嫐 (第三部 16-18)

1799Clicks 2022-02-20 Author: voxcaozz
【嫐】 (第三部 16-18)

作者:voxcaozz 2022/2/20发表于:SIS001

  第十六章你走了我咋办

  如厕时,冷不丁撞见个黑影,吓了灵秀一跳。李萍也是一惊,问她这琢磨啥呢,连咳嗽都没听见,遂又砸了砸饭前说过的话:「香儿也大了不是。」

  「是大了。」灵秀也跟着念叨起来,月色敷在脸上,双眸看起来有些失神:「妈你甭操持。」说完,她蹲下身子,在虫鸣的吱吱声中不免叹了口气,「这我还盯不住呢。」掩入在黑暗中,也不知这话说的到底是个啥意思,直到她提起裤子,走出茅厕。

  幽暗的胡同像张开的嘴,在被拉长的身影羁绊起脚步时,柴灵秀顿住了身子——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她回头凝视,夜色下枣树旁闪出一道身影,孤零零且可怜兮兮——不是自己儿子又是谁呢?刹那间,她心头一酸,忍不住就骂了句:「臭缺德的。」这一腔子热血是如何倾注和涌溢在一个人的身上,如何铺路,如何陪伴,又是如何含辛茹苦,或许可能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的是,没有哪个母亲会亲口告诉儿子自己当年付出时的心境到底是怎个样子。呢喃着,她看着儿子从远处疯也似跑过来,就又念叨一句:「找虫子蛰你呢。」

  没错,书香嘴边经常挂着的一句话就是「我妈说」,像少年时期内些个从他嘴里蹦跶出来的口头禅,或者说是仗口话——「嘿」,「茅房拉屎脸儿朝外」,「巴佬」,已然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他百米冲刺的最好成绩是十一秒五,假比说球场上的单刀赴会或者说跳高时的背跃豁尽他全身力气,那么此时此刻,瞬间冲刺过去的速度简直就是在飞——绝对进到了十一秒内。这一刻,他搂紧了柴灵秀,哪怕被她斥责「喘不上气了都」,也就缓合了一个呼吸,就又死死箍起双臂抱紧了她,仿佛生怕此后再也见不到她,而其时,他嘴里只剩下了「妈」,孩子似的,一个劲儿地问:「你不要我了吗?」

  …年前还传唱Beyond呢,到了年后,初三的男男女女嘴里一水儿就都变成了情歌。过了六一,情歌风愈演愈烈不说,内些个提前半年离校的学生都敢在索要毕业证时,在学校里亲嘴了。面对着学弟们,他们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自诩,将来肯定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当然,操屄肯定是重中之重。「厂子里的内些小女儿可浪了。」「也不比咱们大多少,都玩出花来了。」「等买了雅马哈,咱就也名正言顺去搞。」在向学弟们授业的同时,一面豪言壮语,一面又把进入社会之后的所见所闻统统宣讲出来。「大咱们几届的内谁,都去良乡跟顾哥混了。」「以后就干个体,只要路子野,敢干就行。」「杨老师腿上穿的内连裤袜,倒腾过来一条能赚十多块。」

  眼瞅快到麦秋了,三年级的穷三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他说:「麦秋开始我就不念了。」书香知道他家条件困难,问他,保送一中不都已板上钉钉了吗,难道就这么放弃了?穷三说:「我哥脑子不行,爹妈又都瘫炕上,我走了谁管他们?」脸上表情毅然决然,且丝毫不为所动。此去经年——高三毕业前的冬天,听说穷三开着狗骑兔子去了内蒙,不过半截又跑回来了。后来才得知——「内边天儿太冷了,车又不行,半道上就误了。」转年毕业前夕,听说穷三怀揣一万多块独自一人再次绕道内蒙,转而直奔目的地山西招呼下去——冲的就是内边的牛犊子比这边便宜。省掉的中间环节则是,穷三被骗了钱。换做一般人,人生地不熟的,命都朝不保夕,哪还敢在内边待着。但穷三不同——也不跑也不咋呼,就在主家住了下来,同骗子媳妇儿吃住在一起一个多月。后来骗子媳妇儿实在受不了了,就打起了电话,「赶紧回来吧你,他天天在咱家跟我吃睡在一块,我都快疯了。」就这么着,穷三拉回来好几个小牛犊子,硬是全身而退。

  那些仍旧稚气未脱的人像回了趟娘家,在弟弟们面前冒了几个泡,然后重由起伏最终归于沉寂。这些日子,书香回家的第一件事仍旧是闷头读书,些微区别的是,晚饭过后他总会在灵秀屁股后头跟着一起拾掇,似变了个人儿。而内晚上发生的事儿像是扔进了锅里,给盖上了盖儿。直到众人发觉异常。「三儿(香儿)这是咋了?」「说蔫不蔫的。」「小伟,香儿怎了?」

  然而香儿却始终没说话,偶尔在扬起嘴角的同时,保持着他该有的沉默。灵秀也只是笑,被问得次数多了,也只是说让他换换脑子。

  回到前院,在抱起吉他时,书香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干点啥了。干点啥呢可?年后妈始终没闲下来,他比谁都清楚。除了沟头堡,十七个村几乎都跑遍了,所以他觉得除了家里的活,自己应该出去转悠转悠。于是,就在化学实验室外把想法又跟焕章念叨了一遍:「年前去窑坑时就有过想法,惦着去开发区踅摸踅摸。」左右没有闲人,他就点了根烟:「内厂子里头可堆不少破纸箱子。工地上的废麻花钢是好,但太危险,也不一定能让咱捞着。我觉着啊,要是跟厂子里的人联系好了,收这破烂肯对没问题,大不了先喂他们吃,真格最后还不给咱来口汤喝?」

  挨在杨哥跟前,焕章也点了根烟。他看著书香说「我跟你干」,并立时询问起来:「咱不得先找辆车吗,还是说弄辆兔子去拉?」既然杨哥吐口,这事儿十有八九便跑不了了,再说人家大爷从那戳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要是开兔子去,凤鞠姐家里不就有个兔子吗。」

  书香扬起手来,打断了焕章:「130太大了,开又都不会,车的事儿到时再说。」他掰开手指头,挑起右手的拇指食指来,「我早就合计过了,铜,铁,再搭上纸箱子。」边说边比划,又嘬了口烟,「要是动静太大我妈肯定骂我,再说我也不敢闹多大动静,也怕她知道。」既然说了,索性把心里想的东西一股脑都告诉给了焕章。

  「我知道,黄铜好像卖一块五,紫铜四块吧,嗯,薄铁叶子也得三四毛。」焕章捡了根树枝子,蹲在地上划拉起来:「内硬纸箱子多钱?」

  「我问来,一毛五一斤,估摸内堆儿得有个几车。」书香也蹲下来,嘬几口之后捻灭了烟,把脚下的烟屁递给焕章,「这事儿别嚷嚷。」

  「我明白。」焕章频频点头,嘬完最后一口,捻灭,起身把烟头一起扔到了墙外。「我妈问我也不说。」

  「那你不回介看看?」书香把手拢在嘴上,哈着气。「东屋内窗户可都安上了。」内几天,饭后闲来无事便跟着琴娘去了几趟北头,眼瞅着东屋架起了窗户,魏师傅抽烟时,还跟着他学了两手。

  「就上回,」焕章若有所思,咧咧嘴,「要不是大鹏给圆场,海涛给作证,准又以为我说瞎话呢。」

  「干啥要圆场还作证?」书香一脸疑惑,看向焕章时微微皱起眉头,很快,踅摸着捡起个砖块,像焕章那样对着地上划拉起来:「啥时的事儿?」

  「在大鹏家里,谁说她也不信,得回海涛过来了。」看杨哥低头在地上划拉着,焕章一脸苦笑:「也不知我妈想的都啥,一天到晚也不给我好脸子。」直起腰来,从兜门里掏出烟,递让过去。

  「还抽?」书香看向焕章,摸摸鼻子,而后隔着松树又往外瞥了瞥。

  「抽吧,再抽一根也该到点了。」焕章一面扫视着远处的办公室,一面把烟推让过去,回身惦着给点上结果却被书香拦了下来:「我己个儿来。」脑袋一歪,把手拢在嘴上。这当口,焕章吧唧起嘴来:「得回吃完饭就回介了。」深嘬了口烟,抬头看向半空。天很净,太阳也很晃眼,他就虚缝起眼来,愣了会儿,把前两天得来的信儿跟杨哥念叨出来:「许加刚也说内袜子能赚十多块,有这邪乎吗?」

  「谁知道内,我也没问过我娘娘。」这事儿书香确实没问过,斜睨了焕章一眼,见他看着自己,忙又把头低了下去:「怎了,内屄又给你磁带了?」嘴里斜叼着烟,盯紧攥紧拳头的手,相互捏压,随之指关节依次「嘎嘎」地响了起来。「听说这阵子又去他大姐那了。」

  「快长陆家营了都。」焕章收回目光,眼睛盯向自己的鞋尖,弹起烟灰时说:「周几来?就内周一。」嘬了两口烟,随即跟杨哥道:「当时他也在大鹏家。」照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听说他现在跟顾哥混呢,牛逼呼呼的。」倏地想起磁带的事儿,捅起书香胳膊:「幸亏内磁带给他了,这要是给我妈翻出来,指不定又怎骂我呢。」内晚,从海涛家回来,他庆幸磁带没放书包里,尽管母亲不懂英文,但毕竟还是有些心虚,如同黄书被翻出来时,终归是心里有鬼。

  「哼哼,你得说顾哥拿正眼儿看他吗!」书香盯着烟头燃起的火星子,吹了吹,「也就我表嫂和大鹏……」说到这便戛然而止,不再继续。

  「倒也是哈,」焕章点点头,「还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仗着他老叔的关系。」遂又摇起脑袋,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怎给我妈灌的迷魂汤,认他当干儿子了还。」

  仰望蓝天,书香抿起嘴来,他盯着飘散的云朵,好半晌才开口:「我琴娘这些年太不易了,苦累罪啥没吃过。」抿起嘴来吹着嘴唇,复又闷头抽起烟来。焕章知道杨哥心里,他没言语,也跟着闷头抽起烟来。在青烟中,书香单手又捏起关节来。他盯着自己的左手,来回活动着:「我就坦着她们高兴,乐意干啥就干啥,怎痛快就怎来。」

  想起内个周日下午的场景,焕章「嗯」了一声。「晚上睡觉我妈还跟我要烟来。」说着话,不由自主又回想起前一阵子发生的事儿,他仰起的脸又低了下来:「在大鹏那我没顶撞,她不易,我也知道。」

  「行了,明儿上午咱都窑坑聚齐儿。」书香没再继续谈及马秀琴,叮嘱完焕章,他把烟头一捻,起身扔到了墙外。随后又把手拢在嘴上,呼吸时闻了闻气味,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泡泡糖——自己一块,焕章一块,却只字未提周一内天放学碰到琴娘的事儿。

  ……

  草丛掩映,朝桥底下再闪闪就能彻底避开小路上的视线,紧点手的话,啪啪也绝对没有问题。

  「琴娘又做梦了。」簌簌风中,脚底下趟着了啥,书香就低头看了看。「啥梦?」他问。半截棺材板子斜插在潮湿的泥土当中,朝着一旁错了半步。灰败的桥墩上坑坑洼洼,不知何时,伊水河上飘来一块黑不拉几类似破门帘子的玩意,载浮载沉,连黏在桥墩上的苔藓都由绿色变成了深黑色,搅动起来,斑斑落落且恍恍惚惚。

  「身上有烟吗?」琴娘抽烟的事儿书香理解,就从口袋里给她掏出一支。他给她点燃了烟,他看着她虚逢起眼睛,青烟儿就从内张小嘴里吐了出来:「看着你们打小长起来,眨眼都这么大了……开始就在内,在屋里啊……叫啥来,有没有性学99这本书?」

  书香有些惊讶,不知琴娘为何说这些跟梦毫不关联的东西,也不知她是怎知道内书的。这书他略有印象——广播电视出版社出版的,似乎不算地摊选手写的,不过具体内容他没看。「咋了这是?」问着,也跟着点了根烟。

  「琴娘知你心里有顾虑……你干啥琴娘都答应你……」斜阳很亮,洒在伊水河上,水光灿灿,软糯的声音就在这时响在了耳边。书香虚缝起眼来,落日下琴娘饱满的脸上一片盈润,打了发蜡似的,青烟便在倾诉中,又悠悠地溢了出来,「床上,地下,外屋里屋,炕上……连裤袜都不知换了多少条,肉色的,灰色的……这梦还真长,好多都记不清了……」

  青草依依,书香磨起腰来捏过一节苇子闻了闻,他把眼闭上,任由阳光拂面,伊水河的味道便在鼻间打起转来。

  「香儿。」

  书香虚微睁开了眼,侧目而瞧。耀眼的金光之下,琴娘脸上一片金光,她轻咬起嘴唇的样儿实在让人情难自禁。书香心底里涌荡出一股依恋之情,便勾起唇角叫了起来:「琴娘,娘……」水面扬起涟漪,似蜻蜓点水,守望在伊水河畔,这片蓝天白云之下,烟一丢他就搂紧了马秀琴,又支吾着问了句「嘛」。

  「就这么叫,一直不停地喊琴娘……」

  在马秀琴的感召之下,书香再次把眼闭上,他搂着自己的琴娘轻轻呢喃起来:「琴娘,琴娘。」

  「琴娘在这儿呢……琴娘把连裤袜,给,给穿上了……长这么大哪看过黄色录像,黑灯瞎火,琴娘就穿着连裤袜看黄色录像……」身子被搂住,书香听到了琴娘的心跳声,说不好为什么,明明心里空落落的却又有股子执念。身处于草长莺飞的僻静之处,只身在水域宽阔的伊水河畔,思绪飘荡,像是游曳在梦里一般——仰躺在妈妈的怀抱中,就这样被搂着,也搂着琴娘的身子,也听她给自己讲述着星空之下那些玄妙神奇的东西。

  「哪受得了啊琴娘,就使劲挠啊抓啊,就想起给你喂咂儿时的样儿,想起琴娘跟你好时的样儿……」

  「跟你耍混,那你没抽我?」戚戚然之间,书香撅撅屁股,他想掩饰自己勃起的下身,然而抚摸上去的手却触碰到了琴娘的后背,果然,琴娘真就没穿奶罩。他抽搭起鼻子,琴娘身上的味道顺着鼻孔吸进了肚子里——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趴在琴娘身上折腾时的样子,如果此时胡来,他相信琴娘也断不会拒绝自己。「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疼我!」

  「琴娘不敢看,蒙圈似的,满脑子装的都是你……琴娘心都给叫碎了,一遍又一遍,张着嘴跟琴娘要咂儿吃,让琴娘喂,还不停地跟琴娘要,要身子……琴娘就想让孩儿,让我孩儿也尝尝娘的骚劲,看琴娘穿连裤袜有多骚有多浪,也给我孩儿吃粽子。」

  「粽子?啥粽子?」

  「……裹起来的肉,连裤袜包的肉粽子。」淙淙的流水淌在身畔,悠然间,琴娘的声音和着暖风从草丛里冒将出来。

  「肉粽子?」这倒是从妈嘴里听闻过,只是北方少见罢了。

  「你说琴娘骚不骚,一宿啊,是不是大骚屄!」

  感受中,书香紧紧搂住琴娘颤抖的身子,摇起脑袋一遍遍地重复:「你不是,你不是!」守望着不远处即将收割的麦田,他深吸了口气,撤回身子,盯着马秀琴的脸说:「咱回家吧。」琴娘让他动了欲念,他怕,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真会忍不住在这里把她崩了。他不想伤害琴娘,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昧起良心做事。「脚还麻吗,我搀你上去吧。」伸出手来,搂起马秀琴的腰。想到彼时虽没亲眼撞见但事实已定的东西,他咬牙切齿,又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俩狗杂碎,别让我再撞见!

  ……

  置身在三角坑中起起伏伏——在做了好多个噩梦之后,书香照旧在麦乳精罐子里写了一段——一张纸上画了两个人,一大一小,下面还落了一行小字。「你走了他咋办?」小心翼翼,似乎在用这种曲折的方式表达着自己能表达想表达的东西,日出日落。

  过了内几天,任车轮子再怎么转悠,灵秀终归还是去了东头——「前一阵子香儿在你那没捣乱吧。」她见缝插针且轻描淡写,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内个皓月当头的夜晚,她抬头望空,嘴上说「臭缺德」,手却轻轻拍打起怀里的人,而在明知睡梦中的人没有感觉的情况下,仍旧在随后问道:「又咬牙没?」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叮嘱换牙时的儿子莫要用舌头去舔,「给妈看看。」她看着他,那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儿让人看着就心疼,连她都忍不住责问起自己来,那么小题大作干啥,儿子又招你惹你了,把气儿都撒他身上。然而摸起脸蛋左看右看,看着看着就猛推一把,也不管他什么表情,朝他啐了一口:「没出息!」即便不是儿子主动,但碓在自己屁股上的硬家伙却骗不了她,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想到彼时看到的玩意,她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就又啐了一口:「抽死拉倒,也省心了我。」

  然而灵秀到底是不知内情,不知道儿子跟他娘娘已有了男女关系,还道此时大嫂子这沉思是因为替自己着想呢。云丽确实在琢磨,而且脸悄咪地红了。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向堂屋,从冰箱里拿了两罐饮料:「天儿还真热。」眨巴起眼来回扫视灵秀,还在随后撩起耳际的头发时,用手扇扇:「这回体量到胖小儿和小二内岁数啥样了吧。」走进里屋时,把饮料塞进灵秀手里。「孩子的脸,六月的天,你不常说吗。」

  「有这热吗?」灵秀也怕热,却没觉着像大嫂子嘴上说的那样。她把饮料放到一旁,倒是踅摸出烟来:「胖小儿和二儿当年多老实,有他皮?」连说带笑,把烟让了过去。接过烟,云丽反问道:「皮?还不是随你了都。」点着香烟,挨在灵秀身边慵懒地靠在墙上。「在他大这皮点不也应该吗,小小子还有不皮的?就当陪着我了不是。」还真是,偌大的院落要是净下来,对于她这个喜动不喜静的人来说,简直也太空得慌了。

  「嫌腻不会搬西院住来,找那么多借口。」灵秀瞪了一眼:「别啥都惯着,惯出天来我跟你急。」脸上漾着花,把儿子皮出圈的事儿暂且压了下去,随后提起了给杨廷松过生日的事儿。「他爷生日快到了。」同往年一样,预先跟大嫂子碰起了头。

  云丽「嗯」了声。她撩了撩秀发,挽起灵秀的手:「走,跟我泡澡介,咱边泡边说。」说走就走,拉起灵秀直奔东厢房而去。七十二条教义里的四大毒说得分明——「夕照的日,后娘手,小人的心,砒霜酒。」虽只六月初,这厢房里的潮闷却比外面闷燥了许多,没脱衣服就感觉到了。「可还没进伏。」说着话,云丽把灯打着,就手把门也插上了:「还让三儿睡厢房?啊,还不热出痱子来?」

  「回给他扑个凉席再弄个台扇不就得了,」灵秀麻利地褪去衣衫,叠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秀琴说过阵子就搬回去,到时让他回屋睡。」难怪她心里稳当,原来这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让他先来我这边住,不也该内什么了吗。」说话间云丽也把衣服下了身,叠放起来码在一旁的桌子上。「又不是没地界儿。」见灵秀站在莲蓬下,她指起浴盆道:「先冲,一会儿泡。」

  亮如白昼的灯下,灵秀拧开花洒,试了试温度,站了过去。她头发短,很快水便阴湿了发梢。云丽也没扎头发,打开浴盆上的水龙头,跟着凑到了花洒前:「多洗会儿。」拾起一旁的浴花,打了泡沫就给灵秀搓起了背。触碰着柔滑的肌肤,边搓边摸,从上到下捋了一遍,摸完屁股,还把手探到了前面,轻轻托起了灵秀的奶子。「还真挺头。」

  灵秀抹着脸上的水,对着胸前作怪的手打了一巴掌:「你咂儿小?真是。」她笑着躲闪到一旁,微微磨了下腰,把双手撑在墙上,倒是任云丽搓揉起来。云丽就搓,给灵秀光滑的后身涂满了泡液,最后忍不住照着她屁股拍了拍。「大屁股。」蜂腰翘臀面前,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大长腿。」

  灵秀转身抢过浴花,推了云丽一把:「冲你的去吧!」扬起脖颈搓了起来,随后依次在奶子上,腋毛上打转儿,光溜的身子很快就被一层泡泡包裹起来。「完事我给你搓。」浴花搭在阴皋上,又把右手探到胯下,对着肉缝捻捏了起来,好一番揉搓。

  轮到云丽时,她也把手伸出去撑在了墙上,这个类似伸懒腰的动作还挺舒服,任由后面的人给她揉搓。还别说,灵秀这身子不但滑溜,而且这手也软和,同是女人,给这么一搓,她都禁不住暗道一声。「就不想换份差事?」问着灵秀,顺道提起了旧话:「省得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啥闲言碎语?你就明说摸男人鸡巴不就得了。难不成你也起哄,说……」看着云丽后背,灵秀眼神极为清明,说完,自己都笑了:「这人嘴两张皮,活儿就是这么个活儿,还怕说?都琢磨就甭活了!」

  「要么说让你跟我做伴儿呢,到时啊,咱都搬良乡介。」转过身,云丽仰起头,抖了抖湿漉漉的长发,用手束着,也跟着笑了起来。「也省得二叔来回跑了不是。」

  「笑不是好笑。」灵秀拿杏核大眼挑着云丽,突然伸出手来,照着她屁股拍了过去。伴随在「啪」地一声后,云丽「啊」了一声,躲闪间,肉花花的屁股跟着滚起一层白沫。「是不是。」她说笑着,媚眼如丝:「哪有两口子分开过的。」

  「是你个头啊是。」扫视着陈云丽的下体,灵秀呸了一声。大嫂子身下茂盛的体毛一扫而空,肥厚的阴唇显得异常突耸,其实早在脱光衣服时她就发现了,此时再看,更为招眼。「毛咋都剃了,是要养活孩子吗。」抿嘴笑着,把浴花甩到她手里,率先迈步走向浴盆。「搞计划生育又不是乱搞男女关系,老娘怕啥?再说,老爷们有几个肯做绝育手术的?还不都是嘴上占便宜,粘自身就缩猛子。」边说边试了试水温,一只脚先趟进去,感觉差不多便缓缓地坐了下来。「妈说,爸生日在这边过?」

  「你哥说不如来这边,嫌胡同里挤挤插插的。」冲着灵秀一笑,云丽撩了撩秀发,招展的花枝拥起胸前两团软肉,奶子和奶头看起来似乎都比以往大了少许。她拿起浴花,先是围绕着前心上的两个奶子,而后顺到小腹上。「不还没跟小伟提呢吗。」拥起一团泡泡,交错着连同胳膊也都抹上了一层爽滑液,随后又岔开腿,对着裆里抚弄起来。「我看啊,甭管在哪边过,今年咱谁也甭抄铲子。」

  灵秀「嗯」了一声:「那敢情好。」舒展着双腿缓缓平趟下去。云丽冲掉身上的泡沫,只是擦了擦手,便到桌子前把烟拿了起来:「这些日子又没少费心吧。」这么说着,看灵秀老僧入定般躺在水里,她摇了摇头。「听姐的,别这么辛苦。」

  锃亮的光线晃得人睁不开眼,灵秀就闭起眼来。她没言语,真就老僧入定般,直到云丽把烟点上,递到跟前儿。于是,「哦」了一声,睁开眼:「啥苦不苦的。」错起身子给云丽腾出空儿来,让了个身位,自己则把手搭在浴盆的沿儿上。「将来香儿念出学来我就不干了。」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省得受罪。」

  「你是那闲得住的人吗。」看她一脸带笑,云丽乜了一眼。「说正事呢,还笑?」

  「不笑还哭啊?」直起身子,灵秀干脆也靠在了盆沿儿上,和云丽并着挨到了一处。「急有啥用?还不是得慢慢来。」遂又提起自己儿子,虽没言及娘俩之间的秘密——却也满头雾水——「也不知这脑袋瓜里想的都啥。」苦恼的同时,又不能大张旗鼓嚷嚷出来,尤其想到自己还做了个内样的梦,更是弄得心神不宁,脸都臊红了。「愁死个人。」这半年其实过得并不舒心,而四处奔波反倒落在了其次。「不说不说了。」灵秀摇起脑袋,越说越烦,干脆把话终止下来。

  「前阵子在西院碰贾景林了。」扫了眼灵秀,借着话题转移,云丽也正好来个顺坡下:「不会是因为孩子的事儿吧。」

  「愁俩月了他,人都快魔怔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提起贾景林,灵秀是既同情又来气。「闺女有啥不好,又不是外人的!」摇起脑袋时,她又说,「放以先你养活一百个都没人管,只要能生的下来,如今不时代不同了吗。」

  「还一百个,不成下猪了吗。」云丽抿嘴轻笑,笑过之后不免陷入到沉思中,也摇起了脑袋:「合情不合理,合理不合法。」

  「说得不就是吗,全都奔小子要,全都要名额,不乱套了?」参加工作这么多年,超生偷生太普遍了,莫说是梦庄十八个村,可泰南就多少,还别提全国,但问题是国策当前,由不得谁来使性子。「越穷就越想要(小子),啥时能把这落后的想法变通过来呀。」当下最难转变的就是这个问题,而最棘手的问题也是这个。「有时想想吧,也真是干腻了。」话毕,灵秀又叹了口气。

  云丽正想再撺掇一番,哪知灵秀她话锋一转:「饭不能不吃吧,活不能不干吧。」转了一圈竟又把话说了回来。其时屋内灯火辉煌,水色之下的内张芙蓉脸上浅笑连连,如花似玉,温润中透着股执着,执着中又涌溢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老有小的,不还得业吗。真要是业不动了,到时我再跟姐混。」

  出门时,下弦月还在东边耷拉着脑袋。云丽挽着灵秀的手,送到大门口。灵秀推了推云丽:「还让你送?」爽朗的笑声在胡同里久久徘徊。「看你懒腰都不知伸几个了,插门歇着吧,」她捅了捅云丽,「我哥还真忙。」回家的路上,点燃了睡觉前的最后一根烟。

  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遍。二十多年前,灵秀独自一人来到沟头堡的李老师家,第一次见老杨家人时才十四五。她不怵阵,打小跟着爹妈见过世面,也没什么可怵的,于是就笑着和所有人打过招呼——该叫哥的叫哥,该叫姐的叫姐。李萍开口一声小妹,自此,日后众人一致就这么称呼下来。后来,灵秀被说媒的说到了老杨家,入了门之后,眼下的这条路——沟头堡所有的街巷她便俱都熟悉了。

  灭了灯的沟头堡陷入在一片宁静中,偶有那么一两户人家还亮着灯,声音模糊嘈杂,估摸多半是在打牌,不可避免且毫无例外,村和村之间的情形大抵如是。

  灵秀趟起碎步,依稀拉长的身影显得摇曳生姿,她在黑夜中穿行着,怕是闭着眼都能走到路边。事实上,远处的光束一闪即逝,没多会儿就听到了马路上稀疏传来的汽车声,急促且熟悉。嫁老杨家时就知道,这户人家挨着公路,以后生活可能多少会受些影响——毕竟,车轮子轧地近在咫尺,一切都要从头来过。比如揍饭,比如缝缝补补,比如侍奉公婆,比如睡觉休息。

  进了胡同,灵秀先是咳嗽一声,没见什么动静之后,这才走向茅厕。虫鸣的季节,不止是公路上呼啸而过的汽车,似乎连三角坑里的蛙鸣都有些燥闷。打茅厕出来,矗立在深幽的巷子前,灵秀吐了口气,片刻后,朝前迈起了步子,随之身子一闪掩入门里,锁上门,又给门后头顶了个门栓。院子里已然净得不能再净,所以她也就蹑起手脚来。从堂屋取来漱口杯子,打了牙膏,跑去厢房舀了水。听听动静,微弱的呼吸打套间里传出来,灵秀便撩开帘儿,往里探了探,乌漆嘛黑之下,一团黑影此刻正躺在床上。

  蹑起手脚进了屋,灵秀打开了台灯。昏暗的光线下,眼前的儿子和狗挤在一起。她皱了皱眉,她发觉儿子现在越来越不成体统了。抻起被踢散的毛巾被,虚晃中,儿子似乎也皱了皱眉。灵秀没听到咬牙声,她盯着他稚嫩的脸,自说自话道:「我是你妈啊,我走哪介?」似乎也在问询睡梦中的儿子——她不解内晚他为啥要这么说,又为何心事重重会把它写在纸上。「妈不都跟你说了,不该问的别问……」扬起手要把儿子脑头的两只狗子给他抱离到纸箱子里,恰在这时,躺在床上的人身子一鼓秋,随之拳头也轮起来,一撇子砸在了她身上。

  第十七章烦心

  天气转热时,早前蛰伏在西场外的虫鸣声立时获得了新生,此起彼伏中,平静的水面上绿波载起浮萍,和半空中扑闪起翅膀的鸟儿一同聚拢在这遮阴蔽日的树丛中,喧闹着,动静相宜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五黄六月。其实并不分什么季节,五冬六夏柴灵秀每天都会早早起来,如今天这样,照常把饭给揍了出来,盛好了并端在高脚桌上,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洗漱完,杨伟从堂屋踱步走向厢房,正撞见打厢房走出来的灵秀。起床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此时此刻进到厢房,又见套间里没啥动静,所以不免更有些气恼。他回身朝外看了看,日头虽没打起来,却也大天大亮,便不可抑制地朝套间里头哼了一声:「几点啦?该起不起的!」随之而来,自然而然还是那咳嗽声,另外,脚步拖地声以及搬凳子声也相继发了出来。直到坐下来吃饭,他心里也没踏实住,越琢磨越不对劲儿,不管是出于解释还是出于质疑,两口子总不能这样不言语吧。为此,他决定把事儿跟灵秀再掰扯掰扯。

  灵秀从厢房跑回堂屋擦了把身子,而后拿起牙刷跑去西场。她站在柳绿花红的圈子里,看着眼目前的花花草草,看着它们欣欣向荣的样子,然后放下茶缸点了根烟。确实如杨伟心里所想,两口子已经好几天没言语了,也不是她不想说,也不是她不想去化解两口子之间产生出来的误会,总之心里就是烦,烦到看哪哪别扭,看哪哪堵心。有那么几次她甚至怀疑自己提前到了更年期,不然为何心里总有股压抑感?因为儿子?还是说因为丈夫?或者说是因为工作上琐碎的事儿?她仰脸看了看枝叶叽叽喳喳的鸟儿,抿了抿嘴,真说不清自己心里想的到底是个啥,愁死人。

  从西场走回来时,杨伟那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灵秀看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咸菜和五香花生,瞥了一眼杨伟但没言语,她从旮旯的坛子里又抄起个芥菜头,和着几个青红辣椒和一小把芫荽一起过水洗了下,复又切了一盘出来。估摸此时也六点多了,儿子差不多也该醒了,就听了听套间里的动静,里面的人像是鼓容起来似的哼唧着什么,她就凑上前撩帘看了下,见儿子已经坐起来了,便招呼一声。

  看着灵秀的背身,杨伟擦擦嘴,灵秀回转身子时,杨伟忙撤回目光,点了根烟。昨儿他梦见媳妇儿跟人跑了,醒来之后虽明知做的是梦,但这心里却极不舒服。「这岁数还东颠西跑?」嘬烟时,在一番前思后想中,他张开了嘴,「实在不行就,就跟他大娘。」后面的话他又掖着藏着没直接说出来,想来媳妇儿也应该明白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实际灵秀根本就没理他,于是杨伟不得不扬起脸来,继续道:「让……」但这话也只说了一个字就被灵秀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灵秀微微皱眉道:「几点了这前儿?」落座之后她也点了根烟,她单手抱在胸前,不等杨伟回答就又朝套间里招呼起来:「香儿你还磨蹭啥呢,还不紧着刷牙洗脸介?」催促的同时,把目光定在桌子对面杨伟的脸上。在这青天白日没法回避之下,在被她内双瓦蓝色眼睛盯视时,杨伟竟变得有些心虚,同时也打心眼里越发腻歪内种被人强压一头的感觉。内种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像被束缚住似的由不得他兴起半分反抗之心。讷讷地说了句:「怎了这又?」遂把视线移向了门外。

  「还不紧着点。」儿子从套间晃悠着走出来,灵秀朝他挥了挥手。「齁脏的,赶紧洗洗去。」往外轰着杨书香。杨书香嘴上「嗯」着,颈起脖子时瞥了一眼杨伟。待儿子走出厢房,灵秀这才张嘴:「这岁数怎么了?啊,不老不小的,」她掐灭香烟,十指相扣在一处,语气平淡且目光清澈坚毅,「没偷没抢又,影响不好还是败坏门风了?」别看她脸上带笑,说得且不温不火,但劲头却不小。

  「你别一上来就这么大火气。」撤回目光,杨伟盯着桌子上的碟碗道,「这不也都是为了你好吗。」

  「为我好?呵呵呵,合著倒都成我的毛病了?」灵秀笑着,仍旧盯着杨伟的脸,她审视着眼前这个跟自己过了近二十年的男人,那老生常谈的话简直听得太多了,但最不想听的却从丈夫的嘴里说了出来,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嫁进门多久了?」灵秀似乎陷入到回忆中,陷入到一片比现在还要黑白的黑白世界里。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大地震内年结的婚,在本该青春绽放的年纪嫁到了老杨家。「我什么人你不道吗?」她悠悠地说,目光从杨伟脸上撤回来,笑渐渐凝固下来,也渐渐转为暗淡,像是觉察到什么,朝后猛地一回身,正扫见门外做窥视的内张娃娃脸。

  前两天就听儿子提来,说这周末要去沟上村。对于儿子在外结交朋友的做法,灵秀本身是持认可心态的。不过,认可的同时她还告诉他,交朋友归交朋友,切不可在外惹是生非打架斗殴,之所以这么叮嘱,并非是不信任儿子,也绝非是因为儿子不懂事,而是都从年轻时过来的,十六七这岁数正是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所以她一再强调了一番。草草喝了碗绿豆稀饭,灵秀就没了胃口,儿子打外面走进来,闷声不响地坐到自己对面,她问道:「昨儿你干啥来?」

  突如其来的话问得难免过于突然了。干啥来?杨书香施溜起眼来小心翼翼地踅摸过去。听口气妈似乎不像是生气的样儿,脸上也挺平静,这让他心里多少平稳一些。他咂摸起她话里的意思,心道,除了爬吉他,也就跑西场撞撞树,也没干啥,真要说干啥,这些天连东院都没去,顶多也就北头琴娘新房转了转。「啥也没干啊,九点半就躺下了。」落座后,他抓起大饼闷声不响吃了起来,然而耳朵却也跟着一道支棱起来。这几天,他在彷徨中简直度日如年,他检讨自我并痛骂自己,同时也在自责中从魔怔里走到现实,变得不再嘻嘻哈哈,变得越加多愁善感。尤其此刻,在直面柴灵秀时,他既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妈心里想的是啥。

  肉头的芥菜被切成了肉色齐整的透明丝儿,和同样鲜嫩的青椒丝儿裹在一起,被盛放在盘子里。沉寂中,杨书香一手持着大饼,一手捏着筷子,他使劲往嘴里塞着,似乎想通过咀嚼来制造出一点响动,让自己好不那么紧张。夹起青椒裹拌的咸菜丝儿送到嘴里,心却又嘀咕起来。他心说在学校我也没干啥过头事儿,难不成背后李学强又捅啥来?琢磨着,想起清早杨伟绷着脸的样儿,他认为自己又被捅了一家伙。于是,在偷偷扫了眼柴灵秀之后,不免让他忐忑的内心变得更为紧绷,槽牙都感觉累了。

  「睡觉咋还把狗抱床上?也不嫌个脏。」夜个儿虽没听到儿子的咬牙声,却硬生生挨了他一拳头。此刻提起,瞅着儿子默不作声的迷茫劲儿,再结合昨晚轮完拳头时他嘴里嘀了吧咕的样儿,灵秀不禁皱了下眉:「又做梦了吧?直说让你别胡琢磨!」见他腮帮子鼓鼓囊囊,傻愣在那,她把盛好的绿豆稀饭推到他近前,「再噎着你。」笑着拾起一旁的鸡蛋,就这么静静地端坐在一旁,给他剥了起来。

  释然之下,书香咧咧嘴,也跟着低下头来。他回忆,好像在梦里跟谁干过架,但又记不太清跟谁。「咋了?」再次支棱起耳朵,「昨儿你几点回来的?我大在家没?」干脆把饼掀开层儿,夹起咸菜和青椒丝,一股脑塞了进去。

  「没。」盯着鸡蛋,柴灵秀摇摇头,「你又不是不道——你大不应酬多吗。」要不是当时觉察到大嫂子累了,或许她还会再多陪会儿。

  书香「哦」了一声。在没起床时他就闻到了来自于厢房飘进来的饼香味,他知道,那是妈烙的,妈烙的饼层儿多,也有嚼头,比外面卖的分量也足,啥都不用就就能整个一张半。他把卷好的饼抄在手里,吸了吸鼻子。「我说梦话了?咬牙了又?」其实早就猜到大爷没回来,可能这阵子她们两口子都够忙吧,反正自己这些天也没过去。

  昨儿走时大伯子确实还没回来。洗完澡,远的近的,她和云丽可没少聊——知道嫂子和妈一样,都心疼自己,不过女人搞计生工作就是风言风语容易被人误会,这也在情在理,于是她就说「又不是一天半天,要不干早就歇了,何至于等到今天。」「就算撂挑子起码不也得等香儿中学毕业吗。」回家的路上静悄悄的,而她,独自一人行走在沟头堡的夜色中,心里却莫名地生出几分惆怅。这么多年下来,她压根也没干过给娘家和婆家脸上抹黑的事儿,更别提什么让爷们和儿子在外面没脸做人的事儿。直到走进胡同她都在不停问着自己,难道说跟人打交道都有问题?那未免也太荒谬了吧!她摇了摇脑袋,很快便想起另外一个镜头——多次撞见老爷们在一中家属院里跟女老师说说笑笑的场面。她又摇摇脑袋——使劲儿驱散着自己不愿相信的东西,然而不管怎么回避,心头总有块乌云,她吁着气,自言自语道:「两口子结婚都快二十年了可,孩子也都这么大了,怎就抵不过几句闲言碎语呢?」

  「妈,妈!你琢磨啥呢?」正自沉默,忽闻耳畔有人呼唤,灵秀「啊」了一声。她抬头看向杨书香,见他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便乜了一眼,随后把剥好鸡蛋递到儿子跟前儿:「搬过去看球可别添乱。」

  「知道。」咀嚼完最后一口,杨书香又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还低头拍拍自己肚皮,夹起鸡蛋又送了回去。「再吃晌午头都够了我。」

  「才吃多少?」灵秀立时虎起眼来,终是被儿子施溜溜的样儿给逗笑了。「你妈还用你照顾?吃了!」

  书香胡撸起后脑勺,「真饱了。」接过鸡蛋掰了块蛋清,摇起脑袋又把剩下的递了过去,「你吃,」硬是送到了灵秀的嘴边,他说「真饱了我」。

  灵秀瞥着儿子,嘴上说「还能撑死」,却笑了起来:「不知一天到晚净琢磨啥。」她看着儿子咧嘴咬着唇角的样儿,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鸡蛋,终是张开了小嘴。「妈干这差事你支不支持?」

  这么多天过去,书香终于在妈紧绷的脸上看到了笑,他斜睨着盯向那张芙蓉脸,心落在肚子里时真如同拨云见日,甚至还有些小激动。「我跟你一条心。」「傻样儿,没主见。」「就是支持你嘛!」哪怕人微言轻,哪怕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书香仍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就如同自身要去干点啥,想好了就不犹豫。

  「妈,焕章该回来了。」

  头些天在去北头时,书香也跟马秀琴这么说来。西场下的菜园子已经用竹竿搭好了瓜架,青绿色的黄瓜秧子被玉米皮切成的细丝儿绑在竹竿上,阳光下,菜园子里婆娑出一片葱郁之色,被井水灌完事,正顺着竹竿不停地往上爬着。进院之后聊了几句,他随口搭音不漏痕迹地问了下魏师傅,最近倒没听说赵永安过来,他就拿起桌上的香烟笑着让过去一根。也许师傅一心都盯在木匠活上,反正后来看琴娘脸上喜滋滋的,他心里就变得踏实起来。

  「前两天魏师傅教我点玩意,说叫什么铁山靠。」兴奋犹然,不吐不快,「打的内家雀你吃了吗?要不过些日子我再打点。」气枪现在就搁家套间里呢,也不用跑去北道或者是青龙大堤,甭管树上有没有枣,抄起来去西场随时随地都能搂几家伙。「妈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考个好成绩。」他越说越欢,而这一段日子确实也在枕戈待旦,又早就憋着一股子劲儿,话说出口,简直似泄闸的水,浪花拍打奔腾蹿涌,又如笼中鸟儿一飞冲天,重新获得了自由,翱翔在广袤无边的天地间。「妈。下礼拜该放假了我。」「啥时打麦子?」「妈你内边忙完了吗?」把碗筷洗涮干净,又翻回到正房换过衣服,娘俩推着车子出了院儿,一前一后朝着马路方向骑了过去。

  行往梦庄的路上,灵秀只做听客。五月前儿这大跟屁虫就一直嚷嚷要穿短袖,难得娘俩能一路同行,也难得他此时规矩起来——在短袖外面套了件白衬衣,然而嘴巴却滔滔不绝,一路未曾至歇。她偶尔斜睨一眼儿子,看他边说边比划的样儿一直忍着没笑,直到梦庄岔道口上分道扬镳,这才开口:「跟个话痨似的。」见他盯望过来,她很快又绷起脸来,「晌午回去睡会儿觉,别四处烂跑。」

  「没乱跑。」事实上烂跑书香倒没有,但觉压根也没睡过。「齁热的跑啥?」他解释着。自打晌午回家吃饭,基本上都是吃过饭就跑回前院,然后抱着吉他去西场上溜手,偶尔也拿起保国的内把「三八大盖」在树丛中伪装起自己,对着北头焕章家的菜园子瞄准来打发时间。「那你还吃桑葚吗?我摘给你。」盯着柴灵秀的背身,杨书香又朝她喊了一嗓子。「都熟透了,晌午头我给你送过介吧!」

  「放学回家,要不就去你姥家。」

  「今个儿可能得踢会儿球。」

  灵秀停下车,回眸注视过去:「踢完球直接家走,甭往乡里瞎跑饬。」嘱托完,倾起身子朝树林深处骑去。清风徐徐,吹拂起的霞光映照在她身上,她上身穿着一件浅绿色蝴蝶衫,下面是一条碎花长裙,脚上踩着双泡沫底的轻便凉鞋,随着车座上的翘臀扭摆,那窈窕的身影穿花蝴蝶般很快便掩入在一片葱绿之中,像无数个日日夜夜,生活似乎又回归到了平静。然而五一旅游回来,她并未跟儿子提及过什么,不管他知不知道,起码没从她嘴上张扬出来——梦庄有户人家,因超生仓促逃窜造成流产,一家老小正要死要活地闹腾着。至于说更琐碎的闲七杂八,算命先生都点了,那她就更没必要再跟儿子提了。

  麦穗虽黄,却仍旧朝天挺头着脑袋,瞅这意思得再有个十天八天才耷拉下穗儿,所以东操场暂时还未被占用成麦场。一行人聚在场外,趁着当间儿书香和焕章去茅厕,众人商议起明儿要预备的东西。宝来说总吃杨哥和焕章的说不过去,就道:「大棚里有现成的黄瓜和火柿子,明儿我带过去。」他这一起头,浩天等人立时便跟着说了起来。「我从家拿土豆和山芋,正好还有点毛豆没吃,都一块拿过来。」「那我就买肠子和果仁好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总之谁家有新鲜的就都带来,也甭管多少。因窑坑离沟上村近,加辉说:「我搬啤酒吧,来他一箱。」哥几个正相互交代着,内哥俩就从厕所方向窜了回来。

  听闻到加辉提到了酒,书香把话接了过来:「齁贵的,要喝咱就凑份子,要不就不喝。」上次在防空洞还是焕章起头买的,书香认为这趋势不好,所以投了反对票。「我看内狗肉咱还接着烤。」眼么前是没长虫,要是逮几条三条白线,切好放瓦上又能添道菜了。「就地取材,有啥吃啥。」

  说到野炊,王宏便把去年冬天跟杨哥去窑坑吃鸡的事儿搬了出来,犹记起当时哥俩避开北风躲在狼窝里的情形,可谓是记忆犹新:「啥时能再吃回叫花鸡呀。」这日子可不是天天有,说的时候,他哈喇子都快耷拉出来。见状,加辉笑道:「这不小菜一碟吗,」看了眼杨哥,他嘿嘿起来,「我想办法把鸡弄来,窑坑边上再踅摸点苇叶,不就结了。」书香笑而不语。众人碰过头,该拿的该带的基本上齐活了,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杨哥,一礼拜假呢,咱不得踢两场?」焕章脚上穿著书香的那双球靴,「不跟高中的踢,也不去良乡二中,咱就先跟自行车厂的比划比划,反正待着也腻得慌。」他嘴里说腻得慌,众人根本就不信,于是众人齐声道:「你腻得慌?不还有小玉呢吗!」众口一词,虽对于焕章有没有操屄不太知情,但这花前月下的想必咂儿他肯定是摸了。「不得济你工夫?」说得焕章嘿嘿直笑,立时表态道:「还不是随叫随到吗。」朝上一扔,把球抛到半空,扬起脚来轻轻一摘就挂到了身下,随后脚背一颠,复又弹到了眼前:「世界杯完事儿就该农合杯了,咱要不要也报个名?试试?」询问着,把球传给了书香。

  「得先热身,到时跟外面踢几场看看。」书香也正有此意,他接住球,抬起脚来同样把它颠了起来,左右脚交替着,「要都没事儿咱就码人,反正到时也放假了。」球在他脚背上滴溜溜乱转,颠了十多下,把球猛地挑向半空,双手托天,身子半后仰来了个胸停,球落在脚背上,又被他传给了别人。「农合杯不好踢,咱就先跟自行车厂的内些人试试,自当积累经验了。」

  踢球完事,先跑了趟自行车厂,随后又把车胎补了,跑回家时,已下午两点多了。杨书香先在厢房干了半瓢凉水,而后把衬衣摆放到套间的床上,这才跑向堂屋。此时马秀琴躺在床上正午睡呢,他看着日头打在她身边,难得在她内张脸上看到一丝安宁,就盯着看了会儿。睡梦中的琴娘脸蛋红扑扑的,像裹上香油的咸菜,别看菜不咋地,别看毫不起眼,却能让人在吃了一口之后永远都忘记不下来自于大自然下的那份质朴和纯粹。内裹在的确良衣服下的身子更是丰腴柔润,像伊水河两岸滋润而生的成熟沃土,这么看着打量着,硬是看得他心猿意马鸡巴都有些跃跃欲试,真差点没扑上去,伏趴在琴娘成熟的身体上搂着她求欢,去耕她那片水田。书香知道,自己真想要的话上床脱裤子就能来,而且随心所欲,而琴娘定然也不会拒绝自己,不然绝不会几次三番说内些掏心窝子的话来暗示自己。

  这么想着,杨书香做了个深呼吸,在一番摇摆后还是蹑起手脚从门口退了出来。如果当初没看到那揪心的一幕该多好,起码现在不会那么复杂,起码不会这么糟心,然而念头一转却又不禁嘀咕起来——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怎会和琴娘好上?又怎会从一个二蛋子变成真爷们?他心里苦笑,也许这就是矛盾,也许这就是成长中的烦恼吧。

  戳在堂屋门口又稍待片刻,杨书香这才跑去后院。李萍见他脸上潮红一片,连鬓角发梢都浸湿了,支问道:「干啥来这是,一脑门子汗?」看他在柜橱边上踅摸来踅摸去,又连连追问:「准没吃饭。」

  杨书香翻腾着柜橱:「踢球刚回来。」搓起手来嘿嘿嘿的,不等李萍端着碟碗把菜热上,夺过手,抄起馒头便就了起来。「慢点吃。」看他这吃相,老公母俩劝说着。杨书香也不回应,一通狼吞虎咽好歹囫囵着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有了精神头就待不住了,转悠悠的,寻唆到已经能转悠着走几步的狗子时,忽地想起地头里还藏着条没吃饭的家伙。「过来过来,吃成啥样了都。」对着大狼和熊肉乎乎的身子依次捋了几把,又掏了掏。

  李萍说她早喂饱了这俩畜生,还问杨书香要不要把它们抱去前院?

  看着大狼和熊鼓溜溜的肚子,看着它俩在地上滚来滚去,杨书香哼唧了两声:「先搁这院儿吧。」随后揣起俩馒头回到前院,给水壶灌满水就跑去了村东的地里。逮着之后已经喂两天了,那条被拴在沟里的柴狗倒也老实下来,见来人拿来吃的,欢颠起来连夹着的尾巴都抖楞翘了。

  「吃,吃饱了好长肉。」盘算狗的分量,书香笑着,扬手把馒头掰开了扔到了它跟前。他蹲在垄沟边上,又把绿色行军水壶里的水给它倒进狗食盆子里,看着柴狗从那狼吞虎咽,他掐了个麦穗放在鼻子上深深闻了闻。掐开的麦粒还有些软,浆包里被挤出的白水涌出一股浓郁的麦芽味儿。「是该换点西瓜吃了。」心里合计,狗不也喂了,他就站起身子,踱着步朝地头的二八车走了过去。顶着日头,杨书香顺着麦地忽悠悠地骑了出来,打徐疯子家门口经过时,他停下车,看了看那紧闭的破门板子。墙头上依稀可辨,已经簇生出一缕缕青草秧子,连门板都显得越发苍白,这千疮百孔的门和千疮百孔的墙一样,同那三间土坯房搅合在一处,透着一股酸败和腐朽,摇摇欲坠且与周遭格格不入。一旁驻足打量了会儿,不见动静,喊了两嗓子也没见有人应声,看样子又没在家。这神出鬼没的一个人到现在也说不清到底去哪了,反正是问谁谁不知道,一个个的三缄其口,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书香干脆也就懒得问了。

  倒着东侧麦田,杨书香顺着田间小路到杨刚家后身的厕所解了泡手。他看着废纸篓里归置得干干整整,原以为家里会有人呢,结果一看,汽车也没在门也锁着,透过门缝朝里打量了会儿,静悄悄地半拉人影都没看到,他正寻思开门,结果钥匙却落家了,就顺着房后头又翻回头来,在艳阳高照的光影中,倒着后身的小路骑了下去。其时绿柳成荫,连杨树干都泛起一层青虚透亮的灰白色,像新媳妇儿头上蒙着的盖头,至于内里,则让人很难去窥视,是好是坏也就分不清了。

  打后道七拐八拐,莫名其妙地闯上坡,书香才发现自己竟来到艳娘家的门口。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反正也有日子没过来了,干脆停下车。走进院子时,在看到棚子里停放的兔子,在看到厢房里的摆设时,书香心里所有的美好渐渐化作了虚无,于是他忍不住就来了句「幺蛾子」。他把所有看到的感知到的不合情理的东西统称为「幺蛾子」,比如清晨起床前厢房传来的噪音,比如这厢房里请来的一尊菩萨,比如焕章嘴里整出的一两句「鸟语」。「快拉倒吧你!」兄弟戴个假近视镜已经够装的了,再整这半拉咯叽的话,他怎听怎别扭。「反正不回沟头堡就甭去窑坑。」面对那些不如意的人生,书香心里又骂了句,日你妈个逼!

  书香转过脸看向正房,上房里艳娘抱着小凤霜在屋子里正溜达,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原本就娇小玲珑的身子看起来竟更为消瘦,脸似乎也都失去了往日里的光泽。他撩开纱帘,三步并作两步几下就蹿到了正门口,探出脑袋来,小声朝里呼唤声「艳娘」,紧接着又道:「睡着了吗她?」

  甫见杨书香跑过来,褚艳艳顿住身子:「几点了这是,咋没去上课?」她一脸惊讶,其时脸上蒙着层细汗,头发都快擀毡了,却似乎没意识到。

  「放假了我。」说着话,杨书香抽搭起鼻子凑上前来,见艳娘怀里的凤霜鼓起乌溜溜的眼珠子正四处踅摸,就笑着捅了捅她:「又磨你妈呢吧?」捏起她的小手。此刻,这小家伙还不能人言,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说些啥呢,倒也给这憋闷的房里带来了一丝欢快。

  迎合著书香,褚艳艳「哎」了一声:「这才是个小磨人精呢。」笑起来甚至顾不得擦脸上的汗,书香看得出来,艳娘还是挺喜欢这二丫头的。看孩子也没心睡了,褚艳艳干脆把凤霜放到了炕上,「瞅瞅,过糊涂了不是。」边说边给凤霜身子两头垫上土枕头。「你妹儿这精气神就没治。」

  「省得你腻呀。」书香干笑着。「不正好作伴儿吗。」原本还想洗个澡,结果来这儿又见褚艳艳邋里邋遢的,虽谈不上碰了一鼻子灰,也没遇见啥实质性堵心的事儿,可这心里就是莫名咯噔起来。本来还惦着问点啥呢,思来想去的,见艳娘都这样儿了还问啥啊。「姥没过来帮你?」这里外屋冷冷清清不说,一中年妇女和一襁褓中的婴孩也没个伺应的人帮着搭把手,说不走心那是瞎话,想起贾景林在自家搞鬼的事儿,书香心里便又忍不住骂了起来。

  「你大舅内边不也得吃饭吗,哪能老长我这儿。」不说杨书香心里惆怅百转黯然神伤,褚艳艳安抚好贾凤霜倒是笑了起来,顺手拾起一旁的手巾搭在脖子上,「吃饭没?你妈家来了吗?」

  书香摇摇脑袋:「可能下乡了吧,说不好。」前院没见着柴灵秀,而后院和东院也都没见着人,他说不清妈到底去了哪。「几点了还不吃饭。」边说边往炕沿儿上靠,坐定之后颠起脚来。「车在家呢,贾大人内?拜佛去了?」凤鞠不回家也就罢了,而贾景林四处寻营的做法不免令人肝火大炙,所以这话说的难免有些皮里阳秋。

  褚艳艳拾身跪在炕上,话她没接,扫向书香时却道:「几天没过来了,啊?还以为把艳娘给忘了呢。」打着趣儿,朝堂屋挥了挥手。「舀瓢凉水介。」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热劲也上来了,顿觉口干舌燥浑身不得劲。

  我是不是太窝囊了?愤懑之下,书香内心暗忖着。又暗道自己倒想来,可每每一想起贾景林所干的好事儿,人便如坠冰窖般,身上所有的热乎劲就都没了。这种事儿讲究的是捉奸捉双,得拿证据说话,为此他曾不止一次告诫自己,万不能破裤子先伸腿,可问题是贾景林已然承认了,自己又怎好自欺欺人?再说这事儿又是外人在自己家地盘上搞出来的,为啥还磨磨唧唧当三孙子?!至此,心头怒火催逼起来直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现在就给对方来几个嘴巴才舒心呢。

  「瞅这眉头皱的,琢磨啥呢又?」褚艳艳不知杨书香心里所想,见他心不在焉,就又支唤一声。「去呀。」

  书香「啊」了一声,目光所至,艳娘操起毛巾顺着脖颈正擦到锁骨,白背心粘在她肉上,胸前潮乎乎的,变得更为透亮。

  「啊啥啊?」褚艳艳朝外面努努嘴:「渴死艳娘了快,来点凉水呀傻儿子。」她眼里杨书香本不是外人,所以也没必要去避讳,把手巾探进背心里面,撩开之后转着圈连同肚皮和奶子胡撸起来。「瞅瞅,潮成啥了。」念叨叨的。

  「能喝凉水吗你?」杨书香咧起嘴看着褚艳艳。「不都说生完孩子得计较点吗!」却正瞅见她撩起背心胸口亮出来的奶子。她那娇小身子上的肉球就跟俩气球似的,鼓囊囊的充盈不说,黑苍苍的奶头点在黑苍苍的奶帘儿上,凸起显眼,悬在奶子尖上都往外溢出奶汁了。

  「就手再拿个碗来,这咂儿涨的。」褚艳艳托了托心口,挥手又催了一声,「去呀还愣着干啥,没看这身子都快起火了吗。」胸前的奶子欢快地跳跃起来,像是西瓜扔进了水里,载浮载沉的冒着透亮。

  书香只觉脸上一片滚烫,撤回目光嘿嘿两声便急溜溜地跑去堂屋,然而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上次吃奶的镜头。那到底是个怎样的感觉呢?回味着,他下意识吧唧吧唧嘴,似乎这么多天过去嘴里仍旧残留着那种味道。其实吧,人奶并非想象中那么好吃,甚至还有股闹不登的味道,但说来奇怪,就这味道偏偏能勾起他肚子里的馋虫,而且还刺激到他体内的某种欲望。寻来热水倒瓢里,跑到水缸边上溜热水时,这心口兀自仍旧怦怦乱跳,而且令人羞愧的是,小肚子乃至卡巴裆里竟也跟著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越是脸皮发烫,就越往那方面琢磨,简直刹不住车。

  里屋的褚艳艳汗都擦完了也不见堂屋里的人回来,「干啥呢这是?」她边说边脱背心,也急溜溜走了出来。「一天天的,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显是渴急了也热急了,她把湿背心丢在锅台上,也不管书香听没听见,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水瓢,「溜啥溜还?」

  瓢里的水咣当当地晃着,褚艳艳把水拿到嘴边时皱起了眉,「怎喝啊?」这么嘘嘘地吹拂了好几下,勉强喝下一口,脸上立马就又冒出了汗,「直说别弄热水。」嘴上嘟嘟哝哝,浑然不觉的一举一动牵扯起胸口上的两团腻肉,在五光十色中漾出一股类似于成熟后的小麦色,霎时间卷起了波涛,拍打过去。

  望着上半身光溜的艳娘,书香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怪异之色。按理说奶子他也没少摸了,什么八字奶,锅锥奶,木瓜奶,不应该谈奶色变,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那骨子里始终总是对其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怀,不是一天两天了。戳在堂屋门口,书香有心回避,却又忍不住窥视过去,他看着近在咫尺分明热乎的肉球,心里涌出一股复杂难言之态不说,胯下的狗鸡也起哄般跟着变得坚硬如铁,从其裤子上翘棱起来。

  「咋了这是?丢了魂似的。」褚艳艳边问边抖晃起手里的瓢,「晚上从这吃。」闷起头来嘘嘘着眼前的热水。

  「啊,」书香眉头闪了下,双手下意识交叉在自己的卡巴裆上,「哦。」略带喘息且艰难地避开目光,「要洗洗吗?」话有些支支吾吾,也不管猜的对与不对,磨腰便抄起地上的暖壶给脸盆续上了热水。腾腾水雾弥漫,他忽地发觉自己身子在抖,不可抑制地,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变得粗糙起来,刮得嗓子眼一阵麻痒。他试图咳嗽一声,却发觉脸皮愈加滚烫起来,再去看时,巧不巧地正迎上一双狐媚的丹凤眼,结果咳嗽就再次变成了一声更为响亮的吞咽声,刹那间他绷直了腰,人也彻底变成了关二爷。

  无言中,短暂的沉寂变得有些诡谲,让这个慵懒的午后在这特殊的环境下很轻易便滋生出一股朴树迷离感,相对于杨书香而言,仿若又回到了那个惊心肉跳的夜晚,夸张虚幻却又实打实的存在,后来明明醒转人却在此时又变得魔怔起来,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在这青春懵懂的岁月,所以不可避免,他再次瞟了一眼艳娘的奶子,他发觉艳娘也在瞟视自己,在那双狭长眸子的注视下,他为自己舔了下嘴角而感到面红耳赤,继而又在诧异中变得有些兴奋。没有斥责和埋怨,也没有回避和遮掩,他发觉很多事儿注定是无法解释的,也说不清楚。而再次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他想起了自己所做的内个迷幻多彩且又令人沮丧不甘的梦——跑在赶往码头的碎石路上,他不停挥舞起手臂呼喊,他看到湖中有个女人撑着条船,而身后追赶的人群紧追不舍,一丝机会也不给留,在临近码头时终于围拢上来,在身后挥舞着大刀劈砍而下……

  第十八章你们不要我要

  「绑,绑,绑。」极有规律的震颤被连续敲了四五下,那是经由榆木梆子击打产生出来的,清脆悦耳的声音散播出去,穿梭在沟头堡路东的小巷中,盘旋在这个平静的午后。随之而来,另外一道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换香油换麻酱来。」似说似唱,带着北方该有的声调和韵味,听起来竟如此的亲切和熟悉,让人很容易便联想到某种吃食,继而又想起「南方黑芝麻糊」这个家喻户晓经典的广告。

  马秀琴便是在这一阵梆子声中醒转过来的。她吁了口气,坐起身子看了下点——已经三点多了,缓了会儿,又回身朝院子里张望两眼,似乎在寻觅着什么,紧接着她便鼓秋身子下了床,从西屋走出来戳在堂屋的门口。屋内乃至院落都很清净,叽叽喳喳的鸟叫似乎都没能将这份平静打破。她用清水洗过脸,便去厢房取来了油瓶,在初夏的暖风中寻着那道梆子音儿飘出门外。风和日丽,她趟起碎步,同样,回到北头自家厢房取来油瓶,和着约好的芝麻再次返回到槐树底下。

  早在梆子响起时,便有村民从家里提来香油瓶子,朝三岔口老槐树聚了过去。马秀琴凑过去时和他们打着招呼,也把自己提篮里的油瓶和芝麻一同递上前去。「又是香油又是麻酱的,咋换这么多?」见她一口气换了三瓶香油外带两罐麻酱,自然有闲人跳出来问。「是留温居起火时用吗?」一经起头,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不免多了起来。「伯起就是有魄力,瞅瞅,这房子盖得多高,多气派。」人群中,艳羡者有之,奉承者有之,像是给话找到了由头,一时间连老槐树都回春变得愈加葱茂起来。

  「景林不隔三差五就跑过帮忙吗,还得说发小儿,比亲哥们弟兄还亲。」

  「人伯起本身不也挺能干嘛,一天到晚剜心眼就知道挣钱,天不亮就跑去接活儿,大晚上都闲不住。」

  「这几年一个人撑着家,轮也该轮到秀琴去享清福了,对不?」

  「可不么,是该秀琴去享福了。对了秀琴,焕章回家没,不会是在姥家定合同长期住着了吧?」

  妇人们碎嘴唠叨,扎在一块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简直让马秀琴有些应接不暇。「房子盖下心就踏实了。」她环顾着左右,应答的同时把香油和麻酱接到手中,放回到提篮里,才又笑道:「天儿不热了嘛,就是留家吃。」这话倒也没瞎说,锄刨净剩分下去给灵秀和艳艳家,不正好吗。再说天也热了,吃个捞面啥的不也需要用着麻酱。「娘儿几个先待着,我回去了。」说笑声下,她顶着仍旧很足的日头,顺着西侧狭长的胡同走了进去,把香油放回厢房便急急忙忙折返回去——因此时贾景林就在自家北头的房里,所以也没心思过多逗留,去看屋内那轰隆隆的气夯下地角砸的咋样。再者,晚上要聚齐,索性在把香油送往杨书香家之后,又提溜起东西赶往褚艳艳家……

  打褚艳艳进到里屋没多会儿,哭声便至歇了,寻觅着背影,杨书香竟有些不知所谓。这说凉快不凉快却显得有些浮闷的午后,伴随着一阵窸窣声,时断时续的哼唧竟如此的招眼,又是如此的朦胧且模糊,以至于让人变得更加狐疑,不知才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手巾给艳娘投了。」正戳在堂屋门口愣神,里屋传来的声音就把小伙从自我猜想的世界中拽了出来。他先是在「啊」了一声的同时捏了捏鼻子,不自觉地便瞟了眼锅台上摆放的东西,而后才做贼般走到脸盆处,又像是做贼似的把手巾扔到热气腾腾的水里。

  啪叽声中,盆里的热气四溅开来,手指甫一按压到毛巾上,哧溜一声书香便把指头捏在了耳垂上。给这么一烫,他边缩脖子,边发出一阵嘘嘘声,看着浸泡在水里的毛巾,又看看锅台上浸湿的背心,再次伸手捏起毛巾一角时,在搅动中就看到漾起来的一片哗哗声,然后「换香油换麻酱」的声音便在水流的搅动下,打当街传到了屋内,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伴随着这道声音,来自于喉咙的滚动,心口的颤抖以及手掌上的热度让他变得越加浮躁起来。凑到门口,书香看到艳娘坐在炕上,怀里正抱着小风霜呢,到后来也不知是怎样把热毛巾递到她手里的,简直如坠云里雾里,似乎走进屋的这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似的。

  「多会磨人啊。」褚艳艳盘着腿,怀里抱着所谓磨人的凤霜,顺势扬手把毛巾接了过来。「就没睡过俩小时长觉。」一边说,一边把毛巾轻轻捂在一侧青筋暴突的奶子上,霎时间眉头皱起——没奶时盼着里面能挤出水儿来,可这有奶之后也不得劲儿,吃不完还得挤出来,涨涨乎乎不说,还要时常拿热手巾焐。「呜。」她拉长了音儿,紧接着便是一脸痛苦,「嘶~呵啊。」几乎成了龇牙咧嘴了。「遭罪么不是。」

  书香坐在炕沿儿边上,目睹着眼么前的这一切,这番细打量,他发觉艳娘较之前确实清瘦了不少。「咋不爱言语了?」往日爱说爱笑的一个小伙子,今个儿却没了欢气儿,褚艳艳便又支问了一声。书香嘴上「嗯」着,却急忙撤回目光,看向自己攥紧的拳头,奈何五指错动,却架不住体内传来的阵阵臊热。

  「咋了这是?」奶子上的热毛巾被裹了撤撤了裹的,褚艳艳本就有些心烦,看他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儿,伸脚踹了一家伙:「啊,说话呀?」虽说都是乡下淳朴的良善人家,也没啥大新鲜的,可她自身却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这几个月经历所带来的事儿。作为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被老爷们骑脑袋上拉屎,简直不反天了吗,还说什么借腹生子得来的孩子也管自己叫妈。想到这,就算没气也给气个好歹出来:「妈了个屄。」要生也是自己生,要么就不要,不伦不类的什么鸡巴玩意,岂不是糟改了人。

  不说褚艳艳心里的翻转,杨书香心里也是一沉,还以为褚艳艳在骂他呢。骂过之后褚艳艳心里多少舒坦了些,但转念间想起生完孩子被直接坐了冷宫的境遇,刹那间心火上涌又怨气横生,越想越不对劲,直撅撅地就把这几个月积憋在心里的愤懑一股脑喷发出来:「操他奶奶个屄的。」这荤骂溜丢地张开嘴后,似是有些抑制不住,在明知不该当着杨书香的面表露情绪,却又着实不想把内份懊恼和委屈吞回到肚子里,被挤兑之下的滋味横亘在心,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干脆再次把已经平稳下来的凤霜放回到炕上。「来。」她把心口上的热毛巾一甩,找到法门似的也不焐了,挺起那藏黑露白的胸脯子,把肥颤颤的奶子给杨书香晃露出来。「给艳娘裹两口。」边说边挥起手来,形象颠倒彻底回归成怀孕前的那个人。

  其实书香已经瞅出些许眉目,诚如褚艳艳此时的内心波动,尽管他仍二意三思有些游离不定,但毫不例外,心里其实也在跟着骂街。他骂赵伯起——骂他被戴绿帽子而不自知,骂他被资本主义荼毒,眼瞎且被猪油蒙了心,不知自己老婆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竟然不顾夫妻情分把她拱手让人。转回头又骂贾景林,骂这个为要儿子不择手段且逢可怜必可恨的人。琴娘已经够背的了,艳娘也跟着被牵扯进来,要不是因为他人前一面人后一面,艳娘何至于会落得个今天这地步田地?何至于?!

  「脸蛋子怎呱嗒上了?」难掩情绪,在褚艳艳的催促声里,书香握了握拳头。他瞄着她脸上的表情,心道,讲不起了,你贾景林做初一我杨书香就做十五,反正艳娘把话也都说到这份上,还怕啥,豁出去了我。也难怪书香心里辗转反侧,尝过女人甜头不让他碰,于情于理这也说不过去,且就算能克制,毕竟岁数在那搁着,尤其还是在半饥半饱且得到应允的情况下,所以人往褚艳艳跟前一扑,也就没那么多所谓了。

  「啊,嘶啊。」短兵相接,甫一被杨书香叼住奶头,褚艳艳不由自主便哼了一声。压迫感和坠胀感拥堵在心口窝上,坠坠拉拉的,盘绕裹含在肥颤颤奶子上的青筋显得都格外刺眼,随着她呼吸呻吟的颤动浮摆,黑梭梭的奶头愈发显得凸起,诱人。也说不清是毛巾白还是奶水白,在她颤巍巍的声调下,杨书香听到来自于心口窝上擂鼓的声音。「绑。绑。绑」,似擀面杖滚动在案板上,这让他很快便想起了妈给自己轧的芝麻盐儿。嘴角摩挲着奶子,稍稍一用力,很快,舌尖簌簌地摩挲声和来自于自己喉咙滚动的异响相继发了出了,继而,腥甜的奶汁便在自身的裹吸之下汩汩流淌而出,充溢在书香的嘴巴里。

  看着身前猴急的人儿仍孩子般扎在自己怀里,褚艳艳带着笑微眯起双眼。想当年,灵秀产后没奶还是自己给他开的口儿呢,如今物是人非过去了那么多年,眨眼都变成大小伙子了。且不说褚艳艳心头思绪万千,痴迷于眼前被无限放大的古铜色皮肤,杨书香就伸出双手,鼓秋着身体环搂住她的腰。感觉犹如纵跃在肥沃而又不失弹性的胶土地上,在脉动的心跳近前,书香唆起舌头使劲吮吸起来,而那张满带汗水的脸在褚艳艳的胸脯前显得更红了。也说不清奶水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反正闹不登的味道仍在,但这次不同以往,也浑不似就着碗时的隔离生硬,滑溜溜的奶头在唇角舌尖上滚动,跟含了一粒熟透的红枣似的,不过感觉上却又着实迥异于红枣,因为它透着热乎气,因为它比红枣更软更具嚼头,然后就这么吸着舔着嘬着,拥黏在褚艳艳涔涔汗液和雌性躯体分泌出来的肉味中,吸着吸著书香裆下的狗鸡便硬成了一根铁杵。

  在杨书香忘我吮吸的过程里,褚艳艳时而锁紧眉头,时而又微微张开小嘴,她甚至展开双臂不自觉地揉搓起他的脑袋,把个十指深深插进头发中往自己心口窝上使劲楼抱着,大有一股不把他纳入自己身体里便誓不罢休的气势。「啊,嗯。」伴随在这股畅快淋漓之下,一阵阵悠叹从她嘴里发了出来,几不可闻,又像是耗尽了身体里的所有养分。「啊,舒坦。」哼吟的同时,心里一阵沉浮——还得说男人的嘴啊,啥也不如这舌头灵活,便又哼唧起来:「啊,嗯。」一串串的。

  脑头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在紧拥和递送的过程中似乎再次加以印证了什么,林林总总的,无形中便鼓励或者说怂恿了杨书香,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可以大展拳脚,可以放心大胆去做,于是他紧了紧双臂,尽管在两只奶子的夹裹中有些窒息不畅,却在寻觅那股勾魂的肉味时,把双手晃动起来。

  「昂,嗯。」杨书香越是吮吸狂嘬褚艳艳哼吟起来的音儿就越大,不知不觉竟把双腿勾在他的背上,那杨书香还在乎啥,吃着吃着便顺着褚艳艳的胸脯子舔了起来。这阵子他憋的五脊六兽不得而发,不能说想女人想疯了也差不多吧,总之在一股看不见的掣肘以及杂七杂八的干扰下,把他内心里的欲望给压制并困扰起来,弄得神经兮兮紧张连连,当下好不容易赶上茬口得到这个机会,顿如牛羊开圈桥闸放水,体内觉醒而出的欲望蠢蠢欲动变得一时无两,急需一场械斗来缓解来分散来排泄,可不也就不管那里格楞了。

  正当褚艳艳沉浸于一边享受在被吸食奶汁的畅快之下,一边回忆着过去的美好时光时,杨书香便把手从背上摩挲着伸到了她的裤腰上。朦胧间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便睁开眼来。低头凝望,俊巴的小伙儿正闭着眼睛在那瞎舔,而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吃咂儿就吃咂儿吧,舔也就罢了,咋还把手伸到自己腰里,对着屁股摸来摸去瞎胡撸呢?再说了,女人的屁股能瞎摸吗?!

  能不能瞎摸谁知道,反正已经到节骨眼上了,杨书香索性还就瞎摸起来。褚艳艳在一众女人里是最矮的,论屁股蛋儿和咂儿没秀琴的大,也没云丽肤白和多姿多彩,更没灵秀的腿长和脸蛋的俊俏,但娇小玲珑的女人自然有其自身优势——肉体上的紧实和性格上的粗野——这就是来自于农村,这就是来自于沟头堡万千风情中的一种,特立独行的女人既有别于马秀琴的软弱,又不同于陈云丽的痴情,面对此情此景,一个孩蛋子岂能抵挡得住。那有别于凤鞠稚嫩的成熟,相较之下杨书香自然抵挡不住,再说他本身也不想抵挡,摸的同时,三扯两扯可就把褚艳艳裤腰上的松紧带给扯开了。

  憬然惊醒之下,褚艳艳松开搭在杨书香肩头上的手,瞪大了眼珠子。这要干啥咧?见他耷拉脑袋急不撩地直拱自己的身子,诧异的同时也转醒过来——天哪,孩儿这是想女人了。电光火石间,堂屋一闪而逝的镜头跳将出来,尤其是孩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分明就是男人看女人的神色吗,于是结合起前因后果褚艳艳便越发确认了心里所想。她真就猜对了,杨书香确实想绷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想。他拱着她的上身,试图顺势推倒在炕上,反正也不言语,还腾出一只手来解自己的裤腰带,像上马秀琴和陈云丽时那样,拉扯起褚艳艳的裤腰就要比划。

  不能说是突如其来,总之被杨书香这番动作弄得有些懵,褚艳艳怔怔地看着他,轻唤着他的小名,提溜着裤腰带时,语声都变得有些磕巴。「这,你,啊。」

  书香直起身子,抹抹脸上的汗。有些急切,无声无息间裤子便滑落到脚底下,也变得有点懵。

  褚艳艳看着他鼓囊囊的裤裆,心里一阵犹豫。过往的岁月里,她曾玩笑着掏过孩子的鸟,但那顶多算是身为一个干妈宠溺儿子时的过头表现,根本说明且代表不了什么,然而哪怕扯上孩子是自己内定女婿这层关系,亲上加亲,似乎也没有哪一条明文规定过女婿可以睡丈母娘。尤想到将来凤鞠出门子嫁给书香,她脸上顿时显出一阵怪异模样。这岂不成了一窝端了吗。倒也是,别看褚艳艳私底下作风不是那么太正,对待男女之间的事儿也很随便——跟赵世在有过几年风流,且跟杨伟也有过一夜情,但真给杨书香这么一弄,反倒先自乱了自家阵脚。

  「绑,绑,绑。」梆子悠长颤抖的声响一连又是七八下,飘浮起尘烟便贯穿到屋内,打破了沉寂。

  褚艳艳斜睨着杨书香,打量着眼么前这个同样打量自己的人。她永远也忘不下厕所内自己跟杨老师的那一次风流。彼时她就喜欢他身上的那股儒雅,此时更加厌恶自己的老爷们,她悔恨当初怎就没嫁给杨老师,当然,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知道那是个永远也得不到的梦,而且还是那种带着甜味去捅灵秀一刀的毒酒。电光火石间,诸多念头纷至沓来,在褚艳艳脑海中一一迸现出来,想到老爷们狗嘴里吐出来的玩意,她心说你个屄养的还想拿借腹生子说事儿继续祸祸秀琴,还想硬拉着我跟赵伯起一块搭伙,去你娘了个屄的吧!缠绵悱恻间,褚艳艳把心一横。心道,秃驴甭说和尚脑袋光溜,反正老娘也仨月没吃肉了,反正肉烂汤锅又不是跟八竿子不认识的人搞,便在杨书香以为自身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时,扬起手来:「还吃不吃咂儿?」这声音混合著门外的梆子音儿被唱念出来,形势斗转,孤寂的房子里立时又充满了生机。

  杨书香转悠着心,又见褚艳艳招手示意,活心的他哪忍得了。说时迟那时快,跟打鸡血般,又似单刀赴会,吞咽着唾液便再度飞身扑了上去。

  「来,给艳娘看看狗鸡。」肢体交错缠在一处,荡漾起来的青春扑面而来,褚艳艳伸手掏向杨书香的卡巴裆,抓住那根硬棍子时,整个人激动得都颤抖了起来。「可比,嗯,咋跟个铁棍子似的。」她这气喘吁吁的,臊红着脸仍旧不忘看向手心里抓着的宝贝,「给艳娘,啊,给艳娘把裤衩脱了。」说是这么说,却爱不释手地攥著书香的命根子不撒手,搓了揉揉了搓,捋扯起来哪管小伙儿挣扎和动弹。

  杨书香原本就情欲高涨,被她摸得更是欲火焚身情欲勃发,伸手一推就把眼么前的女人推倒在了炕上。这个慵懒的午后,他沉湎在那对狐媚的目光中,看着这个彼时需要仰望如今却倒在自己身下的女人,听闻到她说「嘬嘬」,三两下扯掉她的裤头往一旁一甩,倒吸起冷气来。喘息着瞪起眼珠望向褚艳艳的下半身——娇小的女人肚皮上坠起一圈软肉,同三角区坟起的耻丘连在一处,肉滔滔的非但让他生不出半分反腻感,倒越发使人食欲大增,对此产生出浓厚的性趣。杨书香盯望着,身体越凑越近,在这孤男两女的二人世界里,他在她那多毛且黝黑的杂草从中深深吸了一口。嗅着这股属于人类最原始的味道,脑袋一晃就扎进了她黑乎乎且腥臊的卡巴裆里。「咋上来就舔屄?」杨书香的这手活令人措不及防,娇喘之下,褚艳艳羞喜连连,连声音都变得软糯娇颤起来。「跟谁学的都?啊,跟谁学的?」边说边扭动起肉轴子一般的身体。

  书香撅起屁股,顶礼膜拜似的跪在褚艳艳的股间,这时候哪有功夫掰扯闲白儿,再说就算解释也不可能把实话讲出来,何况一颗心都关注到褚艳艳神秘的黑森林上,就更没法言说了。

  屄被热嘴堵着,褚艳艳的内心不免惊愕起来,这还是香儿吗?她荡漾的心底在产生出一丝质疑时,很快便在报复自家爷们的执念中,在欲望浪潮的席卷下找不到北了。爽!在杨书香吧嗒声里,褚艳艳挺耸起自己的双腿,如同蛤蟆似的。杨书香比她更找不到北。他跪撅起屁股,窜起身子抵在褚艳艳的身下,猪仔般使劲拱着,也不管含在嘴里的是啥,就这么一个劲儿地舔啊嘬啊,直吃得褚艳艳哼哈不跌,乌黑的下体闪耀出一汪亮彩,浅含在缝隙中的两片阴唇湿哒哒地黏在一处。

  「不要你艳娘的亲命吗!」被嘬吸中,褚艳艳的声音如泣似诵,半挺起胸脯带起尾音儿来简直一波三折:「啊,不要我,亲命了吗,啊。」忽忽悠悠的哪还有平日里半分凤霜母亲的形象,反正她也不管了,馋虫给勾搭上来简直比杨书香还要饥渴,甭看躺在炕上,却跟个肉滚子似的,挺着夹着杨书香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催促起来。「快给艳娘,快给艳娘啊!」怕他未经人事不懂男女之道,还仰起身子,推动起杨书香的身子,把手够向狗鸡。

  刚直起身子,书香的鸡巴就被褚艳艳二度攥在手里,他由着她哈拉开双腿,顺势之下平拍着擎起身子,朝下来个涌动,悬在半空的身体便直落落压了下去。一个打晃儿,也就一两个呼吸,硬邦邦的鸡巴便在指引中戳在她湿漉漉的软肉上。绷紧身体,书香扫了眼褚艳艳,见她也在瞟着自己,他运了口气,挑开褚艳艳已经泥泞的身体,娘俩的性器便贴合在了一起。「嘶~啊。」瞬息间,杨书香脖子一扬,双目虚眯起来,在褚艳艳哼了一声的同时,跟着翕动起口鼻发出类似的声响。「哦~啊。」狗鸡插在热乎乎的屄里,真的是又湿又滑。

  杨书香稍稍朝里戳动一下,在被这层层软肉一包,包皮在缓慢戳动中自然而然地把整个嫩肉色的龟头凸耸出来,弄得褚艳艳直起吸溜,嘴巴半张,身子绷硬,仿佛头茬儿的媳妇儿入洞房,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紧紧呼呼的。在潮热肉穴的浸泡下,书香的狗鸡缓慢朝里戳着,须臾间已然插进半截。「往里插,插进来。」褚艳艳不停口地哼唧着。被这么一催,杨书香又朝里拥了拥,于是在她细声细语的呻吟下,他「哼」了一声,把整个身体贯了进去。

  刹那间,褚艳艳半仰起身子,伸出双臂勾抓起杨书香的手臂,随之很快又躺倒下去。「硬,真硬啊!」在那根硬邦邦的阳具灌满自身肉道的过程里,终于松弛下来,人也变得如痴如醉起来:「成人了,这回可成人啦。」她以为杨书香还只是个雏儿,却殊不知小伙子已然是上过两个女人的男人。「来,动动,动动啊。」欲火高涨,催促的同时,脸蛋上一片火烧。

  深入到不一样的躯体中,书香正沉浸其中独自品味着乐趣,褚艳艳的呼喝便打断了他,他低头看了眼一脸急切的艳娘,嘴上「嗯」着,却又把眼闭上了。见小伙儿才刚有所表现,却又瞬息颈起脖子在那不动地界儿,褚艳艳急道:「傻儿子呦。」脸红归脸红,却也深知生瓜蛋子也要有个适应,便像所有过来人那样,言传身教教了起来:「拔出来再插进去。」还怕他不醒其意呢,绷起双腿来使劲夹了夹书香的鸡巴,立时,屄里便奋秋起来,然而杨书香才刚稍稍动了两下,她便忍不住了,自身倒舒爽地哼了起来。

  杨书香作为一个上过两个女人的小伙儿,在性之一途上多少也算是有些个人经验。他伏趴在褚艳艳身上,猫似的弓起身子缓缓抽动起来,还别说,生过孩子的女人下面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虽说不及琴娘的屄肥膛浅,也没自己亲娘娘的屄饱满紧实,却胜在一片软腻湿滑,最为关键的一点,这是他首次——本应用在赵伯起身上的法儿,实际却用在贾景林身上——以这种方式去面对去处理问题。你们不是不要吗,老子要!不就是个弄吗,有个鸡巴啥呀!这股劲儿被他暗自运使出来,连早前提醒焕章注意的细节都给抛诸脑后忘一边子了。

  拥搂着杨书香的身体,或许是因为仨月没做了,干柴烈火之下褚艳艳倒是不疑有他。她喘息着,颤动起自己的双腿紧紧夹裹着杨书香,还抽冷子伸手替他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见他一脸痴迷,她迷离起双眼道:「过瘾吗?」呼喝着,被自己未来的姑爷兼干儿子搞,这滋味和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先不提能不能解决生理问题,仅就刺激这一点,就比以往偷人时更胜一筹。「知道干啥呢吗?」挑逗起的情欲在突破禁忌时,终于被褚艳艳喧嚷出来。「知道不?」

  杨书香瞥了一眼,但没吱声,整个人就是伏趴在那吭叽。褚艳艳噎起脖子,长吁道:「使劲,使劲操啊,操贾大媳妇儿。」干脆利落,直接把话点了出来。但瞧娘俩黏连的身体相互撞击不停,发出了咕叽咕叽的声音,随著书香鸡巴的进进出出,在彼此交合处泛出一股股白沫来。这回他也不怕热了,撑起身子在油滚湿滑之间来回上下起伏,褚艳艳则不断吟哼着,还伸手勾住杨书香的脑袋,挺起自己胸脯送了过去:「来嘬,嘬口,嘬你贾大媳妇儿的奶。」把个女人的野劲浑使出来,尤其一旁还躺着个不会说话的孩儿,倒十足十地像是在伺候自家汉子。

  随着褚艳艳的这番指引,杨书香人随意转,呼喘着放慢了抽插速度,低下头时,只端详片刻他便张嘴叼住了她的奶头。有别于柴灵秀的八字,马秀琴的木瓜以及陈云丽的锅锥,叼在嘴里的感觉既新鲜又刺激,这一边操屄一边吃咂儿还是第一次,所以,快感很快便从书香的体内催生出来。「行吗我还?」支问过后,张嘴再次叼住褚艳艳黑溜溜的奶头,腮帮子一使劲,咕咚咕咚就又是两口。「快出来了我。」加剧在喘息中,他把胸臆直吐出来,随之而来便是鼓动起身体。「艳娘。」一边呼唤一边吞咽着口水,又一边搂抓起她的胳膊,在褚艳艳那软糯湿滑的体内快速抽插起来。

  给盘住身子不停碓击,褚艳艳应声而起:「行啊,行死个人嘞。」起伏着胸脯,频频点头,抱住杨书香的脑袋,几欲哭出声来。「是爷们,是爷们啦,」给孩子这一气冲击,腔道里如同过了火一般,一道道暖流从骨盆扩散出来,遍及全身,她声音都变得忽高忽低起来,「把怂,把怂射艳娘屄里。」呼喝间像个蛤蟆似的大张起黑黝黝的双腿,迎接着娘俩之间突破伦理的最后冲击。「香儿,香儿啊。」在这声声呼唤下,杨书香挥汗如雨。「射进来……射屄里……」他闭着眼咬着牙在那左冲右突,滚烫中感觉鸡巴头子越来越麻溜。「舒坦,舒坦啊……使劲操,艳啊,娘都给你……」脑海中忽地便闪现出船舱里的画面,想到某事某刻所做的梦,登时人如电击。「还是操着这样的女人带劲,一身紧肉好像天生就是为我而生的……」紧随其后,书香脑海中又闪现出这么一句话,诧异莫名间,只觉龟头一麻,猛地便从褚艳艳的怀里挣脱出来。「妈诶……」他张起嘴巴,只觉得整个身体融在火炉子里,滚烫中,狗鸡抑制不住突突地攒射起来……

  直到杨书香穿好裤子,赤裸着上身躺在炕头昏昏睡去,褚艳艳这才捡起一旁的衣服。她看着擦抹过后手纸上的湿濡,又看了看翻卷在湿哒哒体毛之下的阴唇,脸上显出一片复杂之色。穿戴好衣物,把战场稍稍打扫一下,想起锅台还扔着的背心,陡地便意识到才刚搞时,大门并未插上,于是人也从颠鸾倒凤的迷醉中清醒过来。她隔着窗子往院子里扫了扫,好在一片清净,跟赵世在偷搞时就曾被灵秀撞见过,她心道,这要是再被谁撞见,就算理由再怎么充足,也百口难辩啊。正暗自庆幸,哪知刚迈进堂屋,下一秒脸就变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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