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最终夜&# (8231)

1498Clicks 2011-02-12 Author: ;血魔夜宴10
  格蕾茜拉瞪大眼睛,「不是这样的,吕希娅,上帝可以作证,她与那些事无关。」

  「住口!你为什麽要为一个异教徒说话?!」吕希娅扬起下巴,「黛蕾丝小姐,请告诉我,你相信上帝。」

  黛蕾丝冷冷说道:「不,我不相信你们的上帝。」

  「听到了吗?一个不信上帝的人,当然会跟狼人和吸血鬼勾结。」吕希娅大声说:「黛蕾丝小姐,我听说你母亲以前是一个巫婆。」

  「你真的让我讨厌了。」旁边突然响起一个稚气的声音。洁贝儿抱着娃娃,小巧的鼻子皱了起来,「就像耶和华一样讨厌。」

  「天主……」格蕾茜拉抚住胸口。姬娜也吓了一跳。

  吕希娅刷的拔出长剑,指向洁贝儿,一字一句说:「第三诫:不可妄称神的名。」

  洁贝儿穿着短短的泡纱睡衣,她抬起手,袖口的花边几乎盖住了女孩细嫩的手指。

  「它狂妄的样子真令人讨厌呢。」洁贝儿挽住利剑,就像她外婆当年所作的那样,灵巧地打了个花结。

  吕希娅、姬娜、格蕾茜拉,三双色彩各异的眸子都凝在女孩儿手上。格蕾茜拉手裡的圣光依然明亮,可那柄吸血鬼也没有砸弯的长剑,在洁贝儿雪白的小手中就像丝带一样柔顺,毫无反抗地结成一朵丁香结。洁贝儿朝被震惊击倒的女子们吐了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好了。」黛蕾丝拉住顽皮的女儿,「不要学他们那样攻击别人。那是无知和不礼貌的。」面对吕希娅的挑衅,她的平静早已被怒气所代替,禁不住讽刺了一句。

  面对长剑上的奇迹,三个女子都没有作声。

  「那麽,祝你们好运。」黛蕾丝拉起女儿,头也不回地朝通往悬崖的洞穴走去。

  「请等一下!」姬娜叫道:「我相信你!」

  「黛蕾丝姐姐,」格蕾茜拉也叫住她,「虽然………」小修女无法理解她们对异神灵的偏执,在她眼裡,刚才的奇迹分明是上帝意旨的体现,她懊恼地摇摇头,「但是你说过,我们最好不要分开。」

  吕希娅宁愿在比剑时输给一个六岁的女孩,也不愿屈服于魔鬼的伎俩,她甩开长剑,独自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但她没有选择通向大门的洞穴,而是走上了那条向上的通道。

  失去了吕希娅这样优秀的狩魔猎手,对于这个小团体的战斗力是一个无法弥补的损失。格蕾茜拉为此很遗憾,甚至想追过去,与虔诚信仰上帝的女猎手一起走。

  但姬娜挽住了她的手臂,悄声说:「无论黛蕾丝小姐信仰的是什麽,起码她不会因为信仰不同而伤害我们。」

  格蕾茜拉怔了一下,幸好吕希娅也是一个天主教徒,如果是新教徒,刚才的争论就应该是可怕了。

  在她们的争论中,火炬已经熄灭了,黛蕾丝她们还能依靠圣母之泪的圣光照明,吕希娅面对的只有黑暗。她攥紧匕首,摸索着一级级踏上台阶,假如这裡的石壁上也藏有蜘蛛的话,她将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洞穴裡彷彿连空气也不存在,四周寂静得可怕。她数着走过的台阶,试图让心跳平静下来。她也说不清刚才为什麽发怒。也许是因为嫉妒。她做出那麽多努力,始终只是一个受人驱使的狩魔猎手。

  而黛蕾丝,一个不信神的异族的溷血儿,却独佔了那麽多偏宠。她没有付出任何东西,却有永恆的幸福和皇冠在道路尽头一直等待着她。

  头顶忽然一疼,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眼眶裡的泪水忽然流出,吕希娅蜷缩在洞穴的盖板下,无声地哭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吕希娅轻轻掀开盖板,抬起头来。能够改变黛蕾丝命运的,只有她,吕希娅。

  这裡是书房,出口就在那张橡木书桌下方。此时,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正对着吕希娅的眼睛。那层紧贴肉体的皮质紧身衣,使吕希娅认出这个翻阅藏书的女人,正是亲王的妻子,吸血女魔薇诺拉。

  薇诺拉坐在伯爵宽大的皮椅上,圆润的膝盖微微分开,露出大腿间优美的三角部位。吕希娅盯着薇诺拉小腹末端圆鼓的阴阜,握紧匕首。她有把握在薇诺拉做出反应之前,把匕首捅进她的下腹。

  但是她还记得亲王腹部被刺穿时若无其事的样子。相信薇诺拉也有同样的体质,贸然对一个吸血女魔出手,不啻于一次冒险——如果那柄剑还在就好了,起码能把薇诺拉钉在椅背上。

  该死的小妖女,吕希娅在心裡骂了一句。

  薇诺拉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她合起了书,飞快地走出书房,一边喊道:「亲王,那柄是诅咒之剑!」

  吕希娅在书桌下等了片刻,才慢慢鑽出洞穴,尽量不发出声音。

  亲王不知道躲藏在哪个角落,薇诺拉既然在找剑的资料,那麽亲王的剑伤还在困扰着他,书房现在是安全的了。

  她悄悄走到窗口,将窗帘拉开一线。从这裡能看到竖着铁栅栏的大门。只要找到一条绳子,就能够翻越围牆,离开城堡。当然,前提是能否顺利通过那片广场。

  吕希娅转动眼珠,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忽然,一个粗大的影子映入眼帘。

  那是树在门前的十字架。钉在上面的帕尼西娅不见了,却多了一层灰色的物体,以至于十字架变得臃肿起来,顶部简直像一个突起的头颅,在夜色下不停蠕动。

  一双灰色的肉翼忽然张开,跃上天空,露出翼下一具白皙的肉体。帕尼西娅修长的身体被对折成倒「U」型,搭在十字架的项端,她头部低垂,背部贴着树身,两腿分开,斜搭在横臂上方。臀部被粗大的树干顶起,阴阜高耸,菱形的阴户像一件展览品般,细緻动人地在十字架顶端敞露出迷人的构造。

  另一隻伏在横臂上的蝙蝠腾空而起,在十字架上空盘旋。它的身体比一般的猎狗还长,展开的肉翼更是超过了人体的身高。在它腹部下方,斜挺着一根粗大的物体,长度超过了身体的一半,就像一个持枪的翼妖,在空中游弋。

  吕希娅还是第一次见到蝙蝠的生殖器,它们的形状与人类相似,后面甚至还垂着阴囊,只是相比于它们的身体来说,阴茎的尺寸未免太大了。

  确定猎物的方位后,蝙蝠一个俯冲,笔直朝帕尼西娅股间扎去。那根粗如猎狗的阳具不差毫釐地捅入阴道,贯穿了女猎手整个蜜穴。

  强大的撞击下,帕尼西娅阴户溅出一缕鲜血,那只蝙蝠落在她光滑的腹上,立刻开始前后挺动。女猎手富有弹性的阴阜被撞得时扁时圆,整个阴户也随之变形。

  隔着玻璃,吕希娅无法听到声音,但她看到帕尼西娅修长的双腿痉挛起来,脚趾一颤一颤,上面滴着从阴户淌出的鲜血。

  吕希娅手一紧,她不明白帕尼西娅为何还活着。难道亲王把她也变成了吸血鬼?

  蝙蝠骚动起来,又有两隻蝙蝠展翅飞起,落在帕尼西娅身上。它们用尖利的锐爪抓住帕尼西娅高耸的乳球,然后张开尖齿密佈的嘴巴,在女猎手光洁的肉体上残忍地噬咬起来。

  帕尼西娅雪嫩的乳球被咬出斑斑血迹,不多时就皮破肉绽,就像一对血球,在蝙蝠凶残的爪牙下滚来滚去。

  伏在帕尼西娅腹上的蝙蝠蠕动着射出精液,当它拔出阳具,上面已被女猎手的阴血染得通红。它抖着滴血的阳具飞上云层,又一隻蝙蝠飞来,扑向帕尼西娅血淋淋的性器。

  膜状的肉翼遮住了帕尼西娅的肉体,只能看到一个灰扑扑的十字架,在月色下蠕蠕而动。  

                32    「嗤」的一声利响,伏在帕尼西娅身上的蝙蝠剧烈地翻滚起来,发出吱吱的叫声。

  一枚小小的箭穿过肉翼一角,将它牢牢钉在树干上,接着又一隻弩箭飞来,刺穿了它的喉咙。

  嗤嗤声接连响起,没有尾羽的短箭划破夜空,射向正在吸吮女狩魔人鲜血的妖魔。馀下的蝙蝠纷纷飞起,朝门庭掠去,但刚飞到一半,就被一一射落。

  穿着紧身胸衣的薇诺拉立在廊下,从容扳动弩机,就像一个妖艳的女郎在进行狩猎游戏。对于她们来说,城堡裡所有的生灵,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都属于翦除的对象。

  吕希娅突然想起背后的火枪,她并不相信黛蕾拉的话,武器就是武器,机械的力量和人的力量难道还有区别吗?

  她悄悄架起火枪,瞄准薇诺拉的侧影。月色下,这名脱去繁琐的礼服,只剩下紧身衣的吸血女魔显得美艳异常,高耸的乳房圆滚滚并在胸前,在皮衣下显露出傲人的曲线。吕希娅瞄准薇诺拉腋下心脏的位置,如果这一枪能炸掉吸血女魔一隻乳房,她会非常满意。

  「呯」的一声炸响,枪弹击碎了玻璃。

  听到声音,薇诺拉转过身来,那粒枪弹正好击中她左乳上部,把她打得倒飞出去。

  一击得手,吕希娅立即扔掉火枪,跳上窗台。

  硝烟还未散尽,倒在地上的薇诺拉突然跃了起来,根本看不清动作,她就已经高速冲进窗户,抓住吕希娅用力甩出。

  吕希娅浑身的骨骼彷彿都被摔碎,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掏出匕首,准备搏斗。

  「原来是你?」薇诺拉左胸的皮衣被轰出一个大洞,丰满的左乳完全裸露出来,乳头微翘,白腻的乳球又圆又大,堪与天上的圆月媲美。刚被火枪击中的部位除了硝石的黄色痕迹外,没有一丝伤痕。

  薇诺拉托起滑嫩的乳球,一边抹去上面的印记,一边慢慢走近,「狩魔公会的猎手难道只会搞一些卑鄙的偷袭吗?」

  「卑鄙的是你,被上帝诅咒的恶魔。」

  「好个义正严辞的猎手,果然像是上帝的僕人。」

  薇诺拉突然靠近,曲膝朝吕希娅腹下击去。吕希娅侧身躲过,反握的匕首勐然挥出。薇诺拉没想到她的反击如此迅速,略一大意,乳球就被割出一道月牙状的伤口。

  吕希娅在皮靴上擦去刀锋的血痕,「忘了告诉你,我的格斗在狩魔公会排第一,连佐治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麽你将会有机会,在长老面前表演斗兽——」薇诺拉侧身踢出,美腿带着风声蹬在女猎手肩头。

  吕希娅被踢横飞出去,但她的匕首同时刺穿了薇诺拉的大腿。

  薇诺拉紧绷的皮裤被匕首挑开,露出大腿根部一片白腻的肌肤。她的伤口在飞速癒合,吕希娅的肩膀却肿了起来。这样损耗下去,她的格斗技巧再出色,也不是吸血女魔的对手。

  一双利爪突然扣住薇诺拉的后肩,接着一排尖牙咬穿了她细白的颈子。

  薇诺拉尖叫着朝背后抓去,拽住一片覆着茸毛的肉翼摔在身前,居然是一隻蝙蝠。薇诺拉美目冒火,卡的一声,拧断了蝙蝠的脖子。但在她后面,无数黑点正朝她飞来。那些蝙蝠收敛肉翼,依靠空气的浮力滑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薇诺拉用手疯狂地扑打撕扯,但蝙蝠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她的皮装就被撕得粉碎,赤裸的乳峰、腰肢、背后、腿缝……到处都是蝙蝠嗜血的尖牙和利爪。

  薇诺拉转身朝主楼跑去,一边跑一边从臀上扯下一隻蝙蝠,更多的蝙蝠涌过来,尖钩般的利爪穿透了吸血女魔白生生的臀肉。

  吕希娅趁机朝城堡的另一侧逃去,她的手臂只是一时的瘀伤,很快就会平复了。

  成群的蝙蝠涌进大门,沉默片刻后,忽然一声巨响,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来,但这次飞出的,都是蝙蝠零星的残肢。显然它们不礼貌的行为激怒了亲王。

  倖存的蝙蝠在十字架上盘旋了片刻,抓起帕尼西娅的身体,朝天空的圆月飞去。银色的月光下,女猎手白皙的肢体越飞越高,最后消失在塔楼背后。       ***    ***    ***    ***    客厅裡散落着蝙蝠的残骸,不时还有零乱的翼片飘落下来。格林特亲王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彷彿要响起雷声。在他脚前的拼花地板上,倒着两名体形庞大的狼人。它们的伤口都在背后,显然死于一场伏击。

  薇诺拉狼狈地立在一旁,她的皮装被完全撕碎,连鞋子也跑掉了。她侷促地抱着乳房,赤裸的身体上满是鲜血。

  如果世上还有一种血液吸血鬼不感兴趣,那麽就是狼人。血族有人曾说,狼人的血比带病的老鼠更噁心。

  但现在,亲王迫切需要鲜血。

  「他们回来了吗?」亲王按在肩膀上方。

  「我在这裡。主人。」

  佐治从黑暗中走出来,步伐摇摇欲坠。他胸口血肉模煳,凄惨地爪痕几乎穿透了心脏,露出森森白骨。

  包括亲王在内的三名血族成员居然都受了伤,成果只是几隻蝙蝠和两个刚完成变身的低级狼人,这样的败仗是格林特几百年来从未遇到过的耻辱。

  他的伤势尤为严重,没想到黛蕾丝手裡居然有一把曾被诅咒的神兵。面对吸血鬼最为忌讳的兵器,亲王的不死之身也无能为力。一旦接触到血液,伤口就会迅速溃烂,亲王所能做的,只是尽力让原本用来疗伤的血液远离伤口。

  「泰莉雅呢!」

  「我在这裡。」公爵夫人从角落裡爬过来。

  她的身体尚属完整,刚才被狼人抓出的伤痕已经消失了。她身上只有一条用来束腰的黑色腰衣,丰满的香乳和白美的圆臀都裸露在外,衬着半透明的黑色薄纱,爬动时肉光四欲,香艳而又淫靡。

  泰莉雅顺着地毯爬到亲王脚边。在主人的示意下,她爬到亲王腿上,对着直立的阳具慢慢坐下。

  公爵夫人丰腻的雪臀上下的起落,柔腻的蜜穴在亲王怒勃的阳具周围时绽时收。血族是一个非常讲究辈分的族群,亲王属于第六代吸血鬼,无论她以前的身份如何高贵,刚刚成为血族成员的她在亲王眼裡只是一个婴儿。

  亲王对公爵夫人美艳的肉体似乎并不感兴趣,目光闪闪地思索着什麽。

  忽然眼中射出残忍的寒光,他举起匕首,将受伤的手臂整个砍断。

  泰莉雅脸上惊愕的神情还未消散,亲王已经挽住她的柔颈,伸出雪亮的尖牙朝她白嫩的颈中咬去。

  公爵夫人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主人吸吮她的血液。吸血鬼的每一滴血液都弥足珍贵,她们的力量、异能、容貌、肉体、精神,一切都依靠鲜血。

  低阶的血族成员往往依靠动物的血液为生,当她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之后才能在长辈的指引下袭击人类。极少一部分身份极为尊贵的高级血族,则会豢养一些同类作为食物来源。

  这些被视为宠物的吸血鬼,一般来自敌对的血族,在血族内,她们是最低一级的奴隶,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甚至不允许有个人意志,一切都以主人的吩咐为指引。

  此时泰莉雅还不瞭解血族内部的种种约束和规则,她只是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血液源源不绝地从伤口流出,连下体也变得乾涩,肉体象沉入冰潭,感觉渐渐远去。她无力地鬆开手,眼睛慢慢合上。

  青色的血管在亲王大理石般稜角分明的脸颊上不住蠕动,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长出新的手臂,只希望抓住黛蕾丝不要费那麽多时间。

  格林特象抛开一隻掏空的口袋一样,把公爵夫人随手扔开,起身离开客厅,薇诺拉和佐治象影子一样跟在后面。

  泰莉雅失去血色的肉体静静躺在客厅中央,没有活物的血液补充,她会永远躺在这裡,直到肉体被人彻底毁坏。       ***    ***    ***    ***    黛蕾丝、姬娜和格蕾茜拉沿着洞穴朝悬崖方向走去。半路上她们又经过一个岔口,这时她们已经用光了火炬,而格蕾茜拉手裡的圣光也渐渐变得微弱。

  「这样消耗有些太奢侈了,你看,前面也没有蜘蛛,我们完全可以摸索着走过去。」

  格蕾茜拉同意了姬娜的提议,但黑暗涌来时,她禁不住抱紧了姬娜的手臂。

  姬娜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可以闭上眼,想像自己正走在修道院裡。对了,能不能告诉我修道院是什麽样子的?」

  格蕾茜拉平静了一些,「嗯,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许多修女住在一起,但我们都有自己的房间。每天我们都会在嬷嬷的带领下祈祷……」

  姬娜小声地笑了起来,「听起来和我们那裡差不多。我们也是许多女人住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有一个妈妈领着,但我们的院子一定比你们的漂亮。」

  「是吗?那太好了。你们一定过得很开心。」格蕾茜拉丝毫也不嫉妒。

  面对修女的真诚和纯洁,姬娜不禁有些羞愧,「其实也没有那麽开心。经常会有一些粗暴的客人……」

  「象德莱奥叔叔那样吗?」

  「哦,跟他们比,德莱奥先生简直就是天使——请原谅,我不是冒犯天使。没有喝醉的时候,德莱奥先生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格蕾茜拉小声说:「可惜他死了。」

  姬娜沉默下来,过了片刻,她轻声说:「但我们还活着。如果能离开城堡,也许我会像你一样,做一名修女。」

  剑锋敲在岩石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黑暗裡接着传来黛蕾丝的声音,「我们要向上走了。」  

                33    前面是一条石阶,三个人手拉手沿着石阶蜿蜒向上。小心地推开一扇门后,一间宽敞的房舍出现在她们面前。

  房舍比一般的马厩更大,由厚重的石牆一间间隔开,房顶高得足以在裡面建一座两层楼。建筑所用的材料都是粗笨的岩石,光秃秃没有任何装饰。

  姬娜摀住鼻子,这裡实在太臭了,就算是猪舍,猪也会不乐意的。

  四人鱼贯走进房舍,脚步轻得像猫一样。那些房间都一模一样,三面是牆,向着走廊的一边完全敞开,就像监狱一样竖着手臂粗的铁栅栏。透过栅栏,能看到裡面只有一张粗糙的石床,简陋得不像是人生活的地方。

  走到第三个房间,一个突然如其来的身影吓了她们一跳。

  栅栏后,一个女人静静坐在石床上。她穿着黑色的礼服,翻开的衣领滚着荷叶状的花边,上面用金丝绣着美丽的花纹。

  她垂着头,两隻雪白的纤手握在一起,安静地放在裙上。呛人的恶臭中,她的仪态就像正在参加宴会的淑女,高贵而又优雅。

  彷彿觉察到异常,那女子抬起眼,朝这边看来。

  看到她的面孔,姬娜和格蕾茜拉同时摀住嘴,拚命嚥下冲口欲出的惊呼。

  她是黛蕾丝的嫂嫂,失踪多日已经被证实死亡的嘉汀纳。她怎麽会在这裡?

  嘉汀纳盈盈起身,朝她们走来。她摸索着挽住栅栏,困惑地侧过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如同往日一样姣丽,弯长的睫毛,精巧的鼻翼,红润的嘴唇柔软而又甜蜜。但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只隔着一道栅栏,她却像隔在冥河另一侧,捉摸不到对岸的影子。

  黛蕾丝凝视着失去视觉的嫂嫂,缓缓举起长剑,对准她的心脏部位,一寸寸伸入栅栏,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格蕾茜拉和姬娜捂着嘴巴,气也不敢喘。

  嘉汀纳显然是被人囚禁的受害者,面对不能反抗的亲人,黛蕾丝竟然又一次举起利剑,难道真如吕希娅所说的那样,她会杀掉所有人吗?

  嘉汀纳对笼罩在身上的死亡阴影浑然不觉,她侧着脸,充满惶然与不安的神情。剑锋停在少妇的花边胸衣上,黛蕾丝眼裡流露出一丝哀伤,长剑缓缓退出。

  格蕾茜拉和姬娜鬆了口气。忽然长剑敲在铁栅栏上,发出一声轻响。

  嘉汀纳像一只受惊的鸽子般飞离栅栏,她慌忙摸索着爬上石床,飞快地解开衣带,颤声说:「您回来了,主人。对不起,我没有听到您的声音。」

  少妇慌忙脱去盛装,褪去内衣,一丝不挂地趴在石床上,像娼妓一样噘起屁股,摆出交媾的姿势。丈夫死时,她刚新婚不久,臀肉细腻而又白皙,但阴户和肛门却比常人大了许多,色泽发黯,显然是被巨物长时间地反覆进入过。

  黛蕾丝垂下衣袖,遮住女儿的眼睛,带着众人悄悄离开。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岔道,也许那裡才是出口,而这裡只是狼人的巢穴。

  「妈妈,嘉汀纳舅母在做什麽?」

  「她失去了自己。」

  「她也是吸血鬼吗?」姬娜禁不住问道。

  「是的。」黛蕾丝见过嘉汀纳的尸体,那具惨不忍睹的身体完全没有生命的迹象。

  「可亲王为什麽要把她囚禁在这裡?」姬娜又问。

  「也许是狼人把她抓来的……」格蕾茜拉小声说。天上的父,她为什麽要摆出那种姿势呢?太……可耻了。

  洞穴越来越窄,不断变化的弯角,使姬娜彻底失去了方向。突然前方的石壁上映出一道火光,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会是谁待在这裡幽暗的地底?人?吸血鬼?还是狼人?

  火光照射在崎岖的洞壁上,突起的岩石阴影由长变短,再由短变长,犹如活着的幽灵在石面上行走。

  随着火光的逼近,黛蕾丝明眸越来越亮,那柄神兵在她手裡不甘寂寞地昂起头来。

  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弯角处。

  「吕希娅!」格蕾茜拉叫了起来,几乎要跑过去拥抱她。

  「等一下。」姬娜拉住小修女,「也许她是吸血鬼。」

  「你在胡说什麽!」吕希娅愤怒地说:「我刚跟那个吸血女魔打了一架!」

  姬娜抬起食指,「不要告诉我你赢了。」

  面对姬娜戒备的目光,吕希娅扭头重重吐了口气,「我是打赢了。但她的不死之身我毫无办法。如果不是那群蝙蝠发了疯,我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蝙蝠?」

  「那群吸血蝙蝠。」

  「哈,好像我们很幸运,城堡裡所有生物都在跟吸血鬼作对。可该死的吸血鬼却越来越多。」

  姬娜一手虚按,一手握紧砍刀,认真地问:「那你为什麽要回来呢?」看她的神情,如果吕希娅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她会立刻把吕希娅列入可疑名单。

  「我遇到了一个人。」

  女猎手肩后露出一张因惊惶而发青的面孔。

  看到男爵居然没死,姬娜不禁有些失望,「咦,居然是尊敬的男爵,您不是勇敢地跑出去了吗?是什麽让您又回来了呢?」

  巴尔夫喉结上下滚动,紧张地嚥着口水。

  「我在外面遇到了男爵。」吕希娅说:「他有一个不寻常的发现。」

  「罗伊丝还活着……」男爵磕磕巴巴地说:「她跟狼人在一起……它们喝她的血,还……她很害怕,求我们去救她。」

  「等一下!」红髮的舞女嚷道:「你让我们去救她?」

  男爵张着嘴,怔怔望着姬娜。

  「拜託您想一想,」姬娜用手指点着心口,「尊敬的男爵,我们和您一样,都是在逃命。而您现在要求正被吸血鬼追杀的我们,去从狼人的手裡拯救一个女人。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女人已经死了——知道吗!她已经死了!」

  姬娜声音越来越高,她挥舞着砍刀,红色的秀髮在颊旁跳跃着,比火更烈。巴尔夫被她吼得一哆嗦,半晌才战战兢兢说:「罗伊丝确实活着……」

  「一个头被人砍掉的女人怎麽可能活着?」姬娜娇艳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她一手指着男爵的鼻尖,身子前倾,全不顾自己鲜红的天鹅绒睡裙前面敞开,露出一双白光耀目的美腿。「男爵,如果你不是弱智,那麽就是你活见鬼了。」

  「她在哪裡?」

  男爵在姬娜的勐烈抨击下越来越矮,甚至没有听到旁边的声音。

  黛蕾丝又重複了一遍,「她在哪裡?」

  男爵嘴巴张了几次,才乾巴巴说:「左边的侧楼。」城堡由三座相对独立的楼群构成,左侧那幢虽然不及主楼高耸,但面积更广阔。

  黛蕾丝蹙起眉头。

  「毫无疑问。」一直沉默的吕希娅开口说:「罗伊丝小姐也变成了吸血鬼。但她的力量可能是吸血鬼中最弱的,起码危险性比佐治小得多。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地制服她,也许可以从她的嘴裡揭开所有的谜底。」

  「你说对。」

  吕希娅侧过脸,向着石壁说:「我不想解释我的行为。但与薇诺拉搏斗时,我一直在想,如果格蕾茜拉、姬娜,或者有你在旁边,我一定能赢得胜利。」

  「我有机会翻越石牆,离开城堡。但我还是回来了。」

  「我希望,」吕希娅向黛蕾丝伸出手,「我们还是朋友。」

  黛蕾丝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

  「太好了!」格蕾茜拉与吕希娅拥抱在一起,「你不知道我们有多需要你,欢迎你回来!」

  吕希娅对这种表达方式有些不习惯,她尴尬地张开手,不知怎麽办才好。

  「或者我们应该再讨论一下,等到天亮再行动。」姬娜建议说:「毕竟全世界的怪物都在外面,这样出去太冒险了。」

  「洞穴一直通到侧楼的地下。」巴尔夫突然说。

  吕希娅惊讶地挑了挑眉角,没有说话。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黛蕾丝平静地说。  

                34    一行人又回到当初的地下大厅,巴尔夫突然来了勇气,当先鑽进通向大门的洞穴。黛蕾丝擎着吕希娅带来的火把,与女儿跟在后面,紧接着是姬娜和格蕾茜拉,吕希娅走在最后。

  夜半惊魂,除了吕希娅,其他女子都只穿着睡衣。黛蕾丝的睡衣是月光一样轻柔的白色,多褶的裙摆垂到脚面,行走中犹如一盏迤逦盛开的鲜花。姬娜穿着一件华丽的睡袍,颜色与她的秀髮一样,是张扬的鲜红,窈窕的腰身束着一条丝带,脚下是双高跟的珍珠拖鞋。她个子高挑,走动时鲜红的衣摆波浪般向两边分开,雪白的双腿时隐时现,宛如一首轻快的舞曲。

  格蕾茜拉的睡衣比她的修女服还要严密,长长的钮扣一直延伸到颈下,连袖口也扣得一丝不乱,但这样拘谨的衣物并没有使她变得刻板,反而流露出一种整洁纯淨的美丽。

  走在前面的巴尔夫不时回过头,偷偷看着洁贝儿。女孩儿抱着她的娃娃,一边走一边哄它睡觉,那些令成年人为之恐惧的事,在这个六岁孩子眼裡似乎只是一场游戏。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牛奶般白嫩的脸蛋不时露出纯美的笑容,明淨得犹如天使。

  黑暗中传来滴水的声音,脚下的岩石也变得潮湿。

  黛蕾丝举起火把,只见眼前是一个高不见顶的空间,一根龙牙般狰狞的石柱倒悬在洞顶,水珠从柱尖掉落,溅在下面一座小小的池塘裡。那孤寂而沉重的声音,与她每晚所听到的一样。

  「就在这裡。」男爵站在台阶上方,压在嗓子说,在他身后,是一扇包着铁皮的大门。

  大厅笼罩在一片死亡一般的寂静裡。月光从楼上的轩窗映入,罗伊丝双手高举,沐浴在明淨的月光下,就像一尊希腊式花柱。

  黑暗的穹顶上,虯伏着几名多毛的狼人。它们锋利的锐爪刺入石柱,倒悬在大厅上方。那扇隐蔽的暗门打开时,几双野兽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第一个出现的并非男爵,而是黛蕾丝。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朝罗伊丝走去。

  「救我……」罗伊丝小声唤道。她双手被铁链缚住,挣扎中发出一阵轻响。

  萨普力量渐渐攀上巅峰,只等她们全部出现,就扑下去展开攻击。

  黛蕾丝已经走过大厅中央,其他人还没有出现,连巴尔夫也不见踪影。正当萨普犹疑时,忽然白衣一闪,黛蕾丝突然跃起,长剑「铮」的一声砍断铁链,不等罗伊丝张口呼救,接着倒转剑柄,击在她后脑上。

  罗伊丝一声不响就晕了过去,失去束缚的身体软绵绵倒了下来。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一瞬间,作为诱饵的罗伊丝已被制服。头顶风声一紧,一个巨大的物体纵身扑下,黛蕾丝头也不抬,抖手把火把掷向萨普,腾出手托住萎然倒地的罗伊丝。

  萨普狠狠盯着黛蕾丝,挥手扫开火把。手掌与火把接触的一刹那,眼角瞥到上面繫着一个小小的包裹。火光勐然一盛,宛如一团火球在大厅上空爆开,顿时吞没了萨普庞大的身影。

  黛蕾丝托住失去知觉的罗伊丝,一个曼妙地旋身,长裙冉冉翻开,朝来处掠去。

  两隻狼人同时扑下,一隻堵住暗门,一隻拦截黛蕾丝。坚硬的拼花木地板在狼人脚下粉碎,狼人硕大的头颅伸进暗门,发出一声狂吼,骨节分明的肩膀几乎把门框挤碎。

  吕希娅从后面挤过来,短刀反握手中,一个侧身,用力刺在狼人腰间。

  狼人的身体坚如岩石,以吕希娅臂力,也仅仅刺穿了它的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格蕾茜拉!」

  随着姬娜的尖叫,一道雪亮的光芒勐然亮起。面对圣母之泪的光辉,咆哮的狼人像被烈焰焚烧般哀嚎起来。接着红影一闪,披着睡衣的姬娜抡起砍刀,狠狠砍在狼人头上。

  狼人铁石般的身体在圣光下立刻软化,砍刀从它头颅一直噼到肩头,造成了致命伤害。

  在猎女、修女和一名舞女的配合下,狼人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腾起一片尘埃。

  拦截黛蕾丝的狼人显示出惊人的灵活性,它甚至可以在半空突然转身,从令人无法相信的角度进行攻击。黛蕾丝一连几剑,都被狼人挡开,几削落了它几枚尖爪。

  黛蕾丝且战且退,接近牆边时,突然抬腿朝空处踢去。

  「篷」的一声巨响,狼人背部重重撞在牆上,一隻晶莹如玉的纤足正踩在它胸口。

  那名狼人为躲避她手裡的神兵,又一次在半空转身,正好被黛蕾丝踢中。黛蕾丝柔白的睡裙褪到大腿上方,光润的玉腿笔直伸出,踏在狼人满是黑色鬃毛的胸口。狼人张开突起的狼嘴,腥臭的唾液从齿间滴下,落在少妇白如霜雪的大腿上。

  黛蕾丝扬起长剑,彷彿挽着一支鹅毛笔般临空轻划,切断了狼人的咽喉。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响起。萨普高大的身体犹如被烈火焚烧过的岩石,那个包裹用光了吕希娅所有的火药,虽然不足以把萨普炸成碎片,但也烧着了它遍体鬃毛,把它烧得一团漆黑。

  包括被亲王斩杀的两名狼人,今夜它们已经损失了四分之一,但此刻出现在大厅裡的狼人,还有六名。

  狼人望着格蕾茜拉手裡的圣光,喉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僵持片刻后,萨普抱住厅中装饰用的大理石柱,奋力举起。

  「快走!」黛蕾丝勐推格蕾茜拉一把,纵入暗门。

  两人刚刚跃下台阶,石柱便夹着厉啸飞进洞穴,在石壁上撞得粉碎。纷飞的大理石片划断了格蕾茜拉束髮的丝带,她漂亮的金髮象瀑布一样散落开来。

  「哎呀。」格蕾茜拉抚住脚踝,痛得拧住眉头。

  吕希娅扶住她的手臂,「怎麽了?」

  「不小心扭了一下。」那个台阶并不高,但对这个小修女来说已经太高了。

  吕希娅摸了摸她的脚踝,发现骨头没断,但至少在一天内无法行走。

  轰鸣声停了下来,洞口已经被石块堵死。姬娜、洁贝儿,包括巴尔夫男爵都在洞内。出洞前,她们决定由黛蕾丝独自出去,格蕾茜拉和姬娜守在洞口。巴尔夫听到了整个计划,却因为怯懦而不敢开口,此刻看到妻子救回了罗伊丝,他脑子裡昏昏沉沉,不知下一步该怎麽办。

  黛蕾丝快步走到水池旁,弯腰洗去腿上的污迹。在她脚旁,罗伊丝的肢体依然柔软,肌肤却像死人一样冰冷。

  「她真的是吸血鬼?」姬娜在罗伊丝身上碰了碰,又飞快地收了回来。她还是第一次离吸血鬼这麽近。

  「没有呼吸。」

  「也没有心跳。」

  吕希娅放下手,「可她还活着。」

  所有生命的迹象都已终止,但它们确实还活着,像正常人一样行动、思考、对话,做一切正常人能做的事。许多吸血鬼在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把自己当成正常人。但对鲜血的渴望和对阳光的恐惧,使它们一步一步远离人群,最终成黑暗中的妖魔。

  「也许她在做梦……」格蕾茜拉想。

  罗伊丝昏迷的样子让人很难想像她是吸血鬼。她的容貌与生前一样,甚至更漂亮,失去血色的皮肤白淨如瓷,嘴唇却分外鲜红。

  几滴水落在脸上,罗伊丝睁开眼睛,身体轻轻一动,又僵住了。一柄利剑架在她颈下,她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剑内流动。

  「罗伊丝,」黛蕾丝沉静地说:「有几件事我想知道。」

  罗伊丝已经伸长的尖齿悄悄收回。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麽事?」

  「我……我不知道……德莱奥先生离开后,我就睡着了。」

  「哈。」姬娜惊奇地挑起眉毛。那晚在现场是男爵,没想到德莱奥也是罗伊丝的情人。一夜之中两次偷情,这位家庭教师比她还红呢。

  「然后呢?」

  「……我就醒了。身边都是狼人。」

  「你知道你那晚经历了什麽吗?」

  罗伊丝沉默了一会儿,「是的。我知道。」

  「发生了什麽?」

  罗伊丝低下头,格蕾茜拉胸前的圣光让她非常恐惧,「是狼人告诉我的。我被人杀害了。」

  「是谁?」

  罗伊丝摇了摇头。

  「那麽你的头颅是怎麽回事?」姬娜忍不住插口道。

  罗伊丝的颈子象从前一样光滑,没有丝毫拼接的痕迹。

  「它们找到了它。」可它们没有告诉她凶手是谁。

  黛蕾丝收起长剑,「你可以起来了。」

  罗伊丝慢慢站了起来,滴水声在空旷的洞穴裡迴响,罗伊丝立在池旁,赤裸的胸口沾着几滴鲜血,那是切断狼人脖子时溅在她身上的。

  「需要洗一下吗?」

  罗伊丝怔了一下,才明白问话已经结束。

  「谢谢。」她背对着众人的目光,蹲在池边,撩水洗去血迹,趁机把鲜血舔在口中。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尝到鲜血,难忍的飢渴象火一样烧炙着她的神经。

  黛蕾丝注视着她的背影,低声问道:「是谁把你变成了吸血鬼?」

  罗伊丝含着手指,僵住了。  

                35    圣光渐渐黯澹,幽暗的池塘边只剩下一个模煳的白色躯体。罗伊丝一手放在池裡,一手放在口中,半蹲的胴体一丝不挂,侧影呈现出美好的S型曲线。

  良久,罗伊丝扭过头,声音沙哑地说:「是……」

  声音刚涌出喉咙,就像被利刃切断般突然消失,罗伊丝嘴唇象岩石般变得僵硬,紧接着一层细碎的大理石纹爬上白皙的肌肤,柔软的肢体一寸寸开始石化。蹲在地上的罗伊丝试图抬起脚,但脚尖刚刚踮起,就凝固了。

  恐惧的神情凝结在她脸上,家庭教师半蹲半跪僵在池边,坚挺的乳房,圆翘的美臀曲线依然,肌体表面却透出石质的光泽。沾在胸口的水珠滚落下来,罗伊丝半张的红唇还未合拢,就在众人注视下,化为一尊大理石像。

  罗伊丝开始石化的同时,黛蕾丝手裡的长剑发出一声鸣响,一股妖邪的气氛涌入洞穴,在空旷的空间裡迅速凝结。

  一股黑色的强风突然从沉寂中捲起,扑灭了格蕾茜拉手裡的光芒。

  黛蕾丝站起身来,「快走!」

  吕希娅背起格蕾茜拉,姬娜拉住洁贝儿,扶携着朝洞穴深处跑去,巴尔夫匆忙跟在后面。

  黛蕾丝左手平举胸前,然后翘起中指,在剑锋上一抹而过,按在拇指中央,食指、无名指、小指或屈或伸,参差挑起,宛若一盏白兰。

  妖邪的气氛忽然消失,耳畔只剩下单调的滴水声,一滴一滴……渐渐与心跳的节奏相合。每一滴水珠都似乎滴在心头,溅起的水花细若烟尘,一缕缕瀰漫开来,湿了整个心田。

  黛蕾丝悄然而立,纤影与头顶的石柱一样孤寂。她回过头,忽然看到脚边映着一个倒影。

  清澈的池塘犹如一枚圆镜,水珠溅落时,那影子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她有着黑色的长髮、黑色的眼睛,就与自己一模一样,唇角还有一抹熟悉的微笑。

  在黛蕾丝的记忆中,自己已经很久未曾笑过了。她的笑容早已被人抢走,就像她的母亲。

  她想起来了,那是母亲的面孔。许多年以前,她就这样笑着,把影子留在水中。母亲曾经告诉她,有一些得到神通的僧侣,能把自己的脚印留在流动的河水中。春去冬来,河水冻了又开,脚印仍像新踩上的一样乾淨。还有一些法力强大的人,能够通过水面传递影子和声音——就像她看到的一样。

  母亲的影子从水面缓缓升起。湿了的黑髮贴在颈侧,彷彿光滑的丝绸,水一般波光粼粼的美目凝视着女儿,目光中流露出无限慈悯。

  母亲的容貌是不会变的,与她记忆中的一样。母亲的身影越升越高,先是螓首,然后纤细的柔颈探出池塘,一层流水般的薄纱披在肩上,水光沿着衣褶轻盈流淌。

  她唇角浮起一缕微笑,轻声说——

  黛蕾丝迷濛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锐利,她闪电般拧住影子的柔颈,指尖鲜血滴落,解除了眼前的魔咒。

  薇诺拉半身露出水面,就像树在岩石上的一尊半身像。黛蕾丝正选在她双臂被池沿夹住的时候出手,毫不费力地制服了这个吸血女魔。

  现出原形的薇诺拉浑身是水,赤裸的乳房卡在池塘边缘,被岩石挤得鼓起,水珠从浅金色的髮丝上滚落,滴在细如白瓷的肌肤上。

  「你以为魅影可以蛊惑我吗?」黛蕾丝冷冷问。

  「我现在知道了。」薇诺拉没有惊惶,反而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吸血鬼无论男女,都有着非常俊美的外表,而且大多数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因此以世界上存在的最为高级的智慧体自居,是他们通常的心态。

  「告诉我一切。」黛蕾丝简短地说。

  「哦……」薇诺拉轻轻甩了一下头,把沾在脸上的一缕髮丝甩开,「我出生于罗马,父亲是一位商人。十八岁时,我嫁给了一位侯爵。过了一段乏味的生活后,亲王遇到了我。当天夜裡,亲王杀了我的丈夫,把我变成了吸血鬼。」

  薇诺拉笑了起来,「但我不恨亲王。是他给了我永恆的生命和美貌。你知道吗?我们永远不会老,不会生病,永远都年轻而美丽,相比于淼小的人类,我们是象神一样的存在。假如你……」

  黛蕾丝手指微微用力,截断了薇诺拉滔滔不绝的话语,「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薇诺拉垂头想了半分钟,然后抬起眼,轻声说+「亲王需要鲜血。」

  她的颈子勐然一伸,像蛇一样拉长,雪亮的得齿朝黛蕾丝手臂上咬去。黛蕾丝扬手把她甩开,右手一旋,长剑贴着池面平扫,划向薇诺拉胸口。

  「卡」的一声脆响,高悬的石柱突然脱落,利锥般落入池塘,将长剑压在石下。巨石重逾万斤,黛蕾丝用力一拔,长剑就像嵌在裡面一样纹丝不动。

  忽然一股寒意掠过指尖,剑柄上的裸女旋转起来。剑锋象切过奶酪一样穿过岩石,黛蕾丝轻轻一抽,拔出长剑。

  池塘被脱落的石柱所代替,薇诺拉的身影消失了。罗伊丝静静跪在池边,在她张大的眼睛裡,瞳仁已经变为石质的灰色,但裡面的恐惧却清晰可辨。       ***    ***    ***    ***    在通向书房的台阶附近,吕希娅等人遭遇了佐治的袭击,幸好佐治的伤势还没有痊癒,格蕾茜拉又用圣光削弱他的力量,在与吕希娅搏斗两个回合之后,姬娜用独眼猎手遗留的砍刀,砍掉了他的右手,赶走了他。

  然而等战斗结束,她们才发现,男爵和洁贝儿不见了。

  「洁贝儿!」

  黛蕾丝的声音在洞穴裡远远传开。

  「他们也许往那裡走了。」吕希娅猜测说。

  周围一共有四条通道,分别通向伯爵的卧室、书房、被萨普堵塞的侧楼,还有一条通道,尽头是狼人的巢穴,但途中还有一条不显眼的岔道。

  失去冷静的黛蕾丝立刻掠入洞口。那一刻,吕希娅发现她的裙裾在颤抖。

  十几分钟后,她折了回来,「前面是出口。」

  姬娜立刻欢呼起来,吕希娅也鬆了一口气,格蕾茜拉却问道:「见到他们了吗?」

  黛蕾丝摇了摇头。

  见到出口,众人的兴奋顿时冷却。出口开在垂直的峭壁上,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从脚下传来。此刻是凌晨四点,夜晚最寂静的时刻,满月被云层遮盖,站在洞口,就像站在宇宙的边缘,面对一个未知而深远的世界。

  「会游泳吗?」黛蕾丝问。

  姬娜点了点头,接着叫道:「要跳下去吗?」

  「太危险了。也许河离我们很远。」格蕾茜拉说。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吕希娅解下背囊。

  「我找到了一根绳索。如果不是遇到男爵,现在我已经在城堡外面了。」

  吕希娅顺着绳索攀缘而下,亚麻色的短髮一闪,就被浓浓的夜色吞没。

  良久,她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能看到河了。」接着扑通一声,落进水裡。

  「吕希娅!」格蕾茜拉连忙叫道。

  「没关係,绳子短了一点,下来吧,这裡离岸边很近。」

  姬娜用手帕包住手掌,慢慢滑下。吕希娅站在齐腰高的水中,接住了她。然后是格蕾茜拉,她脚踝受了伤,用不上力气,吕希娅和姬娜费了一番力气才接住她。

  峭壁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平地,由河水冲刷的泥土淤积而成,生长着茂密的乔木。终于逃离了城堡,众人紧绷的心事鬆懈下来,她们疲倦已极,爬上岸就纷纷睡去,连湿透的衣裙也顾不上脱下。

  清晨的阳光划破阴霾,落在劫后馀生的众人身上。

  姬娜闭着眼,睡得正熟,未乾的睡衣贴在身上,衣襟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格蕾茜拉的睡裙也湿到腰部,她侧身枕着手臂,小巧的臀部圆圆翘起,白色的布料贴在臀上,印出内裤的痕迹。

  吕希娅第一个睁开眼睛,她的皮靴灌满了水,扔在一旁,脚上只穿了一双布袜。她解开上衣,肩头被薇诺拉踢中的部位一片红肿。

  吕希娅一边活动肩膀,一边朝周围看去,却没有见到黛蕾丝的身影。  

                36    黎明时的城堡一片平静,门前十字架白色的树干上残留着红褐色的血迹,晨风拂过,角落裡偶尔飘来蝙蝠乾枯的残翼。

  大门上维斯孔蒂家族的徽章依然闪亮。进入大厅,光线黯澹下来,被推倒的沙发和傢俱乱纷纷堆在一起,破碎的地板沾满血迹,犹如战场,显然在她们离开后,这裡又发生过一场搏斗。成群的狼人在周围游弋,狰狞的脸上充满戒备的神情。她看到萨普站在大厅中央,面前是舖着红地毯的白色楼梯。它站在那裡,一动不动仰望着楼梯顶端,眼神冰冷而又凶狠。

  一名狼人走到萨普旁边,说了些什麽,声音象野兽的低吼般难以辨认。黛蕾丝移近一些,几乎能触摸到狼人尖硬的鬃毛。

  「我们的狼群呢?」萨普的声音同样低哑而又怪异,但还是人类的语言。

  「没有人离开。」狼人回答说。

  萨普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颅。

  「来自佛罗伦萨的格林特亲王,」萨普提高声音,对着空荡荡的楼梯说:「您的猎物已经逃跑了。很遗憾,城堡裡已经没有更多的活物,您和您的手下今天要挨饿了。」

  「竟然能在这裡邂逅狼人的王者,实在是太荣幸了。」格林特亲王的声音在大厅顶部迴盪,听不出是在哪个方向。

  「自从您继承王位以来,尊敬的卡玛利拉至少採取了十五次针对您的猎杀行动,但都被您逃脱了。我们还以为您逃到了亚美尼亚,像野狗一样躲藏在山洞裡面,发誓为国王那条老狗报仇。原来是接受了维斯孔蒂家族的庇护……」

  萨普下巴肌肉鼓起,「无耻的背盟者,你们将付出血的代价。」

  「哈哈哈……」亲王纵声大笑,「那是因为你们愚蠢,居然会以为高贵的血族会与你们这些低贱的野兽联姻。陛下,我发现您的卫兵越来越差了,看来狼人真是要绝种了。」

  「先关心您自己吧,亲王。这座城堡将是您的葬身之地。」萨普冷冷说。

  格林特亲王的身影出现在楼梯顶端,他行走在扶手上,像走在平地上一样自如,「您要失望了,国王。我会像拉一头獒犬一样,拉着你回到罗马,捕获狼人之王的荣誉将会使我加入元老会,成为秘党卡玛利拉新的领袖。」

  他抚着已经鼓起一团的残肢,傲然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当我的手臂复原,这个圈套会成为捆缚你的绳索。」

  亲王拉起披风,遮住面孔,消失在黑暗之中。

  萨普颈后竖起的鬃毛一根根鬆开,他回过头,忽然发现身旁似乎飘浮着一个透明的身影,仔细看时却一无所有。

  那个空气般的影子迅速离开,飘进洞穴深处,落在一块隐秘的岩石后面。

  黛蕾丝手指一动,握紧剑柄。

  假如这只是一个针对吸血鬼亲王的圈套,那麽她们就都成了狼人复仇的牺牲品。嘉汀纳、罗伊丝、佐治,还有三名狩魔猎人,两个种族的冲突,却要搭上这麽多人类无辜的生命。

  绝不会这麽简单。

  离神术极其耗费精力,上一次使用时遇上了佐治,她没有来得及得到更多线索。这一次她见到的更多,但还有一个核心的秘密未曾解开。掌中裸女温润的身体转来隐隐波动,流失的精力迅速恢复。黛蕾丝摊开手,看到剑柄上那对裸女洁白的躯体透出粉色,娇艳之极,而盘绕在她们身上的蛇纹也愈发醒目。       ***    ***    ***    ***    接到信号,成群的蝙蝠从塔楼飞出,朝楼上的窗户撞去,一时间玻璃纷纷粉碎,澹澹的阳光涌入城堡。

  昨晚馀下的时间狼人与亲王又一次发生冲突,狼人付出了三名成员的代价,但也重伤了薇诺拉,把吸血鬼挡在楼上。现在已经天亮,萨普要做的只是把他们从藏身之处找出来,一一消灭。虽然是阴天,但再微弱的阳光也能克制吸血鬼的行动。

  「叮啷!」

  此起彼伏的玻璃破碎声中,传来一声震耳的脆响。

  萨普转过头,只见黛蕾丝一袭白裙站在书房门前,赤裸的脚旁散落着一地瓷片。那只硕大的花瓶是伯爵心爱的艺术品,也是昨晚搏斗后唯一完好的物品,却被她一剑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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