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秘史(楚氏春秋(成人版)) (第三卷1-5)

327Clicks 2022-08-11 Author: 渝西山人
【楚氏春秋秘史(楚氏春秋(成人版))】(第三卷1-5)

作者:渝西山人2022/8/11发表于:首发SexInSex字数:46862

  简介:龙噬天下,风起云涌。中原大地已平和百年,然北赵楚氏崛起,西秦幼主扶正,南齐东吴连横,北胡蛮人骚动……乱世英豪,谁与争锋?

  前言:

  《楚氏春秋》原是一本早期结合武侠的架空历史仙草级作品。文字典雅,情节合度,张弛有法,场面极其宏大,权谋深刻阴险复杂,然而突然有一天断更了…因为作者是个公务员,他升官了…升、官、了…。原文全书六卷十五章,153万字。

  作者的创作构思与写作功底,都保证了这一本居于传统历史武侠小说与网络架空穿越的神作在水准之上,吸引读者的同时隐晦而不出戏地表达一些自己的思想观点,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脍炙人口,即使断更仍能使部分人念念不忘地呼吁续写,甚至留下了巨额赏金实在是令人仰慕不已。

  背景是架空历史,穿越的阿斗一统三国后,却因削弱世家的想法而被诸葛亮等担心利益受损的手下联手背叛,继而天下分崩离析,世家门阀林立。主角飞机失事穿越到三国一统之后再度分裂的赵国门阀楚氏,身为幼子却手腕了得,在与皇室、其他门阀、敌国的斗争中计谋频出,心狠手辣,有枭雄之姿。此书大气磅礴,奈何难有后续。

  作者是体制内的人,所以对小说内朝堂的明争暗斗的描写非常到位;小说里无论主角配角,性格鲜明,个个出彩,甚至连龙套都可以在短短篇幅里针对本身定位刻画的入木三分;感情线很丰富,无论是父母,师徒,战友,还是红颜知己,各有丰富的情感纠葛,很有感染力。

  原文作者虽有些想法,但里面还是有很多东西没有或不敢描写出来,尤其是那些真正的关于皇宫,门阀,江湖,世家的男女性欲和情欲的描述,山人不才,秃笔一支将原著中点到即止的,隐晦的,可能发生的戏肉拾缺补遗加料端出,因多为隐密之事,故名《楚氏春秋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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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按原著故事直接扩写补遗人物,戏肉情节也要合情理,一切跟原著剧情发展。

  各位同好有何好的想法建议,可在跟贴提出,百万长篇,咱们且行且珍惜。

  改网名,耽搁了几天,诸君见谅!

  第3卷,主角成年了,看他如何大展雄风,本卷里有原著唯一香艳情节-长公主疗伤,且看山人如何妙笔生花……一一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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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大展宏图

  第一章 西秦咸阳

  咸阳,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宗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自秦孝公将国都迁至咸阳,到秦始皇统一中原,「六王毕,四海一」,在咸阳建立了史上第一个帝国。这个历经战火的古城又经数百年风雨洗礼,只余下阿房宫的残垣断壁提示着此地曾有的辉煌。

  离阿房宫不过数十里便是西秦的皇宫。西秦在此建都百年,历代君王信奉勤俭之道,不兴奢华之风,即使是皇宫这般地方也是修筑得朴实无华,加上民风剽悍,西秦一度是最为强盛的国家,只是这十年才慢慢被赵国赶上。

  几辆马车停在离皇宫不远的一座别院门前,门口的侍卫快步上前掀开为首那车的门帘,恭声道:「小的恭迎薛元帅。」

  车中走下一人,只见那人不过四十余岁,身形不高,但却气宇爽阔,虽身着寻常服饰,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流露出一股杀伐之意,几令人不敢正视。

  那人一笑,对那侍卫道:「多谢了。」

  那侍卫俯身道:「能为薛元帅效力,实是小的福分。」

  这人便是西秦的兵马大元帅薛方仲。他十六岁从军,在与胡蛮作战中屡建奇功,十九岁时便已是统率数万兵马的将军了。秦灵王十八年,赵国集北疆和西线两大营共二十五万大军进攻秦国,西秦措不及防之下败象渐显,薛方仲率所属三万骑兵长途奔袭八百里,硬是从荒山野岭中找出一条羊肠小径,绕过赵军突袭上京城,差点儿就将赵国京城给攻了下来。当时赵军主将镇北侯王烈无奈之下只好退兵。这一战使薛方仲顿时名震天下,隐隐成为当世第一名将。

  薛方仲笑着拍了拍侍卫的肩膀,转身向宫内走去。

  宫内守卫甚为严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侍卫们个个面色冷峻,如临大敌。薛方仲摇头苦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秦王即位后不久便开始整顿朝纲,以雷霆手段将朝中几大世家尽数铲除。

  薛方仲回想起当年仍心有余悸,这几大世家与赵国楚王方三家一样,都是传承百年的大族,朝野势力非同小可,若不是薛方仲五万铁军听命在最后一刻赶至咸阳城,秦王恐怕反为其所弑。

  那段时日咸阳城血流成河,城外悬挂的人头长达近十里,事后过了半月城内血腥味犹存。尽管如此,世家的余孽仍为数不少,最近半年就有四五批人想要行刺皇上。那几个世家在民间根深蒂固,很难抓捕,只好在防范上多下功夫了。

  侍卫们见是薛方仲走了过来,人人面露尊敬之色。薛方仲一路走来,经过哪人身前哪人便躬身行礼,绝无丝毫勉强之意。

  薛方仲向众人点头示意。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上来,施礼道:「小的雅易安参见薛元帅。」

  薛方仲颔首道:「小安子,本帅奉皇上之召而来,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雅易安笑道:「皇上正忙着呢。且早就吩咐过了,薛元帅若是来了,可直接晋见,不必禀报。」

  薛方仲一怔,道:「皇上在里面做什么?」

  雅易安苦笑道:「这个,薛元帅进去一看便知。」

  薛方仲对此别宫颇为熟悉,三转两转就到了内院。门口两个太监见他来了躬身行礼,并不出声,只是做势请他入内。

  秦王郑炯正对着门坐着,与一青衣女子弈棋。看来他是败象已现,右手两指夹着枚棋子举在半空之中,满面愁容,左手不停地挠着头。

  薛方仲暗笑,平日秦王在大殿上何等地威严,众大臣无不噤若寒蝉,也只有在此地才可见到他如此尴尬的模样。薛方仲轻轻走上前去,向棋盘看了看,只见秦王的白子东一片西一片,已被黑子割得七零八落,早已无半分生机,换自己早就投子认输了,不知皇上还在挣扎什么。

  那青衣女子见薛方仲来了,起身拜道:「女儿拜见父亲。」

  秦王瞥见薛方仲,大松口气,对那女子道:「巧芸姑娘,你看薛帅来了,今日你我到此为止吧。」

  这叫巧芸的女子年纪不大,穿着甚为随意。一袭青衫上无一件挂饰,头发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云髻高耸,只是简单扎了个马尾,两条白色的丝绦和着一捧秀发直垂到臀部,脸上也未涂脂抹粉,五官秀气,一双眼睛灵气逼人,双眉斜插入鬓,上着鹅黄箭袖装,下穿白色纨绔,腰系鹅黄短裙,脚踩白色软靴,整个人青春熟美,凭添几分勃勃英气。

  听秦王如此说,巧芸不由得皱了皱眉,道:「皇上,这番棋二十步前就已成定局,你若再这般下棋,以后小女子可就恕不奉陪了。」

  薛方仲忍不住说道:「巧芸,不得对皇上无礼。」这巧芸是他十年前在一座为盗贼所毁的村庄中所收的孤女,当时她尚不足八岁。薛方仲见她年纪幼小举目无亲,心中怜惜就把她带回了府里,不想这女子聪明无比,深得薛方仲夫人喜爱,竟将她收为义女,并改名为薛巧芸。

  秦王早年时常到薛府与薛方仲谈论天下大势,见到薛巧芸也相当欣赏,视她如妹并时常带她到宫里游玩。可薛方仲对此女颇为不喜,总觉得这女子小小年纪心机就过于深沉,特别是薛巧芸与秦王结识一事,薛方仲总感觉是她故意为之,若真是如此的话,这女子就有些可怕了,要知当时她才不过十一二岁。

  不过薛方仲没有将此事对任何人说过,随着薛巧芸渐渐长大,秦王对她的单纯喜爱已逐步变为爱慕之情,甚至还专门为她修建了这座行宫。她对秦王的影响也越来越大,多次参与秦国军机大事。薛方仲曾多次暗中示意秦王,但秦王却毫不理会。薛方仲人虽方正,但并不迂腐,知道秦王已为她所迷,无奈之下只好听之任之。

  秦王对薛巧芸无礼之言并不在意,道:「与你下棋才是最没意义的,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技巧,只知猛砍猛杀,哪像个姑娘家下的棋。」

  薛巧芸一边收拾着棋子,一边道:「弈棋即是胜负之道,小女子只为求胜,手段自然无不用极。皇上既然输了,再找什么借口也是无用,反倒有失一国之君的尊严。」

  薛方仲忍无可忍,道:「巧芸,你太放肆了,怎么可以对皇上这么说话?」

  秦王若有所思,举手阻止薛方仲,道:「你说的也有理。输即是输,狡辞强辩确实于事无补。」

  薛巧芸指指棋盘,道:「皇上,面对这棋盘,皇上的对手只是小女子而已。若这是天下,对弈者是赵国,不管对方如何卑鄙无耻,一旦胜负已定,败者还能找借口吗?」

  秦王一击掌,道:「不错。这棋局虽小,但与争雄天下亦有相通之处。自古只以胜负论英雄,朕输了棋局可重头再来,若与赵国之战败了,便再也无翻身余地了。」

  薛巧芸微笑道:「皇上圣明。」见秦王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薛巧芸也甚为欢喜。这个皇上胸怀大度,极具英雄气概,但有时却过于方正了,总想以堂堂正正之师击败对手,薛巧芸今日正好借弈棋一事来劝谏。

  薛方仲看了薛巧芸一眼,这义女果然不凡,难怪能深得皇上信任,不过让一女子参政,总不是件好事。

  秦王对薛方仲道:「薛卿请坐。朕召你来就是为赵国之事,你先说说看。」

  薛方仲道:「据细作密报,赵国已在暗中调动北疆、南线两大营兵马向西线大营聚集,此举唯一可能就是准备进攻我大秦。这几年赵国政局稳定,由楚名棠为首的朝中三大世家牢牢把持朝政,赵王已形同傀儡,且年事已高,恐怕命不久矣。而塞外的胡蛮十年前被郭怀大败后一蹶不振,如今又陷入内乱之中,南齐更是软弱可欺,可以说赵国现在内无忧、外无患,三座大营可调集三十余万兵马全力进攻我大秦。皇上,我大秦要及早做好防备啊。」

  秦王道:「那我大秦可征集多少兵马?」

  薛方仲道:「胡蛮无忧,那我大秦北疆大军也尽数可用,如此算起来也可征集二十五万兵马。」

  薛巧芸突然说道:「义父,孩儿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薛方仲心里嘀咕,当初认你为义女的是家里那婆娘,我可没答应过。口中却道:「巧芸,什么事说吧。」

  薛巧芸说道:「赵国调动大军一事义父不知从何处得知,可否经过确认?」

  薛方仲脸色一变,冷冷道:「你这是何意,本帅难道是那种虚言惑众之人吗?」

  薛巧芸轻笑道:「义父误会孩儿了。义父在大秦军中德高望重,孩儿向来十分敬重,不过据孩儿所知,大赵各官道上平静如常,并无军队调动迹象,赵国大军在本国境内应不会走那羊肠小道吧。因此孩儿有所疑惑,故想与义父探讨一番。」

  秦王笑道:「薛卿不必过虑,朕让巧芸姑娘协助朕管理天机阁,这些情况都是天机阁昨日呈来的。」

  薛方仲心中震惊,天机阁是皇上一手组建的秘密组织,专门负责收集秦国和其余三国的情报,从不让外人染指,薛巧芸居然连此事都参与了,看来皇上对她的信任远超自己想象。他不由得暗暗担忧,日后此女若是进了宫,以她的性子必不甘屈居于人下,皇上又对她如此信任,当今皇后之位可就难保了。倘若如此,汉初吕氏之祸恐怕要在西秦重现了。

  薛巧芸道:「义父,赵国调动北疆和南线大营兵马之事恐怕是从上京城得来的吧。赵国太尉楚名棠是通过兵部下了不少调令,但小女子猜想这些命令根本就未发至各大营,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确切地说,是做给我大秦在上京城的细作看的。」

  薛巧芸这番推论连秦王都尚未知晓,此时一听,秦王忙问道:「巧芸,此事何以见得?」

  薛巧芸苦笑道:「皇上不觉得天机阁此次呈上来的情报少了许多吗?而赵国大军却原地不动,两相对照,小女子推测定是那楚名棠炮制出这几份调令,就是为了对付我大秦密探。如今看来,我大秦的密探恐怕已经损失不少了,小女子今日一早便已下令,天机阁在赵国的密探暂停一切活动。义父,军中在赵国的密探也折了不少吧?」

  秦王见薛方仲沉默不语,知道薛巧芸所言非虚,他不想让薛方仲过于难堪,便道:「薛卿,赵国兵马调动即使是假,楚名棠此举也绝非无的放矢,最终还是为了日后进攻我大秦。传朕旨意,命大秦所属各部大军进入临战状态,官兵一律不得归家探亲,随时听候兵部调遣。」

  薛方仲闷声道:「臣领旨。」

  秦王看了看这两个亲信之人,突然叹道:「朕即位之初,着实没有将赵国放在眼里。赵国虽富裕,可赵王优柔寡断,朝中世家林立,君臣之间争斗不休。朕只想将我大秦内部整治好后,便准备起兵一统天下。四年前朕派人联合南齐一同攻赵,没想到先受阻于方令明,后又有楚名棠异军突起,全歼南齐近十万大军,又命水师挥师西进,逼得我大秦不得不退兵。如今赵国三大世家沆瀣一气,楚名棠牢牢把持赵国朝政,而方令信身为相国之尊,甘愿屈膝其下,真是咄咄怪事。」

  薛方仲也摇头道:「这样一来,赵王形同虚设,可赵国反而上下一心,三军军令畅通毫不受阻。仅这一点,我大秦就颇有不如。」

  秦王明白他的意思,秦国几大世家已尽数被诛,可军中受这几家大恩的将领却不少,虽迫于秦王和薛方仲之威不敢有异动,但仍有人与那些世家余孽藕断丝连。只因这些人都手握兵权,没有真凭实据,秦王也不便贸然下手。

  薛巧芸忽道:「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皇上恩准。」

  秦王笑道:「巧芸姑娘请讲。」

  薛巧芸道:「小女子想亲自到赵国上京城一趟。」

  秦王一听薛巧芸要去赵国,不由得一惊,毫不犹豫便道:「此事绝计不可。」

  薛方仲却心中一动,此女留在大秦迟早是个祸害,难得她自己要离开,不如顺水推舟,于是咳嗽一声道:「巧芸,你为何要去赵国?」

  薛巧芸道:「皇上,义父,巧芸对赵国的认识只限于书面之上,而天机阁送来的密报常有相互矛盾之处,实让人难做决断。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赵国如今强盛,我大秦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因此小女子想去上京城,好对赵国有个更为细致的了解。」

  秦王一挥手,道:「不必再说了,朕决不会答应的。」

  薛巧芸毫不退缩,道:「巧芸也是大秦子民,为国出力有何不妥?大王以何理由阻拦小女子?」

  秦王一愣,突然叹道:「巧芸,你难道真不明白朕的心意吗?」

  薛巧芸没想到秦王当着薛方仲的面说这话,不由得脸一红,忙别过头去。

  薛方仲暗叫不妙,故作未闻道:「皇上,巧芸也是一片忠君报国之心,而且说的也有理,军中密探从赵国送来的情报为臣也常觉得似是而非。巧芸心思缜密,有她在赵国坐镇,于我大秦益处颇多啊。」

  薛巧芸暗暗冷笑,自己这挂名义父的心思她一清二楚,薛方仲对她一直心存戒意,方才言中之意更是希望她久居赵国。不过她确实想去赵国一行,原因无他,只为对楚名棠这人颇为好奇,一个世家没落旁枝的子弟居然能一跃成为赵国实际的掌权者,在这个时代的确是罕有之事。

  此人文武双全,不但从政了得,对南齐一战所显露的军事才华也让薛巧芸叹为观止,为了了解此次战役,薛巧芸详细研究了各方送来的密报,发现楚名棠深谋远虑,为了此战精心准备了五年之久,而齐国却对此一无所知,可以说赵齐之战尚未开始结局便已注定。薛巧芸认为若不能对楚名棠有个较为彻底的了解,大秦面对此人决无胜机。

  秦王看了看薛方仲,道:「薛卿,你难道忘了三年前魔门李万山之事?巧芸为此事谋划良久,连退路都已为之准备妥当。可他们杀了梁上允后不到一日便陷入楚名棠重重包围之中,仅赫连雪一人生还,可见赵国京城防范之严密。况且此去赵国何止千里,巧芸一个弱女子,路上若有什么差池那该如何是好。」

  薛巧芸轻笑道:「皇上此言差矣。如若李万山等人不去刺杀那赵国大臣,那楚名棠也未必能察觉,巧芸此去上京城,不过是打听些消息,又无不轨之心,应不会引人注目。况且巧芸也不是什么弱女子,这些年来也随寇大娘学了些防身的功夫,等闲三五个大汉还应付得了。皇上若是不放心的话,就请寇大娘陪巧芸一同前往吧。」

  薛巧芸所说的寇大娘秦王也颇为熟悉,寇家一直是大秦郑家最坚定的支持者,若没有寇家鼎力相助,秦王自问根本无力与朝中权臣相抗。而这寇大娘是寇家当代家主寇海天的大姐,传说其武功不在寇海天之下,若不是寇家从无女子执掌家门的先例,否则以她的能力,寇家家主之位还不轮到寇海天。

  秦王稍稍放心了些,不过仍试图劝说薛巧芸,道:「寇大娘朕自然信得过,可那楚名棠绝非善与之辈,当年那李万山和赫连雪联手比寇大娘也差不到哪去,加上还有那么多魔门弟子却仍全军覆没。巧芸,朕还是觉得此行凶险,你还是放弃此念吧。」

  薛巧芸道:「巧芸心意已决,大王不必再劝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中原四分而治已经持续近数百年,大王雄才大略,比始皇大帝也不遑多让,足以成为一统天下的明君。巧芸深受大王知遇之恩,总觉无以为报,大王就放心地让巧芸去吧。」

  秦王笑道:「巧芸,你真若想报答朕,朕倒希望你用另一种法子。」

  薛巧芸一窒,忙扯开话题:「说起李万山之事,巧芸还真有些不解。当年那赫连雪回到咸阳,言语间吱吱唔唔的,定有隐情未报。巧芸自认为策划得极为周全,李万山等人只要小心谨慎些,楚名棠纵有天大本事,查找到唐甘江府上也需三五日之后,怎会这么快就给人围住了?

  而且据事后密报,楚名棠显然是早有准备,调集了诸多高手,否则仅靠寻常士兵,又怎会只逃出赫连雪一人?赫连雪身上又只有皮肉之伤,岂非咄咄怪事?」

  秦王叹了口气道:「朕何尝不是觉得其中有异?不过魔门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高手,早已群情激愤,只得暂且安抚了。赫连雪虽有诸多可疑之处,可他的门下弟子在赵国伤亡殆尽,如今血刀宗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了,若说他与赵国勾结,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巧芸,你就暂且不要再追究了。」

  薛巧芸有些不以为然。这些魔门中人大都是不得已才投效秦王的,其忠诚度远不及灵山古寺的和尚,更不要说世代守卫大秦的寇家了,虽说也可以派上一时之用,但若有外敌引诱,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反戈一击。薛巧芸原想劝说秦王清理魔门,只留下可用之人,可秦王既然如此说了,她只好应道:「巧芸遵命。」

  秦王沉默良久,他是看着薛巧芸长大的,是知道这女子性子极拗,一旦定下决心很难更改,唯今之计只能想办法保证她的安全。秦王无奈地说道:「巧芸,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就不勉强了,你准备以何种身份进入上京城?」此女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既然她决定去赵国,细节方面想必也已考虑妥当。

  薛巧芸听秦王已有允许之意,心中欢喜,微笑道:「巧芸想过了,准备以韩之枫夫人娘家侄女的身份进入上京城。」

  薛方仲立即反对,道:「不可。韩之枫是我大秦派往赵国最杰出之人,如今身居高位,已是赵国重臣。似此类人物岂可轻易动用。」

  薛巧芸对薛方仲道:「义父,巧芸此举亦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这韩之枫在赵国之地位远胜于他在秦国之时,享尽荣华富贵,恐怕已心生异志。当年李万山等人到上京城之前,巧芸就曾命人转告韩之枫,请他协助李万山等人行事,可他却百般推诿,借口赵王命他到各地巡查,干脆离开了上京城,像他这种人若再不督促,到时会悔之晚矣。」

  秦王心中却另有顾虑,道:「巧芸,那韩之枫若真是如此,你到他府中岂不更危险?」

  薛巧芸道:「不妨,此人心思巧芸也猜想得到,他是既不想为大秦效力,却又无法投靠赵国。正因为他已位列赵国朝中重臣,因此他即使向赵王坦承此事,所能得到的赏赐与他今日之地位相比简直微不足道的,此人是个聪明人,必不会做此蠢事。巧芸到了他府中,只要不将他逼得无路可走,他必会好生款待,不敢泄露半点风声。」

  秦王点点头,道:「那好吧,此事就如你所愿。」

  薛巧芸起身拜道:「多谢皇上。」

  秦王笑道:「谢朕作甚?你是为大秦办事,倒是朕应谢你才是。」

  薛巧芸轻笑道:「巧芸不敢。」

  秦王沉思道:「赵国远在千里之外,虽每日有密报传来,可正如巧芸你所说的,朕对它只有个大致了解。特别是楚名棠,此人在南线大营时,因尚是地方官员,天机阁对他竟不甚重视,实在该死。

  如今他已是赵国只手遮天之人,赵王已成傀儡,但朕就不信赵国皇室就甘心如此。赵王虽垂垂老矣,但其子赵庆年少气盛,对楚家极为不满。巧芸,你是朕最信任的几人之一,此次你既然决意要去赵国,朕就将大秦在上京城所有的人手交付于你,由你全权处置,离间赵国君臣。必要时可再派秘堂高手投效至赵庆门下,全力助他与楚名棠相斗,此事无论成败,必能在赵国掀起轩然大波,对我大秦百益而无一害。」

  秦王突然又笑道:「不过巧芸你只在幕后主使便可,听说那赵庆是个好色之人,朕可不想让你亲身犯险。」

  秦王此命无异是将薛巧芸此行推向险境,可薛巧芸见秦王如此果断,不为儿女之情所左右,不忧反喜,躬身道:「小女子遵命。」

  秦王将她扶起,说道:「不过,巧芸你可要答应朕一事。」

  薛巧芸肃容道:「皇上请讲,小女子无所不从。」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秦王呵呵大笑,「此次你从赵国回来,朕定要迎娶你入宫,可不许再推三阻四的了。」

  薛巧芸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秦王有些不快,道:「怎么,难道朕还配不上你吗?」

  薛巧芸慌忙道:「皇上,小女子决无此意,只是……」

  秦王微怒道:「不用说了,你那些借口朕已经听够了,什么自怜身世,又说自己是什么不祥之人,朕之皇权受命于天,有朕保护着你,你又何需顾虑。」

  薛巧芸脸泛奇异之色,良久决然道:「巧芸此番若能从赵国平安归来,便依皇上所愿。」

  薛方仲在一旁暗暗叫苦,可又不知用何理由劝阻,索性一声不吭了。

  秦王大喜,问道:「巧芸,你准备何时起程?」

  薛巧芸道:「若寇大娘应允此事,巧芸准备五日后便起程。」

  秦王点点头道:「那好,寇家那边就让朕替你说,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千里迢迢,路上可要小心了。」

  秦王又叮嘱了几句,便与薛方仲离开了别院。

  薛方仲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薛巧芸接近皇上就是为了讨皇上欢心,要知道以她的出身想要入宫是件极其困难之事。可今日所见皇上显然早有此意,反倒是薛巧芸颇不情愿,若说她欲擒故纵也不像,皇上对她已用情极深,如此做法只会徒惹不快而已。

  秦王丝毫没注意身边这位大秦名将在凝神苦思,他也正为此事苦恼,薛巧芸之前已经婉拒过他多次了。他真不明白这女子在想些什么,难道世上还有比自己更适合她的男子吗?他对薛巧芸了解颇深,此女心机深沉,手段了得,而且颇有野心,秦王对这点倒无所谓,自己方处盛年,而且正欲一统天下,有这样一个女子帮助自己倒也助益良多。可照理说来自己应是她的最佳选择,为何她还有所顾虑?

  秦王揉了揉眉心,忽叹道:「薛卿,你这义女真难对付啊。」

  薛方仲一惊,顿时啼笑皆非,没想到皇上也会有为一女子心烦之日。他虽比秦王大了十来岁,可两人之间私交甚好,无人时也常常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见秦王此状,不由得笑道:「皇上既有此心,强行娶了就是,不必顾虑臣的面子。」

  秦王摇头道:「似这般女子如何能用强迫手段,朕一定要让她心甘情愿,方显朕的本事。」

  薛方仲心中不以为然,不过他也不想再谈此事,便道:「皇上,巧芸此去赵国,臣所属兵部的密探要不要也从中协助?」

  秦王想了想,道:「不必了。虽然朕相信巧芸的能力,但大秦还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兵部中人不必参与此事,只在一旁观察就是。万一巧芸此行失败了,你们负责将她接回赵国就是了。」

  秦王仰望天空,叹道:「仔细想来,其实朕对巧芸此行也颇具期望,我大秦经过前几年内乱,赵国国力已在我之上,朝中名将王烈尚未老而不堪,郭怀正当盛年,三大营统领也都不是无能之辈。我大秦军队即使主动出击也无机可乘。只好先暗中出手看看能否有所作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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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相逢无常

  天空灰蒙蒙的,柔和却又细密的雨丝如雾色般笼罩着整个上京城。

  仙居阁是京城南部靠近城门的一座酒楼,店面虽不大,店中雅致而又清淡的菜肴倒也吸引了不少来往食客,可这几日连绵的秋雨使得生意萧条了许多,店铺掌柜望着人迹稀少的街头,满面愁容。

  一个瘦削的青年端着酒杯倚在窗口怔怔出神。几个店小二也不上前打扰,这青年姓范,是这附近的私塾先生,平日里也是店里的常客了,虽然每次到此只要一壶浊酒、两三样小菜,显得有点寒酸,但人家是有学问之人,而且心地甚好,对家境确实艰难的学生他宁可免了学费也要继续为之授课,因此颇受这一带人尊重。

  正在这时,范先生端杯的手突然一抖,忙返身回到酒桌前坐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晃了晃酒壶,发现里面已是空空如也,一个小二走上前来笑道:「范先生,是不是再来一壶?」

  范先生捏了捏钱袋,估摸钱还够用,点头道:「有劳了。」

  忽听门口的店小二说道:「三位客官是来用饭吗,快快请进。」

  只见三人走进店门,为首那人不过十七八岁,身材高大,面如冠玉,双目明若朗星,俊美刚毅,气宇轩昂,身着淡青色束腰袍服,剪裁十分合体,显然是个世家子弟。身后跟着的两人似是他的仆人,那看似管家模样的人抖了抖手中的伞交小二,道:「小心收好了,不然卖了你也赔不起。」

  小二接过那伞顿觉手中一沉,不由得吃了一惊,再看看那伞柄居然还镶嵌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碧玉,心中不禁一颤,知道那人此言非虚,忙找个显眼之处将伞小心放好。

  为首的少年有些不满地看了那人一眼,道:「张得利,你这是作甚?」

  那叫张得利的小心赔笑道:「五公子,这伞原是从南齐进贡来的,整个府中也只有三把,都是登记在册的,若是丢了,李管事那里小的也交代不过去。」

  那少年白了他一眼,不想再与之啰嗦,走到那范先生桌前径直坐下,笑道:「若诚啊,方才都已看见我这做姐夫的了,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这少年便是楚铮了,他已年过十七,而这范先生则是柳轻如的表弟范若诚,至于柳轻如早已在楚名棠为楚铮授过成人之礼后便正式入了楚家的门,因此论年纪范若诚虽比楚铮还大那么一些,可楚铮见了他却一直以姐夫自称。

  范若诚没好气地答道:「堂堂楚太尉家的五公子,我这私塾先生怎么高攀得起。」

  小二正好走来为范若诚上酒,听得此言不由得手一抖,托盘上的酒壶登时掉了下来。

  楚铮袍袖一拂,那酒壶下坠之势顿缓。站在他身后的欧阳枝敏伸手将酒壶接住,打开盖子闻了一下,皱眉道:「这什么东西?小二,把你们店中最好的酒端上来。」

  楚铮摆摆手,道:「无妨,一壶浊酒喜相逢,我与若诚多日未见了。欧阳,替我满上,我敬若诚一杯。」

  欧阳枝敏应了声「是」,转身在那小二耳边低声威吓了几句,小二面如土色,只是不住地点头。

  楚铮让欧阳枝敏为二人倒好酒,举杯道:「若诚,怎么说咱们二人也是亲戚,来,先喝一杯。」

  范若诚迟疑了一下,觉得无理拒绝,便举杯喝了。

  楚铮一杯酒下肚,不由得脸色一苦。范若诚讥道:「怎么样,五少爷喝不惯吧?」

  楚铮吐了口气,道:「这是酒吗,怎么一股糟味?」

  范若诚笑道:「这原本就是用酒糟泡制而成,又怎能入你这世家公子之口?」

  楚铮放下酒杯,对范若诚轻声说道:「若诚,你这又是何苦。轻如在赵国就你一个亲人,她若知道你过的是这般日子会心疼的。她对你一直放心不下,今日便是让我来找你的,给你带了些衣物和她做的南齐口味的菜肴,有空还是到府里多看看她吧。」

  范若诚接过楚铮身后欧阳枝敏手中的礼盒,怅然道:「多谢五公子亲自跑这一趟,可我这般平民百姓哪能随便进得了楚府,还是不必麻烦了。」

  楚铮向张得利一指,道:「这是府里的张管事,我今日带他来就是为此事。你若想去看轻如,到了府门外就说找他好了。张得利,认清楚这位范先生了吗?以后少奶奶若因此不快,我唯你是问。」

  张得利躬身道:「五公子放心,小人记住了。」

  范若诚看了楚铮一眼,拿起酒壶给两人满上,道:「五公子能如此关心表姐,我范若诚着实替她高兴,来,我敬五公子一杯。」

  楚铮微微向后一仰,道:「免了,这酒我实在喝不下第二杯了。欧阳,还是让小二上好酒吧,再来些上好的小菜。」

  范若诚笑道:「五公子,你还是脱不了这富家习气。」

  楚铮想了想道:「也许吧。其实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过我只是不想亏待自己,可以喝好酒又为何必饮此劣酒。若南齐范家还在,若诚你也不会弃佳酿不顾而喝此酒吧?」

  范若诚怅然道:「南齐范家?早已成如烟往事了。」

  楚铮道:「你也知道南齐范家已成过去,若诚你为何不想开点呢,不要再纠缠着齐赵两国不放,以你的学问完全可以谋上一官半职的,做官不一定只是为赵国效力,也可为一方百姓造福嘛。你看你的学生中有那么多出身穷苦人家,你虽可无偿教他们读书,可他们若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哪有心思来读书?仅凭你的侠义之心又能帮得了多少?你若真心为民,还是做官吧。」

  范若诚冷笑道:「说到做官,令尊太尉大人已是当朝极品,可城中有那么多穷苦人家,他难道就不能帮助他们这些人吗?」

  楚铮叹道:「家父已经尽力了,你可曾听说过这几年京城中有人饿死街头吗?」

  范若诚道:「难道仅此就够了?起码也该做到少有所教,老有所养吧?」

  楚铮忍不住笑了起来:「若诚啊若诚,你也是个通读史书之人,这少有所教、老有所养历朝历代有哪个做到了?」

  范若诚一窒,道:「起码尧舜之治时便曾达到。」

  楚铮一哂:「那我问你,尧舜管辖之地有多大,人口几何?尧舜之时人们用何种文字书写,你可曾见过商代以前哪位名家的真迹吗?这少有所教教的又是诸子百家的哪一个?」

  范若诚瞠目结舌:「这个……」

  楚铮把弄着手中的竹筷,道:「尧舜之治不过是传说而已,诸子百家对其描述大不同。真相又有谁真能知晓了,除非有人能穿越时空,回到那个时代……」楚铮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范若诚仍有不服道:「可你看看那些人,衣不蔽体,整日只为生计犯愁,有的甚至卖子弃女,楚太尉身为一国之相,你五公子又天天锦衣玉食,难道不觉心有不安吗?」

  楚铮对范若诚冷笑道:「家父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又岂是你所能懂的。正如俗语所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若让你治理一县,凭你的本事能担保让家家温饱吗,不要民不聊生已是万幸了。」

  范若诚气往上冲,道:「我范若诚别的本事没有,但至少可以做到一心为民,定可胜过赵国大部官员。」

  楚铮将手中的竹筷往桌上一敲,道:「好,明日我就向吏部推荐你为一县父母官,看看你是否只是口出狂言之辈。」

  范若诚不假思索道:「一言为定。」随即醒悟,自己上了楚铮的当了。

  楚铮笑吟吟道:「若诚,你乃是大丈夫,不得反悔啊。」

  范若诚哼了一声道:「难怪楚公子在京中春风得意,果然奸狡如狐。」

  欧阳枝敏有些忍不住了,道:「范先生,公子是看在少奶奶的份儿上才对你敬让几分,你可别太过分了。」

  范若诚冷冷道:「不用这位大人提醒,我范某当然知道。」

  楚铮瞪了欧阳枝敏一眼,道:「多嘴。」

  此时只听店外传来一女子娇柔的声音:「店家,请问到吏部成大人府上怎么走?」

  楚铮和范若诚向外看去,只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车身满是泥泞,显然是走了不少路了。一个丫环模样的少女打着竹伞,身子冻得瑟瑟发抖。

  店铺掌柜有些为难,道:「这位姑娘,我只是一介小民,哪里知道这些大人的住处。」

  张得利走了过去,笑道:「姑娘问的是成奉之成大人吧?」

  那丫环答道:「正是,不知这位大伯可否知道成大人所居何处?」

  张得利道:「成大人府上位于上京城北,此处却是城南。这京城道路复杂,若没人带路,恐怕一时很难找到的。」

  那丫环犹豫道:「是这样啊。这位大伯,不知你能不能为我们带下路,到了成大人府上我家小姐一定重金相谢。」

  张得利啼笑皆非,本想训斥几句,但想想跟个小女孩家计较什么啊,便摇头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难从命。」

  店铺掌柜存心招揽生意,道:「姑娘,京城是个大地方,这雨天路滑的,这城南到城北恐怕要个把时辰,而且您看雨也越下越大了。不如先到小店歇息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不迟。」

  那丫环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到车前与里面的人商量了几句,转身对店铺掌柜说道:「那好,店家,先去煮碗姜汤为我家小姐驱驱寒,再准备几样精致小菜。」

  楚铮心中暗笑,这小姐想必也是出身于富贵之家,可能还是成奉之的亲属。回头对范若诚笑道:「世上锦衣玉食的又何止我一人,看来这家的小姐也是此类人物。」

  范若诚并不回答,两眼愣愣地盯着门外。

  楚铮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方才那丫环和一个高大的中年仆妇扶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身着藏青色绸衣,容貌清秀脱俗,举止端庄,双目清澈,一头青丝绾成个百合髻,三两个白色珍珠点缀其间,增添几了分娇俏,显然是个大家闺秀。

  楚铮呵呵一笑,伸手在范若诚眼前晃了晃,口中念道:「魂归来兮。」

  范若诚陡然惊醒,脸一红道:「你这是作甚?」

  楚铮笑道:「我只是见某人魂不守舍,帮帮他忙而已。」

  那青衣女子听到两人的谈笑声,便向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心中一奇。这两人一个似落泊之极的文士,另一个却像是世家子弟,两人坐在一起不伦不类之至,却又显得十分熟悉。

  楚铮低声笑道:「若诚,那女子在看你呢。」

  范若诚忍不住向那女子看去,正好那女子也在打量着他,范若诚登时不知所措,忙低下头来掩饰道:「胡说八道。」

  楚铮却不再说笑,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青衣女子身边那中年仆妇似乎也有所觉,抬头向楚铮看来。那中年仆妇乌云发髻,高大健硕的身材裹着一套紧身衣裙,丰乳肥臀,虽然高大,却不显丝毫臃肿,楚铮只觉得那双眼睛深邃不可测,一股莫名的气势直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不由得大惊。

  这三年来他的龙象伏魔功第五层已步入大成之境,吴安然几次全力出手都已对他无可奈何,没想到眼前这个仆妇模样的中年女人在气势上就已将他压倒。楚铮想来想去,平生所遇之人唯有赵茗方可能胜她一筹。

  可这青衣女子又是谁,怎么会有一个近乎天道的高手为仆。楚铮已不是昔日初至京城时的吴下阿蒙,如今他对赵国武林了如指掌,知道这些江湖人中武功最高的也不过是展风楼之流,与师父吴安然最多在不过在伯仲之间,何时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高手?难道天下会有这么多高人,而自己只是个井底之蛙?

  楚铮眯着眼睛向这几人上下打量一番,道:「你们是成大人什么人哪?」

  那丫环听楚铮言语中不甚客气,撇撇嘴道:「你又是何人,凭什么盘问我们。」

  楚铮指指窗外不远处在城头上巡逻的禁卫军,道:「在下姓楚,乃禁卫军偏将。禁卫军负责城内防务,当然有资格问你们。」

  那青衣女子起身裣衽一礼道:「原来是楚将军。小女子苏巧彤,乃成大人夫人的娘家侄女。」

  「苏巧彤?」楚铮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成夫人好像并非姓苏,难道其中另有缘故?」

  苏巧彤神色不变,道:「成夫人是小女子姨娘,小女子所居之处乃穷乡僻壤,对长幼间的称呼并不像富庶之地那般分得清楚,让楚将军见笑了。」

  楚铮轻笑道:「苏姑娘风姿气度纵使在京城之中也没几人能比得上,说是出自穷乡僻壤怕是笑谈吧。」

  苏巧彤微施一礼:「承蒙将军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小女子祖上也是书香世家,先祖苏平仁曾官至后汉司徒,后因胡蛮入侵中原,先祖侥幸从京城逃得性命,为躲避战乱与几个同僚隐居至苍乐山中,从此不问世事。小女子姨父成大人可算是苍乐山近百年来第一位出世为官之人。」

  「那苏姑娘怎么也离开那世外……苍乐山,来到这上京城?」楚铮原本想说「世外桃源」的,但历史改变后,原本应是东晋年间的诗人陶渊明也湮灭于世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说出「桃源」二字眼前这女子也未必懂。楚铮一直可惜自己前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然那篇流传千古的《桃花源记》便可署上自己的大名了。

  苏巧彤眼中泪泫欲滴:「小女子此举实属无奈,只因家父早亡,母亲也久病在床,终因沉疴难返在三月前病故。苏氏一门只余小女子一人,只好来京城投靠姨父姨母。」说着说着,苏巧彤已是语带哽咽。

  范若诚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偷偷拉了拉楚铮的衣袖。楚铮不理他,转身对那中年仆妇打量一番,道:「苏姑娘,这位是……」

  不等苏巧彤回答,那仆妇躬身说道:「老身是巧彤的义母,姓燕,别人都唤老身燕大娘。」

  「燕大娘……」楚铮哼了一声,突然右掌一立击在身前桌沿,那张桌子登时夹着呼啸声平平地飞向前面主仆三人。范若诚大惊失色,叫道:「你疯了?」

  那燕大娘神色不动,待酒桌刚要及身时才左掌一翻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轻飘飘地按在桌面上,原本雷霆万钧之势顿时消灭于无形,连桌上的碗筷酒壶也纹丝不动。

  苏巧彤等人只觉眼睛一花,楚铮已站在那桌上,笑道:「好功夫,再接我一拳。」说罢吐气开声,一拳击向燕大娘。这拳拳速并不快,即使不谙武功的范若诚也看得清清楚楚,燕大娘却是脸色一变,丝毫不敢怠慢,左跨一步护住苏巧彤,右掌劈向楚铮来拳。

  两人拳掌相交竟是毫无声息,过了片刻才听到吱吱声乱响,只见那张酒桌从燕大娘手按之处迅速断裂开来,转眼间便成为一堆碎屑。

  楚铮飘然落地。两人方才交手看似平分秋色,可楚铮知道这燕姓妇人是怕伤了苏巧彤,不敢全力而为,只采取守势将楚铮拳力转向那张倒霉的桌子,真若动手楚铮自问决非其敌。

  苏巧彤沉声道:「这位将军,巧彤只是个千里奔亲的孤苦女子,究竟有何冒犯之处,将军为何要对我干娘出手?难道禁卫军都是些仗势欺人之辈吗?」

  这苏巧彤就是秦国的薛巧芸了,她在咸阳虽名声不响,但朝中重臣和皇宫内院中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她的,因此进入赵国境内后便化名为苏巧彤,与改姓为燕的寇大娘母女相称。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刚到了赵国京城,寇大娘便已泄了底,这少年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他的武功又如此之高,他究竟是什么人?

  楚铮弹弹衣衫,道:「苏姑娘请勿动怒。在下只是不相信姑娘身边竟有如此高手,故出手一试。这位前辈恐怕不是姓燕,而是姓寇吧?」这妇人的武功天下屈指可数,楚铮有种直觉,她是西秦寇家的人。

  寇大娘既和楚铮交过手,便挺直身躯不再伪装,她虽仍只是一身仆妇打扮,此时却变得风采摄人。听楚铮此言,寇大娘微微一笑,对苏巧彤说道:「这小将军大概怀疑我们娘俩是西秦人氏,认为为娘是」不动明山「寇家传人。」

  楚铮道:「晚辈功夫自认不差,比起前辈来却是远远不如,除了当年几位天道高手的传人,晚辈实在想不出还有哪家门派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寇大娘不屑道:「真是孤陋寡闻,难道当年后汉武林第一家燕家都没听说过吗?」

  楚铮见她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得挠了挠头道:「说实话,真不知道。」

  寇大娘气乐了,道:「你是谁教出来的徒弟,连这些都不知道?何况寇家的」不动明山「心法根本不适合女子修炼,老身又怎么会是寇家之人?」

  这倒怪不得楚铮了,其中说来还有段历史。后汉武林确实曾有个号称第一家的燕家,但几位天道高手出世后光芒万丈,完全将燕家掩盖了下去。燕家末代家主完败于胡蛮国师之手,临终之际因无传人,便将燕家独门心法转交给寇家家主寇抚远。寇家与燕家交情非同寻常,因此至今仍记得燕家之名,但在赵国等地,这昔日的武林第一家早已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楚铮经过方才交手,感觉到寇大娘的内功偏于阴柔,与传说中的「不动明山」刚烈狂猛确实大不相同,可听寇大娘此言辱及师门,不由得脸一沉,道:「晚辈师门恕不便告知。不过燕家既有如此高深绝学,怎么从未在江湖上流传?」

  寇大娘黯然道:「当年胡蛮入侵之前,其国师呼托尔潜入中原挑战中原各大门派。燕家家主武功虽高,却尚未突破天道境界,与呼托尔一战后武功尽废,后又见几位天道高手出世,心灰意冷之下便带着几个未成年的燕家子弟觅地隐居。无意间闯入苍乐山中遇见巧彤的先祖苏平仁苏大人,家主与苏大人原本就相识,于是便也在苍乐山中隐居下来,这两百年来从未现身江湖。」

  楚铮道:「以前辈的武功,怎么着一身仆妇服饰?这难免不符前辈身份吧。」

  寇大娘冷冷道:「老身此番陪我这义女到此上京城,只是担心她的安全,又不是宣告燕家重出江湖,这些小节理他作甚。」

  楚铮见这几人说得合情合理,虽说心中仍有怀疑,但也不好再加为难。何况这苏巧彤若真是成奉之的侄女,他也不便过分得罪,毕竟成奉之和郭怀二人是皇上最为倚重的两位重臣,那老姑婆赵茗对他也颇为信任。楚铮谁都不怕,但一想起赵茗还是有几分心惊肉跳。

  楚铮长施一礼,道:「燕前辈,苏姑娘,先前多有得罪。只是在下身为禁卫军将领,负责京城防务,燕前辈和苏姑娘又是如此不凡,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苏巧彤还礼道:「将军如此忠于职责,小女子又何来怨言。」

  寇大娘哼了一声,道:「你虽是职责所在,但却莽撞了些。老身若全力出手,你自问能支撑多久?」

  楚铮正欲回答,忽听店外传来整齐的步伐声,一个浑厚的声音喝道:「长弓队,箭上弦;掷枪兵,举枪预备!」

  楚铮搓着双手,尴尬地冲燕苏二人笑了笑。方才他感觉到寇大娘身负绝顶武功时,便向欧阳枝敏做了个手势,让他去南城门调兵在附近候命。没想到张得利胆子较小,楚铮和寇大娘方一动手,他便将禁卫军召了过来。

  一个身披重装铠甲的军官走了进来,向楚铮行礼道:「楚将军,禁卫军十二营一千人现已到齐,听从楚将军调遣。」

  楚铮把他拉了过来,小声道:「一场误会,是小弟那个下人小题大做。改日小弟亲自到十二营向慎安大哥赔罪,再另请各位弟兄喝酒。」

  那军官笑道:「楚将军,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这点小事至于那么麻烦吗,反正这些士兵需要多多操练。不过十二营的兄弟与楚将军也有多日未聚了,后日下官在万花楼做东,楚将军可一定要赏光啊,没有楚将军您在,万花楼的姑娘总对我们兄弟不冷不热的。」楚铮请他们喝酒还是万花楼比较多一些,楚慎安等人去了几次后,觉得万花楼的姑娘较之飘香阁丝毫不差,文静中内媚入骨,更是别有风味,加上与方中诚总感觉有些格格不入,便将平日相聚之地改在了万花楼。

  楚铮拍着他肩膀笑道:「小弟一定到场。」

  那军官笑着向楚铮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外,对众军士喝道:「此次演练虽事前未曾通知,可兄弟们做的不错,收队回营。」

  寇大娘却看着渐渐远去的禁卫军,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些禁卫军在赵国来说只是二流军队,但仍可看出训练有素,决不可小觑。方才若真被楚铮识破了动起手来,自己也许可以凭武功逃脱,但苏巧彤绝无幸免。

  寇大娘不屑地说道:「原来是想倚多为胜啊,你的武功也算不低了,怎么没半分武人气节?」

  楚铮笑道:「前辈武功高强,晚辈怎是对手。何况晚辈是朝廷命官,又不是武林中人,以武争胜乃意气用事,为军法所不容。」

  寇大娘一时被楚铮噎得说不出话来。

  楚铮对店铺掌柜道:「快些上菜,你那些伙计端着菜盘躲在门口干吗呢?」

  店铺掌柜心中发怵,方才那个军官他是认识的,但也仅是认识而已,还没资格巴结到这一级别的军官老爷,而平日里在他店里嚣张无比的几个军士还在队伍里张弓搭箭呢。

  可眼前这贵公子轻而易举便可召来数千人马,店铺掌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家小店竟然来了这么一个贵客,而且那女娃子看来也来头不小,好像是个大老爷的侄女。店铺掌柜暗想过会儿一定要找那范先生问清这两个贵客的身份,让小二们到外面多多宣扬。当下不敢怠慢,忙命店小二将地上清理干净,把饭菜端了上来。

  楚铮向苏巧彤抱拳道:「苏姑娘,方才多有得罪。今日便由小弟做东,以示赔罪。」

  苏巧彤婉拒道:「楚将军客气了,小女子只是稍作歇息,马上便要起程。」

  楚铮笑道:「苏姑娘不必见外,大家都不是外人,家父与成大人同朝为官,成大人与小弟也颇为相熟,论起来我应叫姑娘苏姐姐才是。」

  苏巧彤心中一动,道:「将军既然姓楚,想必定是楚氏族人,不知令尊是……?」

  楚铮笑道:「家父姓楚讳名棠。」

  一旁站着的店铺掌柜头一晕,太尉大人!明天一定要去烧香,还有这张桌子也不能再让人坐了,以后每来一个客人都要向他们介绍太尉大人的公子也在此用过餐,那这仙居阁在城南一带可就大大有名了。

  苏巧彤轻轻啊了一声,眼放异彩,道:「原来将军是当朝楚太尉家公子,小女子失礼了。」楚铮方才并未报全名,楚家又族人众多,苏巧彤也并未在意,此时一听眼前此人竟是楚名棠的儿子,苏巧彤心头闪过一个名字:楚铮!

  天机阁对楚名棠极为重视,对他几个儿女资料的搜集也是不遗余力,楚铮更是重中之重,各方情报显示这楚铮极有可能是楚家下代的宗主,楚名棠为了他把长子和三子都调出了京城。

  自古长幼有序,楚名棠居然对幼子如此看重,显然已是超出常理。苏巧彤也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少年十分好奇,可惜楚铮行事向来低调,这几年来唯一的一次出彩就是当年在赵明帝驾前击毙李万山。

  可此事被众人传得神乎其神,天机阁在上京城的眼线也只是道听途说,写出来的密报自己也觉得荒唐,而鹰堂隶属楚家,除了王家和赵国皇室少数几人外,根本无人知晓。

  苏巧彤曾对着那几份资料琢磨了半天,发现这少年除了隔几天与禁卫军同僚上青楼喝花酒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楚府和军营内,看不出有何异于常人之处。

  没想到方到京城就与他碰上了,苏巧彤暗暗想道,难怪方才觉得此人如此难缠,原来是他。

  楚铮摇头道:「小弟只是个依仗父亲余萌的纨绔子弟,让苏姑娘见笑了。」

  苏巧彤心中冷笑,你倒是很谦虚呀,倘真如此,楚名棠又怎会对你看重。口中却笑道:「楚公子说笑了。不知这位是?」苏巧彤看了一眼范若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瘦削青年看似潦倒,但能与楚铮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个平常人物。

  范若诚脸一红,楚铮笑道:「这是在下妻弟,南齐才子范若诚,他满腹经纶,小弟一直是很佩服的。」

  苏巧彤施礼道:「原来是范兄,小妹这厢有礼了。」心中却有些迷惑,楚铮成婚了?密报中不是说他只有一个出身南齐的侍妾吗,楚铮既然称范若诚为南齐才子,莫非就是他小妾的弟弟?那他的小妾要比他大多少啊。

  苏巧彤不由得又看了楚铮一眼,心中暗笑,听说一直对这少年颇为倾心的赵国公主也比他大了两岁,难道此人有恋母情结,还是有什么特别癖好?

  楚铮安排众人就座,道:「苏姑娘,我这妻弟也是名门之后,他的祖父便是南齐大儒范孝同。」

  苏巧彤一怔,范家不是给满门抄斩了吗,怎么还有后人在世?

  楚铮漫不经心地说道:「苏姑娘也知道南齐范家?」

  苏巧彤轻笑道:「小女子自幼与世隔绝,大赵国的事情都知晓不多,何况他国之事,不过范兄祖父能被世人誉为大儒,范兄的学问自当不凡,改日若有机会,小妹还要多多请教。」

  苏巧彤心中暗暗警惕,跟这少年在一起不可有丝毫松懈,方才可能就是自己的表情引起他的疑心了。

  范若诚怅然道:「先祖被南齐皇帝所诛时,若诚年纪尚小,所学不及祖父一二,苏姑娘这」请教「二字若诚实不敢当。」

  苏巧彤不敢再有失,便故做不解地询问了南齐范家之事,听到悲伤之处更是嘘唏不已。

  楚铮见场面有些悲伤,便扯开话题,向苏巧彤介绍着京城习俗,说着说着,冷不丁突然又试探苏巧彤几句,苏巧彤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着。

  楚铮见苏巧彤说得滴水不漏,只好作罢,又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对苏巧彤道:「苏姑娘初到上京城,这路也不熟悉,过会儿小弟亲自送几位到成大人府上。」

  苏巧彤道:「不用烦劳楚公子了,都已到了京城了,小女子与干娘可以自行前往。」

  楚铮笑道:「小弟是个闲人,今日也无他事,况且小弟与成大人也已多日不见,正好借此上门拜访。」

  苏巧彤心知楚铮对自己仍有怀疑,假意推辞了几句后故做无奈地答应了。

  楚铮对店铺掌柜说道:「店家,结账。」

  魂游天外的店铺掌柜被店小二捅了几下才反应过来,忙小跑过来俯身道:「楚公子,您能到小店来用饭,小店荣幸之至,哪还能收您钱啊。」

  楚铮摇头道:「这是我向苏姑娘赔罪的,你不收钱算什么,赶快结账,苏姑娘还要赶路。」

  店铺掌柜怎么也不敢收钱,在一旁唆不休,楚铮有些不耐,取了几贯大钱放在桌上道:「不用找了,多下的计在范先生账上吧。」

  说完楚铮站起身来,对苏巧彤说道:「苏姑娘,我们起程吧。」

  苏巧彤与范若诚道过别,转身上了马车。范若诚却仍双手抱拳,愣愣地看着苏巧彤走入车内。

  楚铮在他背后轻声笑道:「怎么了,见了窈窕淑女,范君子也起了好逑之心了?」

  范若诚如梦初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楚铮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看在轻如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此女只可远观,不可近亵,像这种女子不是你能消受得起的。」

  范若诚觉得此话极不顺耳,气道:「看来只有五公子你能消受了,我一个穷教书先生,哪能和当朝太尉公子比啊。」

  楚铮摇了摇头道:「我决非此意。只是这苏巧彤身份成迷,来历还有待查证。退一步来说,她的姨父是吏部侍郎成奉之,以这女子的手段,很快会为京城官宦子女认可。

  若诚,你若真有此心,还是出仕为官吧。你为人方正不阿,本是为官大忌,若暂只为一县令,有我楚家支持,反可借此声名鹊起,如此你才有些许希望。」

  范若诚默然不语。

  第三章 吏部侍郎

  此时雨已停住了,欧阳枝敏已为楚铮将火云驹牵来,楚铮拍拍范若诚肩膀,翻身上马,策动火云驹小跑到了苏巧彤马车之前。这辆马车显然是苏巧彤半路雇来的,那车夫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方才禁卫军将这酒家团团围住,差点吓破他胆,此时仍是浑身发软,抖抖嗦嗦挽了个鞭花,跟着楚铮往成奉之府邸驶去。

  苏巧彤心中顾忌楚铮,直等到马车启动后才小声对寇大娘说道:「大娘,方才……」

  寇大娘打断道:「芸儿,你只可称我为干娘,我也只叫你巧彤,外面那小鬼奸滑无比,切不可在他面前提到」寇家「二字。」

  苏巧彤点点头,道:「干娘,方才那小鬼怎么看出破绽的?」

  寇大娘沉默半晌,道:「巧彤,你若能听老身劝,老身劝你就此返回西秦,不要再留在上京城了。那小鬼已心中起疑,日后必会对你严加监视,再想在京中有所作为已是很难了。」

  苏巧彤苦笑道:「干娘所言女儿何尝不知,可若就此回秦,女儿非但一事无成,而且等于告诉赵国成奉之极为可疑,白白损失了我大秦在此地位最高的细作。皇上就是再疼爱女儿,也不得不将女儿治罪,干娘,箭在弦已不由得我不发了。」

  寇大娘也知苏巧彤此言属实,不由得叹道:「原本你我只想悄然进城,在成府中隐藏些许时日后再崭露头角。可惜天意弄人,方一进城就碰上这个小鬼。小月,就你娇气,非要停车用饭作什么?」

  那个名叫小月的丫环缩在车厢一角,半声也不敢吭声。

  苏巧彤道:「事已至此,再责怪小月也是无用了。干娘,那楚铮是如何看出您身负武功的?」苏巧彤一定要将此事弄明白,她自负聪明,为了赵国此行几乎算无遗策,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来上京城之前她甚至还到了苍乐山中生活了近两个月。

  苍乐山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并非苏巧彤杜撰,而是确有其地,只是原本居住于此的后汉遗民早被秦国偷偷诛尽,如今里面居住的几十户人家全是秦人,当年秦国为了替成奉之掩饰身份真是不遗余力。

  苏巧彤在那里专门学习了赵国的习俗、语言,连苏家的祖祠、族谱都已伪造齐全,所以楚铮虽对她起了疑心,但苏巧彤仍然决定留了下来,可是这毕竟打乱了她原先的步骤,照理来说以寇大娘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便被人察觉,可这事偏偏就发生了,着实让苏巧彤恼火不已。

  寇大娘脸色尴尬,道:「巧彤,这事干娘虽有疏忽,但确实也怪不到我头上,谁会知道天下竟有这种人物。」

  武功原本不是苏巧彤所长,寇大娘说得又含糊,苏巧彤听得一头雾水,道:「干娘,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寇大娘道:「即使干娘不收神凝气,天下除了与我武功达到同一级数的,寻常武林中人根本看不出有何异常。方才进店时我也已经暗中查看了那店铺掌柜的和那少年身边的中年管家,这两人均是常人,可干娘怎么也想不到偏偏这个名叫楚铮的少年……唉!」

  苏巧彤迟疑地问道:「干娘的意思是方才您并没有对这楚铮容让,而是他的武功确与你是同一级数?」

  寇大娘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巧彤惊道:「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点年纪?别人不是都说干娘的武功已到了天道境界,不在寇伯伯之下了吗?」

  寇大娘叹道:「巧彤,传言永远不可信。干娘只是平时爱管事,抛头露面的时候多一些,而海天则醉心武学,不问世事。真要论武功,寇家的」不动明山「心法博大精深,干娘哪是海天的对手。

  只是这」不动明山「不适合女子修炼,干娘所习的确是当年燕家的武学,根本算不得是寇家传人。在我大秦除了海天外,至少还有两人武功远高于为娘:魔门门主刑无舫和灵山古寺掌教凡尘大师,这三人才是真正已登天道的高手,而干娘只是在门外徘徊而已。」

  苏巧彤道:「巧彤虽对武功不甚精通,但也看出刚才干娘应是大占上风的,怎么能说那楚铮与干娘是同一级数的?」

  寇大娘道:「干娘只是说他武功已足以是一代宗师,并未说他现在就能与为娘分庭抗礼。宗师级高手之间也是有差距的,真若两人全力出手,干娘可在三十招内将他击败,但若想杀他除非他绝不逃跑,否则干娘是无能为力的。」

  「即使是天道高手,其中也是有高下之分。当年的六大天道高手中,魔门宁大先生和胡蛮国师呼托尔之间才是真正势均力敌,而其余四人只能算是后起之秀,先祖寇抚远留下的笔记中对宁大先生充满敬意,承认多次受过他指点,并曾说过他们几人每年要与呼托尔交手数次,武功这才不断精进。海天曾对干娘说过,先祖的所书武功心得中有很多他至今还揣摩不透,他若再想武功有所进展仅靠闭门苦修已是无用,可刑无舫和凡尘和尚都各有用心,而且他们三人武功又在伯仲之间,即使相互印证也是作用有限。难怪武林传言真正的天道高手是应劫而生。」

  「可干娘虽始终不能步入天道,这一身武学也是苦练四十年才有今日所成,」寇大娘喃喃说道,「这少年是怎么练的?难道武林中真有所谓的传功大法?」

  「传功大法?」苏巧彤问道,「是不是将一个人功力全部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寇大娘道:「这只传说而已,据说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传功者与受功者都会爆体身亡,即使成功,所传的功力受功者最多能得到十之二三,而且所得功力还附有诸多缺陷,对此干娘也不是很清楚。但那少年内力精纯,分明是经过苦修而来,更奇怪的是他所练的竟似佛门的龙象伏魔功。」

  苏巧彤吓了一跳:「干娘,你没弄错吧?」

  寇家与西域佛门素有交情,寇大娘虽知道龙象伏魔功的特性,但赫连雪等魔门高手与西域佛门中人多次生死相搏,所得的体验比她来得深刻得多,因此寇大娘有些犹豫地道:「应该不会有错吧,可真若如此的话那更匪夷所思了,龙象伏魔功进境极为缓慢,凡尘和尚曾号称是佛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在这岁数也不过刚刚练至第三层,与这少年相比拍马都赶不上。巧彤,这事要不要派人通知凡尘,他若是知道了,肯定即刻带上九大金刚护法赶到上京城。」

  苏巧彤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那帮大和尚只知向世人宣扬他们的佛门教义,脑袋都快僵化了。他们来到上京城只会徒增麻烦,楚铮是赵国世家公子,是不会跟他们走的,以凡尘的性子肯定动手就抢,九大金刚护法再厉害,难道还能敌得过赵国大军吗。」

  寇大娘也觉得有理,笑道:「那对西域佛门来说就有些可惜了。」

  苏巧彤忽然道:「干娘,西域佛门一心想向中原推广佛教,皇上答应了此事才得到他们的支持。你说这楚铮会不会是他们在中原布下的棋子,凡尘和尚另有所图?」

  寇大娘摇头道:「应该不会。灵山古寺对龙象伏魔功的修炼密法从不讳言,海天就曾多次看过龙象伏魔功的秘籍。修炼此法最注重的是毅力,越往后越难精进,而且据说还要结合佛门教义,若天下人大都愿意练此功法,凡尘老和尚嘴巴都要笑歪了。那楚铮想必是从哪得到了龙象伏魔功抄本,否则以他的资质凡尘若是以前就发现了,恐怕早把他抢回灵山古寺当成宝贝供起来了。」

  苏巧彤想象着楚铮被剃光头发放在莲花宝座上受众人膜拜的模样,忍不住抿嘴一笑。

  楚铮丝毫不知道苏巧彤心存将他剃度之心,他原本也想偷听她们二人会不会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那老太是何等武功,自己稍稍靠近车厢恐怕就会被她发觉,干脆光明磊落些带路吧。

  到了成府门口,只见大门紧闭。欧阳枝敏跳下马来,走上台阶抓住门环重重地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大门吱吱地打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看了看欧阳枝敏和楚铮,见都不认识,微怒道:「你们是谁呀,竟敢这般无礼,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府邸?」

  欧阳枝敏道:「去禀报你家成大人,就说京城楚府五公子前来拜访。」

  不料那小厮冷笑道:「你是哪家府上的下人,跑到这来开什么玩笑,楚家五公子会到我们成府来?连太尉大人都没来过。你滚一边去,再闹我叫人了。」这倒也是实情,楚名棠官职远比成奉之高,成奉之又是皇上的人,楚名棠当然不会来成府拜访,至于楚铮更是与成奉之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

  那小厮说罢便欲关门。欧阳枝敏心中恼怒,伸手往门上一搭,那门便如铁铸一般动也不动。他随吴安然习武也已为时不短,楚铮又常常加班加点操练他,几年摸爬滚打下来,欧阳枝敏的武功已是江湖中普通高手的水准了。

  那小厮奋力推了几下,额头上冒出星点汗珠,突然回头向院里喊道:「快来人哪,有人在我成府门口捣乱了。」

  顿时里面呼啦啦出来七八人,将欧阳枝敏围在当中,指指点点地出口斥骂。

  欧阳枝敏回头看了看楚铮,心里有些为难,今日出来根本没想到要准备名帖,平日里这些下人打就打了,反正这几年跟着楚铮也嚣张惯了,可后面马车里还坐着个苏姑娘,她可是成府的亲戚,当着她的面就打成府下人不知少爷会不会怪罪。

  苏巧彤掀开车帘,故作迷惑道:「楚公子,你不是说跟小女子姨父甚有交情吗,怎么……」

  楚铮呵呵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些下人哪里懂得?」

  欧阳枝敏见楚铮忙着与苏姑娘说话无暇理,只好对身边这些人说道:「在下楚府家人欧阳枝敏,我家公子今日在城南遇见贵府的表小姐苏姑娘,念及我家相爷和成大人同殿为臣,便将苏姑娘送到此地,还请诸位进去禀报一声。」

  一个年长些的成府家人隐约记起老爷和夫人曾提过此事,道:「你说那女子是我家表小姐?」

  欧阳枝敏点头道:「正是。」

  那家人向楚铮和苏巧彤看去,那女子他虽不认识,但见楚铮锦衣华服,胯下骑着一匹红色高头骏马,与传说中的楚五公子颇为相像,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对众人道:「不要吵了,我先去禀报大人一声。」

  楚铮见欧阳枝敏与那些下人们停止争吵,笑道:「苏姑娘方才恐怕看错了吧,我那随从不过是与贵府几个下人长久未见了,相互过于亲热了些,现在不又和好了吗。」

  苏巧彤白了他一眼,又坐回车内,只见寇大娘也在不停地摇头。

  不一会儿那家人走了出来,到楚铮身前俯首道:「楚公子,这位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几人随着那家人到了成府客厅,成奉之和他夫人已在此等候。

  见楚铮走了进来,成奉之高声笑道:「五公子大驾光临,我成府蓬荜生辉啊。」

  楚铮正欲向成奉之行礼,只听身后苏巧彤一声悲鸣:「姨娘。」便向成夫人奔去。

  楚铮斜眼看去,想暗中观察成氏夫妇与苏巧彤相认时神色是否有何异常之处,却不料苏巧彤已经计算多时,她向成夫人走去时这一路正好遮住了他的视线。楚铮想要看清成夫人神情需向旁边跨一大步,但成奉之正抱拳站在他身前,这般做未免太失礼了。

  楚铮略一犹豫,苏巧彤已到了成夫人向前,哽咽道:「我娘她……」哇的一声伏到成夫人肩头,右手两指悄悄在她颈后狠狠地拧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喝道:「陶允贞,快哭!」

  陶允贞正是成夫人在西秦时的本名,此时一听又被苏巧彤死命一拧,成夫人倒吸口凉气,哀声道:「我的儿啊。」登时厅中哭声震天。

  楚铮看不出什么破绽,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真搞错了?

  成奉之在一旁拭了拭眼角,叹道:「苏兄啊,你才华文采无不胜我百倍,为何偏偏不愿离开苍乐山啊,到头来落得英年早逝,这是何苦啊……」

  成奉之唏嘘良久,看了看楚铮强笑道:「五公子,老夫失态了,请莫见怪。」

  楚铮道:「成大人真乃性情中人也,小子岂敢有埋怨之心。」

  成奉之拉着楚铮道:「来人,上茶。五公子请这边坐,多谢公子护送巧彤至此,她一个弱女子,父母双亡,这一路赶来几近千里,真是苦了她了。」

  楚铮指了指寇大娘,轻笑道:「大人可认识这位?」

  成奉之感慨道:「怎么能不识啊,我们都是在苍乐山中长大的嘛。」

  寇大娘笑道:「大人已是朝中重臣,恐怕早已忘了我燕小蝶了吧。当年大人离开苍乐山时老身尚未与夫君朱彦成婚,这一晃已经几十年过去了。」

  成奉之笑道:「当年的燕姑娘,如今已是朱夫人,成某如何不认得。对了,朱兄还好吗?」

  寇大娘目露伤感之色,道:「他与巧彤的父亲一样,早在十多年前就去逝了。成大人,你也不要叫我什么朱夫人了,别人如今都只叫我燕大娘了。」

  成奉之摇头叹道:「斯人已去……」

  楚铮在一旁听得有些郁闷,成奉之和这女人之间的谈话看似只是寻常叙旧,但又像是她在提醒成奉之,可他又无理由上前阻止。

  楚铮突然笑道:「成大人,小侄怎么没有想到在苍乐山中还有着燕大娘这样一位绝顶高手,怎么以前你不为皇上引荐呢?」

  成奉之瞳孔微缩,看了一眼寇大娘道:「五公子,苍乐山中所住的都是后汉遗民,是否愿意出山皆由个人自愿,你怎知当年我就没请过他们呢。」

  楚铮干笑道:「小侄失言了,成大人莫怪。」随即站起身来道:「苏姑娘既然已经到了成府,小侄也该告辞了。」

  一出成府大门,楚铮便对欧阳枝敏吩咐道:「传命下去,对成府进行日夜监视,任何出入成府之人都要查清来历,而且需持之不懈。这苏姓女子若是他国奸细,此时必有所觉,可能会雌伏数月之久,命监视之人切不可放松。」

  欧阳枝敏点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属下也觉得这苏姑娘有点不对劲儿。」他跟随楚铮已好几年了,不再是当年那怯生生的小马夫了,在楚铮的栽培下渐渐可以独挡一面了。

  张得利道:「倘真如此,这女子掩饰功夫着实了得,今日公子几次试探,她都应付自如。」

  楚铮冷笑道:「正是她掩饰手段了得,我所问的每个问题她都有合理的解释,我反而更是起疑。」

  欧阳枝敏道:「公子,要不要派人到她所说的苍乐山去查看一番?」

  楚铮迟疑了一下,道:「去看看也未尝不可,但希望不大。这苏姓女子若真是奸细,苍乐山中也必已安排妥当。这样吧,苍乐山地处偏远,但仍属南线大营辖区内,你若派人去的话顺便去拜见一下我舅舅王明远,请他调一支精锐部队到苍乐山附近驻扎,若确认成奉之和这苏巧彤是奸细,立即进山围剿。」

  张得利微惊道:「公子,成大人在朝为官二十多年,他也是奸细?」

  楚铮哼了一声道:「他脱不了干系,当年上京楚府就曾对他有些怀疑,但他身世来历编得合情合理,加上他当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鹰堂也就并未深查下去。哼,据我猜想,他们极有可能是秦人,南齐还培养不出苏巧彤这般女子。」

  欧阳枝敏道:「若是这般的话,苍乐山中那些人在我大赵起码已有二十几年,其势力极有可能已渗入当地官府,那南线大营调往苍乐山的那支军队还需要叮嘱他们少与之接触。」

  楚铮点头道:「欧阳说的不错,此事由你负责,快去办吧。」

  欧阳枝敏向楚铮行过一礼,调转马头向鹰堂驰去。

  此时,吏部侍郎成奉之府里正在举行家宴,为远道而来的侄女苏巧彤洗尘。成奉之的几个儿女并不知道父亲的身份,还以为苏巧彤真是自己家亲戚,不禁都为其风采所迷。两个儿子更是眼放异彩,纷纷上前大献殷勤,希望得博得表妹的好感。成奉之看在眼里,暗地里大摇其头,心中大骂两个儿子,这女子也是你们能招惹得起的?

  用完饭后,成奉之借口苏巧彤旅途劳累,把几个子女都轰了回去,屋里只留下苏巧彤三人和成氏夫妇。

  苏巧彤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水,心中有些烦燥。自己初离咸阳时雄心万丈,没想到方到上京城就陷入如此困境,楚铮离去时明显疑虑未消,以楚家的实力,自己以后想做些什么很难瞒过他们的耳目,如今最稳妥之策就是在京城安心待上数月,再找借口离开上京城。

  可苏巧彤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就此离去,这般一无所成地回去,秦王也许并不在意,他只想将自己收入宫中。可一入宫门深似海,里面哪个嫔妃在朝中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虽说是薛方仲的义女,可这位威振天下的名将对自己戒意甚深,若自己有什么事很难指望得到他的帮助,唯一可倚仗的只有秦王了。

  秦王?苏巧彤不由得冷笑,秦王现在是对自己迷恋颇深,但以后呢,他身为一国之尊,天下女子任他采撷,谁知他以会怎样?听说那宋皇后与秦王青梅竹马,当初二人感情也是极深,可现在呢,秦王留在自己别院里的时间可比在宋皇后宫中多多了。

  不行,绝不能就此回咸阳!苏巧彤暗暗握紧拳头,一定要在此有所作为,借此执掌天机阁,建立自己的势力,否则在这强者为尊的世道,若没有了秦王庇护,就算自己心机深似海,任何一个小官吏便可轻易侮辱自己。

  成奉之心中也是苦恼之极,当初他一接到苏巧彤要来的消息,就知道自己这几年的平静生活就要结束了。成奉之离开秦国多年,虽不清楚苏巧彤的底细,但也知道此女既然能深得秦王宠爱,那就绝非是自己能得罪的。

  因此成奉之原本打算全力协助苏巧彤,毕竟密报上说她是来收集赵国情报的,只要她不惹事生非,那对他也并无大害。可这一切全在楚铮陪着苏巧彤来到府里时破灭了,楚铮既已对苏巧彤生疑,他也难逃干系。成奉之一想起楚名棠那双阴冷的眼睛,便没来由地浑身发寒。

  成奉之狠毒地看了看苏巧彤,灾星,这女子绝对是个灾星,若自己出了什么事,死也要将这女子拖下水。

  苏巧彤冷冷地扫了一眼成奉之,暗想此人在赵国能够身居高位,想必也是个极具能力之人,可如今享福多年,当年的锐气恐怕都已磨平了吧。

  苏巧彤突然展颜一笑,起身行礼道:「成大人,小女子一时不慎,竟将那楚铮引来,连累了大人,小女子在此赔不是了。」

  成奉之呵呵一笑,道:「苏姑娘此言差矣,你我既然为大秦效力,似此情况也是难免的。」

  苏巧彤道:「大人如此大量,小女子心中实在有愧。对了,方才还未向大人介绍,这是小女子的贴身丫环,唤作小月。小月,还不来见过成大人。」

  待小月见过成奉之后,苏巧彤走到寇大娘身旁,道:「这位是小女子干娘,不过并不姓燕,而是姓寇。」

  西秦姓寇之人极少,可以说就此一家,成奉之闻言顿时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寇?这位是寇家之人?」

  苏巧彤笑意愈浓,道:「不错,干娘是当今寇家家主之长姐。」

  寇大娘向成奉之微一拱手,道:「老身寇海凤见过成大人。」

  成奉之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在下来赵国之前,曾得过寇三先生的指点,对陇西寇家在下早已心慕已久。」

  寇大娘道:「那恐怕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吧,大人所指应是寇山良,他是我们寇家旁系子弟,论起来与老身同辈,呵呵,这样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

  苏巧彤娇笑俯身一礼,道:「那小女子自称是成大人侄女还算对了。」

  成奉之将苏巧彤扶起,道:「苏姑娘客气了,请坐。」

  苏巧彤坐下道:「成大人,今日小女子所遇那少年楚铮,大人可否了解?」

  成奉之道:「此子年纪尚小,只在军中任职。禁卫军直属兵部,而老夫所处吏部,与之平日接触不多,但楚名棠欲立幼子这是朝中大臣所共知的秘密,因此老夫对此子也颇为关注。

  他平日并不显山露水,整日里与一群禁卫军军官饮酒作乐,但据老夫所知,禁卫军中三大世家子弟皆对此子心折,即使与楚家仍有不合的方家子弟对他也是无人不服。可以说在禁卫军中,统领赵无忌说话还不及此子有分量。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手段,这楚铮实非常人。」

  苏巧彤道:「这是不是因他是楚名棠之子的缘故?」

  成奉之摇摇头,道:「老夫当年也在大秦军中待过,军中不比其他地方,是要靠本事说话的,否则即使是太尉之子,别人可以当面敬你,背后全不把你当回事。所以说,此子将来必成大器。比起楚名棠,楚铮更是文武双全,深得镇北侯王烈的真传,据说连楚家第一猛将楚洛水也不是他对手,而且这还是三年前的事。」

  寇大娘道:「这倒不假,仅凭武功,天下能胜他恐怕不会超过十余人。」

  苏巧彤对楚铮的武功倒并不是很在意,难道他还能以一敌万不成?自成以来的名将,又有哪个能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但此人若像王烈那样精通兵法就讨厌了,这点现在虽看不出来,但王烈既对这外孙如此看重,必有其中道理。

  成奉之见寇大娘说的比他更为夸张,有点不信道:「不会吧,此子曾在宫中被一人打得几乎丧命。」

  寇大娘瞳孔一缩,道:「那人可是姓叶?」

  成奉之点头道:「正是,此人深得皇上器重,甚至超过了郭怀。据老夫所看,楚家真正顾忌的也就是此人了。否则,楚家想要夺皇权称帝都无人能拦得住,不过楚名棠似乎并无此意,毕竟这犯天下人之大忌。」

  苏巧彤道:「若楚名棠真想篡位,赵国皇室可有反击之力?」

  成奉之想了想道:「难!赵国皇家有祖训,除皇上外,皇家子弟不得掌权,各地的皇室宗亲不少,但没有一个有实力的。这样一来,皇家之争是没有了,但朝中大权全集于三大世家之手,以前他们是相互牵制,但如今三大世家沆瀣一气,军中和各地官员都是他们之人,皇上又年老体弱,朝中还向着他的大臣只有老夫和郭怀二人。嘿,若不是老夫为了大秦,很难说会不会因迫于局势而投向楚名棠。」

  苏巧彤讥笑到:「皇上当到他这份儿上也真古今少有了,难怪赵王近年来少问政事。那赵国的储君如何,听说也是个不成器之人?」

  成奉之道:「储君赵庆这几年大有长进,已经沉稳多了。据宫内人说这主要得力于他的一个爱妃,这女子虽出身平常人家,但长得倾城倾国,而且手段了得,由她相助,储君才渐渐可在宫里与楚名棠的妹妹楚琳相抗衡。」

  苏巧彤不由得大感兴趣:「哦?赵国皇宫内竟有这般女子,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成奉之道:「此女名叫武媚娘。」

  「武媚娘?」 苏巧彤手一颤,茶盏顿时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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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二姐回府

  楚铮和张得利两人策马回到楚府,刚走到大门口,只见那里停了不少马车。张得利咦了一声,道:「五公子,这些好像是方府的车,莫非二小姐回来了?」

  楚欣两年前便与方中诚成婚。她嫁入方府后很少回楚府,大部分时间协助方中诚处理方府内外事务,将方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颇有其母王秀荷之风。方令信对这儿媳妇也极为满意,逐步将府中大权交于她,而方中诚则于数月前退出禁卫军转到刑部任职。

  楚铮见是二姐回来了,便向楚氏夫妇所居的内府走去。刚进门,楚欣便已看到他,笑道:「小五回来了,我和娘正说起你呢。」

  楚铮正欲上前行礼,却见方中诚居然也坐在一旁,不由得奇道:「这不方二少吗,小弟快有个把月没见你了,就算你弃武从文也不用把军中兄弟全抛到一边吧?」

  方中诚看起来老成了许多,听楚铮此言,不由得脸一红,道:「为兄刚到刑部任职,好多事情还不甚熟悉,这些时日是忙了些,过几日再回军中同相聚。」

  楚铮道:「那好,这月十八是陈林的三十寿辰,他的帖子我这儿都送到了,你不可能没收到吧?上面说好大家在……外面聚一次,你不会不来吧。」

  方中诚咳嗽一声,偷偷向楚欣看了一眼。

  多时不见,楚欣越发丰腴明艳了,楚欣白了方中诚一眼,道:「看我作甚,你的事自个儿决定吧。」

  方中诚苦着脸,对楚铮道:「为兄若没事的话,到时定会前来。」

  楚铮暗想,得,十有八九是来不了了。

  楚欣嫁入方府后,对方中诚没事就到飘香阁喝酒作乐深恶痛绝,可飘香阁是方家打探消息的重要手段,且每年收入着实可观,楚欣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好请示了方令信把飘香阁交于她打理,方令信也觉得儿子既然成亲了,就不该再在外面放荡了,便同意了此事。

  从此方中诚再也无法踏入飘香阁半步,阁里一些姑娘虽对这位风流潇洒的方公子念念不忘,但楚欣拿其中几人立威后,这些姑娘全都断了这心思。

  只听楚欣阴阴地说道:「小五啊,那陈林摆酒放在哪里啊?」

  楚铮平日也并不怎么怕这位二姐,笑道:「这小弟就不知了,京城那么多地方放哪都成,反正不在飘香阁。」自从楚欣打理飘香阁后,楚铮也不敢再随便去了,不然第二天王秀荷肯定知道,虽然王秀荷对此也不在意,但免不了也会唆几句,楚铮对此心中也颇有怨言。

  楚欣故作惋惜道:「那真可惜了,阁里那位叫紫儿姑娘昨天还在念叨你呢。」她与方中诚成亲后,楚铮仗着是她弟弟,常常来拉方中诚出去喝酒,虽然楚欣也知道方中诚在外面也没做对不起她之事,但总有些不满,故出言相讽。

  楚铮心头不快,那紫儿自己不过是酒后尿急射了一个口炮,只不过让方中诚看在他的面子上将她好生照看而已,不想今日楚欣拿此事来寻她开心,不过这种事根本辩之无用。

  楚铮道:「二姐,飘香阁自从由你打理后,生意每况愈下。一个女人家怎能管青楼,何况说起来也不好听,别人都把青楼女主事叫……哈哈,有污人耳,不说也罢。」

  楚欣冷笑道:「京里纨绔子弟大都知道,想到万花楼喝花酒最好要拉上楚家五公子,说不定万花楼会分文不取,我就不明白了,这万花楼为何偏对五公子就另眼相看呢?莫非其中你也有份儿?」

  万花楼这几年得楚铮助益多多,势力大增,徐景清也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楚铮,因此楚铮可以说是万花楼的半个主人。听楚欣这么一说,楚铮觉得自己好像和二姐也没什么区别,一时语塞。

  王秀荷听两个孩子越说越不像话,脸一沉道:「都在胡说什么,铮儿先回房去,看你身上都脏成什么样子了,洗洗再来。今天你姐和姐夫难得回府,过会儿一起来吃饭。」

  楚铮向楚欣笑了笑,转身离去。

  回到踏青园洗漱一番后,楚铮和柳轻如来到了前厅,见众人都已就围坐只等他们二人了。

  见二人走了进来,王秀荷不由得哼了一声,对这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儿子大为不满,但在女婿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铮儿也来了,大家吃饭吧。」

  王秀荷左边依次坐着二姐楚欣和方中诚,四姐楚倩坐在王秀荷左边。

  楚铮坐在方中诚身旁边问道:「娘,父亲今日怎么未曾回来?」

  王秀荷道:「下月的二十七是皇上的寿辰,听说还要举行一场狩猎,你父亲正为此事操心呢。」

  楚铮也知道此事,道:「这些事让礼部的官员去办好了,父亲他老人家管他作甚?皇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做这死要面子的事。」

  方中诚笑道:「小弟这番话对皇上可是大大不敬。为兄身在刑部,不得不管上一管。」

  楚铮斜眼看了看他,三大世家如今把持朝政,这方中诚心中对皇上的敬意比自己也多不了多少,便笑道:「小弟也是为皇上他老人家的龙体着想,下月二十七都已过了冬至了,皇上在外面感染风寒了咋办?

  方二少将小弟一番好心曲解,说是对皇上不敬,到底是何居心?何况小弟是军中将领,要罚也有兵部来罚,方二少离开军中没多久,怎么连这点也忘了?令叔这个刑部尚书难道要想插手军中之事,想与郭大人较劲吗?」楚铮手一挥,筷子掉在地上了。

  楚铮捡拾筷子,伏身桌下一看,只见坐在对面的二姐楚欣两腿反复交叠,一只左手插在腿心摸索,颤栗抖动,什么情况?

  楚铮拾起筷子不动声色地坐好,继续跟方中诚胡扯。

  方中诚道:「小弟巧舌如簧,为兄向来甘拜下风。何况六部职责分明,家叔怎么会做出此事?不过郭大人公正无私,若是小弟犯何错,他是不会给你留情面的。」

  楚铮道:「那是自然,因此小弟平日里也只得小心谨慎。哪及得上你们刑部,整个儿是你们方家天下,方二少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楚欣插嘴道:「小弟,你怎么还整天方二少方二少的,姐夫也不叫一声。」

  楚铮道:「还是方二少叫得顺口,这」姐夫「二字是叫于外人听的,小弟在他人面前可一直对方二少毕恭毕敬的。」

  楚铮细看二姐楚欣只见她面泛潮红,目光朦胧,时而轻扭身躯,一副骚痒难耐,强忍畅快的模样,从她周身散发出来。

  有情况啊,目光瞥见身旁的方中诚也在留意她二姐身上的反应,这两口子在搞啥?

  王秀荷轻敲了下桌子,道:「好了,你们几个别闹了,菜都快凉了,快吃饭吧。」

  楚铮道:「孩儿谨遵母亲之命。不过姐夫难得来我们楚府,来人啊,这酒杯太小了,换大碗。」

  楚欣急道:「娘,你看小弟又在胡闹了,整个京城里谁不知楚家五公子是个酒缸,喝起酒来都要拿金子付账的,中诚哪受得了啊。」

  楚铮叹道:「二姐,难怪别人都说女生外向,你现在是只顾袒护自己夫君了,想当年你是多疼我呀,四姐,你以后不会也这么对待我这弟弟吧。」

  坐在柳轻如旁边的楚倩皱了皱眉,道:「你们之间的事,扯到我身上干吗。轻如,别理他们,我们吃菜。」

  柳轻如出身南齐书香世家,胸中所学着实不凡,楚倩平日也喜欢钻在书堆里,两人相识后倒也颇为相投,成了闺中好友。不过楚倩动不动就往踏青园跑,搞得楚铮极为不快。

  楚铮最后还是用大杯跟方中诚连干三杯,道:「二少,你和二姐回来应不是只为探家吧?」

  方中诚满脸通红起身道:「岳母大人,家父有意让中诚到外地历练一番,可能到某地任知府,欣儿就不跟随前往了,到时还请岳父岳母多加照顾。」

  王秀荷点头道:「男儿本应志在四方,以你的能力,应可为一方百姓造福。欣儿你就不用担心了。」

  楚铮却笑道:「二少,你即使离开京城,二姐也是留在方家时间居多。家父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到底有何来意现在说吧,什么事娘可以转告。小弟猜你是为了到何处任职的关系吧?」

  方中诚知这内弟表面上大大咧咧,可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来意是瞒不了他的,无奈地说道:「这也是家父的意思,中诚原本想到西线某府任职,可家父偏要让中诚请示岳父大人。」

  王秀荷顿时明白了,西线一带迟早要起战事,方中诚若是到了那里,他只是个文官,到时兵荒马乱的有什么差错,方令信可舍不得。可既然要来请示楚名棠,则是想要到南线一带任职了。

  王秀荷有些犹豫,南线可以说是楚名棠的领地一般,方中诚虽说是自己女婿,可让一个方家人去那为官,她也不知楚名棠是否同意,只好说道:「中诚的意思为娘明白了,等老爷回来后为娘会与他商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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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铮拍手道:「好了,正事谈完了,二少,你快离开京城了,再见不知何年月,今天咱哥俩不醉不归。」不顾楚欣阻拦,和方中诚连干数十杯酒,终于让方二少醉倒桌下不省人事,看样子今夜只能在楚府住下了,楚欣只好打发方府下人回去了。

  在楚欣的埋怨声中,楚铮呼出一口酒气,立刻就双目清澈了,已无半分醉意,连忙大声道:「我来扶方二少到客房去,二姐带路!」

  楚欣虽已出嫁,但她的小院还给她保留着,把方中诚安歇睡好后,挥退下人, 楚铮楚欣姐弟二人坐在小厅喝茶叙话。

  楚铮喝了口茶感叹道:「二姐,我俩已好多年没在一起单独待过了。」

  楚欣没好气地道:「怎么,还想我帮你洗澡啊?」楚铮八岁那年,楚欣帮他洗澡,玩性游戏时被楚铮一指破处后,楚欣的心里就有了这五弟的影子,只是这些年机缘不巧,很少在一起单独待过。

  当年少女的春心荡漾下, 楚欣总忍不住幻想,如果五弟真有一根大鸡巴,那该有多好啊!突然她想起了一个传闻,问道:「老五,我听说你和我们飘香阁的紫儿不清不楚的?」

  楚铮叫起撞天冤:「二姐,我就和她喝过一回酒,当时还有营里的弟兄和方二少作陪。」

  「那紫儿为何知道你那话儿这么长,这么粗?」楚欣边用手比划边瞄了楚铮胯下一眼。

  楚铮吱吱呜呜道:「喝多了上厕所,可能被她看到了。」

  「就只是被她看到了?」楚欣追问道。

  楚铮被问急了,又使出「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甩锅绝招。

  低声问道:「今晚吃饭时,你一副春情勃发,如坐针毡的样子,还有你在腿心藏了什么?对,你扭什么屁股?」

  楚欣顿时俏脸绯红,吱呜一番后,在楚铮的强烈要求下慢慢说出缘由来。

  原来,楚欣从少女时就看了不少闺中禁书,帮八岁楚铮洗澡时还笑话他的鸡鸡只有蜡烛大,楚欣嫁方中诚后,才发现方中诚的话儿也就比八岁楚铮的蜡烛大一号而已,离她看书中所描绘的「粗如儿臂,长逾一尺....」这些差得太远,而且方中诚话儿小就算了,身体也文弱,一个月楚欣都捞不到几次,闹得方中诚没办法,只好把手中掌管的飘香阁交给楚欣打理,让她一天到晚都有事可做。

  楚欣打理掌管飘香阁后,常在暗孔偷窥,发现嫖客中也没有「粗如儿臂,长逾一尺....」这种货色,让她失望之极,转而爱上了用「角先生.玉相公」。

  方中诚自身有愧,就帮楚欣收集各地的此物件讨好于她,前几日夜里方中诚将一件宝贝玩意「女乐宝」送给了她,一再声明,这是南齐皇宫之物,世上仅此一件,他花重金购得。

  南齐皇帝奢淫之名天下皆知,楚欣沐浴过后,拿着这巴掌大小的亵裤,翻来覆去的观看,心中不禁怀疑,这玩意真能穿吗?

  楚欣看这裤儿,非丝非棉,非绸非革,拉扯之下,弹性甚佳,触手之际,滑腻腻的很是舒服,其裆间由前到后,有九个花生米般大小的凸起物,打磨的平滑匀称,不知是何材质,也不知有何作用。楚欣犹豫了半天,终于将其穿上了身;她对镜一照,不禁娇羞万状,脸红心跳。

  只见那巴掌般大小,淡黄色的亵裤,紧紧的绷在她的娇躯上,那妙处恰堪遮掩,芳草蔓延而出;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真是描不尽的绮丽春色,说不出的淫秽荡人。

  楚欣对镜自览,越看越觉得这裤儿可爱,它不但彰显出自己美好的身段,更使自己增添一股异样的风情;她有如孩童般的兴奋雀跃,不停的前后顾盼,心中也不由得涌现出,怪异的情欲幻想。

  体温汗湿,以及随着情欲幻想渗出的淫水,使得亵裤起了惊人的变化;它似乎突然有了生命,开始缓缓的蠕动收缩。裆间尽湿的窄小亵裤,深深嵌入了楚欣嫩滑的肉缝,随着亵裤的收缩,凸起物不断刺激楚欣的肛门、阴户、阴唇、阴蒂,楚欣的下体,遭受到全面均衡的奇妙刺激。

  那种感觉既舒服、又怪异,并且使人充满未知的期盼;凸起物在淫水的滋润下,发生了不同的微妙变化。首先是紧贴阴蒂部位的凸起物,像是忽地长出了爪子,紧紧扣住楚欣那珍珠般的敏感阴核;楚欣只觉一阵趐痒畅快,欲念如火山爆发一般的喷射而出,她不禁腿软筋麻,轻哼出声。

  紧接着贴近阴户的凸起物,突然膨胀延伸,并且硬梆梆的顶入了楚欣的嫩穴里。虽然其粗细大小仅如拇指,但那种真实的插入感,却也使得久旷的楚欣,浑身颤抖,通体舒泰。她慌忙上床盖被,蜷曲身体,静卧享受销魂滋味。此时裤儿蠕动收缩愈速,就如同有七八个知情识趣的温柔男子,同时爱抚舔她下体不同的部位,娇喘轻哼,牙床晃摇,楚欣的卧房,顿时充满浓郁的荡人春意。

  楚欣对方中诚给她的这件「女乐宝」十分满意,当夜夫妻二人颠鸾倒凤,同谐无比。

  经过几天时间的使用,楚欣对于裤儿的奇妙变化,已大致有所了解。体温、汗湿之下,裤儿蠕动舒缓;淫水渗透,裤儿蠕动快速。凸起物在淫水的滋润下会膨胀变形,其中以紧贴阴户部位的凸起物,膨胀最大。裤儿穿过弄脏了,只要置放清水中浸泡片刻,晾干后立时清洁如初,毫无异味。

  楚欣在「女乐宝」裤儿神奇功效下,现在随时随地均可享受到销魂的快感,影响所及,她的情欲也愈发的炽烈。她娇艳的面庞,整天都红通通的满含春意;她端庄丰腴的胴体,不时因快意,而不自觉的扭动。只要是靠近她身边的男人,都会因她浑身所散发出的浓郁体香,而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所以,现在楚欣天天都穿着这条「女乐宝」,回府探亲都不愿脱下,在吃饭时却被楚铮瞧出了端倪。

  楚铮见楚欣此时粉脸含春,娇声微颤,香唇开合之际,频频嘘气轻喘,双眼水汪汪的,荡漾出无边春意,就像有意抛媚眼一般。楚欣边述说边两腿交叠,一副骚痒难耐,强忍畅快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诱惑迷人。楚铮不由得色心顿起,兴奋莫名。

  楚铮有意捉弄,故意说道:「二姐,这世间身怀」粗如儿臂,长逾一尺「的男子不是没有,只是你无缘得见而已。」

  楚欣强压媚态,挪动因舒服而痉挛的身躯,走到楚铮面前颤声问:「五弟,你就有这等宝货?是也不是?快给二姐看看?」说罢就伸出玉手想解他腰带。

  楚铮运足耳力一听,方圆五十丈内只有隔壁方中诚的呼噜声,当下邪邪一笑站起身来,三下五除二把腰带解开,将裤子完全踢到脚下,叉开双腿站在楚欣面前。

  楚欣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他下体浓密乌黑阴毛缠绕中垂挂了一条粗如儿臂的紫红大肉肠,垒垒实实好大一条,狰狞的筋肉盘居虬结,虽然仍在软垂,也彰显它无以伦比的粗长,这话儿比方中诚的至少大三倍,顶端一颗腥红龟头看起来尤为可怖,两颗紫黑睾丸沉甸甸地吊在跨间将阴囊拉得长长的。

  一股强烈腥臊的男人下体味冲入鼻端,楚欣看得小嘴微张,俏脸羞红,几乎不能置信。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东西?一时之间竟然心旌动摇,口干舌燥,她呆望着眼前雄伟的阳具,竟有不顾一切俯身吞下的冲动!

  「好宝贝,好宝贝..」在喃喃自语中,楚欣面带迷醉之色,摸着渐渐昂首翘起的大肉棒慢慢跪下,楚欣将俏脸贴在楚铮的大肉棒上不停地磨蹭,深吸一口气赞叹道: 「这才是男人的味道啊.....」

  楚欣乍见到只出现在梦中的雄伟阳具,心头直如小鹿乱撞,她只觉下体逐渐潮湿,宝裤也缓缓蠕动,挡不住的律动快感,不断的击撞心房,她心头一荡,欲火更是愈益畅旺。

  楚铮那青筋毕露的粗壮阳具,威猛的竖立在楚欣眼前,涨成紫红色的硕大龟头,也一颤一颤的膨胀收缩;那马眼中溢出的透明黏液,使得龟头更加的油光水亮,如此巨物,八寸有余,不知多少热血充盈,端得世所罕见,只是勃起便有一股震人心魄的气势,真不知厮杀起来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种种景象,映入楚欣眼中,竟充满异样的煽情功能,欲情未餍的楚欣,在「女乐宝」裤儿神奇功效下,本就春情荡漾,通体酥麻。如今遭逢楚铮奇大阳具的刺激挑逗,熊熊的欲火,更是猛烈的燃烧;充满极端渴求的她,两眼蒙眬,桃腮晕红,已逐渐沉醉在,无边无际的欲火之中。

  看见紫红龟头独目中渗出了一滴亮晶晶的液体,泛起淫秽的光泽,出于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她自然地伏身向前伸出小香舌轻舔了一下马眼,将那滴液体卷入口中。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玉臂轻舒,一会儿功夫,楚欣衣衫尽褪,连那条紧窄湿透的「女乐宝」也解了下来,她全身上下已是身无片褛,形同赤裸。

  楚欣得天独厚的身段,雪白柔嫩的肌肤,在烛火下显得无比的润滑动人。那饱满丰挺的乳房,硕大柔软,挺而不坠;圆润修长的玉腿,白晰光洁,丰盈匀称;浑圆挺耸的臀部,肌理细致曲线柔和。她端庄秀丽的面庞,美艳动人,隐含风情,充满少妇的风韵。欲火焚身的楚欣,周身焕发出一股慵懒的风姿;她的双眸泛起一层朦胧的水光,眼波流转之际,真是荡人心弦,勾人魂魄。

  楚铮手掌一伸,盖在她成熟的阴阜上轻轻抚摸,温热的手掌,有如热火融冰一般,楚欣幽密的溪谷,立时泛起了阵阵的春潮。楚铮灵巧的大拇指,拨草寻蛇的按住那珍珠般的阴核,他轻柔的抚弄,间歇性的按压;楚欣少妇的性饥渴,彻底的被挑了起来。

  刹时间,楚欣只觉下体极端的空虚,虫行蚁爬般的搔痒,钻心撕肺的直往体内漫延。紧闭双眼的楚欣,脸颊被欲火烧得通红。她眉头紧蹙,小嘴微张,鼻翼开合,轻哼急喘。虽然她极力压抑,但浓浓的春意,已尽写在她娇艳的面庞。

  在这种情况下,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楚铮抱起楚欣让她躺在桌上,两条大腿分开举起来,让她两手抱着腿弯,将大腿尽量贴在胸脯上。

  楚欣羞赧的闭上双眼依言躺卧,下体尽行裸露;由于臀部腿部肌肉紧绷,因此两片粉红鲜嫩的阴唇,也向左右分了开来。那湿润的穴儿歙然开合,隐约可见那娇柔的肉璧,缓缓的蠕动。泊泊的春水泛滥而出,在肉穴的自然吸吮下,竟发出噗嗤、噗嗤的细微声响。

  楚铮凑近观看,心中不禁暗赞,好一个龙珠春水穴啊!

  原来女子性器亦有品类高下,而楚欣此龙珠春水穴,可称之为穴中极品。其特征为阴门狭小,内道深长,只要一经交合,花心即会胀大凸出,旋来转去,吸吮阳具。又由于其阴门狭小,因此阳具一顶,春水不易泄出;此时阳具倘佯其中,如沐温泉,舒服畅快,自不待言。此乃万中选一之极品名穴,若非楚铮这等花丛老手,寻常人怕也认不出来。

  躺在桌上的楚欣,神智格外的清楚,感觉也敏锐异常;她赤裸仰卧,心中惶恐、惊惧、羞涩、耻辱,又夹杂着一丝兴奋期待。种种感觉交互混杂之下,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

  楚铮乃两世为人,花丛老手;因此见识定力均远胜常人。他好整以暇的握住了楚欣纤美的玉足,贴在肉棒上缓缓磨蹭了起来。楚欣的玉足,白里透红,纤柔细致,触之柔软滑腻。柔嫩的足心在肉棒刺激下,酥酥痒痒,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楚欣本就春情荡漾,欲火熊熊,如今遭逢楚铮异样的轻柔挑逗,只觉周身骚痒,体内空虚。她赤裸的身躯禁不住扭动了起来,喉间也不自觉的泄出荡人呻吟。

  楚铮见楚欣紧闭双眼,眉头轻蹙,一副欲火焚身,性急难耐的模样,不禁心想,再刁她一会,让她忍无可忍,那才来得妙呢!

  他将楚欣浑圆修长的玉腿架在肩上,张嘴伸舌,便顺着大腿内侧缓缓向上舔唆。楚欣痒的直如万蚁钻心,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花瓣使劲的向外绽放,似乎在哀求主人的突入;也清楚地感觉到萌液丝丝的从下面沁出,流到自己的腿上。

  她欲火焚身,娇喘呻吟,哀求道:「五弟,..要我..快...」

  楚铮:「不慌嘛,前戏很重要的!」

  他话声方停,长舌一卷,便在楚欣春潮泛滥的阴户上,唰的舔了一下。楚欣全身一颤,饥渴空虚已濒临崩溃。她呜咽的哀声道:「我…我…受不了!你…你…呜…呜…」

  志得意满的楚铮站在楚欣两腿之间,托起雪白大腿,胯下昂然挺起之物对准幽谷,猛然用力向前一顶。只听「噗嗤」一声,那根热腾腾、硬梆梆、又粗又大的宝贝,已尽根没入楚欣那极度空虚,期待已久的湿滑嫩穴中。

  楚欣「啊」的一声长叹,只觉一股酥酥、麻麻、痒痒、酸酸,夹杂着舒服与痛苦的奇妙感觉,随着火热的肉棒贯穿体内。

  楚铮巨大的肉棒使楚欣下身传来阵阵的撕痛,可这疼痛却像另一种刺激和着楚铮的攻击一波波传到她的大脑,让她异常的兴奋,她闭着眼,白皙的身子如同一条大蛇一般扭来扭去,不由自主的配合著楚铮。

  她修长圆润的双腿,笔直的朝天竖了起来,五根足趾也紧紧并拢蜷曲,就如僵了一般。楚铮这一插,直接顶到她体内深处,从来未有人触及过的花心。

  楚欣虽已结婚二年,但未生育。一来她打理飘香阁只在暗孔偷窥过,从头到尾只有方中诚一个男人,根本无从体验比较;二来方中诚阳具小体力弱,行房之时花样不多。因此严格而言,楚欣由少女到少妇、竟是根本未曾享受过真正的销魂滋味。如今遇到天赋异禀的花丛老手楚铮,一根大家伙直入中宫,那股酣爽畅快,简直使她飘飘欲仙。

  这楚铮的阳具也非等闲凡物,他那玩意,粗、长、硬、热、久,一应俱全,加之龟头如冠,马眼下方的肉菱暴凸;因此有个名目叫金刚杵。据《春闱要论》「淫器篇」中所言:「金刚杵,硬似金刚,直如杵棒,杵头伞冠,肉菱暴凸,女子当之,辗转呻吟,其乐无比;盖可勾撩凸刺花心矣!」。

  楚欣饥渴的花心,如同喇叭口一般的张着,楚铮的金刚杵一插到底,伞冠的大龟头直入花心。花心喇叭口迅即闭合,紧紧唆含住入侵的龟头;层层叠叠湿暖的嫩肉,不停的挤压、研磨着龟头;而嫩肉中隐藏的龙珠,亦不时的旋来转去,刮擦凸起的肉菱;那种舒服畅快的感觉,真是无法言喻。楚铮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动弹,只得抱着楚欣挺直的双腿,呼呼的喘着大气。

  花心至今始遭肉棒初探的楚欣,整个人几乎舒服的晕了过去;无限的快感排山倒海而来,体内就如同火炉点燃一般,烧得她全身不停的颤栗抖动。暴凸的肉菱,像是刮到了她的心坎,又酥又痒,又麻又酸,就如同触电一般。她只觉充实甘美,愉悦畅快,禁不住放浪的呻吟了起来。

  粗大的金刚杵撑的小穴胀膨膨的,楚欣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想要搂住男子坚实的身体。楚铮识趣的伏身,俩人紧拥亲吻,嘴唇密接,齿触舌舔;原始的兽性取代一切,情欲的本能充分的发挥。楚铮开始狠狠的抽插了起来,楚欣的阴户也随着抽插而一开一合,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粗壮火热的金刚杵,每一抽插均直达敏感的子宫口,那种紧缩吸吮的感觉,使俩人都感到极度的舒畅。「龙珠春水穴」与「金刚杵」,竟是配合的如此协调顺畅,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楚欣高昂的情欲之花,得到了灿烂的怒放,她内心隐隐有着对不起方中诚的感觉,但梦幻般的销魂滋味,却使她再也无法思考。

  一股酥酥痒痒的暖流,由下体深处,缓缓升起;椎心蚀骨,回肠荡气的愉悦,也随即来临。她白嫩的臀部疯狂的研磨挺耸,那种沛然莫之能御的舒爽,使得楚欣全身颤栗抖动,她死命的紧抱着楚铮,指甲也深深陷入楚铮的肩头。

  楚铮只觉金刚杵陷入火热柔嫩的肉壁当中,不断的遭受磨擦挤压,龟头部位更像有张小嘴在强力的吸吮;他只觉腰际酸麻,快感连连,片刻之间,阳精已禁不住的狂喷而出。

  「龙珠春水穴」的妙处,此时彻底发挥,那喇叭状的花心,紧裹龟头,阳精一滴不露的,尽行吸入花心。一会阴阳交泰,花心复行蠕动,一股清凉的阴精,循着龟头马眼直透而入。

  楚铮只觉麻痒舒畅,直钻五脏六腑,一时之间神清气爽,金刚杵更是坚挺不倒,益发粗壮。他见楚欣粉脸通红,鼻儿紧皱,小嘴微张,两眼蒙眬,一副舒畅的模样;禁不住又蠢动了起来。

  二度整军的楚铮,较前更显从容;他握着楚欣又大又挺的两个大奶子,不停的搓揉,间或低头舔唆那花生米般,颤巍巍的粉红色奶头。楚欣只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舒服透顶,她大口的喘气,软软的任凭楚铮在身上驰骋。

  她敏感的身体沉醉在感官的刺激下,而无法自拔,楚铮巨大的龟头,紧顶花心,暴凸的肉菱,也不断搔刮她娇嫩的肉壁。阳精和阴精同时喷出,那股阴阳交泰的快感,使她双腿高翘,丰臀挺耸;婉转娇啼之下,她竟然产生一种感觉:「就算马上要死,也要尽情享受这销魂的一刻」。

  金刚杵二度入穴,便有如脱缰的野马,势不可挡。楚铮挥舞着金刚杵棒,两手紧抓着楚欣的腰胯处,恨不得将其插穿似的,开始一连串的猛抽急送,只听一阵「啪啪」急响,肉棒不断撞击肉穴,登时插得楚欣浑身急抖,口中淫声不断,阴道嫩肉一阵阵强力收缩,紧紧箍住穴中肉棒,楚铮只觉肉棒前端被一块柔软如绵的嫩肉紧紧包围吸吮,一股说不出的快意美感袭上心头。

  再次狂干了约有五百多下,耳闻楚欣如歌似泣的娇吟,楚铮压抑良久的欲火有如山洪决堤般汹涌而来,他猛地紧紧按住楚欣的腰胯,扛起她两条粉嫩的玉腿,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狂抽猛送,一声狂吼,一股滚烫的精液狂喷而出,再度涓滴不漏的尽数射进她的花房深处,射得她全身抽搐,双眼迷离,整个人瘫在桌上不住娇喘,楚欣只觉下腹深处,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快感向四处不断的扩散蔓延,她不由自主的,发出娇媚的呻吟.....

  第五章 酒楼相聚

  天色渐渐变得阴翳,肃杀的秋风已逐渐有些刺骨了,从赵国江边大营向南望去,连绵无际的芦苇都已成枯黄一片。对于江边普通百姓来说,过冬全靠这些芦苇来取暖了,看到天色不佳,一些人家赶快来此先砍一些芦苇回去,否则雨后在冬日下想将芦苇晒干,十天半月都未必能办到。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三匹黑色的骏马风驰电掣般的从这些百姓身边掠过。除了几个小孩子尖叫了数声,大多数人头也没抬,几年前赵齐之战后,从北方调来的那支骑兵便驻扎在此地,百姓们都习以为常了。

  这三骑很快分出了先后,一骑遥遥领先,另两骑在后面苦苦追赶。一人突然大叫道:「老子不跑了,每次出来都受老大那马的鸟气,咱们还是慢慢骝着走吧。」

  另一人笑道:「老漠,你的马都快比你还肥了,再不出来跑几圈恐怕只能养老了。」

  那人拍拍马头道:「养老就养老,它跟随老子征战沙场也快十年了,该功成身退了。」

  前面那骑见后面二人不再追赶,便调转马头跑了回来,听到那人之言,皱眉道:「夏漠,你是不是也想养老,如果是的话,我马上如你所愿让你滚出黑骑军,回去整天跟你老婆抱被窝去!」

  这三人便是黑骑军的三位首领楚洛水、周寒安和夏漠。楚名棠在朝中执掌大权后,便将黑骑军留在了南线大营,一年后楚洛水更是连升数级为南线大营副统领,黑骑军却仍由他掌管。

  楚名棠此举颇有深意,王明远虽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但毕竟他是王家的人,楚家在军中势力较王家远为薄弱,南线大营绝不容失,因此楚名棠对楚洛水期望极高,将他留下就是为了接管南线大营。

  王明远为官多年,楚名棠的意思他也很清楚,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之人,何况他的伯父王烈膝下无子,最心爱的女儿就是楚名棠的夫人王秀荷,以王明远如今职位再有楚名棠夫妇相助,接任王家宗主的希望极大,真若如此,他王明远今生也就知足了。

  夏漠听楚洛水这么说顿时吓了一跳,忙道:「老大,你又不是不知我老漠脾气,口上没个把关的,怎么就当真了?我打小就在军中,离开马背让我怎么活啊。」

  周寒安笑道:「你不是常说你那老婆也是匹小马吗,你去骑她好了。」黑骑军既然在南线大营安顿下来了,像他们这些高级将领也纷纷成家,夏漠的老婆就是当地一富家的女儿,长得柔柔弱弱的,与黑胖如山的夏漠相映成趣。

  夏漠舔了舔嘴唇道:「这些南方女子骑上去都是细声细气的,没劲,哪及得上北疆的女子性子来得烈。」

  周寒安也叹道:「老大,这南线虽好,可时间待长了真觉得没劲,有时真想回北疆去。」

  楚洛水笑道:「你们两个是因为没仗打才会这样吧,放心,据我所知,用不了多久大赵就会与西秦开战了。」

  夏漠大喜,想了想却又有些泄气,道:「我们现在属于南线大营,负责这江边防务,打西秦必是以西线大营为主,这仗我们能捞到打吗?」

  楚洛水淡淡说道:「当年赵齐一战,南齐水师全军覆没,已是元气大伤。按太尉大人谕示,南齐若重建水师则必毁之,这几年来仅我黑骑军就先后渡江作战十余次。如今这长江千里沿岸,南齐连一艘渔船都不敢随意下江,这种懦弱之国还有何可虑,若不是因西秦牵制,只要太尉大人一声令下,南线大营二十五万大军足以攻下南齐京城。赵秦若是开战,此处最多只需留十五万人足矣,其余十万尽可开赴西线,而我黑骑军必在其中。」

  周寒安点点头,道:「大哥说的有理,太尉大人命我等将黑骑军从一万扩至五万,而且没用兵部一两银子,绝不是用来吃干饭的,大战一起我部必上。」

  夏漠笑道:「没用兵部的银子,花的却是南齐的银子,这南齐人怎么就这么笨呢,每次偷偷建水师,我们赵国大军过江扫荡一圈,他们又花钱请我们走,南齐就算再富,如此几次下来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吧。」

  周寒安道:「不建水师,这长江两岸我赵国大军进退自如,南齐也是逼不得已啊。只可惜太尉大人早在他们朝中安排下了棋子,他们稍有举动,南线大营就已一清二楚,仅这一点,我周寒安对太尉大人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洛水道:「南线大营这一带别的不说,仅人口就比北疆多了近七八倍,兵源充足,可远不及北疆人剽悍勇武,黑骑军虽人数多了,可真正算得上是精锐之师的还是我们北疆来的弟兄。大战即起,你们二人可要抓紧操练。」

  周寒安道:「大哥放心,这事我和夏漠都心中有数。可百胜之师并不是靠操练就能练出来的,我们北疆这些弟兄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些新兵真要成器,还是要经历实战方可有所成。另外战马也是个大问题,我们从北疆带来的马匹相互交配或与本地马杂交,产下马崽虽已逐渐成年,可数量还是远远不够,而且良莠不齐,大概只能凑齐三万来匹。」

  楚洛水断然道:「三万就三万,宁缺勿滥。你们二人吩咐下去,各级军官对所属人员要严加挑选,只有各项皆优者方可为我黑骑军。剩下两万人就为步兵兼运送辎重,毕竟骑兵一日所需物资是步兵的三倍有余。」

  夏漠道:「老大,有一事我倒有些不明白,既然我南线大营便足可以攻下南齐,为何楚太尉不命我等先灭了南齐,尔后再全力对付西秦呢?」

  楚洛水摇头道:「南齐国力虽弱,但疆域广阔,纵深数千余里。若是占下一城总要留兵镇守吧,可你知道南齐有多少城镇?即使南线大营兵力再多一倍,恐怕也无济于事。

  何况南齐人最讲忠义,江南百姓虽民风偏软,但遇外敌入侵时却甚为心齐,你们二人也该知道,我黑骑军最后几次攻到南齐,与平民自组义军作战的伤亡已多于与南齐军队作战伤亡,而这仅是南齐江边一隅。

  我大赵若要想将南齐并入版图,倾全国之力,恐怕也要近十年之久。可那西秦如芒刺在背,又岂能如你所愿?因此唯有先与西秦一战,毕其功于一役,即便不能灭了西秦,也要打得它像南齐一般再无还手之力,大赵才可有望一统天下。」

  周寒安笑道:「听大哥一言,小弟茅塞顿开,难怪太尉大人对大哥如此看重。」

  楚洛水突然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到南齐去了几趟,如今也已家财万贯了吧。」

  周寒安和夏漠二人脸一红,不敢作声。

  楚洛水看着这两个与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叹道:「此事我也不想管,但需记住一事,不可留任何把柄于他人。你们二人也算是军中重将,兵部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你们,一旦被他们掌握确凿证据,就算太尉大人也未必保得了你们。以后你们也要收敛点,南岸的百姓已对我大赵军深恶痛绝,所以我极力约束你们不得任意烧杀抢掠,太尉大人也是这意思。」

  周寒安和夏漠齐声道:「属下记住了。」

  楚洛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对了,楚小弟又来信了。夏漠,你背上有旧伤,他请大内御医给开了张方子,连药都已配齐,回去后到我帐内去取吧。」

  夏漠笑呵呵地接过信,将那药方拿出来看了一遍,道:「我老漠大字识不了多少,药方上写的什么根本看不明白,但既是出自御医之手,想必定有疗效。大哥,替我谢谢楚铮兄弟。」

  周寒安也笑道:「这小兄弟真是个重情义之人,到了京城也不忘时常给我们几个做哥哥的写信。」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大哥,太尉大人是不是要立他为楚家下任宗主?」

  楚洛水横了他一眼,道:「这种没来由的事你问他作甚?」

  夏漠叫道:「大哥,这事在营里都已经传遍了。上次在刘将军寿宴上,一个家伙喝多了提及此事,楚轩当时脸都变青了,转身就走。」

  楚洛水道:「太尉大人是何许人也,这事轮不到咱们来操心。」

  夏漠道:「大哥,如今你也算是楚氏一族的重要人物了,要我来说,他们两兄弟还是楚铮比较顺眼,楚轩这小子整天阴沉沉的,我见了就不喜。」

  楚洛水心中冷笑,夏漠是个直性子,与人结交只求脾气相投,楚铮只是故意投其所好罢了。这少年的心机远在其兄之上,虽说他远在京城,却早已在楚轩周围布下耳目,其中两人还是托楚洛水之手安插的。

  当初,那两人呈上楚铮写给楚洛水书信时,楚洛水一眼就看穿了楚铮的用意,也明白楚铮此举是故意为之,想要他表明立场,只是楚铮如此直接着实让楚洛水十分为难,思索良久才决定将这两人按楚铮所说的安置好,并回信楚铮,暗示他楚洛水既姓楚,当然只遵从楚家宗主之命。楚铮似乎对此很满意,从此再也不提此事。

  楚洛水事后才感觉楚铮此举看似莽撞,却十分高明,若自己帮他则无事,若是拒绝了楚铮也无损失,至少弄清了自己的态度可提早准备对付自己。楚洛水暗中叹气,也许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继任楚家宗主的,不过从内心来说,他还是希望这两兄弟将来不要骨肉相残才好。

  楚洛水不想与周夏二人谈论这些,毕竟这是楚家内部之事,便道:「我们回营吧。从明日起,黑骑军训练量加倍,二位兄弟,拜托了。」

  「遵命!」

  苏巧彤端着一杯酒,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她身处的是上京城最好的酒楼之一,来往此处的客人非富即贵,寻常百姓根本无缘入内,店中几样菜肴在京城也是久负盛名,苏巧彤对此地颇为喜爱。只可惜身边几个油头粉面的官宦子弟甚讨人厌,不停地大献殷勤。

  成奉之的两个儿子则在一旁怒目而视,只可惜无人理会。苏巧彤方来京城时众人原本还想讨好他们来接近佳人,可几天下来发现这两兄弟对自己的表妹也有不轨之心,从此将之视为无物。

  苏巧彤突然眼睛一亮,只见一队禁卫军从楼下经过,领头的那少年军官正是楚铮。苏巧彤站起身子,向楚铮挥手道:「楚将军。」

  楚铮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往上望去,见是苏巧彤,不由得一愣。

  正如楚铮所预料的那般,苏巧彤到了京城并无异常举动,只是时常跟随几个名义上的表兄妹参与官宦子女间的聚会。没过多久,京城的大户人家都知道成侍郎家里多了个侄女,不但相貌甚美,而且学问不凡,不少贵公子都为她所迷,鼓动自己家里上成府提亲。

  成奉之对此一一婉拒,说自己这侄女母亲方亡,近期不便谈论婚嫁之事。楚铮也不急,这女子既然甘心雌伏,他也只好耐心等待,只是吩咐鹰堂中人不可放松监视,她若是奸细,迟早会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未找她麻烦,她却主动来招惹自己。

  殊不知苏巧彤这些天整日对着这些纨绔子弟,早已厌烦透了,觉得还不如与楚铮勾心斗角来得有趣,何况当日楚铮送她到成府,如今见了他却毫不理会,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是更显自己心中有鬼。

  楚铮拱手道:「原来是苏姑娘,只是小弟戎装在身,恕不下马行礼。」

  苏巧彤微笑道:「当日幸得楚将军相助,小女子尚未有机会表示谢意。不知将军是否有空,能否上来一聚。」

  楚铮身后的几个军官见如此美貌女子主动与自己的长官搭讪,而且出言相邀,顿时口哨声一片。

  楚铮返身一鞭子向众人挥去:「你们想死是不是?」

  一军官笑道:「将军就别装了,你就去吧,我们兄弟保证守口如瓶,这巡逻又不是什么大事,哥几个带着就够了。」

  另一人手搭凉篷,咦了一声道:「这不是近日声名鹊起的成侍郎家侄女吗?难怪她对那些公子哥儿不冷不热,原来早搭上我们楚将军了。」

  众人一阵哄笑,将楚铮连人带马推到酒楼旁,飞一般地离去了。

  楚铮整了整铠甲,喃喃道:「若不是本将军自己想留下,就凭你们这帮兔崽子也能奈我何?」

  走上酒楼,苏巧彤已在门口等候,笑吟吟地将楚铮迎入雅间内,为他斟上一满杯酒,道:「楚将军,小女子敬你一杯,聊表心意。」

  屋内众公子见苏巧彤与这人神态亲密,无不双目冒火。几个莽撞一些的想要站起来,却被其中二人死死拉住,一人低声道:「快坐下,此人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一个矮胖的少年是禁军统领赵无忌的远房侄子,不屑道:「不就一个禁卫军将军吗,还不是在我伯父手下。」

  拉着他的那人哭笑不得,道:「他姓楚,是……」

  那矮胖少年打断道:「那又怎样,京城大街上卖菜的都有姓楚的。」

  那人大惊失色,偷偷看了楚铮一眼,见他似是未闻,这才大松了口气,忙轻声道:「不得胡言,那位是楚太尉家五公子。」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悄无声息。这些所谓的官宦子弟,其中大都是中下级官吏家子女或是一些朝中重臣的远房亲戚,借参加此类聚会来抬高自己的身份,各部侍郎的子女在此一露面便已是难能可贵。

  三大世家的直系子弟根本不屑来此,楚铮到了京城后,甚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成年后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军中就是留在楚府,屋里众人对他大都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楚铮感觉屋内静得出奇,不由得回首扫了众人一眼,那矮胖少年顿时面如土色,其余人也是心中惴惴不安。

  成奉之长子成安礼咳嗽一声,道:「楚公子,在下有礼了。」

  楚铮看了他一眼,向苏巧彤问道:「这位是?」

  苏巧彤道:「这是小女子大表兄。」

  楚铮起身抱拳道:「原来是成世兄,在下楚铮,幸会。」

  成安礼顿觉脸上大有光彩,不由得直了直腰,道:「楚公子大驾光临,成某不胜荣幸,今天就由成某做东,与楚公子小酌几杯。」

  楚铮正欲婉拒,跑堂的小二拉开房门,三个女子走了进来。楚铮登时呆住了,居中那女子身形纤弱,容貌端庄秀丽,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之气,正是他的四姐楚倩,而她左侧那美貌女子更让楚铮看直了眼,竟是柳轻如!

  楚铮一身戎装坐在那里甚是显眼,楚倩和柳轻如一进屋便看到了他。楚倩一脸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楚铮,柳轻如则有些手足无措,满脸晕红,可看了看坐在楚铮身边笑靥如花的苏巧彤,眼中又不禁露出几分怀疑之色。

  屋内众人不识楚倩和柳轻如,但对另一女子似比较熟悉,纷纷起身想迎,道:「楚姑娘来了。」

  楚铮看了看那女子,容貌清丽,胸不算大,但小腰下却是一个圆滚的翘臀,走动间丰硕的臀瓣随着她的步伐颤颤巍巍,只觉得这女子有几分面熟,她既是姓楚,想必也是楚家子弟,楚倩才会与之交往,可怎么把柳轻如也带来了?

  众人见过了那楚姑娘,对她身后二女不由得大感好奇。王秀荷当年以美貌闻名京城,楚倩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而柳轻如原本就是绝色容颜,这几年来又潜心修习楚铮教她的驻颜之术,此乃天媚门的独门心法,虽说是以驻颜为主,但与天媚门的媚功颇有些相通之处,不知不觉举止中已带些狐媚之息,楚铮功力深厚自然毫无察觉,可这些官宦子弟一个个看得双目放光,呼吸急促。

  柳轻如到了赵国后从未经历过这种场合,想到楚铮还在一旁看着,不觉既羞且急。

  苏巧彤见楚铮也不时地看着那两女子,心中没来由地有些不快,忍不住问道:「楚将军,这二位姑娘你认识?」

  楚铮见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已上前想与柳轻如搭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淡淡道:「自然认识。」

  那楚姓翘臀女子分开众人,向苏巧彤走来,笑道:「巧彤,你果然这里,来,给你引见两位我们京城的才女,她们二人的才气比姐姐我可强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们拉来的。」

  苏巧彤起身笑道:「能得楚姐姐这般推崇,这二位姐姐必非常人,小妹苏巧彤,请教二位姐姐高姓大名?」

  楚倩抿嘴一笑,指了指楚铮道:「苏姑娘既然认识此人,我们是谁,问他就知道了。」

  那楚姓翘臀女子方才见楚铮坐在这里也并未在意,以为他也是苏巧彤的仰慕者,听楚倩此言,才仔细打量了楚铮一番,突然脸色大变,讷讷道:「原来是五弟啊,姐姐眼拙,一时没认出来。」她把人家的侍妾都拐带了出来,陡见正主在此,自然心中大乱。

  楚倩笑道:「小五,这是四叔家的仪姐,你曾见过的。」

  楚铮这才想起这女子是吏部侍郎楚名南的四女儿楚仪,曾在府里见过几次,只是楚铮对她并未在意,而且那时她身着贵女盛装,不似今日这般穿着随意显出翘臀,让人映像深刻,因此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楚铮笑道:「原来是仪姐姐,小弟有礼了。」

  楚仪见楚铮并无怪罪之意,稍稍放下心来,裣衽还礼。却不知楚铮虽对她有气,可柳轻如和楚倩也在此处,这般的话岂不是让她们二人也感到难堪。

  苏巧彤听楚倩称楚铮为小五,便猜到她是何人了,笑道:「原来是太尉大人府中四小姐,小妹曾听楚姐姐多次提及四姑娘大名,失敬。」

  楚倩和柳轻如身后诸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今天怎么回事,来的竟全是这般惹不起的主?不由得纷纷向后退去。

  楚倩笑道:「苏姑娘才气誉满京城,今日得见,实是幸事。」

  楚铮见楚倩和苏巧彤二人相互吹捧,不由得撇了撇嘴,向柳轻如做个手势叫她过来。

  柳轻如走到楚铮身边坐下,楚铮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柳轻如嘻嘻一笑,道出其中原委。原来,苏巧彤来京城时间虽不长,但才女之名已经远播。楚倩在府中也有耳闻,她向来颇为自负,对这京城突然冒出来的才女有些不服。

  楚仪和她交情甚好,此女平日里甚爱在外走动交际,曾见过苏巧彤几次,今日到楚府来探望楚倩时谈及此事,就鼓动她出府与苏巧彤一会。当时柳轻如也在楚倩院中,楚倩对轻如的诗文上造诣很是心折,便欲拉她一同前往,柳轻如本想拒绝,但耐不住楚倩软磨硬泡,又听说那苏姓女子是以诗见长,不觉有些心动,想起楚铮今日在军中轮值,应不会有事找她,最多晚上再跟楚铮说一声就是了,便跟着一起来了。

  楚铮这才明白,她们二人到此是以诗会友来了,不由得兴致索然。他书读得不少,但提到作诗却始终上不得台面,为此平日没少受楚倩奚落,见楚倩又准备舞文弄墨,不由得心生去意。

  柳轻如见自己刚来楚铮便要离去,难免想到别处去了,以为楚铮与这苏姑娘的关系确有暧昧,心中有鬼才急着要走,脸上顿现黯然之色。

  楚铮心思剔透,稍一思索便已猜到柳轻如是为何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暗想古往今来无论时代怎么变,女人家爱吃醋都是一般模样。楚铮只好握住轻如纤手,向她解释了与苏巧彤是如何相识的。

  这边苏巧彤请楚倩和楚仪二人就坐,蓦然瞥见楚铮和另一女子神态亲密,拉着手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由得愕然。她虽知楚铮有个侍妾,但侍妾并非正室,哪能随便抛头露面,何况据她所知楚铮那侍妾比他大了五六岁之多,可这女子怎么看也是和她差不多年纪。

  苏巧彤不禁眼露疑色,向楚仪望去。楚仪却故作未见,只与楚倩悄声谈笑,她对楚铮颇为忌惮,自己父亲楚名南见了这少年也是客客气气的,从不摆长辈架子,更勿论她了。今日贸然将柳轻如带出楚府,虽说是楚倩的主意,但也已是大大得罪,哪敢再凭空添乱。

  见楚仪不理自己,苏巧彤有些无奈,伸手将小二叫了过来,冲楚倩笑道:「四姑娘,这家酒楼的百花酿在京城颇有名气,据说此酒是提取百花朝露酿制而成,味道清香甘洌,最适合女子饮用。」

  楚倩点头道:「那就来一点吧。」

  旁边几个公子哥儿心存讨好之意,忙向门外叫道:「给这间开一坛最好的百花酿,快点,若有耽搁拆了你这家店。」

  楚倩一皱眉,对楚仪说道:「仪姐,这屋未免也太吵了吧。」

  楚仪明白她的意思,起身道:「京城楚府四小姐和五公子在此小聚,大家不要喧哗,都出去吧。」

  这些人平日也是些眼高于顶的人物,闻楚仪此言不由得脸色一变。

  楚铮不禁摇头,暗想这个四姐年纪大自己几岁,自懂事起父亲楚名棠就已是一方诸侯,书虽读了不少,但心高气傲,根本不把常人放在眼里。似这般将众人逐出去,楚家算是把京城中低级官员子弟得罪遍了,忙起身道:「四姐,你们几个女子在此饮酒作诗,我就不掺合了。

  诸位世兄世姐,小弟平日公务繁忙,难得与大家一见,今日小弟做东与各位痛饮几杯,谁要是走,就是看不起我楚铮。只是都在这屋里太挤了些,小二,把隔壁雅间腾出来摆上两桌酒席,请贵客就坐。」

  众人见楚铮豪爽大方,心中之气略为平息,纷纷道不敢。

  楚铮又向成安礼拱手道:「成世兄,小弟是初次来此处,对此不甚熟悉,还请世兄代小弟安排一下。」

  成安礼笑道:「楚公子放心,包在成某身上。」

  楚倩轻哼一声,似对楚铮此举有些不满。苏巧彤却对楚铮又看重了几分,暗想此子待人接物能这般注重小节,圆滑世故,看来颇有容人之量,难怪楚名棠对他如此器重。

  楚铮到了隔壁雅间,小二迎了上来道:「小的陈二福,不知将军要些什么酒菜?」

  楚铮笑道:「菜由成世兄做主吧,点些这店中的名菜,酒就来那百花酿吧。」

  「百花酿?」小二看了看楚铮欲言又止。

  成安礼笑道:「楚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百花酿虽有名,但此乃女人家所用之酒。此店还有一种好酒名叫」千里香「,这才适合男儿痛饮。」

  楚铮出了个小丑,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捶了成安礼一拳:「那你不早说。」

  众人见成安礼与楚铮谈笑风生,不由得觉得有些羡慕,几个胆子大些的也试着上前攀谈。成安礼意气风发,俨然是众人之首,替楚铮一一介绍。

  只是屋内有些人家世之差连他都觉得有些脸红,楚铮却毫不为忤,一视同仁施礼见过。众人见楚铮如此谦和,不由得大生好感,几个女子更是娇声软语,粘在楚铮身边怎么也不肯离开。

  楚铮也是个眼界甚高之人,这些女子姿色平庸却又故作可爱状在楚铮身旁蹭来摸去,顿时头大如斗,胸腹间感觉阵阵反胃。

  还好这家酒楼似乎也知道来了贵客,酒菜上来极快。这些人虽说也是官家子弟,但毕竟是在京城之中,父辈若没有个肥缺,敛财的机会着实不多,因此家境大都一般,来此也只是为了撑个面子,酒楼里如「鸳鸯八珍」等名贵菜肴半年都未必能享用到一次。楚铮敬过一杯酒后,除了成安礼等少数几人外,都在埋头大块剁颐。

  成安礼酒量一般,与楚铮对饮几杯后便已酒意上涌,道:「久闻禁卫军中传言,楚公子豪爽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铮笑道:「世兄不也如此?我楚铮只觉相见恨晚,若不是认识了苏姑娘,你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同饮此酒。」

  成安礼呵呵笑了一会儿,突然凑过头道:「楚公子是不是对我这表妹有意思?」

  楚铮脸一红,道:「世兄说笑了,苏姑娘天仙化人,我这般凡夫俗子又怎能配得上她。」他功愈化境,内息运转自如,脸色自然是想红就红。

  成安礼打了个酒嗝,笑道:「楚公子才是说笑了,令尊乃当朝太尉,满朝文武皆为马首是瞻,巧彤若连公子都看不上,那天下除了皇帝谁还能入她眼?」

  楚铮看了他一眼,道:「世兄,你喝过了。」

  成安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大不韪的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忙看看四周,见无人注意才放下心来。

  楚铮抿了口酒,道:「何况就算苏姑娘同意了,还需过令尊这一关。世兄应明白小弟的意思。」

  成安礼自然知道,父亲成奉之和郭怀是朝中仅有两位支持皇上的大臣。他真搞不明白,郭怀是兵部尚书,手掌重兵,楚名棠和方令信当然有所顾忌,可自己父亲只是区区吏部侍郎,又是出身偏远之地,在朝中根本无所恃,凭什么和三大世家相抗。楚名棠至今未动成家,一来因为朝中政局稳定,二来楚名棠也没将区区一个吏部侍郎放在眼里,否则他想对付父亲就像碾死只蚂蚁那般轻松。

  成安礼想到此处顿时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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