呼也變了。

  「放心吧美人,丁某可不是寡情無義之徒,哈哈……」丁壽張臂摟住柔軟嬌軀,萬氏滿面羞紅,就勢順從地埋進他的懷中。

  大手在曼妙身姿上來回游走,丁壽心中卻另有所想:程澧說趙府變賣了不少家當,看來當初一百萬兩的盤口還是開小了,如今總算找補回來了,人財兼收?彩蝶門的哥幾個,二爺我謝你們啦,哈哈……

  ***    ***    ***    ***

  寬敞大殿佈置奢華,一條厚重的猩紅地毯從殿門口一直延伸到殿后高高垂落的帷幕前,帷幕上用各色彩線繡成一隻巨大蝴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一名身披羽衣,鬚髮皆白的老道士單手捧著一個烏漆託盤,從殿門前趨步而入,行至帷幕前一丈處止住腳步,躬身行了一禮,「稟門主,新丹藥出爐了。」

  帷幕後一個聲音懶洋洋道:「呈來我看。」

  聲音很是奇怪,若說女聲略嫌低沉沙啞,若說男聲又充滿磁性魅惑,讓人一時間雌雄莫辨,難以捉摸。

  帳內又響起一聲銀鈴嬌笑,隨即蝴蝶振翅,一隻裸露玉臂從帷幕中探出,語含薄嗔道:「拿過來啊!」

  老道士忙又行前兩步,湊至帷幕前,才將託盤呈起,那只手臂的主人又一串蕩笑,粉嫩玉臂如楊柳輕拂:「老神仙,你可仔細著些,莫用指甲劃傷了我。」

  「貧道怎敢。」老道士的指甲保養得宜,長約數寸,他用指肚將託盤上的錦盒拾起,小心翼翼放到了那張開已久的瑩白掌心中。

  玉臂主人接過錦盒,迅速縮回帷幕,裡面再無動靜,老道士就這樣恭敬守在帷幕之外,心中忐忑,不敢稍有怠慢。

  片刻後只聽帷幕裡面一聲怒喝,「梁高輔,你這丹藥成色越來越差了,是成心敷衍本座嗎!」

  名喚梁高輔的老道驚慌跪倒,申辯道:「屬下怎敢,實在是上好爐鼎難尋,等閒紅鉛難以煉製上等靈藥,求門主恕罪。」

  「哼,連小小的」秋石丹「都煉不好,你這」通妙散人「妙在何處?不如死了乾淨!」

  梁高輔大驚失色,「門主饒命,請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門主,氣大傷身,您可要愛惜身體啊……」帷幕內女子聲音嬌柔,騷媚入骨。

  「滾下去!」略帶沙啞的聲音怒喝道。

  梁高輔如蒙大赦,匆匆告退。

  「都是些廢物!」

  「門主消消火,犯不上和這些蝦兵蟹將置氣,您若氣出個好歹,奴家可沒法向上面交待。」女子咯咯嬌笑。

  此話似有奇效,另個聲音霎時便沒了動靜,恰巧一個黑衣大漢步履匆匆從殿外奔了進來,「門主,大事不好,寧副門主飛鴿傳書,孟浪命喪京師!」

  「什麼!他怎麼死的?」沙啞聲音清亮雄渾了許多。

  「追查崔百里死因時死於錦衣衛之手,另據寧門主傳訊,崔百里屍身致命創口為」玉芙蓉「劍傷。」

  「玉芙蓉?可是鳳夕顏那賤人?」妖媚女聲中帶了幾分疑惑。

  「錦衣衛?該死!」隨著一聲暴喝,蝶翅飛揚,帷幕分張,一股勁風席捲而出,報訊大漢慘叫一聲,跌飛數丈開外,七竅流血,登時斃命。

  幔帳之內現出一張螺鈿大榻,一個面如傅粉,唇若點朱的錦衣人半倚在榻上,眉目間殺氣凜凜,卻難掩眸中粼粼秋波,膝前枕著一個近乎半裸的妖豔女子,神態親昵,極盡繾綣。

  飛揚而起的帷幕重又落下閉攏,掩住二人身形,彩蝶平整如故,殿內雅雀無聲……

  注:1、合同不是舶來詞,起碼明朝人就沒少用,「嘉靖六年……二家議立合同:顏家四丁當軍百餘年,俱各在伍身故。朱尚忠此去,務要在伍身故。發冊清勾,顏家願替朱家依例津貼盤費銀兩」,「嘉靖二十一年……立合同,再年每丁約貼銀三分」。

  2、程澧給出的也不是新鮮主意,馬芳在宣府當總兵時就用兵士經商種地來養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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