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成人版) (第二卷6-10)

190Clicks 2022-07-30 Author: 第3次注册
【楚氏春秋(成人版)】(第二卷6-10)

作者:第3次注册2022/7/31发表于:首发SexInSex字数:41452

  第六章 大赵储君

  楚铮回到府内,往椅子上一躺,长出了口气。总算到家了,还是自己家好,回想这两月来在外公家里过的日子真是苦啊,天天要学那么多东西。

  柳轻如和紫娟、翠苓将车上的东西一一搬进屋。楚铮看了会儿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暗想看来自己是越来越融入这世界了,见美女劳累也无动于衷了,想当年自己在老婆鞍前马后干得多勤快啊。

  楚铮挽了挽袖子也上前帮忙,紫绢急道:「公子,您坐着吧,这儿有小婢来就行了。」

  翠苓性情有些小辣椒型的,这些日子和楚铮混熟了,也不再惧怕,道:「您还是歇着吧,若要您来帮忙,只有越来越忙。」

  楚铮口中啧啧有声:「你看你们两个,手心又痒了,也不学学轻如姐,举止落落大方,对少爷我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这样多好。」

  柳轻如忍不住道:「此话可不能乱说,若给夫人听到了,还以为奴家任凭公子胡闹呢。」

  翠苓笑道:「是啊,夫人吩咐过小姐的……」

  柳轻如脸一沉:「翠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既然来了府中就不可再称我是小姐,给别人听到了会怎么想。」

  楚铮却无所谓,调笑道:「这样挺好啊,一个公子,一个小姐,不是挺相配的吗,这两个看来是丫头的命了,就好好服侍咱俩吧。」

  柳轻如听楚铮语带轻薄,晕红了脸,正待反驳,门口传来一声音道:「五少爷在屋里吗?」

  翠苓道:「公子在屋里,是春梅姐姐吗?」

  楚铮见来人是母亲身边的小婢春梅,道:「什么事?」

  春梅躬身道:「夫人有请。」

  来到主院,楚铮给王秀荷见过礼,低声说:「娘,为了条金碧莲花项链你就把我给卖了?」

  王秀荷笑道:「铮儿,你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呀,怎么样,你七姨的滋味不错吧?」

  楚铮嘿嘿不语。

  王秀荷正色道:「铮儿,这些时日你不在府中,你宫里的姑姑时常派人来询问你何时回来,想让为娘带你到宫里看看她。」

  楚铮还记得当年来到平原城楚府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当时他还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见了自己就泪眼朦胧,后来嘛……便说道:「好啊,孩儿还没进过皇宫呢,正好可以见识一下。」

  王秀荷抚着他的头道:「进宫见了你姑姑,你要和她亲近一些,这些年来她给府里写的家书中时常询问你的情况,唉,当年她如果能把孩子生下来,现在也和你差不多大了。」

  楚铮有些不解,问道:「姑姑为什么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王秀荷叹了口气:「只因她是个苦命的人。」王秀荷把楚琳当年的事说了一遍。楚铮听了对那深宫里的女子颇为同情,自古以来皇宫大内诸如此事层出不穷,但落到自己亲人身上,楚铮仍觉得有些不好受。

  王秀荷又道:「这几年你姑姑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当年她虽没有了孩子,可皇上还是对她相当宠爱的。但随着你父亲重归楚府,皇上对她的猜忌日益渐深,她背后虽有我们楚王两家的支持,在宫里已无人敢惹,可这日子恐怕是过得更寂寞了。」

  楚铮道:「既然皇上对姑姑如此,姑姑何不多回府中住几天。」

  王秀荷道:「你以为皇宫会这么没规没矩的,宫里对嫔妃出宫管得甚严,上次你姑姑来府中只待了半天,连见你的时间都没有。」

  楚铮见几个丫环都离得远远的,小声说道:「听说皇上身体快不行了,熬不了几年了。皇上若是驾崩了,那姑姑怎么办?」

  王秀荷吓了一跳:「你好大的胆子,这话谁跟你说的,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楚铮笑道:「这人娘亲恐怕骂不得的,是外公和孩儿说的。外公似乎对皇上也不是很满意,那天喝了点小酒跟孩儿顺口说起的。」

  王秀荷顿时没了脾气,想了想小声道:「自后汉太宗以来,皇家就没有了嫔妃为先皇殉葬的先例,若皇上真归天了,你父亲肯定会想法接你姑姑出宫。那储君是刘皇后所出,自幼对你姑姑心怀怨恨,你姑姑若留在宫中,肯定凶多吉少。」

  楚铮想了想道:「反正孩儿也已经回来了,娘,明日我们就去看姑姑吧。」

  王秀荷点头道:「也好,难得你有此心,你姑姑知道了,肯定开心不已。」

  王秀荷突然看看楚铮,上下打量一番道:「铮儿,你在外公府里住了两月,居然长高了不少啊。」

  说着又比了比,道:「你原本尚未到为娘耳部,如今却快要超过娘了,铮儿真长大了。」

  楚琳听说王秀荷母子要来看她,十分高兴,第二天一早就派了贴身的小太监在楚府门口等候。北赵律法规定得很严,当朝重臣不得与宫内太监结交,除非是一些总管级的太监奉皇上的旨意才可进大臣的府邸,像这种小太监是根本进不了楚府门的。

  见王秀荷携楚铮出府,那小太监慌忙迎了上去。

  王秀荷微笑着吩咐家人递过一份赏钱,便与楚铮上了车。那小太监坐到车夫旁边,车夫熟练地耍了个鞭花,马车慢慢地向皇宫驶去。

  楚铮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宦官,而且年纪也和自己差不多,不由得大感兴趣,一路上不停地和他说话。那小太监名叫小得子,跟随琳贵妃已多年,知道眼前此人是娘娘最心爱的侄子,不敢怠慢,几乎有问必答。

  楚府离皇宫并不远,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宫廷门口的侍卫都认识小得子,也未做详查,便放他们进去了。

  进了皇宫,楚铮忍不住探出身子四处观看,却发现和想象中的皇宫相当不同,想了想不由得暗笑,自己所知只不过是以北京的故宫为版本,如今距故宫建造尚有近千年之遥,当然有很大差异了。

  又走了一会儿,楚铮发现宫中有些地方显得有些破旧,不禁有些奇怪,便问道:「小得子,宫里怎么也有这些地方?」

  小得子笑道:「听宫里的老人说,这里原本是后汉的皇宫,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有些地方难免显得破旧些,但皇上和几位娘娘所住的地方是很漂亮的。」

  楚铮暗暗嘀咕,难道这是那刘禅所建的,品味也一般嘛。

  别宫门口一个宫装美妇缓步行来,袅袅婷婷,十分动人,楚铮仔细一看,原来正是楚琳。

  楚铮跳下马车,跑到楚琳面前叫了声姑姑,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柔荑。两人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楚琳身子一颤,出于害羞的本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一转念又停住不动,任由侄儿握在手里。

  楚铮轻轻握住姑姑温热的小手,感受着那种柔若无骨的动人感觉。他炯炯有神的眼光久久停留在姑姑的如花容颜上,看得楚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楚铮微微一笑,把鼻子凑到姑姑的鬓边轻轻嗅着她如兰发香,低声说道:「姑姑,我想你了。」楚琳的呼吸立刻加速,胸部不停地起伏着,脸上一阵绯红,一股淡淡的女人体香渗进楚铮的鼻孔中,几乎刺激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金刚杵了。

  楚琳眼眶一红,差点儿落下泪来,楚铮当年在平原城留给她的记忆太过强烈,一别多年,再见时昔日粉雕玉琢般的孩童已成翩翩少年,与她一般高了,不由得有些感慨。

  王秀荷走过来行了一礼,楚琳这才惊醒过来,放开楚铮的手,将王秀荷搀起,道:「嫂嫂无需多礼,进屋里说话。」

  到了屋里,楚琳拉着楚铮坐在自己身边,对王秀荷道:「大哥近日还忙吗?」

  王秀荷叹口气道:「怎么不忙,要将那么多楚氏族人下到各郡府任职,又不能太亏待他们,皇上和方令信又时常在其中作梗,实在让你大哥两头为难。」

  楚琳歉然道:「这都怪我,在这宫里已帮不上大哥忙。」

  王秀荷忙道:「怎么能怪你呢,若不是你大哥,妹妹怎么失宠于皇上,该怪罪的应是我们夫妇才是。」

  楚琳道:「算了,本宫对此也看淡了,自古官家情义薄,当年皇上对小妹宠爱,也只是因小妹在朝中并无依靠,他不必担心外戚弄权。若真对小妹关爱的话,又怎会任由他人欺负得小妹九死一生,连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了,难道他这个皇上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自从他发觉大伯母时常到宫里看望小妹后,就对本宫疏远了,这一年来连这宣宁宫都未曾踏入半步。」

  王秀荷看着她,想说几句安慰话,却又不知从何说。

  楚琳见王秀荷这样子,笑道:「嫂嫂不必担心,这几年小妹也习惯了。当年被强行选秀进宫时,小妹就准备在宫中孤老此生,如今不过是推迟了二十余年而已,何况小妹已不比当年,宫中已无人敢欺负我。」

  王秀荷点点头,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宫女和小得子,欲言又止。

  楚琳会意,对四周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王秀荷等众人出去后,问道:「妹妹,你知道不知道皇上最近身体如何?」

  楚琳想想道:「如今皇上什么事都避着小妹,那些御医也虽有几个平时受了小妹不少赏赐,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宣宁宫,只有托小得子转告。听说皇上自从见过嫂嫂父亲王老侯爷后便意志消沉,整日没精打采的,这些天来一直待在童贵妃那里。」

  王秀荷笑道:「听说那童贵妃至今仍未满二十,不知是否当真?」

  楚琳也笑道:「此事倒是不假。不过这丫头有些不知轻重,仗着皇上宠爱,对小妹也不甚敬重,小妹念她年纪尚小,觉得看见她如同见了自己当年的情形,也就不与她计较。一次她又不知怎么地惹上了刘皇后,幸亏小妹从中斡旋,那小丫头才免了皮肉之苦,从此对小妹倒也心存感激,有礼了许多。」

  接着两人又谈起了朝中大臣家眷的趣事,楚铮听得直打哈欠,没想到母亲和姑姑这两个平素如此厉害的女人碰到一起也喜欢尽扯一些八卦的东西。

  楚琳突见楚铮兴致索然,便对王秀荷说道:「铮儿第一次来皇宫,就让我这做姑姑的带他四外看看吧。」

  三人来到了外面慢慢走着。北赵皇宫其实始建于东汉,已历经东汉、后汉、北赵三代,期间虽也经过几次战火,但基本还是保留了原样,宫里的古迹也有不少。楚铮对刘禅的事情最感兴趣,楚琳便牵着他的手来到了刘禅当年所住之处。

  刘禅所住之处位于皇宫北侧,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太一样,所用砖瓦居然全是黑色的,而不是皇家通常所用的明黄色,显然格外肃穆,隐隐含著有股杀气。楚铮看着,却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楚铮问道:「姑姑,这里面现在还有人住吗?」

  楚琳尚未回答,前面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宫装女子走了出来,见到楚琳不由得一愣,走上前来行礼道:「参见琳妃娘娘。」

  那女子说着偷偷看了看楚铮,恰好楚铮也在偷偷看她,两人均一呆,原来都是认识的。

  这边楚琳笑道:「敏公主免礼。这位是楚太尉的夫人,这是本宫的侄子楚铮。」

  正待为王秀荷母子介绍来人是谁,却见楚铮和那女子两人大眼瞪小眼,楚琳奇道:「怎么,敏公主你认识铮儿?」

  王秀荷忍住笑,在楚琳耳边轻言了几句,只见楚琳脸色陡然变得十分古怪。

  赵敏没想到几月没见楚铮,再见时他已似长大了许多,见楚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那日楚名棠一行人走后,赵琪跟她说了不少事,赵敏总算知道让楚铮进宫是件极其无礼之事,如今再次见了他,想起赵琪所言,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楚铮见赵敏有些不知所措,知道小女孩脸皮薄,便施礼道:「参见敏公主。没想到太平府一别,这么快又见到了公主。」

  赵敏此刻也恢复正常,道:「楚公子免礼。」

  楚琳突然眼珠一转,便对赵敏说道:「敏儿,铮儿第一次来皇宫,你领他四处看看吧,本宫和嫂嫂还有些事要谈。」说完,暗中扯了扯着王秀荷衣袖。

  王秀荷会意,说道:「那就有劳敏公主了。」

  楚铮活了两世,当然知道这姑姑是什么意思,正想反对,赵敏却道:「请琳娘娘和王秀荷放心,本宫会带好楚小弟的。」

  王秀荷行了一礼,随着楚琳走了。转过一个弯,王秀荷忍不住说道:「妹妹难道想让铮儿多与敏公主亲近?」

  楚琳笑道:「嫂嫂不觉得他们两个挺般配的吗。敏儿是小妹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礼,她母亲瑞贵妃为人和善,对小妹也颇为客气,是小妹在宫中仅有几个能说上话的人之一。只可惜前年过世了,若不然她见了铮儿也肯定会喜欢的。」

  王秀荷皱眉道:「可皇上现在对楚家如此猜忌,未必会同意此事,何况这个敏公主看来也甚有主见,又是皇室公主,我怕铮儿将来会受欺负。」

  楚琳道:「嫂嫂是王家大小姐,应该知道在宫内有个叶先生吧,皇上素来对他十分尊重,敏儿是叶先生之徒,若叶先生开口替敏儿说话,皇上应该会考虑的。大哥老是和皇上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铮儿如果娶了敏儿,大可以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王秀荷仍沉默不语。楚琳虽是当朝贵妃,但毕竟出生贫寒,却不知王秀荷不是不知道叶先生,而是对那叶先生了解太多了,当年她正因为赵琪是叶先生之徒,才大力反对楚轩与她的婚事。没想到那叶先生竟还有一徒,而且又跟楚铮扯上了关系。

  这边楚铮跟在赵敏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赵敏搭讪着。他知道眼前这公主是不可轻易得罪的,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合不来。

  这可能与她的身份有关吧,楚铮不由得自嘲道。他的心理早过了童话公主与白马王子的阶段,知道这些出身尊贵的女子不好伺候。楚铮虽性子平和,但骨子里却极为高傲。

  赵敏也是个心思剔透之人,和楚铮聊了一会儿,便发觉他心不在焉,不禁有些不满,便也不再说话。

  楚铮见场面有些沉闷,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于是道:「公主这次和琪姐姐外出游历,不知去了哪些地方?」

  赵敏见楚铮主动与她说话,不由得一笑,道:「本宫这次是第一次出远门,全靠琪姐带着,走了大概五六个郡吧。对了,本宫还去了平原城,在琪姐家里住了一阵子。」

  楚铮笑道:「那不是到了小弟老窝了?」

  赵敏并没有笑:「此次游历对本宫影响很大。本宫自幼成长于宫中,除了跟师父学武就是读书练字,平时听到的也都是些歌功颂德之词,以为大赵百姓在父皇治理下都能安居乐业。但本宫到了外面才知道其实不然,有些郡县简直民不聊生,本宫曾质问过当地官员,那些官员却表示无能为力,不久前西线告急,大部分粮食都运到西线大营去了,官府的余粮只是杯水车薪。而那些世家大族们平日里只知欺压百姓、霸占良田,他们宁可将粮放在仓中烂掉,也不肯拿出来救济百姓。你说这些世家大族该不该……」

  赵敏突然住了口,眼前这人就出生于赵国最大的世家。

  楚铮见赵敏满脸杀气,只得干笑数下,并不做声。

  赵敏想想又道:「不过平原郡相对来说是最好的,没有什么百姓无家可归的,生活也还算富足,令尊楚太尉果然是个能臣。对了,听琪姐说你以前在平原城很威风啊,常带着一群半大孩子闹事,那些官宦子弟都很听你话。」

  楚铮挠挠头:「琪姐怎么把什么都跟你说啊。」

  赵敏道:「有一天本宫和琪姐到畅春园游玩,正巧碰到平原郡新任太守宁方谦的女儿,她是不是就是和你大哥楚轩定亲的那个女子?」

  楚铮无奈只好点头。

  赵敏又开始为赵琪打抱不平:「本宫觉得那女子无论相貌学识都不如琪姐,真搞不懂你父母怎么会看上她,莫非你家对皇家女子有成见?」

  赵敏狐疑地看了看楚铮:「你对本宫也是不冷不热的,难道也是因为如此?」

  楚铮大感头痛,道:「公主,小弟绝无此意。家父和家母也不会有这种心思,小弟听说是因为琪郡主长年不在平原城,大哥又年纪大了,宁家上门来提亲也不好拒绝,这才同意此事。」

  赵敏哼了一声:「敷衍之辞。」

  楚铮暗中叹气,难怪古人说伴君如伴虎,眼前只是个公主,他就已觉得针芒在背,异常难受了。

  此时迎面走来一行人。赵敏脸色微变,拉了拉楚铮衣袖想要避开。

  但已有人看到了他们二人,只听一人道:「皇妹,你怎可以在宫中与一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楚铮听那人称赵敏为皇妹,不由得一怔,难道来人是当朝储君赵庆?

  赵敏脸上微有怒色,对楚铮低声说道:「我们走,不用理他。」

  楚铮有些犹豫,如果来人真是储君赵庆,赵敏当然可以不用理会,他可就有些失礼了。

  正想着,那人已来到两人面前,只见此人身著明黄服饰,脸色苍白,面目阴鸷。楚铮知道不会有错,上前一步行礼道:「参见储君。」

  赵庆眯着眼看了看他,道:「你是何人?」

  楚铮答道:「在下楚铮……」

  赵庆旁边一人怒斥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殿下面前自称在下,找死啊。」声音尖细,显然是个太监。

  楚铮长这么大还没给外人骂过,心中大怒,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那太监见楚铮瞪他,叫道:「哟,还不服气啊,小心公公我戳瞎你双眼。」

  赵敏在一旁忙道:「这位是楚太尉家的五公子,是随他母亲进宫的。」

  那太监一惊,琳妃娘娘如今在宫内权大势大,他虽有储君撑腰,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侄子,于是闭嘴不再做声。

  赵庆哦了一声:「你是楚家的人,进宫来看琳妃的?」

  楚铮听他对姑姑不甚尊敬,心中不快,但此人终究不便得罪,答道:「正是。」

  赵庆绕着楚铮转了一圈,道:「一直听说楚家的人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今日见了你,果然如此,居然敢对本王的人如此无礼。」

  赵敏忍不住说道:「皇兄此言差矣,小弟刚刚或是不懂宫里的规矩,但你也不用怪罪到楚家身上去。」

  赵庆嘿嘿一笑:「皇妹为何如此袒护楚家,莫非你想嫁到楚家去?哟,不会看上这小子吧,他可比你还小啊。皇妹别忘了,父皇到时知道了会怎么想?」

  赵敏气得脸通红,道:「皇兄身为一国储君,小妹希望你能自重身份。楚家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楚太尉也是当朝重臣,于情于理,皇兄都不应如此口无遮拦。」

  赵庆傲然道:「别人不敢惹他们楚家,本王才不怕。在本王心中,这小子真还不如本王身边的近侍。」

  楚铮吸了口气,道:「既然殿下这么说,小人明白了。小人告退。」赵庆既然如此说,楚铮也不再客气,转身欲走,。

  赵庆见楚铮如此无礼,心中大怒,喝道:「在本王面前,你以为可来去自如吗。来人,给本王把这小子抓起来,狠狠地打。」

  赵敏上前一步拦在楚铮面前,道:「且慢。」

  赵庆斜眼看了看赵敏,道:「皇妹真要护着这小子吗。」

  赵敏正容道:「楚家小弟是琳妃娘娘托小妹照顾的,小妹当然要护他周全,请皇兄见谅。」她知道楚铮武功不弱,真要动起手来赵庆恐怕要吃亏,若真是这样,以这位兄长的脾气,恐怕会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赵庆有些犹豫,眼前这皇妹已不是可以像儿时那样任意欺侮的了,他也曾见识她的武功,真动起手来自己身边几个太监根本讨不了好,何况闹到父皇那里也没什么好处,于是冲楚铮说道:「今天看在皇妹的面上,暂且放过你,以后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

  楚铮头一晕,这哪像个一国太子啊,简直是个混帮派的。

  望着赵庆的背影,楚铮不觉有些忧虑,这个赵庆还未登上皇位就已如此张狂,毫无容人之量,居然会跟自己这个孩子过不去,对楚家又心怀怨恨,如果将来真成了一国之主,父亲在朝中就更困难了,楚家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赵敏见楚铮若有所思,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楚铮摇摇头,道:「储君殿下也太……」

  赵敏明白他的意思,叹气道:「本宫这位哥哥的确不是为君的料,师父也常常担心他若是登上皇位会将赵国引向何方,可父皇就他一个儿子,不把皇位传给他又能传给谁呢?」

  楚铮也叹了口气,是啊,也只有他能当皇帝了。若是姑姑当年能生下个儿子有多好啊,怎么也不会比这赵庆差,楚家也会全力支持他当皇帝,那自己就是皇上的表弟了,可以大摇大摆作威作福,而不像现在一样还要为以后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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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割袍断义

  楚名棠并没有身着官服,而只是一身青衣。他整了整衣衫,对身后两人道:「你们在门口等着,我一人进去就便可。」

  既然没有官服在身,楚名棠连「本官」都懒得说了。

  那两人有些犹豫:「大人,还是让小人陪你进去吧,不然夫人会怪罪我俩的。」

  楚名棠笑道:「你们放心吧,在郭大人府上我这太尉如果也会出事,那他这么多年兵部尚书也真白当了。」

  说完,楚名棠径直向郭府大门走去,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地在这边守候。

  楚名棠握住门环敲了几下,良久门才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见楚名棠一身便服,看着面生,没好气地说道:「敲什么敲,不知道这是兵部郭大人的府邸吗?」

  楚名棠道:「麻烦你通报一下郭大人,说故人楚名棠来访。」

  那小厮一翻白眼,道:「我家大人岂是你这种平民百姓想见就见的。」

  楚名棠哑然失笑,没想到郭怀如此老成厚道的人也会用这般势利的小人来当门房。幸好他还准备了一张名帖,便掏出来递给那小厮,道:「去交给你家大人,他会见我的。」

  那小厮接过名帖,半信半疑地看了楚名棠一眼,挠了挠头:「楚名棠?这名字是有点熟悉。」转身向内走去。

  突然那小厮身躯一震,惊恐地回头看了楚名棠一眼,撒腿就跑。

  楚名棠摇头苦笑。

  不一会儿,那小厮跟在一管家模样的人向后快步走来。

  「不知太尉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太尉大人恕罪。」

  楚名棠看了看那位管家,觉得有些眼熟,道:「你是郭义吧。」

  那人一愣,神色复杂,道:「没想到太尉大人还记得小人。」郭义是郭怀初到北疆时收留的一个孤儿,楚名棠大婚时郭怀从北疆回来,身边带的唯一随从就是他,当时郭义只有十三四岁,如今也已是三十好几人了。

  「你家大人呢?」

  「我家大人在客厅里恭候太尉大人,请随小人来。」

  郭怀站在客厅门口,等着楚名棠的到来。

  楚名棠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郭怀暗暗想道,若放在以前,以他们的交情,楚名棠来了京城已有两个多月,两人居然没有相互到对方府中来拜访,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如今即使在朝堂上相见,两人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郭怀知道楚名棠这段时间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上朝第一天便与皇上针锋相对,此后又忙着楚家在京众官员外放的事,根本无暇来郭府,而自己却不知在顾忌些什么,根本动不起拜访楚府的念头……

  楚名棠远远看见郭怀,高声笑道:「郭怀,没想到你当了这尚书,这府中的门槛也高了,我只是没穿官服,差点儿连你家门都进不了了。」

  郭怀没想到楚名棠一如当年,仍直呼他的名字,不由得一呆。

  楚名棠走到跟前,见郭怀有些不自在,道:「都朝中重臣了,难道还那么小气,也不请我进去坐坐。放心今天我只孤身前来,不会把你吃穷的。」

  郭怀心头一热,笑骂道:「你两脚又没缺,不会自己走啊。像你这种人,就该提防着点儿,那年腊月我上山好不容易打了一些猎物,准备第二天拿到城里去卖,没想到半夜给你偷了个干净。」

  楚名棠笑道:「那时家中太穷,小妹已数月不知荤腥,你小子打了些猎物也不知送一些过来,我心中当然有气,索性就给你全部拿走,不过你第二天寻到我家中时,我也还是给你留了一碗的。」

  郭怀听楚名棠提到「小妹」二字,眼神一黯,强笑道:「也是,当时我是考虑不周,可我是想拿这些猎物到城中给……小妹换个头钗的。」当年楚名棠父母曾有意将楚琳许配给郭怀,但事情还未挑明楚琳便被强行选秀进了宫,这么多年来郭怀一直刻意回避此事,从北疆回京后也从未见过楚琳一面。此时听楚名棠徒然提起,心中感慨万端。

  楚名棠心细如发,见郭怀神色有异,暗叹一声,装做四下看看,道:「咦,弟妹和你那两个孩儿怎么不在?」

  郭怀道:「他们今日到城外青石观中上香去了。」

  楚名棠摇头道:「怎么女人家都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楚名棠一顿,又道:「你这府邸原是陈老尚书的吧,当年我在京城时倒也来过几次,记得院中风景不错,还有间亭子,我们就去那里。郭义,你去为我和你义父准备些酒菜,我二人这么多年未在一起了,今天好好喝一场。」

  郭义见两人谈笑风生,不由也为他们高兴,见楚名棠如此吩咐,应了声便快步下去了。

  郭怀讥道:「论做文章我是比不了你,可喝酒当年把你教训得还不够吗?」

  楚名棠一挥手:「以前的事怎么算数,今日我心中高兴,你有什么本事大可以放马过来。」

  郭怀哼道:「每次喝之前你都这么说,喝完了哪次不是我背你回去的。」

  两人边走边斗嘴。到了亭中,郭义已经准备好了几样精致的小菜,道:「请太尉大人和义父先将就用着,厨子正另外准备菜肴。」

  郭怀微微颔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楚名棠拿起桌上的酒壶准备给两人杯中倒酒,郭怀伸手按住:「名棠,今天你来我府是客,应由我来倒才是。」

  楚名棠一怔,笑道:「咱们兄弟还分什么你我吗?」

  郭怀恍若未闻,把酒倒上,举杯道:「第一杯,为你我二人十三年来第一次对饮干一杯。」

  楚名棠喃喃说道:「是啊,上次在京城相聚仍历历在目,一眨眼竟已是十三年了。」

  两人一饮而尽。

  郭怀倒上第二杯,举杯道:「第二杯虽然喝得有点晚,但还是要祝你荣升太尉,圆了儿时的心愿。」

  楚名棠正想说些什么,见郭怀先饮尽,也只好举杯干了。

  郭怀再次酒杯倒满,道:「这第三杯我原本不想与你喝,但念在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令尊更是对我有再造之恩,若没有他老人家的栽培,我郭怀恐怕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因此我还是祝你荣升楚府宗主,成为楚家百年第一个出身旁系的宗主。」

  楚名棠有些尴尬,道:「你已经知道了?」

  郭怀道:「你们楚家虽对此事极为低调,却也未曾刻意隐瞒,我若再不知道,还是个兵部尚书吗?」

  楚名棠也觉得自己问得愚蠢,苦笑一声,将酒饮尽。

  郭怀见楚名棠将酒喝完,道:「名棠,这酒怎么样?」

  楚名棠笑道:「那当然是好酒了,为兄虽平时不好此道,但也知这是宫中御酒。」

  郭怀盯着他,道:「那名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这种酒是什么时候?」

  楚名棠闻言手微微一震,将酒杯缓缓置于桌上,沉声道:「郭怀,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郭怀冷笑道:「看来你还是记得的,当年皇上微服出宫,在朱家巷口的路边酒摊上,命大内总管亲自到宫中取来此御酒,与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我郭怀可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

  楚名棠长叹口气道:「为兄也是记得的。」

  郭怀突然一拍桌子,厉声道:「那你是怎么报答皇上的。楚伯父当年亲口教导你我,要懂得知恩图报。可你呢?若不是皇上,你能和王家大小姐成亲?你能当得了平原郡太守和南线大营统领?若不是你身为平原郡太守和南线大线统领,楚天放会将你放在眼里?你能当得上楚家宗主这一职?我一直不信你楚名棠是忘恩负义之徒,多次在皇上面前为你拍胸脯担保,可你到了京城的所作所为,犹如狠狠地在我郭怀脸上摔个耳光。哼,楚伯父若在九泉之下有知,恐怕也不会安心吧?」

  站在不远处的郭义被郭怀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忙将端菜过来的下人赶走,自己也走得远远的。

  楚名棠盯着郭怀,一字一句说道:「郭怀,你错了,若家父真在天有灵,他老人家肯定会感到欣慰的。」

  郭怀没想到楚名棠竟会如此说,顿时一愣。

  楚名棠叹道:「郭怀,你并非出生于世家,又怎知世家子弟心思。对所有楚氏族人来说,上京楚家是我们的根,每个人都以能名列楚氏族谱为荣。当年名棠的先祖是因犯错而被逐出上京楚家,至死仍谨记自己是楚氏一脉,叮嘱子孙日后要设法重回楚家。家父虽身处贫寒之境,仍念念不忘我等乃先行公之后,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认祖归宗。可惜他老人家走得早,连我高中状元都未曾能看到,若他知道不肖子名棠竟然成了楚家的宗主,定然高兴万分。」

  郭怀道:「那你就不念皇上对你的恩情了?」

  楚名棠黯然道:「皇上对我是有恩,但却要我对付楚家则是万万不行,即使天放伯父不让名棠重归楚氏一脉,名棠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楚家之事。」

  郭怀大怒,冷笑道:「你心中就只有你们楚家,那你置皇上于何地?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子!而这些世家只知结党营私,把持朝政,一些不学无术之徒也沐猴而冠,变成了朝廷大臣。长此下去,君将不君,国将不国。」

  楚名棠也有些生气:「各大世家族人难免良莠不齐,历朝历代均是如此,为兄此次将一些族人外放至郡县正是此理。但世家中才子俊杰也是层出不穷,如楚洛水、王明远、西线大营方统领等,如果没有他们,我大赵国根基还能坚若磐石吗?」

  郭怀道:「楚洛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当然知道,他也只不过沾了个楚姓,跟你当年一样,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至于王明远和方明,都不过是中庸之才,我北赵大营胜过他俩的比比皆是,若这些两人也算世家的才子俊杰,那你觉得这些世家于国于民,还有什么用处?」

  楚名棠一震,森然道:「难道你郭怀想要对朝中世家发难?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郭怀诚恳地道:「名棠,皇上对你我恩重如山,我郭怀只不过是一介村夫,祖宗十八代都未出过个名人,但我最起码知道忠臣不侍二主和士为知己者死。名棠你饱读诗书,懂的道理肯定比我多。当年楚家是如何对待于你,你心中自然清楚,如今你虽是楚府宗主,但府中大权仍为楚天放所握,这样的宗主当了又有何用。当今皇上乃是英明之主,只是被世家束缚了手脚,你我何不效忠皇上,齐心协力逼迫各大世家交出手中权利,尽归于皇上,使天子之命,天下无人敢违。这样一来,皇上便可重整朝纲,清除冗兵,不出十年,我大赵定可国富民强,一统中原亦指日可待。」

  楚名棠面无表情:「那几大世家族人该如何处理?」

  郭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楚王两家的族人,只要他们以后安分守已,可允许两家仍世袭侯位,领取朝廷俸禄,族人也可留有部分田地,确保他们以后衣食无忧。」

  说完,郭怀满怀期冀地看着楚名棠。

  楚名棠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郭怀,你真的只适合在军中带兵,不应在朝为官。我既已走到这一步,你今日就不该再劝我。前些日子在朝中是暗流汹涌,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但如今已日趋缓和,你为何还念念不忘铲除几大世家,难道非要弄得朝廷动荡不安,天下不得安生吗?」

  郭怀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我郭怀才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如今这几大世家如附在朝廷身上的几颗毒瘤,若不清除,皇上几乎无力可施。」

  楚名棠讥道:「若楚王方三大世家退出朝廷,这些空出的大权皇上能全部收回吗,难道皇上还能亲自去考评一个县令的优劣吗?还不是由梁上允、成奉之等人掌控。你郭怀大肆任用北疆大营的旧部接替王明远、方明等人,那些旧部必然以你郭怀马首是瞻,不出十年,恐怕大赵国三大世家会由楚、王、方变成了郭、梁、成了。」

  郭怀怒道:「楚名棠,你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我郭怀可对天发誓,我绝无此意。」

  楚名棠道:「郭怀,我可以相信你并无此意,但你可否知道,当年先祖楚先行也曾力拒太祖封他为逍遥王的旨意,情愿做个自由自在、不理政事的逍遥侯,但楚家还是成了朝中有数的世家大族。你郭怀虽无此心,但能保证你的子孙也无此意吗,难道你会定下家规不准你的子孙入朝为官吗?」

  郭怀默然不语

  「如今西秦对我朝虎视眈眈,郭大人,与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还不如维持现状,于国于民,都是件好事。」

  「而且我楚名棠也可对天发誓,此生决无反意,请郭大人转告皇上,也请皇上宽心。」

  ※ ※ ※ ※ ※ ※

  楚名棠回到楚府,心情颇为沉重。此次拜访郭怀,是楚名棠特意等他与皇上之间关系略为缓和后才去的,原本只抱着叙旧之情,不想仍与郭怀大吵一场。郭怀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没想到老来却可能成为最大的对手。

  他坐到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秀荷走过来问道:「怎么,今天跟郭怀谈得不太愉快?」

  楚名棠没好气地说道:「真是名字会取错,绰号是绝对不会取错的。这郭石头果然又臭又硬,今天差点又闹翻了。」

  楚名棠把今日之事与王秀荷说了一遍,王秀荷皱眉道:「没想到郭怀对世家的成见如此之深,皇上都不提这事了,他还念念不忘。」

  楚名棠道:「皇上恐怕只也是嘴上不提而已,郭怀如今是他的心腹大臣,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思。当年郭怀刚到北疆时给为夫来信,就抱怨过世家子弟对他牵制甚多,你我还为此曾求过你家老爷子,王家子弟才不再与他为难。到了朝中,他虽是兵部尚书,可除了北疆大营有些是他旧部,各地兵权大都在楚、王、方三大世家手中,也难怪他对世家的心生怨恨。皇上既有此意,两人当然是不谋而合。」

  王秀荷冷笑道:「郭怀想让皇上大权独揽,是受了朝中那些儒生的影响。真是儒生误国,却不想想若真如此,皇上对大臣便可随意生杀予夺,若是个明君还好说,可要是碰到个昏庸无道的皇上,只宠信奉承阿谀之徒,朝中能吏岂不给他杀个干净,那我大赵国迟早要给他国所灭。」

  楚名棠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不是和铮儿到宫中去看他姑姑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秀荷苦笑道:「妾身与铮儿在宫中所遇之事,可比郭怀麻烦得多,铮儿居然跟储君起了冲突。」

  楚名棠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王秀荷将事情经过与楚名棠如实说了,道:「铮儿其实也并未做错什么,只是那储君受刘皇后影响太深,对小妹并无好感。而小妹因她未出世的孩儿之故,对刘皇后也是恨之入骨。

  夫君恐怕还不知道,小妹得到楚府支持后,将当年参与此事的太监宫女一一杖毙,其中不乏刘皇后的亲信,其中一人更是当着皇后的面活活打死的。自此小妹在后宫一手遮天,皇后见了她也战战兢兢,退避三舍,直至储君成年后才有所改观。储君对楚王两家也因此极度不满,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把气出在铮儿身上而已。」

  楚名棠摇头:「小妹也是做得太过分了。」

  王秀荷一撇嘴:「有什么不对的,别说小妹那孩子未出世便给刘皇后毒死了,就是铮儿现在这么大,若今天给那什么储君打了,妾身也不会善罢干休。」

  楚名棠斥道:「胡闹,他是储君,你能把他怎么样?铮儿再给你这样宠下去,迟早要出事。」

  王秀荷见丈夫真来火了,识趣地不再提及此事,想了一会儿道:「那郭怀有一事说得挺对,你那大伯虽辞去宗主之位,但仍把持着府中大权,府中太小事情,那些下人仍去请示于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对夫君有所不利。」

  楚名棠犹豫道:「这些是府中的小事,应该没有太大干系吧,按楚府祖规,上任宗主退隐后,便不再过问族内之事,大伯也谨守此规,从不干涉为夫处置族内之事,这次外放族人到府县,大伯也极力支持,那些到他那边哭诉也被他一一训斥。」

  王秀荷冷冷说道:「你大伯既然已退隐,那些人为何还去找他?夫君毕竟出身楚家旁系,族中心存不服的大有人在,若不尽快立稳脚跟,日后麻烦事恐怕层出不穷。」

  一个丫环突然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道:「老爷、夫人,小少爷把府内管账的屠账房打了。」

  楚铮从宫里回来后一直阴沉着脸。紫娟和翠苓已惯了他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样子,今日见楚铮如此模样,竟有几分害怕,躲在一边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连柳轻如心中也有些不安。

  楚铮知道今日储君不过是因为憎恨楚家,才要如此恶对于他,否则作为一国储君,怎么也不会跟一个小孩过不去。但储君终要成为皇上,虽然以他今日所作所为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明君,甚至远不如他父皇,但楚家的日子恐怕更难过,现在的皇上虽也想铲除楚家,但还能权衡利弊,尚能以国家安危为重,可这储君上台就难以预料了,如果他真不顾大局硬要强行铲除楚家,那楚家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造反不成?

  楚铮越想越头痛,不知应该怎么办,心想当了十几年小孩,政治头脑都退化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真要成一介武夫了。

  在镇远侯府这两个月,他再也不敢小看天下英雄了,最起码论行军打仗,他还远不是王老侯爷对手。那兵部尚书郭怀号称赵国第一名将,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而且对皇家忠心耿耿,楚家想造反也恐怕凶多吉少。

  楚铮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事来,抬头叫道:「轻如姐。」

  柳轻如走过来道:「少爷有何吩咐?」

  楚铮道:「你和翠苓到李管家处取些钱来,前些日子我跟父亲说过的,他应该不会为难你。」楚铮如今也是独住一院,起居饮食都在踏青园中,自然会有钱财开支,楚名棠让他若有所需就到府内账房去取。

  「要取多少,公子?」柳轻如问道。

  楚铮随口道:「取个一万贯吧,常备无患嘛。」

  柳轻如想要说些什么,但见楚铮一脸疲倦,顿时把话又咽了下去,领着翠苓出去了。

  楚铮拿过一张纸,写了楚、王、方、皇四个大字,又将楚王两字间添了个加号,托腮沉思:楚王目前是联盟,如果储君即位后不计后果全力对付楚家,王家是否仍会坚定支持楚家?

  楚铮想了想,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如今最忠于皇上的是那些非三大世家出身的官员,皇上也对他们极力笼络,若储君即位后胡来,那些人是否仍支持他?楚铮写了两字:未必。

  楚铮突然发觉紫娟时不时偷偷看他,说道:「紫娟,你在干吗,有什么话就说。」

  紫娟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楚铮奇道:「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很怕我似的。」

  紫娟看了看他,怯生生地说道:「少爷今天好像有心事,和平日大相同,小婢不敢烦扰少爷。」

  楚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平是我是怎样的?」

  紫娟小声说道:「平日少爷都是笑嘻嘻的,对小婢们也很和气,今日却……」紫娟看了楚铮一眼,不敢往下说了。

  楚铮想了想,叹道:「以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我已渐渐长大,恐怕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

  紫娟好奇道:「少爷身为当朝太尉的公子,有什么忧虑的?」

  楚铮一时语塞,心想跟你这小丫头怎么解释得清楚,只好说道:「世间之人谁能无烦恼,官宦人家也自有烦心之事。」

  楚铮又转口问道:「你和翠苓呢,听轻如姐说你们都是孤儿?」

  紫娟脸露悲伤之色,道:「小婢和翠苓从小就没了父母,自懂事之时起便已是流落街头,若不是小……轻如姐收留我们,我们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轻如姐原本也是官家小姐,我们到她府上一年后,她父亲犯了事,被判当街腰斩,轻如姐也被卖到青楼。当时她的年纪和少爷差不多,却始终没有抛下我们,当时青楼的老鸨嫌我们年纪幼小,不肯收留,要把我们卖到别家青楼,轻如姐跪着求了一天她才让我们留下在青楼打杂。

  小婢和翠苓年纪小,干不得重活,经常受人家欺凌,但只要能在轻如姐身边,我们心中就有了依靠,什么苦都能捱得下去。」

  楚铮听了沉默不语,虽然知道在这世上诸如此类事每天都在发生,但落到自己身边人身上,还是让他唏嘘不已,想想和她们比起来,他已是太幸运了。

  他正想安慰紫娟几句,翠苓突然跑进来道:「公子,轻如姐被人欺侮了,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楚铮一惊,腾就站了起来:「是怎么回事?」

  翠苓喘着气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柳轻如和翠苓去李诚那里领钱,却不想李诚出府办事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另一管事张得利认识柳轻如,知道她是五少爷身边的人,有心讨好,便带着柳轻如到上京楚府的屠账房那里准备先支取一万贯,等李诚回来后再行补上。

  没想到那屠账房根本不把张得利放在眼里,不但不给,反而出言相讥,张得利一怒之下便与他吵了起来。那屠账房和他的几个下属见一旁柳轻如年轻美貌,免不了语带调戏,把柳轻如气得脸色苍白,翠苓听了愤怒难抑,想到屋里还有个主子,便跑回来找楚铮了。

  楚铮一听事情并不紧急,反倒坐了下来,心里暗暗寻思:那屠账房想必是仗着他是上京楚家的旧人,不把父亲的家人放在眼里。像这种人在楚府还有不少,对他们来说,父亲楚名棠只是一个外来人,如今却成了楚家的新主人,也难免心中不服。而父亲近期又政务繁忙,无暇理会府中之事,这些人便越发胆大起来。

  看来是要找个机会整治一下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了,楚铮微微冷笑,当初那什么大公子楚慎平他也是说打就打,何况这个小小的账房先生。记得母亲也说过,没机会找机会也要教训这些人,这账房既然这么乖巧送上门来给他教训,正好可以借此立威,好让这帮下人知道如今的楚府已经变天了,好好看清究竟谁是主人。

  旁边的翠苓见楚铮坐着不动,有些急了:「少爷,轻如姐在给人欺负,你怎么一点也不急,枉轻如姐平日对你还这么好。」

  紫娟见她说话不知轻重,暗中拉拉她的衣袖。翠苓一甩手,气道:「拉什么拉,我们都是下人的命,死活都没人管的。」

  楚铮刚刚听了紫娟一席话,知道柳轻如在她俩心中的地位恐怕比自己这个少爷要高得多,也就不与她计较,起身道:「我说过不去吗?前面带路。」

  到了楚府账房门前,就听到张得利的大嗓门说道:「这位柳姑娘是五少爷身边的人,你们几个不要胡说八道,更不可污人家清白。」

  只听一个阴侧侧的声音说道:「这娘们奶子挺屁股翘的,张管事又如此护着她,这」清白「二字也就不用再提了吧。」

  里面一阵轰笑。

  楚铮冷哼一声,伸手抓住半开的两扇门一扯,那两扇门虽是硬木所造,但也禁不起楚铮这一扯,被硬生生从墙内拉了出来。楚铮又顺手一推,一声巨响,那墙竟塌了半边,顿时尘土弥漫。楚铮拍了拍手,从那原本是门的洞中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柳轻如和张得利见来人是楚铮,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楚铮伸手阻止他们行礼,两眼翻天,问道:「哪个是屠账房?」

  张得利精神一振,走到楚铮身边指指对面居中一人。

  楚铮眼睛余光一扫,见那人居然长得五官端正,气度也还算可以,全然不是他想象中獐头鼠目的账房先生模样,不禁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把他打得獐头鼠目不就符合标准了。

  屠账房见楚铮缓步走来,心中有些惊慌,前些日子那几个府中的少爷虽对被揍的事讳莫如深,但他也听闻过一些,知道眼前这五少爷不好惹,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位五少爷居然为了个丫环居然亲自赶来了。

  屠账房心中忐忑,向楚铮行礼道:「五少爷……」

  楚铮见他俯首行礼,突然伸手按住他后颈,狠狠地砸向桌面,屠账房一声闷哼,登时晕了过去。

  楚铮将他拎了起来,只见屠账房脸上血肉模糊,双目紧闭,已经人事不知。楚铮端起一碟墨汁,向他脸上一泼,屠账房呻吟一声,悠悠醒转,见楚铮冷冷地看着他,两膝一软,不由得求饶道:「少爷饶命……」

  楚铮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拳击在他左脸上,屠账房一声惨叫,又吐出几颗牙齿。

  楚铮随手将他扔在地上,面无表情,向众人扫了一眼,淡淡说道:「还有哪个刚刚口出秽言的?」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有几个两腿都在怵怵发抖。紫娟嘤咛一声,躲到了柳轻如身后,翠苓却双拳紧握,眼中全是兴奋之色。

  楚铮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张得利道:「钱拿到没有?」

  张得利清醒过来,连忙向对面众人喝道:「还不把钱搬出来?」

  楚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楚铮哼了一声,抬脚踩在屠账房的脚腕上,微微用力,屠账房又一声惨叫,冲众人口齿不清地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把钱给少爷搬出来!」

  那些人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搬了两箩筐钱出来。楚铮看了有些尴尬,他真没想到一万贯大钱竟有这么多,论重量的话恐怕有两百来斤,难怪柳轻如出门时显得有些为难,以后还是拿金子算了。

  张得利在一旁指指点点:「你,还有你,还有你们两个,把钱抬到少爷院里去。」

  那几人有些为难,一人吞吞吐吐道:「小的不知道少爷住在哪个院子。」

  翠苓跑了过来道:「我带他们去。」说着暗暗在其中一人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嘴里小声嘀咕着:「看你这张嘴还老不老实。」

  那人痛极,却又不敢喊叫,一张脸憋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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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楚家鹰堂

  楚名棠夫妇听丫环说了事情经过,呆了半晌,王秀荷突然笑道:「妾身正愁没借口去见楚伯父,铮儿就为娘找个机会。夫君,你再出去转一圈,妾身替铮儿到楚老伯院中赔罪去。」

  楚名棠一怔:「为夫不用去吗?」

  王秀荷笑道:「他终究是夫君长辈,你在他面前总觉得矮了一截。妾身是个妇道人家,还是由妾身与楚伯父将话挑明了说吧,就算说错什么话他也不至于怪罪到夫君身上。」

  王秀荷站在楚天放院子门口,前去禀报的下人已经进去很长时间了。她似乎一点也不急,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个老家人总算出来了,低眉顺目地行礼道:「夫人,老太爷请您进去。」这老家人跟随楚天放已经很多年了,楚府内外大小事情了若指掌,知道眼前这妇人是个厉害人物,因此礼数上做得极为周到。

  楚天放站在客厅外,呵呵笑道:「秀荷侄女可是稀客,今天怎么有空到老夫这里来了?」

  王秀荷轻笑道:「小儿楚铮玩劣不堪,惹下了那么大的事,我这做娘的只好向楚伯父来赔不是了。」

  楚天放一摆手:「这点小事,怎能烦劳侄女亲自前来。说起来还是老夫家教不严,这些下人连上下尊卑都不分了,实在是该打。」

  两人进了屋,王秀荷在下首坐下道:「听说那屠账房已跟随伯父数十年,对上京楚府忠心耿耿,小儿无端找上门去,原本就是无理在先,还动手打了人。哦,不知屠账房的伤势怎样,这次随夫君来京的家人中也有几个医术高明之士,要不要召他们前来诊治诊治?」

  楚天放拈须笑道:「秀荷侄女这番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那混帐东西罪有应得,就由他自生自灭去吧。」

  两人寒喧了近半个时辰,任凭王秀荷语带机锋,楚天放总是笑吟吟应对,沉稳如山。王秀荷不由得有些气馁,暗想这老家伙涵养已经炉火纯青,还是自己先说明来意吧。

  「伯父,侄女夫君名棠来京上任已有些时日,皇上与楚家的关系也有所缓和,但名棠和侄女都认为,楚家危机远未结束,皇上对楚家是投鼠忌器,且没有必胜把握,绝非对楚家没了戒心,何况皇上年老体弱,储君又已成年,不久将协理朝政。

  储君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对楚家怨恨之心由来已久,对小妹楚琳更是欲除之而后快,若皇上驾崩,储君即位后肯定要对琳妹下毒手。名棠与琳妹兄妹情深,必然加以援手,如此一来楚家与皇室将再度反目。楚家日后何去何从,还请伯父指点。」

  楚天放喝口茶,淡淡地说道:「不知侄女口出此言,是以王家长女,还是楚家媳妇身份?若楚家有难,你又将何去何从?」

  王秀荷没想到自己话锋刚转,楚天放却比她更咄咄逼人,想了想毅然道:「王家长女对侄女来说已是往事,如今侄女只以几个孩儿和夫君为重,若楚家有难,侄女不会苟且偷生。」

  楚天放露出一丝笑意:「名棠得妻如此,实是他一生大幸。」

  王秀荷接口道:「可楚家虽大难当前,府中却仍有纷争,伯父应知兄弟合力,其力断金,夫君名棠身为楚家宗主,应付外敌已颇为吃紧,哪来余力应对他事?侄女此话若有唐突之处,还请伯父谅解。」

  楚天放冷哼一声:「秀荷侄女,你的心思老夫自然理会得。」

  王秀荷不再言语,她想说的已经全说了,剩下的就看楚天放的了。

  楚天放沉默良久,突然长叹道:「可惜名棠不是老夫之子啊。」

  「当年老夫初见名棠,就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秀荷侄女你眼光倒也了得,竟然不顾你父阻拦硬是下嫁给名棠。要知道当时京城多少人在背后笑话你,又有多少人将名棠恨之入骨。」

  王秀荷偷偷抿嘴一笑,当时她可没想那么多,那年赏花灯偶遇楚名棠,她便为他的潇洒不群所迷醉,此事说起来还要感谢当今皇上,若不他从中出力,这门亲事还未必能成。

  「老夫见你嫁给了名棠,知道他有了你们王家的扶持,加上还有皇上的大力提拔,名棠的仕途必然一路坦荡,而老夫两个儿子却都是平庸之辈,便留了个心思,允许名棠重入楚家家谱,在官职升迁上也不曾为难名棠。名棠也是个性情人,在平原郡时对当地楚氏一族颇为照顾,老夫也心感宽慰。」

  王秀荷微笑道:「夫君他并不是个忘本之人。」

  楚天放点点头道:「当年老夫从相国之位退隐下来,皇上虽对楚家心存忌惮,但也并无铲除之心,但随后几年却极力打压,老夫也不是一味忍让之人,大肆扩张楚家势力,如此争斗数年,老夫发现竟然是中了他人之计。」

  王秀荷微微一震,道:「难道是西秦在从中挑拨?」西秦对赵国贼心不死,若说上京城没有他们的细作,那才是怪事。

  楚天头道:「正是,其中一个更是皇上颇为亲信之人。但当老夫将他请到楚府来时,此人竟在此处服毒自尽了,事后老夫尽管将此人毁尸灭迹,但皇上仍然怀疑到老夫头上,老夫又无确凿证据,证实那人是西秦奸细,只好闷声不响,西秦此计果然毒辣。

  你父亲也觉得到其中有蹊跷之处,他也多次在皇上面前力保老夫,可皇上疑虑之心不减。当他任命名棠为南线大营统领时,摆明了就要对付楚家了。老夫便让二弟到平原城密会名棠,为了楚家的存亡,老夫甘愿让出楚家宗主一位,所幸名棠也答应了。」

  王秀荷道:「大伯那时有些过虑了,名棠昔日曾说过,无论何时他都不会为难楚家的。」

  「可老夫已经老了,若不能早日确立下任宗主,老夫一旦逝去,楚家便群龙无首,只有束手待毙。但老夫也是心有不甘哪,于理来说,名棠是楚氏族人中最精明强干的一个,他是最适任宗主一职的。

  可于私,老夫仍对两个孩儿心存侥幸,但名亭任刑部尚书十年之久,却仍不能服众,被方令信那小儿耍得团团转,另一孩儿还不如名亭,老夫彻底失望了。如今名亭已经到幽州任职了,可他两个弟弟却对此极为恼怒,这些时日也总来纠缠老夫,都以为老夫是老糊涂了,却不想他们哥几个能堪大用,老夫何必将宗主传于名棠。

  府中的一些下人也心存此想法,秀荷侄女来得正好,老夫的确不能再犹豫不决了,若不绝了他们兄弟之心,迟早要出大乱。」

  王秀荷起身行了一礼道:「伯父深明大义,侄女在此替名棠谢过了。」

  楚天放道:「从明日起,老夫和原上京楚家的人全搬到西院,由老夫严加管束。名棠和侄女搬到老夫此处,名棠已是楚家宗主,自然应当居住于此。至于那些下人,遣散还是留用,你们夫妇看着办吧。」

  王秀荷微笑道:「那倒不必,这些下人在府里已多年,对京城之事极为熟悉,只要他们仍忠于楚家,像屠账房这些人都可留下。」

  楚天放目露欣赏之色:「这些老夫就不管了。」

  王秀荷盯着楚天放道:「侄女当年未出嫁时,就听闻楚家有个」鹰堂「,专门收集赵国境内乃至其他三国的线报,不知伯父对之如何处理?」

  楚天放一怔,苦笑道:「侄女是想将老夫最后一点家底都要掏去了,今日若是名棠前来,他必定不晓此事。」

  王秀荷轻笑道:「鹰堂与王家」狼堂「原本同源,侄女怎会不知?」

  楚天放不由得问道:「那你家」狼堂「如今由谁掌控?」

  王秀荷道:「家父苦无男丁,对几个侄儿也不是太放心,」狼堂「大权虽为家父所控,但侄女这边也有一些人手。」

  楚天放呵呵笑道:「难怪名棠在南线那么多年一直顺风顺水,平安无事,原来是你家的」狼堂「在暗中保护。」

  王秀荷也笑道:「夫君身边也并不是全无人手,有一人也算当世高手,而且与楚家渊源甚深。」

  楚天放想了想道:「你说可是当日与陈振钟交手的吴先生?」

  王秀荷道:「此人名叫吴安然,在府中已多年,平日并不显山露水,乃是魔门血影宗当代宗主,当年她为铮儿治好了病,并收铮儿为徒,就在楚府住下了。」

  楚天放听「血影宗」三字不由得一惊,那日陈振钟虽向他说了吴安然此人,可他只知吴安然是南齐的一个邪门高手,并不知道此人是魔门中人,皱眉道:「秀荷,你是王家长女应是知道的,那铮儿怎么会拜她为师?在平原郡还没什么,可如今你们来了京城,难道不忌宫里那人?」

  王秀荷有些无奈,道:「待侄女弄清楚此人来历时,铮儿已拜他为师,总不好赶他她吧。何况楚王两家先祖虽败在叶门始姐手下,立下誓言不将武功传于后人,但铮儿拜吴先生为师,也不算破誓吧?」

  楚天放想了想道:「事已至此,那就算了,不过平日里你还是叫那孩儿少到宫里去,楚家如今麻烦已经够多的了,不要再树此强敌。」

  王秀荷应道:「伯父所言极是。」

  楚天放沉吟良久,又道:「这」鹰堂「我可以交给名棠,但侄女需立誓,不得插手于其中,毕竟侄女还是半个王家人,楚氏祖训,」鹰堂「必须由楚家人掌控。」

  王秀荷起身道:「侄女谨遵伯父之命。」

  ※ ※ ※ ※ ※ ※

  楚铮痛打了屠帐房,原本以为父亲知道了肯定会训斥几句,没想到过了一夜仍不见有何动静,心中着实有些不解。不过他很快将此事抛到一边,方才他在院中练了会儿功,突然发现长久停滞不前的龙象伏魔功竟有了长进,心中极为兴奋,暗想莫非是自己身体长大了经脉也拓宽了,龙象功才又有了进境,按如此进度,不用几年便可练到第五重。

  楚铮擦了擦汗水,返回屋内,却见翠苓跪在厅中,不由得一愣,向站在一旁的柳轻如问道:「轻如姐,这是怎么回事?」

  柳轻如肃然道:「奴家平日对翠苓管教不严,这丫头在少爷面前常常不分主仆尊卑,昨日还对少爷言语不敬,若再不教训,恐怕要被外人耻笑了。」

  楚铮一听忍不住看了紫娟一眼,翠苓虽跪在地上,却瞧得清楚,忙道:「这不关紫娟的事,是小婢自己和轻如姐说的。」

  柳轻如斥道:「少爷又没问你,你胡乱开口做甚,还不向少爷陪礼?」

  翠苓向楚铮磕了个头,道:「少爷,小婢对少爷有诸多不敬,请少爷恕罪。不过少爷今日痛打那屠账房,为轻如姐出了口气,小婢十分感激,无论少爷怎么处罚小婢,小婢都绝无怨言。」

  柳轻如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喝道:「翠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我们姐妹三人既然入了楚府,都是少爷院中的婢女,万事需以少爷为重,你怎么到今日还不清楚?」说完,挥手欲打。

  楚铮上前一步拦住柳轻如,道:「轻如姐你这是作什么,翠苓是个情义中人,你对她和紫娟恩重如山,当年从官家小姐沦落到青楼,仍不舍弃她们,这种恩情又岂是轻易淡忘的?翠苓今日之举是为你心急,也是人之常情。」

  柳轻如看了看紫娟,见她低头不语,知道必是她所说,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对楚铮道:「这些都已过去的事,既然少爷收留了我姐妹三人,又如此善待我们,翠苓今日所为实在是有些过分。」

  楚铮笑道:「这没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暴戾之人。」又对跪着的翠苓道:「你也赔罪过了,快起来吧。」

  翠苓闻言,偷偷看了柳轻如一眼,不敢起身。

  楚铮佯怒道:「刚刚还说以少爷为重,少爷都发话了,你还看轻如姐做甚,想被本少爷的棍子抽?」

  翠苓嘻嘻一笑,站了起来,道:「不想,不想....少爷今日痛打屠账房,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把紫娟都快吓死了。」

  楚铮摇头道:「看来你轻如姐说得一点也没错,你确实有点没大没小,该好好教训才是。」

  柳轻如没好气说道:「方才奴家是想好好教训这妮子的,可少爷又心慈手软放过了她,再想教训,就请少爷动手吧。」

  楚铮邪邪笑道:「我哪是心慈手软,只不过是想抽她几棍罢了。」说着冲翠苓招招手,道:「来,到少爷身边来。」

  翠苓见楚铮笑得邪性,脸一红,躲到柳轻如身后,摇了摇头。

  楚铮走上前来,伸手便要拉她,翠苓藉着柳轻如身子,不停地躲闪。

  不想楚铮没几下就住手了,气哼哼地说道:「你这丫头小心些,除非你轻如姐一直护着你。」

  翠苓不理他,一溜烟跑出去了。

  柳轻如突然醒悟,凭楚铮的身手,若真要用强,翠苓哪有躲避的余地,不由得松了口气,笑道:「少爷放心,奴家会好好管教她的。」

  楚铮白了她一眼,道:「算了吧,你还不是护着她。刚刚这番情景不过是怕我责难于她才不得已为之吧。」

  柳轻如脸一红,心想这少爷虽年纪不大,可精明得很,什么都瞒不了他。

  ※ ※ ※

  晨雾笼罩下的上京城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人注意到楚府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天放虽答应第二天就住到西院去,但上京楚府在京城已居住百年,所积累的家产又岂是几天能搬得完的。楚名棠夫妇也并不着急,楚天放让步之大已让他们感到惊异,若再去催促岂不是让上京楚家人寒心。

  楚名棠上完早朝,回到自己住处。一进门,只见屋内摆着好几个贴着封条的大箱子。王秀荷站在这几个箱子面前,神情竟有些怪异。

  「夫人,这些是什么?」楚名棠随口问道。

  王秀荷啊了一声,转首看去见是夫君回来了,答道:「是你二叔亲自送来的,想必是鹰堂的机密书卷。」

  楚名棠前晚已经从前任堂主楚天成手中接掌了鹰堂事务,对楚家这个隐藏于黑暗之中的组织已有了初步的了解。可鹰堂乃当楚问天一手所创,至今也有近两百年了,势力之强远超楚名棠想象,真要想完全了解非得下番苦功不可。

  「二叔人呢?」楚名棠随口问道。

  王秀荷答道:「他在此等了约半个时辰,见夫君早朝仍未回来便先行离去了,只是临走时嘱咐,夫君定要将箱内书卷细细读过,若有不明白之处可去问他老人家。」

  楚名棠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夫人,你为何老望着这几个箱子?」

  王秀荷脸一红,扭捏半晌才道:「当年妾身助父亲执掌狼堂部分事务,楚家的鹰堂乃是大敌,为探其机密费尽了心思,可仍然所知不多,多年来实是心有不甘。如今看到这些昔日梦寐以求的卷宗就摆在面前,妾身几乎有点不可自恃了。」

  楚名棠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

  王秀荷不依,夫妇二人闹腾了一会儿才安定下来。

  「夫君,」王秀荷忽然道,「鹰堂已经移交完毕,可妾身反倒有些担心了,你我夫妇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夫人的意思是……」

  王秀荷面有忧色:「鹰堂和狼堂一直是楚王两家暗中最大的依仗,楚王两家历经百年不倒与之有莫大关系。可如今朝堂上的事情已经让夫君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闲暇管理鹰堂?而且楚家有祖训,鹰堂堂主必需是楚氏族人,历代堂主通常都是宗主的至亲。

  可夫君并无兄弟,多年来又一直被排斥于楚氏一族之外,族中并无深交之人,这该如何是好?」

  楚名棠默然,这也是他几日来为之头痛的。在平原郡时夫妇二人一人主内一人主外,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浪都应付自如。可王秀荷毕竟是王家人,何况她也在楚天放面前立下了重誓不得插手楚氏家事,这一来如同断了楚名棠一臂,甚至犹有过之。

  可如果不能真正掌控鹰堂,楚名棠知道当这楚家宗主几乎类同于傀儡,等到楚氏一族度过危机,哪天楚天放若是反悔了,废掉自己简直是举手之劳。楚名棠暗暗想道,楚天放之所以这么痛快地交出鹰堂,除了碍于情理,恐怕也是对自己最后一个考验了。

  「如果小妹她不是在宫中为妃,她倒可胜任这堂主之位。」王秀荷有些感叹。

  楚名棠忽然一笑:「夫人难道忘了,你我还有三个孩儿。」

  「妾身并非没有想过。可轩儿和原儿毕竟年纪尚轻,恐怕还难以担当此重任……」

  王秀荷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楚名棠:「夫君,你不会是想让铮儿来执掌鹰堂吧?」

  楚名棠平静地说道:「有何不可?」

  王秀荷连声说道:「这怎么可以,铮儿才多大岁数,怎能服众?」

  「铮儿不能服众,难道轩儿和原儿就能服众了吗?据为夫所知,鹰堂几位分堂堂主至少都已任职十年以上,就算为夫亲掌堂主之位,想要让他们完全归心也需要一番雷霆手段不可。既是如此,为夫索性破釜沉舟!」

  楚名棠来回踱了几步,又道:「五个孩儿中,欣儿与倩儿两个女娃除外,原儿性子飞扬轻佻,脾气火暴,肯定无法胜任此事的;轩儿为人处事看似沉稳,可为夫总觉得他是因未经历挫折之故,在南线大营领兵时,他对麾下不服军令的兵痞只知一昧严惩,不懂得如何变通,甚为偏激,刚愎自用。或许让他在外磨练几年后可担当重任,可眼下让轩儿执掌鹰堂,为夫同样不放心。」

  「唯有铮儿,为夫一直有些看不透。可从他在南线大营所作所为来看,至少已在两个兄长之上。既是如此,何不放手让他一试?」

  「话虽如此,」王秀荷叹了口气道,「不过夫君可曾想过,历代楚家宗主都曾担任过鹰堂堂主一职。倘若铮儿真如夫君所说那般了得,将鹰堂完全掌控于手中,日后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交还给轩儿,到时恐怕……后患无穷啊,夫君!」

  楚名棠毅然道:「倘若铮儿真能在短期内将鹰堂为我所用,那他的才华远在轩儿之上。大伯他老人家能以楚家大业为重,将宗主之位传于我,为夫难道就没有这等胆识,将家业交于铮儿?」

  王秀荷急了:「夫君,妾身虽也最疼爱铮儿,可当世无论世家还是平民,除非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否则都是由长子继承家业。这无端废长立幼,叫轩儿怎能心服?」

  楚名棠无奈地说道:「若是为夫在楚氏一族根基已稳,又是太平年间,定会立轩儿为楚家宗主,绝不给铮儿任何实权,就让他此生做个逍遥公子。可如今不得不要借用铮儿之才,为夫只能答应你,铮儿若无法掌控鹰堂,为夫绝不废长立幼。」

  王秀荷犹豫了半天,道:「夫君,不如这般,先让兄弟二人共掌鹰堂,各自历练一番,如果铮儿确是远胜轩儿,也可让他心服口服。」

  楚名棠摇头道:「绝对不可。鹰堂对楚家宗主的重要性夫人不是不知,若让轩儿和铮儿同时执掌各拥党羽,届时无论让何人退出都会大动干戈,还是趁这几个孩子年纪尚小当断则断,否则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王秀荷出身世家,当然知道丈夫说的有理,无力地说道:「那就由夫君做主吧。夫君,无论铮儿还是轩儿,都是你我骨肉,不管日后谁来继承家业,妾身只希望他们兄弟能相亲相爱,切莫有阋墙之争。」

  「为夫何尝不希望如此啊。」楚名棠看着自己夫人,又道:「这几日为夫正设法如何罢免吏部尚书汤若望,恐怕无暇指点铮儿。夫人虽在大伯面前立誓不插手楚家事务,可这些书卷想看便看吧,顺便挑重要一些给铮儿,叫他先熟悉起来。」自己二人毕竟是夫妇,她若真要偷阅这些书卷的话办法有的是。不过楚名棠了解自己夫人做事极有分寸,而且她也隐约猜出楚王两家暗地里关系极深,不会将其中机密告知狼堂的。

  王秀荷却毫无欢欣之情:「知道了,妾身会尽力帮助铮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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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未妻先妾

  楚铮从吴安然住处走出来。

  迎面走来一群人,楚铮看了一眼,是上京楚家的人,便站到路边让他们先行。此次搬迁,上京楚家心存怨恨的人可不少,楚铮不想再与之起冲突,既已得益便无需再张狂。

  没想到这些人竟在楚铮身边停下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咦了一声:「这不是铮儿吗?」

  楚铮定神一看,竟是当日初到京城时所见的堂爷爷楚天放,忙俯首行礼道:「孙儿参见堂爷爷。」

  楚天放将他扶起,端详了一会儿,笑道:「果然不凡。」

  楚天放身后突然有人冷哼一声,楚铮一眼瞟过,发觉竟都是熟人,为首是楚慎平,后面几个少年也是当日亲吻过他拳头的。

  楚天放恍若未闻,对楚铮说道:「听说你外公将他那套宝贝盔甲也送于你了?」

  楚铮应道:「正是。」

  楚天放叹道:「你外公当年威振北疆,你能继承他的衣钵,可要好好珍惜啊。」说完拍了拍楚铮肩膀,又说了句:「不错。」转身走了。

  楚慎平等人忙随后跟上,临走时怨毒地盯了楚铮一眼。楚铮根本没放在心里,冲着楚天放的背影行了一礼,对这老头他是真心尊重的,能有这般魄力将偌大一个家族传给一个外人,实非常人所能。

  楚铮仍被安排住在踏青园,因此这次大搬家基本没他什么事。他本想出府逛逛,不料王秀荷给他下了严令,近日不得出府,弄得他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起何时又得罪母亲了,只好整天在园中闷头练功。

  楚铮练完功,吩咐欧阳枝敏将火云驹牵了过来。昨日他抽空去看了一下火云驹,见它没精打采的,身上也多了几斤肥膘,不由得有些心疼,暗想这马原本驰骋在塞外天地之间,如今被关在京城的马厩中,也着实苦了它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废了。

  于是命欧阳枝敏在园中竖了几十根竹杆,楚铮翻身上马进行短距离障碍跑。火云驹起先兴致不高,被楚铮揍了一拳后才精神抖擞起来,玩了一会儿,它开始觉得这也挺有意思的,跑得更欢了。

  王秀荷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园中这般景像,忍不住惊呼一声:「铮儿,你在做什么?」

  楚铮听到娘唤他,跳下马来,笑着走过来道:「孩儿见过母亲。孩儿只是看那火云驹闷得慌,所以带它出来溜一下。」

  王秀荷指指他身后,道:「你看看你这院子都成什么样了?」

  楚铮回头一看,只见院中满目疮痍,原本绿油油的草坪已给践踏得斑驳不堪,不禁脸一红,挠头道:「是孩儿疏忽了。」

  王秀荷摇了摇头,道:「在平原城时你还算是个乖巧的孩子,怎么到了京城,惹的事比你两个哥哥加起来的还多。」

  柳轻如听到夫人的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见院中竟已成这副样子,顿时不知所措。

  王秀荷哼了一声道:「算了,进屋再说吧。」

  进了屋,王秀荷让她的几个丫环在外边等候,见柳轻如也想离开,说道:「轻如,你留下吧。」

  看了看紫娟和翠苓,王秀荷犹豫了下,说道:「你们两个也留下吧。」

  楚铮见母亲神情凝重,知道有要事与他说,但有些奇怪为何又将柳轻如三人留下。

  王秀荷看了看他们几个,突然叹道:「真是人到用时方知少啊。」

  楚名棠身边谋士虽有不少,可能堪大用的没几个,碰到大事还是夫妇二人商量后作主,铮儿就更不用说了,他还未成年身边哪有知心人,只有自己这当娘的多操心了。

  四人被王秀荷突如其来的感叹弄得莫名其妙,都怔怔地看着她。

  王秀荷对柳轻如说道:「轻如,你是南朝大儒范孝同的外孙女,是不是?」

  柳轻如娇躯一震,脸色变得煞白。

  王秀荷说道:「范孝同乃一代大儒,又是文坛一代大家,我对你外公仰慕已久。只是他生平最推崇」忠君「二字,连南齐皇上要杀他时也不分辨一句,慷慨赴死,可那又如何,皇帝还是沉迷风花雪月,夜夜笙歌。

  范孝同此举我看只当得」愚忠「二字,冥顽不化,到头来只弄得家破人亡,男丁充军边塞,孙女沦落风尘。」

  楚铮一听「风尘」二字不由得暗暗叫苦,母亲怎么知道这事了?

  柳轻如手紧握椅背,指节之处隐隐发白,扬眉道:「外公忠君报国之心,可昭日月,夫人,小女子如今虽寄身于楚家,但仍不许何人辱没外公。」她自忖夫人既知道她是南齐高官之后,又是青楼女子,这楚府恐怕已无法待下去,便不再以奴仆自称。

  王秀荷冷冷地看着她,道:「你这脾气如此倔强,倒与你外公有些相似,算你命好,摊上铮儿这样一个主人,要不然恐怕你早已命丧多时了。」

  柳轻如施礼道:「夫人和少爷对小女子的恩情,小女子此生无以能报,只求来生做牛做马再行偿还。」

  王秀荷道:「什么今生来生的,我们大赵国不信这一套,你若想要报答楚家,好办得很,只要你好好侍候你少爷,忠心为楚家办事。」

  柳轻如一呆,道:「夫人不是要赶小女子走?」

  王秀荷看了她一眼:「我有说过这话吗?你才识和能力均十分出众,我向来十分满意,虽然在青楼有五年多,却仍能保持处子之身,也着实难为你了。不过轻如,我问你句话,你可要如实回答。」

  柳轻如听到「处子」二字,忍不住脸一红,忙道:「夫人请讲。」

  王秀荷沉吟片刻,道:「我们夫妇对铮儿期望很大,铮儿也是个能成大事之人,如果铮儿将来要与南齐为敌,你会帮铮儿吗?」

  柳轻如一呆,没想到王秀荷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一时间心乱如麻。

  楚铮心中也有些不安,暗暗埋怨娘亲非把话说得这么直做甚,柳轻如性子外柔内刚,只可用怀柔手段慢慢使她软化,这般急迫只能逼她钻牛角尖。

  果然,柳轻如考虑了一会儿,毅然说道:「夫人,范家忠义之名满天下,小女子虽不姓范,但自幼深受外公教诲,实在不敢违他老人家所言,但齐国那昏君杀我范家满门,仅小女子等几个姐妹留得性命,但也全都被卖到青楼,这」忠君「二字小女子再也无法做到。日后少爷若真要与南齐为敌,小女子只好两不相帮。」

  王秀荷并未动怒,点点头道:「作为范家的人。你能这样说已经很不易了,不过若是我大赵要攻打南齐,你会如何去做?」

  柳轻如茫然道:「小女子也不知道。」

  王秀荷看看了楚铮道:「你既然如此说,就不能再留在铮儿身边了,铮儿日后要做的事,是绝不允许一个可能心怀故国的南齐人所能接触的。这样吧,原儿那边还缺个能管事的丫环,他也曾多次向我提起你,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便搬到原儿院子去吧。」

  柳轻如身子摇摇欲坠,她来楚府也已数个月了,当然知道楚原是什么样的人,他院中的几个丫环早就已被宠幸遍了,自己此去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良久,柳轻如才涩然道:「小女子遵命。」

  紫娟和翠苓相互看了一眼,一齐上前跪下道:「夫人,轻如姐与小婢多年来相依为命,小婢实在无法离开她,请夫人恩允,让小婢两人和轻如姐一起去吧。」

  王秀荷一愣,森然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这边哪有你们说话的余地?」

  柳轻如不想紫娟、翠苓两人一起跟去受辱,心中着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紫娟和翠苓不再言语,只是不停地磕头。

  王秀荷气急而笑,对楚铮说道:「你收的几个好丫头啊。」

  楚铮沉默不语。

  王秀荷考虑了一下,道:「好吧,你们两个就算留下也必不会安心,那就跟着去吧。原儿可不比铮儿,你们三个不懂规矩的丫头,正好让他好好管教管教。」

  紫娟偷偷看了楚铮一眼,见他仍低头不语,顿时心若死灰,哽咽着对柳轻如说道:「轻如姐,那我和翠苓先去整理衣物了。」

  柳轻如摇头道:「不,我们还是一起去吧。」说完,向王秀荷行礼道:「夫人,若没有其他事,小女子先告退了。」

  王秀荷挥挥手:「下去吧。」

  柳轻如三人正待出门,楚铮突然说道:「且慢。」

  楚铮起身向王秀荷行了一礼,道:「娘,孩儿知道你驱逐她们三人,定是为孩儿着想,只是这姐妹三人已跟随孩儿多日,忠心耿耿,孩儿也习惯了她们的服侍,这一下子都走了,让孩儿如何是好。」

  王秀荷道:「为娘原本也没想让紫娟和翠苓两人走,只是她俩如此执拗,这种丫头不要也罢。」

  楚铮笑道:「娘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和轻如姐之间的关系,若毫不犹豫地留在孩儿身边,孩儿倒感到奇怪了。至于轻如姐虽是南齐人,我们楚家目前最大的对手不在他国,而是在京城里。即使将来针对他国,也必是先对付西秦,至于南齐,前些时日刚遭大败,十年之内无法恢复原气,尚不足为虑,若他日真要针对南齐,再让轻如姐避嫌就是了。」

  王秀荷犹豫道:「铮儿,你此言虽有理,但她们几个毕竟不是我大赵人氏,其心难免有异,为娘还是不放心。」

  楚铮一急,正想再辩,王秀荷又道:「要么这样吧,轻如,你外公信奉的是儒家,对女子最注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教导,我和老爷商量一下,你就嫁给铮儿做妾吧,给你个名分,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些了。」

  王秀荷此言一出,屋中四人全都目瞪口呆。

  王秀荷不理他们,对柳轻如说道:「轻如,你是名门之后,这样是有些委屈了你。但你既已沦落到赵国为奴,除非你愿意委身于走夫贩卒,否则想要为他人正室发妻是不可能的了,你今年有二十了吧,比铮儿也大不了多少,女人家能有这个归宿已经很好了,铮儿心地善良,即使将来立了正室,也必能好生待你,」说着王秀荷又看了紫娟、翠苓两人一眼,道:「你那两个丫头以后也不会吃亏,你觉得如何?」

  柳轻如想了想,觉得王秀荷说得很有理。当初她得知被选中送往赵国时,便心生死意,只不过牵挂紫娟和翠苓二人才勉强活了下来,没想到到了赵国被楚铮看中,来楚府做了丫环。

  在楚铮身边的这两个多月,是柳轻如自家中遭大难后过得最安心的日子,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整天提心吊胆了。柳轻如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的确已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柳轻如盈盈拜道:「夫人对奴家如此厚爱,奴家自当……从命就是。」

  楚铮此时才清醒过来,见两个女人自说自话,浑然不把他这个当事人放在眼里,气急败坏地叫道:「娘,我才多大啊,你就帮我找妾了?」

  王秀荷瞪了他一眼道:「你还小吗,今年都已十四了,你练的那个《龙象伏魔功》第四层已大成,你自个啥情况不清楚吗?又不是娶正室,别人家孩儿像你这么大哪个没有几房侍妾,像轻如大你六岁正好,一般的小姑娘能经得起你那玩意的折腾?」说完粉脸一红,却瞥见三女都望向楚铮胯下。

  又对柳轻如说道:「不要理他,有我和老爷在,他还能翻天不成。」

  紫娟和翠苓见情况急转直下,心中又惊又喜,看了看楚铮,又看看柳轻如,两人暗暗抿嘴偷笑。

  王秀荷看在眼里,也笑道:「轻如,你和这两个丫头先下去吧,我和铮儿还要说些事。对了,轻如虽未入门,但身份已大不相同,紫娟翠苓,你们两个以后还是唤她小姐吧。」

  紫娟、翠苓喜道:「是,夫人。」这边柳轻如向王秀荷行了一礼,看了看楚铮,脸一红,领着两丫头出去了。

  王秀荷笑道:「没过门的丫头就是脸皮薄。」

  楚铮白了她一眼,气哼哼地不说话。

  王秀荷看着他道:「铮儿,你方才真沉得住气啊,为娘都要把她们几个赶出门了你才出声阻止?」

  楚铮一惊,道:「娘,你刚刚是在……」

  王秀荷叹道:「铮儿,这些年来你一直沉迷习武,两耳不闻窗外事,习武不是不可以,起码你比两个哥哥多了一身防身的功夫,所以娘以前都不管你,可有些事是不能用武功来解决的,现在你长大了,是该你为父亲分忧了。」

  楚铮点头道:「娘说的极是,孩儿早已此心,但不知从何做起。」

  王秀荷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好,眼前就有重要事,你父亲决定先交给你试着独自打理,可为娘却有些不大放心啊。」

  楚铮有些疑惑:「是什么事这么要紧?娘若是不放心话,在一旁帮着孩儿就是了。」

  王秀荷苦笑道:「若娘能插手还会交给你吗,你毕竟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想的。」

  楚铮听得一头雾水,王秀荷只好解释道:「你父亲已正式接掌楚家,楚家在京的势力和人马也全归你父亲掌控,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楚家已传承百年的」鹰堂「。」鹰堂「可以说是个密探组织,人员遍布天下,在西秦、南齐、北赵都有分堂,堂中有不少高手,虽说能及得上你师父的没几个,但整体实力之强,赵国可数第一,就是你外公王家的」狼堂「也逊他一筹。」

  楚铮大为震惊,但仔细想想也属正常,楚王两家原本都是魔门出身,搞这些秘密组织自然是熟门熟路,两家又久掌朝政,百余年下来这暗中势力自然非同寻常。

  只是想想这么大的一股势力全交给自己,楚铮有些心虚,道:「父亲真的将它交付于孩儿了?」

  王秀荷道:「那也要看你做的如何了,如若不成,你父亲还是要把他收回去的。只是你身边亲信之人太少,你父亲虽会给你派些人手,但毕竟不是你身边的人,不可过于信任。」

  楚铮恍然道:「所以娘看上了轻如姐?」

  王秀荷点头道:「正是,当日你选她做丫环,为娘就命王家」狼堂「去南齐调查她,竟发现她是当世大儒范孝同的外孙女,在青楼里也的确待了五年。此女出身大家,又历经坎坷,若使用得当,绝对是你的得力助手,可她毕竟不是我大赵人氏,以后涉及南齐的机密线报还是避着她为好。」

  楚铮叹气道:「那也不用非要娶她为妾啊。」

  王秀荷向他裆下虚踢一脚,低声骂道:「难倒让你没事就来纠缠为娘?」

  楚铮脸一红,强辩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孩儿练那龙象伏魔功落下的毛病?」

  王秀荷笑道:「所以娘帮你找个妾室啊,好天天陪你龙象伏魔,阴阳相融啊?」

  楚铮嘿嘿直笑,抱住王秀荷亲了一口道:「谢谢娘!对了,娘,能不能让师父也参与鹰堂之事?」

  王秀荷道:「你父亲既然把鹰堂交给了你,这事就由你自己做主吧。」

  楚铮将王秀荷送出门,回到屋内,紫娟和翠苓正在收拾方才所用的茶具,见楚铮进来,两人顿时神色古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楚铮不禁嫩脸一红,道:「你们看我做甚?还不将这里收拾干净,又想棍子了?」

  紫娟和翠苓见他有些恼羞成怒,不敢再出言取笑,快速将屋内收拾好,出门时翠苓实在忍不住了,回头道:「少爷,要不要小姐来陪你说说话?」

  楚铮气结,拿起一个茶杯作势欲掷,两个小丫头飞似地跑远了,只留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楚铮放下茶杯,往椅子上一躺,两脚一抬跷在案上,脑中不停地思索着。他真没想到父亲居然会把这么大一股势力交给自己,难怪楚天放那老头子会把楚家交给父亲,两人魄力的确有所一拼,可这担子也太重了吧。

  楚铮看了看桌上一叠厚厚的册子,那是王秀荷临走时留下的,说是父亲交给他的关于鹰堂的一些资料,是关于鹰堂在各地的势力分布。楚铮呆了一会儿,突然长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往前一虚抓,最上面的一本书册登时凌空而起,飞落到楚铮手中。

  楚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他这几天从龙象伏魔功第五层中领悟到的牵引诀,虽然还不甚熟练,但已经初见成效。楚铮暗想,若将第五层练成后与前四层融会贯通,那他的武功就可以达到刚柔并济的境界,再碰到陈振钟这类的高手也有一拼之力。

  柳轻如从自己住处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她真有点怕突然碰见楚铮,可已经在屋里躲了半天了,再藏下去就成矫揉造作了,何况她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见楚铮,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只不过柳轻如心中仍有些浑浑噩噩,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成了那半大孩子的妾了呢?

  回想起王秀荷上午的步步紧逼,根本不让她有回绝的余地,柳轻如不由得怀疑她是有备而来,最终目的就是逼她嫁给楚铮,至于先前所说的将她调到三少爷楚原那里只是为了吓唬她。可柳轻如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就是她一个异国弱女子,又有什么可利用之处,王秀荷为何非要处心积虑地把她嫁给楚铮呢?

  要知道楚大人是当朝太尉,又是赵国三大世家之首楚家的首脑人物,若不是楚铮年纪小了些,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将自己女儿嫁于楚铮,就算为妾恐怕也要知府以上的官员家的女儿才有资格,可没想到却是自己这么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最先入门了。

  柳轻如不禁摇了摇头,王秀荷肯定有她的目的,只是自己猜不到而已。

  「小姐。」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唤道。

  柳轻如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想得入神,不知不觉竟又走到楚铮书房外,见紫娟和翠苓站在门外,忙作个嘘声的手势,轻声问道:「少爷在里面?」

  紫娟正待开口,翠苓压低声音吃吃笑道:「小姐怎么还叫他少爷,应该叫相公才是。」

  柳轻如脸一红,作势欲打,旁边紫娟忙道:「我们走后没多久少爷就送夫人就离开了,回来后就一直在屋里呆着,都已半天了,眼看天都快黑了,该用晚餐了。小姐您进去看看吧。」

  柳轻如觉得有些奇怪,道:「少爷在里面做什么?」

  紫娟答道:「小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看到少爷面前堆着一大摞书,少爷已经看完好几本了。」

  柳轻如更觉得怪异,这个少爷何时又转性了,开始奋发读书了?于是说道:「你们两个去准备晚膳,我进去劝劝他。」

  翠苓扑嗤一笑,正待说话,紫娟一把将她拉走了。

  柳轻如走到门前,心中忐忑,长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楚铮的头埋在书堆里,嘴里还不时咕哝几声,对柳轻如进屋浑然不觉。

  柳轻如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楚铮,对这个将要成为她夫君的半大孩子,柳轻如总觉得有些捉摸不透。楚铮身上很少有官宦子弟的骄纵之气,练武之勤让人惊叹,论文采当日那首「大江东去」至今她仍百看不厌,除了爱拿随身棍抽她三人楚铮可算正人君子了,柳轻如也出身大户人家,知道那些世家子弟的淫乱是多么司空见惯的事。

  柳轻如见屋中渐渐昏暗下来,便走到一边轻手点燃一盏蜡烛,放到楚铮身边。

  楚铮若有所觉,抬起头来见是柳轻如,揉了揉脸笑道:「是你啊,轻如姐。」

  柳轻如见他满脸疲惫,竟觉得有些心疼,问道:「你在看什么呢,这么用功?听紫娟说你已经在屋里待了半天了。」

  楚铮伸了个懒腰,道:「这是娘走时留下的一些东西,吩咐我一定要仔细看明白。」伸头看了看屋外,道:「真的天黑了,时间过得好快。」

  紫娟和翠苓端着饭菜进屋,将饭菜置于桌上,紫娟向两人说道:「少爷,小姐,这些饭菜小婢早就做好了,方才又热了一下,若是不对味,小婢再去重做。」

  楚铮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对吃向来并不是太在意,都坐下一起吃吧。」楚铮平时为人随和,并不把和柳轻如和紫娟、翠苓当下人看待,吃饭通常也是四人同席一起吃,起初柳轻如三人还不习惯,久而久之也就自然了。

  紫娟和翠苓口里应了声「是」,却并不坐下,偷偷地看了柳轻如一眼。

  柳轻如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顿时晕红了脸,羞怒道:「少爷让你们坐你们就坐,看我做甚?」

  紫娟和翠苓这才笑嘻嘻地坐下来,翠苓笑道:「今日夫人她老人家都快把小婢吓坏了,还好没把我们送到三少爷院中去,不然可就惨了。」

  紫娟也附合道:「是啊,小婢也担心死了。」

  楚铮却有些心不在焉,仍然回想着刚刚所看的关于鹰堂的资料。楚铮先前虽听王秀荷简单说了一些,但仔细看过后仍深感震惊。鹰堂势力真可说遍布天下,在三国各郡都设有分堂,依托楚家在各地的族人,对当地上至官员的起居、下到百姓生活都了如指掌。

  鹰堂对朝廷官员的监视也是极为密切,楚铮只看了其中一部分,主要是吏部尚书汤受望的受贿记录,里面居然连数目、时间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而楚名棠这几日正忙着指使楚氏一族的官员和御史弹劾这位尚书,这才由王秀荷过来把这些东西交给楚铮。

  柳轻如见楚铮脸色似乎满怀心事,便制止了紫娟和翠苓两人说笑,自己也低头吃饭。她不知楚铮为何烦恼,又回想起今日王秀荷将她许配给楚铮后,楚铮似乎不大情愿,登时心乱如麻。

  平日几人吃饭都是柳轻如照顾楚铮,时不时地为他挟一些菜,可现在他们两人心神恍惚,只是机械地扒着碗中的饭,桌上的菜基本没动。紫娟和翠苓两人觉得气氛怪异,顿时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没多久楚铮便吃完了,将碗往桌上一放,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一本册子又看了起来。柳轻如不由得心头一酸,暗想以前自己做丫头的时候这人还对自己有说有笑的,怎么今天就成这番模样了,莫非是因为比他大了几岁而嫌弃自己?

  想起自己一生历尽磨难,到头来又终身所托非人,柳轻如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翠苓见了急在心里,轻轻走到楚铮身边,道:「少爷,你看轻如姐。」

  楚铮如梦方醒,随口道:「她怎么了?」

  翠苓指柳轻如,楚铮顺势看去,见柳轻如暗暗拭泪,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声问翠苓:「她为何哭啊?」

  翠苓咬咬牙,道:「公子如今是她相公哟,你不知道,小婢哪知道?」说完转身便走。

  楚铮心中犯愁,自古女人心、海底针,他虽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但也未必能弄得清,只好咳嗽一声道:「轻如姐,你来一下。」

  柳轻如忙拭干泪,走到案边问道:「少爷,有什么事吗?」

  楚铮笑道:「怎么还叫我少爷,你我之间的事娘不是已经定了吗,应该改个称呼了。」

  柳轻如一窒,道:「哪里定了,老爷都未必知道此事。」

  楚铮轻描淡写地说道:「娘允许的事,爹是很少反对的。」说着,从案上大堆书册中找出一本方才做了标记的,打开看了一眼,道:「轻如姐,你说你外公家当年遭受大难,只有几个姐妹幸存?」

  柳轻如回想了一下,道:「听说还两个表兄弟被发配到边疆做苦役,但不知是哪两个,何况当年我们年纪都尚小,哪受得了多少苦,如今几个姐妹也只剩下我仍苟活于世,那两个表弟恐怕也已不在人世了吧。」

  楚铮把手中书册递给柳轻如:「可这里记载着在南齐西疆苦力营中有一个名叫范若诚的少年,据他本人所称是你外公范孝同的孙子。」楚铮心中暗想,这本册子可能特意留下的,这范若诚恐怕是娘派人调查柳轻如时顺便找到的,否则南齐朝野重大要事何其多,谁也不会去关心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死。

  柳轻如闻言大震,忙接过册子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又惊又喜:「不错,我是有个表弟叫范若诚,这人与我表弟生辰也完全一样,天哪,没想到范家在世上竟还留有一丝血脉。」

  柳轻如又看了几遍,突然若有所悟,对楚铮说道:「少……爷,楚家既然能查到我表弟,想必也定能把他救出来,是不是?」

  楚铮点点头道:「这应是我娘派人打探到的消息,你外公家的血案已过去多年,苦力营对你表弟看管也不是很严,应该也可搭救。」

  柳轻如盈盈拜倒:「请少爷救救我那表弟吧,外公家就他一个后代了,轻如自幼生活在外公家,范家对轻如也疼爱异常,轻如实在不忍看到范家就此绝后。」

  楚铮忙将柳轻如扶起亲了一下嘴:「轻如姐,你这是做甚么。我若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柳轻如羞红脸看着楚铮。她自进了楚家,两人还从未如此亲密举动,只觉得眼前这人目光中带着几分疼爱,又有几分怜惜,柳轻如一时心智恍惚,全然忘了他的年龄,轻声道:「公子对轻如的大恩大德,轻如无以能报……妾身愿以莆柳之姿,永侍公子左右。」

  第十章 梅开二度

  柳轻如声音虽低,可站在一边的楚铮还是听得清清楚楚,那里还忍得住,一把抱起娇羞无限的柳轻如就走进卧房。

  咣当一声,门外留下紫娟翠苓两女面面相觑。

  一阵衣帛撕裂声后,只见一具晶莹玉润的雪白胴体裸裎在楚铮眼前,那娇滑玉嫩的冰肌玉骨,颤巍怒耸的雪白椒乳,纤滑娇软的如织细腰,平滑雪白的柔美小腹,优美修长的雪滑玉腿,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诱人犯罪。

  柳轻如稍稍转身,纤腰半折,毫无遮掩地展现丰满诱人的臀部,丘陵底下的纵横着绒毛的那一痕红色的裂缝,也可以看见大半。裂缝紧紧合著,唇口娇小。楚铮不由地想,在这少女肉体里,进入侵袭、占领撕裂的感觉不知道有多么醉人……

  柳轻如转过身来了,完全赤裸的胴体正面向楚铮呈现,美艳的脸,曲线玲珑、浮凹有致的胴体,玉雪柔滑的肤光,未盈一握的柳腰,丰满颀长的大腿,腰肢上面对峙着两座软玉山峰,大腿中间突耸着丛草茂盛的丘陵,上面还有两扇微闭的肉扉。洞口的上半,还隐现着一粒黄豆大小的阴蒂。这一切,构成了一幅美丽绝伦的原始图画。楚铮只控制了几秒钟,禁不住热血上涌,尘根勃挺,硬如铁棒,他俯身含住柳轻如那一粒嫣红玉润、美丽可爱的娇小蓓蕾,用舌头轻怜蜜爱地柔舔、吮吸……

  嗯……「被他含住自己玉乳峰上那一粒娇嫩敏感的蓓蕾,这一阵吮吸舔擦,柳轻如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全身肌肤在他的挑逗拨弄下起了羞涩不堪的反应。

  正在这时,娇羞迷乱的柳轻如突然发现一根硬梆梆的东西顶在了自己小腹上,柳轻如那娇软的雪白玉体在他身体的重压下越来越酸软无力,只能羞涩地呻吟着。

  他的一只手从那柔软挺立的玉乳上滑落下来,顺着那细腻柔滑雪肌往下抚去,越过娇嫩的小腹,伸进了那一蓬淡黑的柔柔阴毛内,他的手指就在柳轻如那纤软微卷的柔美阴毛中地抚弄着……

  柳轻如娇羞欲泣,又羞又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挑逗淫弄下,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羞涩不堪的生理反应被撩拨得越来越强烈。

  楚铮的手在她那纤细的柔卷阴毛中摸弄了一会儿之后,又往下滑去,他抚摸着清纯少女那双修长纤美的玉腿上柔滑如丝、娇嫩无比的仙肌玉肤,然后轻轻一分……

  楚楚动人的丽人羞红如火,樱唇轻哼细喘,当她发觉他想分开她紧夹的玉腿时,虽然本能地想反抗,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一双修长美腿却不听指挥地竟然微微一分。

  他的手插进了柳轻如的大腿根中揉摸、抚弄起来,」啊……唔……嗯……「

  娇柔清纯的柳轻如娇羞无奈地呻吟着,含羞无助地火热回应着。楚铮高兴地发现,胯下这千娇百媚的丽人的玉胯根中已经春潮暗涌、爱液泛滥。

  楚铮低下头吻住柳轻如那鲜红娇嫩、正'唔、唔'娇喘的火热香唇,顶开少女那含羞紧闭的洁白玉齿,然后缠住了柳轻如那羞涩而火热、嫩滑芳香的小玉舌,一阵吮吸…………

  秀丽娇美的柳轻如半推半就、含羞怯怯地享受着那销魂蚀骨的少女初吻…当那只在她娇嫩玉滑胴体上游动的淫手渐渐游向少女的下体,并穿过那柔纤微卷的阴毛,滑过玉润饱满的阴阜,插进少女的」花溪「,插入火热玉润的阴道中抽动起来时,星眸含羞紧闭的少女柳轻如'嘤、嘤'娇喘起来………

  柳轻如在娇啼嘤嘤,乳峰上的玉乳蓓蕾都越来越硬,越来越翘挺,玉乳」蕾尖「都已因情欲高炽而变成醉人的深深的紫红……

  楚铮抽出阴道中抽动的手指,把娇羞的柳轻如扳正,搂住少女雪白的胴体,让她两条浑圆玉滑的修长雪腿分开,把金刚杵向处女的玉沟顶去……

  蓦地,一根又粗又长的梆硬的金刚杵直插进柳轻如的下身,」啊!……「

  一声娇呼,柳轻如娇靥羞红如火,她本能地想夹紧双腿,不让那羞人的金刚杵闯进」玉门关「,可是,她那双修长的纤腿已被他抓住,并被大大的分开,并且由于那金刚杵沾满了柳轻如下身流出的处女」花蜜「,以及这个娇美秀丽的佳人下身已是湿润淫滑一片,所以那根粗大、梆硬的滚烫金刚杵很顺利地就顶开了柳轻如的」玉门关「。

  楚铮把他那硕大无朋的龟头顶开了柳轻如虽然紧闭但已淫滑湿濡的处女阴唇,并套进那火热而紧窄异常的阴道口,粗壮狰狞的火热肉棒紧胀着那滑软娇嫩、淫滑狭小的」玉壁肉孔「,轻点┅┅求求你┅┅呜┅┅求求你┅┅柳轻如双手不停的推拒着。

  一杵插入了柳轻如的体内,楚铮马上感觉到了一种紧迫的压逼感。经验告诉他,这是从未有过性经验的处女阴道,必须刚柔并济,他没有强行地将肉棒往里插去,而是停留在柳轻如的阴道口慢慢地旋转研磨。龟头的前方有一道细薄而有弹性的膜,在龟头的持续压力下绷紧到了极限,楚铮明白到今日」盛宴「的主菜上桌了,那就是进入柳轻如体内最后的一道屏障---处女膜。

  楚铮不断下压的躯体随着肉棒的不住前进,柳轻如秘洞内的薄膜不住的延伸,虽然处女膜仍顽强地守卫着柳轻如的桃源圣地,可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看再也撑不了多久了,

  此刻柳轻如整个人无力的瘫在床上,任凭楚铮肆意凌虐。

  楚铮后挺起下腹向前猛刺过去。肉棒上传来了一阵突破重围的舒畅感,前面的障碍突然像被气球一样被戳破了,柳轻如薄薄的处女膜终于抵受不住强力的冲击被撕裂成几片,楚铮的肉棒成功的突入到柳轻如的体内顿时被温暖而紧狭的秘道包绕起来彷佛听到一阵撕裂声,一股撕裂般的剧痛有如锥心刺骨般猛烈袭来,柳轻如秘洞之内的防卫终告弃守,伴随柳轻如的一声惨叫,楚铮的肉棒猛然一伸到底。

  他只觉一层层温暖的嫩肉紧紧的包围住肉棒,楚铮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柳轻如的初红。他一鼓作气,连连推进,粗壮无比、火热滚烫的金刚杵刺破柳轻如娇嫩的」处女膜「,直插进美人下身深处。

  绝色尤物初落红,美貌佳人才破瓜。

  柳轻如被他这一」刺「,玉腿雪臀间顿时落红点点,一丝甜美酸酥的快感夹杂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下身传来:」啊…好……痛……「

  端的是如花玉人开苞落红,纯情处女娇啼呼痛,他已深深地进入处女的身体内,那根金刚杵已硬梆梆地塞满柳轻如那娇嫩紧窄无比的处女阴道。

  楚铮的心头涌起了说不出的快感,是他突破了柳轻如的处女膜,夺取了她无比珍贵的贞操,将她从清纯的少女变成了成熟的女人!兴奋驱使下,楚铮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抽送起深没入底的肉棒来。

  随着大肉棒从柳轻如体内拔出,楚铮看到了缠绕在棒上那鲜艳夺目的鲜红血丝一滴滴的溅落在床上──那是柳轻如婷的处子之血!

  楚铮小心地用白手帕将它们拭下,不等肉棒完全退出腰下一发力,又将它笔直地插到柳轻如秘道的最深处,肉棒将柳轻如鲜嫩的秘道完全贯通了。

  因为用力的缘故,龟头撞击在光滑的宫颈口上,楚铮清晰地感觉到了柳轻如的蜜壶因此而产生的震颤。他又将肉棒往外拔出了一点,更加用力地向内插入,柳轻如鲜嫩白皙的身子几乎和蜜壶一样震颤起来。

  两片粉红色的玉门早已因为强行的挤压而变得通红和绷紧,细圆的花园口被巨大的肉棒极大的撑开了,细嫩的粘膜因为肉棒的抽插,时而苍白时而通红,几丝鲜红的处子血夹杂在大量透明的爱液中,顺着花园口一直流到雪白的大腿两旁。

  楚铮不由得紧紧抱住柳轻如雪白的臀部,起劲地抽送起来。龟头一下接一下的撞在鲜嫩的花芯上,曲张的肉棒血管摩擦着柳轻如细嫩的粘膜发出了淫糜的声音。

  一阵刺痛过后,一种愉悦而舒心的快感从那紧紧缠夹着硬梆梆的金刚杵周围的阴道膣壁传来,流遍全身,直透脑海,那种满满的、紧紧的、充实的感觉,那种」肉贴肉「的火热紧迫感,令柳轻如忘记了开苞之痛、落红之苦,代之而起的是强烈的肉欲情火,柳轻如娇靥羞得火红,玉体又酥又麻,痴迷地享受着这种紧胀、充实的快感。

  不一会儿,柳轻如娇羞地觉得那插进她下身深处的金刚杵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硬,而且越来越满地紧胀着自己那娇小紧窄的处女阴道。柳轻如又羞又怕,芳心深处不知怎么的,并不满足于现状,彷佛下身深处越来越麻痒万分,需要更强烈、更直接、更凶猛的肉体刺激。

  」唔……嗯……唔……「她羞涩地娇吟嘤嘤,雪白柔软的美丽女体火不安地轻轻蠕动了一下,两条修长美腿微微一抬,彷佛这样能让那金刚杵更深地进入她阴道深处,以解她下身深处的麻痒之渴。

  从楚铮前后有节律地运动着,一遍遍的开垦着富饶新鲜的土壤,处女阴道的紧迫极大的增加了楚铮的刺激感。他将柳轻如挺拔的美乳捉在手中不停地搓揉,嘴巴则深深的亲吻着柳轻如的美靥,同时凌虐着身下的温香软玉。

  柳轻如的身子似乎也产生出了反应,不但爱液越来越多,全身都变得松软和顺从,莹白的肌肤在瞬间似乎也光彩明艳起来。她已不再是一少女了,她已经成为沐浴在性爱风暴中的温柔女人了。

  楚铮被这清纯娇羞的可人儿那火热的蠕动、娇羞晕红的丽靥惹得欲火狂炽,那深深塞进柳轻如下身深处的金刚杵轻轻抽动起来。

  」唔……啊……你……「柳轻如被这强烈的抽插刺激得呻吟,不由自主地挺送着娇软玉体,含羞娇啼的佳人丽靥被肉欲淫火胀得通红,娇柔温婉的处女芳心虽羞涩万般但还是忍痛配合著他的抽出插入。

  楚铮的金刚杵在柳轻如那娇嫩紧窄的处女阴道中」钻「了三百多下之后,他猛的将柳轻如的身子自床上抱起,用尽了力气把金刚杵深深地插入柳轻如的宫颈当中,一声呐喊,滚烫粘稠的精液如同千军万马驰骋在草原一样激射入柳轻如的体内。

  精液不断地从龟头射出涌入柳轻如的蜜壶,刹时间充满了蜜壶内的各个角落。多余的精液从柳轻如的秘道口源源的流出到阴阜、菊轮和大腿根上....

  楚铮带着满足扑倒在柳轻如雪白娇美的胴体上………

  」喔……「柳轻如赤裸玉体一阵痉挛般地抽搐、哆嗦,少女花靥羞红,桃腮娇晕,芳心娇羞无限。

  当那根慢慢萎缩的金刚杵退出处女阴道,柳轻如赶忙娇羞万般地合上修长的纤腿。

  云消雨散、男欢女爱之后,柳轻如羞红着俏脸用雪白的衣衫清理着那些羞人的爱液淫精,芳心娇羞脉脉,丽靥晕红万千。

  由于刚失去了冰清玉洁的处女之身,并在破瓜落红时尝到了男女交媾合体的销魂快感,再加上一根粗大的硬梆梆的金刚杵滚烫地顶在柔软的小腹上,柳轻如又被挑起了一股强烈的生理冲动,一种原始的肉体需要,令她娇羞万般地不由自主地抱住楚铮。

  楚铮的另一只手伸进柳轻如的下身,把手指插进柳轻如那淫滑湿润的娇嫩阴唇中轻挖慢揉,直把柳轻如挑逗得娇羞无限、花靥晕红,娇啼婉转。

  当柳轻如的娇喘越来越急促,娇靥越来越晕红,那羞怯的少女蓓蕾也硬挺勃起,她下身已变得淫滑不堪时,他举起肉棒,狠狠地插向柳轻如下身深处。

  楚铮见承接雨露之后的柳轻如更是美的惊人,暗运龙象功,金刚杵起,一声怪叫,再次扑了上去,他张嘴含住柳轻如雪白乳峰上那娇嫩嫣红的蓓蕾轻咬柔舔,一只手握住柳轻如另一只饱满娇软的玉乳,挑逗着柳轻如」玉女峰「上那粒稚嫩娇挺的蓓蕾。

  」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吧!「柳轻如只觉得一条滚烫的物体紧紧地顶在会阴上,已经吓得几欲晕厥了,她不得不再一次的哀求楚铮。可是楚铮已是箭在弦上,没等柳轻如说完,已经用力地将肉棒插入了她的体内。

  」啊……「剧烈的疼痛又一次从下身传来,那种像要把身体活活扯开的撕裂感令柳轻如不由得发出了无法控制的呼叫。楚铮涨得通红的肉棒已经尽没于那温暖紧窄的密道之中了,他重温到那种被挤压被吸住的紧迫感,欲望在瞬间提升到了极点。他将肉棒自柳轻如的体内拔出少许,再次用力的向前一压,肉棒如铁千般的贯通了玉径,龟头狠狠地撞在了柳轻如的花芯上。

  」啊…「一声娇喘,柳轻如娇靥晕红,一双修长美腿一阵僵直,一条又粗又长又硬的大肉棒已把柳轻如狭窄紧小的嫩滑阴道塞得又满又紧。

  楚铮的肉棒前后抽插的时候都紧贴着鲜嫩的阴壁,两者结合得如此紧密,中间连一条缝隙都没有。这种紧密的接触对楚铮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快乐销魂,在整个抽动的过程中,他可以细致地体会两人肉体相交时产生的那种酥麻入心的感觉;他还能体会强迫凌辱这美丽姑娘时那种独占鳌头的荣耀;更重要的是,他喜欢这种使人从反抗被迫接受到顺从的过程。

  他已深深地插入柳轻如体内,巨大的龟头一直顶到柳轻如阴道底部,顶触到娇嫩的」花蕊「才停了下来,当柳轻如娇羞不安地开始蠕动时,他就开始奋勇叩关,直捣黄龙了。柳轻如那滑软的阴道本就紧窄万分,他插在柳轻如的体内不动,就已经令柳轻如玉体娇酥了再一抽插起来,更把柳轻如蹂躏得娇啼婉转、死去活来。

  柳轻如原本雪白晶莹的胴体上已逐渐呈现出一种成熟诱人的酡红。她的脑海中已经是空白一片了,她已经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欲望之海中。楚铮持续不断地引导着柳轻如,直至两人都到达了交合的高潮。

  柳轻如的身体微微地抽搐着,在肉棒的连续攻击下彻底臣服了,娇嫩的花房吸住了龟头,他这时已决定展开总攻,他用舌头缠卷住一粒柔软的娇小蓓蕾,舌尖在上面轻吮狂吸。

  他的一只手抚握住另一只怒峙傲耸、颤巍坚挺的玉乳,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那粒充血勃起、嫣红可爱的娇小草莓,一阵轻搓揉捏。

  同时,他一只手滑进柳轻如温润柔软的雪白大腿间,两根手寻幽探秘,在微凸娇软的阴阜下,找到那已经充血勃起的娇小阴蒂,另一根手指更探进淫滑湿濡的玉沟,三根手指一齐揉压、搓弄。

  而且楚铮那插在柳轻如阴道中的巨棒也开始连根拨出,然后狂猛地一挺一送,全根而入┅┅丑陋凶悍的巨大肉棒开始向娇小紧窄的阴道」花径「狂抽狠插。

  巨棒凶猛地在柳轻如窄小的阴道中进出,强烈摩擦着阴道内壁的嫩肉,把丽人幽深火热的阴道内壁刺激得一阵阵律动收缩。只见柳轻如娇靥火红阵阵,一股欲仙欲浪的迷人春情浮上她那美丽动人的口角、眉稍。

  楚铮将柳轻如洁白柔软的小腹撞得」啪!啪!「作响。

  这时的柳轻如秀靥晕红,芳心娇羞怯怯,樱唇微张微合,一双如藕玉臂不安而难捺地扭动轻颤,一双如葱玉手痉挛紧握。

  肉欲狂澜中的美艳尤物只感到那根粗大骇人的肉棒越来越狂野地向自己阴道深处冲刺,她羞赧地感觉到粗壮骇人的」它「越来越深入她的」幽径「,越刺越深┅┅柳轻如不由自主地呻吟狂喘,娇啼婉转。

  清丽如仙的佳人听见自己这一声声淫媚入骨的娇喘呻吟也不由得娇羞无限、丽靥晕红。

  楚铮肆无忌怛地蹂躏着身下这个千娇百媚,柔若无骨的雪白肉体。凭着他高超的技巧和超人的持久力将这个美丽女子从插得欲仙欲死。

  而平素美丽秀雅的柳轻如,则在他胯下蠕动着一丝不挂的赤裸玉体,狂热地与他行云布雨、交媾合体,雪白胴体在他胯下抵死逢迎,婉转承欢,千柔百顺地含羞相就。

  楚铮粗大硬硕的肉棒又狠又深地插入柳轻如体内,俏佳人柳轻如浑身玉体一震,柳眉轻皱,银牙紧咬,一幅痛苦不堪又似舒畅甘美至极的诱人娇态,然后樱唇微张,」哎┅┅「一声淫媚婉转的娇啼冲唇而出。

  柳轻如芳心只觉」花径「阴道被那粗大的阳具近似疯狂的这样一刺,顿时全身冰肌玉骨酸麻难捺至极,酸甜麻辣百般滋味一齐涌上芳心。

  楚铮看见身下这千柔百媚的如花丽人那秀丽脱俗的花靥上丽色娇晕,嫣红片片,娇羞无限,她十根如葱般的玉指紧抓进自己肩膀上的肌肉里,那双修长美腿紧盘在自己腰后,他也被身下这娇艳玉人热烈的反应弄得心神摇荡,只觉顶进她阴道深处,顶住她」花蕊「揉动的龟头一麻,就欲狂泄而出,他赶忙狠狠一咬舌头,抽出肉棒,然后再吸一口长气,又狠狠地顶入柳轻如体内。

  硕大的龟头推开收缩、紧夹的膣内肉壁,顶住柳轻如阴道最深处娇柔」花蕊「再一阵揉动┅┅如此不断往复中,

  柳轻如娇啼狂喘声声,浪呻艳吟不绝。被楚铮这样一下多点猛攻,柳轻如但觉一颗芳心如飘浮在云端,而且轻飘飘地还在向上攀升┅┅不知将飘向何处。

  娇啼婉转中的柳轻如真的是魂销色授,欲仙欲死,在那一波又一波汹涌澎湃的肉欲狂涛中,玉女芳心又羞又怕,羞的是她竟然在他的身下领略了从未领略过的极乐高潮,尝到了男女交欢淫合的刻骨铭心的真谛妙味;怕的是到达了这样一个从未涉及的肉欲之巅后,但身心都还在那一波比一波汹涌的欲海狂涛中向上攀升、飞跃┅┅她不知道终点在哪里,身心又会飞上怎样一个骇人的高处?她感到心跳几乎都停止了,她真怕在那不知名的爱欲巅峰中自己会窒息而亡。

  柳轻如又怕他会突然一泄如注,将她悬在那高不可测的云端,往下跌落时,那种极度空虚和极度销魂高潮的强烈对比让她也不敢想像。

  但楚铮并没有停下来,他粗大的肉棒仍然又狠又深地在柳轻如紧窄的阴道中抽出顶入。

  这时,楚铮俯身吻住柳轻如娇啼狂喘的鲜红香唇,但见玉人本能地银牙轻咬,不让他得逞之后,最终还是羞羞答答、含娇怯怯地轻分玉齿,丁香暗吐,他舌头火热地卷住那娇羞万分、欲拒还迎的玉人香舌,但觉檀口芳香,玉舌嫩滑、琼浆甘甜。

  楚铮含住柳轻如那柔软、小巧、玉嫩香甜的可爱舌尖,一阵狂吻浪吮,柳轻如樱桃小嘴被封,瑶鼻连连娇哼,似抗议、似欢畅。

  这时,他那粗大的肉棒已在柳轻如娇小的阴道内抽插了七、八百下,肉棒在阴道肉壁的强烈摩擦下一阵阵趐麻,再加上佳人在交媾合体的连连高潮中,本就天生娇小紧窄的阴道内的嫩肉紧紧夹住粗壮的肉棒一阵收缩痉挛。

  楚铮狂野地驰骋在娇妻完美无瑕的雪白胴体上,急骤的欲望驱使他的感官世界飞升到了云端,使他快要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不过此时他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紧紧地搂住了柳轻如柔滑的细腰,猛烈地抽动着坚硬的肉棒击打在娇嫩的花芯上。

  突然,那狂暴的肉棒猛然增大几分,撑开了柳轻如紧闭着的宫口,然后在十数次近乎抽搐的插入后,大量岩浆一般沸腾炽热的精液从肉棒前喷洒而出,顷刻灌入了柳轻如藏于深闺的花房中!

  阳精甫射,对柳轻如的处女身梅开二度后,楚铮感到极度舒服,楚铮轻轻地将柳轻如的双腿从肩上放下,涨红粗硬的金刚杵也渐渐恢复常态,缓缓地从心爱的柳轻如体内退出,同时也带出了不少粘稠腥热的精液。

  月光透过窗格照映在两人的身上,皎洁的月光将柳轻如白玉似的胴体照得通体光明,只见平滑的小腹以下,雪白的肌肤上点染着片片的落红,混杂在凌乱斑斑的光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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