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1)

3264Clicks 2019-04-17 Author: -6
第三卷‧第一章

  玲瓏姐妹初為新婦,不良于行,而我與孫妙也有三日之約,去太湖的日子就被定在了五日後。不過孫妙第三天留書府衙,飄然而去,卻與我的預料大相徑庭。
  「『千頭萬緒,不克自製』,哼,見到少爺我你還自製個頭……」,我斜倚在榻上,手中是一張精緻的薛濤箋,箋上密密實實的滿是婉雅秀逸的小楷,還帶著淡淡的胭脂氣,卻是孫妙臨行前讓侍兒明鬟送來的一封書信。
  已是日上三竿,玲瓏因為倦極還賴在了床上,只有無暇和蕭瀟在旁邊細心擦拭著我的兵器,聽我發出不滿的嘟囔,無暇莞爾道:「爺遇上對手了。」
  若不是孫妙的信中隱隱有歸附之意,恐怕無暇臉上的笑意會更濃些,倒是蕭瀟說了一句公道話:「孫妙總算約了一個日子,一個月之後她還有沒有本事再從主子身邊離開還是個未知數呢。」
  一個月?一個月我能從太湖回來嗎?
  按照我起初的設計,去太湖的只有我和蕭瀟,蕭瀟的武功雖然比我弱,可她六識異常敏銳,正是深入敵穴的好幫手;而無暇和玲瓏則留守蘇州,一來我怕無暇難以面對那些淩辱過她的禽獸,二來玲瓏新鮮的肉體對我的吸引力實在太大,我很可能把一場剿匪行動變成了新婚燕爾的旖旎旅行。
  可玉玲淡淡的一句「相思殺人」讓我頓時改了主意,去就去吧,省得兩下都牽掛。於是我便顧不得玲瓏有破瓜之痛,抱著打不過也要逃得過的念頭,逼著她倆和無暇苦練師父的輕功絕學幽冥步,可一練就發現玲瓏練武的資質並不是絕佳;而無暇或許是心理受創太深,武功竟比我想像的弱了許多,眼下僅能和蕭瀟勉強打成平手,我不由得苦惱起來。
  蕭瀟聽出我話裡的煩惱,抿嘴笑道:「玲瓏妹妹畢竟剛過門,主子也憐香惜玉些吧。」
  無暇的臉一紅,只是斑駁的竹影正投在她的臉上,讓這絲紅暈看起來不那麼明顯。
  蕭瀟,你破瓜的時候比玲瓏還小呢,我肆無忌憚的道。
  蕭瀟只是嗔了我一眼,無暇離我近,卻是給了我一記粉拳,掩口笑道:「爺,這麼混帳的話你也講的出!」
  「爺你也敢打,」我捉住了那只顥腕,寬大的衣袖滑落下去露出珠圓玉潤的一截藕臂,那只雙龍戲珠鐲上的兩隻毒蛇正猙獰的望著我,「原來是有幫手呀。」我輕薄的撚了一下她的小手。
  她真的已經三十三歲嗎?無暇明豔如少女般的容顏每每讓我忘記了她年齡,我甚至懷疑春水心法是不是駐顏之功。不過,她的嬌嗔更讓我懷著一種異樣的喜悅看她蛻變成徹頭徹尾的玉無暇。
  這時喜子和明珠捧著一大堆東西進來說寶悅坊的夥計把大少爺要的水靠和睡囊送來了,我這才放過了無暇,拿起一件水靠仔細檢查起來。
  十二連環塢在太湖浸淫了近三十年,想來定會有水道上的好手,我便早早做好了打水戰的準備,先是讓何定謙特地為我打造了五把分水峨嵋刺和兩把小型飛魚叉,又在寶悅坊訂做了五套虎鯊皮水靠。
  「好手藝!」我摸著虎鯊皮的水靠歎道,寶悅坊不知採用了什麼方法進行硝制,水靠既輕且薄又有彈性,摸起來就像女人的肌膚一樣滑膩。讓喜子端來一盆水把水靠一浸一出,竟是滴水不沾。
  「真是技藝有專精啊!」我贊道,不過腦海裡卻閃過四女穿著水靠的模樣,那該是四條美人魚吧。嘿嘿,太湖,你還真讓人嚮往呀。
  「玲瓏,趕快給我起來,爺要操練你們。」
  我忙著給玲瓏惡補武功,南元子又找來一個老漁夫指點了一番湖上生活的要領,忽倏間五日就過去了。期間我日夜兼程去了一趟杭州,給寶大祥送去了二十萬兩銀子,只是殷二姑娘去了應天,並沒有見到。出面的是她姐姐殷大姑娘和她丈夫,殷家似乎已經隱約把我當成了女婿,也可能著實需要資金,便不客氣的把錢收下來。
  蘇州城裡依舊很平靜,魯衛的手下每天在官道碼頭、酒家客棧盤查,並沒有查到什麼可疑的人物,春水劍派和十二連環塢的名字也漸漸的從人們的嘴裡消失,彷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大江盟齊放一路人馬自從到了鎮江就再也沒有了蹤影,而齊小天和魏柔更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只有宮難一行人大張旗鼓的到了鷹爪門寧波分舵,儘管那裡已經沒有半個鷹爪門的門人了。魯衛雖然不時的接到木蟬從杭州轉過來的消息,可有用的一點都沒有。就在這詭異的平靜中,我帶著蕭瀟、無暇和玲瓏進入了太湖。
  「『金碧芙蓉映太湖,相傳奇勝甲東吳』,古人誠不欺我!」
  進入湖區已經三天了,走過了大小十餘個漁村,並沒有得到半點十二連環塢的消息,那些質樸的漁民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是一臉的茫然。雖然我知道十二連環塢一定就躲在太湖的某個角落,可心情卻還是不由得漸漸鬆懈下來,三桅烏蓬船在欸乃的漿聲中緩緩前行,我便流覽起湖光山色來了。
  「大官人的詩我不懂,」船尾的船娘陳氏笑道,「不過『七月七,梅鱭齊』,大官人可有口福了。」
  船家是魯衛介紹的,說船娘陳氏頗有俠氣;又告訴陳氏說我是個秀才,帶著家眷暢遊太湖,順便做做湖珠生意。幾天下來,我才知道這本不是一條普通的漁船,母女四人平素裡打漁的時候少,慰籍那些出湖的漁夫時節多,就連船艙都是按畫舫設計的。不過想來魯衛有話交待,我銀子給的又足,她們變得本分了許多,雖然依舊和過往漁船上的漁夫們打情罵俏,但也僅此而已。
  是嗎?我隨口應了一句,船娘的技藝並不在廚上,做出來的湖幫菜便只占了一個鮮字,還是無暇和蕭瀟的手藝出眾,滿足了我的口腹之欲。
  「過七月七了嗎?」玉瓏訝道,變成了女人的她風情無儔,就連易容都遮掩不住眼角的嫵媚。
  蕭瀟噗哧一笑,出發那天就是七夕了,忘了乞巧是不是?
  七夕已經過了?看來十二連環塢還真讓我感到了壓力,連文魁星的生日都忘了。回頭看玉瓏臉上露出懊喪的表情,便調笑道:「乞巧不過乞福、乞壽、乞子而已,跟了爺,福壽雙全你是跑不了啦,不過這兒子嘛……」我一把摟住她,手探上她胸前挺拔的突起,「還得要爺多疼你才行呀。」
  玉瓏扭捏了兩下便很快癱軟在了我懷裡,臉上泛起的陀紅應該不是因為旁邊還有其他三女而害羞,反而是春情湧動。這小妮子幾天下來便被我調教的食髓甘味,越來越禁不住我的逗弄。
  「我要幫玉瓏乞子。」
  玉瓏火熱的嬌軀讓我心中忽地燃起了一股欲焰,我抱起她便向裡倉走去,畢竟三日未近女色對我來說實在很少見。玉玲嗔了我一眼,我伸手連她一齊拉進了懷裡,意氣風發的道,玉玲,爺也送你一個兒子吧!
  船家母女四人的吃吃笑聲並沒有打斷我和玲瓏的胡天胡地,當姐姐婉轉承歡的時候,妹妹便用嬌膩的雙峰搡拿著我的後背;而妹妹迎接著我重擊的時候,姐姐就用香滑的舌頭舔遍我的全身。七大名器中的比目魚吻因為合演的時間還短,根本不是我獨角龍王的對手,殺伐的結局照例是一面倒的征服。
  「爺,給……我,嗯~」,玉玲再也壓抑不住那高亢的呻吟,一陣劇烈的顫抖後和妹妹一樣癱在我的身下,原本死命箍著我的雙臂和雙腿此刻全落在了榻上,彷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我抽幹似的,只有下體還在一下一下的蠕動收縮著。
  「蕭……」我習慣的想喊來蕭瀟,只有她才能讓我的欲火徹底宣洩,可突然想到如果蕭瀟過來,外面就只剩下無暇孤零零的一個人,心中一動,那個已到嘴邊的「瀟」字便被我咽了回去,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玲瓏身上。
  高潮後姐妹倆香汗淋漓的身子染上了一層紅暈,久而不退。玉玲蜷在我懷裡,我怒目圓睜的分身正頂在她小腹上,她敬畏的摸了摸,小聲道:「我和妹妹真沒用,爺,要不叫蕭瀟姐來吧。」
  蕭瀟來了,無暇豈不孤單?
  玉瓏不言語,只是慵懶的握著我的分身,有一下無一下的撫弄著它。她應該聽明白我話裡的意思,不過對於無暇新的身份她恐怕還沒有完全適應,內心天人交戰,臉上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陳娘子,你真是越來越風騷啦!」、「陳娘子,我幫你搖擼,你幫我放放水好哇?」,倉外傳來一陣放肆的笑聲,該是又有一條漁船駛過。
  「日你娘去,老娘今天有客人!」,陳娘子露出豪放的一面。
  「哈哈,還是日你吧,像上次再加上珠娘我就更爽了,噢噢!」對面船上的那陣怪叫聲漸漸的遠了。
  「沒道理,怎麼會這樣?」玉玲呢喃的聲音裡有些驚訝,我知道那是為了珠娘,而珠娘正是陳娘子的大女兒。
  「這天下哪來那麼多道理可講!十二連環塢屠殺春水劍派的時候跟你講過道理嗎?有道理可講嗎?那我怎麼沒看見江湖上有哪個門派出頭替春水劍派講講道理!大家都是說一套、作一套而已!」我撫弄著她的一頭烏髮,「要是講道理,你娘剛過世,我怎麼也得過上幾個月才能娶你。」
  可我娘她沒……
  玲瓏你們要明白,如果不想讓你娘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麼無暇就只是你們的表姐而已。我的目光嚴厲而又堅定。
  等我從裡倉出來的時候,陳娘子母女看我的眼神便大不相同,陳娘子笑道,看不出大官人白淨淨的一個書生,倒是個歡場上的一員猛將。
  正說話間,又有路過的漁民過來搭訕,陳娘子照例回絕了他們,而我心中卻忽的一動。
  那些進了太湖的惡人或許會被眼前的美麗景色所感動而改邪歸正了,可人性卻不會改變,他們一樣需要女人,如果一入太湖便要終老於此的規矩在以前還有約束力的話,那麼這些惡人們該怎樣發洩自己的欲望呢?
  「陳大姐,湖區像您這樣的花船多麼?」我終於發現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情報來源。
  多,光是蘇州府地界上就有七八十條。我這船還算小的,大的有十幾個姑娘呢。
  那客人哪?
  「還不是那些打漁的!」小女兒愛娘望著我,目光大膽而火辣,並不顧忌一旁的蕭瀟和無暇,「我們可碰不到大官人這樣的客人,若是遇到了,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讓大官人快活。」
  「就沒有些特別的?」我笑著撚了她臉頰一把問道。說起來愛娘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的小姑娘,生的水靈靈的,常年的湖上生活又練就了一副婀娜的身材,倒真有幾分姿色。
  「那得問我大姐。」話音甫落,愛娘就被大姐珠娘按住一頓亂打,鬧了半天,珠娘才有些疑惑的道:「有是有,不過大官人問這兒幹嘛?那些人看著可不像好人。」
  我心頭一喜,臉上卻沒顯露出來,只是淡淡的笑道:「來湖區的不外販漁、販藥和販珠,能不碰上同行最好。」
  「他們不是買賣人。」,珠娘搖了搖頭,「只是他們雖然也打漁,可總覺得和旁人不太一樣。」轉頭問陳娘子,「娘,上次那個叫老杜的好像就在前面的栗子灣吧。」

【第三卷‧第二章】
第三卷‧第二章

  栗子灣是我三天來見到的最繁華的港灣,蜿蜒伸進陸地深處的水道裡停滿了三桅、五桅的漁船,星羅棋佈的煞是壯觀,落日的餘輝染紅了天上的白雲也染紅了船上的白帆,悠揚的漁歌參差起伏,倒真有些漁舟唱晚的味道。
  聽陳娘子說這裡離著名的漁區和湖珠產地東山水道特別近,是漁家歇腳和漁販子聚集的好地方,而旁邊的栗子鎮也就順理成章的發展成了湖區數一數二的大鎮。
  離栗子鎮還遠,就隱約聽到呼三喝六的笑聲,笑聲裡還裹著斷斷續續的絲竹聲。進了鎮子,和我看到的其他漁村截然不同,二層的青瓦白牆小樓隨處可見;街道雖不寬,卻是青石鋪面;兩旁酒肆茶館林立,酒旗招展;街上熙熙攘攘,小販走街串巷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彷佛進了無錫城一般。
  「爺,今天就住這兒吧,都兩天沒好好洗個澡了。」玉瓏站在一家叫做「仙人居」的大客棧門口央求道。
  雖然出發的時候我就定了規矩,晚間要麼在野外宿營,要麼就睡在船上,野外寂靜,而船上有人守夜,容易發現敵情。
  不過正值七月,酷暑難耐,我身上也極不爽利,猶豫了一下,看行人中不乏穿綺披羅的,我們一行人看著並不扎眼,便點頭稱是。
  四女自是喜動顏色,知會了在附近一家南貨鋪子裡大肆採購的陳家母女一聲,便進了客棧。
  客棧竟然要路引讓我多了一份安全感,不過我不想再給十二連環塢來瞭解我的機會,路引便換了假名,揚州的王動變成了蘇州的李佟。
  「李爺,現在是魚汛,小老兒也變不出那麼多的上房。您將就些吧,這可是小店最後一間客房了。再說獨門獨院的,您和太太們也安靜,雖然貴了些,十兩銀子一個晚上,不過小店可是包吃包住呀。」
  偏在仙人居一隅的小院一如老闆說的僻靜,滿院子的翠竹和芭蕉更添了幾分幽雅,屋子裡的擺設也很精當,問過夥計才知道這本是老闆的住處,一到魚汛時節,便騰出來暫做客房。
  「這院子也不隨便租,老闆看上眼的才能住進來呢。」夥計邊把兩張短榻上鋪上被褥邊道。
  我知道女人們要好好清潔一下自己了,若是沒有無暇,我很可能和蕭瀟、玲瓏就地來一場蘭湯大戰,可現在我只好找了個藉口跑到了客棧附屬的酒樓裡。
  登樓望去,栗子鎮炊煙嫋嫋,燈光點點。「這等繁華的處所,十二連環塢想來不會放過吧。」我心中暗忖,栗子鎮商販雲集,不僅是個做買賣的好地方,打探起消息來也很便利。
  不過轉念想起少林武當兩次進剿的記錄,提及這裡的時候都是一筆帶過,是他們疏忽了,還是十二連環塢在這裡隱藏的太深?
  叫來夥計,塞給他一塊碎銀,便問出了鎮上的風月,栗子鎮上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勾欄院,龍頭卻是兩家,牡丹閣與秦樓鬥了十幾年依舊不分軒輊。
  怎麼是兩家?我心下狐疑,難道十二連環塢並沒有滲透到這個行業?否則以它的實力做後盾,怎麼會有第二家和它競爭?
  「那賭館呢?」我問夥計。
  夥計笑著說:「牡丹閣和秦樓就是鎮子裡最大的賭館,那裡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大爺您這身份去這兩家最合適不過了。」
  出了仙人居,沿著夥計指點的方向一路向東,走不過百步,就看見張燈結綵的兩座大院沿著街道的南北兩側相對而立。
  街南院子裡一眼便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三層回字高閣,雕樑畫棟,最上層有一圈精巧明廊,明廊正中的匾額上寫著「牡丹閣」三個大字,筆力渾厚,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而街北院子裡同樣聳立著的卻是兩座三層塔樓,樓似寶塔,犄角相望,兩樓之間有懸在半空中的回廊相連,樓頂青旗漫捲,隱約看到上面繡了一個「秦」字。
  兩家門口各站著四五個腆胸露肚的壯漢正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對望著,不時有龜奴嬤嬤迎來送往著進進出出的客人。
  「好大的手筆!可栗子鎮會有這麼多豪客嗎?」在這種小鎮上看到如此規模的妓院讓我有些吃驚,不過想到川中建昌那些木材商人們的豪奢,我便釋然,抬腿往街北走去。
  秦樓的護衛們在給我一張笑臉的同時,也沒忘拋給對手一個得意的眼神,殊不知我選擇秦樓,只是因為討厭牡丹的媚俗而已。
  「大爺,裡面請!」一進大門,立刻就有龜奴過來,提著燈籠在前邊引路。
  「您是頭回來吧?想找個姑娘,還是想試試手氣?……找姑娘呀,小金寶、白芙蓉、陸秀林那都是本地有名的紅姑娘,……誰最紅啊?當然是我們東湖花魁莊青煙莊姑娘啦,大爺您要找她?那怎麼也得提前個五六天約好了才行,今兒找她可不成了。……還是小金寶吧,她的口技可是太湖一絕,大爺您不去試試?」
  在勾欄院裡縱橫了多年,我自然知道每個龜奴都有自己相好的姑娘,有客人總是先往她們房裡領,便對這龜奴頭裡說的幾個姑娘都不置可否,只一味的流覽起院子的風光,秦樓的佈局正如它的名字一樣頗有些雅意,水榭亭台、假山怪石掩映在花樹叢中,和蘇州的快雪堂十分的相似。
  龜奴有些摸不著頭緒,支吾了半天才道:「要不……去莊姑娘的妹妹紫煙姑娘那兒?她方才剛剛趕跑了幾個無賴客人,正生悶氣呢。」
  說話間他轉過頭來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我一番,原本有些猶豫的語氣突然變得輕快起來,「瞧大爺您這模樣,還真是紫煙姑娘喜歡的那種哩。」
  哦?青樓裡的姑娘敢趕客人出門,定是有些出色的本事,我好奇心一起,吩咐龜奴:「就這個莊紫煙了。」
  曲曲折折來到莊家姐妹的別院,東西廂房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東面華燈高挑,浪聲謔語不絕於耳;西面只是一燈如豆,顯得冷冷清清。
  站在西廂房門口一個管事模樣的四十多歲婦人看到了我們,忙一路小碎步的趕過來攔住了去路,也沒正眼看我,便數落起那個龜奴來:「死阿四,你死腦筋呀!紫煙姑娘正在氣頭上,你怎麼又帶客人來啦?!這不是惹她……」她轉頭看了我一眼,突然一呆,嘴唇蠕動了兩下,剩下的半截話活生生咽了回去。
  她看到的應該是另一個我,師父的不動明王心法最能變幻人的氣質,此刻的我彷佛是月色下一根高傲的孤竹,空靈飄逸,正和冷寂的西廂遙相呼應。
  「梅娘,讓客人回去吧,今兒紫煙不見客了。」西廂傳來一個柔美的聲音,在東廂的笑語聲中,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我心頭頓時一蕩,「好一聲靡靡之音!」普普通通的一句話竟說得如此盪氣迴腸,就算是蘇瑾在床上宛如天籟的呻吟好像也沒有這般銷魂蝕骨,我的不動明王心法竟活生生蕩出了破綻。
  她是莊紫煙嗎?我的目光忍不住投向西廂,那裡還是一片寂靜,寂靜得讓我恢復了冷靜,一絲疑慮漸漸浮起,正在氣頭上的莊紫煙怎麼會發出這麼柔美的聲音?西廂裡的女人究竟是誰?我心中猛的升起一股一探究竟的念頭。
  我不理會詫異的梅娘,徑直向西廂走去,邊走邊漫吟道:「『借問吹簫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在下要見紫煙。」
  我的聲音正如明月星光,清朗無雙,和著竹葉的唰唰輕響,自有一種獨特魅力,就連東廂的笑聲都一下子沒了,一時間院子裡鴉雀無聲。
  我並沒有得到主人的同意便推門而入,對付這些勾欄院裡的頭牌首先行事就要出人意表,況且我的行動還隱含著諸多的含義。
  屋子佈置的很簡潔,看起來便一覽無餘。外屋是一個滿臉詫異的俏麗小丫鬟,而裡屋一盞麒麟燈旁,一個二八少女正轉過頭來,燭光映在她沉魚落雁的臉上,分外的動人。
  輕輕簇起的蛾眉下是一對會說話的明亮眸子,正既吃驚又好奇的望著我,目光裡還夾雜著些許責備,彷佛在怪罪我的不告而入。
  蘇瑾?
  我心頭猛的巨震,這少女的模樣竟是這般的熟悉,以致在那一?那我似乎覺得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的蘇瑾應該就是這副模樣吧。等定下心神,才發現她與蘇瑾的不同,她更嬌小,神態也更頑皮。
  「莊紫煙?」
  我胸中湧起的波瀾讓我幾乎忘了我進來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尋找那聲音的主人,而屋子裡的兩個人看起來顯然都不是我要找的。
  那少女並沒有搭話,眼中反而閃過一絲迷惑,「你不是栗子鎮的人,我沒見過你,你是販魚的嗎?」
  不待我回答,她便輕輕嗅了一下,蝤首輕搖道:「你身上沒有魚腥氣,也沒有藥材的味道,你是販珠的吧。」少女一邊撫弄著抱在懷裡的一頭肥大波斯貓一邊隨口揭開了我的假身份。
  我並不驚奇她嗅覺的敏銳,倒是有些困惑她的聲音,她的聲音雖然也多是少女的清脆,卻藏著一股亦幻亦真的磁性,聽起來陡然多了幾分成熟,倒和方才聽到的聲音有些相像。
  我無暇去責怪她話裡並沒有使用敬語,眉頭一皺,問道:「方才是你吩咐梅娘嗎?」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清純的臉上突然冒出妖媚的表情,「公子爺,您方才也不敲門就進來,可嚇煞奴家了。您摸摸,奴家的心現在還怦怦直跳呢。」說著,捧著胸口,媚眼如絲的望著我。
  「沒錯,就是她。」少女陡然一變的聲音讓我心中一陣起伏跌宕,她絕世的容顏加上蕩人心肺的靡靡之音,竟有著不輸于蕭瀟玉女天魔大法的魅力。一絲疑慮掠過我的心頭,是這個莊紫煙天生煙視媚行,還是另有妓家絕學?這小小的栗子鎮怎麼會有這般出色的人物?
  可能是我並沒有依言走過去讓莊紫煙有些困惑,她眼裡竟有些幽怨:「傻哥哥,你倒是過來呀~」她嬌嗔道。
  我沒有理會她,反到坐在了外屋的官帽椅裡,吩咐小丫鬟給我倒茶,我知道我走過去的結果,蘇瑾當初就是這樣突然一下子翻了臉。
  小丫鬟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猶豫的望著莊紫煙,莊紫煙的眼裡多了一層驚訝,蛾眉輕簇,「你這人倒也奇怪,沒讓你進來,你偏進來;讓你過來,你又拿把起身份來了。你是不是讀過幾天書呀?就是讀書人花樣多!」
  「我奇怪嗎?」我反擊道:「勾欄院裡求的不過是個客人歡喜,你竟然趕跑了客人,你豈不更奇怪!」
  「呸!」莊紫煙輕啐了一口,臉上湧起一層薄怒,「什麼客人,一群下流坯子而已!」
  聽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我忍俊不止,「下流?到青樓來的哪一個不下流!」
  莊紫煙想來也知道我說的沒錯,卻不肯輸口,瞪了我一眼強辯道:「什麼青樓青樓的,我們這兒可是秦樓!」那樣子分明是說在我們秦樓,要是看客人不順眼,就可以立馬把他踢出樓外,你想不想試一試呀?
  「我真不知道秦樓和青樓竟然有這麼大的差別!」看她不講理的模樣正是少女的本來面目。我忍不住笑道,「不過,不管青樓也好,秦樓也好,客人來了,總該上盞茶吧。」
  莊紫煙噗哧一笑,吩咐小丫鬟:「雙成,給他倒壺茶來。」
  轉頭嗔了我一眼,道:「你倒是厚臉皮,也好,姑奶奶今兒氣不順,你就陪我說話解悶兒吧。」
  她的一顰一笑竟是媚態橫生,別有一種異樣的魅力,饒是我身邊美女如雲,此刻也有些心動,不過聽她的口氣,似乎我並不是來嫖她的嫖客,而是如同她懷裡的波斯貓一般,只是一個逗她開心的寵物而已,而主人的好臉好像已經是對身為寵物的我最大的恩賜了。
  既然在她心中並沒有客人這個觀念,我索性就不作這個客人了:「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倒茶吧。雙成,那可是王母娘娘的丫鬟,我敢使喚嗎?」說著便站起來滿屋子找茶葉,乘機觀察屋子裡有沒有可疑之處。
  「我像王母娘娘嗎?」
  「怎麼不像,王母娘娘也有年少的時候嘛,總不能一生出來就七老八十的一副老太太模樣,要是那樣,玉帝那個老淫賊能娶她嗎?」
  莊紫煙咯咯笑了起來,「我是王母娘娘,那你是誰呀?」
  「我自然是周穆王嘍。」接過雙成遞過來的茶包,我邊笑邊打開它,裡面的茶葉銀白隱翠,捲曲成螺,竟是上等的嚇殺人香。(注一)
  「你倒奢侈!」
  看到這種價比黃金的上等貢茶我心頭不由一動,就算這裡是產區,嚇殺人香也是價格不菲,秦樓如此待客,當得上豪奢二字,看來這秦樓的實力還真非同小可。
  「尋常人我才不給他吃這茶呢。」莊紫煙撅起小嘴不滿道。
  「哦?王母娘娘對周穆王還真優容有加呀!」我調笑道,轉頭吩咐雙成去煮壺開水。
  「周穆王、周穆王的,他是誰呀?」莊紫煙臉上有些困惑。
  其實聽到她的話,我比她更困惑,我知道妓家要培養出來一個名妓來下的心血不會比師父把我培養成個淫賊少多少。
  名妓要會吟詩作對,懂得琴棋書畫,怎麼會不知道王母娘娘和周穆王的瑤池相會?
  她的師父都教她些什麼?難道只是教給她那靡人心智的話語聲?
  我只好給她講起了王母娘娘的來歷,講起了周穆王的文功武治,也講起了旖旎的瑤池相會。
  當講到「八駿日行三萬里,穆王何事不重來」的時候,她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哀愁,自言自語道:「穆王何事不重來,他為什麼失約不來呢?」
  「『將子無死,尚能複來』,可人生自古誰無死?」她的哀愁竟然也感染了我,在酷暑中我似乎覺得有股秋意。
  不知不覺外面已是月斜河傾,對面東廂的燈籠早已熄滅,隱約傳來的是誘人的呻吟,就連下殺人香也沖了五六回,淡的沒什麼味道了。
  「走也!」
  看到莊紫煙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個清倌兒,想留宿要一套煩雜的手續,不是一天二天能夠如願的,而像蘇瑾那樣出門在外的好機會並不是常常能遇得到,所以該是我告辭的時候了。
  再說我已經初步達到了來秦樓的目的,看莊紫煙就能想像出她姐姐莊青煙的風情,秦樓主人能訓練出這麼兩個出類拔萃的頂尖人物,顯然絕非等閒之輩;而就連一個丫鬟都知道下殺人香的沖泡方法更讓我清楚秦樓絕不一般。我正盤算著明天要不要來,莊紫煙已經發出了邀請:「王母娘娘明天要見周穆王!」
  等我出來的時候,梅娘竟還站在門口,只是臉上堆滿了笑容。
  「好久沒聽到紫煙姑娘的這麼開心的笑聲了,大官人,明天您可一定要來呀!」她話裡帶著一股疼愛,就像疼愛自己的女兒一般,甚至連我塞給她的五兩銀子她都不要,只是央求我明天一定要早兒些來。
  等回到仙人居,蕭瀟她們等的已是心急如焚,蕭瀟更是全副披掛,看模樣像是要去出門找我。見我進來,四女俱拋過來一陣白眼。
  說是看看就回來,可好,都快三更天了,爺也不想想我們該有多急!
  「急什麼?少爺本就是秦樓楚館的剋星!還怕她們吃了我嗎?」我脫掉了衣服,赤裸著身軀鑽進了浴桶,羞得無暇急忙轉過頭去,輕啐了一口,臉上頓時多了一道緋紅。
  我卻不想放過她,「無暇,江湖上有把聲音當作武功的嗎?」
  無暇只好轉過身來,嗔了我一眼,道:「怎麼沒有!少林寺的佛門獅子吼就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排名前五的武功!」
  「不不不,」我連忙打斷她的話,「不是男人們練的,而是女人練的用來迷惑男人的那種。」我問道,看一旁幫我搓背的蕭瀟臉上沁出了細小的汗珠,便讓她脫了衣服進來和我一起洗。
  這該是無暇第一次看到蕭瀟的裸體,她的目光就像在江園的玲瓏一樣,很快落在了蕭瀟乳尖上的那只乳環上,只是她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些異樣的東西,似乎是又害怕又嚮往,連說話都有些不太順暢,直到蕭瀟的嬌軀沉到水下,她才變得正常起來。
  「女人、聲音?嗯……多情門,聽說幾十年前多情門好像有種功夫……像是爺說的那種,可它早就滅亡了,那功夫也該失傳了。當今武林,以女子為主的門派,只有隱湖小築、春水劍派和恒山派三家,而這三家應該都沒有這樣的武功。」
  言及春水劍派的時候,無暇有些傷感,卻不再是苦大仇深的模樣,想來她和玉無暇這個角色的融合程度越來越的人格已經完全分裂了。
  「那魔門呢?」我邊問邊把蕭瀟的身子向上托起,讓她的那對玉乳浮出水面,從無暇那裡應該正好能夠清楚的看到我撫弄蕭瀟乳環的手,而我卻緊盯著無暇的雙眼,想從她眼神的變化來證實我的判斷。
  無暇眼珠果然又是一縮,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把目光從蕭瀟的乳環上移開,但很快就又重新落在那上面,兩腿也漸漸的開始併攏起來,我拉了拉乳環,無暇的瞳孔便猛的放大,而我故意用手掌蓋住乳環,她眼中便有些悵然。
  無暇竟然愛上了乳環?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聽蕭瀟講十二連環塢對她身子的摧殘,她應該對乳環滿懷恐懼才是,怎麼會是相反的結果?
  不過,我沒有時間再去考慮了,玲瓏雖然沒有發現無暇的異樣,卻被我的動作惹得嘴裡直嚷嚷熱,我只好讓蕭瀟出去換了她倆進來。
  「啊對,魔門。」無暇這才清醒過來,「記得太師祖的筆記裡曾經說過,魔門有兩大惑人心智的武功,一是天魔銷魂舞,而另一個就是天魔吟。」
  哦?我精神一振,又有些迷惑,天魔銷魂舞和天魔吟,好像就連魯衛也沒有提起過,春水劍派怎麼會有它的記錄?
  無暇似乎看明白我臉上的表情,便解釋道:「據說身懷這兩樣絕技的『多聞仙子』雖然是當年魔門七大高手之一,卻是矜持的很,從不對男子使用這兩樣絕技,而第一次用上派場就被太師祖擊敗了,因此江湖上除了隱湖小築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魔門有這麼兩樣武功。」
  我一皺眉,這等重要的情報難道春水劍派就私自藏匿了下來,並不知會其他門派一聲?
  魔門可是武林的公敵呀!
  無暇的臉騰就紅了,支吾了半天我才聽明白,原來她的太師祖在回到春水劍派三個月後,竟意外的嫁給了一個浪蕩子為妾,最後還被他轉賣給了妓院,成了一代名妓,而春水劍派則在她離開門派的時候就宣佈了她的死訊。
  玲瓏似乎也是第一次聽到門派的秘辛,不過因為我的大手一直在她倆的嬌軀上游走,她倆的注意力大多在我的身上,臉上便沒有太多的驚訝。
  而我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是你太師祖敗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太師祖總算明白了自己究竟喜歡什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心裡暗忖,這春水劍派還真有詐死的傳統哩。
  無暇聞言,若有所思良久,在我將玲瓏逗得不克自製的時候,突然沖我嫣然一笑。

【第三卷‧第三章】
第三卷‧第三章

  第二天我一到秦樓就明白了梅娘為什麼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一定要早些來。
  「大官人,您可算來啦!」梅娘從擁擠的人群中鑽了出來,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彷佛我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似,「您要是再不來呀,老身死了心都有!」
  院子裡足足站了五六十號人,把院子擠的滿滿當當的。聽梅娘這麼說,一百多隻眼睛頓時齊刷刷的落在了我身上,「就是這小子嗎?好像也沒長著三頭六臂呀?為什麼紫煙會看上他?!」「人家是小白臉嘛。」唧唧喳喳的議論也漸漸多了起來。
  我不喜歡自己像是江湖把戲人手裡拴著的猴子似的被人看來看去,特別是這些目光並不那麼友好,而聽他們的對話,似乎眼前的場面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一皺眉,道:「梅娘,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嗎?」
  梅娘是個出色的演員,先看看我,又看看那群衣著光鮮的漢子,一跺腳,埋怨我道:「就你大官人穩當,告訴您早些來吧,您偏不聽,瞧,您不來,人家可來了。」說著眼睛一瞥。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立刻發現這群商人中有十來個有些特殊,雖然也是穿著綾羅綢緞,兩眼卻透著一股剽悍,見我望過去,其中一個粗壯漢子惡狠狠的道:「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
  「老兄,你還真說到我心坎上了。」我不由得噗哧一笑。
  眾人哄笑,那人臉皮一下子變得通紅,蠢蠢欲動間,旁邊一人拉住他,問我道:「聽說你要給小莊姑娘開苞?」
  哦?會有這等好事?怎麼我自己都不知道?而梅娘已經在旁邊罵起來說是哪個天殺的造的謠,又說好在大官人來了,不信可以問他。
  我一皺眉,「梅娘,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瞞它作甚!」明白自己被人當成了擋箭牌,我心裡便一陣不痛快。
  看來她早知道早晨會來這麼多人,卻不告訴我,其心實在可誅,說什麼也要讓她吃點苦頭。
  一句話引來群情激憤,就是梅娘也是一臉的愕然,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只有幾個腦筋靈光的看我似乎並不像來替人開苞的模樣,方才說話的那人便狐疑道:「這是真的嗎?」
  「我說不是真的,你相信嗎?」
  那漢子飛快的搖搖頭,倒讓我覺得他似乎並不在意我話裡的真假,果然他已經振臂高呼起來:「走,找李六娘去!老子在小莊身上花了好幾千兩銀子,卻讓這個小白臉揀便宜!他媽的不給老子一個交待,老子燒了她的秦樓!」
  我一下子便明白這漢子竟是故意來生事的,不過對我來說這卻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我正琢磨怎麼來一探秦樓的實力,就有人來找它的麻煩了,我倒要看看秦樓如何應付。
  眾人正待往外走,卻聽院外傳來一陣女子撩人的笑聲,「胡老三,區區三千一百兩銀子就想取走紫煙的元紅,你是不是想好事想瘋了?」
  那柔媚的笑聲讓院子頓時安靜了下來,因為這聲音和莊紫煙極其相似,都有一種銷魂魅力。
  我知道該是莊紫煙的授業嬤嬤到了,回頭一看,果然見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婦人逶迤而來,後面還跟著八個保鏢模樣的壯漢。
  這婦人的容貌並不十分嬌美,可她臉上的表情卻似乎在不斷的變化,而每一次細小的變化都讓她的容顏看起來更加完美,隨著她越走越近,她幾乎幻化成了一個絕世的仙子,而之前的那些景象彷佛都是我的錯覺。
  「惑心術」?我心頭驀地一怔,這難道就是妓家的絕學「惑心術」不成?我只是聽師父說起過它,卻從未見識過,嘿嘿,這小鎮真的是藏龍臥虎呀!
  胡老三立刻變得期期艾艾起來,「六娘,我……我,」他轉眼看到了我,口齒才伶俐起來,「那這小子呢?我胡老三在栗子鎮十年,從來沒看見過他,怎麼一來就要摘現成果子?」
  看來這婦人就是秦樓的主人李六娘了。梅娘過去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六娘笑道:「胡老三,人家公子不過跟你開個玩笑,你就當了真,虧你還在道上混了十幾年!」
  「六娘,昨晚在下在青煙姑娘那裡,看這位公子三更天才離開青紫別院,這可和紫煙姑娘的性子不太相符呀,胡三哥的話未必就是空穴來風。」胡老三背後一個白淨的漢子平靜的道,只是他的話是說給李六娘的,眼睛卻看著梅娘。
  胡老三原本有些萎靡,聞言胸脯一挺,不住的點頭。
  原來這才是正主,我和李六娘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個白淨漢子,他不得不對上了李六娘的目光,不過很快把眼珠一轉,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這位朋友面生的很呀。」李六娘媚笑道,「最近還真是八方風雨匯秦樓呢。」
  她的笑聲裡充滿了誘惑,那白淨漢子眉頭一皺,似乎在抵擋心魔,卻沒能堅持住,一拱手,說出了告饒的話來:「六娘勿怪,在下不過是替朋友說句公道話而已。」
  李六娘的笑聲連我都有些心旌搖曳,我驀地想起無暇昨晚的話,「難道這是魔門的天魔吟?」我心中暗忖。眼看這爭端就要在李六娘的魅力下化解於無形,我知道該輪到我推波助瀾了。
  「六娘休要怪罪這位朋友,因為胡老三說的本來就是實情。」王母娘娘見周穆王,你當就是吃吃酒、喝喝茶那麼簡單嗎?這一記栽贓倒也不會冤枉了莊紫煙。
  眾人的目光又一下子聚集了過來,連李六娘也吃驚的望著我,剛想說話,方才那個要挖我眼睛的莽撞漢子已經跳了出來,「他奶奶的,竟然來騙老子!」說著揮舞著鬥大的拳頭沖了上來,不過目標並不是我,卻是李六娘。
  有一個人帶頭,頓時從人群中閃出二十多人,向李六娘的保鏢沖去,只有兩個商賈模樣的人奔著我而來,卻被我一拳一個打躺在地,血流滿面的樣子讓剩下的人便縮在了後面不敢上前,只是一味的?喊。
  眼前的場景讓我更加清楚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而我正是行動的藉口。
  不過看起來這群人只是街頭的地痞無賴而已,手腳雖然利索,卻沒什麼章法可言,倒是挖眼睛、撩陰腳這樣的招式屢見不鮮,就算是胡老三和那個莽撞漢子也是如此。
  反觀李六娘的八個保鏢,立刻就地圍成了一個圈子,將李六娘和梅娘護在了圈中,一出手就看出他們受過嚴格的訓練,招式並不出奇,不過很有些力道,不一會兒功夫就打倒了四五個對手。
  是十二連環塢找茬生事,還是競爭對手牡丹閣來故意攪和秦樓的生意?我心頭有些疑惑,不過看十二連環塢對付春水劍派的手段,似乎後一種可能性還大一些。
  那白淨漢子開始並沒有跟著上去,看我出拳兇狠還詫異的瞥了我一眼,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那場混戰中,見己方已經傷了多人,他突然尖嘯一聲,身子猛然發動,轉眼間就越過數人,一出手便咯嚓折斷了一個保鏢的手腕。
  這白淨漢子身形一動,我便立刻修正了我的想法,這漢子的身法只比玲瓏姐妹弱半籌,顯然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沒準兒還是名人錄上的人物,可惜名人錄上有畫影圖形的少之又少,我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哪一個。
  看他順勢將那個保鏢一腳踢開,就要閃進圈內,卻見一片紅影攔住他的去路,一雙素手攏成爪形,快速的向白淨漢子的手腕抓去,竟是梅娘。
  那白淨漢子急速後退,連變了幾招才堪堪避開這淩厲的一抓,不過手腕已經被梅娘的指甲劃出了幾道血印子,見梅娘並不敢追出圈外,他從衣服下麵摸出一對尺二鋼環,雙環一振,得意的笑道:「哈哈,梅流香,你這頭騷狐狸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
  梅娘眼珠一縮,「焦無咎?和你焦孟不離的孟子悠呢?」
  她話音未落,就聽屋頂上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多謝梅大姐掛念,子悠這廂有禮了!」隨著笑聲,一人飛身而下,輕巧的落在了焦無咎的身邊。
  這真是出人意料的一場好戲啊。九尾狐梅流香、鬼書生孟子悠和奪命雙環焦無咎,這三個在武林中已經消失了多年的成名人物據魯衛說早已進入太湖加入了十二連環塢,少林武當遍尋不到的十二連環塢中人卻一下子讓我遇到三個,我的運氣是不是好的有點過頭了?不過,他們之間怎麼打起來了,難道十二連環塢起了內訌不成?
  梅娘也從衣襟下拽出兩把泛著妖異藍芒的短刀護在胸前,冷笑道:「怪不得這些日子總有些不開眼的混子來惹事,原來都是你們在背後搗的鬼!」
  那群商人一看動起了真傢伙,都抱頭鼠竄的一哄而散了,院子裡除了兩方的人馬,就只剩下我這個火藥引子。
  我見紫煙正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嘴裡嚼著檳榔染的嘴唇鮮紅,臉上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笑容。
  「這丫頭是不是見慣了這種金戈鐵馬的場景?」看她信心滿滿的樣子我心中一動,向她招了招手。
  本意是想打聲招呼,卻見她眼珠一轉突然從視窗消失,不一會兒從門裡閃出個嬌小的人影,飛快的跑到我的身旁,捶了我一拳笑道:「你怎麼淨胡說八道呀?」
  我看她並不是真的惱了,有意打趣她兩句,卻見那個莽撞漢子咬牙切齒的撲了過來,我忙把莊紫煙拉到身後,飛起一腳,將他一下子踢出丈遠。
  這莽撞人看似莽撞,卻很有些武功底子,竟讓我變換了一種腳法才踢到他。隨著那漢子的一聲嚎叫,兩方面的人馬都愣住了,全都吃驚的望著我,就連一直氣定神閑的李六娘眼中也閃過一絲訝色。
  焦無咎白淨的臉上現出猙獰之色,嘿嘿一笑道:「沒看出朋友竟是個會家子,不過,今兒老子在這兒辦事,沒功夫跟你磨閑牙,你趕快在我眼前消失,否則老子就要了你的小命!」
  「可惜了山清水秀的太湖!」看焦無咎強盜本色不改,想來十二連環塢並不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地方,不過為了看看十二連環塢究竟是如何來唱這齣戲的,便有意氣他。
  「紫煙,去,給少爺我搬張椅子來,我要看戲。」
  莊紫煙詫異的「啊」了一聲,望了李六娘和梅娘一眼,她倆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她猶豫了一下,轉身回房間真的就搬出了一張椅子來讓我坐下,自己站在了我的背後,一隻纖纖小手正有意無意的搭在我的肩井穴上。
  「這丫頭還真機靈。」梅娘都替她守房,教她功夫不奇怪,不過我並不在意肩上的那只小手,不動明王心法在經絡運行上有獨到之處,如果點穴的人內力不是很強的話,我至少有兩種方法可以在轉瞬間衝開被封死的穴道。
  看焦無咎臉上漸漸堆起了一層層的怒氣,雙環一擺就要衝過來,我兩眼突然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焦無咎,少爺管不著你和秦樓的恩怨。不過,你別惹我,否則,我不管你是雙環奪命還是雙環送命,我都會讓你後悔為什麼生到這世界上來!」
  我的聲音就像是從陰曹地府裡發出的一般,冰冷的讓不少人激靈打了個冷戰,就連莊紫煙也縮了縮脖子,嘟囔了一句:「好怕人喲。」
  焦無咎臉上的紫氣一閃而過,怒極反笑道:「那就嘗嘗你焦大爺的雙環!」話音未落,手中雙環畫出一道道的光環猛的擊出,目標卻是梅娘!
  梅娘似乎早就料到焦無咎的舉動,雙刀揮舞間就像兩道白虹穿過光環的中心,輕輕巧巧的就破了他的雙環。
  焦無咎急退,借著後退的力量,他驀地的將雙環擲出,就見兩道光環飛馳電掣般直飛向我和莊紫煙,而孟子悠已經移形換位到了梅娘面前,一隻判官筆立刻接住了她雙刀的攻勢。
  雙環眨眼間已經到了身前一丈,我並沒有動,卻見李六娘的眼珠一縮,而莊紫煙的手已經悄悄離開了我的肩頭;雙環又進三尺,莊紫煙猛的推了我椅子一下,兩個人一齊跌倒在地,而雙環正堪堪擦過我的胸前。
  「沒本事就別說大話嘛!」莊紫煙看我舒服的躺在她懷裡,不由大發嬌嗔,「還裝死,快起來啦!」
  那雙環飛過去丈遠,突然折了回來,落在了焦無咎手裡。而他臉上也現出一絲訝色,冷笑道:「小丫頭,你好高明的眼力呀!騷狐狸功夫不行,教人倒真有一套!不過……」
  他看了一眼頗有些狼狽的我,「她沒教你怎麼找男人嗎?」
  莊紫煙確實表現出來了相當高明的眼力,擺明瞭她已經得到了梅娘的真傳,看來秦樓絕對是一個值得我注意的目標,梅娘、莊紫煙自不用說,還有一個未露面的莊青煙恐怕也不是一個俗手,而李六娘如果不僅僅是一個老鴇的話,那她定是擁有絕對可觀的實力。
  莊紫煙俏臉一扳,露出嬌蠻模樣:「呸,關你什麼事!你會吟詩嗎?你知道王母娘娘和周穆王的故事嗎?」
  焦無咎一臉愕然,我心中好笑,看來秦樓是極少有讀書人光顧了,不過想想栗子鎮本就是商賈雲集而形成的,便就不覺得奇怪。
  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我伸手在莊紫煙的臉上輕薄的擰了一把,笑道:「紫煙,你好心會有好報,看少爺替你出氣!」
  轉頭向焦無咎怒道:「焦無咎,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膽了,竟敢暗算你家少爺,拿命來!」
  隨著一聲斷喝,我向他疾沖過去,碎月刀在途中已握在了手中,刀如疋練般劈了過去。
  「看刀!」
  我並沒有用斬龍刃,進太湖的時候,我就想該暫時放棄王動的身份了,在春水劍派總舵與尹觀的交手中已經暴露了我的實力,若是十二連環塢發現是我進入了太湖,恐怕要盡全力來圍剿我,而對一個陌生人它的警惕性就要小許多,我這一刀甚至還隱瞞起了三成功力。
  我背後傳來莊紫煙驚訝的一聲「咦」,焦無咎臉上的鄙夷也很快變成了凝重,忙把雙環一錯來鎖我的刀,我的刀鋒輕靈的一轉,便沿著他左手鋼環的邊緣削了下去,他左手急縮才保住了手指,招法立刻就亂了。
  「老大,這小子扎手。」焦無咎額頭轉眼便佈滿了汗珠,臉上也有些慌張之色。
  我的注意力倒有一半放在了李六娘和梅娘身上,六娘看到我使出的那招「殺雞」,眼中倏地閃過一道異芒,雖然轉瞬即逝,卻正好被我捕捉到。
  「她是高手!」可我把江湖名人錄裡仔細想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和她相吻合的人物,心中凜然,「難道她真的是魔門中人?」
  疑念一生,我出招便小心謹慎了許多,我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和魔門發生糾葛,不過小心使得萬年船,留點後手總沒有壞處。
  焦無咎可能是看出我的刀法有些重複,臉上漸漸的恢復了沉靜,甚至連局勢都扳回了一小半。
  而梅娘那邊卻是形勢堪憂,孟子悠的武功高出她不少,她左支右絀已顯敗象,那七個保鏢在二十幾個地痞的輪番攻擊下也顯露出疲態。
  正在這時,從院外傳來一陣鶯鶯?喊,卻見一隊僕婦手持哨棒殺了進來,一會兒功夫便將那些地痞打的皮開肉綻,有幾個甚至手腳都被打斷了。
  地痞們連滾帶爬的逃出了院子,僕婦和六娘的保鏢全都追了出去,院子裡只剩下六娘和莊紫煙神色迥異的注視著打鬥著的兩對人。
  就聽梅娘輕嘯一聲,原先狼狽的樣子突然不見了,雙刀一前一後閃電般的擊出,刀法竟是異常的淩厲,孟子悠猝不及防,梅娘的右手刀便帶出了一蓬鮮血。
  孟子悠臉色大變,後退了幾步,臉上便多了一層黑氣,身子一歪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想說話卻只聽見「荷荷」的聲音,手腳抽搐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
  好高明的刀法,好厲害的毒藥!我吃了一驚,名人錄上並沒有記載梅娘的兵器上淬了毒;而她在名人錄上的排名明明比孟子悠低七位,可武功看起來卻比孟子悠還高不少,像她這種年紀內力絕不會有什麼進境,那麼定然是在招式上得到了高人的指點。
  我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李六娘,卻聽焦無咎一聲淒厲的喊叫:「大哥!」竟然不顧我的攻擊反身向孟子悠撲去。
  我知道他逃不過梅娘的毒刀,要兌現我方才說過的話只有眼前這一個機會了,手臂一展,碎月刀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焦無咎的雙腳腳筋便被我一刀挑斷,他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刀下留人!」
  我的話還是晚了些,梅娘果然心狠手辣,上前便補了一刀,嘴裡還嘟囔:「焦不離孟,那就一齊去陰曹地府做個伴吧。」
  「殺人很過癮嗎?」我一臉的不豫,「梅娘,總要留個活口問問他們的來路吧?再說,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梅娘意外的瞥了我一眼,「王法?哈哈,在太湖哪裡有什麼王法?我若學藝不精,焦、孟會跟我講王法嗎?!」
  我知道太湖天高皇帝遠,王法在這些江湖人眼裡恐怕比張紙強不了多少,而我自己也換了一個假名,就是想在太湖快意恩仇。
  不過聽到梅娘的話,再看李六娘渾不在意的越過地上的死屍,嫋嫋走到我的面前,我臉上忍不住流露出一股敵意。
  「公子有慈悲心腸,」李六娘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臉上的變化,將背轉過身去大吐特吐的莊紫煙摟在懷裡,淡淡的道:「不過對付十二連環塢的惡人卻不必容情,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是血債累累。」
  她一指地上的孟子悠,「像他在皖北打家劫舍的時候,手上絕不會少於十條人命,殺了他那也是罪有應得。」
  「六娘對江湖倒是很熟悉呀。」
  我的話充滿了諷刺的味道,連梅娘聽了都是一臉的怒容,李六娘卻似渾不在意,微微一笑:「太湖呆久了,江湖自然也就熟了。」
  撫著莊紫煙的背,又道:「就像孟子悠和焦無咎,擺明瞭是來鬧事的,不過你想問出幕後的指使,那是白費功夫。怎麼說兩人以前也是橫行皖北的大盜,骨頭還是蠻硬的。」
  她猶豫了一下,微微笑道:「其實,我早知道焦孟二人的身份,能在太湖興風作浪的,除了十二連環塢,還能有誰?」
  說著使了個眼色給梅娘,見梅拎起焦孟二人的屍體出了青紫別院,她解釋道:「梅娘的『相思紅』雖然見血才封喉,但屍體還是要儘快處理,免得傷及無辜。」
  想儘快消滅證據才是真的吧,我心中暗忖,不過聽她話裡的意思,應該對十二連環塢有相當的瞭解,可她為什麼沒有一絲懼意,難道秦樓的實力足以和它抗衡不成?
  是魔門?還是十二連環塢真的分裂了?
  一絲疑慮在我心頭轉來轉去,看六娘懷裡的莊紫煙臉色漸漸恢復了紅潤,還偏過臉來偷偷看我,我突然問道:「十二連環塢是不是最近才開始騷擾秦樓?」
  六娘點點頭,眼中流過一絲疑色。
  攘外必先安內,十二連環塢果然想安定自己的大後方了。不過,它為什麼不採用襲擊春水劍派的方式呢?是它看輕了秦樓,還是另有原因?
  「紫煙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殺人吧,」她的模樣就像是在蘇州初次殺人的蕭瀟,「想來以前秦樓和十二連環塢就算有衝突,也不會這麼激烈。」我解釋道。
  「公子目光如炬。」六娘眼中的疑慮換成了贊許,「秦樓做的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十二連環塢眼紅也不奇怪,只是它一直想買秦樓,最近卻不知為何轉了性了?」
  「那牡丹閣呢?」
  「我不知道牡丹閣的底,和它鬥了十幾年,鬥的並不是江湖功夫。」六娘嫣然一笑,竟是風情萬種。

【第三卷‧第四章】
第三卷‧第四章

  進了紫煙的房間,六娘便吩咐她倒茶。紫煙的茶藝遠勝雙成,想來六娘說得沒錯,秦樓並不想靠自己的拳頭吃飯。
  「說起來,罪魁禍首還是公子。」六娘嘴角含著笑,沒有一絲怪罪的意思。
  我和她都知道秦樓與十二連環塢的一戰不可避免,所以我也沒去解釋,眼光一直落在了紫煙身上,她在六娘眼前溫順了許多,連動作都輕輕柔柔的,顯然對六娘很是敬畏。
  「紫煙今年十六了吧?」我心裡有些替她惋惜,她若是再多讀些書,在風月場裡的前途決不會比蘇瑾、孫妙差。
  梅娘處理完屍體走進來,聞言笑道:「頭月裡姑娘才過了十五歲的生日呢。」她沒聽到六娘的話,又埋怨了我一番。
  「梅娘,別說了,倒讓公子笑話。」六娘攔住了她的話頭,問我:「公子真是采珠的商人?」
  「采珠是我的副業,」我接過紫煙雙手恭恭敬敬捧過來的青玉茶碗,看她的臉上竟有了一絲紅暈,心生喜愛,順手掐了她的小手一把,笑道:「我其實是個採花的淫賊。」
  我真正的目的是借著這個動作把茶杯很自然的放在了桌子上,梅娘刀上的毒藥讓我不得不用心提防。
  紫煙畢竟是個孩子,以為我在調笑,便忍不住啐了我一口,梅娘也是莞爾一笑,只有六娘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道:「采珠也好,採花也罷,和十二連環塢結了梁子,公子在太湖怕是什麼也做不成了。」
  「那秦樓呢?」
  六娘不說話了,臉上卻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不知道她的信心從何而來,不過十二連環塢光是名人錄中人就被我和秦樓接連幹掉了四個,想來行動會愈加小心,秦樓一時半時不會遭到攻擊。
  倒是梅娘頗有些期盼的望著我道:「反正公子已經得罪了十二連環塢,不如和我們一起對付它吧,十二連環塢不除,整個兒太湖都不安寧。」
  梅娘的話正合我意,不過看六娘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只好搖搖頭。
  紫煙在我身旁輕輕搖著我的胳膊,央求道:「梅娘說的沒錯呀,我們合在一起,人多力量大嘛。」
  紫煙的聲音嬌媚異常,我知道她用上了妓家功夫,便順勢說不是不想和秦樓合作,只是過個半個月二十天我就要離開了,而且與我同行的還有我四個愛妾,總不能讓她們也住在秦樓吧。
  「要合作的話,我們最好一明一暗,讓十二連環塢無從防備,才能出其不意,獲得最大的利益。不過,」我瞥了一眼紫煙,笑道:「六娘以何為報呢?」
  紫煙知道我的意思,嗔道:「想的倒美!」
  而六娘卻意外的笑道:「那好,等剿滅了十二連環塢,如果公子能打動紫煙的芳心,我就放她走。」
  紫煙輕「啊」了一聲,一副似羞還喜的模樣,讓我看不出其中真假。
  但一想到剿滅十二連環塢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六娘用的那個避重就輕的假設,在我眼裡便沒有多少份量。
  「什麼如果不如果的!」我露出幾分霸氣。
  梅娘一皺眉,六娘卻饒有興趣的望著我,那目光裡竟有一絲長輩對晚輩的溺愛,半晌才道:「我雖然是個婦人,也知道言行合一,公子大可放心。」
  她的話裡隱隱有種讓人相信的力量,我不由得點點頭,道:「那好,六娘,你就等著嫁女兒吧。」
  談攏了條件,我問起了十二連環塢,出乎我的意料,秦樓對外界的消息很敏感,諸如春水劍派、鷹爪門的覆滅,玉夫人和況天的死,甚至連我殺死花想容全家的假消息都一清二楚。反倒是對十二連環塢的瞭解並不比少林多多少,那些被少林寺懷疑已經進入十二連環塢的人大多確認了下來,最有價值只是知道了那條叫做十二連環塢的大船經常出沒的地方而已。
  是十二連環塢隱匿的太深,還是秦樓志不在太湖,我一時弄不清楚,我只知道秦樓定然和江湖有著密切的聯繫。
  「會是魔門嗎?」我心頭閃過一絲疑念,若是魔門的話,這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釋:為什麼六娘說起這些江湖高手來如數家珍一般,為什麼秦樓不懼怕十二連環塢,這都只因為它是魔門。
  我對六娘的出身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不過我並不在意魔門,只要它別惹我,它願意怎麼稱霸江湖都和我沒什麼關係,在完成師父的心願後,江湖還會有多少值得我留戀的呢?
  不過眼下我還在江湖,我還要替我的女人出一口惡氣。想想十二連環塢就算是死了烏、錢、孟、焦四人,可名人錄上的高手它還有十二三個,加上二三十個實力略遜一籌的殺人犯和強盜,我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集成十二連環塢僅用了三、四年時間,看來尹觀和高光祖還真不是白吃乾飯的。」
  三年前高光祖找到了梅娘的摯友、著名的女殺手白秀,拉攏她進入十二連環塢,白秀因為不願意再招惹是非便躲了起來,但把消息告訴了梅娘,秦樓便開始注意起十二連環塢的擴張來了。
  「高光祖是個人才,可惜寶慧大師看出了他的才能,卻沒看出他的心性。」六娘倒和我想的不謀而合,只是魔門也這般悲天憫人嗎?
  「他是個人才並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明白秦樓的實力了,下次恐怕就是傾全力來攻擊秦樓了。」
  「秦樓的機關是天下一絕,」六娘笑道:「公子且看十二連環塢是怎麼碰個頭破血流!」說著她不顧梅娘和紫煙詫異的目光,把雙子樓和青紫別院的佈防大體說了一遍。
  我不明白為什麼六娘對我信任有加,但絕不會是因為我出手幫了秦樓一次那麼簡單。
  聽秦樓的佈置,十二連環塢想要發動突然襲擊幾乎是不可能的,加上白秀等幾個沒加入十二連環塢的好手很可能就躲在秦樓,想來秦樓不至於像春水劍派那樣一敗塗地。
  既然十二連環塢常在東山、無錫一帶出沒,而少林武當也是在那兒遇到了伏擊,我決心也去這兩個地方碰碰運氣。
  向六娘詢問了一下那裡的地理,商量了聯繫的方式,又登上了雙子樓仔細觀察了牡丹閣一番,我才離開了秦樓。
  回仙人居的路上,就發現有人暗地裡跟蹤我。對於一個淫賊來說,這些人的跟蹤術都是小兒科,只是幾個跟蹤的人武功都很扎實,雖然沒有進入名人錄的實力,卻也頗為可觀。
  想來十二連環塢對我這個冒牌的李佟相當重視,而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安排出人馬來,顯然栗子鎮是十二連環塢一個相當重要的基地。
  我知道仙人居不可久住,便很快與四女分頭回到了陳娘子的船上。
  「梅流香殺死了孟子悠?」無暇動容道。
  「無暇,如果你肯聽我的指點,我會讓你進入十大。」我知道她驚訝些什麼,梅流香成名二十餘載,年近不惑武功卻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正是每個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好事。
  「爺,我也要進十大嘛。」玉瓏纏住我撒嬌道。我捏了她鼻子一下,說我以後要退出江湖,你進十大做什麼;無暇聞言便說那她也要退出江湖,十大就留給別人吧。
  無暇說話的時候兩眼有些出神,似乎在憧憬歸隱後的生活。
  我知道她在是玉夫人的時候就淡泊名利,變成了玉無暇後依舊沒有改變。
  只是現在我還要借重她的武功,雖然我知道有一個辦法極有希望恢復她的自信心,可我並沒有完全做好思想準備去嘗試,所以只能淡淡一笑道:「想要退出江湖,怎麼也得先把十二連環塢滅了。」
  我並沒有直接去東山水道,栗子鎮上還有許多秘密,我並不想輕易放過。
  等二更鑼響,我吩咐蕭瀟與玲瓏留守,和無暇換上了夜行衣,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牡丹閣,既然十二連環塢對秦樓動了手,想來牡丹閣沒有理由倖免,而太湖再出現另外一個秦樓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由此我斷定牡丹閣十有八九已經變成了十二連環塢的地盤。
  白天在秦樓我就找好了潛入牡丹閣的路線,沿著牡丹閣的院牆是一溜高大的楊樹,想來它原來的主人並沒有考慮到這會極大的方便入侵者。
  不過院子裡來來回回巡視的保鏢卻比白天多了許多,似乎證實了我的判斷,迫不得已我將偷來的花貓扔了出去。
  趁附近幾個保鏢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只貓身上,我和無暇疾如閃電般的竄了出去,眨眼便閃到了一棟小樓的牆角處,這時傳來貓「嗷嗷」的叫聲,還有人罵罵咧咧道:「媽的,原來是只野貓。」
  幾個人漸漸遠去,我和無暇便朝園子中心的那棟三層高閣移去,越往裡走,守衛越鬆懈,一路上倒是嬤嬤、姑娘們迎來送往的好不熱鬧。
  離高閣還有十幾丈遠,我知道沒法子再向前進了,高閣上華燈高挑,照得閣前閣後一片雪亮,閣上的明廊上不時有保鏢走來走去,想要不著痕跡的越過高閣四周毫無遮攔的草坪顯然不太可能。
  躲在假山陰影裡,我望著進進出出的男男女女,心中一動,笑道:「無暇,等一會要委屈你了。」
  我憑著記憶小心的按原路退回到一座沒有了絲竹聲的小樓窗下,從裡面不出我所料的傳來一陣陣粗重的喘息,無暇不明就裡,輕輕啐了我一口,小聲嗔道:「爺,還有正事兒呢!」
  這就是正事兒。我捅破窗紙,借著燭光,清晰的看到兩團白肉正交織在一起,男人雙手擎著女人的小腳,屁股一篩一篩的很是得趣,女人擰動著身軀,浪聲叫著:「達達……親達達,快~,奴要……要小達達~」
  「這女子倒生了一對大乳。」我嘖嘖稱奇,話音甫落,胳膊便傳來一陣疼痛,轉眼看無暇,雖然臉上是一道道的黑色炭墨,也能看出她的慍意。
  「不信?你自己看。」我說著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我跟前一拉,她掙了一下子沒掙脫,可能是怕驚動了屋子裡的人,很快便屈服了,只是那窗戶很高,我只是剛剛夠到,她比我矮快一個頭,根本看不到屋裡的戰況。
  還得把她抱起來。我心中暗忖,右臂便環在了無暇的腰間,一觸手我就察覺出她的小蠻腰看似楊柳,卻極是豐腴滑膩,和玲瓏的結實緊繃有著顯著的不同。我腦子剛劃過「她倒是生養過」的時候,無暇的身子已經開始變得僵硬。
  我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緣故,因為正抱著她,我壯大的分身正頂在她的兩腿之間,看她閉著眼睛不敢往屋裡看,我惡作劇的聳動了兩下,在她耳邊低低道:「快看。」
  我這句充滿威嚴的低喝像是有無窮的魔力,我就覺得手上一重,無暇身子一軟彷佛就要癱在了我懷裡。
  怎麼會這樣?我心中一愣。不過,不容我細想,無暇的身子已經回復了正常,她轉頭幽怨的望了我一眼,然後順從的趴在了窗紙上的那個破洞前,然後突然捂住了嘴,把一聲驚訝擋了回去。
  原本以為她是因為從沒有看過這般香豔的活春宮而驚訝,但屋裡喘息聲的戛然而止讓我知道屋裡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我忙伸頭過去一看,入眼便看到對面的那扇窗戶已是大開,翻雲覆雨的兩個人已經倒在了床上,床前一個穿著夜行衣的高大漢子背朝著我正把一條絲被蓋在了那對男女身上,而在牆角面壁而立的是一個穿著一身同樣夜行衣的女人。
  我只覺得那女人背影是異常的熟悉,就算是在昏暗的燭光中她的一身黑色讓她的身形變得有些模糊,可她還是象黑夜裡的精靈那樣充滿了仙氣,當一個熟悉的名字從我心底升起的時候,無暇的嘴粘貼了我的耳朵。
  「魏柔。」

【第三卷‧第五章】
第三卷‧第五章

  魏柔也是像無暇一樣被齊小天抱著看了一出春宮嗎?
  這是我腦海裡泛起的第一個念頭,我甚至沒有想為什麼魏柔和齊小天會出現在太湖?而他們來牡丹閣又是為了什麼?
  我只是想魏柔的個子和無暇差不多高,就算踮起腳來也看不到屋子裡的場景,而我並沒有聽到她驚訝的叫聲,想來進來之前對屋裡發生的一切已經一清二楚了。
  自從背負起師父的遺命,我不知不覺中已經把隱湖當作了自己的禁臠。雖然我知道齊小天和魏柔關係定然非同尋常,可我一直抱有幻想,魏柔人稱謫仙,豈能輕易動了凡心?!
  然而眼前的一切幾乎可以把我的幻想全部打碎,就像是戴上了頂綠帽子,苦澀和嫉妒有如潮水般湧進我的心頭,我只覺得嘴唇發幹、喉頭發緊,全身充滿了一種無力感,就連抱著無暇的胳膊都似乎沒了氣力。
  無暇身上的火熱漸漸的消退,身子往下一滑想站在地上,可有些失魂落魄的我並沒能配合上她的動作,等她的兩腳落了地,我的虎掌正蓋在了她的椒乳上,不過那豐滿柔膩的凸起卻喚回了我的冷靜,我感激的輕輕在那裡掐了兩下,把頭伸向了窗戶。
  「師妹,你換上這件衣服吧。」屋子裡齊小天的話音正和無暇發出的濃重鼻息重合在了一起,讓屋子裡的兩人並沒有發現屋外還有人在窺視著他們。
  師妹?我心中一愣,齊小天的稱呼並不是親昵的「阿柔」、「柔妹妹」、「妹子」,也不是相當尊敬的「魏仙子」、「仙子」,卻是摸不著邊際、可遠可近的「師妹」,他倆到底是什麼關係,真讓人捉摸不透呀。
  往屋裡看去,我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魏柔的身子已經轉了過來,緊身的夜行衣勾畫出的曲線曼妙無比,儂纖得度的軀體彷佛比我所見過的女人都要完美,卻隱隱發出凜然正氣,讓人生不得半絲漪念。
  一雙妙目如秋水一般清澈無比,只可惜臉上像無暇一樣塗滿了炭墨,讓我看不清她的絕世容顏。
  看齊小天手裡正拿著一件絲織對襟短襖在勸魏柔,我知道他和我打的是同一個主意。魏柔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堅定的搖了搖頭。
  「師妹,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打扮,可牡丹閣外是一片空地,不化妝成這裡的客人,咱們根本無法接近。」齊小天沉穩的道。
  果然如此,我心中對齊小天的評價不由得高了兩分。卻聽無暇轉頭在我耳邊低低呻吟道:「爺,你……放手……吧~」
  我這才發現我的手還在她的胸前下意識的搓揉著,而手裡的感覺已經越來越堅實挺拔,無暇的眼波也嬌膩的似乎要滴出水來。
  她的嬌羞模樣讓我徹底忘記了她的身份,我沒理會她的話,反而變本加厲的用力握住那只豐乳,似乎要把心中對魏柔的怒氣全發洩在她的身上。
  無暇並沒有反抗,只是輕咬著嘴唇偎在我懷裡,兩腿緊緊絞在一起。
  「齊師兄,你應該早些告訴我你的計畫。」
  魏柔的聲音彷佛天籟,就算是蘇瑾的歌聲似乎也沒有這般悅耳動聽。而且我聽得出魏柔的話裡隱隱有些不滿,心中更是一喜。
  裡面齊小天已經小聲笑道:「師妹,我不是說要委屈你一下嗎?」
  「他奶奶的,連話都跟老子說的一樣。」我心裡暗罵,和我這麼一個淫賊想到了一處,看來齊小天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齊三叔不是一直跟著我們嗎?他的輕功在江湖可排進前十名,請他幫忙吸引開牡丹閣的注意力豈不更好?」魏柔淡淡的道。
  有人跟著他們?我下意識的回頭望瞭望,身後只是樹影婆娑,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動靜。
  問無暇齊三叔是哪一號人物,可能是她還沉浸在異樣的體驗中,半晌才支吾道:「齊三叔……該是齊小天的三叔、大江盟飛鷹堂的堂主『萬里無雲』齊功吧。」
  無暇畢竟曾經是一派掌門,說起武林人物來如數家珍。我心中一動,大江盟派出重要幹部來太湖,莫非也察覺到了十二連環塢的危害不成?
  「你什麼都知道。」齊小天贊了一句,因為炭墨的緣故,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既然你都點將了,三叔!」
  隨著齊小天的話音,從我對面的那扇戶突然鑽進一個黑衣人來,個子不高卻顯得很結實,臉上也是塗得一片漆黑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齊小天上前親熱的摟住他的肩膀,而魏柔也沉穩的拜了一拜,叫了聲「齊三叔。」
  看來這漢子就是齊功,他忙把魏柔攙起來,笑道:「小天雖說武功還過得去,可江湖經驗畢竟少了些,我大哥不放心便讓我跟著,仙子勿怪。」
  原來大江盟的安排竟沒有讓魏柔知道,我心中怒氣再起,這大江盟為了能把魏柔娶回來還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呀。
  不過魏柔身居江湖十大倒也名不虛傳,饒他齊功是老江湖,還是被她發現了。
  「齊三叔太客氣了,路上有幾次魏柔不便出手,還是您代勞的,說起來真是要謝謝您。」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齊功笑道,不過眉頭很快一皺:「仙子,牡丹閣真是十二連環塢的地盤嗎?」
  「咦?怎麼會是魏柔的消息更靈通呢?」聽齊功話裡的意思,竟是魏柔提供的消息,我便吃了一驚,隱湖雖說在十大門派裡排名第一,可它的人丁並不興旺,行走江湖的人又只有織女劍辛垂楊和魏柔兩個人,而且並不主動介入江湖的事務,怎麼突然對十二連環塢產生了興趣,又是怎麼知道牡丹閣已經變成了十二連環塢的地盤的呢?
  「辛師叔傳來消息,說高光祖兩日前便到了牡丹閣,高雖然是十二連環塢中人,可他平素從不涉足花叢,顯然牡丹閣大有可疑。」魏柔解釋道。
  我心下一陣迷惑,這等重要的消息魏柔為何不告訴齊小天?如果要守秘,乾脆連齊功一齊瞞著豈不更好!不過讓我欣喜的是,魏柔看來還沒有完全投進齊小天的懷抱。
  齊功眼珠一縮,似乎不經意的瞥了齊小天一眼,好像是在埋怨他什麼。魏柔因為正把頭轉向窗外而沒有看到,卻被我瞧了個正著。
  看來到現在大江盟也沒弄明白魏柔來牡丹閣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不過就算它不明白也心甘情願的為隱湖出力,魏柔的魅力還真是了得呀。
  「高光祖?聽說他練成了少林寺的絕學金剛伏魔神通,今天倒要領教了。」齊功抖了抖肩,笑道。三人商議了一番,定好了行動計畫,齊功一翻身便竄出屋外,眨眼間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裡。
  我和無暇輟在齊魏二人的身後往高閣移去,又到了高閣近前的假山,不一會兒,從牡丹閣的西南角便傳來一陣嘈雜聲。
  高閣上的保鏢雖然一齊把目光轉向了西南,可很快便想起了自己的職責,立刻緊張的注視著高閣四周,等西南角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警鈴聲,這些人更是齊刷刷的把背後的大砍刀擎在了手中。
  一條巨大的灰影從高閣突然躍出直投向了西南,明亮的燈光將他的臉照得清清楚楚,正是春水劍派滅門慘案的主角之一「巨靈神」陳萬來。
  緊挨著我的無暇身子有些發抖,我知道就算她平素已經認同了玉無暇這個角色,但面對仇人的巨大衝擊恐怕也會讓她記起來自己其實是玉夫人,看她的眼中交錯的放出仇恨與迷茫的光芒,那光芒裡有種說不出的瘋狂,彷佛兩個身份、兩種人格在她的腦海裡劇烈的爭鬥,我愛憐的將她摟在懷裡,貼著她的耳朵低低的道了一句:「無暇。」
  她身子漸漸放鬆下來,眼中的厲芒也漸漸的消退,突然一轉身抱住我,呢喃道:「爺,殺了他們。」
  「我答應你,無暇。」我知道她的心暫時平復了下來,但要想讓她完全忘記那悲慘的一幕,我無論如何也要把十二連環塢的這幫雜碎一一送進地獄。
  就在我安撫無暇的時候,突然從高閣西、南兩個方向湧出三四十身穿黑色夜行衣、臉上塗得漆黑的漢子,漢子身上的衣服款式竟和我與無暇的一模一樣。
  高閣上的保鏢立刻發現了這些入侵者,一時間警鈴大作,而此時這幫漢子已經沖到了離高閣幾丈遠的地方,只見他們猛的揚起手,飛蝗石和暗青子如雨般的擊向明廊上的保鏢和懸掛在屋簷下的燈籠,高閣上頓時一片慘叫聲中,那些燈籠也一一被擊落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高閣裡的妓女和嫖客狼奔豕突的亂成了一鍋粥。
  就在最後一個燈籠被擊落熄滅,高閣外變成了漆黑一片的時候,齊小天和魏柔已如飛鳥一般的躍了出去,借著飛抓和探出的屋簷,很快便消失在高閣的二樓。
  與此同時,我拉著無暇也從另一個方向躍上了同一個樓層,敲開窗戶閃身進了一間黑屋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女人的閨房,只是屋子裡並沒有人。
  大江盟怎麼會出動了這麼多人?!我正心有所疑,就聽閣上有人朗聲笑道:「哈哈,區區調虎離山之計豈能瞞得過高某,鼠輩看杖!」
  話音甫落,便聽下麵傳來幾聲慘叫。我心中暗道,這漢子倒見識明白,一下子便識破了大江盟的計策。
  不過,恐怕他怎麼也想不到不僅西南角是支疑兵,就連眼下攻擊牡丹閣的這群人同樣也是佯攻。忙湊到窗前往下看去,閣上重新掛上了燈籠,高閣四周便照得有如白晝一般。
  草坪上昂然立著一個四旬漢子,雖然他又矮又胖,左眼還蒙著一隻黑色眼罩,可氣度卻卓然不凡。
  拎著一把五尺長的鑌鐵禪杖,顧盼間那只獨眼精光四射,正是在應天打了我一拳的「苦頭陀」高光祖。
  「大江流刀法,你是大江盟的齊功齊三爺?」高光祖的目光異常銳利,馬上就判斷出了來人是誰。
  「我十二連環塢與大江盟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三爺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對象?」
  看來大江盟的實力就算是十二連環塢也心有顧忌,高光祖的話頗為恭敬,給齊功留下了臺階。
  「高光祖?」齊功眼中恰到好處的閃過一絲驚訝,似乎他並不知道高就在此地。然後,哈哈一笑,喝道:「呔!三爺找得就是你這個欺師滅祖傢伙!」
  齊功的話正擊在了高光祖的痛處,他抬頭看了看夜空,嘴裡嘟噥了幾句,突然冷笑道:「好!那高某今天就領教一下大江盟的絕學。」
  說著,他緩緩的挽起手中禪杖,低喝一聲「打」,禪杖便如狂風暴雨般攻了過去。
  齊功的眼前頓時多了一重如山的杖影,禪杖帶起的風聲就連遠在樓上的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魯衛說的沒錯,達摩十八杖是該改名叫瘋魔十八杖了。」
  我低聲對無暇道,看高光祖的杖法披風瀝雨,狀似瘋狂,卻又透著一股堂堂正氣,可見這個少林寺叛徒對這項絕學有著深刻的理解。
  齊功的身子也動了起來,大江流刀法就像奔騰不息的大江呼嘯而出。不過,兩人在名人錄上八位的差距看來已經決定了彼此武功的高低,加上齊功本就是來引誘牡丹閣注意力的,能將牡丹閣的防守拉出空擋來,他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過了幾招,齊功便露出了敗像,他尖嘯一聲,正在佯攻牡丹閣的那些大江盟弟子聞聲便如潮水般的退去,齊功又支持了幾個回合,看己方的人馬已經撤離的乾乾淨淨,他猛的脫出戰團,身法如電飛馳而去。
  齊功的輕功果然精妙,就算是我要追上他都要費一番氣力,想來高光祖也知道追他不上,轉身吩咐道:「給我各處仔細盤查,小心奸細趁亂混了進來。」
  一句話讓我認定了他就是十二連環塢的智囊。護院們很快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隨即就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出來安撫驚惶失措的客人,把一場性命攸關的生死鬥輕描淡寫的說成了是客人間的爭風吃醋,又說今晚姑娘們的度夜資全都免了,大部分客人很快被安撫下來,閣內又響起了陣陣絲竹管樂和淫聲浪語。
  我知道眼下待的這個房間並不安全,剛想離開,門口便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我剛拉著無暇閃到門後,門被推開了一半,就聽回廊另一頭有人問道:「翠蝶,小周呢?」
  「伊嚇跑了,」回答的是一口吳儂軟語,看來應該是這房間的主人,「讀書人最沒用了,氣死老娘了。」
  隨著那一頭女人嘻嘻的笑聲,一個二十出頭頗有些姿色的濃豔女子走了進來。她隨手把門關上,便一眼看到了我和無暇。
  沒等她叫出聲來,我已經卸下了她下顎的關節,那女人一臉的驚恐,身子一軟,差點癱在地上,衣裙的下擺頓時濕了一片,接著就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響,再看地板上已多了灘水漬。
  「你膽子也不比小周大多少嘛。」我譏諷了一句,斬龍刃已經抵在了她的喉嚨上,其實若是蕭瀟和我搭檔,這女人脖子上橫著的應該是切夢刀才對。
  不過無暇顯然還帶著春水劍派行事的痕跡,並沒有完全適應我淫賊的風格,於是威脅的話語也是從我嘴裡吐了出來:「不許叫!不然我把你臉砍成麻花,然後一刀一刀淩遲了你。」
  那女人的頭一動都不敢動,只是使勁的眨著眼睛,似乎在說「一定,一定!」我推上了她的下巴,問道:「牡丹閣是不是換了主人?」
  這問題看來並不複雜,那女人明顯松了口氣:「不是……劫財劫色?」
  察覺我的刀尖略微加了些力量,她慌忙道:「東主還是黃老闆呀,只是最近來了許多護院,他們都能飛來飛去的,一個人能打四五個人呢,那些混子都不敢來生事了。」
  似乎是想起了這些武功高強的護院,她的語氣也發生了變化,「你們趕快把我放了逃命去吧,不然……」
  她的話說了一半便縮了回去是因為我身上陡然發出的一股殺氣,就連無暇也有些吃驚的望著我。
  「問什麼你答什麼,再說廢話我一刀殺了你!」做了幾天捕快,從魯衛那裡還真學到了不少東西。
  「護院什麼時間進來的,有多少人,領頭的是誰,都住在什麼地方?」
  看來這個叫翠蝶的女人在牡丹閣也算是一號人物,知道的情況竟比我預想的還要多。
  十天前,一百多個新護院一夜之間便接手了牡丹閣的所有護衛工作,原來的護院一人發了三十兩銀子之後全被打發回家了,護院的頭領一姓陳一姓康,聽她形容的模樣應該就是陳萬來和康洵,護院除了院牆周圍的那一層重點佈防外,幾乎都集中在高閣─也就是翠蝶嘴裡的回陽閣內。
  從窗戶向外望去,閣外的草坪上七八個護院正仰著脖子查看屋簷下是不是還藏著人,看他們的模樣,似乎一時半刻的沒有離開的意思。我想躲在窗外的計畫不得不修正。
  我點了翠蝶的穴道,轉頭看屋角有桶清水,便讓無暇洗去臉上的黑炭,她雖然不明就裡,可還是依言把臉洗淨,又換了一盆清水,幫我擦去臉上的炭墨。
  她的動作是純乎自然的溫柔,和玲瓏的活潑頑皮絕然不同,倒和蕭瀟有幾分相似,我心中蕩起一股柔情,看她的目光便頗有些愛意。
  無暇目光和我一對便迅速離開,白皙的臉上頓時染上了一層桃紅,就連替我擦臉的手也變得有些遲疑。很明顯是想轉移我的視線,她問:「爺,還要易容嗎?」
  一句話提醒了我,雖然十二連環塢知道我救出的玉夫人並不是個死人,不過玉夫人已經戰死的消息是從魯衛那裡傳出來的,以魯衛的江湖地位而言,這等關係到春水劍派生死存亡的消息定然不會無中生有;那麼在十二連環塢眼裡,玉夫人應該已經死了,從後來它散佈的謠言來看,也恰恰證實了這一點,我自然不會讓它發現玉夫人又活了過來。
  「當然要易!」我從化妝臺上找到了胭脂水粉,捧過無暇的臉,她雙眼緊閉,細膩的肌膚已是火燙。
  「百曉生的眼光看來有些問題呀,無暇,你才是真正的謫仙。」嬌羞無限的無暇此時散發出了驚人的魅力,正如動了春情的天仙一般。
  我幾乎忍不住要輕薄她一番,只是眼下危機四伏的情景讓我按耐下心中竄起的那股欲火,狠下心來在她的臉上塗上了一層厚厚的水粉。
  「這是什麼呀?」面對銅鏡裡出現的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就連無暇也不由得發出了嬌嗔,易容並不能遮住她流波的眼神,那眼中的薄怒淺嗔更添了她的風情。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無暇,會有那麼一天的清晨,你躺在我懷裡這般問我。」
  鏡子裡,我的嘴幾乎貼在了她的臉上,「不過現在,還是讓我們看看隱湖、大江盟和十二連環塢的這出好戲吧。」

【第三卷‧第六章】
第三卷‧第六章

  我把翠蝶剝成了一隻白羊仍在床上,自己也把夜行衣脫下,只留下了褻褲和翠蝶躺在了一處,按我的估計,那些護院很快就會挨個房間進行搜查,我怕是要和她來場肉搏大戰才能過關了。
  無暇非讓我閉上眼睛才肯把夜行衣褪下。其實等她扭捏著爬上床躲在我身後的時候,我早把她看得通通透透,她為了套上那件緊身的夜行衣,裡面只穿了件抹胸和小衣,落在我眼裡的是大片雪白的肌膚,就連椒乳也有一小半露在了外面。
  我看得心旌搖曳,她尷尬的身份也成了我欲火的助燃劑,便忍不住反身將她抱在懷裡。
  無暇甚至連一絲抗拒的意思都沒有,「嚶嚀」了一聲便任由我的虎掌遊走在她的嬌軀上。
  可惜!無暇臉上厚厚的脂粉讓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而她的雙眼又緊緊閉起,我只能從她濃重的呼吸聲、肌膚上泛起的陀色和頂在我胸前的那對凸起的快速變化才能判斷出她的感受。
  當我的手指堪堪撚上她乳尖的時候,她的反應才突然劇烈起來,身子猛的一縮,竟從我懷裡掙開,半跪著退了幾步便退到了床角,眼中流出哀求之色,嚅喏了半天才小聲道:「爺,咱還有正事要辦吧。」
  無暇過度的反應和我手指接觸到她乳尖的那一?那所感受到的不同讓我心裡隱隱察覺出了什麼。
  不過回廊裡傳來的腳步聲讓我知道無暇的話確實有理,「饒了你。」我笑著示意她躺在我身邊,然後拍醒了翠蝶。
  等一個魯莽的傢伙連一聲招呼都不打便闖進來的時候,紗帳裡翠蝶正騎在我身上細細的呻吟著。
  那呻吟多半是由於無暇的劍正抵在她腰間的緣故,而剩下的一小半則是因為她已經開始從我的獨角龍王那裡得到了快樂。
  「誰?」
  我故意嚷道,還把頭探出紗帳瞪了那漢子一眼,那漢子的目光在翠蝶身上打了個轉,才訕訕一笑,道了聲打擾退了出去。
  「爺,你怎麼來真的呀!」無暇撅著小嘴埋怨道,然後一把將翠蝶從我身下推下來,「這種女人也不怕弄髒了爺的身子。」
  她把翠蝶的頭按向了我的兩腿之間,「去,給爺舔乾淨!」
  我有些吃驚的望著無暇,她的眼中閃動著一種異樣的光芒,彷佛從淩辱翠蝶中得到了某種滿足。
  我心下一歎,看來十二連環塢對她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不僅人格發生了分裂,恐怕連興趣都有些特殊的偏差了。
  在翠蝶賣力的舔吸中,我的分身變得清爽乾淨了許多,只是心頭燃起的欲火並不是她所能熄滅的,我只好再度把她點昏,吩咐無暇:「更衣!」
  無暇找到了一件長衫替我披上,她自己也換上了翠蝶的衣衫,對著鏡子看到自己易容後的模樣,她不滿的嘟囔了一句,拿起胭脂水粉在我臉上一陣亂塗亂畫,倒像是玉瓏一般頑皮。
  我知道無暇正有意無意的把平素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另一面漸漸暴露給自己,便不去攔她。
  聽屋外那些護院的腳步聲已經漸漸遠去,回廊裡多了些妓女與嫖客打情罵俏的笑聲,我和無暇出現在了回廊,當然,在那些嫖客和妓女眼裡,應該是牡丹閣小有名氣的翠蝶正攙著醉酒的客人踉踉蹌蹌的前行,雖然翠蝶被那客人摟得緊緊的看不真切她的面孔,不過看到那件翠綠色的對襟比甲,就知道翠蝶今兒晚上又有一趟好生意做了。
  按照翠蝶的說法,回陽閣的最高一層是黃東主、牡丹閣的三大名妓以及兩位教頭的住所。
  在路過樓梯的時候我發現樓梯口守著兩人,想要從這裡悄無聲息的上去恐怕不太容易。從樓梯再往前走過七八扇門便到了回廊的轉角處,這裡應該就是翠蝶說的那間放雜物的屋子了。
  我和無暇假意靠在門口歇息,看並沒有人注意我們,一閃身便鑽進了屋子。
  「牡丹閣還真講究呀!」屋子裡擺滿了床單、竹席、馬桶之類的日用品,每一件都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聯想到翠蝶屋子裡擺設的精當,我不禁贊了一句。
  「爺還有這份閒心。」無暇白了我一眼。
  我掐了她臉蛋一把,抬頭往天棚望去。按照通常的佈局習慣,樓上的這間屋子也應該是相同的一間雜物室吧。
  我側耳細聽,樓上那間屋子沒有一絲動靜,就連嬌喘聲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我拔出斬龍刃向上捅去,刀刃前進的竟是意外的艱辛,我仔細一看,那天棚竟是堅硬無比的鐵槐木,想悄無聲息的弄出個洞來就如同天方夜譚一般。
  懊喪的收回了斬龍刃,我心裡不由得暗罵,難道牡丹閣的東主能掐會算,當初建回陽閣的時候已經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不過好在房間之間卻是薄薄的一層木板,當我把牆壁切出一個大洞來的時候,一股熱氣鋪面而來,我探頭一望,總算不出我所料,這雜物室的旁邊正是一個巨大的通風通道。
  等沿著通道爬上三樓,我和無暇已經是灰頭土臉的了。
  用同樣的破壁方法進了旁邊的雜物室,就聽隔壁傳來一個女人膩人的呻吟:「高哥哥~,奴家……奴家不比嚴姐姐……差吧。噢~」
  莫不是高光祖?我精神一振,就聽一個男人笑謔道:「你是虞美人嘛,當然要勝過碧落一籌了。」
  這聲音和方才高光祖說話的聲音一模一樣,由此證實了我的判斷。我不敢再用斬龍刃在牆壁上挖出個洞眼來,便上下仔細查看牆壁的木板之間有沒有縫隙。
  「是高光祖和虞秋水。」無暇貼在我耳邊提醒我。
  我點頭示意我已經知道了。
  進入十二連環塢的江湖女子並不多,是名人錄中人的就更少了,而江湖著名的淫婦「虞美人」虞秋水就是其中之一。
  「那……奴家是不是最好的?」虞秋水的聲音聽起來淫蕩無比,連無暇都忍不住輕啐了一口。
  「那當然。」
  可能是當局者迷的緣故,高光祖的話明明有種敷衍的味道,卻讓虞秋水十分興奮:「哥哥你真好,奴家……開心……,噢,要死了~」
  虞秋水高亢的呻吟伴著高光祖濃重的喘息合成了一道完美的雲雨樂章,不過很快樂章便到了收尾的時刻。
  「哥哥,你弄得人家的小肚子都熱剌剌的。」
  高光祖並沒有接茬,屋子裡便一片寂靜,過了頓飯功夫,就聽隔壁的門口傳來淅嗦的腳步聲,接著門吱扭一聲被推開,一個女人笑道:「喲,我的大門主呀,你倒忙裡偷閒,風流快活起來了!」
  「有你和萬來在,還用我操心嗎?」
  後進來的那個女子歎了口氣:「慚愧,還是讓柳元禮這頭老狐狸給跑了。」
  既然大江盟的少盟主和飛鷹堂堂主都到了栗子鎮,那麼聽到柳元禮的名字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我更驚訝的是高光祖、虞秋水幾個之間的稱呼並不像是一個組織嚴密的門派。
  不過很快我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虞秋水突然驚叫了一聲「嚴姐姐,你壞死啦!」,然後就換成了另一個女人有些誇張的驚叫。
  不一會兒,隔壁便傳來了哼哼唧唧的聲音,只是女主角已經不再是虞秋水一人。
  後進來的女子應該是江湖上與白秀齊名的女殺手「碧落黃泉」嚴落碧,江湖上並沒有她的緋聞,然而現在已經無礙的玩起了三人行,顯然是臣服在了高光祖的棒下。
  「嘿嘿,這十二連環塢的集成方式還真奇特呀。」我摟住無暇豐腴的腰肢,在她耳邊小聲笑道,呼出的熱氣鑽進她的耳朵,惹來她嬌軀一陣輕顫,身子也變得越來越熱。
  薄薄的木板根本擋不住三人的淫聲浪語,香豔的氛圍似乎連隔壁的我都能嗅的出來。
  「好香呀。」我在無暇的脖頸處誇張的嗅了一下,心頭卻忽的一動。
  不對呀,她脖頸處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怎麼與空氣中的那股香氣並不相同呢?抬頭仔細嗅了兩嗅,心下猛的醒悟過來。
  金鳳玉露散!
  我終於分辨出這空氣中的香氣原來並不是出自無暇身上的那些脂粉,卻是江湖著名春藥「金鳳玉露散」的味道!
  真是八十歲老娘倒蹦孩兒!我來不及知會無暇一聲,忙把她的口鼻全遮了起來。
  其實「金鳳玉露散」並不傷害身體,它只是能快速勾起人的欲火而已,欲火一得到宣洩,藥力自然就解了,很多人甚至用它來助閨房之樂。
  不過「金鳳玉露散」用的連隔壁都能嗅的到,顯然是高光祖發現了我倆的行藏而有意為之。
  「撤吧。」我心中既驚奇又無奈,高光祖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呢?!
  不過我知道「金鳳玉露散」吸入的越多,發作的越快,雖然我早就在師父的淫賊訓練課程中對這些春藥產生了抵抗力,可無暇並沒有受過這種訓練,看她如水的眼波中已有了春心蕩漾的痕跡,我知道我該撤了,因為一個滿腦子男歡女愛的練武人恐怕連平素一半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至於齊小天和魏柔,想來他們還沒有到三層,臨走示個警也算仁至義盡了。」
  然而好像已經來不及了,「出來受死!」隔壁突然傳來了高光祖的一聲斷喝,我拉著無暇箭似的竄向通風通道,只聽牆壁的木板「咯嚓」一聲被擊斷,高光祖得意的聲音傳到了耳邊:「哪裡走!」
  嗯?我眼角的余光無意中發現我身後的那堵牆壁依舊完好無損,前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難道高光祖說的另有其人?」
  「卑鄙!」當魏柔和齊小天的名字出現在我的腦海裡,隔壁已經傳來齊小天的怒喝。
  霎那間我便明白了原來高光祖使出「金風玉露散」並不是為了對付我,轉眼看無暇卻是一臉的疑惑。
  無暇並不知道自己已經中了「金風玉露散」,在我突然拉著她撤退的時候她就有些莫名其妙,看我扯過兩條毛巾,又掏出行貨子在上面撒了泡尿,她更加迷惑,只是兩眼卻說什麼也不肯離開我的分身片刻。
  「大江盟才卑鄙!」高光祖調侃道:「堂堂的少盟主竟然穿著女人的衣服,還偷聽別人的好事,究竟是誰卑鄙,可真得讓江湖朋友好好說說了。」說話間,兵器相撞的叮噹聲如急雨般傳來。
  「快戴上!」我聽不到魏柔的聲音,心中有些焦急,忙把一條毛巾遞給無暇,而另一條則蒙住了我的口鼻,繞在腦後打了個活結。
  雖然毛巾的氣味不佳,但總比因此丟了性命強。無暇雖不解其意,卻也照葫蘆畫瓢的把毛巾蒙在了臉上。
  「打劫!」
  我一腳便踹開了薄薄的木板牆壁,隔壁屋裡的場景卻讓我一呆,屋子裡煙霧繚繞,顯然是用了大量的「金風玉露散」;可高光祖和兩個三十多歲的妖豔女子卻是穿戴的整整齊齊,方才的那場床戲竟真的只是一齣戲而已,這三個演員的表演唱作俱佳,連我都騙了過去;齊小天則穿著一件大紅的對襟比甲,他高大的身軀將原本寬大飄逸的衣裳撐得皺皺巴巴,就像是戲裡的女醜似的。
  不過,更讓我吃驚的是魏柔。
  難道眼前這個像是最下賤的風塵女子一般塗著厚厚脂粉的女子就是謫仙魏柔嗎?她那對燦若星河的眸子那裡去了?難道說隱湖小築聞名天下的心劍如一心法也無法抵擋「金風玉露散」嗎?
  若不然她的眼睛怎麼像是蒙上了一層春霧?雖然她揮出的劍法精妙如仙,劍光如團,將那兩個嬌豔女子逼得上竄下跳的,但也和她十大的地位相差甚遠!
  聽到有動靜,混戰在一起的五個人手中都有些遲疑。
  還是高光祖眼快,看我倆蒙著面,顯然不是自家人,便突然呼嘯一聲。隨著他的尖嘯,從屋外一前一後搶進來一高一矮兩個漢子。
  這兩人正是「巨靈神」陳萬來和「勾魂槍」康洵!
  陳萬來的大斧帶著淩厲的風聲直奔我而來,而康洵雖然在應天府被我踢中了一腳身法顯得有些呆滯,可雙槍仍奮力的纏住了無暇。
  看到陳、康二人,我心裡突然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十二連環塢早就安排好了人手,顯然大江盟一行人的行蹤盡在它的掌握中,那麼它的大龍頭尹觀在這齣戲裡扮演什麼角色呢?
  也不知是因為金風玉露散的緣故,還是面對強暴自己的歹徒心情波動,無暇竟被在名人錄中的排名比她低四十位而且有傷在身的康洵殺得左支右絀。
  幾招之後康洵便叫道:「春水劍法?他奶奶的,原來這小婊子竟是春水劍派的餘孽!」叫喊聲中,他的目光便投在了我身上,雖然我灰頭土臉的還蒙著面,他還是從我的斬龍刃中認出了我。
  「小心,他是王動!」
  聽到康洵充滿怨恨的叫聲,陳萬來出招更是小心,這件屋子本來就不大,刀光劍影的擠了七個人,精妙的招數和身法根本使不出來,而陳萬來天生神力,一斧子一斧子毫無花俏的劈過來,借著地利竟發揮出了十足的威力,我硬接幾斧下來胸口便被震的一陣發悶。
  陳萬來雖笨也看出了形勢對已有利,古銅色的臉上揚起一絲得意,「老康,看我替你報仇!」
  那邊齊小天儘管妙招疊出,可高光祖出身少林,眼力之高非同小可,一把禪杖以不變應萬變,牢牢掌握著戰局的主動。
  而魏柔雖然占了七成的攻勢,可她眼中的迷離之色卻越來越重,我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主客之勢便要易位。
  我清楚這種局面再持續片刻,己方就有面臨崩潰的危險,我知道我又要為做淫賊付出代價了。
  師父,您老人家真的沒說錯,淫賊這個職業實在是太富有挑戰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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