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7)

2572Clicks 2019-04-17 Author: -12
第六卷‧第七章

  秦樓第一晚就賺了個滿缽是金。
  開業時那些巨賈富商的四萬多開苞銀子全額撥給了濟慈堂,於是白知府走的時候便很是紅光滿面的,因為他的功勞簿上又被我重重添了一筆。
  到了萬家燈火時分,秦樓則變成了冀小仙和莊青煙的天下,兩人不愧是受過名家的指點,煙視媚行,大有一舉蓋過快雪堂白牡丹畢玉林之勢,就連男裝的解雨都沒有她倆風頭強勁,一個晚上下來,秦樓竟坐收紋銀一萬餘兩。
  「爺,你怎麼還哎聲歎氣的?」紫煙邊看喜子往浴桶裡注湯邊笑著問道,她明眉顥齒的模樣竟與蘇瑾極是相像。
  六娘就斜倚在榻上,神態自若的望著我,那目光裡甚至還有幾分溺愛,她身後蕭瀟正替她捶著背,那模樣倒像是個孝順的媳婦。
  我自從知道了六娘的身份之後,在她面前就隨便了許多,明珠來通報說六娘來了的時候,我並沒有從浴桶裡鑽出來,而六娘看到我的時候,也只是說了句「二十多歲的人了,倒像個孩子」便笑眯眯地坐在了榻上。
  「我心疼我的銀子啊!早知道開妓院這麼賺錢,我早把逛窯子的錢拿去開妓院那該多好呀,又能賺錢,手裡還有大把的花花姑娘……」
  無瑕不由噗哧一笑,或許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嫁給一個淫賊吧。
  六娘也微微一笑,只有紫煙當了真,問:「爺你真的花了很多錢嗎?」
  又對無瑕道:「三少奶奶,婢子在太湖秦樓的時候,那些男人都怕自己的老婆知道自己去秦樓,可爺怎麼不怕呀?」
  無瑕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我,那裡面分明也有著一絲迷惑,我微微一笑,道:「紫煙,你還是個孩子,大人的事情你還不能完全領會,一個女人若肯把終身寄託給一個男人,只要那男人對她好,她就會包容男人的一切,因為這世界本就是個男尊女卑的世界!」
  無瑕和六娘的眉頭同時皺了一下,可又倏地舒展開來。這兩個女人該是極其相似的一對,無瑕是江湖女流中的頂尖人物,而六娘雖然我看不出她的真正實力,可看她收服梅流香、白秀的手段,想來也不會比無瑕差,這麼兩個出色的女子卻都是甘居妾室,想來對我的話有著更深的理解。
  「那是,一個天一個地嘛!」喜子直白的話一語道破天機,紫煙便噘著小嘴嘟囔道:「怪不得孫姑娘、解姑娘明知道爺已經有了妻室,還想嫁給爺……」
  「多嘴。」六娘一唬臉,嚇得紫煙不敢再說,便替我撩起水來。
  六娘問我怎麼沒見到玲瓏姐妹倆,我說聽解雨、武舞講白天發生的故事去了,六娘便若有所思地道:「解雨這丫頭一身的武功足以擠進江湖前三十名,又是賭壇的高手……」
  我接著道:「乾娘,若不是你不認得她,我還以為她是你徒弟呢。」
  「別套我的底!」六娘嗔了我一眼:「說起來她今天在金滿堂的表演實在太完美了,那些想出老千的人恐怕要老實好一陣子,這樣一來溫小滿就足以應付,而我也沒有必要出手了。」
  她說著說著,笑臉上便有了其他的含義:「能讓解雨出手,動兒,看來你要準備金屋藏嬌了。」
  等第二天見到魯衛的時候,才知道武林四公子和魏柔、練青霓、齊蘿俱離開了蘇州,除了魏柔之外,齊小天他們六人全乘船返回了杭州,顯然是為了籌備宮難與齊蘿的婚禮,只是奇怪的是,魏柔並沒有同行,也沒有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一出城就失去了她的行蹤。
  「幹麼這麼神神秘秘的?」我隨口道,心中卻明白,他們八成是為了躲避我娶無瑕母女的那場婚禮。
  原本是想在西江閣放上兩個人來監視魏柔齊小天一干人的,可把竹園和秦樓的人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除了我、蕭瀟和解雨之外,旁人的武功機智都不能讓我放心,解雨不是自己人且不去說,蕭瀟在蘇州城外遇伏讓我實在擔心她一個人出去會不會遭到傷害。
  便暗歎一切都聽天由命吧,派了兩個捕頭名正言順監視他們了事。
  「我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也不是鹿靈犀、辛垂楊,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魯衛沒好氣地道,顯然還對我昨天自作主張讓秦樓收下一堆江湖人物而心有不甘。
  不過聽我說昨晚的收入竟有一萬多兩銀子的時候,他的臉色便明顯好起來。
  「老魯,你看你,今年才四十八,看起來倒像是五十八的老頭子似的,你是不是活得太不瀟灑了?再說,過幾年等你退休了,蘇州還會像現在這般如同世外桃源一樣嗎?我的老哥,還是乘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開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掙點錢養老吧。」
  我想魯衛最近肯定也在思索這些問題,只是聽我說的這麼直白,卻一時不肯轉彎,道:「好麼,兩家開戰,你倒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是不是希望死的人越多越好呀?」
  「那要看死的是什麼人,像十二連環塢那種惡人,當然死得越多越好。不過,對於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我只是希望他們能旗鼓相當最好,因為這樣,我們才能賺到錢嘛。」
  我微微一頓,讓他有些思考的時間,半晌才接著道:「老魯,你想想,蘇州被你清理乾淨之後,無論對誰,都是一個斷裂的環節,現在有機會把這個環節補起來,誰還敢冒著再度斷裂的危險?所以即便秦樓再多放進來幾倍的人,也不會出亂子,因為無論哪個門派都要維護自己的這個來之不易的據點,而秦樓一旦變成了消息的中轉站,大家就都會聚集在秦樓,那銀子豈不是要滾滾而來嗎?要說其中有點難度的話,就是如何搞好兩大勢力的平衡了,若是任何一方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秦樓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真是春水劍派的弟子嗎?」魯衛的目光裡滿是複雜的情緒:「我怎麼越來越覺得你該是哪個邪派高人的弟子呢?」
  從魯衛那裡出來,我順便去了趟經歷司,重金之下,周老爺子果然十分用心,將司裡的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我也就放下心來,見已是午時,便招呼屬下的弟兄們去酒樓吃酒。
  正喝到半酣處,一個陳姓弟兄突然道:「大人,您聽沒聽說,桂大人和方大人要辭官不作了!」
  我頓時吃了一驚,這些日子不是忙著處理寶大祥的官司就是忙著秦樓的開業,倒是把官場上的事情放在了一邊,此刻聽老陳這麼一說,立刻想起杭州府寶大祥的案子來:「師兄和桂萼搞什麼鬼,怎麼這麼快就在京城站不住腳了呢?文公達這條變色龍會不會立刻就再興大獄呢?」
  老陳接著道:「聽說是給事中柯維熊上疏道:『陛下親君子而君子不容,如林俊、孫交、彭澤之去是也。遠小人而小人尚在,如張璁、桂萼之用是也。且今伏闕諸臣多死徙,而禦史王懋、郭楠又謫譴,竊以為罰過重矣。』皇上態度不明,桂大人和方大人便求去了。」
  「柯維熊真是愚忠啊!」我一聽才松了口氣,今上剛愎,說他遠君子而親小人,他如何能聽得進去?何況林俊、孫交等人罷官全是為了廷議之事,只要皇上親政的心思沒變,對方師兄和桂萼的寵信便不會少半分,師兄用的不過是以退為進之計罷了。
  「你們消息還真靈通,」我笑道:「不過皇上詔留二人你們知不知道啊?」
  「啊?不會吧,我才看的兵部給杭州都司武大人的公函……」老陳不解道,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經歷司偷拆公函已經是各地官府公開的秘密,經歷司的經歷們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有些掌一縣一府的主官也靠這種方法獲得消息來揣摩上意,老經歷周老先生已經清清楚楚的告訴過我,我豈有不知之理。
  可老陳竟然把它公開說出,我無論如何也要治他的罪。
  「老陳喝多了,小穀你送他回家吧,告訴他明天不用來經歷司了,這兒有一百兩銀票,交給他渾家去做點小買賣。」
  等二人出去,我臉色頓時一沉,目光如刀子般掠過眾人的臉,眾人都承受不了我目光中的銳利,紛紛垂下頭去。
  「無以規矩,不成方圓。經歷司有什麼規矩,老經歷在此,想來他早就跟大夥講明瞭,一句話,經歷司的人就得看該看的,說該說的,沒事兒就要學會裝瞎子,裝啞巴。」
  旁邊周老點點頭:「我剛上任,沒有重申這條規矩是我的過錯,所以老陳還能有一百兩銀子養老。誰要再犯了規矩,我保證他絕對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或許是我身上發出的那股強大的殺氣震懾住了眾人,回應的那聲「是,大人!」
  雖然齊刷刷的,可聽著卻是戰戰兢兢的味道。
  我換上一副面孔,和顏悅色道:「當然,我也知道,經歷司是個苦哈哈的衙門,沒什麼油水好賺,而大夥兒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總不能看著別的衙門吃香喝辣的,我經歷司就只有吃糠咽菜吧……」
  這話說到了眾人的心窩裡,好幾個當時眼圈就紅了,只是不知道我究竟什麼意思,強忍著不敢流下淚來,我看眾人的心都被我吊了起來,才道:「有道是花花官轎眾人抬,我這經歷做得好不好,全看弟兄們的表演,大家做得好,我也不會虧待大夥兒,從下個月起,經歷司按職務年齡支取特別津貼,每人每月二至四兩不等,另設銀兩,用於獎優罰劣,希望諸位能恪守職責,盡心盡忠。」
  眾人頓時喜出望外,齊聲道:「吾等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我並不想改了大家偷窺的癖好,想來周老夫子心裡也明白,對我「三日一報,特事特報」的方針便沒有任何異議。
  整頓好經歷司,我心情愉快了許多,出了酒樓,候在門外的高七見我一臉輕鬆,笑道:「大哥,方才看老陳、小穀苦著臉出來,我還以為裡面出什麼事兒了呢?」
  「我能有什麼事兒?」我隨口道,想起老陳的話,心想畢竟還要防一防文公達,便讓他記著找一個伶俐的夥計跑一趟杭州,替我給武承恩送封信,順便讓武舞也給她父親寫封信,報個平安。
  高七應了聲「是」,笑道:「昨兒解姑娘出彩兒,武姑娘也不差呀!她那種氣指頤使的官家大小姐做派,別人還真學不來哪,城裡不少公子哥兒都被她指使得團團轉。」
  我能想像出武舞現身金滿堂會引起怎樣的轟動,解雨畢竟是男裝,又是坐莊的,說起來她是所有賭客的敵人,對秦樓來說她是極其出彩,可對那些賭客來說,她絕對是一場噩夢。
  而武舞不一樣,這麼一個渾身珠光寶氣的美豔少女出現在賭場,真真要把那些男人的魂勾沒了。
  「這麼高調,我還真的找個人保護她。」雖然這些天我已經開始強化她的武功,而且武承恩給她打的底子也不錯,可惜她以前實在是太不用功了,以致現在的體質想要達到以往玲瓏的水準都很困難,江湖波譎雲詭,我可不能讓別人掐住我的小辮子,因為武舞的身份實在有些特殊。
  和高七順路去了趟霽月齋,卻不巧宋三娘揚州家裡有事,急著趕回去處理家事去了,我這才知道她並非是宋廷之的外寵。
  便和李寬人商議好給秦樓做首飾的事情,末了李寬人道:「大少,聽說您要迎娶玉家三姐妹,寬人受大少恩惠良多,無以為報,前些日子敝號進了一套緬子鈴,極是精巧,寬人就留下了,權當賀禮。」
  我心頭一凜,緬子鈴不過是尋常之物,李寬人怎會如此重視,我立刻就明白了那不過是個引子罷了,他是想告訴我,霽月齋已經知道了我要迎娶無與瑕玲瓏的消息。
  這個消息除了我親近的女人之外,只有魯衛、南元子和那天西江閣裡魏柔、齊小天幾人知道,魯衛、南元子向來口風甚緊,又與霽月齋沒什麼交情,顯然不會把這個消息洩漏給霽月齋,那霽月齋的消息十有八九是西江閣裡的那些人傳出去的。
  看李寬人的模樣我知道霽月齋絕不是無意之間得到的消息,那霽月齋的背景可真讓人費思量了,率先出現在我腦海裡的就是大江盟,雖然大江盟是做私鹽買賣的,可它也插手了其他的行業,像父親王老實米行的競爭對手之一廩實行的東家就是大江盟,保不准它又把手伸進了珠寶行業。
  不過,我馬上想起霽月齋蘇州店開業那天齊小天的表現來,若是霽月齋的後臺是大江盟,齊小天看中了想送給魏柔的那對雙龍戲珠鐲完全可以開出個天價來把競爭對手全嚇跑,反正銀子是左手交右手,大江盟並沒有吃虧,齊小天心存顧忌,倒反證了大江盟與霽月齋之間並無瓜葛。
  於是我又想起了沈希儀的話來,既然武當、唐門都曾經參與珠寶的走私,沒準兒他們也能開個珠寶行來賺點零花錢,到後來我甚至覺得隱湖都有嫌疑,聽六娘說,隱湖雖稱不上富可敵國,也是富甲一方,那麼它的錢財都是怎麼來的呢?
  一時間我真的失去了判斷力,我只是沖李寬人會心一笑,道:「先生有心了,在下當銘記在心,也望先生幫我多留意。」
  從霽月齋出來,我先吩咐高七用他母親的名義在霽月齋附近租下一套臨街的宅子,之後立刻折回了巡檢司,安排三個精明的弟兄日夜監視霽月齋:「奶奶的,我就不信刨不出你霽月齋的老底。」
  處理完這些煩心事,我才提筆給武承恩寫信,求他幫忙照拂寶大祥,言辭之間甚是懇切;然後修書一封給沈希儀,請他繼續調查霽月齋的走私情況。
  猶豫了一下,又給離別山莊的莊主蕭別離寫了封信,婉言謝絕了他近期一會的提議,只是說這段時間秦樓剛開業,諸事煩雜,不便離開,請他見諒。
  最後才給方師兄和桂萼手書一封,向他們介紹了最近江南地頭上出現的情況和我的近況,又道雖然離年關還有三個月,不過凡事要提前準備,需要江南特產的話,讓他們儘快通知我。
  等信都派人送走了,我才回到了竹園。剛一進門,蕭瀟便笑著迎出來,道:「主子,你猜誰來了?」

【第六卷‧第八章】
第六卷‧第八章

  「動兒,過來讓我看看。」
  一臉慈祥望著我的竟是我的大師母墨夫人,旁邊還坐著其他四位師娘,身後則是乖巧的隋寶兒。
  「師娘,你們怎麼來早了幾天?我還想給無瑕玲瓏來個驚喜呢。」我笑道。
  墨夫人望了一眼下首亦羞亦喜的無瑕,笑道:「傻小子,嫁娶是大事,你當是玩過家家啊。總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看我一頭霧水的模樣,她含笑點了我額頭一下:「平日裡你不是挺精明的嗎?無瑕雖然父母早亡,可總還有個乾娘吧;你父母不便來蘇州,我們便全權代表了,加上你座師充當媒人,這才像個樣子嘛。」
  我心性跳脫,雖然想把無瑕、玲瓏風風光光的娶回家,可也沒想到這麼複雜,原本只是想請老師陽明公做一下見證,順便給無瑕、玲瓏一個驚喜,畢竟老師那當朝一品的帽子會讓女人的虛榮心得到絕大的滿足,而師娘們來此相賀也顯得我對她們母女的重視。
  可師娘們顯然不想這般草草了事,她們真的要看我正兒八經的娶媳婦,因為我是她們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你乾娘呢?」墨夫人已經知道我拜了六娘做乾娘,不過,既然師父都沒把六娘的身份告訴她們,我這個做徒弟的當然也要替師父守秘了。
  「她還在秦樓呢。」說秦樓剛開業,一時都離不了她。墨夫人便換了話題,問起婚事籌辦的情況來。
  我不得不修正我的計畫,原本只想在竹園請請魯衛、李寬人等幾人就算了,可現在地方仍在竹園,只是參加婚禮的人一下子膨脹到了二十餘個。
  「那幫富商巨賈們我看就算了,總不好沒隔幾天就再從人家口袋裡掏銀子吧,不過,沈熠那個臭小子死活饒不了他,我叫他纏死了,一寸光陰一寸金,我的時間可都是金子啊。」
  自從見到了魏柔,沈熠就纏住了我,年紀比我還長,倒叫起我「老大」來,為得就是要讓我把魏柔介紹給他。我怎麼和他解釋魏柔的身份他都不相信,直到說她是我的小妾,他才甘休,又問她有沒有姐姐妹妹,無論是嫡親的還是姑表的都成,弄得我哭笑不得。
  聽白秀說他還在秦樓包下了一間豪華客房,一包就是一年,說蘇州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沒准還能再出個魏柔來。
  「那個沈熠莫非是松江沈同慶的公子?」墨夫人聽我介紹了沈熠的來歷,若有所思道,見我有些迷惑,她笑道:「就是松江沈百萬了。」
  對,我也笑了:「沈同慶哪有沈百萬這個名字響亮!」
  「是啊,沈百萬的名字小妹我在太湖都聽說過呢。」門外傳來六娘的聲音,輕柔中略帶一絲沙啞,聽起來甚是銷魂。
  就在墨夫人向我投來詢問一瞥的時候,門簾一挑,六娘帶著紫煙已然快步走了進來,流瞳輕轉,目光便鎖定在了墨夫人身上,然後飄然拜道:「小妹李六娘見過大姐及諸位姐姐!」
  「是李家妹子吧。」墨夫人忙把六娘扶起,就連我都能聽出來六娘語氣裡的尊重絕對是發自內心,墨夫人她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只是並不曉得六娘的尊重究竟從何而來。
  「師父他老人家還真是了得呀!」我不禁暗自羡慕起師父來,我五位師娘畢竟有個名分,可六娘卻是什麼都沒有啊!能這般無怨無悔的,師父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
  「早就聽動兒來信說起妹子了,有妹子這麼一個女中豪傑做乾娘,動兒也實在幸運。」墨夫人拉著六娘的手笑道,只是瞥向紫煙的眼角餘光裡透著幾分詫異。
  旁邊三師娘也笑道我們姐妹早想收動兒做乾兒子,沒想到倒讓妹妹占了先。
  「什麼乾兒子不乾兒子的,我是師娘的親兒子!」一句話把五位師娘都逗樂了,屋子裡頓時充滿了盈盈笑語。
  墨夫人笑著對六娘道:「妹子你看,他哪像個要娶妻生子的樣子,分明還是個孩子嘛。」
  聽到師娘的話,我故意裝出一臉苦相來,或許在師娘眼裡,我永遠是那個懵懂的七歲男孩吧。
  轉頭看無瑕,正碰上她含情脈脈的目光,那目光裡分明堆滿了愛意。
  在六娘有意無意的討好中,她很快和五位師娘打成一片,六人說說笑笑的,就像一家人一般;也只有在師娘面前,我失去了發言權,徹底淪為了一個聽客。
  而站在六娘身後的紫煙在聽了她們一段家常之後,把目光移向了隋寶兒,仔細打量起她來。
  「主子,這個小妹妹是誰呀?」紫煙這幾天跟著六娘總和我在一起,自然熟絡,見六娘和我師娘們正聊得熱火朝天,便偷偷跑到我身後,俯下身子在我耳邊小聲問道。
  從她衣領泄出的一絲幽香,讓我轉頭望過去,從她側面看過去,越發像蘇瑾。
  我怔了一下才朝隋寶兒招了招手,示意讓她過來。
  看來墨夫人還留著二分心思在我身上,她看到我的動作,手輕輕一揮,隋寶兒這才嫋嫋娜娜地走到我身前,翩然下拜道:「見過主子!」起身又對紫煙道:「隋寶兒見過姐姐。」
  「咦,看來師娘她還真下功夫哩。」我心中暗忖,原來印象中的隋寶兒美則美矣,卻是那種聰明伶俐的美,可經過師娘一個月的雕琢,她步履之間已經隱隱有種動人的媚態了,想來師娘說她是媚骨天生果然不假。
  我身後的蕭瀟把兩人互相介紹了一下,隋寶兒恍然道:「原來姐姐就是太湖秦樓雙豔之一呀,早在十二連環塢的時候,婢子就聽人說起過姐姐呢。」那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豔羨與景慕。
  說來也巧,紫煙和寶兒竟穿著相同式樣的衣衫,只是紫煙杏黃,寶兒淡紫,兩人一樣的機靈古怪裡透著妖嬈,看起來倒像是姐妹倆似的。
  屋子裡的眾人顯然都發現了這一點,俱把目光投在了二女身上,墨夫人說寶兒其實是動兒的侍婢,我替他調教調教;而六娘也說紫煙已經送給了我,只是現在身邊無人,暫時借用一下云云。
  紫煙和寶兒一聽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我的侍女,對視的目光中竟有了些競爭的味道。
  末了還是墨夫人呵斥了一聲:「寶兒,莊姑娘是姐姐,不得無禮。」
  六娘也說了紫煙一句,轉頭問我道:「動兒,方才在門外聽你說起沈百萬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我把沈熠的事情說了一遍,六娘恍然道:「原來如此!」
  她略一沉吟,斟酌著詞句道:「只是……據說松江沈家做的是海上生意,與倭人聯繫頗為密切,請他是不是不妥?」
  我吃了一驚,師娘她們也面露訝色,顯然她們只知道沈百萬的名頭,卻不知他的底細。
  而六娘話裡雖然有據說兩個字,可我知道,她定是有確鑿的消息來源。「怪不得沈熠這小子的玩法別出心裁,原來是從他媽的倭人那裡學來的。」我心裡暗忖,不過回想和沈熠接觸的幾次看,他絕對不是江湖上的人物,身上也沒有武功,當然,除非他像慕容千秋那個死胖子一樣,一身武功修練得讓我都走了眼。
  「沈家是沈家,沈熠是沈熠。」拋開沈家的背景,沈熠還是一個可交而有趣的朋友,再說倭寇畢竟只是倭人的一部分,大部分與大明通商的倭人只是走走私罷了,並不像倭寇那樣燒殺搶掠的惡貫滿盈。
  若是他沈家真的與倭寇勾結,再請官府誅滅他也不遲,我也算是深入虎穴探得消息立上奇功一件。
  師娘和六娘都明白我話裡的意思,便不再反對,幾個人又議論了一番,大喜的日子還是定在我原本定的九月初八,客人的名單也擬得差不多了。
  六娘吃過晚飯就帶著紫煙去秦樓了。見她離開,墨夫人若有所思地道:「奇怪,我怎麼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她呢?」
  師父從來沒有提起過師娘們的來歷,師父在世的時候,師娘們也沒有在我面前展露過她們的武功。
  直到師父去世,她們才將自己行走江湖時的身份有意無意地透露給我,像大師娘是墨門傳人,五師娘是神手幫老幫主的女兒,這些都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我明白師娘們的良苦用心。師父不願把江湖上的事情告訴我,一來怕我受那些江湖規矩的限制,二來魔門畢竟名聲太壞,他不想讓我背負起那些惡名。
  可是就像我是師父的徒弟,師父是魔門日宗宗主一樣,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鐵定事實,師娘恐怕也清楚我所面對的江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於是在不違背師父意願的前提下,她們要盡可能給我更多的幫助。
  清楚了師娘們的來歷,我對師娘們的話才有了更多的領會。大師娘是墨門傳人,墨門最擅奇技淫巧,觀察人的功夫甚至尤在師父之上,聽她話裡的意思,我一怔:「大師母,難道乾娘她易容了不成?可天下哪有這般神乎其神的易容術呀?乾娘她臉上的肌膚可都是真的呀!」
  五師娘笑著說你摸過麼,怎麼知道是真的?大師娘卻皺眉道:「五妹,動兒說的沒錯,我相信我和動兒的眼睛,六娘她臉上絕對沒有易過容,只是她的神情我真的好像在哪裡見過……」
  她想了半天沒有頭緒,便一揮手:「算了,可能是和哪個無意中碰到的人相像吧。」
  我心中驀地一動:「難道乾娘曾經偷偷窺視過師娘們不成?」這念頭很快便得到了證實。
  華燈高懸的秦樓車水馬龍,在街口就能聽到有鳳來儀樓裡悅耳的絲竹聲和金滿堂沸騰的吆喝聲。
  街口的小販也多了許多,賣水果點心的、賣胭脂水粉的、賣針頭線腦的,一應俱全。
  「爺,您是去有鳳來儀樓還是停雲樓呢?」白秀紅光滿面地問我道,秦樓的生意比我們大家預料的還好,眾人都十分興奮,白秀這個大管家更是神情亢奮。
  我說去玉角樓,一路行來,白秀把秦樓誇了一路,道孫妙當真名不虛傳,停雲樓裡就沒斷過客人,也不知她怎麼應付過來的;莊青煙和冀小仙俱擅房中術,本地幾個有名的玩家都甘拜下風;那些慕容家訓練出來的女孩兒也十分出色而且聽話,一個個把客人哄得五迷三道的就知道從兜裡掏錢了。
  又說今兒的生意比昨兒還好,算算現在的收入都超過紋銀三萬兩了。
  我見她眼帶紅絲,知道這兩日她也極是辛苦,便吩咐高七陪她休息,自己邁步進了玉角樓。
  玉角樓是秦樓一個僻靜所在,也是我和六娘在秦樓的住所。只是進屋的時候,裡面已經擠進了二十多個明眸顥齒的少女,個個嬌小玲瓏的都是典型的江南水鄉女兒,她們正唧唧喳喳的說得熱鬧,見我進來,俱是好奇地打量起我,直到六娘從樓上下來,那些女孩才散了。
  這是我給六娘出的主意,秦樓雖有五十多個姑娘,可畢竟是慕容世家出來的,並不見得與我同心,我便讓高七在蘇州四周買了一批女孩兒交給六娘,讓她把這些女孩培訓成聽從我號令的可用之才。
  「自古以來,女間最不可靠。」六娘顯然明白我的用意,同為女兒身卻對女人有著清醒的認識。
  「有理!不過換個角度,女間卻又是最可靠的線人,因為……她們一旦陷入愛情或崇拜的漩渦,就沒有了自我,那時候她便是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甚至連她爹媽是誰都不知道了。」我望著屋子裡那張仇先生給我畫的水墨寫生畫像出神道。
  「自我?女人的自我?」六娘的那聲回應感慨萬千:「是啊,看看墨夫人就知道了,女人一旦愛上了男人,就失去了自我,她……真是蒼老了許多。」
  我噗哧一笑:「乾娘,你老人家什麼時候見過我大師娘呢?這馬腳可是越露越大哩。」
  「早知道瞞不住你這個小鬼頭。」六娘細白如蔥管的手指在我額頭輕輕戳了一下,那細長的秀目閃過一道異樣的光彩。
  「這麼說,我真的該叫你六師娘了。」六娘卻不置可否,目光轉到我的畫像上,半晌才說話,卻把話題轉移開去:「動兒,這些女孩兒裡有幾個出色的你要花點心思,將來再替她們尋個好人家,以後或許會對你有意想不到的助宜。」
  我嘖嘖了兩聲,笑道:「乾娘,沒想到你也會活學活用美人計啊。」
  「那是,因為乾娘早就知道,美色甚至比刀劍更鋒利……」
  六娘的話一下子讓我想起了隱湖和魏柔,她們該是詮釋乾娘這句話的最好例子吧。
  心念電轉間,我猶豫著問道:「乾娘,不知有句話當問不當問?」
  六娘給我一個鼓勵的眼神,笑道:「動兒,你是我的乾兒子,有什麼當問不當問的?」
  「十二連環塢已經被大江盟剿滅了,不過,之前進入太湖的那些亡命之徒並沒都被十二連環塢統合進去,像梅娘、白秀就依附于乾娘了……」
  六娘聞弦歌而知雅意,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想知道乾娘手下這樣的人才還有幾個呀?」
  「乾娘真是目光如炬。」我贊道,六娘的眼光每每有洞徹心扉之功,在十二連環塢家門口得以立足絕非偶然。
  「雖然十二連環塢的尹觀是個大老粗,可高光祖卻頗有才幹,極擅籠絡人心,乾娘能爭取到梅娘和白秀已經殊為不易,實在沒有其他人手可用了。」
  她頓了一下,道:「若不是我親眼見到高光祖人頭落地,我真要懷疑十二連環塢的潰滅會不會有什麼文章了。」
  說罷她又笑道:「動兒,若是你不急的話,再等上個一年半載的,紫煙會是個得力的幫手。」
  「我知道,這丫頭現在就是個人精,乾娘你再一琢磨,定是一員幹將。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動兒,心急不得。」六娘說罷便默然,顯然她明白了我的用意。
  我並沒有爭霸江湖的雄心,唯一的目標就是征服隱湖,而沒有強大的後盾,征服隱湖談何容易?!
  「乾娘說得沒錯呀!」無瑕邊把我的小衣脫掉,邊巧笑盈盈道。
  自從見到了師娘她們,她的臉上就洋溢著一股喜氣,就算她努力壓抑自己的情感,我也能感覺到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不急怎麼行!」我伸手摟著無瑕豐膩的腰肢,她微微抗拒了一下,便偎進了我懷裡。
  「再不急的話,隱湖就不知道會落進誰的手裡!」
  「爺擔心的是魏柔吧。」無瑕呵氣如蘭地笑道,只是嬌笑聲中依然能聽出一絲嫉妒來:「爺,你且放寬心,隱湖弟子向來丫角終老的多,出嫁的絕少,三代以來,還沒聽說哪個隱湖弟子嫁人的。就算齊小天追得緊,恐怕一時半時也上不了手。」
  「可自尹雨濃以來,江湖可有這般波譎雲詭的時候嗎?五十年前,雖然魔門勢大,可正因如此,隱湖輕易團結了江湖的絕大多數門派,才一舉將魔門擊敗。而眼下隱湖它到底該站在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中的哪一方呢?大江盟雖然俠名卓著,可齊放乃是豪雄之才,豈肯甘居隱湖之下;另一方慕容世家則是黑道中人,隱湖更不可能與之同謀。隱湖若是覺得控制齊放有困難,或許就把重心放在了齊小天身上,如此來說,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把魏柔嫁給齊小天了。」
  我的笑容有些無奈:「在隱湖二百多年的歷史中,它已經不是第一次使出這樣的招數來了。」
  和六娘待的時間久了,對隱湖也瞭解得更多。她沒有師父遺命的羈絆,自然少了許多顧慮,師父魔門裡得到的隱湖資料經過她的口一點點傳授給了我。
  有時候我就想,在太湖遇到六娘或許真是天意,不過,即便遇不到她,她也會像我的老師陽明公那樣找到我頭上來吧。
  無瑕無法反駁我,只是用纖細的手指溫柔地撫弄著我的胸膛,那雪白粉膩的臉上竟有些陰晴不定,就在我有些狐疑的當口,聽她伏在我胸口喃喃低語道:「爺,有了魏柔,你……是不是就不、不喜歡無瑕了?」
  我一怔之後便恍然大悟,這幾天我的心思都放在了魏柔身上,或許是讓我身邊的女人感到受冷落了吧:「傻丫頭。 」
  我親昵地在她股間掏了一把:「都快成了我王家三少奶奶,還是我王動長子的娘親大人,倒吃起別人的飛醋來了。」
  那一把就掬出些滑滑膩膩的粘汁來,還帶著一聲膩人的鼻音:「誰、誰說是兒子啦?」
  我剛想調笑兩句,卻聽及遠而近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片刻就到了我房門前,我心念一動,忙扯過被子蓋住赤裸的我和無瑕。
  果然聽的「吱扭」一聲,房門便被人一把推開,盛裝的武舞帶著一身霜露闖了進來,甫一進屋便嚷道:「王郎,我也要嫁給你!」
  「喂,武舞,你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進屋能不能敲敲門先?」
  一個刁蠻的解雨已經讓我很頭疼了,又來了個一身大小姐脾氣的武舞。解雨不曉得我這個淫賊的厲害還情有可原,你武舞可是被我整得死去活來呀!是不是讓你食髓甘味,非我不嫁呀?
  「再說武舞,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嘛,你父親是二品大員,我怎麼好讓你做妾?你我總要給他老人家留點面子吧。」我真有些苦口婆心了。
  「我知道你在找藉口,你、你根本就不想娶我!」武舞的反應竟是意外的激烈,?那間臉上就佈滿了淚水,指著無瑕的手也有些微微發抖。
  「那、那無瑕姐姐呢?我才知道,她、她原本是一派的掌門,是江湖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都敢娶她做妾,為什麼不敢娶我?!還不是因為我跟別的男人好過,你、你、你看不起我!嗚嗚嗚……」
  是嗎?我的心隨著懷裡無瑕身子的微微抖動也驀地抽搐了一下,或許她真的說中了我的心事?相比武承恩那個二品帽子,我更是討厭她以往生張熟魏的經歷吧。
  只是……那時候的武舞並不認得我呀?就像無瑕,她甚至有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我自然而然的就接納了她,卻對武舞總是看不上眼呢?該看不上眼的應是另外一個人吧,她雖然口口聲聲說一輩子隻做我的女人,卻懷上了別人的孩子,而我卻總忘不了她,蘇瑾……
  「看不起我,就別要我呀!」武舞哽咽道:「為什麼把人家的心都帶走了,卻把人家冷落在一旁孤苦伶仃的?……我以前是做錯過事,可自從跟了你,我就再沒找過別的男人……」
  「好,我娶你。」武舞的話一下子提醒了我,難道蘇瑾她是因為身子被汙,覺得對不起我,才破罐子破摔的嗎?若是這樣的話,就讓武舞來打開她的心結吧,反正武舞也是個美人,只要她日後老實,娶回家又有何妨呢?
  看她婆娑的淚眼放出難以置信的光芒,我憐惜之餘趕忙加上了條件:「不過,不是現在,你的大小姐脾氣我可受不了……」
  還沒等我說完,武舞就一下子跪在了我床前,抱著我的胳膊急道:「我改,我改!」
  「什麼我我我、你你你的,你看,你一點規矩都不懂!人前你要喊我相公、夫君,人後喊我爺、主子;人前稱呼自己賤妾,人後你就是奴家、婢子。等你什麼時候改好了,我就娶你!」
  「奴家明白。」得到了我的保證,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放射出動人的光彩。我伸手把她臉上那些被淚水浸泡的魂畫兒的胭脂水粉擦掉,露出一張乾乾淨淨的俏臉:「這多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奴家是怕、怕比不上諸位姐姐嘛~」她下意識地瞥了無瑕一眼,我懷裡的無瑕因為我的寵愛而散發著驚人的豔麗,怪不得武舞自慚形穢。
  不過,心情放鬆的她總算也變得聰明起來,知道我不想有人打擾和無瑕的好事,不待我說話便施禮告退了。
  「爺,你真要娶武家妹子呀?」無瑕趴在我身上膩聲問道。
  我默然,於是無瑕乖巧地閉上了嘴,藕臂支起身子來,將一隻豐挺的乳送到我的嘴邊。
  是呀,就在我說出要娶武舞的那一刻,我也沒有真正把武舞當作自己的女人。
  不知道是她的悲哀還是我的悲哀,或許現實的江湖也讓我變得現實起來,且不管我目的如何,武舞不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嗎?

【第六卷‧第九章】
第六卷‧第九章

  第二天上午,老師陽明公也秘密來到了蘇州。他老人家和我師娘們密議了很長時間,我想除了婚事之外,魔門和隱湖也該是他們議論的焦點吧。
  「老師,師父和鹿靈犀的那場比武究竟是為了什麼?」
  「動兒,聽說你又升官了,經歷司經歷,雖是八品小官,要做好也不容易……」
  「老師,您見過鹿靈犀,或是辛垂楊嗎?隱湖為什麼代代都是美女?」
  「動兒,明年開春的大比一定要參加,你現在知道解元的帽子很舒服了吧……」
  師徒倆就這樣進行著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老師突然變得和師父一樣神神秘秘的,我一談到師父和隱湖身上,他就開始左顧而言他,只有問到小師母和小師弟的時候,他那乾瘦的臉上才煥發出喜悅來。
  「真不知道您老人家和師娘究竟說了些什麼?」我喃喃自語道,那語調便有些曖昧。
  老師目光陡然射過來,我忙陪笑道:「啊,老師,我是說聽說方師兄在京城裡請辭了。」不待他詢問,就把京城裡發生的事情講給了老師聽。
  「叔賢是以退為進。」老師果然是官場高手,一眼就看穿了桂萼和師兄玩的把戲:「不過動兒你記著,這種小聰明你最好少用。為人臣者,就要為君分憂,而他們倆這一退,卻把皇上推到了廷議爭論的第一線,雖說現在皇上因為需要你師兄他們,必然會懇詞挽留,可在皇上心目中就留下了不敢任事的印象,這對日後兩人為官甚是不利啊。」
  雖然我也隱隱想到了這一層,卻不如老師說的那麼明白,轉眼看他充滿了睿智的雙眼,我心中湧起一股敬佩之意,是啊,若是講做官,老師才是深韻其道吧,他以蓋主之功而得以怡情山水,沒有點韜光養晦的真功夫,哪來今天的悠閒呢?
  他背手踱到窗前,望著院子裡的花樹靜靜立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道:「動兒,你日後有何打算呢?」
  「當然是實現師父的遺願,征服隱湖了。」我飛快的答道。
  「動兒,李師兄他是個奇才,而他也實在幸運,找到了你這麼一個天才。」老師的話裡隱隱透出些豔羨來。
  「為師看來,你在文武兩方面的天分甚至比你師父還高,而更可貴的是師兄他教育弟子的本事遠遠在你師祖之上,能把自己的本事十成十地傳授了給你,省了你許多自己摸索的時間,讓你能在小小年紀就躋身到江湖的頂尖人物裡去。」
  這倒是真的,不過老師您老人家若是知道師父是怎麼教我的,您恐怕就要換個說法了,要不,讓我拿小師弟做個示範先?
  「鹿靈犀對於李師兄來說,年紀太小了,一個中年人的心境如論如何是無法和與一個少女相一致的……」
  「等等!」我忙打斷老師的話,這可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談起鹿靈犀的年齡來,因為鹿靈犀只在江湖上驚鴻一現就沒有了蹤跡,人們只知道她就任了隱湖小築的家主職位,別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就連見過她的魯衛也只是說她乃神仙中人,而神仙都是長生不老的,誰知道她究竟有多大年紀?!大家只是對隱湖在江湖的代言人辛垂楊還不算陌生。
  「老師,您說師父與鹿靈犀相遇的時候,她只是個少女?那麼她現在豈不是只有三十多歲,和無瑕年紀相仿嗎?」
  「李師兄他還真沒收錯徒弟。」老師微微一笑道:「所以,你的機會比你師父大了許多,因為你還年輕,而且眼下的形勢對你也很有利。」
  「雖然我離開江湖的日子已經很久了,對武林大勢並不熟悉。不過,聽你師娘說,江湖兩大勢力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正相持不下,唐門態度曖昧,而隱湖也不清楚究竟站在誰這一方。不過,這一切恐怕都會因為你的崛起而改變。」
  「可弟子怎麼覺得,妄想以一人之力改變江湖是最最愚不可及的。」
  「動兒你是在考為師嗎?」老師的臉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他顯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言不由衷。
  是啊,我越來越感覺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的威力,我踏入江湖僅僅幾個月,我身邊就發生了偌大的變化,我也察覺到我已經不單單是一個人了,在我有意無意間我周圍已經開始形成一股可觀的勢力,這股勢力還在迅速的增長,很快就會對江湖局勢產生影響了。
  「對於隱湖來說,江湖上出現任何一個足以號令整個江湖的強者都是不足取的,即便這個強者是武林正義的化身。因為對於一個門派的生存來說,門派的利益才是至高無上的,隱湖也不例外。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能夠相安無事最好,如果有一方獲勝,隱湖也會希望那是一場慘勝。雖然為師不熟悉江湖,可也知道,大江盟再好,也不如沒有什麼野心的釋道二門少林武當安全。」
  「可問題是,大江盟與慕容世家實力對比實在是大優啊。它日前統合了江南的諸多門派,就連十大門派之一的排幫也加盟到裡面去;齊蘿又要嫁給宮難,而宮難則是武當掌教清風的心愛弟子,齊蘿的師父恒山派的掌門練青霓還是清風的嫡親妹子,大江盟又代表了白道的利益,武當很可能在兩雄爭霸的時候倒向大江盟。
  反觀慕容世家除了離別山莊之外並無強援,而離別山莊雖然有幾把好手,可怎比得上幫眾逾千的排幫?唯一能夠與大江盟抗衡的資本,就是慕容千秋那頭老狐狸的智慧。」
  我頓了一頓,道:「這一戰下來,大江盟的勝算有七八成,而要贏就是大獲全勝吧。」
  「這就是動兒你的機會了,隱湖弟子雖然個個出眾,可畢竟只有三幾人,需要透過別的門派來實現自己的意圖,它現在恐怕也在睜大眼睛在江湖上尋找代言人,大江盟、慕容世家和唐門三家都是財雄勢大,並不是做前臺的好目標,而動兒你可就不一樣了,現在你就很吸引別人的視線了……」
  我心裡一動,這麼說魏柔出席秦樓的開業大典就不光是修練心劍,而是別有含義了。
  只是我並不喜歡這種征服的方式,一皺眉道:「老師,若是那樣的話,究竟是我征服隱湖還是隱湖征服我呀?」
  「傻孩子,手心手背都是你的手,只是你看的角度不一樣罷了,究竟是誰征服了誰,個中滋味也只能你自己來體會。」他微微一笑:「當然,或許堂堂正正的擊敗它對你更有吸引力?」
  「那倒不是,」我邪邪一笑:「只要我是征服者,就算用上金風玉露散我也在所不惜,隱湖欠我師父太多,我實在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哦?」老師意外地望了我一眼,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轉了話題:「動兒,若是你真的征服了隱湖,你還想做什麼呢?」
  「恐怕是搏個進士的功名吧。」那是我少年時的夢想。在我還只是個七八歲的鄉下孩子的時候,我曾夢想我有一天會中個舉人,然後像城裡的慕容大官人一樣在山水閣享用著豐盛的大餐。
  而現在我不僅中了個解元,而且不時和城裡的那個慕容大官人在聽月閣裡飲酒暢談,那些豐盛的大餐現在對我來說遠遠不如蕭瀟泡制的一碟小鹹菜可口,我人生的夢想似乎只有一個金榜題名還沒有實現了。
  再之後呢?
  我有些茫然,是啊,在實現了我所有夢想之後,我該做點什麼呢?這些日子,我的大腦已經被師父的遺命所佔據,老師的話就像暮鼓晨鐘一般驚醒了我。
  「江湖雖大,也是江山一隅啊。」老師凝望著碧空萬里,意味深長地道。
  「蕭瀟,你喜歡爺以後做個什麼人?」我懶懶地躺在榻上,陽光照在我的前胸,暖洋洋的。
  「主子喜歡做什麼,蕭瀟就喜歡什麼。」蕭瀟輕揉著我的肩笑道,榻那頭解雨已經小聲道:「哼,他最喜歡做淫賊唄。」
  「爺做什麼都好,就是別做江湖人。」無瑕見我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立刻回道,她已經說了幾次要我退出江湖,顯然江湖已經傷透了她的心,而桌子對面的玲瓏也點頭稱是。
  「那是!」武舞接道:「江湖有什麼好混的,爺當然要做官啦,而且要做大官。」她一臉憧憬:「若是能當上個一品大學士最好,那時候咱們就有鳳冠霞帔了。」
  「好你個大頭鬼!」我瞪了武舞一眼:「想掙個一品誥命,找別人去!一品大學士有什麼好,天天看皇帝老兒的臉色,還不如個七品知縣,天高皇帝遠的,管著一方百姓,又自由自在。」
  「七品太小了嘛,爺你現在都正八品了,再中個進士,七品就唾手可得了。」武舞畢竟是官宦人家,說起官場上的事來便頭頭是道:「再說一個縣太爺才能管幾方水土幾方人呀?怎麼也要個四品知府爺你才能施展開拳腳耶。」
  無瑕、玲瓏甚至解雨孫妙臉上都露出贊同的神色,只有喜子在一旁小聲嘀咕道:「主子為什麼非要當官呢?當官的可都沒好人。」
  蕭瀟忙呵斥了一聲「多嘴」。我自然知道喜子的心事,她家就是被當地一個小官整得家破人亡,自然對當官的沒有好印象,就連我已經做了官都忘了,玉玲也提醒說若不是爺做了官,你家的冤案還昭雪不了呢。
  我不清楚那一件霞披是不是對所有的女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讓她們都希望我在官場上能出人頭地而不喜歡我混跡江湖。
  不過「一朝權在手」對我來說似乎也是一種美妙的感覺,只是我真的願意放棄我的自由嗎?
  「且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吧。」我一揮手示意將這個話題打住,問解雨道:「昨天金滿堂的生意可好?」
  「不是有報表給你麼?」解雨奇怪地反問道:「六娘說秦樓每天的帳目都要整理成表,送給你過目的,怎麼沒收到嗎?」
  我這才想起來早晨我在玲瓏身上馳騁的時候,明珠是送過來一本帳簿,那時候的淫靡景象恐怕讓未經人事的明珠有些心慌意亂,忘了說明那帳簿究竟是什麼東西了吧。
  瞥了一眼正伺候無瑕的明珠,她臉上和玲瓏一樣已然滿是紅暈。
  「啊,明珠說過,碰巧老師來了,我就忘記了。」吩咐明珠把帳簿拿來,翻看了一遍,不由贊道:「解雨,阿妙,你們還真是成績斐然呀!」
  解雨顯然聽出了我對她與孫妙稱呼上的不同,眉頭不由得輕輕一皺,眼角倏地閃過一絲失意之色,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轉到了孫妙臉上。
  孫妙正因為我這句親昵的稱呼而染紅了雪白雙頰,那眼裡也透出一股似羞似怨的目光來。
  其實眾女的目光都落在了孫妙身上,她們對於江湖爭霸或許不感興趣,可對自己男人的一言一行卻是關注得很,眾目睽睽之下,孫妙越發手足無措,那在千百人面前都不曾怯場的從容似乎也消失不見了。
  「那都是溫小滿和武姐姐的功勞,我有什麼可誇的!昨兒我又沒出手。」解雨噘著小嘴笑道,雖然是自謙的話,可言語裡就有了些賭氣的味道。
  這丫頭還真是爭強好勝啊,我心中暗忖。肩頭蕭瀟的手突然重了一下,顯然她也看出瞭解雨的毛病。
  「話不能這麼說,武舞有武舞的好處,不過,若不是你開業那天技震全場,溫小滿恐怕就沒這麼輕鬆了,說實話,對於賭客來說,美色總不若銀子來的實在些。」
  解雨露齒一笑,那眉頭也舒展開來:「金滿堂再好,也不如孫姐姐的停雲樓生意好。孫姐姐只要撥撥琴弦,那幫登徒子們就乖乖地把銀子從口袋裡掏出來,畢恭畢敬地獻給孫姐姐。哪兒像我那天累得滿頭是汗。」她竟贊起孫妙來了。
  「那裡面真正是登徒子的並不多。」我順嘴兒道,停雲樓的客人大多是些文人騷客,比之有鳳來儀樓裡的客人成分單純了許多,白秀稟報說光是開業這幾日,有鳳來儀樓裡已經招待了好幾波江湖上的客人,其中不僅有大江盟、慕容世家的弟子,甚至連遠在蜀中的唐門都曾有弟子現過身。
  「真正複雜的是有鳳來儀樓,那裡龍蛇混雜,聽說連久未在江湖露面的鐵劍門門主奔雷劍萬里流都在那裡著了面,解雨、武舞你們要在那裡多用點心思,金滿堂眼下有溫小滿就足夠了。另外,仔細停雲樓,小心別讓那些粗人驚嚇了阿妙。」
  吃過午飯,解雨、孫妙和武舞便往秦樓去了。蕭瀟見三女走遠了,才對我道:「主子,殷小姐來信了。」說著,遞給我一隻錦囊。
  錦囊上繡著一隻振翅欲飛的青鳥,針法極是細密精緻,也不知是不是寶亭的手法。拆開信一看,卻是一封道喜的信,恭喜我抱得美人歸,只是話裡話外透著對無瑕、玲瓏的羡慕。
  我看蕭瀟無瑕、玲瓏俱是關切地望著我,顯然對信中的內容極是好奇,我便順手把信遞給了無瑕,無瑕推託不過,便讀起信來,只是越看臉色越是緋紅。
  「寶亭有大婦風範呀!」我感慨了一句,她自幼生在富豪人家,看慣了男人三妻四妾的,自然就有種大家氣度,並不以我多娶為怪:「日後,你們都要好好跟她學學。」
  無瑕、玲瓏紅著臉點點頭。我看寶亭的落款日期就是昨天,既然信上沒有提起杭州府和文公達來,想必那文公達也體會出來桂萼和方師兄請辭的真正用意,便沒輕舉妄動,這也讓我安心了不少。
  「蕭瀟,你替我寫封信,告訴寶亭我這裡一切都好,等初八婚禮一畢,我就請師娘和老師赴杭提親。」

【第六卷‧第十章】
第六卷‧第十章

  初八那天,我終於變成了主角。
  一身大紅喜服的我在竹園的小花園裡迎接著參加我喜筵的賓客。花園裡並沒有掛起紅燈籠,卻用鮮花紮了個大花球放在了園子的正中央,周圍則是四張擺滿了時鮮水果的桌子。
  最先到的自然是魯衛和經歷司的周老夫子,李寬人隨後也到了,還送來了一隻錦盒說是東主宋廷之的賀禮,讓我洞房時再打開。
  之後知府白同甫等賀客也陸陸續續的到了,一時間恭喜之聲不絕於耳。
  「老大,你比秦樓開業那天可精神多了,那天我總覺得你像是個綠毛大烏龜。」
  沈熠一進園子就口沒遮攔地道:「這是你在蘇州的家嗎?看著可是小了點……」
  「廢話,禮金拿來,我等著它買個大宅呢。」
  「區區黃金五千兩,不成敬意!」沈熠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張銀票來。
  我心中一愣,雖然早知道他花錢大手大腳的,卻沒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筆,和他只是臭味相投,並沒有太深的交情,他送這麼一份大禮欲意何為?
  而周圍的人似乎也被這份厚禮驚呆了,一時間園子裡鴉雀無聲,彼此在交換著眼色,似乎是詢問此人的來歷,有知道沈熠身份的一說,眾人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沈百萬的公子,怪不得、怪不得。」
  「老大,你不是沒見過銀子吧?」沈熠小眼珠中放出奇異的光芒,低聲笑道:「那日霽月齋開業,老大你也挺敢使銀子的呀,光那一對烏金鐲子你可就動用了七萬五千兩銀子啊。」
  又道:「老大,我可是真心想和你交個朋友。」說著,目光炯炯地注視著我。
  「怎麼,現在你不是我王動的朋友嗎?」我一個四兩撥千斤,輕巧地把問題還給了他。
  沈熠一怔,隨即哈哈笑了起來:「老大,看來我還要跟您多學學呀!」
  白同甫聽了旁邊一人解說了沈熠的來歷,笑道:「賢侄,老夫就不和沈公子比了,他老爹富可敵國,給多少銀子都不為過。這樣吧,我來定其他人的調子,彩禮收少了你可別怨老夫。我出紋銀一百二十兩。」
  我心中暗笑,這老頭子最會收買人心,看那些賀客臉上果然輕鬆了許多。
  魯衛笑道:「下官怎麼也不能比知府多,這樣吧,老弟,我出九十六兩,賀你和尊寵天長地久。」
  周老夫子也說出九十六兩,我吩咐身後的高七將彩金一筆筆記下。
  正回謝當地一個縉紳,聽園門外一個小廝高聲喊道:「杭州都司武承恩大人特使、杭州前衛百戶樂茂盛大人到!」
  話音未落,樂茂盛已經昂然而入。他並沒有穿著盔甲,卻是一身公服,烏紗帽,青色團領衫,胸前繡著寸徑的小雜花,腰系素銀腰帶,煞是精神。
  快步走到我的近前,朗聲笑道:「恭喜王兄!」說著遞過一封信函,道:「這是武大人的賀儀!」
  「多謝武大人,樂大人一路辛苦了!」我應聲道,心下明白定是武舞將我要娶她的消息傳了回去,才讓武承恩作出公開支持我的舉動,這或許也算是我娶武舞帶來的好處吧。
  伸手想接過那封信函,不料卻沒有抽動,再看樂茂盛的嘴角隱隱露出一絲揶揄的嘲笑。
  「媽的,臭小子,竟然跟你大爺玩起花樣來了!」我心頭暗恨,手指輕輕一彈那信封的邊緣,一道暗勁便傳了過去,樂茂盛似乎不曉得我會武功,猝不及防下手一松,那封信便輕巧地落在了我的手中。
  「好!」樂茂盛目光陡然一盛,刻意壓低聲音道:「想不到解元公還是文武雙全!改日定要請教!」
  然後卻朗聲笑道:「武大人祝大人小登科後大登科,來日為我大明棟樑!」
  說話間,他的目光已經把整個園子搜索了一遍,卻沒有見到武舞。他神態中便有些焦急,可依舊沉住了氣,聽我把他安排在魯衛身邊,他也不再言語,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園子的入口,像是在等武舞的出場。
  高七並不知道我和樂茂盛之間的恩恩怨怨,以為樂茂盛不過是武承恩差來賀喜的,而他也並不知道武舞的真實身份,武舞的身份被我嚴格保密起來,除了去過杭州的無瑕、玲瓏外,只有乾娘和蕭瀟知道,就連高七也不清楚,於是他就沉醉在一種莫名的喜悅中:「大哥,您什麼時候和武大人交上了朋友?」
  「他媽的,他算我哪門子的朋友,他只不過是我的便宜老丈人罷了。」我心中暗笑,卻沖高七擺擺手,示意他說話小點聲,讓在座的那些賀客們更覺得我與武承恩的關係非比尋常,就連沈熠眼中也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
  「吉時到!」這是我十天之內第二次聽到這樣的喊聲。只是當我看到紫煙、喜子、明珠和明鬟竟攙出了四位新娘,身為新郎的我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
  「慢!」
  今天的新娘應該是無瑕和玲瓏三個人呀,怎麼會多出來一個?那大紅禮服和大紅頭蓋將四女打扮得彷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同樣的胭脂香水味讓我「聞香識女人」的絕技失去了用武之地,就連紫煙那四個丫頭都是一樣含笑望著我,並沒有透露一點蛛絲馬跡。這一切似乎都在刻意隱瞞著多出來的那個人的身份。
  只是賀客們卻沒有配合我,那筵席上頓時發出一陣陣的驚歎:「天哪,這些女孩子不是今天的新娘嗎?」
  「她們都是陪嫁的丫鬟呢,丫鬟尚且如此,小姐還不……」
  「為什麼我不是動少?!我的天老爺,您、您還真偏心呀!」
  「慢什麼慢呀,老大,快掀開你新娘子的頭蓋讓小弟開開眼吧!」沈熠喊出了眾人的心聲,便贏得了一片叫好聲。
  只有某人拿著請柬翻來覆去看著,一邊掰著指頭,一邊嘴裡念念有詞:「玉家三姐妹,玉無瑕、玉玲、玉瓏,不錯,是三個人,我沒數錯呀,怎麼出來了四個新娘?!」
  「吵什麼吵,我還想掀開她們的頭蓋看看呢,可新娘、新娘怎麼多出來一個?」
  「多一個就多一個唄。」沈熠脫口道,等說完了才發現事情並非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身為新郎的我竟不知道自己的新娘是誰,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便訕訕一笑,道:「老大,你還真了得呢,女孩都趕著嫁你!」
  而一邊的樂茂盛卻煞白了臉,顯然想到那個多出來的新娘會不會是武舞。
  當然不是武舞,武舞和孫妙、解雨在一開始就被我排除在外了,在那一瞬間我猛地想起的是蘇瑾,難道說她以前說過的話都是言不由衷,而今要給我一個驚喜不成?可片刻我就否認了我的這個念頭,因為出現在我眼前的這些女孩子中間,少了一個我至親至愛的人。
  蕭瀟。
  ?那間我胸口湧起一陣幸福,甚至連眼圈都有些模糊,再看後面魚貫而出的老師陽明公、五位師娘和六娘,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頑皮的表情,我知道我猜得沒錯,那多出來的新娘就是我的寶貝蕭瀟了。
  「謝謝你們。」我心中默默道,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
  我知道,只有師娘和老師才能推翻師父當初的決定,也只有他們才能說得動蕭瀟。
  「陽明公!」白同甫卻一眼望見了老師,一怔之下忙搶前幾步,下拜道:「下官蘇州知府白同甫拜見尚書大人。」
  那樂茂盛也在驚訝中慌忙起身,拜倒在地;那些賀客們見兩個官職最大的都給這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施禮,也都紛紛躬身施禮,腦筋靈活的已經從白同甫的話中猜到了這老頭的身份。
  「諸位請起罷。」他邊把白同甫攙起邊朗聲笑道:「諸位今天遠來是客,不必如此拘禮。再說如此喧賓奪主,新郎官可要罵我這個當老師的不合時宜了。」
  一句話讓氣氛輕鬆下來,雖然眾人依舊紛紛見了禮,可話題卻落在了這場婚禮上。
  當孫妙和著「鳳凰操」唱起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寶。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的時候,我和四位新娘並排站在了祖宗牌位前,行交拜禮,喝交拜酒。
  前三個新人的頭蓋被我依次揭起,每掀起一張就惹來賀客們的一聲驚歎。
  那頭蓋下正是玲瓏和無瑕充滿幸福的笑臉,尤其是無瑕,她臉上再沒有半絲煩憂的情緒,反是放射出一種異樣的光輝來,既含情脈脈又大膽地望著我。
  待到第四人,我卻有意停了一下,小聲道:「蕭瀟,爺終於得償所願了。」
  輕吹一口氣,蕩起了頭蓋的一角,露出了我異常熟悉的那只渾圓小巧的下巴,只是那上面已經凝著一滴晶瑩的淚珠。
  我伸手把那淚珠擦去,笑道:「傻丫頭,你該高興才是。」一句話卻讓蕭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嗚咽著倒在了我的懷裡。
  蕭瀟的頭蓋終於掀開了,沈熠「噢」了一聲便沒了言語,只是端起桌前的酒壺一陣狂飲,而樂茂盛卻是神情一松,也端起桌前的酒壺狂飲一陣。
  新婦挨個客人敬起酒來,沈熠卻把我拉到了一旁,笑道:「老大,我可真服了你了,你從哪兒找到了這麼多的絕代佳人?」
  沒等我說話,他又道:「還有那個魏柔呢?老大你不是說她也是你的小妾嗎?怎麼不見她的蹤影?」
  「老沈,聽說你家裡美女如雲,怎麼這麼不開眼呀?」我顧左右而言他。
  「老大你不知道,家裡那些女人和尊寵比起來,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美則美矣,豔則豔矣,卻沒有一個可人心的,拿來當當美女狗還差不多,做自己的老婆,嘿嘿,總差了那麼點味道。」沈熠頗有些感慨道。
  說起來沈熠的話著實有理。天下的美女何止萬萬千千,可有幾個像蕭瀟、無瑕這樣能站在某個行當的頂峰呢?那種非同尋常的氣質或許就是沈熠所追求的吧!
  「老沈,那你投身江湖吧,江湖裡的女子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呢!」
  婚禮後老師和五位師娘都飄然而去了。老師要回余姚,我便磨著他和師娘一起去杭州殷家提親,他被我磨得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下來,六人便走在了一路。
  「玲瓏姐姐先。」我送走客人們,回頭往自己房裡走,卻聽到屋裡蕭瀟這般道。
  「還是蕭瀟姐姐先。蕭瀟姐跟隨相公日子最久,理應是蕭瀟姐先。」玲瓏謙讓道。
  「什麼你先我先的,」我推開房門,沖著緋紅了臉的四女哈哈笑道:「讓老公我先是正理!來,先親親再說。」說著一把抓住身邊的玉玲,把她攬進懷中,一口親在了她那張胭脂小嘴上,立刻便帶出了「嚶嚀」一聲鼻音。
  我當然知道她們究竟在議論些什麼,四女都是溫良恭儉讓的淑女,這讓我著實高興。
  轉眼看蕭瀟無瑕正低眉淺笑準備離開,把優先順序讓給妾室中排名在前的玲瓏,我命令道:「誰也不准離開。」
  「相公,天還沒黑呢~」
  我正把無瑕大紅綢緞的喜服脫去,裡面除了一件對襟短襖外,只有一件水粉色的肚兜,那肚兜上繡著的一對並蒂蓮正被雙峰托起,煞是醒目;裸露在外的一截渾圓肩頭的雪白肌膚早變成了陀色,那對撩人的眼睛也羞得不知該往哪兒放,最後落在了自己鼻尖上。
  「無瑕姐姐好白耶~」無瑕的美連蕭瀟都有些心動,邊幫我把無瑕的對襟短襖脫去,邊望著她一身粉膩嬌笑道:「姐姐的名字也好,玉無瑕,真是白玉無瑕啊!」
  「討打!」無瑕一面嬌嗔,一面揚起顥腕,作勢欲打蕭瀟。她腕上的那只雙龍戲珠鐲帶起一溜烏光,正晃著我的眼。
  我伸手抓住那只雪白顥腕,輕輕的撫摸著,讓往事在我心中肆意流淌。
  「或許,在相公給賤妾戴上這對鐲子的時候,也把相公的印記打在了賤妾心上。」無瑕癡癡道。
  我身後是一對赤裸的身軀,正是玉玲玉瓏那一對孿生姐妹花。聽到無瑕的話,那對嬌軀霎時間變得火熱起來,兩對椒乳也似乎急劇地膨脹起來,玉玲更是伸出手來摸了摸那只鐲子,然後伏在我耳邊膩聲道:「相公,奴家也要相公在奴家身上打上印記嘛~」
  「急什麼?還是看看宋廷之的禮物先。」
  蕭瀟打開李寬人送來的那只錦盒,頓時花容失色,「啊」的一聲驚叫,就把錦盒扔了出去,只見從那只錦盒裡飛出一隻五彩斑斕的小蛇來,恰恰落在了我的臂上。
  或許是女人都對爬行類動物有著天生的恐懼,饒是四女放在江湖都是數得著的女中豪傑,此刻也全飛也似的躲在我的身後,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簡直和她們的名號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假的啦!」小蛇一落在我的身上,我就知道那是一條假蛇,只是做得實在是太逼真了,連我的眼睛都被騙了過去。
  「這個宋廷之搞什麼鬼!」我嘟噥了一句,順手拿起了那條小蛇。
  小蛇只有小指粗細,一尺多長,是用真正的蛇皮做成的,而那對放射著冷酷精光的蛇眼則是一對墨綠色的寶石。
  在我的記憶中,有如此斑斕外表的蛇只有一種,就是天下淫賊最喜歡也是最難得到的煉製極品春藥的上佳原料、有著「淫龍」之稱的七花蛇,師父曾經將它的裡裡外外給我解剖過。
  我用手一掐,小蛇軟中帶硬,彷佛真蛇一般,只是骨節比真蛇大了許多,應該是被人換過。仔細翻看了半天,卻沒有發現什麼機關,就連接縫都若隱若無的。只是無意間輕輕一抖它的尾巴,那蛇竟似活了一般的扭起身子起來,那小腦袋還一探一探的好像要鑽到哪裡似的,甚至骨節扭動摩擦發出的吱吱聲也能隱隱聽到。
  「原來是這麼用啊!」我心下恍然大悟,這個宋廷之還真是懂得顧客的心理呀!
  順手拾起那只錦盒,果然不出我所料,打開錦盒下層的機關,裡面整齊地擺著四樣東西,奇淫奇毒的蛇牙,有辟毒奇效的蛇眼,一個裝著滋陰壯陽的蛇肉蛇骨粉的小陶罐和一個裝著七花蛇最精華部分蛇涎的小瓷瓶。
  「不識貨的人還真不知道這東西價比黃金呢!」我心中暗忖,卻聽身後玉瓏膽怯地問道:「這……這是什麼呀?」
  「淫龍唄。不知道啊?哼哼,等會兒你就知道它的厲害了。」我順勢將她摟在懷裡,將小淫龍放在她的乳上,輕輕一抖它的尾巴,那小腦袋便一頂一頂的頂在玉瓏粉紅的乳尖上,連頂了十餘下,小淫龍竟突然張嘴將那粒紫葡萄咬住,一條暗紅色的小舌隨著我手的輕輕抖動,快速地掃著乳尖。
  玉瓏一聲嬌呼,反身抱住我的脖子,身上頓時滲出一層香汗來。旁邊三女也看得目瞪口呆,伏在我的後背不敢動彈。
  「討厭了,爺~」玉瓏輕咬貝齒,媚眼如絲地道,只是那聲音略微有些顫抖,顯然是在極力忍受小淫龍帶給她的異樣刺激。
  這小淫龍還真是巧奪天工呢!我心中暗歎製作者的獨具匠心,會是霽月齋自己的作品嗎?若是這樣,它可真是臥虎藏龍了。
  我腦子正閃過宋三娘的名字,就覺得身後的一具嬌軀緩緩的向我右側移動,那對小巧結實的玉乳從我的背上移到我的臂彎,眼角一瞥,正對上玉玲羞澀而又大膽的目光。
  玉玲沉靜,玉瓏活潑,這都是江湖上的傳說罷了,誰知道沉靜的玉玲在床上的風情萬種呢?
  我嘴角流出一絲笑意,臂肘輕輕一晃在她挺翹的乳珠上撥弄了兩個來回,眉尖一挑,玉玲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含嗔瞥了我一眼,爬到妹妹的身旁,等我一掐小淫龍的七寸讓它把嘴裡裡的乳珠吐出的時候,玉玲已經移形換位用小嘴接下了妹妹那粒腫脹至極的紫葡萄,一隻纖細的小手順勢滑向了妹妹的私處。
  「她們……」蕭瀟細若蚊蠅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可剛說了兩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她沒見過玲瓏姐妹之間的虛鸞假鳳,回頭一看,蕭瀟果然一副驚訝的模樣,微張著小嘴兒,正好奇地望著動作逐漸火熱的玲瓏。
  「讓你見識見識七大名器之一的比目魚吻。」我小聲對蕭瀟笑道,輕輕拍了一下玉玲豐隆的玉臀,她身上便往上動了幾下,而身下的玉瓏也適時地蜷起了雙腿,兩朵盛開的淫靡之花漸漸重合在了一起,從後面看去,彷佛一隻比目魚張開了嘴,而稀疏的毛髮正似魚須一般。
  我半跪在玲瓏姐妹的身後,胯下那只獨角龍王已然昂首佇立,微挺小腹,那彷佛長了一隻角的巨大肉冠便順著濕滑的花徑直刺進了妹妹的蜜壺,直刺得玉瓏玉玲一齊哆嗦起來。
  抽插間,無論是我往上鑽進姐姐的秘道,還是往下刺進妹妹的蜜穴,那兩張吐涎的小嘴都像魚嘴的上下兩唇一般緊緊吸住了我的分身,讓我覺得異常溫暖舒坦。
  落日的餘輝依舊明亮,將這淫靡的景象纖毫畢現地呈現在蕭瀟無瑕眼前,就算玲瓏姐妹互相親吻的兩張嘴裡泄出的勾魂奪魄的呻吟也蓋不住兩女濃重的呼吸聲。
  「這……就是……比目魚吻嗎?」蕭瀟趴在旁邊出神道:「果然是……天下無雙的名器呀!」
  正呢喃間突然一聲輕呼,那條小淫龍已經被我頂在了她的私處,她銀牙一咬,嗔了我一眼,緩緩將兩腿分開,我用手一探,那裡已是濕熱無比,手指輕抹,便沾滿了粘稠的津液,我輕聲一笑,輕輕一抖小淫龍,它竟一下子鑽進了蕭瀟的蜜道裡。
  「真聽話呀……」我一語雙關地笑道,而身下玲瓏的嬌吟已然開始走調,我一陣記記長打之後,姐妹倆身子同時一僵,那兩張濡濕的小嘴開始劇烈的收縮,連玉玲的菊蕾都一縮一縮的,那四片唇瓣更是死死咬住我分身足足十數息的時間,姐妹倆的身子才一軟,癱在了榻上。
  饒是我是百煉金剛也差點一泄如注,戀戀不捨的將玉杵一抽,帶出了一汪碧水來,順著姐姐張開的花蕊流到妹妹同樣綻放的淫花上。
  「玲瓏,你們姐妹倆還真是一對要命的小妖精呀!」輕輕扶著姐妹倆滿是香汗的嬌軀,我笑道。
  「可爺你還是龍精虎猛的嘛~」氣息漸漸平穩的玉玲望著我怒目圓睜的分身,嬌慵地道:「人家和妹妹想要給爺生個孩子都不行,爺你偏心耶~」
  「那你們也不多向你娘學學。」我笑道,其實無瑕也沒有幾次能吸出我的精來,隨著我對她肉體越來越熟悉,就算她用上了春水劍派的禁忌之學春水譜,也往往是她先力怯不支,而她的身孕竟是那次為瞭解她身中的金風玉露散而一槍中的的,說起來還真是天意。
  玲瓏緋紅的臉齊齊轉向了我身後的無瑕,幾次連床歡好之後,姐妹倆漸漸接受了這個既成的事實,事已至此,與其扭扭捏捏地發洩心中的不滿,還不如大大方方的放開身心討得郎君的歡心呢。
  倒是無瑕有著濃重的自卑心理,雖然是她自己親自把和我的不倫關係公開在了女兒面前,可面對自己的女兒她總讓我覺得有些縮手縮腳,就連春水譜也要等到玲瓏累得睡過去了才肯呈現在我的面前。
  「爺你淨瞎說,奴……有什麼好、好學的呀~」無瑕躲在我的身後羞道。
  我能感到貼在我背上的那張俏臉該是多麼的火熱,也能想像出她那雙流瞳該蘊含了怎樣的羞意,不過,這反倒激起了隱藏在我心底的暴虐情緒,一拽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身前,大手一下子蓋在了她的私處上,拇指頂著相思紅豆而尾指正頂著她的菊蕾,嘿嘿笑了兩聲,道:「怎麼沒有,難道春水譜不是嗎?」
  身懷被虐體質的無瑕雖然羞得把頭深深埋在了我的臂彎,可私處卻一下子泌出一股白汁來。
  「春水譜?」玲瓏露出好奇的神色,聽這名字就知道像是春水劍派的武功心法,可怎麼沒見娘親提起?
  「來,玲瓏,你們好好看著。」我平躺在榻上,雙手一提就把無瑕抱到我身上,無瑕此刻彷佛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識的跨坐在我身上,雙手分開玉臀,輕柔地坐了下去。
  「不似慣常浪風月喲!」 我笑道,耳邊傳來玲瓏一聲低低的嬌呼「啊~」,再看姐妹倆正睜大著雙眼,看著母親的菊門一點一點地將我粗大的分身吃進;而那邊蕭瀟也吃驚地望著無瑕將自己的絕技一點點演繹出來。
  「好熱……」無瑕早就把自己的後庭清理得乾乾淨淨,這幾乎成了她每天必完成的一項工作,就像蕭瀟一樣。
  說起來我分身所感受到的火熱與滑膩正如蕭瀟體內的一般,兩人竟是不分軒輊,想來玉女天魔大法中的玉樹後庭花與春水譜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吧。
  我顧忌她肚子裡的胎兒,並不敢大動,可或許是有其他人觀戰讓無瑕越發的敏感,沒有幾下她就開始哆嗦起來。我怕她泄壞了身子,便停住不動,只是緊緊抱著她。
  「籲……」半晌無瑕的身子才停止了抖動,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微微動了一下身子,就感覺到我壯大的分身並沒有軟化的跡象,她伏在我的肩窩,滿是歉意的低語道:「爺,奴真沒用……讓蕭瀟來吧。」
  四女輪番上陣,才堪堪戰倒了我的小和尚。當我把一股熱精射進蕭瀟的身子燙得她高聲呻吟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喜子的聲音:「主子,蘇大家往秦樓獻藝去了!」

【第六卷‧第十一章】
第六卷‧第十一章

  「主子、主子,您就別去秦樓了,好不好?主子……」
  看我臉色變得鐵青,蕭瀟似乎是怕我一怒之下殺了蘇瑾,臉上既驚且怕又憐,身子就如同一隻八爪魚似的死死纏住了我,那蜜壺竟然再度劇烈收縮起來。
  喜子的一句話將我納妾的喜慶氣氛沖得一乾二淨,而進屋發現滿地都是大紅喜服的她這才知道自己闖了禍,嚇得臉都白了,嚅喏道:「主……主……主子,婢、婢子不……不曉得您、您、您……」支吾了半天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不曉得你主子在洞房是不是呀?」
  看到蕭瀟那雙彷佛受驚小兔般驚恐的眼,我心頭那陣錐心的疼慢慢化成了一片憐愛:「今天是我們的好日子,我怎麼能拋下我的新娘跑去秦樓楚館呢?」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我臉上每一個表情的變化都落在了蕭瀟眼裡,一行熱淚一下子從她眼中湧了出來,她把香唇送到我的嘴邊讓我使勁親吻著她,可嗚咽的聲音還是從她喉裡傳到屋子裡每個人的耳中,然後竟然就是嗚咽一片。
  「人各有志嘛,你們哭什麼?」我輕撫著蕭瀟雪白滑膩的肩頭,轉頭對無瑕道:「我餓了,無瑕,你給相公做點吃的來,鴨舌羹就行。」
  只是冷靜下來的我心頭卻升起一絲疑慮:「難道蘇瑾她依舊對我有情,見我娶親而傷懷不成?她在秦樓出演,慕容家允許嗎?」
  無瑕這才止住了哭聲,臉上飛起一道紅霞,含情脈脈地望了我一眼,把我的長衫披在身上,轉身下地往我臥室旁專門收拾出來的那間小廚房素手調羹去了。
  我知道她該是想起在丹陽的那段日子,就是那時候,無瑕知道我真的會將一切世俗拋在腦後,讓她快快樂樂做我的女人。
  望著無瑕豐腴的背影,一陣溫馨湧上我的心頭:「這樣的女人才是我要珍惜的吧。」
  「真的……不去看……蘇姐姐了嗎?」這時反倒是蕭瀟想勸我去秦樓看看蘇瑾了。
  「真的不去了。『琴歌雙絕』裡的歌後獻藝,想捧場的人多得是,多我一個的不算多,少我一個不算少,我去作甚!」
  我語調變得輕鬆起來,轉頭對還傻愣愣站在地中央的喜子道:「去,找人告訴六娘一聲,讓她多派兩個人去愛晚樓,今天那裡的客人定是少不了的。」
  等喜子快走到門口,我猶豫了一下又加了句:「蘇大家身體欠佳,你再告訴廚房做點補氣血的湯煲送到秦樓去。」
  外面天已經半黑下來,丫鬟僕婦們正忙著點亮掛在屋簷大門上的氣死風燈。畢竟是上秋的天氣,晚上已經有些涼意,一陣微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爺,起來麼?」蕭瀟拉過一床絲被蓋在我身上,順手把窗戶關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不想浪費洞房花燭夜每時每刻,起來幹麼呀?!」說話間,我把玲瓏也拉進了被裡。玉玲進來的時候小手正碰到我半軟的分身,上面濕淋淋的,她嫣然一笑,頭鑽進被裡,我就覺得分身一下子進入了一個溫暖的腔體,一條滑膩的香舌在我的下體溫柔地徜徉著,將上面的穢物一點點舔食乾淨。
  「呃……」突然從小廚房傳來一陣幹嘔聲,我這才想起無瑕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忙拍了一下蕭瀟,小聲道:「快,你去幫無瑕一下,我忘了她現在聞不得血腥氣。」
  蕭瀟嗔了我一眼,忙披了件衣服跑去小廚房,玉瓏見蕭瀟進了廚房,便趴在我的肩頭緋紅著臉小聲問我道:
  「爺,那……娘生下來的……該叫奴什麼呀?」
  「二娘唄,」我一擰她的鼻子笑道:「難道管你叫姐姐不成?」
  「人家本來就是、就是……姐姐嘛~」玉瓏媚笑道。
  「那你先叫我一聲爹。」我調笑道。玉瓏的身子一下子變得火熱,使勁把自己擠進我懷裡:「人家從小就想有一個爹,有個英俊瀟灑、武功高強的爹……」她呢喃道,胳膊緊緊摟著我的腰,一面親著我的脖子一面膩聲喚道:「爹、爹……」
  我心中的欲火一下子就被重新點燃起來,分身陡然壯大,頂得玉玲一陣乾咳。
  等蕭瀟和無瑕端著一碗鴨舌羹回到臥房的時候,玲瓏已經連抬起手臂的力量都沒有了。
  「主子,你以後可要多憐香惜玉些。」蕭瀟一面把鴨舌羹喂進姐妹倆的嘴裡,一面淺笑道。
  第二天我就帶著蕭瀟、玲瓏和無瑕秘密趕往南京去拜見我的雙親,和上次人物雖同,身份卻大不相同。
  父母見到如花似玉的四個媳婦自是高興異常,又聽說無瑕已經有了身孕,更是喜出望外,幾乎要把無瑕供上了天,連我看著都眼熱,玲瓏、蕭瀟看在眼裡,更是纏著我非要讓我送她們個兒子不成。
  歡樂時光短,等往蘇州回的時候倏忽已是九月十三了,駕車的依然是老馬車行的二掌櫃老張,秦樓開業以後,我就和老馬車行定了個協議,由老馬車行獨家接送秦樓的客人,而車行則在所有跑長途的馬車上放進了秦樓姑娘的花名冊。
  「說起來,大少您真是生意場上的天才。」老張邊趕著馬邊笑道:「俺這車行成立也有年頭了,坐過俺車的客商何止萬萬千千,可就沒一個想起來用俺來宣傳宣傳自己。」
  這是我這些年遊歷江東的經驗,我是個淫賊,臉皮夠厚,每到一地,茶樓酒肆隨便找個人一問就能問出當地的風月來;可那些臉皮薄、有賊心沒賊膽的客商學子若是有這麼一個風月指南,他還不乖乖的自投羅網麼?
  「老張你過獎了,大家互惠互利嘛!」我翻看著秦樓提供的花名冊,上面秦樓姑娘的相貌絕技和度夜資都標的清清楚楚,而那些煽情的語句也真的會讓那些寂寞的旅人心動,特別是老馬車行的租金不菲,能租得起馬車的都是有能力在秦樓使銀子的客人。
  翻到最後,卻多出兩張地圖來,一張是蘇州景物示意圖,其中把秦樓標的清清楚楚;而另一張則是老馬車行各分號的示意圖,旁邊加了小注,注明了各分號詳細的地址。
  「這是俺車行加上的,有了這東西,客人都說好。」老張笑道。
  「你們還真細心,」我隨口道:「只是眼下秦樓規模尚小,」我望著那張江東地圖上的十幾處紅點,漸漸地一個大膽的計畫浮出了腦海,只是其中的關節處我還要仔細推敲,便笑道:「等到我在江東繁華處所像揚州、應天、鎮江、杭州都開上分號,兩家都會見到其中的大好處了。」
  老張眼睛一亮,脫口贊道:「大少您好大的氣魄呀!」
  我揚揚地圖,笑道:「這可是我跟你們車行偷師來的喲。」
  老張搖搖頭:「不一樣,大不一樣!車行的馬車從甲地到乙地,總要捎個客人回甲地才有賺頭,老馬車行開了這麼多的分號也是形勢所逼,秦樓則大不一樣啊,蘇州南來北往的行商甚多,大少若是沒有雄心,一個蘇州秦樓就夠大少吃的了。」
  我心中微微一凜,這老張見事甚明呀!不是這一番話,還真要被他那張憨憨的臉給騙了,怪不得能坐上千把人大車行的二掌櫃,不光是車趕得好呀!
  又想起了南元子,心中暗歎:「市井還真是多奇士呢!」
  「老張,去了你們車行好幾次,卻沒見過你們大當家的,他究竟是哪路神仙?」
  和老馬車行的契約都是和老張簽的,大家彼此熟悉,我當初並沒往深裡想,不過老張如此有見識,那個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大當家突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老張聞言,臉上頓時現出尊敬的神情,腰板也立刻挺直起來:「說起俺們大哥,那絕對是條漢子,不僅為人仗義,腦瓜子還聰明,就跟大少似的。只是他一年在車行的日子沒有多少,怪不得大少總見不到他。」
  他掐算了一下日子,道:「下次俺大哥回總舵,怕是要一兩個月以後了,屆時俺通知大少。」
  他嘿嘿一笑:「俺總覺得大少你能和俺大哥交上朋友,你們倆有些地方還真像呢,比方這到處跑的性子吧!算算這兩月,大少你用了多少回俺們車行的馬車呀……」
  我身後的四女都抿嘴笑了起來,我也覺得我似乎變成了奔波勞碌的命:「這還沒完呢,十四回到蘇州,歇一天,十六就得去杭州哩。」我話中真有些無奈了。
  「大少不是才去杭州的嗎?」老張奇怪道。
  「是啊,只是大江盟齊盟主的女兒九月十八出嫁,我想躲也躲不了呀!」
  老張嘻嘻一笑道:「原來大少也接到請柬了。」複歎口氣:「大江盟這些年委實對俺車行照顧有加,今次俺老大要親自前往拜賀呢,大少說不定能碰上他,只是俺小老兒弄不懂,嫁女兒又不是娶媳婦,都跑到娘家做什麼呢?」
  師父教我詩書禮樂禦,卻對那些繁複的禮節甚是討厭,我也養成了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習慣,就連自己娶妾也並沒有非要把自己的爹娘請出來觀禮,對於齊放嫁女,我也就從未想過婆家娘家這等事情,聞言不由一愣,倒是後面無瑕笑道:「齊盟主的女婿是個孤兒,師門又是道家,婚事自然是大江盟來操辦了。」
  咦,無瑕這麼清楚宮難的來歷,是不是當初有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呀?我回頭大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果然她臉頰沒由來的一紅。
  「那時婢子還沒遇到主子嘛!」無瑕伏在我懷裡,討好地媚笑道。
  天街夜色涼如水。圓圓的月亮照進碧紗櫥裡,將四個粉妝玉砌的嬌娃打扮得愈發楚楚動人,一陣撻伐後,只有無瑕、蕭瀟還能勉力支持,玲瓏早已沉沉睡去了。
  無瑕其實也倦極了,只是她內力畢竟深厚,而我又因為她懷孕對她倍加憐惜,她看起來倒比蕭瀟還強些。
  「說起來,這一年武林三公子的名號大有淩駕老一輩江湖人的架勢,宮難、唐三藏和齊小天三人都是名門之後,一身技藝也頗為不凡,人物又俊俏,那些行走江湖的少女們哪個不想有這樣的夫婿呢?」
  「那個齊小天也是你擇婿的目標吧?」我把玩著她胸前的一隻椒乳問道。
  「婢子都說了那時沒遇到主子嘛~」無瑕撒嬌道:「幾年前玲瓏就見過齊小天,可那時他好像就有了追求的目標。」
  「咦?這有什麼關係?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嘛!」
  「主子是淫賊,當然沒關係啦!」無瑕嘻笑道。自從那場婚禮以後,無瑕的心情似乎放開了許多,平常不肯說的一些俏皮話,現在也不時地從她嘴裡蹦出來了。
  「原以為齊小天追求的是恒山練姐姐的弟子也就是她的侄女練無雙,因為齊蘿的關係,齊小天應該很早就認識練無雙了,可後來才知道他的目標竟是隱湖的魏仙子。」
  「什麼魏仙子不魏仙子的,早晚有一天她得管你叫姐姐,沒準兒是叫主母也不一定。」
  我邪邪一笑,沉吟道:「聽說練無雙也是江湖絕色譜中人,無瑕,你看她真的也像你一般國色天香嗎?」
  「婢子只是蒲柳之姿,」無瑕淺笑道:「至於那練無雙,婢子也從沒見過。」
  我一怔:「你和練青霓那麼熟悉,怎麼可能沒見過她的得意弟子兼侄女呢?」
  無瑕也迷惘起來:「似乎……好像我們每次見面,練無雙都有歷練似的,這兩年練姐姐更是只把齊蘿帶在身邊了。」
  我驀地想起六娘的話來,開玩笑道:「齊蘿是不是練青霓和自己老情人的私生女,這麼照拂她?」
  無瑕嗔了我一眼,下意識地把手放在了自己小腹上。我背後蕭瀟卻小聲笑道:「主子,那個練無雙那麼神秘,或許她才是練青霓的私生女吧!」
  「你們魔門弟子的想法就是別出心裁。」無瑕忍不住笑道。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來歷,我並沒有瞞著無瑕和玲瓏,母女三人雖然多年養成的思維定式一時難以轉變,可她們都想退出江湖,又知道我並不喜歡在江湖上廝混,那麼我是不是魔門弟子又有什麼關係呢?便對我是魔門弟子抱著超然的態度。
  「大膽!」我用力將她的乳擠成一個奇怪的形狀,而她卻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嬌吟。
  背後蕭瀟嘻嘻一笑,變本加厲道:「或許練無雙和齊蘿本來就是一個人也說不定呢!」
  「這……不可能~」無瑕的聲音有些走調:「編撰江湖絕色譜的百曉生雖然不諳武事,卻是天生一對神眼,有明察纖毫、過目不忘之能,是不是一個人他一眼必能看出。再說練無雙登上絕色譜的時候,齊蘿只是個十四歲的毛丫頭,兩人的歲數也不相同。」
  「百曉生還真是術數有專攻啊!」想起他送給魏柔的那個名號「謫仙」,對無瑕的話我便深信不疑。
  「只是一個百曉生也閱不盡天下美女,蘇瑾、孫妙、寶亭甚至武舞、紫煙,還有那快雪堂的白牡丹、畢玉林,哪個不是沉魚落雁、羞花閉月呢?」
  「是呀,」無瑕噗哧一笑道:「那就等主子編撰它一個江山絕色譜吧!」
  「那就先讓我指點指點江山吧!」說話間,我將無瑕一雙雪乳握在了手中。

【第六卷‧第十二章】
第六卷‧第十二章

  還在路上,「琴歌雙絕」一同現身秦樓的消息已經把我的耳朵磨出了繭子。
  無論是在路邊的茶棚,還是在城中的酒肆,那些自命風流的文人學子和富商豪客都在紛紛議論這個十年來風月場的最大盛事。
  「我當然想讓她們琴歌合璧嘍,不過該是孫妙吹著我胯下的粗簫,而蘇瑾在我身下婉轉呻吟。」
  我苦惱地對無瑕、玲瓏道:「像秦樓那樣子的琴歌合璧,豈不白白便宜了那些粗人!」
  和蘇瑾的那段快樂時光被我深深埋在了記憶的深處,我也不去想其實在我離開她的那些日子裡,蘇瑾用她天籟般的歌喉唱出的天籟般的呻吟並不是唱給我聽的。
  而蕭瀟無瑕和玲瓏用她們溫柔而又火熱的肉體撫慰了我受傷的心,讓蘇瑾漸漸變成了我心頭癒合的一道疤痕,不去碰她,便不覺得痛了。
  然而「琴歌雙絕」連袂演出的魅力實在巨大,雖然有心理準備,可等我回到秦樓看到六娘給我準備好的報表的時候,我還是為這幾日巨額的收入所震驚了。
  「孫妙和蘇瑾不能再演下去了!」雖然那大筆的收入出乎我的意料,可我並沒有被眼前的高額利潤所迷惑,斷然下令道:「高七,你速速貼出通知,就說兩位大家連日出演,已經精疲力竭了,況且兩人還有其他安排,演過今晚,要停演一個月。」
  高七一臉的迷惑,倒是六娘很快明白了我的用意:「還是動兒想得周全,再這麼演下去,就算是蘇瑾、孫妙歌藝琴技再通神,看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高七是個伶俐人,馬上恍然大悟,笑道:「對對,買菜的還知道囤積居奇呢!」
  說著便出去操辦此事了。
  看高七離開,我笑著對六娘道:「乾娘,您老人家是不是把竹園隔壁院子給買下來了?」
  六娘問我是不是看到隔壁搬家了,我點頭稱是,她便笑著說什麼都瞞不了你,本來想給你個驚喜,只是楊家的動作太慢了,倒讓你察覺了。
  「蘇州是通衢之地,我看你有心在此發展,如此說來,竹園的格局就小了些,正巧楊家也想換個地方,就一拍即合了。」
  她笑道:「成天見到那麼多美女進進出出的,換做我是男子,也安不下心來,人家楊家老太太可是要學孟母三遷呢!」
  「可我好歹是個解元哩。」我嘟噥了一句,心裡卻明白,雖然六娘說得輕巧,可事情並不會那麼簡單。這趟街是蘇州繁中取靜的處所,地價最是高昂,就算人家楊家本來就想搬走,盯著這間宅子的人也不會少了,六娘沒準兒是用了大價錢才購得此宅。
  「那乾娘乾脆也搬來蘇州算了,兒子也好孝敬您。」我嬉皮笑臉道。
  六娘白了我一眼,將剝好的一粒新橙遞到我手上:「那是當然,你不孝敬我誰孝敬我,難道乾娘是白叫的嗎?」
  入夜後的秦樓華燈高挑,只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門前人聲鼎沸,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多數人的臉上並沒有出入風月場所常見的那種自覺不自覺的猥瑣與羞怯,而一旦相熟的人遇到了一起,也沒有彷佛被抓著小辮子的尷尬,反倒是熱情地打著招呼。
  再看對面的快雪堂,雖然人流也是不斷,可氣勢明顯差了一籌。
  「他奶奶的,逛窯子都逛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天底下恐怕也只有老大你這秦樓一家吧。」身旁的沈熠豔羨道。
  「這位兄台此言差矣!」從沈熠身旁走過的兩個一襲青衫的學子臉上滿是不平,「秦樓豈是尋常煙花之地!有蘇大家、孫大家這樣的人物坐鎮,就算說是皇家尚儀局也不為過!」
  「是是!他奶奶的,我說錯了還不行,秦樓,乾脆改名叫琴歌雙絕樓算了。」
  沈熠知道和這班學子說不清楚,一邊陪著笑臉,一邊沖著我發著牢騷:「老大,當初我怎麼就沒想到妓院竟然這麼賺錢呢?」
  「在妓院花了那麼多錢還不知道它賺錢,你白癡啊?」
  沈熠卻似渾不在意:「就因為我知道我是個白癡,想別人都是聰明人,總不會都像我那樣白白的往妓女身上扔錢吧,誰知道天下多數都是白癡!」
  他轉頭笑眯眯地望著我:「老大,你秦樓想不想擴張呀?若是需要銀子,我沈伯南入個股如何?」
  我心中一動,轉頭看沈熠,華燈下他那張嘻笑的臉上隱隱透著一絲精明。
  「誰說沈熠只是個花花大少、紈褲子弟呢?」在一瞬間我修正了對他的看法,語氣也尊重了許多:「伯南,秦樓眼下還要打根基,擴張是日後的事情。」既然沈熠開始露出鋒芒,我也不想讓他小看我。
  「而且運作秦樓的銀子我還拿的出,不過,倒是另有一樁生意或許你會感興趣。只是現在有些關節我正在思索之中,且恕我賣個關子。兩個月內,我會親自和你探討合作的事情。」
  沈熠竟能沉住氣,不再追問究竟是哪行的生意,只是笑道:「老大,愛晚樓到了。」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蘇瑾素喜秋冬之肅殺,尤愛霜天紅葉,當時起樓名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膾炙人口的名句,樓門匾額上那「愛晚樓」
  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也是我這兩年少有的得意之筆,可眼下看著竟是那麼刺目。
  「閃開點,快閃開點。」一個粗豪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接著沈熠就被一隻大手一巴掌給撥拉到一邊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我忙伸手拽住他,就看一個四旬出頭,長著一副馬猴臉的高壯漢子帶著三個年輕人昂然走進了愛晚樓。
  「喂,老大,你怎麼不管管呀?」沈熠站穩身形,埋怨道。
  「他們都是江湖中人。」我望著那巨漢背後背著的那把長約四尺、闊約五寸的大劍低聲道。
  在蘇州城裡的巨賈富商、文人學子眼裡,我只是應天的新科解元、蘇州府經歷司的經歷、秦樓的少東家,和江湖並沒有什麼瓜葛,能把我和春水劍派聯繫上的,在江湖上原來也只有寥寥數人而已,當然現在可就不太好說了……
  這個大漢該是那個什麼鐵劍門門主奔雷劍萬里流,從六娘說起他那天到現在,足足有十天功夫,他怎麼還沒走呢?魯衛好該頭疼了吧!
  愛晚樓的侍女果然訓練有素,見到我進來,只是似乎在不經意間發出了會心的一笑,並沒有特意上前來招呼我,這是我定的規矩,我不想每到一處就引起一場小騷亂,而六娘則笑我道:「依動兒的脾性,或許在場的客人全部免費也未為可知呀!」
  時間還早,蘇瑾並未出場,二樓臺子上只是一個女孩在咿咿呀呀的唱著「思凡」,可大廳裡已經沒有幾個座位了,我和沈熠好不容易在靠門口的一個角落找了位置坐了下來。
  沈熠顯然比我出名,不時見到有人和他打著招呼;而萬里流則坐在二樓的一間包廂裡,正伸長著脖子東張西望,臉上漸漸露出焦急之色。
  「蘇大家怎麼還不出來?!」沒多長時間,萬里流果然發出了一聲怒吼,只是他竟然沒忘記用敬語倒是讓我有些意外,而檯子上的那個小姑娘嚇得頓時把曲子停了下來。
  大廳裡立刻響起了一片噓聲,甚至有人譏笑道:「怎麼這個大馬猴也能聽得懂蘇大家的歌嗎?」惹得眾人一陣哄笑。
  萬里流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卻一直忍著沒有發作出來,只是惡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嘴裡念念有詞,看那唇形似乎在說:「劈死你!劈死你!」
  我一皺眉,轉頭問沈熠:「伯南,這人這幾日都在愛晚樓嗎?」
  沈熠搖搖頭:「我在停雲樓和愛晚樓都沒見過他,老大,你認得他?」
  我沒言語,卻順著萬里流的目光仔細在大廳裡查找了一番,待看到我對角坐著的兩個人,我心頭驀地一跳。
  沈熠的目光也隨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失聲訝道:「天哪,天下怎麼還會有如此俊秀的人物,他、他是不是女兒家女扮男裝呀?」
  「你看過女兒家有喉結的嗎?」
  那其中一個神采飛揚的白衣少年正是我在杭州城有過兩面之緣的李思,而另一個相貌也算的上俊俏的少年卻被我一眼識破是女扮男裝,看她恭謹的樣子,該是李思的侍女吧。
  「他怎麼不在大江盟?齊蘿眼看就要大婚了。」我一陣好奇,大江盟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年極是重視,想來兩家的關係非比尋常,可齊蘿的好日子將近,李思再怎麼說也該待在大江盟幫幫忙吧。
  確定了李思真的是個男人,沈熠的臉上恢復了平靜,自嘲道:「奶奶的,我的競爭對手還真是出人意料的多耶!」
  「怎麼,伯南你也相中了蘇瑾?」我不動聲色道。
  「豈止一個蘇瑾?」沈熠嘻笑道:「孫妙、莊青煙、冀小仙,哪個我都想娶回家去!只是,老大,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讓這麼多絕色美女替你賣命,連我抬出我爹的名號,許願娶回去做現成的少奶奶都買不了她們的心?」
  「女人的心可不是用錢能買來的,蘇瑾、孫妙哪一個身邊缺銀子啊?」
  我微微一笑道,不禁想起了他對待女人的那些奇技淫巧,或許在他的心目中,女人真得和一條狗沒什麼原則區別吧。
  和沈熠閒聊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始終沒有離開李思和萬里流,李思從從容容的似乎在靜等著蘇瑾的出場,而萬里流則顯得有些焦躁不安,而他望著李思的目光也不時露出凶光。
  「咦?怎麼他和李思有仇嗎?」我一陣迷惑,無瑕和六娘都不清楚李思的來歷,顯然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和久不出江湖的萬里流結冤的機率實在是太小了!
  「再說,即便有仇,豈能這般沉不住氣,虧他還是一派掌門!」萬里流的那副樣子讓我對他的評價低了許多。
  「嘖嘖,他這樣的也能擠進名人錄的前四十名,百曉生是不是有些名不符實呢?」
  正暗自尋思間,愛晚樓又走進兩個壯實的漢子,都是四十多歲的模樣,臉色黝黑,皮膚甚是粗糙,身後各背著一把明晃晃的分水峨嵋刺,該是長年在水上討生活的江湖人物。
  兩人一進大廳就看到了樓上的萬里流,腳步便有些遲疑,我豎耳傾聽,就聽右邊那個漢子小聲道:「兄弟,樓上的那個漢子我怎麼看像是鐵劍門的萬里流?」
  而左邊的那個輕輕點點頭說就是他,右邊漢子的臉上便有些憂色,說:「這可如何是好,就是咱兄弟倆加起來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呀!」
  而另一個也有些心虛地道:「要不大哥,咱們先回去稟報幫主,說碰上了硬點子?」
  兩人猶猶豫豫的樣子倒引起了萬里流的注意,他目光在那兩個漢子身上逡巡了一番,確認並不認識兩人之後才把目光挪走,可如此一來卻把兩人弄得走也走不得是退也退不得的,只好假裝東張西望在找座位。
  偏偏他們旁邊的一個中年文士是個熱心人,指了指裡面的空位,兩人只好訕訕坐了下來。
  「蘇瑾今晚的暫別晚會還真是好戲連台呀!」我心中暗忖,原本就料到秦樓遲早會有人來惹是生非,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伸手摸了摸被我裝飾得花裡胡哨的斬龍刃,心道:「我今天倒要看看哪個蠢蛋不開眼了!」
  「老大,這裡的氣氛好像不太對頭!」沈熠望著李思和萬里流小聲對我道:「你有沒有準備啊?」
  「開妓院怎麼能不請護院和保鏢呢?」我微微一笑:「伯南,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話音未落,那大廳裡的獸頭燈的燈花突然一暗,耳邊頓時響起一陣疾如暴雨的琴音,那琴音雖是從隔著愛晚樓十餘丈的停雲樓傳來,卻讓你覺得撫琴的人彷佛就在面前,而那急促的琴音直如暴雨打梨花,聲聲驚心,轉眼間就有人淒然淚下,就連我都被那琴音激蕩得心有些怦然亂跳。
  孫妙在搞什麼鬼?!雖說知音者樂而悲之,可把氣氛弄得這麼淒淒慘慘的實在有違秦樓賺錢的宗旨。
  就在我暗暗奇怪之時,琴音陡然一緩,大弦緩緩彷佛春回大地,小弦叮咚又如百鳥齊鳴,正是一片春光好景色,眾人臉上也浮現出洋洋暖意。在琴聲漸細的時候,一個宛如天籟般的歌聲悠然響起。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蘇瑾!雖然二樓小舞臺上輕紗遮住了臺上的佳人,可我知道那是蘇瑾,我的心便猛地一緊,這熟悉的聲音一下子把和她的那些美妙回憶全找了回來,原來要把過去忘記竟是那麼困難的一件事。
  她縹緲的歌聲裡似乎也滿是幸福的回憶,五年前也正是春風又綠江南岸的時分吧。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我當然知道這結局,可當蘇瑾歌聲漸苦,我的心還是隨之一陣抽搐般的劇痛,只是劇痛之後我心裡卻是一動,蘇瑾她知道我來愛晚樓嗎?為什麼選了這麼首曲子來暫別秦樓呢?是唱我還是那個讓她有了身孕的男人?誰又是拆散她與情人的東風?是慕容千秋亦或是……我呢?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片刻死一般寂靜後,蘇瑾如泣血杜鵑般的歌聲再度揚起,或許這就是如泣如訴吧,可她究竟是為誰衣帶漸寬終不悔,為誰銷得人憔悴?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是啊,山盟海誓就像繞梁的餘音猶在耳邊,可佳人已然別投他人懷抱了,還說什麼錦書難托不難托!
  望著滿屋子如癡如醉的人們,我心中驀地湧起一陣煩亂,剛想起身離去,卻聽二樓的舞臺傳來「撲通」一聲輕響,接著幔簾一挑,一個小丫鬟驚惶失措地探出腦袋來喊道:「不好啦——蘇大家,她、她暈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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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預告
  日進鬥金的秦樓開業不久,就不出王動意外地迎來了她的第一場危機,只是危機的結局卻大大出乎王動的意料。神秘高手李思突然崛起,竟成為他情場上的勁敵。
  齊蘿的婚禮成了大江盟整合江南武林的舞臺,而王動不顧世俗禮教,公然帶玉無瑕、玉玲瓏三人出席,眾人為之側目,“淫賊”之聲四起,王動與白道武林關係惡化。
  王動在杭州拜會了老馬車行的大東家,一個大情報網逐漸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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