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最终夜&# (8231)

1587Clicks 2011-02-12 Author: ;血魔夜宴8
   剑柄用细麻布层层缠紧,握着不甚合手。黛蕾丝顾不上整理,她提起剑,走出卧室。

  「你还有一个同伴在外面吗?」

  吕希娅想起正等自己接岗的帕尼西娅,「我去叫她。」

  「我们最好在一起。」

  吕希娅捡起旁边掉落的火枪,这是一件难得的武器,比弓箭威力更大,带在身边会很有用。

  「放下它吧。」黛蕾丝说:「单纯的机械是没有用的。」

  走廊裡响起杂乱的人声,被枪声惊醒的人们聚在一起,朝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独眼猎手,然后是巴尔夫男爵、姬娜和格蕾茜拉。

  「发生了什麽事?」独眼猎手大声问。

  「萨普逃走了,还杀了我们的同伴。」

  「上帝啊!佐治的猜测是真的!」独眼猎手冲过去,想看一眼自己的同伴。

  吕希娅挡住他,「帕尼西娅还在外面。」

  「她有危险吗?」

  「不知道。」

  「洁贝儿呢?」黛蕾丝问道。

  巴尔夫戴着一顶绒布睡帽,脚上只有一隻鞋子,但是手裡却紧紧握着一袋金币。听到妻子的问话,他怔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把那个名义上的女儿放在心,从卧室跑出来时,他甚至没有向后看一眼。

  「我在这裡。」角落裡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女孩儿坐在一具凋像的基座上,手裡还抱着入睡时的娃娃,「我在找我的珍珠。」

  「我也在找她……」男爵笨拙地解释说。

  洁贝儿跳下来,握住妈妈的手。一群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没有人注意到她刚才坐的基座上,那一具正在躬身褪去内裤的大理石凋像。

  吕希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正看到女孩儿腕上的手镯。她见过这隻手镯,但似乎与下午见到的有些异样……

  脑中亮光一闪,吕希娅想起问题出在哪裡。原本五节的手镯又少了一节,女孩丢失的珍珠,应该是第四颗了。

  在客厅,众人遇到正走下楼梯的格林特夫人。

  「出了什麽事?」个「我的一同伴死了。萨普是凶手。」吕希娅说。

  「天啊!你们抓到了他吗?」

  「他逃走了。格林特先生呢?」

  「他比我先下来。你们没有遇到他吗?」

  大家彼此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佐治先生和公爵夫人呢?有人看到他们吗?」红髮舞女姬娜立刻点出没有到场的人。

  「他们在后面,马上就到。」薇诺拉说,看到黛蕾丝手裡的长剑,她眼睛微微一闪。

  「帕尼西娅!」独眼猎手朝外面大喊一声。

  客厅的大门紧闭着,外面寂无声息。

  「格林特先生!」这迴响起的却是一个柔软的声音。

  众人都回过头,看向人群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黑色修女服的格蕾茜拉脸上微微发红,「对不起,我以为听到了格林特先生的声音。」

  众人鬆了口气,黛蕾丝却问道:「什麽声音?」

  「……是笑声。」格蕾茜拉说着,不由自主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守在外面的女猎手彷彿消失了一般,沉默得令人压抑。

  狩魔人用仅存的一隻眼睛盯着大门,然后用力地拉开。人群陡然发出一阵惊呼。

  一座巨大的十字架矗立在门前,未曾剥去的树皮彷彿鳄鱼皮般粗黑坚硬。一个女子赤裸裸贴在粗砺的树干上,银色的月光下,皮肤白淨得彷彿透明。她头部朝下,栗色的长髮低垂着,在夜风中飘舞,身体没有任何动作。

  因了基督的宝血,十字架成为最具影响的圣物,有基督徒的地方,都能看到它的身影。耶稣受难的一幕,也被无数凋塑、绘画所重现,为每个人所熟知。

  但钉在十字架上的女猎手,却是另一种姿势。帕尼西娅是被倒悬着钉在十字架,修长的双腿被一字分开,两根桃木桩从她脚踝穿过,钉在横架上。两臂绕在背后,反抱着树干,两手交叠钉在一起。她浑身赤裸,雪白的身体衬着乌黑的树皮,使神圣的十字架也显得淫艳起来。

  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子坐在十字架的横臂上,长长的黑色披风一直垂到发亮的皮靴下。他拿着一根细长的玻璃管,裡面满是鲜红的液体。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格林特律师小心地放好玻璃管,起身站在横臂,一手抚住胸口,风度翩翩地躬身致意。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格林特﹒维逊,佛罗伦萨血族亲王。」

  一四八四年,天主教会正式宣佈吸血殭尸的存在。人类以前所未有的狂热,疯狂与吸血鬼作战。随后的二十年裡,不但人类沉浸在对吸血鬼的恐惧中,吸血鬼也受到空前的重创。

  一四九七年,血族在亚美尼亚召开大会。会议上,吸血鬼十三个氏族中的七个宣佈结成联盟:卡玛利拉,即秘党。同时颁布了血族六大诫条,除避世外,更强调了亲王的权威。

  亲王是一座城市内血族的合法领袖,其他任何的血族进入该区域都要通报亲王,得到允许后才可以行动。亲王要为本区域血族成员的行为负责,并拥有审判和处决的权力。

  亲王往往由秘党最有权力的氏族:维逊家族成员担任。成为亲王,意味着他至少拥有两百年以上的生命,成熟的智慧和判断力,并有机会进入秘党最高领导层。同时意味着,他们拥有非同寻常的能力。

  透明的玻璃管斜斜插在女猎手赤裸的双腿间,当亲王鬆开手,管内的鲜血迅速退去,从帕尼西娅阴户内满溢出来,顺着阴阜流过小腹,一直淌到她高耸的乳峰间,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血痕。除此之外,帕尼西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光洁的肉体就像刚刚沐浴过一样完好。

  与昼间谦和审慎的律师不同,站在十字架上的格林特亲王脸色苍白得彷彿大理石,他冷冷望着诸人,犹如一个恐怖的神祇般,流露出冷酷的傲慢。他穿着黑色的礼服,打着红色的领结,披风也同样是黑红两色,这是血族最喜欢的服色,象徵着黑夜与鲜血。

  「呯」的一声脆响,接着响起一个女子的尖叫。

  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个做出反应的竟然是姬娜。格林特刚刚表露身份,她就毫不犹豫地操起酒瓶,用尽全身力量砸在薇诺拉头上。

  「啊——」薇诺拉捧住额角。她整洁的髮髻下划破一道伤口,但并没有鲜血流出。吸血鬼没有心跳,也没有血压,血液是以扩散的方式流动。不过他们同样会感觉到痛楚。

  「你在干什麽?」小修女拉住姬娜的手,「她可能不是妖魔。」

  「那我会道歉的。」

  薇诺拉抬起头,额角的伤口开始发红,接着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癒合。

  姬娜耸了耸肩,「现在不必了。」

  「该死的臭婊子!你弄伤了我的脸!」薇诺拉脸上优雅的神情荡然无存,她腰裡匆匆束紧的衣带鬆开,露出曲线美艳的紧身皮装。

  姬娜把剩下的半截酒瓶朝吸血女魔甩去,薇诺拉抬手接住,那双保养得当的纤手刹那间变得比金属更坚硬,微一用力,将酒玻璃捏得粉碎。她盯着姬娜,一字一句说:「我会吸尽你的血液,捏碎你全身的骨头!」

  「不许靠近!」格蕾茜拉勇敢地站出来,举起胸前的十字架,「被上帝诅咒的魔鬼,请你立即离开!」

  「应该说——快滚!」姬娜也从胸前取出一隻十字架,银质的架身还带着乳房的香泽,「听到了吗?可憎的魔鬼!快滚!」

  比起修女,姬娜要泼辣得多了,她砸在薇诺拉头上的酒瓶,就是在酒吧学会的,虽然简单,却很有效。

  可惜她这次运气不够好,这回的对手比以前那个治安官还麻烦。

  「你以为我会惧怕一隻没有生命的小玩意儿吗?」薇诺拉露出尖牙,从喉咙发出一声恐吓的吼叫。

  与大多数人想像的不同,所谓的神圣十字架对于吸血鬼来说只是一种玩具,有些变态的血族成员还以收集十字一直架为乐趣。比如格林特亲王。

  「一四一二年产于罗马的纯银十字架。上面有教皇的印记。假如我没记错,这是康斯坦茨宗教会议的纪念品。」

  鉴定完毕后,格林特亲王摘下镜片,「很遗憾,同样的纪念品我已经有了许多。忘了告诉你,那次会议我也参加了。」

  格林特亲王就像是一位善谈的绅士,站在姬娜的身边侃侃而谈,彷彿他站在那裡。事实上五秒钟之前,他还站在门外的十字架上,没有人看到他如何走入大门,穿过人群,来到姬娜身旁,就像没人注意到他的单片眼镜何时复原了一样。

  格林特亲王微侧着头颅,沉缅在一百多年前的往事中,「那是一次难忘的会议,大约有一千五百名妓女从欧洲各地赶来,正式出席会议有七百名,那是一次囊括了全欧洲美色的盛会,一次鲜血和激情的盛宴……」

  他舔了舔嘴唇,彷彿在回味昔日的美味。

  「亲王。」薇诺拉提醒丈夫。

  「哦,对不起。说了这麽多,一定让您厌倦了。」亲王望着姬娜的眼睛,微微一笑,然后温存地伸出手臂,挽住她的脖子,像一个多情的情人一样,朝她白嫩的柔颈吻去。姬娜被他的眼神所蛊惑,怔怔偎依在他臂间,没有反抗。

  一柄利剑勐然挑出,直刺亲王腮颊。亲王回过头,眼裡闪过一丝寒光。  

                25    吕希娅双手持剑,不仅手臂,连腰部的力量也用上了。格林特的实力如何谁都不清楚,但帕尼西娅毫无反抗就被制服,可以想像这位血族亲王的力量。旁边长相凶恶的独眼猎手也抡起砍刀,朝格林特背上砍去。他的力量比吕希娅更大,弯刀破开空气,发出迅勐的风声。

  格林特亲王的身影凭空消失了,接着在独眼猎手身边重新出现,他傲慢地挑起唇角,一拳打在猎人腹部。

  独眼大汉被打得双脚离地,身体象对折一样弓起,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才篷的倒在地上,砍刀脱手飞出。

  格林特亲王摊手接住砍刀,不动声色地说了声「谢谢。」接着朝猎人脖子斫下。

  他有着远远超乎常人的速度,一个受过训练的人从拔剑到做出动作大约需要0。5秒的时间,而这0。5秒,足够亲王完成闪身、移动、出手,甚至挂好眼镜这一系列动作。

  与速度成正比的是他的力量,那柄沉重的弯刀在他手裡发出刺耳的锐响,迅勐的去势足以斩断遮蔽城堡的群山。

  叮的一声巨响,血光乍现,倒在地上的猎手独目睁得老大,下巴鲜血淋漓,脖子却奇迹般地保持了完整。

  姬娜惊醒过来,她退了两步,手指抚着颈子,身体微颤。旁边巴尔夫男爵怕得比她更厉害,那袋金币在他手裡哗哗人响,身体颤抖得似乎随时都会晕倒。

  就在刀锋及颈的一刹那,吕希娅的长剑斜架在同伴脖子前面。亲王沉重地一击,使她的剑锋平着嵌入地板。剑嵴弯成新月形状,割破了独眼猎手的下巴,同时也保住了他的喉咙。

  格林特惊讶地挑起眉毛,似乎很难相信吕希娅能挡住了自己一击。

  「很好。」亲王挑了挑眉头,抬起手臂,「我们再来一次。」

  砍刀以同样的动作,从同样的角度重新噼下。刀锋带起的锐响令人联想到划破苍穹的惊雷,吕希娅眼裡闪过一丝惧意,但还是用发麻的手指握紧剑柄,没有退缩。

  一声更强烈的金属鸣响几乎震碎了人们的耳膜,吕希娅手指弹开,整条长剑被全部砸进地板。

  吕希娅的长剑虽然脱手,但她的同伴趁机翻身滚到一边,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噼。那柄弯曲的长剑在地板木屑中一跳,弹回了原状。

  「我欠你一次。」独眼猎手惊魂甫定,心裡突突跳着对吕希娅说。

  「我会记住的。」吕希娅拔出短剑,盯着格林特。

  虽然她表现得相当自信,但面对亲王,禁不住还是有了一丝怯意。那完全不是人类所能有的力量和速度。

  「啪啪……」格林特亲王向吕希娅鼓掌致意。

  「可敬的猎手,你的勇气令人讚歎。」他文雅地笑着,露出雪亮的尖牙,「为了表示我的敬意,我会亲手割开你漂亮的身体。」

  亲王和诺薇拉分别挡住大门和楼梯口,中间是衣衫不整的宾客们。吕希娅等人数量虽然超过他们三倍,但面对这两个传说中才存在的吸血鬼,却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此时最有力量的两名狩魔人合力面对亲王,而另一边只有姬娜和格蕾茜拉。

  满月的银辉映入客厅,厅裡华丽的装饰品焕发出白昼所没有奇妙光彩,在空中星星点点流溢,连人们呼吸的空气也充满了奢靡的气息。黛蕾丝忽然想到,父亲是不是就因为这样的夜色,才把客厅装饰得如此华丽。

  「你的掌纹已经告诉我一切。」薇诺拉额角的伤口已经平复,光滑得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与此同时,她的神态也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你的生命会在最近的一个月夜结束。临死前,你会感觉到莫大的痛苦和恐惧。」

  「因此我改变了主意。姬娜小姐,」薇诺拉拂了拂鬓髮,像对闺中女友那样悄声说:「我会带你回到我们在佛罗伦萨的城堡,你知道,我们还缺少一隻红头髮的淫兽。只需要对你做一点小小的改造……」

  「我的老闆会不高兴的!」姬娜突然甩出一隻瓷瓶。那是吕希娅悄悄递给她的圣水,瓶口的木塞已经拔开,清亮的水珠扇形朝薇诺拉飞去,使她无法闪避。

  薇诺拉遮住面孔,但手臂上还是沾了几滴。

  「真是令人讨厌。」她皱起眉头,抹了抹水渍。

  「圣水、大蒜、十字架……愚昧的人类,你们的头脑永远这麽可怜。」说着薇诺拉伸出双手,遥遥指向红髮舞女。

  一股冰冷的感觉侵入肌体,姬娜只觉身体由外而内象被冰水浸透一样,逐渐失去知觉。

  格蕾茜拉挽住姬娜,发觉她的手指正渐渐变得冰凉而又僵硬。她握紧胸口的十字架,高声念颂道:「万能的圣母玛丽亚,我讚颂您的名,您的荣光与我们同在。」

  随着修女悦耳的声音,一道雪白的光芒从她胸前绽放出来,宛如春雨融去冰雪,黑暗迅速退去。

  薇诺拉的脸色大变,耀眼的光芒下,她精緻的红唇变得雪白,她用手遮住眼睛,尖叫着仓皇逃开。

  格蕾茜拉那双清亮的眼睛因为虔诚的信仰而无比坚定,她高高举起十字架,让圣母之泪的神圣光芒涤去黑暗。

  亲王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展开黑色的披风,一个旋身突然出现在独眼猎手身前,接着扳住他的肩膀,张口朝他脖子咬去。

  独眼猎手大吼一声,挥拳擂在亲王胸口,把格林特打得向后一退,身子停在空中,但那两对嗜血的利齿却毫不停顿地逼近他的咽喉。

  猎手从腰中拔出匕首,就在尖牙及体的一刹那,捅进亲王的小腹,力量之大几乎连手腕也插进他身体裡面。

  吸血鬼亲王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勾下头,蜻蜓点水般在狩魔人颈上一触,然后远远飞开。但那一吻,已足以使他的尖牙穿透狩魔人的皮肤,刺破颈部的动脉。

  独眼猎手两手摀住脖子,缓缓跪倒,止不住的鲜血象喷泉一样从他指缝中喷出,染红了半边身体。

  近在咫尺的吕希娅只来得及扶住同伴的身体,她一边防备远处的亲王,一边叫道:「快帮他止血!」

  格蕾茜拉高举十字架,用来震慑吸血鬼;姬娜还没有从麻痺中解脱;巴尔夫抖得让人认为他还能站立已经是个奇迹;馀下的只有黛蕾丝和洁贝儿。

  从亲王现身到独眼猎手受伤,黛蕾丝始终恬2澹的眼神渐渐变得炽热,危险与挑战,使潜伏在她体内的血液开始奔流,白玉般的双颊浮现起一层嫣红。

  她一手抚住独眼猎手后脑,手指舞蹈般一轮轻跳,依次按过猎手脖子上几个神秘部位。

  狂涌的鲜血渐渐止住,独眼猎手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无力喘着气。很明显,他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黛蕾丝挽起青丝,盘在脑后,然后提着长剑,朝黑暗中的格林特亲王走去,她的目光犀利而坚定,赤裸的脚掌彷彿漂在水面上一般轻捷。

  亲王长长的披风与黑暗融为一体,那柄匕首还留在他小腹内,亲王却浑然不觉,他盯着越走越近的少妇,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闪动。

  「污辱我嫂嫂尸体的是你。」

  「哦……」亲王抱着手臂,右手食指点在唇上想了想,「我妻子总是很有创意,不是吗?」

  薇诺拉躲在楼梯后的阴影中,冷笑说:「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摩尔人回来得太早,你嫂嫂的尸体会更迷人。」

  「我父亲胸口的木桩也是你们插的吗?」

  「当然。很抱歉木桩没有印上维斯孔蒂家族显赫的徽章,我想,伯爵一定会抱怨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黛蕾丝的声音颤抖起来,「那麽,我母亲的尸体呢?」

  亲王舔了舔嘴唇,嘴有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

  「黛蕾丝小姐,」他像大多数人一样,无视于巴尔夫的存在,「您要知道,那只是一具空棺材,而您的母亲……」

  黛蕾丝屏住呼吸。

  「正和您猜测的一样,没有死去。」

  亲王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经过了七年的调教,您母亲已经成为秘党最乖巧,最受欢迎的娼妓。」  

                26    黛蕾丝咬紧嘴唇,月光在剑锋上微微闪烁。

  「智慧是血族同仁们的最爱,迷人的东方风情,迷人的肉体,还有令人沸腾的血液………」格林特亲王抚住胸口,陶醉般说道:「我最喜欢一边与您母亲肛交,一边从她阴道裡吸取鲜血,那是肉体和精神的最高欢——」

  一道剑光划破黑暗,亲王勐然飞起,笔直升上大厅穹顶。

  相比于亲王鬼魅般的速度,黛蕾丝不仅毫不逊色,反而更快。那柄印着维斯孔蒂家族徽章的长剑划过一道电光,直刺亲王胸口。

  「叮」的一声金属震响,格林特亲王架住剑锋末端。

  在力量方面黛蕾丝还无法与吸血鬼亲王相比,长剑急速弹开,反击力之大,使她手指一滑,几乎扔开剑柄。

  格林特亮出手中的武器,那是狩魔人刚刚刺在他小腹裡的匕首。在他整洁的礼服下,创口正迅速癒合,没有浪费一滴血液。这就是血族的不死之身,近乎于神的能力。

  「假如我知道智慧有你这样的女儿,七年前就不会急着离开米兰。」

  亲王一隻棕色的眼睛在单片眼镜后闪着危险的光芒。当初他付了两名助手和一条手臂的代价,才成功制服了黛蕾丝的母亲,可惜没有来得及杀死伯爵。幸好他对掩饰身份有着丰富的经验,伯爵才没有怀疑到这位佛罗伦萨的着名律师,甚至还委託他来处理自己的遗产。

  伯爵的财富的确庞大,连这位主宰黑暗的血族亲王,都忍不住亲赴城堡攫取他的遗产,顺带解决掉维斯孔蒂家族的其他成员,彻底埋葬这个高贵的姓氏。但黛蕾丝的出现非常令他意外。她的美貌,她的勇气,还有她溷杂了东西方两个世界的血液……一定非常美味。对于血族来说,这样的女人甚至比伯爵的财富更珍贵。

  她还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三岁,但是看起来比她母亲还不好应付。比较起来,薇诺拉的资历远不如他以前的两位助手,现在又被圣母之泪克制——也许应该换个方式。

  亲王眼睛中透出奇妙的光彩,他的眼眸原本是棕色的,带着镜片的一隻颜色略浅,此时瞳孔微微波动,颜色由浅而深,视线透过水晶镜片,朦胧的犹如昨晚那场梦境。

  每个人都在望着黛蕾丝。刚才她的一击,似乎比吸血鬼的出现更令人惊讶,连巴尔夫也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会使剑,而且似乎比职业的狩魔人更强。

  黛蕾丝手裡的剑柄被细麻层层缠裹,伯爵握在手裡也许正合适,但对她来说未免于粗大。刚才格林特的反击力量再大一些,长剑早已脱手。

  七年来,黛蕾丝一直在修习《时轮经》,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纪念。母亲曾说:它裡面蕴藏着世界所有的秘密。

  例如亲王的眼神。

  每个吸血鬼都具有不同的异能,起初并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能力也会越来越强大。薇诺拉所拥有的是麻痺,而亲王则是诱惑。

  刚才姬娜就是被他的目光引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其实不仅是她,意志再坚强的人也难以抵抗亲王的目光,就像一个没有接触过电的人,不知道该怎样避免伤害。

  黛蕾丝乌黑的眼眸深若渊潭,亲王能感受到她的神智正在分散,一些无法忘怀的往事正像荡起涟漪的落花般,飘坠在少妇不为人知的心湖裡。

  格林特很好奇,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她心裡究竟蕴藏着多少秘密?

  很快她就会屈服,露出睡衣下动人的胴体,像她的母亲一样成为血族又一个玩物。亲王决定,在回到佛罗伦萨之前要尽情享受她的肉体,包括她头脑裡的秘密。

  亲王目光扫过在场的女士们。吕希娅,双腿修长的女猎手;姬娜,红髮碧眸的美艳舞女;格蕾茜拉,百合一样纯洁的处女,但她手裡的圣母之泪很麻烦,那光芒就像阳光一样讨厌。

  亲王目光闪了一下。噢,还有一个,洁贝儿。她站在妈妈身后,牛奶般的皮肤让人忍不住要流口水。根据他的经验,一个正在发育的处女会带来很多乐趣。这真是一个丰收的夜晚,加上陆续收穫的公爵夫人、嘉汀纳和帕尼西娅,他的收藏会很快超过秘党现任领袖……

  格林特突然一怔,他怎麽会想起这些?他应该是正在用全幅精力进行诱惑——他抬起头,瞳孔勐然收紧。

  但亲王还是晚了一步。远处持剑的少妇唇角微微一动,从她优美的红唇裡发出一声轻吟。

  「达雅嗒,嗡……」

  那声音彷彿从远古洪荒传来的天籁,虽然寂寞,却响彻天地。格林特浑身的肌肉、骨骼、神经、血液都为之共鸣,他额上青色的血管勐然一震,眼角渗出丝丝血迹。

  就在亲王心神震动的一刹那,黛蕾丝飞身而起,犹如一隻白鹤掠入黑暗,沾染了三分月色的长剑直指格林特小腹。他那裡刚刚受过伤,虽然伤口已经癒合,但再被刺中,痊癒就没那麽容易了。

  亲王充血的眼睛使他反应慢了一瞬,当看清黛蕾丝曼妙的身影,剑风已经荡开了他黑色的披风,露出裡面血腥的红色。

  这短暂的一瞬已经足够亲王做出反应,他手裡的匕首向上一跳,力量瞬时攀上巅峰。通过刚才的交手,格林特已经知道黛蕾丝的力量并不大,这一次他有把握击落她的长剑。

  一位淑女是不该像男人一样拿剑的,格林特心裡想着。

  就在武器相交的刹那,黛蕾丝手腕微微一旋,剑锋巧妙地绕过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入亲王手背。格林特手上一痛,冰凉的长剑已经由腕至肘,从他手臂上斜斜掠过。

  亲王吼叫一声,用力掷出匕首,逼开黛蕾丝。

  两人同时分开,黛蕾丝白色的睡裙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格蕾茜拉身旁。亲王则顺着楼梯的弯弧滑到薇诺拉旁边,那件名贵的黑色礼服衣袖被长剑齐齐割裂,露出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对于拥有不死之身的吸血鬼来说,这样的伤势只好比被蚊子叮了一口。黛蕾丝的母亲还曾一剑砍下他的手臂,但只用了一个月,亲王就能用新长出来的手去玩弄她的阴部。

  但在没有沾到任何便宜的情况下被一个人类伤害,是亲王几个世纪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他厉声叫道:「智慧的女儿!你激怒了我!」

  黛蕾丝用剑指着他,怒喝道:「不许你再提我母亲的名字!」她发怒的样子就像一朵花,白玉般的双颊腾起红霞,娇艳得如同胭脂。

  「她的名字只是奴隶的标记。我发誓,要让你们母女并肩跪在我面前,像妓女一样展露你们滴血的身体!」

  怒喝中,格林特亲王脸色突然变了。当他像以往那样,把血液聚集在伤口的时候,血液非但没有使伤口癒合,反而加速溃烂。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感觉到应有的痛楚,伤口处暖暖的有种异样的骚痒,似乎在引诱他把手指伸进裡面……

  那究竟是柄什麽剑?

  青澈的剑锋澄淨如水,亲王棕色的眼睛在上面闪烁着,透露出惊讶与畏惧。忽然他掀起披风,遮住薇诺拉,两人同时消失在黑暗中。

  「妈妈,」洁贝儿抱住黛蕾丝的腰身。「好多血……」

  黛蕾丝僵硬的手指慢慢地软化下来。狩魔人的鲜血虽然止住,但已经溅了满地,空气中瀰漫着呛人的血腥气息。

  「我们离开这裡。」

  没有人回答。亲王已经离开,可他们还呆在原地,依然被震惊所笼罩。一个出身于维斯孔蒂家族的高贵女士,居然拿起剑,刺伤了一名吸血鬼亲王,还有什麽比这更不可思议的?

  吕希娅已经为黛蕾丝不可思议的速度震惊过,但黛蕾丝非同寻常的剑术又一次令她震惊了。

  她的击剑是由名师所授,练习中最注重爆发的力量,剑术教师告诉她,精细巧妙的技艺只存在于理论中,实战时没有人可能做到,相比于速度和力量,过于花巧的剑术只是大理石像上毫无必要的油彩。现在她知道老师说错了。相比于黛蕾丝的技巧,纯粹的力量是盲目的。

  「去哪儿?」吕希娅第一个作出反应。

  「最裡面的卧室,等待天亮。」外面满月如银,希望明天也能如此晴朗。毕竟,吸血鬼无法在阳光下生存。

  姬娜捡起独眼猎手的砍刀,与手捧圣十字架的格蕾茜拉跟在黛蕾丝身后。巴尔夫连忙挤起人群中央,丝毫不顾自己是众人裡唯一健康男士这一事实。虽然没有人开口指责他的举动,但姬娜有些奇怪,与吸血鬼的战斗中,除了这位尊敬的男爵,每个人都出了力,真不知道他的存在有什麽意义。

  「帮我拿着。」姬娜把砍刀递给巴尔夫。

  「不不不……」巴尔夫拚命摇手。

  「尻!」姬娜心裡骂了一句,如果他不是黛蕾丝的丈夫,她早就翻脸把这个累赘赶走了。

  过多的失血使独眼猎手身体变得虚弱,吕希娅捡起了自己的佩剑,然后扶起他,朝大厅另一端走去。她回过头,看到大门外的十字架上,帕尼西娅的身体被月光映得如同银质。

  当众人离开,一群带翼的生物由云丛中飞出,夜妖般朝钉着祭品的十字架悄然扑去。没有人注意到,女猎手股间的鲜血还在缓缓流淌。  

                27    七年以前,黛蕾丝﹒维斯孔蒂住在米兰的豪华宫殿中。作为伯爵最宠爱的女儿,十六岁的她就像一位公主,生活得无忧无虑。

  每年的春天,她都会去北方的山林打猎。维斯孔蒂家族的领地不仅有肥沃的田野,还有美丽的湖泊和丛林,而她拥有的名贵猎犬和种马会让任何一个王子羡慕。

  对于一个贵族少女来说,狩猎的爱好并不多见。这是因为她母亲不反对她的任何爱好,而且要求伯爵也不许反对。她有一个非常年轻的母亲,僕人们都说,她的容貌就像第一天走入维斯孔蒂家的大门一样,十几岁没有丝毫变化。有时候她会以为自己有一个年龄相彷的姐姐,甚至比她更顽皮。

  天上的神祇知道她有多麽爱自己的母亲,虽然她有着与常人迥异的黑髮和黑色的眼睛,但她的美丽不容置疑。

  母亲经常会跟她讲到遥远的东方,讲到一片充满神灵与魔鬼土地。

  「那裡有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最深的峡谷。那裡的河流从山巅落下,溅起的浪花能打湿山上人的衣服。山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它们与天上的白云融为一体,行人走在上面,就像飘荡在云端……那裡有数不尽的僧侣,山石、树木、云端、甚至空气中都埋藏着数不尽的经卷,包含了世间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智慧……」

  「哪裡叫什麽名字?」黛蕾丝好奇地问。

  「以后你会知道它的名字的,那是神明的乐园。」

  母亲握住她的手,「看到了吗?我的女儿。」

  一个梦幻般的国度出现在黛蕾丝眼前,一切都和母亲描述的一样。她看到带着高冠的修行者在天空飞行,绛红色的僧衣掠过高耸的雪峰。拂在脸上的风还带着创世的气息,天地纯淨得如同初生。一群年轻的女子走过籐蔓做成的桥樑。她们是仪式上所用的智慧女,白色的衣裙象山上的积雪一样耀目……

  忽然一隻神鹰掠入视野,它有一座湖泊那麽大,展开的羽翼从一座山峰伸向另一座山峰,庞大的背影遮蔽了整个天空。它向黛蕾丝惊讶的眼睛飞来,然后一个急旋,羽翼掀起的气流捲起那些女子,她们的白衣就像飘落的花瓣一样,往山涧深处掉去。

  「妈妈!」黛蕾丝气恼地叫了一声。

  母亲总喜欢在她冥想的时候做一些小小的恶作剧。在这方面,她就像一个女孩一样顽皮。有一次一位红衣主教来拜访伯爵,她拿起主教的纯金十字架,随手打成一个花结。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神父来过维斯孔蒂府上。

  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德蒙特伯爵从未想过自己会这麽快放弃对上帝的信仰。那还是刚刚与智慧结合的时候,他像每一个基督徒所做的那样,劝这个异教徒皈依天主。智慧什麽都没有说,只是在一次洗脸时,她把自己的影子留在了水裡。直到三天之后,人们还能看到她顽皮的鬼脸。

  人们在背后传说,伯爵收留了一个魔鬼。德蒙特伯爵不得不把她藏在府裡,避免宗教裁判所严厉的质询。维斯孔蒂家族的财势遮蔽了教士的眼睛,也锁住了他们的舌头。但无法阻挡潜藏在黑暗中的生灵对这个充满神迹的女子的兴趣。

  那年狩猎期结束后,黛蕾丝回到米兰。在途中,僕人传来消息,她刚结婚的哥哥在一次宴会时从楼上摔下,当场死亡。虽然是异母兄长,哥哥对她却非常友好,从来没有嘲笑过她的髮色和眼睛。

  当黛蕾丝十五岁第一次踏入社交界时,曾有一个远来的客人语出不敬,哥哥立即向那人提出决斗,用剑来捍卫妹妹的荣誉。

  嫂嫂嘉汀纳出身于佛罗伦萨最显赫的美第奇家族,无论容貌还是家世都无可挑剔,但她对伯爵的私生女极为不屑,为此刚刚结婚不久,就与丈夫口角多次。据说哥哥之所以在一次平常的宴会上喝得烂醉,就是因为与妻子刚吵完架。

  黛蕾丝也不喜欢嘉汀纳,但是她知道哥哥非常爱她,这次她特意猎了一隻彩雉,作为送给嘉汀纳的礼物,希望能搏得她的友谊。但哥哥却先走了。

  等黛蕾丝回到家中,迎接她的却是一个更大的噩耗。她的母亲在她回来的前一天突然去世了。

  她无法忘记当时的情形:卧室的地板上、牆壁上、傢俱上到处都是鲜血,父亲的甲冑散落满地,长剑还来不及拔出,就被连鞘捏在一起——从此之后,伯爵的佩剑就不再用鞘了。

  父亲满身是血,抱着一具棺材发出可怕的嚎哭,悲恸得彷彿要将心肺都呕吐出来。现在想来,那具棺材非常简陋,像是匆忙买来,还没有来得及涂上油漆,白色的木板上只有父亲血红的掌印。

  黛蕾丝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她无法想像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裡,究竟发生了什麽样的变故。原来富丽华贵的卧室,却让她想起母亲描述过另一个画面:修罗场。天神与阿修罗大战之后,被鲜血浸透的战场。

  她问:妈妈是怎麽死的?

  父亲不回答,很难想像一个正常人会这样疯狂地哭泣。

  她询问过僕人,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伯爵不许任何人进入卧室,连尸体也是他亲手收敛的。

  「真可惜,伯爵本来请了律师,要与您母亲结婚的。」一个女僕悄悄对她说道。

  黛蕾丝现在知道了,那个律师就是格林特亲王。但她不知道亲王为什麽会选择母亲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

  母亲曾经暗示过,她之所以离开香巴拉,是为了逃避命运。在这裡,她可以过上宁静的生活。但这宁静太短暂了。

  伯爵的嚎哭一直持续到深夜,当他出现在黛蕾丝面前时,满脸都是血泪。

  那是改变黛蕾丝命运的一天,从此之后,她不仅失去了欢乐,也失去了她珍贵的一切。她强行封闭了自己的记忆,不去想其后接踵而来的伤痛。

  劫数。人们不愿经历,却不得不经历的苦难。

  被吸血鬼咬伤的猎手昏迷中又发起了高烧,他双颊赤红,呼吸热得骇人。吕希娅束手无策,格蕾茜拉一如既往地作着祈祷。吸血鬼的出现非但没有影响她对上帝的信仰,反而使她更加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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