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7)

2046Clicks 2019-04-17 Author: -12
第十卷‧第七章

  似乎都覺得會面不合時宜,我和齊小天在秦樓擦肩而過。
  與我一同前往龍潭鎮的是蕭瀟、玲瓏和武舞,無瑕則留守竹園,解雨不願在這種場合下與父親相見,就主動留下來照顧無瑕。
  「瞧,他就是那個魔門妖人王動。」
  「啊?可不,就是他!他怎麼也來了,難道魔門也要爭奪十大嗎?不過,他身邊的妹妹真的……好靚!」
  當看著我的畏懼目光落在四女身上的時候,轉眼就變成了豬哥模樣:「唉,怎麼連魔門都腐化墮落了呢?原來魔門可是最痛恨淫賊的了!」
  一路行來,每每遇到這樣的情形。不過大家也只是指指點點而已,並沒有立刻拔刀相向。魔門雖然臭名昭著,可畢竟五十載未履江湖,大多數的江湖人只是聽長輩提起過它,而更多的人甚至連魔門是如何為惡江湖都說不清楚,沒有了切身感受,光靠傳說能凝聚起多少敵意和仇恨呢?
  坐在「劉伶醉」那間熟悉的包房裡,對面就是此番武林茶話會的主會場鑫鑫客棧,雖然已經裝飾一新,可兩個月前那場爭鬥還是留下些微痕跡,啟人遐思。
  龍潭鎮的保甲兼劉伶醉的老闆富來坷看上去既興奮又焦慮,每個到劉伶醉的江湖人花錢都似流水一般,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他能結結實實賺上一筆過年銀子;可若再打起來的話,光是疏通府衙的銀子想想就要肉痛了。
  「鎮東的富貴客棧住了二百五十四人,都是從江北來的,所有的花費都是一個叫做慕容仲達的人出的;而鎮西的如意客棧則住了二百三十三人,全都是江南人士,同樣的,他們所有的花費也是一個叫做公孫且的人支付的;而從西南西北來的人雖然少,只有八十七人,可也都住進了鎮中心靠近鑫鑫客棧的南北客棧,他們的費用則是由一個叫做唐天行的人來支付的;另有若干人等住進了鑫鑫,只是那兒已經被神機營的老爺們保護起來了,等閒人根本不允許接近半步。王大人,您還想知道什麼?」
  富來坷果然是個伶俐人,很快就替我弄清楚了鎮子上的情況,同盟會與慕容世家所控制的門派涇渭分明,而像少林、武當這樣至少在名義上保持中立的門派則住在了鑫鑫,只是原來十大門派的首腦除了我之外,竟沒有一人現身龍潭鎮。
  「還真讓我猜著了。」見富來坷已經退出房去,我歎了一口氣道:「說起來只能怪百曉生這個十大的排名方式太保護強者了。」
  如果不是百曉生主動調整的話,一個門派若想進入十大殿堂,就必須先挑戰第十名,而挑戰成功之後每前進一名,都要面臨新的挑戰,可挑戰的方式卻只是簡單的五局三勝。這樣的挑戰方式,讓漕幫這樣人多勢眾卻缺乏高手坐鎮的幫會徒喚奈何。
  以往是第十名的鷹爪門承受了幾乎全部的挑戰,當然擁有況天、司馬長空兩名名人錄高手的它足以應付這些挑戰。
  而出於君子風度,也是實力確實有所不濟,他們並沒有因為厭煩了這種挑戰就想去謀求春水劍派第九的位子;由於百曉生獨到的眼光,他排列的十大幾乎完全反映了各門派的實力,十大門派之間名次之戰似乎也因此變了味,大家不是為了爭奪一個更高的位次,倒像是為了切磋武學。
  就像齊放說的那樣,換做平日,他哪裡有機會與清風真人真刀真槍的比試呢?而這種同一級數的比試對於武學進境實在是有莫大的好處。
  可如此一來,十大門派裡就經常有重要人物缺席,反正大家都君子的很,十幾年來並沒有發生趁火打劫的事例,只是像今年這樣大家都不約而同缺席的情況倒是第一次出現。
  其實對於這個讓江湖十大幾乎變成了終身制的挑戰方式,江湖不乏微言,可據說百曉生自有他的道理,如果一個門派既培養不出屬於自己門派的高手,又不能吸引其他門派的高手加盟,那它還有什麼資格晉身十大呢?或許連存在的價值都缺缺吧!
  「只是今年實在是與以往大不一樣呀!」我感慨道:「若是咱們也退出十大的話,那百曉生真該為把剩下的三個位子分配給誰而頭疼了,恒山、漕幫或許可以拿到其中的兩個席位,可剩下的那一個呢,江南的百花幫、七星門,江北的譚家、言家實力都在伯仲之間,誰勝誰負真是孰難預料。」
  「相公,咱們真的不參加十大排名了嗎?」玉玲小心翼翼地道,而玉瓏的目光裡也比以往多了幾分希翼。
  玲瓏畢竟還是孩子,雖然江湖帶給她們太多的創傷,但一路見到那麼多摩拳擦掌的江湖俠少,心底那股爭強好勝的少年心性又讓她們有些躍躍欲試起來,畢竟就連一向要求嚴格的母親都說自己的武功大進,如果這份苦練的結果只有自己親近的人才可以欣賞,豈不是有點可惜了?
  「這世界上有絕對的事情嗎?」我微微一笑:「參加不參加的,當然是看局勢的發展嘍,最重要的是要有人肯付出代價才行呀!」
  「不參加了,春水劍派雖然名義上還存在,可我想到我這代就該結束了,沒有必要再背負這個虛名了。」我對韓元濟道。
  韓元濟的到訪並沒有出乎我的預料,不過,他關心的是春水劍派,倒讓我略微有些驚訝。
  「沒有了大少,江湖可就更寂寞了。」韓元濟那張馬臉上現出生動的表情,似乎是為我惋惜:「想到與漕幫這樣的門派一起被人稱作十大已經讓敝莊覺得面上無光了,若連百花幫或是譚家也晉身十大,敝莊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呵,韓兄好像很在乎十大血統的純正性呀!」我不由笑道:「不過,這樣評價自己的盟友,李展李幫主恐怕不會很高興吧!」
  「大少,因為利益而結合起來的聯盟只有在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才會崩潰,怎麼會因為一兩句不中聽的話便大動干戈呢?何況敝莊可從來沒有把漕幫當作朋友的覺悟,言辭用不著這般小心謹慎吧!」
  韓元濟正色道,雙目炯炯有神地望著我:「大少,別看盟友和朋友只差一個字,含義卻是天差地遠呀!」
  韓元濟的一番話不啻把江北同盟的老底都揭開了,只是他對我如此坦白必有含義。想到離別山莊對我的特別關注以及我與離別山莊那錯綜複雜的關係,他此刻提出來的盟友和朋友的概念就更意味深長。
  「聽說我師父與蕭莊主曾有一戰……」我突然轉了話題道。
  「大少羽翼漸豐,知道此事就不奇怪了,那一次是令師任公完勝。」
  「師父平生絕少與人動手,與少林空性大師是因為師父偷入藏經閣,而夏種、尹觀則是因為觸怒了師父,夏種更是因此而被滅門,可與蕭莊主一戰究竟是為什麼,我可真得搞不懂了。」
  「大少現在不知個中實情也無所謂,任公就是因為不願意讓他的思想左右了大少才特意隱瞞了那麼多事情吧!不過大少該知道,自從那次比武之後,任公和敝莊蕭莊主之間就存在了一種特殊的關係,而這種關係最直接的結果就是我家小姐成了大少的姬妾。」
  這就是那個讓我感激一輩子的賭約吧!不過韓元濟現在仍不肯說清楚那場比武的起因,想來離別山莊認為眼下的時機尚未成熟。
  會是魔門日宗內部確認宗主的比武嗎?這似乎可以解釋大部分的謎團,魔門以實力為尊,當蕭別離發現自己在江湖上已經鮮有敵手的時候,他很可能對抱著縮頭烏龜政策不放的師父產生不滿,而師父的日宗宗主位子也很可能是師祖私下相授的,魔門似乎沒有人瞭解師父的真正實力,於是蕭別離開始向師父的日宗宗主地位發起挑戰,結果一敗塗地,不得不賠上女兒,又把爭雄江湖的野心壓抑了十幾年。
  而當他從各種管道發現我的實力並不比師父弱多少的時候,他或許就把爭霸江湖的期望寄託在我的身上,畢竟算起來我還是他女婿吧!
  只是這樣一來,眼下的他該按兵不動,靜觀江湖局勢的變化才對,怎麼會投入到這火熱的江湖爭霸第一線來了呢?莫非,歷史悠久的慕容世家也與魔門有關?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慕容仲達也來湊熱鬧了,只是他卻直白的很:「原以為動少說要參加武林茶話會就定是要重振春水劍派雄風的,可不料聽說動少已經決定不參加十大的排名了,這可讓此番茶話會頓起波瀾呀!」
  「哦?」我雙眼一眯,想起當我把這個決定告訴陸眉公的時候他那一臉的驚訝,看來武林茶話會這潭死水還真是被我攪亂了,只是慕容仲達這麼快就找上門來,是不是太沉不住氣了呢?
  「動少,不瞞您說,如果春水劍派參加十大排名的話,用不著什麼百曉生不百曉生的,就連我也能把十大排的讓整個江湖都挑不出毛病來,隱湖、少林、武當這三家菩薩咱就別動了,他奶奶的大江盟與排幫合併之後,實力還在武當之上,可齊放老兒雖然臉皮厚似城牆,可總不好意思去搶自己親家的位子吧!而我慕容家向來不把這些虛名放在眼裡,排在唐門之後又有何妨。動少的春水劍派實力強勁,那就讓離別山莊排老八,加上恒山、漕幫,誰能說出一個不字來。可動少您這麼一撤,可就空下來一個位子了,很多人眼紅十大的名頭,都躍躍欲試的。這麼一來,可就亂套了。」
  「該不是江北同盟有些不穩吧!」我椰揄道,晉身十大,名利雙收,這樣的誘惑還真不太容易抵擋,可一旦擋不住心魔,那十大門派的位子之爭恐怕就會陡然猛烈起來,同盟內部各門派之間的爭鬥也就在所難免了。
  「不瞞動少,眼下消息尚未傳開,可江北幾大門派已經有些躁動了,不過,他大江同盟會也不比我慕容世家好過多少。」
  慕容仲達坦承了眼下的窘境:「看在相識多年的份上,動少您就收回成命,參加十大排名吧!」
  「慕容,你該瞭解我的,我對江湖沒多少興趣……」我開始拋出誘餌,當然我並沒指望慕容仲達能許諾我什麼,不過他該聽出我的口氣並非沒有迴旋餘地,剩下的事情該是由慕容千秋來決定了吧!
  慕容仲達和韓元濟離開後,我又迎來了大江盟的柳元禮。他上次在江園對無瑕的無禮我至今記憶猶新,雖然眼下無法教訓他,卻也把官腔打了個十足,弄得素來精明的他也弄不清我的真實意圖,只好訕訕而去了。
  這一夜定然發生了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等到第二天我前往鑫鑫客棧的時候,就見到好多人的眼圈都有些發黑,似乎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鑫鑫最豪華別院的客廳裡坐了一屋子人,放眼望去絕大多數是熟人,隱湖魏柔、少林悟性、武當宮難、大江盟齊小天、唐門唐三藏、慕容世家慕容仲達和離別山莊韓元濟,只有一個胖大的老者是個生面孔,不過鹿靈犀、空聞大師、清風真人這樣的一派掌門卻一個都沒出席,看起來倒像是二代弟子全面接班,擔綱領銜這次武林茶話會了。
  「就算是十大門派的預備會議也不該這麼不重視吧!」
  按照無瑕告訴我的流程,今天的會議是原十大門派關起門來討論百曉生即將公佈的新十大的一次預備會議,或許說是一場討價還價的會議,所有十大之間的挑戰日程和人員安排都會在這次會議上決定。
  由於十二年來,十大的變動並不激烈,這個會議的參加者便多是各門派裡的二號人物,而新近弟子多是作為助手的身分參加會議,以增長見識。
  當然,如果掌門心情好,或是要有什麼大舉措的話,也很可能親自參加,於是每一屆的預備會議總有三四個門派的掌門出席,像這樣只有我孤零零一個掌門人現身預備會議的情況還真是頭一回。
  我一面和齊小天魏柔等人打著招呼,一面暗生感慨,在新生代的培養上,以少林武當大江盟為中堅的白道武林已經遠遠把黑道甩在身後,當魏柔齊小天等人的名字已經如日中天的時候,慕容世家和離別山莊還是那些老人在包打天下。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呀,心念電轉間,我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廳中央站立著的那個溫文爾雅的中年文人身上,他該是百曉生了。
  百曉生是南人北相的典型,高大的身材卻有一張女兒般柔弱的臉,容貌雖不及楊慎那般清臞秀美,可他臉上的每一個線條都似乎寫滿了儒雅二字,讓人倍感親切,很容易就忘掉了他的官家身分;而舉手投足間更是優美異常,就連一個簡簡單單的揮扇動作,叫他做來,都彷佛暗合音律一般,在這群武人中,他越發顯得鶴立雞群。
  我心裡頓時升起一個念頭,只有這樣的人物,與江湖打交道的時候,才不墜朝廷雍容典雅的氣度吧!
  見我進來,百曉生鳳眼一亮,笑道:「就等王掌門你了。」
  雖然「王掌門」這稱呼聽起來很是彆扭,不過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是別有一番風味。更讓我驚訝的是,他這一笑,整個眼角眉梢似乎都動了起來,加上嘴角扯出的弧線,組合在一起竟頗有些精靈古怪的,直現出他的另一副面目來,或許這就是無瑕說他有趣的原因之一吧!
  和他告了罪,寒暄了兩句,看唐三藏身邊正好有個空位,便坐在了他身邊。
  「本次武林茶話會該是最後一屆了,鬥轉星移,掐指一算,武林茶話會已是十二屆了,正好一天干,也算功德圓滿了。」
  百曉生見人已經齊了,便示意大家安靜。只是他雖然笑眯眯地道出了開場白,可內容卻讓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
  百曉生的官家身分讓十大門派的名號披上了一層官家色彩,或許只有隱湖少林武當等寥寥幾個門派不需要十大來錦上添花,其餘的就算是唐門、大江盟、慕容世家這樣的豪門都十分在意十大的名頭,畢竟對於那些愚昧而又愛好虛榮的人來說,十大是無上的榮光;能成為十大門派的弟子,更是多少江湖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一旦缺少了這個誘人的光環,這些門派的吸引力可就不知要下降幾成了,難怪大家一時無法接受百曉生的激流勇退,就連我一時也摸不清他的真實意圖。
  偷眼看魏柔,她神色如常,只是微蹙的蛾眉讓我知道她顯然事先也沒有思想準備。
  「這是哪到哪呀!俺老宋今年都五十一了,也沒想要解甲歸田的,先生年輕的緊,怎麼突然言退了呢!?這武林茶話會說什麼也要湊夠一個甲子才圓滿吧!」在死一般寂靜了片刻之後,那個胖大老者嚷嚷道。
  齊小天、慕容仲達等人也紛紛出言挽留,言辭之懇切就連我都為之動容。
  「他是鷹爪門的管家宋維長。」唐三藏看出我眼中的困惑,在我耳邊小聲道:「原來是江南道上頗有名氣的鏢師,最近才被鷹爪門網羅至門下。」
  我「哦」了一聲,想起司馬長空臨行前的一番話,顯然他也有些不甘寂寞了。
  不過同盟會裡的明爭暗鬥越多,對我也越有利,此刻我還真希望司馬長空的野心再大一點才更好呢!
  倒是對於百曉生,我心中卻突然升起了一絲疑竇,這真是百曉生的本意嗎?而那個與他一同發起武林茶話會的陸眉公此刻又在做什麼呢?

【第十卷‧第八章】
第十卷‧第八章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百曉生先是感歎了一句,之後便笑道:「說起來好笑,就是今屆的武林十大門派都要改成武林七大門派了……」
  話音未落,宮難已經瞥了一眼慕容仲達,搶著問道:「莫非,漕幫也不參加此番十大排名了?」
  百曉生贊許地望了他一眼,點頭道:「不僅漕幫退出,恒山派也退出了排名,甚至連百花幫、譚家、七星門都送來了不參加排名的通知,加上先前因為種種原因退出的排幫、春水劍派與鷹爪門,這種情況下,曉生能把今屆的武林茶話會勉力支持下去就已經要殫精竭慮了,又豈敢奢望下屆?」
  我心中暗驚,想必是同盟會與慕容世家為了避免自己人相互殘殺,昨晚做了大量工作,終於把各門派因為我的退出而引發的名利之心給彈壓下去了,當然其中究竟有什麼交易我還無法弄清楚,不過我敢斷定,恒山派與漕幫這兩個原本有十足把握上榜的門派的雙雙退出,該是交易中自我犧牲以求他人心理平衡的那一部分。
  想到這裡,我頓時明白了百曉生這個以退為進的絕戶計:「既然十大門派的遊戲你們不想玩了,那好,咱就永遠不再玩下去了。這遊戲對我百曉生又沒有什麼好處,既不能升官也不能發財的,原本只是圖個心情愉快,現在你們不給我面子,我又何必在此浪費時間呢?」這該是百曉生那番話裡的潛臺詞吧!
  百曉生真是不簡單哩,慕容沒來找我是因為想出了高掛免戰牌的計策,而他昨天也沒有來找我,原來早已胸有成竹。
  而他這一招顯然打亂了同盟會和慕容世家的部署,出於對自身利益的考慮,誰也不希望武林茶話會就此夭折;而倘若真的夭折了的話,漕幫、恒山乃至百花幫、譚家這些門派恐怕就要為這最後的十大稱號而大打出手了,這顯然不是同盟會與慕容世家所願意看到的。
  「只選七大門派,也是曉生不得已而為之,像大刀門、三花教這樣實力在伯仲之間的門派,江湖上共有十幾家之多,厚此薄彼,必然會引發一場江湖仇殺,這豈是曉生舉辦武林茶話會的本意!?」
  真是厲害呀!已經快讓兩強苦心經營的同盟陣線土崩瓦解了,還要把挑起血腥爭鬥的責任推給別人,在我眼中,百曉生似乎已經長出了毒蛇尾巴。
  齊小天已從方才的激動中平靜下來,似乎若有所思,顯然他開始察覺出百曉生這番話可能會給同盟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宮難因為武當並不在意這十大的名頭,似乎還無法理解自己大舅哥的心情,驚愕之餘左顧右盼反倒顯得十分悠閒;而等我目光掠過同樣是方外出身的悟性的時候,他已是一臉的沉著,看不出內心的變化了。
  慕容仲達臉上也是陰晴不定,小聲與韓元濟嘀咕著什麼。只有宋維長臉上不時變幻著興奮與憧憬的表情,顯然陷入了幻想當中。
  當我的目光最終回到我身邊的唐三藏臉上的時候,正碰上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或許是因為看慣了他那副柔美的模樣,此刻他銳利的目光竟讓我有些不太適應。
  「你該知道了吧……」
  「是的,我的大舅子。真要謝謝你了,你讓我看清楚了兩個人的心。」
  「那……阿棠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
  兩人借目光做著交流,這也讓我們彼此瞭解了對方的大致實力,不久唐三藏眼中就露出寬慰的神色。
  最後還是齊小天道:「先生可否將茶話會的第一期公報暫押一日,待我等回去商量一下,再作論處?」
  他頓了一下,又道:「至於先生激流勇退之舉,小天是晚輩,不敢多言,謹代表大江盟三千子弟請先生三思!」
  預備會議就在眾人各懷鬼胎的情形下結束了,看魏柔似乎有意落在了後面,我剛想出言相邀,卻聽百曉生喊我道:「別情,可否留下一敘?」
  一句「別情」,讓我頓時想起了百曉生的另外一個身分,作為南京吏部考功清吏司員外郎的白瀾,正手握江南中下層官吏的考核大權,如果我還想借用官家身分官家勢力的話,他可是我眼下開罪不起的人物啊!
  「白大人……」
  「別情不必客氣。」百曉生笑容可掬地道,然後一拱手:「曉生先要恭喜別情了。」
  我一怔之後頓時明白定是桂萼在京中為我謀得了新的職位,不過,當初我是想做一任蘇州通判的,可通判乃是正六品,已經屬於中級官員了,而六品官員的任命,非要吏部考核推薦,皇上下旨才可,桂萼眼下雖然倍受皇帝信賴,可畢竟左順門那場血案剛過,他需要時間來平息六部對他的怨恨之心,不會貿然向吏部甚至皇上舉薦像我這樣沒有進士學歷的下級官僚,若是個七品推官嘛!和南京吏部知會一聲,或許打個馬虎眼,就能蒙混過關了,可眼下蘇州推官可是魯衛魯大哥呀,桂萼總不能把他一腳踢到一邊去吧,我可是在信中提過,若是力所能及的話,順便提攜提攜他的?莫非……
  「蘇州府原來主管刑名的通判劉大人已經致仕了,魯衛魯大人精明幹練,熱心公事,已被吏部舉薦為蘇州通判,而他留下的推官一職,就由別情你來接掌了。一年三遷,別情真是官運亨通,讓人羡慕呀!」
  果然不出我所料,看從裡屋和陸眉公一同轉出來的魯衛,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就連臉上的皺眉似乎都少了許多。
  「多謝大人提攜。」
  「不要大人、大人的叫了……」白瀾攔住了我的話頭:「再說,要謝就謝謝你的師兄方獻夫叔賢兄吧!」
  後來我才知道,他與方師兄不僅是同鄉,而且啟蒙老師也是同一個人,算起來還是同門的師兄弟,而同鄉、同門、同科、同志這四同可是縱橫官場的法寶呀!
  「那……白公把晚生留下,不光是為了告訴晚生履新這個好消息吧!」白瀾是與楊慎同科的進士,自認晚輩也是理所應當。
  「別情,說起來這裡沒有外人,我與叔賢相交甚厚,眉公雖然是李東陽大人的門生,可對令師陽明公卻敬仰的很,而魯公就更不必說了,今兒,我倒要以長輩身分說你一句了,你這般混跡江湖,孰為不智!」
  每個這麼勸我的人都懷有不同的目的,無瑕玲瓏是想過上一種安定的生活,而唐三藏則是為了避免自家人在江湖上自相殘殺,魯衛這麼勸我則是覺得我在官場上的前途遠大,可白瀾是為了什麼呢?
  看白瀾優雅地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我心中隱約有些不安,他這等風姿若是用在官場應酬上該是無往不利吧,卻怎麼閑的有時間與江湖這班大老粗打諢插科的,想起唐三藏那個以江湖制江湖的說法,一個念頭遏制不住地湧起來,他該是朝廷派出來掌控江湖的那個人吧!
  「行走江湖乃是恩師遺命,晚生自幼熟讀詩書,豈敢有違師命?」
  白瀾是孔子的門徒,這個藉口一搪出來,就連他也沉吟起來:「聽說,除了陽明公之外,你另有師承,江湖傳言你是魔門弟子,可有此事?」
  「魔門五十年未履江湖,就算有,恐怕也不能稱作魔門了。何況晚生恩師乃是鬼影子任獨行,雖說他老人家亦正亦邪,可說他是魔門弟子,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吧!」
  白瀾面色稍霽:「任獨行做的幾件事,看起來著實不像魔門作風。其實,就算是魔門又如何,眉公他早年不也做過江洋大盜嗎?」
  如果他是朝廷派出來控制江湖的人,他該能接觸到刑部所有關於江湖的機密檔案,而那些檔案就連魯衛都無權查閱,其中最機密的部分甚至連陸眉公能不能看到都是一個未知數,而這些檔案裡應該有魔門的資料吧!
  「別情,令師的遺囑究竟是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說來也簡單,就是讓我行走江湖三載,之後再決定自己今後該走的是那一條人生路。」
  我靈機一動,編造了這麼一個謊言,三年,這段時間該夠我來征服隱湖的吧,而行走江湖究竟是做些什麼,也該由我來決定吧!
  「令師倒是個睿智的人。」白瀾竟意外的贊了一句:「讓自己的弟子在紛飛的血雨中體會人生的真諦,這樣的老師實在是少見呀!不過,」他瞥了陸眉公一眼,而後者也輕輕點了點頭:「既然你要遵照師命在江湖上行走三年,那順便替我辦一件事可不可以呢?」
  說話間,他那和藹可親的笑容裡便透著幾分淩厲。
  這白瀾果然沒安好心,而我的謊言竟成了他的藉口,我頓時生出一種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感覺。
  那邊魯衛見勢不妙,說既然大人有任務交待,法不傳六耳,我還是回避一下的好,就想離開,白瀾卻笑道:「魯公,此事也與你有關,但聽無妨。」
  他只好乖乖坐了下來,而我卻眨了眨眼睛,笑道:「白公所說的該是關於朝廷與江湖的事情吧,只是這事干係重大,白公不怕我……」
  「我怕你作甚!」白瀾打斷了我的話,笑道:「就算我不相信我自己,不相信眉公,難道我還不相信陽明公、叔賢兄嗎?」
  原來老師的名聲也可以變成要脅我的理由,我真是哭笑不得,而那邊白瀾露出惡魔般的笑容接著道:「再說,別情你現在是朝廷命官,為朝廷分憂理所應當吧!何況,又只是讓你做朝廷的線人而已,難道這點小事你都不願意為朝廷出力嗎?日後你倒是讓我考功司的評語怎麼來寫呢?」
  「媽的,你當老子還真稀罕這個七品芝麻官呀,等老子中了進士,不管是進翰林還是外放,不一樣是個七品嗎!?再說,做什麼不好,讓老子做線人,知不知道老子是他媽的玩線人呀!」我心中暗罵道。
  「白公的意思晚生明白了,晚生有什麼發現,就委託魯大人轉給白公。」可我一時還要借用這推官的身分,而江湖局勢一日緊似一日,我似乎也沒時間去應付明年春天的大比,眼下還要委屈一下自己,線人就線人吧,反正把秦樓得來的情報免費送給他一份,總該可以交差了吧!
  「別情果然聰明。」
  白瀾那意味深長的笑容究竟包涵著什麼意思呢?我腦筋飛快地轉動起來,想到他排定的江湖名人錄和武林十大門派為什麼絕少鬧出風波,我心中倏然一驚,就算白瀾他長了八隻眼,也無法洞悉江湖的奧秘,就像為了弄清楚江湖名人錄的人物究竟誰在前誰在後,那江湖上的每一次格鬥他都要知曉,可這些比武總不能次次都像我師父和蕭別離那樣,選在了他眼皮底下進行吧,他手中定是有無數線人,把江湖的一舉一動都盯得死死的,這樣才建立了名人錄與武林茶話會的權威吧!
  別人都能搞到手的情報不會是白瀾所期望得到的,或許他連秦樓都算計進去了,那句「聰明」恐怕是提醒我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意味更多一些吧!
  「白公果然好算計呀,不愧人稱百曉生。」我衷心贊道。
  「我對別情可是充滿期望的喲!」白瀾朗聲笑道,兩個聰明人之間用不著把話說的那麼白,不過白瀾還是加了一句:「說起來,別情你才是朝廷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江湖使者,畢竟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呀!」
  這或許就是白瀾看中我的地方吧!
  旁邊陸眉公笑道:「老弟,別看不起線人,其實我們都是皇上的線人,曉生他身分高貴,可十幾年下來,他毫無怨言,皇上那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的,我除了司職刑部之外,還是錦衣衛百戶,多次保護今上出遊,皇上屢次提及曉生,都是讚賞有加。他若是把這副重擔卸下,一年五遷都是可能的。」
  這陸老頭身分還真多呀!可他說白瀾身分高貴,這是從何說起呢?
  陸眉公見我面露困惑之意,不顧白瀾的阻攔,道:「老弟該知道讓栩王爺吧!曉生就是讓栩王爺的嫡親妹婿。」
  「原來白公竟是位駙馬爺!」我忙起身重新施禮,對白瀾便有了另一番認識。
  蜀王讓栩可是有名的賢王,其祖就是太祖高皇帝的十一子、人稱「蜀秀才」的朱椿,朱椿原就受太祖喜愛,又與他四哥燕王朱棣相善,靖難之時,他頗多助宜,等朱棣成功奪取皇位之後,對他這個十一弟賞賜也就最厚,封地幾倍于其他藩王,並讓其世代守蜀。
  經過七代苦心經營,蜀王家族成為諸王中實力最強、財富最多的一個。更難得的是,七代蜀王都以賢良著稱,每一位都飭守禮法,好學能文,成為諸王中的典範。
  而讓栩王爺更是繼承了祖先的傳統,喜儒雅,創義學,修水利,賑災恤荒,不遺餘力,賢王之名天下皆知。
  嚴格說起來,白瀾該稱為「儀賓」才是,駙馬都尉,那是娶了皇帝的姐妹或者女兒才能擁有的稱號,爵位甚至在伯爵之上。
  而自先皇正德以來,並沒有賜給諸王女以公主稱號,白瀾自然不會是位駙馬爺了,不過民間依然把這些娶了金枝玉葉做老婆的男人都統稱為駙馬。
  其實不管是駙馬也好,是儀賓也好,按照大明律法,都是禁止出仕的,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在奉祀孝陵,攝行廟祭,最多是在宗人府找個悠閒差事幹幹,只有極少數人被委以他任。
  而一旦被皇上委以他任,就表明他已經獲得了皇上的絕對信任,可以獨當一面為皇上分憂了。故而別看白瀾表面上位低權輕,可事實上卻是朝廷控制江湖的首腦,甚至他還肩負著其他秘密使命也說不定,況且此人既得到了先皇正德的信任,又見信於新皇嘉靖,縱然其中有蜀王讓栩的因素在內,可其個人才華也絕對不可小覷。
  「與桂萼、方師兄他們一樣,白瀾和陸眉公也都是皇上寵信的人物,只是一明一暗罷了,而這暗的一方或許有著更大的能量吧!」我心中暗忖。
  魯衛更是誠惶誠恐,白瀾一擺手,笑道:「眉公,叫你不要說的,你看,魯公和別情都有些見外了。」
  「做事總要讓人有奔頭呀!」陸眉公嬉皮笑臉的笑道:「你那些秘密主義的東西,用在別人身上或許可行,用在別情老弟這兒恐怕就不太合適了……」
  原來陸眉公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啊!我和魯衛對望了一眼,他眼中流動著一種奇怪的色彩,似乎像是掉進了陷阱的野獸一般,而我想來也是如此吧!

【第十卷‧第九章】
第十卷‧第九章

  「恭喜乾爹,賀喜乾爹。」
  魯衛被玲瓏姐妹纏的沒辦法,只好告饒的變出一對小玉猴兒送給姐妹倆,醉意朦朧地道:「你們相公可是屬猴子的,上竄下跳的沒個老實勁兒,若是看不穩當,那副誥命可就不知落在誰頭上了!」
  我飛起一腳,罵道:「好個死老魯,竟敢挑撥離間!」
  卻聽旁邊武舞不屑道:「不就是個孺人的封號嗎?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發現自己大小姐的毛病又犯了,一吐舌頭,連忙躲在了蕭瀟身後。
  或許武舞永遠也無法理解我的心情,在她這個二品大員的寶貝女兒眼中,一個七品推官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她哪裡知道,出身貧苦農家的我曾經覺得一個七品縣太爺是多麼的遙不可及,就如同她老爹看著金鑾殿上的那張龍椅一樣的遙不可及,那時候的我爹看到一個不入流的裡正都大氣不敢多出一下,遑論知縣大人了。
  而我敢夢想考個舉人,夢想去山水閣吃吃喝喝,卻從不敢夢想自己有一天也成為一個七品大老爺,回憶起前塵往事,我心裡又酸又苦,卻是越發感激我的師父,沒有師父他老人家,或許我現在只是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田舍郎,而「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也只能是我的幻想而已。
  「丫頭,說的好,你家相公該有更遠大的理想才是!」
  魯衛並不知道武舞的來歷,便跟著添亂:「換做俺老魯,七品就知足了,想想俺魯家祖宗八代最大的官兒也不過是個衙役的班頭!可臨退休了,俺老魯竟然升官了,六品,嘿嘿,六品呀,你魯大嫂恐怕連覺都睡不著了……」他說著,一揚脖,一杯老燒刀子又下了肚。
  魯衛正站在自己夢想的頂峰,再怎麼恣意狂歡我也能理解。不過,他畢竟是少林高徒,在狂歡中依舊保留著一份清醒,特別是當武林茶話會的公告擺在他面前的時候。
  「這……這是在搞什麼呀?」
  其實這個結果早在四人的預料之內了,只是發生的這麼快,還是讓我們感歎人性的貪婪。
  短短幾個時辰,武林茶話會的氣氛已是突變,同盟會和慕容世家再也無力控制自己的盟友,那張原本有些空白的十大門派申請表上一下子就多出了十七個門派,不僅有恒山、漕幫,就連鷹爪門都赫然在目,當然,其中並沒有春水劍派的名字,我還在等待更好的機會。
  百曉生也公佈了初選的十大門派名單,除了新入選的恒山派、漕幫外,唯一引人注目的是慕容世家的排名前進了一步,而相應的唐門則由第五變成了第六。
  隱湖小築、少林寺、武當派、大江盟、慕容世家、唐門、離別山莊、恒山派、漕幫、鷹爪門。
  如果我一開始就宣佈參加十大的話,或許就根本不會發生這場風波,正如慕容仲達說的那樣,如果春水劍派參加十大排名的話,江南、江北會分占兩個席位,這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結果。
  然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人內心中的欲望一旦被勾起,沒有見到血之前是絕對無法平復的,唐門和慕容世家互換了位置似乎還不會引起太多的舉動,可別的門派呢?
  恒山、漕幫,特別是鷹爪門,它們對陣百花幫、譚家的時候都沒有壓倒性的優勢,易湄兒、譚玉碎他們能忍受這樣的門派騎在自己的頭上嗎?而鷹爪門的司馬長空心高氣傲,恐怕也不能容忍自己萬年老十的地位吧?
  「或許今天十大門派的順位戰就有一場龍爭虎鬥哩!」
  「什麼是順位戰呀?」武舞好奇的問道。
  失去了十大門派的位子,就失去了在武林茶話會中的特權,我也和眾多門派的弟子一樣,坐在了鎮外樹林旁臨時搭建的巨大棚子裡,那棚子四面透風,北風吹過,就是一陣嗚嗚的響聲。
  反觀對面十大門派卻是一家一個棚子,那棚子打造的十分緊湊,地上鋪著厚厚的?子,棚子裡甚至還燒著火盆,待遇簡直是天差地遠。
  後來我的大舅子唐三藏告訴我,其實西面棚子裡曾經有人為我請命來著。見到四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混雜在一群野獸中間,十大門派中不少人動了憐香惜玉之心,於是藉口春水劍派曾經是十大門派之一,聯名提議讓春水劍派坐進東面一側為挑戰者準備的溫暖安靜的棚子裡,只是這個提議立刻就被主持人百曉生否決了,說十大有十大的特權,挑戰者有挑戰者的特權,這是身為武林中人應有的自覺,如果想享受這些特權的話,那就來爭奪十大的席位吧,於是十大就立刻閉緊了自己的嘴巴。
  十大果然沒看錯,讓我難以忍受的確實是周圍坐著的這些粗魯漢子,他們貪婪而好色的目光不時落在我身邊的四大美女身上。
  我不知道是這幫混帳忘性太大,忘記了本少爺的霹靂手段,還是色欲熏心,沖昏了他們的頭腦,總之這些人的目光越來越肆無忌憚。
  剛聽到武舞說話,就有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搭腔道:「所謂順位戰,就是十大門派排定位次的比武了,若是哪個門派對自己的排名不滿,就可以逐級向上挑戰,直至失敗為止。順位戰之後,就是榜外門派的候補戰,候補戰的頭名才可以向十大門派的最後一名挑戰,那就是奪位戰了。」
  其實這傢伙解說的還真得頭頭是道,只是武舞已經看出我臉上的不豫,便冷冷地道了一句:「誰用你多嘴了!」
  武舞本就刁蠻,此刻更有著頤指氣使的味道,不過此刻看在我眼裡卻頗有些可愛,倒是那漢子臉上掛不住了,剛想出口反駁,卻正碰上我如雷似電的目光,這才想起自己的武功與眼前這個傳說中的魔門弟子相差太多,訕訕坐下。
  東面前七個棚子每個棚子裡只零星坐了一兩人,只是後三個棚子裡的每一個都達到了茶話會所規定的最大人數——七人,顯然這三家門派都做好了比武的準備。
  「練無雙,我怎麼找不到練無雙呢?」
  在恒山派的棚子裡尋找慕名已久的她,恐怕是我目前兩件感興趣的事情之一了,只是我把棚子裡的七人來來回回看了兩遍,也沒有發現這個江湖絕色榜上排名第六的美女。
  當然,並不是說棚子裡沒有美女,風華絕代、嫁為人婦之後尤勝女兒身的齊蘿正坐在師尊練青霓的身後,而她旁邊也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姑娘,只是當我身旁那些粗線條的傢伙們還在爭論這女子究竟是不是練無雙、江湖絕色榜的第五名究竟比第六名美豔多少的時候,我已經認出她就是與李思偷情的靜閑,雖然她比我在西湖遇到的時候還要亮麗幾分。
  連齊蘿都趕來為師門盡力,練無雙,這個恒山掌門的親侄女,名人錄裡排名六十七的門中第二高手,卻怎麼不見了蹤跡!?究竟什麼事情比得上師門進入十大重要呢?還是練無雙……其實和齊蘿是同一個人?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過細想一下,凡是齊蘿出現的場合,我都沒有見過練無雙,可傳說中,這對師姐妹的感情可是好的很呀!
  難道齊蘿是齊放與練青霓的女兒,練無雙只是個子虛烏有的人物,可天真爛漫的齊蘿怎麼會有這麼深的心機來扮演兩個角色,百曉生又豈是容易哄騙之人!
  想到這兒,我便把這個猜測否決了,只是這猜測卻開啟了我的思路,莫非就像我裝扮王謖一樣,練無雙也有另外一重身分,而那個身分讓她無法現身武林茶話會不成?
  內心頗有些失望的我把目光投向了鷹爪門的棚子裡,那裡除了不知什麼時候趕到這裡的司馬長空和那個饒舌的宋維長之外,還有一張十分熟悉的面孔,正是已經成為同盟會總管協理的李岐山。
  在報名表裡看到鷹爪門的名字,我就知道大江盟將派出得力幹將暗助它一臂之力,否則以它目前將不過兩員、兵不足十人的實力,想在十大中站穩腳跟,就有如癡人說夢一般,只是原本預料來人應該是那個來歷不明的李思,沒想到卻是李岐山。
  難道他在同盟會總舵又顯露了什麼特別的武功嗎?我心中暗自揣測。
  我一時還無法得到答案。因為鷹爪門挑戰漕幫竟是雷聲大雨點小,司馬長空與李展的武功就在伯仲之間,甚至李展還要強一點,沒有二三十招,兩人絕難分出勝負來,而按照順位元戰的比武規則,凡是超過十五招未分出勝負的一律以平局論處。
  至於漕幫副幫主「混龍」何慶與宋維長的武功差距就更小了,兩人在名人錄上的位置僅僅相差一位,恐怕打上一天一夜才能分出高下,兩場平局之後,司馬長空竟意外地棄權餘下的三場,李岐山連出場亮相的機會都沒有!
  當司馬長空擺出棄權的牌子後,漕幫與江北同盟的弟子們頓時歡聲雷動,有鷹爪門墊底,漕幫躋身十大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接著人群中就有人喊出了「挑戰恒山!」、「把恒山打回老家去!」、「女人只能在下面!」之類的口號,這喊聲原本只是涓涓細流,只是口號的內容大得江北眾人之心,便頓時彙集成海,不一會兒,就聽數百名江北弟子一起振臂高呼:「挑戰恒山,漕幫必勝!」就連圍在四周看熱鬧的龍潭鎮的居民和來往行商也跟著呼喊起來。
  李展似乎被眼前的景象感染得熱血沸騰起來,他朗聲道:「白先生,我漕幫要順應民意,挑戰恒山!」
  此刻,就連同盟會的人也鼓噪起來。因為漕幫剛剛經過一場劇鬥,按例要休息一個時辰,於是臺上歇戰,台下兩幫勢力卻不甘寂寞地打起嘴仗來。
  而不管是黑道白道,罵起人來卻是相差無幾,不堪入耳的漫?聲此起彼伏,幾乎每個人的老母都被對方問候了十幾次。
  當雙方已經開始涉及彼此的老二和小妹妹,蕭瀟、玲瓏四女那滿臉窘意漸漸變成怒意的時候,我也忍不下去了,喝道:「夠了!都他媽的給我閉嘴!」
  刻意用佛門獅子吼發出的喝聲不啻是一聲驚雷,讓周圍一下子都靜了下來,眾人都用一種不甘心的奇怪眼神望著我,半天才聽有人帶著濃重蜀音的官話罵罵咧咧地道:「格老子,嫌吵?有本事坐到對面哈子去呀,在這兒沖啥殼子打啥屁!」
  我目光騰地射了過去,越過了幾個人的腦袋,落在了一個粗魯漢子身上。只是我目光經過的那幾人甫一看到那雙彷佛太陽一般明亮的眼睛,就忙不迭地躲開我的眼神,全然沒有注意到我目光中其實還隱含著一分感激。
  老兄,我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這樣的話當然只能在我心裡說說而已,我嘴上說的那句「你說什麼!?」在別人聽來簡直就像是從地獄發出的聲音,竟比這刺骨的北風還要陰森。
  可那老兄還真是配合哩,直讓這齣戲唱得如同排練了千百次一般:「格老子說的就是你,怎麼著!瓜娃子你要真是根雞巴倒給老子雄起一竿子,搶個十大門派的位子回來看看哪,驚風活扯的吼啥子吼!」
  那漢子顯然不認得我,又是個粗心的人,全然沒有見到別人拚命給他使的眼色,扯著嗓子嚷道,末了還像狗熊一般的嚎了一嗓子。
  周圍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特別是那些參加了齊蘿婚禮的人士,他們當初或者看到或者聽說了我那衝冠一怒的威力,只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作為當事人的我卻意外地陷入了沉默,之後竟然索然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那漢子越發得意:「瓜娃子」、「蝦子」、「丟人現眼的瘟豬」之類的罵聲不絕於耳,罵到了興奮處更是吐沫星子亂飛;而相應的,我的臉色自然也就越來越壞,直到那漢子的同伴死命把他拖到棚外,裡面才安靜下來,眾人都在恐懼中等待著一座火山的爆發。
  「這位仁兄……說的都是實話呀!」
  我突然展顏一笑,這當然是我發自內心的笑容,遇到了這麼一個配合默契的群眾演員,我心裡怎能不高興呢?至於這小子,恐怕有十幾個門派等著掐死他吧,鷹爪門、百花幫、譚家……
  在別人眼中,我的笑容簡直如同惡魔的笑容一般,在他們心中湧上來的第一個念頭一定是,有人要倒大黴了。
  因為距離上的原因,西面棚子裡的人並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既然在我一聲怒喝之後,那些嘈雜的聲音都漸漸平息了,那麼東面棚子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吧!
  或許是百曉生太相信自己的判斷與分析,他從沒想到在順位戰中一個門派需要連續作戰,於是這室外寒冬裡的等候就成了眾人詛咒的對象。
  一個時辰終於過去了,李展的體力似乎恢復的差不多了,抱著一口三尺三的秋水雁翎刀,施施然走上擂臺,擂臺上,他的對手練青霓肅然而立正等候著他。
  年少時代的練定然是個不遜於無瑕、蕭瀟的美女,就算是歲月無情,現在的她看起來依然風韻猶存,獵獵寒風吹動她的夾襖,隱約顯露出來的曲線甚至依舊玲瓏。
  其實這場比武換一個場地進行的話,勝負已經分明。不過眼前因為比武的規則倒生出一絲懸念,李展究竟能不能支持十五招,把敗局拖成平局呢?
  東面棚子裡已經開始下注了,平局的賠率是一賠十,而練青霓勝則是一百賠一,換句話來說,就是你下注一百兩買練青霓贏的話,到頭來贏得的銀子不過區區一兩,而莊家還要抽二成的傭金,所以大多數人都抱著賭一把的念頭紛紛在平局上押上了一、二兩銀子。
  「小富,你怎麼會把賠率定的這麼準確?」調整好心態的我見到莊家竟是龍潭鎮的保甲富來坷,不禁有些好奇。
  「嘿嘿,昨天白大人來小店喝酒,喝得有點高了,結帳的時候,說給的是銀票,可卻是這麼一張紙。」
  接過那張紙,看兩眼我就頓時來了興趣,那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一頁,從第一行的排幫司空不群到後面一行的少林空離,正好是名人錄第二十一到第三十名這十個人的資料,每個人的名字後面都記載了一大串的事蹟,行與行之間的留白處都寫滿了批註,而況天和高光祖的名字竟被朱筆圈了起來,像是說明這兩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該是江湖名人錄的原始檔案了吧,只是白瀾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如此不小心把這麼重要的資料當作銀票了呢?我心中頓時狐疑起來,仔細看上面記載的內容,果然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跡。
  這十個人的名字旁邊都標著一個數字,比如頁首的司空不群是七十,而頁尾的空離則是六十四,這顯然不是他們在江湖名人錄裡的排名數字,半天我才反應過來,原來竟是百曉生把眾人的武功給量化了!
  我一時還無法弄清這些數字會給武林帶來什麼影響,不過按照富來坷的說法,這些數字實在是太有用處了,比如如果司空不群與空離比武的話,司馬不群的武功數值比空離高六分,那每個回合空離的武功分值就要降低六分,用六十四除以六,也就是說十一二個回合空離就一定要認輸了,他就是根據這個道理來推斷李展與練青霓的比試結果的。
  就這麼簡單嗎?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不過樸素的思想往往能印證深刻的哲理,而對於這一點我已經深有體會了。
  不過這數字只是我的發現中的一部分,那批註裡洋洋大觀的,既有像練青霓和慕容仲達名字旁邊批註的「疑武功有精進」這樣的推論,也有像第二十七名魚少言名下的「又一年了,此人資料還是寥寥」這樣的感慨。
  更有甚者,那高光祖的名字雖然和況天一樣圈了一個朱圈,可他名字旁邊卻有一個看起來既像是句號又像是問號的小紅點,似乎在隱約暗示著主人對他死亡的懷疑。
  這樣的一份資料若是落入江湖人之手,該會引起怎樣的波瀾,白瀾該一清二楚吧!我跟小富要下了這張紙,暗忖,如果這是白瀾故意為之,他該有後續的動作吧!
  臺上的比武不僅印證了白瀾的推斷,也間接證實了富來坷那樸素的思想果然有閃光之處。
  紫冥劍在手,練青霓不僅把恒山劍法的飄逸靈動發揮的淋漓盡致,就連內力似乎也遠在李展之上,僅僅六個回合,李展就已告不支,只見練青霓的紫冥劍光將李展團團圍繞,似乎就要傷了他的時候,漕幫突然有人喊道:「這一陣,漕幫認輸了!」
  這結局其實並不出乎大家的預料,不過還是有人發起了牢騷:「這幫白道才奸詐呢,鷹爪門明知道打不過漕幫,也要幫恒山消耗消耗漕幫的體力,要不,李幫主怎麼能敗得這麼快!?」
  可同盟會弟子的一陣歡呼打斷了牢騷聲,在歡呼聲中,齊蘿上場了。
  雖然齊蘿並未正式出徒行走江湖,之前也從未與他人有過一戰,不過那些消息靈通人士還是早早就把她的資料傳遍了整個武林茶話會。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出身顯赫的她早成了本屆的亮點,而她與玲瓏姐妹的雙雙出嫁更是被那些江湖俠少們定為本年度最令人傷心的事件之一。
  面對這樣純真無邪的美女,就連素有混世魔王之稱的漕幫副幫主「混龍」何慶都有些縮手縮腳的,而齊蘿顯然並不想讓自己的師父專美于前,恒山劍法在她手裡竟有另外一種空靈氣象,雖然內力尚有不足,可還是讓何慶沒走上十招就敗下陣來。
  「咦,齊姐姐她比以前強了好多耶!」玉瓏吃驚地道。
  「傻丫頭,這就是嫁人的好處嘛!陰陽調和,內力自然而然就提高了,一些平素做不到位的招式也能做出來了,武功豈能不提高!」
  我笑著在玉瓏耳邊道:「關於這一點,瓏兒你該有很深刻的體會才對呀!」
  心中暗自把齊蘿和玲瓏比較了一下,她們的武功該在伯仲之間吧,就算玲瓏強一點,也極其有限。
  玉瓏頓時緋紅了臉,嬌嗔了一眼,卻微微點了點頭。
  見恒山派第三場出戰的是練青霓的大弟子靜閑,東西兩棚議論聲四起,當然這些議論都是關於練無雙的。靜閑卻不為所動,乾淨俐落地拿下了第三場。
  恒山派完勝漕幫,這多多少少出乎眾人的預料,眾人議論紛紛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既然我們對很多事情都一無所知,那就還是去相信百曉生吧,看看百曉生排列的十大門派,是多麼的正確與完美呀!

【第十卷‧第十章】
第十卷‧第十章

  當眾人還對恒山派出場的三大美女品頭論足的時候,恒山派再度讓人吃了一驚。
  「挑戰離別山莊?這丫挺的不是瘋了吧!」不過,眾人很快就發現離別山莊的莊主蕭別離並沒有現身順位戰,在它的專屬棚子裡只坐著兩個人,總管韓元濟和護法艾不同。
  「難道是恒山想佔便宜?」江北同盟一些心急的漢子已經開罵了,卻聽練青霓不緊不慢地道:「蕭莊主的武功遠在我之上,而韓總管的武功也勝齊蘿一籌,這兩台勝負分明,沒有必要再比試了,還是讓我門下弟子靜閑來向艾護法討教一番吧!」
  我恍然大悟,原來恒山派竟是拿離別山莊來練兵的,聯想到練青霓與齊放的特殊關係,這或許還是一舉兩得的妙計,既讓門下弟子增長了經驗,又幫老情人打探到了對手的虛實,換做我恐怕也會如此吧!
  不過,當看到靜閑充分發揮了恒山劍法的另一面,以頑強的防守將比武拖到了十招之後,我才對恒山刮目相看,如果加上那個杳無音信的練無雙,就算是全盛時期的鷹爪門恐怕也不是恒山的對手,練青霓能讓這個已經沒落了一百多年的古老門派重新煥發青春,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啊!
  清風真人,或許他更喜歡別人叫他練青峰,他和妹妹練青霓,加上或許是練青峰私生子的宮難和或許是練青霓私生女的練無雙,加上或許是練青峰的寵妾易湄兒,再加上這些人背後的武當、恒山、百花幫,練家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想到這些,就連我心中都隱隱生出一絲憂慮。
  恒山的完敗不僅無損於它的形象,反倒讓人看清了它堅實的實力。在人們的心目中,已經把勝利者的花環戴在了恒山派的頭上。
  當然,三場比試之後,還產生了另外一個勝利者,順位戰的結果再次印證了百曉生那洞隱燭微的眼力。雖然一些剛出道的年輕人還意猶未盡,不過那些參加過幾次武林茶話會的老人立刻就教育他們,知足吧,光是順位戰就有三場爭鬥,這可是前十一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呀!
  「烏拉——看候補戰的報名去嘍!」這些不知道疲倦的年輕人呼喊著沖回鎮子。
  漕幫和鷹爪門顯露出來的實力讓許多門派看到了希望,就像百花幫的幫主易湄兒說的那樣,只要前三台能拖住保平,後兩台就有一半的機率擊敗對手,在各派信心空前膨脹之後,鑫鑫客棧那間報名室的氣氛也空前膨脹起來。
  「格老子的,俺樂山派報上名嘍,俺樂山派報上名嘍!」上午在棚子裡對我罵罵咧咧的那個粗魯漢子邊興奮的叫嚷著邊揮舞著一張小紙條從人群中擠出來,當然無巧不成書地正看到一臉嘲笑的我。
  「為啥子你笑的瓜頭瓜腦的?」他頓時收起笑容,上下打量著我。而他的同伴頓時緊張起來,就想把他拉走,卻被他一甩胳膊掄出老遠,嘴上還罵罵咧咧地道:「蝦子,他不就是那個啥子王動嗎!?」
  他還真屬於稀有品種呀!
  我不相信他的同門朋友沒有把我的英雄事蹟告訴他,可他依然不畏強權、不畏生死的與我搭訕,像他這樣的品種早該在江湖上死絕了,沒想到竟然讓我遇上了一個,心中湧起一股喜悅來,我立刻打消了日後從精神和肉體上消滅他的念頭,倒有心與他結交了,只是眼前還需要他這個配角和我一起把這齣戲唱下去。
  「不過是報了個名而已……」我話只說了一半,不過臉上的表情已經把另一半都說出來了。
  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頃刻間全落在了我倆身上,氣氛立刻變得詭異起來。
  其實我一走進鑫鑫客棧,就讓正準備報名的那些門派心中打起鼓來,他們都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不過,看我並沒有走向報名處,而是去找魯衛,許多人都松了口氣。
  而沒多長時間,我就往外走了,似乎對報名參加候補戰並沒有興趣,眾人更是慶倖起來,可就在這時,那個上午已經得罪過我這個小煞星的粗魯漢子又出現了。
  腦筋快一點的人已經隱約察覺到事態的發展很可能涉及到自己門派的利益,具體來說,就是以王動為首的春水劍派在這個無名人士的漫?挑撥下,為了證明自己,毅然決然地參加候補戰,去爭奪他們已經放棄了的十大資格,從而使自己門派多了一個實力強勁的競爭對手。
  事態似乎正按著這些聰明人預料的方向發展,因為那個粗魯的無名人士顯然並不聰明,他下面的話已經充分說明了他根本就沒有預見事態發展方向的能力。
  「報名昨的啦!這說明我們樂山派有膽量,有信心!」他邊費勁的用官話喊道邊握緊了鬥大的拳頭:「不像你們瘟豬子春水劍派,被人又殺又奸的之後還做縮頭烏龜!」
  他伸出一根指頭指著我,一字一句地道:「縮——頭——烏——龜!」
  他同伴估計現在已經後悔死了,為什麼把他帶來參加武林茶話會?為什麼要他來報名參加候補戰?甚至為什麼要把王動的身分告訴他呢?不告訴他春水劍派的故事,或許他的言辭也不會這麼激烈了吧!
  周圍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因為我驀地停下了向客棧外走動的步伐,頭上的那頂六合一統帽突然「啵」的一聲四分五裂,碎片在北風中飛舞,打在茫然失措的眾人臉上,而就算是凜冽的寒風似乎也壓制不住我燃燒的怒火了。
  「縮頭烏龜?就讓你見識一下縮頭烏龜的厲害吧!」我邁步朝那漢子走去。
  我刻意表現出來的強大戰意讓眾人絲毫不懷疑我要殺了這無名漢子,當然事件如果就此解決的話,眾人自然樂見其成,不過,一隻討厭的蒼蠅此刻突然站了出來。
  「別情,這裡是武林茶話會,禁止一切私鬥!你不想成為武林公敵兼官府通緝犯吧!?」
  百曉生從報名處探出個腦袋嚷道,而他的腦袋上方,一條橫幅雖然被風吹得歪七扭八的,可大致還能讀出上面的內容來。
  「……武林十大,尊崇……象徵。哼,那好吧,就讓我們在候補戰相見吧!」
  這件事的後果之一,就是很長一段時間裡江湖人是這樣來看待我的,對於王動,要麼你別激怒他,因為他的興趣並不在江湖上,而是在美女身上,通常就算你在他身邊殺個把人他都不會理會;要麼你就激怒他,等他失去了冷靜,你才能戰勝他。
  心情愉快的我帶著蕭瀟玲瓏武舞四女,踏著青石鋪就的小路漫步在龍潭鎮街頭,感受著小鎮特有的喧囂和溫馨,真是別有一番風情;再坐在街邊小鋪,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就著剛剛烤好的吊爐餅,覺得生活更是有滋有味。
  「動少好興致呀!」
  我正和四女吃的開心,迎面走進了齊小天和宮難夫婦。玲瓏見到齊蘿,自然開心異常,在我恭維了齊蘿一番之後,小姐妹親親熱熱地拉著手跑到別的桌子上去說悄悄話了,讓三位男士有機會談論正事。
  齊小天要了同樣的羊湯和吊爐餅,一邊把餅撕開放進湯裡,一面笑道:「動少,現在我可是越來越看不懂你嘍!就拿武林茶話會來說,若是你安心江湖,那麼當初十大排名怎會少了春水劍派;若意在江湖之外,廟堂之上,你又怎會出現在這龍潭鎮呢?倒是現在弄得要打候補戰,整個江湖都沸沸揚揚了。」
  齊小天顯然還在分析我這些舉動中的不合理處,而這些究竟是不是針對大江盟和同盟會的陰謀。
  那邊宮難卻笑道:「這就是形勢迫人,換做是我,也要衝冠一怒了!」
  「齊兄宮兄,你們是拿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當然不明白嘍,事情怎麼會這麼簡單?」我哈哈大笑:「我先問上一問,江湖上說我是什麼來著?」我笑道。
  「你是讓我說實話呢?還是……」齊小天沉吟道,他聽我說事情並不簡單,眼睛陡然一亮。
  「實話!」我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
  「嗯……江湖傳言不可信,不過讓我說,動少是君子中的淫賊,淫賊中的君子。」
  我一怔,齊小天竟說出這般有哲理的話來,這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既然他有這樣的覺悟,那就聽聽我震古鑠今的高論吧!
  「其實,我就是個淫賊,當然不是花想容、楊威那種,嚴格說起來,他們根本不能算做淫賊,充其量不過是個下三濫的蟊賊而已。一個合格的淫賊,要有潘安般的容貌、子建般的文采、高強的武功、機靈的頭腦,試問那些蟊賊哪一點符合淫賊的特點!?只有我,才是江湖真正的也是唯一的一個淫賊!當你從淫賊的角度去看待我的行為,你才會發現事實的真相,因為英雄要有英雄的人生,狗熊要有狗熊的人生,淫賊當然要有淫賊的人生了!」
  「淫賊的人生?那是什麼東西?」齊小天和宮難頓時陷入了思維混亂當中,就連旁邊的齊蘿聽到我這篇奇談怪論都驚訝地叫出聲來,只有玲瓏想起了杭州樓外樓與我的初遇,臉上露出甜蜜和會心的微笑。
  「所謂淫賊的人生,自然是和美女、特別是絕世美女密不可分的聯繫在一起。究其一生,就是要讓更多的美女獲得快樂!齊兄,你可要小心了,我眼下的目標可是魏柔魏仙子喲,如果不想讓我這個淫賊得手的話,齊兄可要多多加油了!就像齊蘿小妹妹,既然嫁給了宮兄,那對我來說就只好忍痛放棄了,畢竟勾引有夫之婦可是淫賊的大忌啊!」
  那邊齊蘿忍不住發出了抗議聲,不過這種變相的恭維想來更容易勾起她心底的漣漪吧!
  宮難也是哭笑不得,齊小天斟酌著詞句道:「這麼說,動少此番來龍潭鎮竟是為了接近魏仙子不成?」
  我贊許地點點頭:「齊兄宮兄,其實你們都知道,我對江湖並沒有多少興趣,美女和金錢才是我追求的目標,十大門派這頂帽子對我來說原本還不如一錠元寶可愛。所以並不是我王動視名利如糞土,實在是興趣不同呀!因此當初我就像撣掉我身上的塵土一般就把十大的名號扔到一邊去了。」
  齊放和宮難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可當我坐進東面那個烏煙瘴氣的大棚子裡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與魏仙子的距離彷佛有十萬八千里,做十大還有可以接近魏仙子的好處,我怎麼以前沒有發現呢?就憑這一點,我也不能放棄十大呀!」
  齊小天此時怕是把百曉生罵了個狗血噴頭吧,而他在享受十大特權的時候恐怕也沒想到這特權竟然給我帶來了這麼大的刺激。
  「難道動少當時就後悔了?」
  「不錯!我當時就在想,看來我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怎麼就把十大拱手相讓了呢?不過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只能肚子裡生生悶氣而已。」
  「於是樂山派胡大海的公然挑釁就正合你的心意了!」
  「非也!」我搖搖頭,正色道:「淫賊也有淫賊的尊嚴,就算沒有魏仙子這個因素,我也會為了春水劍派的榮譽而戰!」
  齊小天只能感歎天意如斯了。宮難卻笑道:「淫賊的尊嚴,還有淫賊的人生,不知道淫賊還有什麼呢?」
  「當然就是淫賊的人格了!雖然不夠高尚,可像下春藥那種下三濫的勾當,絕對是與淫賊無緣的!得不到美女的心,光得到了一副身板子,就算她比西子昭君美上一萬倍,又有什麼意義呢?」
  「動少還真是淫賊中的君子啊!」齊小天感歎了一句,隨即豪氣十足地道:「好!那小天就接受動少的挑戰,看最後誰能贏得魏仙子的芳心!」
  「好,這才是少盟主應有的氣概,不過,齊兄可要提防,從現在開始,魏仙子的身邊或許隨時都會出現一個淫賊的身影了。」

【第十卷‧第十一章】
第十卷‧第十一章

  「你主子已經不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了,江湖上有多少人盯著我的一舉一動,若是沒有合適的藉口,我怎麼去接近魏柔呢?」我輕撫著偎在懷裡的玉玲那細膩的肩頭解釋道。
  「那……主子也不用說自己是淫賊呀!」身後玉瓏赤裸的嬌軀緊緊貼著我的背,右手埋在我的兩腿之間,正與那只獨角龍王一起享受著她姐姐高潮後的餘韻。
  「淫賊也是高尚的職業。」我察覺玉玲蜜壺裡的悸動漸漸弱了下去,輕輕一轉身,只聽「波」的一聲輕響,我的分身已經暴露在了空氣中。
  「當然,很多人偷換了淫賊的概念,認為淫賊是無恥下流卑鄙的典範,不過,這樣也好,一來咱們做些卑鄙無恥的事情就變成了理所應當,而一旦做些好事,立刻就會把別人的眼球吸引過來;二來那些心思單純的美女們通常都是母性十足,當她們在一個混蛋身上發現這樣那樣的優點之後,就會覺得這個混蛋其實是可以被救贖的,這時她們身上的那種母性就會無可救藥的發作起來,她們會用所有的愛心來換得你的浪子回頭,嘿嘿,這樣一來,事情不是簡單了許多?」
  「主子,你……真是壞死啦~」
  玉瓏的雙腿被我高高的舉起,燭光裡她兩腿間已經晶瑩一片,彷佛綻開牡丹一般的私處像是在迎接自己高貴的君王,激動的微微顫抖著。
  「為什麼本少爺這麼辛苦地耕種,卻沒有結出果實呢?」我壯大的分身一下子刺進了玉瓏的身體,她明亮的眼睛頓時變得迷離起來。
  小姐妹在一起什麼都說,聽到齊蘿已經懷孕,玲瓏簡直要羡慕死了,剛回到劉伶醉,便膩在了我身上。
  只是我也奇怪起來,要說當初和蕭瀟、蘇瑾的時候是自己控制不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與她們歡好,她們無法懷孕還說得過去,可眼下的我已經沒有絲毫顧慮了,為什麼只有無瑕懷上了我的孩子呢?
  看來,回去還真要和無瑕好好討論討論了。
  等雲收雨散,玉瓏在神馳意飛之際還沒忘把腿蜷在胸前,似乎是想讓我播撒的種子盡可能的停留在自己的身體裡,這副模樣落在躡手躡腳走進來的蕭瀟眼中,她不由得噗哧一笑。
  「蕭瀟姐姐~」不知是高潮的餘韻還是心生羞意,玉瓏臉上一片陀紅:「人家著急嘛~」
  「那……」蕭瀟眼珠一轉,伏在玉瓏耳邊說起了悄悄話,玉瓏臉上雖是半信半疑,可眼中卻閃過一絲躍躍欲試的光彩,她害羞地望了一眼我半軟的小弟弟,又拉住蕭瀟在她耳邊央求著什麼,蕭瀟微微一笑,轉過身伏在我胯下,將滿是白濁液體的分身含進了嘴裡。
  「呼……」
  蕭瀟實在是太瞭解我了,饒是我剛剛發洩過,獨角龍王還是很快挺直壯大起來,蕭瀟給我使了個眼色,那張小嘴將獨角龍王慢慢引向玉瓏那依舊微微翕動的私處:「主子,把玉瓏妹妹這兒塞住才能讓她懷上小寶寶呀!」
  「是嗎?」我隨口問道,不過轉眼我就明白這其實只是蕭瀟的惡作劇而已,看玉瓏流出近鄉情怯般的眼神,我不忍心說破,一挺身,獨角龍王再度投進了那濡膩的蜜壺中。
  就這樣趴在玉瓏的身上聽蕭瀟的報告,老馬車行送來高七的消息,他從京城返回,已經到揚州,來信請示揚州是否有事要辦。
  「讓他直接回蘇州吧,我再給六娘寫封信,讓老馬車行儘快送到蘇州。」
  這屆武林茶話會與往屆截然不同,光是候補戰眼下知道肯定要參加的就有三十多個門派,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原本兩日就可結束的候補戰或許延長一倍時間也比不完,如此一來,就算我背生雙翅也很難趕上殷老爺子五十五歲的壽宴,賀禮看來只有讓高七送去了。
  放下殷乘黃的壽宴,我又想起了另一位泰山大人蕭別離,轉過年,就該是他的壽辰了,蕭瀟出嫁並沒有邀請他,不過天倫之情豈容泯滅,我也該去拜會他老人家了。
  等我把這個決定小聲告訴蕭瀟的時候,她臉上頓時湧起了一股複雜的表情,輕輕地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口,幾滴晶瑩的淚珠隨即落在了我的胳膊上。
  候補戰的規則是江湖公認的公正與完美,雙敗淘汰制讓每一個門派都不至於因為一場意外的失利而喪失了挑戰資格,這也保證了每一位選手都能在一種平靜的心理狀態下出戰,而這正是把自己武功發揮到極致的關鍵因素之一。
  其中唯一的瑕疵或許就是那個抽籤制了,因為並不是每一屆參加候補戰的門派數都是二的整數次冪。
  就拿本屆來說,參加候補戰的三十七個門派中必定要有一個門派輪空,剩下的三十六個捉對廝殺,獲勝的十八個門派留在勝者組裡,失敗的則留在敗者組裡,而那個先期抽出的幸運門派就直接留在了勝者組。
  此時勝者組就有十九個門派,同樣抽出一個幸運兒之後,剩下的十八個門派進行比武,勝出的九個門派加上那個幸運兒一共十個門派繼續留在勝者組,輸掉的九個門派則被打入敗者組,而敗者組的十八個門派此時也經過一輪廝殺,負者因為已經失利了兩場被淘汰出局,而勝者與從勝者組淘汰下來的門派一共十八個門派組成了新的敗者組。
  依此類推,再經過四輪,勝者組將決出本組最終的勝利者,而此時被打入敗者組的門派與敗者組倖存的三個門派再經過兩輪的角逐,決出敗者組的前兩名來,之後敗者組的第二名將成為候補戰的第三名,而勝者組與敗者組的優勝者之間再要比武一場,勝者就是本屆候補戰的第一名,負者就是第二名。
  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可以只經過兩場比武就奪得候補戰的頭名,不過,這既然是老天的眷顧,加上那兩戰戰勝的都是經過幾輪廝殺才存留下來的強者,這頭名也算是實至名歸了。
  當然,候補戰中還有許多小規則,比如曾經比試過的兩隊若再次相遇,則不再進行比試,而以第一次比武結果為准;一場比武一旦有一方領先三局,比武即告結束等等,這些都是為了讓候補戰不至於冗長到了喧賓奪主的地步,畢竟十大門派中最驚心動魄的可是奪位戰。
  然而,這一屆武林茶話會顯然要把以往的傳統全部顛覆,別說三十七個門派參加候補戰已經是空前絕後的記錄,就連百曉生也沒有想到江湖還真是臥虎藏龍!
  當我拿到第一輪對陣表的時候,我並沒有關心我的對手,一個地處西南邊陲的神秘門派苗疆五毒教,倒是因為看到了鐵劍門的名字而皺了一下眉頭。
  其實五毒教的名聲也曾顯赫一時,但無論武功與用毒,她們都玩不過唐門,被唐門打壓近百年之後,已經沒落了,只有據稱是萬蠱之王的情蠱還留在江湖的傳說裡。
  可對我來說,五毒教那層神秘的面紗早被老師陽明公給撕破了,他老人家在先帝正德元年因為觸怒了權臣劉謹,被謫貴州龍場做驛丞,一待就是三年,龍場正是五毒教的大本營,它的底細早被老師摸的一清二楚,甚至連那情蠱的秘密他都曉得,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和五毒教的姑娘們有著某種不正當的關係。
  倒是鐵劍門讓我想起了那晚去秦樓搭救萬里流的那幾個黑衣人。那幾人的武功頗為不俗,而且顯然不是鐵劍門的弟子,鐵劍門參戰,這幾人會不會暗中襄助呢?
  如果是的話,那麼此番鐵劍派爭奪十大名頭,是不是出於為了替這些人尋找一個合適的身分行走江湖這個目的呢?
  上午的比試只有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江北譚家與江南七星門提前相遇了,譚玉碎的譚家飛花逐月腿完全壓制住了樊津鵬的七星劍法,僅用四招便一腳將樊踢下擂臺。
  而新入門的譚夫人岳幽影更是只用了兩個回合就搞定了對手,加上第三台譚玉宇苦戰十三招擊敗了七星門的奇兵,一時間譚家聲威大振,就連開設賭局坐莊的劉伶醉飯莊都迅速把譚家進入候補戰三甲的賠率由二賠七調整為三賠五。
  上午順利勝出的知名門派還有江南奇門和江北的一字正教,至於那個幸運的門派卻是實力不俗的百花幫。
  西南的樂山派也擊敗了一個不太有名的門派得以繼續留在勝者組裡,我這才知道那個胡大海是樂山派的第二高手,他在挨了對手幾劍之後一拳將對手打下了擂臺,而那人至今昏迷不醒。
  我和十大門派中的大多數人一樣,並沒有出現在比武的現場。在每場比武之後,都有富來坷的夥計把結果傳遞到劉伶醉來,由我點評之後,再送到現場來調整各門派的賠率。
  「王大人,能不能和白大人商量商量,把武林茶話會的舉辦地永久地固定在龍潭鎮呢?」富來坷數著銀票笑道:「如果再把時間提前兩三個月,就更理想了,那時候的江南秋高氣爽的,正是旅遊的好時候,這樣的比武該吸引多少遊客,賺多少銀子呀!」
  「哼,龍潭鎮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麼發展前途!?小富,你的目光應該放遠些,周圍的應天、鎮江不比龍潭鎮強上百倍嗎?」
  富來坷是個頗有經商天分的生意人,只是龍潭鎮太小,限制了他的發揮,而我秦樓如果想擴張的話,定然需要像他這樣的人才,於是趁機開導他。
  「城裡的人都精明的很哩,再說大官太多……」
  「不是有我在嗎?」我微微一笑道。
  「哈哈哈,小的早就明白,官商勾結,可是無往而不利的呀!」富來坷想到了今後的美好前景,忍不住傻笑起來。
  「別情在嗎?」笑聲中,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清朗而又威嚴的聲音。
  「唐佐,你怎麼來龍潭鎮了?」我聽竟是沈希儀的聲音,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開門一看,果然是一身戎裝的他!
  富來坷一見是官,忙張羅酒菜去了。
  我見沈希儀盔甲外罩的棉袍上繡著熊羆,知道他升了官,便道了恭喜。
  沈希儀笑道:「你消息倒挺靈通的,是不是與桂大人有書信來往?」
  我指了指他胸前,他才知道是自己的補子泄了底,之後便告訴我他已經調任南京中軍都督府斷事官了,正在上任的路上,路過蘇州的時候去竹園訪我不遇,才知道我在龍潭鎮,便過來尋我。
  「那可是南京五軍都督府幕僚群中最重要的職位之一呀!」我不禁替他高興,他的新職位雖然只是正五品,比之他被貶之前的從三品京衛都指揮同知還差了好幾級,可南京中、左、右、前、後五軍都督府中唯有中軍才有斷事官,故而中軍都督府斷事官便總掌南京五軍之刑獄,被人稱為五軍斷事官,權柄極重,眼下恐怕就連武承恩都不敢輕易開罪於他。
  聽沈希儀把升遷的經過說了一番我就大致推斷出事情的真相,桂萼在朝中欲拉攏軍方,便要替被楊廷和打壓的軍方人士翻案,首先想到的幾人當中,就有這位含冤被貶的當朝名將,正好南京守備兼中軍都督府都督魏國公徐甫來京見謁,而徐甫正是沈希儀父親的老上司,十分瞭解沈的為人,便向皇上要了他去南京替自己整頓軍紀。
  「真是上蒼佑我!」我心中暗自歡喜,南京五軍都督府管轄著數省兵馬,其中揚州、鎮江、蘇州、杭州諸衛皆受其節制,可以說若是有必要的話,沈希儀將是我絕強的奧援。
  「嫂夫人和希玨妹子呢?」
  「還在杭州呢!你嫂子身子弱,又有身孕,這大冷天的我哪敢讓她上路,希玨也留下來照顧她嫂子了。」說著,他打了我一拳,笑道:「還沒謝謝你替我送來一個佳人呢!」
  「喂,唐佐,慧妍可是我送過去服侍嫂子的,你怎麼監守自盜了?」
  沈希儀哈哈笑道:「別情,你這話恐怕連希玨都不相信,不過,就算是送給你嫂子的,你嫂子那麼賢慧的人,知道你哥哥現在正憋的慌,豈有不讓她侍寢之禮?」
  我一努嘴,示意他別說了,而裡屋已經傳來了細細的笑聲。
  沈希儀老臉微微一紅,朝身後一擺手,喊了一聲:「慧妍,快進來吧!」
  話音甫落,從樓下上來一女,頭戴翠角冠,金珠花釵,著一身水綠色闊袖棉襖,披著銷金大雜花霞帔,正兒八經一個五品宜人的打扮,把一個面似桃花的俏麗佳人打扮得越發富貴起來,正是秦樓七女中的慧妍。
  「見過動少爺。」慧妍嫋嫋下拜道,只是粉臉隱約透出一抹陀紅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記起了秦樓那甜美而荒唐的一夜。
  「你該叫叔叔才是。」我笑著糾正道,沈希儀也點頭稱是,眼中滿是溺愛之色。其實看到慧妍身上的那副誥命,我就知道沈希儀對慧妍該是多麼寵愛,皇上下旨擢升他的時候,兵部吏部肯定已經有慧妍的資料了,而他沒有通知我娶妾,顯然也是怕我笑他心急。
  慧妍改了稱呼,和蕭瀟四女去裡屋說悄悄話去了。好酒好菜流水似的送上來,兄弟倆開懷暢飲。
  問了近來的狀況後,得知白瀾、陸眉公與魯衛在這兒,他眉頭一皺道:「本來該見魯公一面的,只是與白瀾、陸眉公不熟,就下次吧!」
  聽他的口氣該是與白陸二人相識。陸眉公久居京城,曾經做過北城兵馬司的副指揮,而京衛偶爾也協助五城兵馬司緝捕盜賊,兩人相識自不奇怪,可聽說白瀾中進士之後便離開京城來到應天,而那時候沈希儀還在廣西跟著他老爹一起剿匪呢,怎麼會認識他呢?
  「說起來都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沈希儀頗有些感慨道:「我剛到京城不久,就協助順天府調查一樁邪教案,認識了當時的教坊司右韶舞甯白兒。說起來,她一點兒都不比老弟身邊的幾位弟妹差,在京城提起她的大名,就像在江南提起琴歌雙絕一般。」他似乎陷入了回憶中,俊朗的臉上竟閃過短暫的癡迷神色。
  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所言非虛,而看來他與這個甯白兒似乎該有一段感情。
  「別情,我只是自作多情而已,甯姑娘的心上人就是這位白瀾兄,我就是在甯姑娘那兒見過他兩次,他也知道我暗戀甯姑娘的事情。」
  「原來白瀾竟是大哥你的情敵,乾脆我找人把他做了!」我開玩笑道,心下卻恍然,既然白瀾是朝廷控制江湖的總負責人,那麼回京面謁皇上彙報工作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沈希儀就是這時候與他會面的。只是,白瀾的妻子身分特殊,和這個甯白兒能有什麼結果呢?
  沈希儀瞪了我一眼,旋即又輕歎一聲:「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京城!」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此時的他全然沒有了滑石灘大破賊兵的武勇,倒像是個多愁善感的書生。一個「情」字,真有無窮魔力。
  我也幹了一杯酒,笑道:「大哥你終有回京的一天,只是時間短長而已。聽說徐公爺是個老好人,這裡的軍紀就有些渙散,現在他要整頓軍紀,斷不肯放你離去的。」
  「說得也是。」他一邊點頭一邊笑道:「說來好笑,就在我快離開杭州的時候,大江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消息,齊放親自送來兩千兩的儀程,被我嚴辭回絕了,這等勢利之徒,看著著實可厭!」
  「夫天下以市道交,富貴則多士,貧賤則寡友,理固如此,唐佐你也別太苛責齊放了。」心中卻暗暗驚疑,沈希儀並不是個張揚的人,軍中或許知道他升遷的消息,可地方上就不一定了,齊放是不是開始接近軍方人士以獲得奧援呢?
  「別情你就不同。贈金饋銀,都是我沈唐佐落魄之時……」
  我忙打斷他的話:「我可沒賄賂你啊!朋友之間有點金錢往來理所應當,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有錢的時候快還給我!」
  沈希儀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我掏出二千兩銀票遞給他,道:「其實齊放那銀子對你來說還真是雪中送炭吧,你是五軍斷事官,就是軍中禦史,軍中那些貪官污吏們最想拉攏腐蝕的就是你,你身邊若是沒點銀子做後盾,保不准哪天鬼迷心竅就見錢眼開了,所謂『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對你來說,你手中有了大把銀子,才不會去貪污,面對那些貪官污吏才能理直氣壯!」
  「別情,我真服了你這張嘴,能把歪理說成真理。」話雖這麼說,卻把銀票接了過去,歎道:「其實看到齊放那兩千兩銀子,我還真有點心動。杭州不比應天,應天畢竟是南京,什麼都貴,我實在不忍心你嫂子、慧妍她們再跟我受苦了。」
  沈希儀在宦海的起伏跌宕讓他看明白了人情冷暖,原本要做一個純粹軍人的他思想也發生了變化,當然,這種變化對我來說是十分可喜的,因為以他出色的軍事才華,一旦與潮流合拍,就等於踏上了飛黃騰達之路,我的任務就是要把這條路變成一條通天之衢,剩下的只是用與他在落魄時建立起來的友情,加上慧妍的情絲牢牢地把我們拴在一起就萬事大吉了。

【第十卷‧第十二章】
第十卷‧第十二章

  送走沈希儀夫婦,等我趕到鎮外比武場的時候,和五毒教比試的第三局都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
  「別情,你不能再上場了,」白瀾一把攔住了正想登上擂臺的我:「因為你們遲到了半炷香的時間,前兩局已經判你們春水劍派做負了,現在該上場的是你們門派的第三台……」他低頭查了一下名單:「……玉玲!」
  或許唯有春水劍派只有五個人參加比武,其餘的門派都用足了七人的名額,因為武學相生相剋,同一級數的人,很可能張三勝了李四,李四勝了王二麻子,而王二麻子卻又勝了張三,有的怕遇到剛猛之士,有的怕碰上陰柔之人,這七個人如何針對對方的情況排兵佈陣,也是晉級非常關鍵的因素。
  為了比武雙方的鬥智不受影響,雙方在比武的時候就坐進了西面豪華的單間棚子裡,隔著油壁,誰也不知道對方下一個派出的究竟是誰。
  當然,為了避免田忌賽馬這樣的計策被應用到比武中而有損公平,每個門派報名的時候都要上交一份本門派出戰弟子的排名表,這個排名表完全以武功強弱為標準,而出戰的順序必須嚴格按照排名表來進行。
  百曉生會根據自己掌握的情報對排名表做一些細部調整,不過這種事情發生的機率很小,在上百家門派的眼睛監督下,在排名表上做手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像鐵劍門那樣,除了門主萬里流之外,每一個人都是江湖的陌生面孔,那排名表只好根據比武的情況現場臨時調整了。
  玉玲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走上了擂臺,那裡已經有一個頭紮朝天髻的女孩等著她了。這女孩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樣子,粉妝玉砌的極是可愛,正一臉豔羨地望著玉玲,似乎也在驚歎她的美麗。
  玉玲看上去有些遲疑,其實換做我想必也是如此,眼前的女孩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殺氣,就聯手裡那把短刀也不是五毒教淬了毒的那一種,面對這樣一個對手,許多招式頓時就失效了。
  比如,這女孩一刀劈下來,似乎是力劈華山,只是那方位角度力量都離正宗的力劈華山相差十萬八千里,若是換做一個蟊賊使出這麼漏洞百出的一招來,玉玲簡簡單單的一招「昨夜西風凋碧樹」就可以把他拿刀的膀子輕鬆卸下來,可眼前是個可愛的小丫頭,於是玉玲這招只使了一半就被迫收劍,而且因為收劍的動作太猛自己反倒後退了一步。
  又比如女孩使出了一招同樣漏洞百出的秋水無波,玉玲本來一劍就可以給她刺個對穿,可那不知避讓的女娃臉上一片天真,她怎麼能下得了手!
  就這樣打了四五招之後,玉玲才明白過來,想用劍贏她是不可能了,而台底下的人也鼓噪起來,特別是那些下了重注賭春水劍派勝出的人們已經顧不得愛惜幼苗了,紛紛給玉玲出主意,最後終於統一了意見:「把她的刀打飛,把刀打飛!」
  按照規則,兵器脫手確實是勝出的標誌之一,只是我實在懶得看那些規則,而玉玲就更不知道了。直到眾人提醒,玉玲才恍然大悟,可目光剛落在女孩的刀上,一件奇事發生了。
  那女孩突然停住了腳步,飛快地把刀抱在懷裡,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哭起來,邊哭邊委屈地道:「嗚……嗚……耍賴皮,你們大人耍賴皮!那麼多人幫著姐姐打雯雯,嗚嗚嗚……」
  玉玲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回頭無助地望著我,我心中歎了口氣,遇上這種小魔星還有什麼好說的,難道真要讓玉玲破壞自己的玉女形象,把這麼可愛的小丫頭一劍砍翻、一腳踢下臺去嗎!?
  「為嚴肅比武紀律,避免台下支持者的情況再度發生,本局敝派認輸。」
  「都是賤妾沒用!」玉玲從臺上下來眼圈就紅了,一見到我就自責起來,直到我肆無忌憚地把她摟在懷裡,她才從眾人的漫?聲中解脫出來,扭捏道:「相公,那麼多人看著呢!」
  「怕什麼!」我笑道,目光已經落在了從隔壁棚子過來的那個三十多歲一身石榴紅花襖的少婦身上,她的身後,除了雯雯之外,竟還有一個與雯雯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兒。
  「耶?」
  「真的呀!娘沒騙人,這裡真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大姐姐呀!」
  玲瓏姐妹和雯雯姐妹都驚喜的叫了起來,雙生子本就稀少,見了面就倍覺親切。玉瓏此刻早把不快扔到了爪哇國,跑上前去一把抱起一個來,笑問道:「你是……雯雯?」
  「我是霏霏。」女孩興奮的答道,一雙靈動的眼睛在玉玲玉瓏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王掌門,我給您賠罪來了。」那少婦爽朗地笑道,目光隨即落在了女兒身上:「不過,要怪就怪你們江南人手太巧了,做出來的東西那個精緻呀,別說這兩丫頭喜歡,就連我看著都心愛,這也想買回去,那也想買回去,銀子就不夠使了。我們來江南一次不容易,空手而歸的,心裡還不甘心,便想賭它一賭,可這兩丫頭說什麼也不肯讓我買自己輸,看對手是春水劍派,又聽說王掌門是個讀書人,玲瓏姑娘心地也善良,就想了這麼個賴皮法子,讓王掌門見笑了。不過,這一來我可是贏了三百多兩銀子,買什麼都夠了!」那少婦臉上露出頑皮的神情,可看到蕭瀟、武舞都捂嘴笑了起來,才重新扳起臉來,正色道:「王掌門,對不起啦!」說著,給我深深道了個萬福。
  「何教主何罪之有!?」沒想到五毒教的教主何素素竟是個性情中人,與她的名字大不相同。
  問了賠率,買五毒教勝出竟是一賠二十,我便扼腕歎息道:「早知道賠率這麼高,我也買自己輸了!」
  玲瓏喜歡何霏何雯姐妹,便褪下腕子上的鐲子塞在了兩丫頭的懷裡。那鐲子雖然不是寶大祥的庫藏精品,卻也花了百多兩銀子,何素素就要推脫,我說玲瓏難得見到雙生子,就給孩子們留個紀念吧!
  從棚子裡出來,就見西南幾個門派的弟子已經迎了過來,不管怎麼說,贏了候補戰中公認實力最強的春水劍派都是值得慶祝的。唐三藏也溜溜達達轉過來,把我拉到一旁,笑道:「動少,放水也沒有這麼放的吧!」
  「好歹唐門是西南的霸主,就算我給老泰山一個面子行不行呀?」我小聲嘻笑道。
  唐三藏白了我一眼,那眼神如今看來,真與解雨太多相似之處。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快過年了,阿棠是回四川,還是留在蘇州?」
  「你說呢?」
  「女大不中留,老爹他是對的。」唐三藏歎了口氣:「在龍潭鎮沒見到她,我就猜到她要留在蘇州過年了,自從爺爺去世後,家裡能讓她留戀的或許只有我娘了。」
  「不會吧,她可是時常惦記著你這個做大哥的……」
  「恐怕她現在更希望做動少奶奶才是真的。」唐三藏打斷我的話頭無奈地笑道。
  唐棠是唐門的另類,而她自幼就與父母分開,讓她的性格裡頗多叛逆的因素,這些因素恐怕要過了幾年之後,回頭再看的時候,才知道是對還是錯。眼下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問個明白。
  「老哥,西南武林從沒有派過這麼多弟子來參加武林茶話會,如此興師動眾究竟出於何種目的?而唐門突然購買寶大祥揚州、應天兩分號,也讓我頗為迷惑,老哥你能不能為我解釋一二?」
  「西南武林安逸的太久了,長此以往,尚武的精神恐怕都不存在了,此番前來,只是讓他們感受一下血與火的洗禮究竟是怎麼回事罷了。至於寶大祥,別情想必你現在也該知道了,唐門負責經營事務的是我大伯,他老人家的想法一向天馬行空,有時就連我都無法理解呢!」
  我一怔。唐三藏的話並沒有錯,除了唐門弟子之外,或許我是江湖上最瞭解唐門的了。
  解雨的大伯唐天威雖然在江湖上籍籍無名,卻是唐門僅有的兩個家老之一,因為他的興趣完全不在武學上,所以失去了繼承家主的權利。
  不過據解雨說,她爺爺雖然恨鐵不成鋼,卻很疼愛她大伯,在她爹爹還沒登上家主之位的時候,就把經營大權交給了她大伯,眼下唐門四堂中她六叔唐天運負責的百草堂和她二伯唐天風負責的飛魚堂都直接受她大伯的管轄,而她爹爹更多的是負責唐門的安全和壓制西南西北武林各門派的異動。
  唐天威當然可以下令收購寶大祥,這種完全與江湖不發生關係、數額又不是十分巨大的生意他甚至可以不用與家主唐天文商議就可獨斷專行,而唐三藏的話已經暗示了這一點。可是……
  記得解雨告訴我,她六叔唐天運在揚州與寶亭會面的時候,說收購寶大祥可是家主唐天文的主意呀,這與唐三藏的說法完全不同。
  當然,唐門對外很可能用家主來統一口徑,但經過杭州那場訴訟之後,我與寶大祥的關係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只要涉及到寶大祥,我不得不考慮到最壞的可能。
  我腦筋飛快地思索,卻沒有更多的線索。轉頭卻看唐三藏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別情,聽說你要與齊小天來一場情場比試,目標就是魏仙子?」
  「你也知道了。」自己未來的大舅子和自己討論追求一個並不是他妹妹的女孩,就連我這個淫賊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唐三藏卻神色自若。轉頭往隱湖的棚子裡望去,那裡並沒有半個人影。
  「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我感歎道,或許真的是宿命吧,在我連魏柔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的時候,我已經背負上了征服她的重擔。
  「宿命?」唐三藏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不是疑惑,反倒像是落寞,我驀地想起來這個當今武林年輕一代最出色的人物身邊竟然沒有一個紅顏知己,而他似乎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追求目標,如果說和哪個女孩子接觸多一點的話,大概就數魏柔了。
  「天哪,莫非你愛上了魏柔?」
  唐三藏頓時張大了嘴,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半晌才哈哈笑了起來:「天哪,別情,你想到哪兒去了?那個能讓我愛上的女孩現在還沒出生呢!」
  說實話,這是我見到過的他最有男人氣概的笑聲,以往他的笑容總讓我覺得胭脂氣太濃,只是這笑聲卻是為了證明他並沒有愛上一個女人,這讓我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見到西南諸派的弟子都望著自己,他才止住了笑聲,問我是不是要回鎮上去,我說等等,還有一場就輪到鐵劍門了,看完了鐵劍門的比武再回鎮子去。
  「萬里流的鐵劍門?他們七八年沒在江湖行走了,莫非是在養精蓄銳?」唐三藏立刻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問道。
  我讚賞地點點頭,唐三藏心思敏銳,似乎還在有年輕一代第一高手美譽的齊小天之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鐵劍門或許有幾個人的武功會讓你大吃一驚。」
  「竟有這等事情?」唐三藏翻起了候補戰的排名表,找到了鐵劍門那一行。
  「練達、宗亮、來護兒、胡一飛、桑破軍、齊默,這些人的名字我從來都沒聽說過,難道他們都是高手不成?」唐三藏疑惑地問。
  「是不是高手很快就知道了。」眼下的擂臺上,江北言家的對手卻是自己的同盟軍鳳陽花子幫,排名江湖名人錄第六十六的言無心為了把言家僵屍拳法演繹得爐火純青,此刻已經把身心獻給了閻羅王,直把花子幫的老大李非人打的口吐鮮血依舊狂毆不止。
  若不是比賽監督少林寺的悟性出手分開他倆,李非人恐怕就要被活活打死,十大門派的名利之爭終於露出了它的第一顆獠牙。
??????????
下期預告
武林茶話會並沒有完全按照百曉生預計的進程進行,鐵劍門的異軍突起,打亂了同盟會和慕容世家的如意算盤。
就在武林茶話會剛剛結束的當晚,曾經襲擊過福臨鏢局的黑衣人再度出現在龍潭鎮附近,同盟會與慕容世家面對百曉生的詰難相互指責,形勢撲朔迷離。
而不少留在龍潭鎮內的江湖人意外的中毒,毒藥竟是唐門的“七連環”,讓唐門也有口難辯,一時間江湖氣氛再度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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