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個不爲什麽》 (第十四章 年十二)

1278Clicks 2011-06-03 Author: - 作者:荔枝[都市淫色]
第十四章 年十二

  下午四點三十五分。

  工作室裡大家都可以感覺到老闆娘的浮躁,平常精明幹練的她難得坐在裁縫機面前發呆,偶爾回神低頭縫線卻老是頻頻出錯,懊惱地輕聲抱怨又慌忙拆線,不論是做了幾年的正式員工或是來打工的在校生都忍不住掩嘴竊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妳們都在偷笑!」詹千卉終於放棄把婚紗丟在旁邊,轉過身瞪著工作室裡的人。「現在鄭重宣布,今天提早下班!」

  「咦?真的嗎?」大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

  「對,老闆娘我說下,班,啦!」詹千卉站起來雙手插腰。「給妳們十分鐘上廁所打包收拾,逾時就給我加班到晚上十二點!」

  幾個女孩子起鬨嘻笑用最快的速度將手上的工作結束,不到十分鐘就披上外套大衣挽著提包三兩吱喳離開工作室,每個人經過玄關前會客廳桌上那把色彩繽紛種類繁多像是把花店裡所有花種都精選出來的巨型花束都抿嘴偷笑。

  百花不及千卉,萬般風情億載。卡片上這麼寫著。

  還以為老闆娘是獻身工作不問感情的女強人,原來談起戀愛也是驚天動地,不知道那個真命天子是誰,不過看這仗陣想來也不是等閒人物,以她眼高於頂的標準,該不會是哪家企業的第二代,不然就是……富商包養?大家套進各種娛樂新聞的八卦想像樂不可支。

  「祝老闆娘情人節快樂!」大家在門口齊聲大喊。

  「好啦好啦,趕快去約會了吧!」詹千卉又氣又好笑地擺擺手。

  等工作室裡安靜下來,詹千卉才站起身把花束抱起,心裡一面嘀咕送花送成這樣也未免太財大氣粗,一面卻又喜孜孜地拆開花束揀了幾式花朵拿出緞帶碎布包裝紙巧手重新包紮出一束精緻而高雅的新娘捧花。

  望著這束親自打理的捧花,詹千卉莫名地臉上發燒起來。

  過完今年的生日,人生就正式走完四個十年啦!那些青春無敵的歲月,一直都以為揮霍不完,沒想到一入社會走踏,肌膚的腐朽就只能用化妝品和保養品來掩蓋或是安慰。漂泊這些年頭,幾段感情越談越是算計,看長相看成就看存款,什麼時候能讓自己感動的門檻竟然已經全都數值化了?

  那些曖昧的情愫,一見鍾情的激動,只有在午夜夢迴的時候才會片段浮現宛如昨日。現在要自己再有那樣的波瀾起伏,也有千百個放不開的理由和束縛,甚至連想想都覺得幼稚可笑。

  以為人生就這樣了,卻在燈火闌珊處重逢了那個人。

  叮鈴!工作室的門被推開,風鈴清脆作響。

  「這麼早?」詹千卉回過神來,紅著臉驚訝失聲。

  「不好意思,打擾了……」朱虹苑走進來撞見詹千卉沒頭沒腦的詰問,尷尬而客氣地打招呼寒暄。

  「啊,朱小姐您好!」詹千卉看到來人不是心裡所想,不禁對自己的失態懊惱不已。

  「我來還之前租借的晚禮服……」朱虹苑微笑遞上工作室專用的衣套。

  詹千卉已經不太經手這些瑣碎雜務,隨意看了一下衣裳有無破損汙漬就掛在旁邊的衣架排程送洗。「謝謝,這樣就可以了。」

  「好漂亮的花!」朱虹苑側過頭看到模特兒人像手上的捧花,羨慕地稱讚著。

  「呵!我自己做的。」詹千卉飄然地笑了。「朱小姐您什麼時候要辦喜事一定讓我們來服務,到時候我幫妳打理所有的行頭,捧花一定比這一束做得更漂亮!」

  「欸……一定一定!」朱虹苑勉強擠出笑容,回頭觀望臨停在店門口的車子有否招來交通警察的關切,不想糾纏在這個話題上面就藉機道別。

  望著朱虹苑一拐一拐的跛行,詹千卉不明所以也沒興趣追究,倒是催婚這種話題一向都是拿來消遣未婚的單身女子最佳利器,以前詹千卉也經常領教,現在早就已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朱虹苑是工作室的熟客,經常來租賃禮服,詹千卉雖然期待著有朝一日可以經手她的婚禮周邊服務,可是又隱約覺得朱虹苑像是自己年輕時的翻版,只要錯過幾個可以決定的時間點,最後莫名就會畫分在圍城外的族群。懷抱著對她這樣的特別情感,加上自己已經是老大姐的年齡了,詹千卉有時候會對朱虹苑開這樣口無遮攔的挖苦玩笑。

  天色漸暗,詹千卉把工作室的燈都熄掉,只留模特兒頂上的那盞崁燈,黃澄光束灑在人像身上,花朵好似柔焦暈開渲染。詹千卉轉過頭看著鏡裡的自己,筆直的長髮隨意紮成一束馬尾,黑框眼鏡樸拙掛在臉上卻巧妙地遮掉略嫌多餘的淡淡魚尾紋,潔白的大號襯衫稍微可以蓋住貼身牛仔褲也無法阻止的豐滿卻下垂臀部雙股。

  微光裡一切都變的美好起來,連年紀都沉澱下來。

  詹千卉對著鏡裡的自己微微一笑。

  「什麼事這麼開心?」背後一個溫柔的嗓音輕輕說出。

  「想你就很開心。」這次詹千卉沒有回頭,只是軟著身子讓自己被擁抱滿懷。

  房濟艫從詹千卉的身後輕輕吻著她的耳朵,詹千卉又癢又熱,兩腿緊夾才能勉強站住,股間卻開始漲濕。

  「我們……還是先吃點東西吧……」詹千卉微微掙脫房濟艫的懷抱,臉紅嬌嗔卻沒有真的在責備。

  「吃什麼?我想吃妳……」房濟艫正面深擁詹千卉,兩唇一相接就伸舌探入貪攪,急促的呼吸聲和唾液的吸啜響襯上喘息的呻吟,詹千卉整個人都融化掉了。

  房濟艫熟練地解開詹千卉襯衫鈕扣,一手撥開象牙白緞面布銀線繡花胸罩搓揉乳房,一手已經拉下牛仔褲拉鍊環繞到臀後將褲拉下。

  「啊……有人……進來……怎麼辦……」詹千卉哭嗓嬌喘呻吟。

  「我把門鎖上了……」房濟艫彎腰將詹千卉的貼身牛仔褲硬扯脫下,詹千卉重心不穩就跌坐在會客廳沙發上,四腳朝天露出白布銀線蕾絲內褲被隆起肉丘撐得飽滿。

  房濟艫只脫了下身西裝褲和內褲,就飛身撲上詹千卉,重新迎上熱吻,胸罩不知道什麼時後被解下脫掉,乳頭幾經逗弄已經翹起,蜜穴更被靈活的手指先隔著內褲摳刮充血腫脹隨後剝開縫細探入攪得濕潤黏滑熱膩。

  詹千卉還想幫房濟艫解開襯衫鈕扣,房濟艫卻已經脫下她的內褲挺著勃起的肉棒順勢貫入。

  「咿……啊!」詹千卉忘情地吟叫,嬌媚的音調更讓房濟艫加快速度用力抽插。

  只是一下就已經發出肉體碰撞和體液四濺的淫靡聲響,詹千卉兩手環住房濟艫的脖子,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身,即使是這樣依然覺得身體快要散落開來,每頂到深處手腳就鬆開一分,到了最後終於失守攤開手腳任憑房濟艫猛力搗撞,瞇著眼睛從鏡片看出去,房濟艫面孔模糊依稀還是當年那個英挺俊秀的青春無暇。

  沒有花俏的姿勢,房濟艫就是一路這樣抽插到底,可是扭腰擺臀間卻不是單純的粗魯莽撞,深淺交替間還斜戳旋攪,每每讓詹千卉快感吊得酥麻奇癢難忍時就潛沉頂到花心最深處,那充實的滿足讓詹千卉忘形到忍不住尿了出來。

  胯下的溫暖潮流撫慰著房濟艫的肉棒,像是回應著彼此的默契,房濟艫把肉棒強行抵在花心不斷將身體下壓,詹千卉整個人快感瘋狂交擊來不及痙攣就已經失去意識跌入高潮的暈眩。

  房濟艫這才將肉棒拔出,正想將精液射在詹千卉的肚子上,腳下卻因為汗濕在沙發上打滑前傾,肉棒幾乎快要鞭在詹千卉臉頰之前將精液全數射出,白濁濃液糊滿詹千卉的眼眶鼻間。房濟艫雖然有點尷尬錯愕,卻一下無力抹去,只是維持蹲跨姿勢喘氣深呼吸,

  詹千卉回神想睜開眼睛,卻被什麼黏液糊滿視線,深手抹去卻赫然發現垂軟的肉棒皺縮在眼前搖晃,忍不住噗哧笑開,一笑又將鼻間精液流入口中,馬上嗆到咳嗽。房濟艫歉然地拍著詹千卉的背膀,詹千卉卻傾身深吻房濟艫,唾液裡黏膩夾腥,可是詹千卉的舌頭小巧而貼心地將房濟艫的口腔齒縫都輕輕掃過一遍,慢慢地舌根好像湧起淡淡的甜味回甘。

  「抱歉,我不小心就……」唇一分房濟艫就愧疚地認錯。

  「嘻,那你自己的……小小艫嘗起來味道如何呀?」詹千卉頑皮地笑著。

  房濟艫假裝生氣,伸手捏住詹千卉兩邊臉頰然後搓揉。

  「不要不要,人老皮都鬆掉了,你再捏我就變成老太婆了啦!」詹千卉笑到岔氣求饒。

  「才怪,我們現在還算壯年好嗎!」房濟艫笑著輕吻詹千卉臉頰,不著痕跡將她臉上精液舔去。

  詹千卉把眼鏡上的霧氣拂去重新戴上,房濟艫的五官依舊俊朗,只是髮線有點後移,法令紋越來越深,眼袋微腫眸裡神氣忽隱忽現。不敢再往瞳孔裡細看,怕裡面映出來的自己也是開始人老珠黃逐漸凋謝的明日黃花,只是輕輕地將頭靠在房濟艫的胸膛鑽動,聽著他雄渾有力的心跳聲,所有的騷動浮躁都可以慢慢平伏安靜下來。

  「卉卉,情人節快樂。」房濟艫的聲音透過身體從耳朵傳來,音波像是騷癢那樣輕輕震得詹千卉耳廓酥麻。

  「嗯。」

  「我愛妳。」

  不知道為什麼,詹千卉流下眼淚。如果二十年前聽到房濟艫這樣說,現在房濟艫身分證上的配偶欄會不會就換成是自己的名字了?如果真的有緣能在一起,有沒有可能二十年後房濟艫終究會遇上另外一個同學將膩味的婚姻和枯燥的家庭放下然後也是這樣吐露心事,將生命裡最後的激情投射在一個過去沒有圓滿的缺陷?

  但是若非曾經同窗多年感情始終錯身而過,又哪來這樣的默契可以美化那些短處糗事,而被過分吹噓的特長驕傲彼此總可以淡然視之。就因為當年始終是同學朋友,反而可以深入一些情人伴侶之間到不了的細膩折縫。

  有時候,老朋友還比另一半更了解自己,身體每個細微的敏感都可以輕易被捕捉,討好彼此總是舒舒服服而非嚴陣以待。繞過這麼多年頭的曲折羈絆,就算只是貪圖肉體交歡的短暫溫暖,誰說不能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對象好好放肆奉獻?

  房濟艫感覺到胸膛的濕熱,不想打擾詹千卉,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喉頭癢癢輕咳清嗓,鼓動間無意發出一個遺忘已久卻仍然熟悉的音節,於是抿著嘴低聲吟詠哼唱組成旋律。

  音波又將詹千卉耳朵搔癢,然後旋律像是漣漪擴散開來,那是詹千卉做夢都會哼唱的曲調,曲出無名其來有自,身邊聽過她哼唱的人都好奇問過這段好聽的旋律是什麼歌曲,詹千卉總是微笑搖頭,那是一個只能自己擁有的秘密。

  欸,我們好像都沒聽過他唱歌對不對?秀琪曾經這樣說過。對啊對啊!他說話的聲音這麼好聽,不知道唱起歌來好不好聽?素心也興奮地附和著。神經!你們就當著我的面前討論起來了喔?房濟艫皺著眉頭,忍著笑抱怨。第一,我說話的聲音並不好聽;第二,我並不喜歡唱歌,一點都不喜歡。房濟艫鄭重地宣告著。

  為什麼?你不喜歡音樂嗎?秀琪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問著。我記得你的CD收藏品滿山滿谷的啊!素心就常常跟房濟艫借CD。喜歡音樂跟不喜歡唱歌是兩回事啊!房濟艫笑了。對不對?房濟艫望著詹千卉。笨蛋!詹千卉記得她是這樣回嘴,皺著鼻子做了一個鬼臉。

  可是我知道,他唱歌真的很好聽。真的。因為我聽過。

  那年夏天,詹千卉和房濟艫在系學會辦公室結束了學期企劃的討論之後,就在學校旁邊的公園裡面散步。兩人走的很慢很慢,而且走走停停地,明明不是很大的公園,卻好像永遠都走不完。

  那是第一次兩人獨自聊了很久很久的天。詹千卉從以前就覺得房濟艫說話的聲音很好聽,而且他說起話來就像他的個性那樣,謹慎裡面帶著不急不徐的優雅速度,聽他說話原本只是一種像是期待般的樂趣,但是次數多了,逐漸成為幾個姊妹淘私底下珍惜的小小享受。

  房濟艫那天說話的方式稍稍有點不一樣。他說了很多話,尤其是聊到一些關於自己的理念和夢想的時候,他會略帶興奮地加快說話的速度。就算房濟艫加快了說話的速度,他的一字一句還是清晰分明,既沒有因為情緒高昂而有點口吃,也沒有省略過程偏離主題,房濟艫就只是單純地加快了速度把話說了出來。

  一開始詹千卉很專心地聽著,可是房濟艫說得太快了呀,詹千卉光是想像著他表達的語言就已經開始跟不上他說的速度了。於是詹千卉開始望著房濟艫說話的神情,聽著他說話的聲音;房濟艫像很認真練著鋼琴的孩子那樣,表情專心而投注,音符從他的口中彈躍而出,然後組織成旋律,再成為樂章。

  是不是那天晚上的氣溫太舒服了呢?白天躁熱的溫度被夜晚涼涼的晚風輕輕拂去,雖然身體還是沁著微微的汗,可是已經沒有白天那種黏黏膩膩不舒服的感覺了。詹千卉就這樣一直望著房濟艫,啊,真是幸福呢!不需要跟別人分享,就這樣一個人聽著,而且是跟平常不太一樣的方式,像是去吃滷肉飯的時候,老闆特別多送了一顆滷蛋,那種加了一點小驚喜卻還是和諧而微妙的不一樣。真的是太棒了。

  我說得太快了對不對?等詹千卉回過神的時候,房濟艫靜靜地望著詹千卉微微一笑,帶著一點歉疚的表情。詹千卉匆忙地搖著頭,雖然後面的話已經完全沒有在聽了,可是看到房濟艫道歉的模樣,詹千卉還是覺得自己好失態。只能用搖頭否認著,總不能說是因為看著你說話的樣子而入神了呀!這樣多難為情啊!

  突然好想告訴房濟艫一些事情。一些擺在心底裡面,不敢說出來的事情。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喲!只是一些胡思亂想的心事而已,可是怕說出來被人家笑說那只是小女生的小小心事,怎麼這麼大了還會掛念這些小家子氣的事情呢?才不是呢!是小家子氣沒錯啊,可是那些真的是珍而重之的寶貝喔!詹千卉小心翼翼地收藏著這些微小卻深深感動過的珍貴記憶,如果沒有人能了解,詹千卉心想一輩子都不會拿出來和別人分享的。

  我跟你說喔。詹千卉輕輕地開了口。

  嗯。房濟艫點點頭,靜靜地等著詹千卉。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情啦!可是這對我真的很重要喔!我只是很想告訴你,聽完不能笑我喔!

  房濟艫笑了,然後點點頭。然後兩人在就近的一張長椅坐下來。

    我高中的時候,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非常非常地要好喔!我們  總是一起去合作社買東西,一起去廁所,放學以後一起等公車回家,  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噢!升高二的時候,我們選了不同的組別而分到  不同的班級了。雖然不同班,我們還是很要好喔!我們很常跑到彼此  的班級串門子,放學還是一起回家,平常上學少講到的話,我們星期  天都會約出門去泡沫紅茶店一口氣好好地說完才能罷休。

    升高三的那年冬天,原本想在她生日約她出來好好地吃一頓飯,  可是那天她的社團要辦公演,分身乏術,我只好乖乖地去補習班上課  。去補習班前,我買了很大的一束花到她的社團送給她,預祝她公演  順利。接下花的時候,她高興地都快掉出眼淚了,我再偷偷塞給她生  日禮物,悄悄在她耳邊說聲生日快樂,她當場就不管臉上的妝還有禮  服,抱著我又哭又笑。

    我沒有留下來聽她的長笛獨奏,因為那排在壓軸。我只是掛著眼  淚在補習班傻傻地笑著,在心裡用力地替她打氣加油。晚上她打電話  給我,我問她表演得好不好,觀眾反映熱不熱烈?她說有我的祝福,  她晚上的演奏超水準的棒,聽眾如癡如醉。我們開心地笑著。

    可是那不算什麼喔!她得意洋洋地說著。那只是演奏別人寫的曲  子而已。告訴妳喔,我自己寫了一首曲子,很好聽喔!

    真的嗎?好厲害喔!當時的我真的覺得她好了不起。

    這首曲子,我要獻給妳。沒有妳,我寫不出這首曲子,所以我要  獻給我最好的朋友,妳是我這首曲子的第一個聽眾。然後她隔著話筒  就用口哨吹起很好聽的音樂。她顯然練習很久了,換氣的節奏和頻率  相當的自然,口哨的聲音隔著電話變得很微弱,要很專心聽才能聽得  清楚,但是綿綿不絕的聲音像強韌的絲,纏住我的耳朵卻不會斷裂。

    我把話筒貼緊耳朵,不想遺漏任何一個細節,哪怕是細微的呼吸  聲。

    她悠悠地吹完以後,喘了一口很長的氣,然後輕輕地調整呼吸。  好聽嗎?她好奇地問著。

    好聽。

    就這樣?

    還有……我告訴妳喔,待會說完我就會把電話掛掉。

    啊?什麼把電話掛掉?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I LOVE YOU,然後我就把電話掛掉了。

  即使是隔了兩三年,再說給房濟艫聽的時候,詹千卉的心還是像當時掛上電話時那樣噗通噗通地強烈跳動著。就算是現在再想起這些事情,詹千卉也還是覺得臉熱熱的,胸口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著。

  就這樣?房濟艫目光柔和地望著詹千卉。

  公園裡面的草叢裡,依稀可以聽見夏蟲的鳴叫聲。公園矮牆外的街道上車子不間斷地呼嘯而過,好像很熱鬧的感覺。但是隔著一道牆的公園裡邊,卻讓慵懶的晚風和間歇的蟲鳴聲圍繞出一個闃靜的空間。而這個空間裡面,只有房濟艫和詹千卉,安逸而靜謐。

  詹千卉搖搖頭。嗯…我說的愛不是那種愛喔!

  房濟艫點點頭。我知道啊!

    我只是在那個時候,真的好想表達我心裡的感覺。很想告訴她,  我很重視她,我很喜歡她,她為我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動,感動到不  知道該怎麼把這樣的心情全部說給她聽。而我那時候唯一能想到的,  就是愛了吧!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從我的嘴裡面跑出來。連我都不知道  為什麼會這樣呢!

  房濟艫挑了挑眉毛,歪著頭望著詹千卉,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好像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

    我掛完電話,很自然地對著電話發呆。然後呼出一口長長的氣,  感覺好像完成了很了不起的事情之後的一種輕鬆愉快,接著我關上了  燈,準備上床睡覺。就在我全身都縮在棉被裡面,兩隻手緊緊捏著棉  被邊緣,開始就要閉上眼睛的時候,房間裡面的電話響了。我嚇了一  跳,趕快爬起床接電話,腳一碰到冷冰冰的地板,全身立刻就哆嗦起  來。

    喂?我接起了電話。

    妳竟然掛我電話唷!她氣呼呼地。

    我……啊,好尷尬。真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才好。

    聽好囉!

    嗯?

    ME TOO,然後她就把電話掛掉了。

    我拿著話筒,聽著電話裡嘟嘟嘟的聲音,楞了好久好久,耳朵裡  只有她的聲音一直重複著。等我掛上話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掉  眼淚了呢。眼淚嘩啦啦地一直流著,就算稍微停止了,只要一想起她  剛才說的話,忍不住又流下新的眼淚。新的眼淚在舊的淚痕上重新滾  動著,微小而流動著的溫度把臉頰弄得癢癢的。

    我忍住了擦眼淚的衝動,就讓眼淚一直流著,直到完全停止。那  個晚上我的情緒一直處於很亢奮的狀態而失眠了,結果第二天掛著腫  腫的眼皮和黑眼圈上學,同學還以為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可是打掃  時間在走廊上看到她的時候,我們都笑了,指著對方醜醜的臉笑了。  大家都不明白我們在笑什麼,這個秘密只有我們自己知道。

  我的好朋友,還有,我偷偷珍藏著的小秘密。詹千卉看著房濟艫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說給你聽喲!覺得,你聽得懂。聽不懂也沒關係啊,就是很想說給你聽。

  房濟艫側著臉望著詹千卉,然後又翻回去。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只能看著他咬著嘴唇的側面,氣氛安靜了下來。房濟艫的兩隻手交叉著手指握著,微微發著抖。好像是這樣沒錯吧?房濟艫好幾次想抬起手,卻猶豫著什麼,然後又慢慢放下。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下子,然後房濟艫才翻過頭來正面望著詹千卉,臉上回復他的笑容。不好意思,剛才一直在想妳說的話。很想說點什麼,可是什麼都說不出來耶。就只是想著妳們的對話,妳們的表情,想了很久很久。

  嗯,謝謝。房濟艫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本來心裡有點期待著他聽完以後會說點什麼,不過房濟艫就只有說出這些話了。可是詹千卉覺得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好像變得很熱,和房濟艫平常簡單的表情很不一樣。詹千卉突然很想很想摸摸他的眼睛,想要感覺他的溫度,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連蟲都停止鳴叫了。

  我想聽你唱歌。詹千卉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會冒出這麼一句話。這個夜晚太美好,空氣裡瀰漫著夏天的味道,有著衝動和冒險的躍躍欲試顆粒。開始往前了就決定絕不回頭,不管會跑到哪裡,只想讓呼嘯的風聲刮過耳朵不要停止。

  房濟艫撐著頭好像在想什麼,眉頭微微皺著,很可愛的表情。

  喂……詹千卉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輕輕地搖著。

  咳!房濟艫輕輕地乾咳了一聲。把眼睛閉上啦,妳這樣看著我,我會緊張。房濟艫有點困窘地笑著,詹千卉偏偏就盯著他看,房濟艫的臉開始紅了起來。

  然後詹千卉低下頭,兩隻手蓋著眼睛。四周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連房濟艫的呼吸聲都像穿了線的針一點一點地織進耳朵裡。房濟艫又乾咳了一聲,然後張開口。雖然看不見,可是詹千卉聽到了。

  房濟艫開始唱歌。不太明顯的抑揚頓挫,他一定很少去KTV吧!歌聲近乎沒有技巧可言。可是這是什麼歌呢?詹千卉閉著眼睛很仔細地聽著,不知不覺竟然被歌曲牽引著方向了。不是房濟艫唱得不好,而是這首歌就是簡單而樸素地,根本不需要任何花俏的技巧來詮釋。

  房濟艫的聲音真的非常地好聽,簡單而清澈的聲音。即使聲音裡微微透著青澀的抖音和緊張,但是無損他美麗的聲音。詹千卉忍不住睜開眼睛,想看看房濟艫唱歌的表情。他側著臉,表情平靜裡帶著一種醇度很高的認真。

  歌詞很美,歌曲也很美,整首歌就是一首美麗的詩。從房濟艫的口中唱出來,像是流浪的吟遊詩人隨意地撥弄著樂器,歌聲就從簡單的音樂裡飄逸出來。房濟艫唱完一遍,簡單地哼著間奏,重新唱了一遍。第二遍的歌聲變得很平滑柔順,可是他的聲音好溫柔,溫柔裡醞釀著很複雜的感情。詹千卉不明白房濟艫怎麼會把這麼複雜的感情代入這麼簡單的歌曲,也許是心有所思,也許是情不自禁。

  唱完第二遍,房濟艫就停下來不再繼續了。

  直到現在,蟲鳴的聲音才開始若隱若現地重新出現。詹千卉還徘徊在房濟艫的歌聲裡面捨不得離開,他伸出手摸摸詹千卉的頭。唱得不好,不要笑我喔。

  這一瞬間,詹千卉覺得她好像喜歡上房濟艫了。這才是情歌對嗎?不然我怎麼會有想掉眼淚的衝動,可是心裡卻甜蜜蜜暖呼呼的呢?詹千卉伸出手握住房濟艫的手腕,把他的手從自己的頭上拿下來,然後伸出另一隻手,用兩隻手握住他的手掌。

  超好聽的。詹千卉望著房濟艫的眼睛。謝謝。

  直到這一刻,詹千卉才發現他的眼睛閃爍著光芒。然後房濟艫抿著嘴唇,一次又一次地深深呼吸著。房濟艫做再多次深呼吸也沒用,從他手上的脈搏急促地跳動,詹千卉知道他的心一定也是這樣快速地噗通噗通跳著。

  終於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

  兩人就這樣坐在椅子上,什麼都沒說地沉默著。背上的汗濕了又乾,乾了又濕,晚風拂過背膀,涼涼地很舒服。就算還有話,也都不說了。

  人生裡面值得記憶的一刻很多很多,那個夏天的夜晚就是其中一個。每當詹千卉回憶起一次,已經沉澱的金色粉末就會飛舞而起,然後變成盛夏夜晚的溫度,聲音和氣味,緩緩飄落降下,遍佈四周,久久不會散去。

  我好像喜歡上他了呢。淡淡的甜味漾在心裡面,一圈又一圈地擴散著。那一刻很神奇。詹千卉沒有寄望著,是不是就要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也沒有想到兩人會怎麼樣,只是這樣想著這個念頭,她就覺得天旋地轉,好棒好棒。

  等到所有的騷動思緒慢慢地平緩以後,詹千卉翻過頭去望著房濟艫,他偏著頭側臉望著詹千卉,嘴角斜斜地笑了;詹千卉咧著嘴,露出牙齒,開心地笑著。走吧,我送你去坐車。

  嗯。詹千卉點點頭。

  房濟艫牽著詹千卉一直沒有放開的手,慢慢地走著。兩人走出公園,街道上喧嘩的車聲像浪潮那樣一波又一波地打過來。但是被房濟艫牽手走著,這些波浪就變成平滑而柔順的水流從身旁輕輕流過。走過天橋,到街道另一邊的公車站牌等公車。車子很快就來了,房濟艫牽著詹千卉的手逐漸鬆開,然後溫柔地捏住她的手指輕輕晃著才放開。再見。房濟艫笑著說。

  詹千卉任由人群湧上公車,然後排在最後一個上車。要上車前,詹千卉又回頭看了房濟艫一次,然後揮揮手。再見!接著車門關上,緩緩往前駛。

  那天一路站回家,而且車上的人一直好多好擠,詹千卉回到家洗了澡之後就直接上床睡覺了。第二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睡了好久好久,一下子恍若隔世。從冰箱裡面拿出一些菜和飯,微波後將就吃了。吃著的時候,昨天晚上的事情才慢慢回想起來。

  然而,終究什麼都沒有發生。一直到暑假結束,房濟艫始終沒有打過電話給詹千卉,什麼都沒說。其實,連詹千卉都有點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怎麼會正和男朋友交往著,還能對他動心呢?雖然,吃著飯的時候,開始覺得自己有點迷惘和罪惡,對昨晚美麗的一切開始動搖而懷疑。但是之後的暑假就很平穩地過去了。詹千卉在和男朋友約了幾次會之後,心裡的疑惑漸漸淡去,認定那終究是自己的幻覺。即使有一點遺憾,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也鬆了一口氣,放下心裡一直懸著的石頭。

  開學了,夏天還沒有結束,詹千卉卻開始收拾心情。註冊的前一天晚上,感嘆著暑假又這樣結束的時候,躺在床上把暑假裡的許多事情想了一遍。剛開始腦海裡都是約會時輕鬆的景象,還有和秀琪、素心一起逛街嘻笑的容貌。但是想起公園裡的那個夜晚,突然覺得好遙遠了。細節的一切還是很甜蜜,只是它突兀地插在暑假的回憶裡面,獨立而不協調。

  我知道現在已經有人喜歡著我了呢。就這樣吧!心裡還有點酸酸的惋惜,可是,詹千卉還是珍而重之地把它小心翼翼地收進心裡面,然後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睜開眼睛,詹千卉對上房濟艫淺淺的微笑,歌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悄停下來了。

  「欸,我真的餓了啦!要去哪邊吃飯?」詹千卉甜甜地撒嬌。

  「呵,今天哪間餐廳不客滿?」房濟艫笑著站起身穿上褲子,走到桌旁打開帶來的幾個大提袋取出大小不一的餐盒。「我跟麗池飯店訂了情人節套餐,外帶!妳看,麗池飯店就是不一樣,連外帶的餐盒和餐具都很精緻又很有設計感耶!」

  「麗池飯店有外帶?」詹千卉詫異。

  「我們公司跟麗池飯店是老關係了,我跟他們的行政主廚又這麼熟,要不是妳今天不想在外面人擠人,我叫他們臨時幫我們騰出一張桌子也不是問題啊!」房濟艫聳聳肩。

  「是啦是啦,我們房經理最有本事了!」詹千卉坐起身把衣褲穿好。

  「別笑我了啦,我只有職級是經理,底下根本沒有部門好給我管,到現在都還要自己做簡報打公文耶!」房濟艫無奈苦笑著。「哪像妳現在自己開工作室當老闆娘,威風凜凜喏!妳乾脆請我來當經理,至少可以讓我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POWER!」

  「開玩笑,房經理你年薪破百萬,我們小廟哪裡請得起你這尊大神哪!倒是你們公司有什麼尾牙春酒要穿正式禮服的場合還麻煩你多多介紹生意給我賺點外快囉!唉,要不是你已經結婚了,我還要多搶你一筆新娘秘書的生意咧!」詹千卉揶揄取笑房濟艫。

  「呵,老闆娘快來吃東西吧,菜都冷掉了!」房濟艫說不過詹千卉,只好招呼她吃晚餐。

  「嘻,既然你大費周章從麗池飯店帶吃的來,我來幫你找燭台蠟燭,這樣才浪漫像情人節嘛!」詹千卉笑著走進工作室裡面。

  詹千卉這一找燭台就消失許久,房濟艫偷偷捏了一塊烤雞吃完後又從海鮮百匯裡面抓了一隻章魚腳嚼,偷吃完抹抹嘴才想起詹千卉也未免找太久,正張嘴想叫她別找了先吃東西要緊,工作室裡卻響起管風琴演奏華格納的BRIDAL CHORUS,房濟艫怔住發呆。

  音樂慢慢變調轉成鋼琴演奏,隨著輕盈的音符叮咚,詹千卉穿著白紗禮服手執捧花慢慢拖著長長的裙襬走出來。「嘿,情人節快樂!」詹千卉盤起一個華麗的髮髻,戴上隱形眼鏡略施薄妝容與珂雪,甜甜一笑雪霽天晴。

  若不是偶然在麗池飯店巧遇詹千卉,房濟艫這輩子都沒想過會再見詹千卉一面。學生時代兩人交好卻總是將緣份不斷錯過,每次感情受挫落單時另一人雖然相陪安慰,卻總有正在交往而割捨不下的對象。畢業後房濟艫被分發到海軍服役隨著艦艇出海巡遊,詹千卉正在職場上打拼更和當時的年輕主管互有好感,一隔千里時地兩望,慢慢就將這段似友還戀的感情沖刷抹淡。

  韶光荏苒,房濟艫汲汲營營從公司裡的小螺絲釘變成其中一根可有可無的棟樑,前些時候才剛算過房貸剩下五年期而已,是不是應該幫家裡增加一些保險額度和項目了?雖然不再左支右絀,可是手邊等著錢急用時還是覺得自己的理財計畫不夠嚴謹,先把戶頭那幾張股票賣掉罷,卻總沒能在高點時脫手,然後在期望和失落之間賣出繳交各項帳目。

  深夜裡打開電腦螢幕,說不上稱手的信鴿系統上咕咕聲響此起彼落,從幾行簡短的暱稱暗自窺視那些算不上朋友的人們那些生活與心情。幾年沒見的老同學總是天外飛來一筆:最近過得如何?老樣子,還過得去。還能期待什麼?有空出來聊聊吧。接著又是幾年過去,還是彼此加油打氣就好了吧。

  彼時立下毒誓決意每週週末都要去運動才狠心買下的小折,現在都快忘記怎麼組裝了。來回站上體重計幾次,數字著實悄悄遞增不少。想想週末還是別睡懶覺去運動比較好吧,如果是好天氣的話,如果沒有加班的話。

  剛進公司的年輕美眉,最近一天到晚問些奇怪的問題。從進貨流程與結帳報稅一路問到血型星座和喜歡喝的飲料,實在搞不懂現在的年輕女孩在想些什麼,難道中年大叔也有所謂的魅力嗎?公司內部信箱傳來的信件夾雜著幾個裝可愛的表情符號確實讓人有點飄飄然,可是想到老婆對偶爾晚歸身上酒臭都遮掩不了的粉味負氣帶著小孩回娘家住了好幾個禮拜,啊還是不要亂冒綺念,乖乖回信順頌時祺結尾就好。

  回想幾年前還曾經對著經理拍桌豪氣干雲地說要是公司不對策略方針做出改革老子就不幹了,結果最後還是留了下來。磨合打滾這些年,自己也升上經理,底下部屬小貓幾隻雖然畏畏縮縮倒也還溫良恭儉不曾跑來對自己拍桌咆哮抗議。忽然眷戀起這個還不錯的職位和一份堪稱亮眼的薪水,到底還想可以奢求些什麼呢?

  披星戴月回到家裡,默默洗澡喝杯老婆泡在保溫壺裡的養生茶,念國中的小鬼躲在房間鎖上房門音樂卻翻天宣洩出來,都不知道是在念書還是掛在網上,敲門聲淹沒在饒舌嘻哈浪潮中。回到臥房蜷縮入床,凝視一旁素顏皺眉輕鼾睡得深沉的老婆,前一次做愛究竟是幾年前了?

  唉。

  人生嘛,大家都是這樣的。

  所謂的人生啊……是不是就這樣了?

  那天詹千卉穿著一身桃紅色套裝,先是喊了房濟艫的名字確認,然後咧嘴露齒笑開來用力揮手,重逢人面桃花搖曳招展濃笑春風。兩人也沒有什麼緊湊的行程,就在麗池飯店的咖啡廳做下來敘舊聊開。

  詹千卉提到工作幾年後偶然聽聞要辦同學會,當時工作感情兩面落空毅然要換跑道著手成立婚紗禮服工作室,不想像隻落敗的鬥雞出現在老同學面前就寂然缺席,後來輾轉得知房濟艫已經新婚,心裡有股難言的惆悵幾夜都不得好眠,房濟艫心裡忽然鬆開緊繃已久的桎梏。

  兩人聊到人生的幾個轉捩點都對那些戲劇化的經遇拍案叫絕,那些旁人以為背道離經家人輕鄙冷落的心事,點滴攤開卻都兩心相知。禁不住約會再敘,詹千卉心無所求只想有個溫暖的依偎房濟艫疲乏困頓但求一縷知心的溫柔,兩個寂寞的中年邊緣人像是少年般約著節日互相慶賀,好像這樣就可以忽視道德上的責備,將那時沒有機會談過的愛戀重啟。

  聖誕夜那天房濟艫藉口出差邀詹千卉到母校旁的公園散步約會,房濟艫耍寶地唱了好幾首聖誕歌曲取悅詹千卉,最後他忽然轉為深情唱了當年那首青澀的無名歌曲。

  詹千卉眼眶含淚,這次再也不要錯過了。

  轉身從提包裡面拿出一頂紅帽黏著長長的道具捲曲白鬍,戴上後配合身上的紅色小禮服,就像個頑皮的聖誕俏妞。

  「房小弟弟,你今年表現得很好,你想要什麼聖誕禮物呢?」詹千卉啞著老嗓笑問。

  「我想要妳。」房濟艫抱著詹千卉,不顧嘴上沾著道具鬍子深深地吻了詹千卉。

  再回首已經又近二十年,雖然容顏逐漸蒼老,肌膚也開始鬆弛爬出微皺細紋,可是房濟艫將肉棒緩慢而確實地挺入詹千卉的蜜穴裡面,就知道這些年真的是錯過了,錯得太遺憾,過得太離譜。

  那肉棒和蜜穴就像是為彼此打造的那樣緊密嵌合,每一次的抽插都像是早就知道的默契般進退有致深淺有合輕重有分緩急有序。那個晚上房濟艫用盡力氣在詹千卉的工作室裡做了很多次愛,每一次都像是衝刺終點般毫不保留,可是當高潮過去浸沐在還沒褪去的體溫潮紅裡,兩人就忍不住再一次貪婪地瘋狂做愛,彷彿要將這些錯過的年頭一次補齊。

  年近四十,兩人卻玩起人不癡狂枉少年的愛情遊戲。如果人生就是這樣,至少在煙火散落之前曾經燦爛過,就算是背德,由得自己揮霍這一次吧!

  詹千卉拖著白紗走到房濟艫身旁坐下。「你不是說結婚喜宴上只顧著敬酒作禮數,忙得滿身大汗卻沒有時間慢慢吃飯菜嗎?我現在就在這裡陪你慢慢吃,你想吃多久就吃多久。」

  房濟艫眼眸閃過一抹滾熱蒸氣,低頭夾了一塊燒肘子給詹千卉,想要說什麼笑話掩飾喉頭卻哽咽發不出聲音。詹千卉帶著白紗長手套端著碗捏著筷子小口小口吃著,此時此刻就是新嫁娘小媳婦。

  不可能離婚。

  房濟艫知道,詹千卉也明白。至少今天這頓飯可以假戲真做,只是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分外覺得沙漏般倒數的時間既甜蜜又短暫。

  「捧花真漂亮。」房濟艫故意不稱讚詹千卉的衣著打扮,因為那是她精心設計的驚喜,說了只是錦上添花反而形同敷衍。倒是在花藝上詹千卉下過苦功,除了對美感的眼光和天賦,更多的是學習和苦練,稱讚捧花是對詹千卉的轉換跑道真心的認同。

  「是花漂亮,送的人有心了。」詹千卉俏皮笑著。「百花不及千卉,萬般風情億載嘛!」

  「咦~還有別人送花給妳啊?」房濟艫酸溜溜地說著。「對聯雖然平仄不合詞性不符,不過還算有才了啦。」

  詹千卉愣了一下。「你在說什麼?花不是你送的嗎?而且這些咬文嚼字的打油詩不是你最拿手的急智創作嗎?」

  「沒有啊!」房濟艫詫異回答。「妳不是想要低調,所以我都不敢送花到妳工作室!」房濟艫抓抓頭不解。「而且我早就沒在寫這些文謅謅的東西,腦袋都鈍了啦!」

  「……花不是你送的?」詹千卉喃喃自語,心裡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工作室的電鈴忽然刺耳響起,詹千卉還癡癡地坐著,房濟艫倒是站起身看下了班後還有什麼客人有急件要交付?等詹千卉回過神來,發現房濟艫還呆呆站著,忍不住跟著站起來探頭往外看。

  一個削瘦衣裝入時的女子貼著工作室玻璃門往內看著,蓬鬆的長波浪捲髮也遮掩不了蒼白的臉色和憔悴的神情,只有那雙眼睛閃著陰狠怨毒的熊熊怒火,漂亮卻讓人難以親近。

  「我……老婆……」房濟艫吶吶說著。

  「開門!」女子厲聲嘶吼,雙拳用力搥打玻璃門,風鈴被震到搖搖欲墜。

  詹千卉租地做生意不想讓私人風波擴大被鄰居知曉唯恐流言亂傳,只好輕輕推著房濟艫示意他去開門。門一開女子就怒沖沖地進來,後面跟著一個五官相似但年紀略輕的短髮男子,房濟艫認得出那是他的小舅子,在後面又跟進兩個低頭戴著鴨舌帽看不清楚面孔的年輕人,這就真的不認識了。

  好大的仗陣。

  「房濟艫,你好大的膽子敢騙我出差,跑來這裡跟賤女人勾三搭四,是怎樣?家庭沒溫暖還是不甘寂寞自命風流?」女子尖銳的嗓音咄咄逼人。

  房濟艫無話可說,抿著嘴不發一語。

  女子看到詹千卉穿著白紗禮服,怒火中燒忽然踏步上前正面對上詹千卉,詹千卉還沒準備好該要怎麼應對,臉上立刻被反覆甩了好幾巴掌,火辣刺痛全不留力,差點就以為牙齒都被打落好幾顆。

  「賤女人賤女人賤女人!」女子不住地尖叫著。「勾引我老公很得意嗎?妳想證明什麼?四十歲了還是有男人願意搖搖尾巴對著妳流口水?還是妳下賤的爛穴就是孤苦無依寂寞難耐須要有人來安慰?妳要找男人沒問題啊!只要張開腿哪裡怕沒有人要來幹妳?只是妳為什麼要找我老公?為!什!麼!」

  詹千卉臉頰紅腫說不出話來。雖然驚駭,心裡卻忽然同情起這個女子。我們兩人都是輸家,妳佔著他的人卻沒有他的心,他的心寄在我這裡人卻像侯鳥一樣來回遷徙不曾佇足停留,沒有誰完全擁有房濟艫。

  可是女子不需要詹千卉的同情,她只想將自己的怨恨和對老公的不忠還有不滿全部都發洩在詹千卉身上。「穿婚紗?想結婚?門都沒有!我死也不會離婚!妳別想從我這裡搶走任何東西,我告訴妳,我已經蒐集了妳們通姦偷情的證據,我要告死妳!我還要跟記者爆料,讓大家都知道妳的工作室是多麼骯髒的人在經營,看以後還有誰敢找妳租婚紗去結婚!」

  縱使同情,詹千卉聽到這樣的辱罵,還是被挑釁起怒氣。「去啊!去告啊!去爆料啊!對啦,我是賤女人,那妳呢?妳只是一個黃臉婆而已啦!妳這樣示威又怎麼樣?房濟艫喜歡吃什麼妳知道嗎?他喜歡看什麼書妳知道嗎?他喜歡哪個導演拍的電影妳知道嗎?他喜歡唱歌妳知道嗎?」

  女子無言以對,只是氣急敗壞地吼叫。「我不需要知道!知道這些有什麼了不起?」

  「那……他做愛喜歡用什麼姿勢妳知道嗎?」詹千卉臉頰灼熱漲痛卻冷冷地笑了。

  女子張著嘴巴說不出話,呆了好一會,忽然就完全失控衝上來和詹千卉扭打成一團。詹千卉的髮髻被扯掉披頭散髮,禮服緊繃笨重難以將動作施展開來,但是詹千卉不願再被欺凌,忍著頭臉胸肩的掌摑抓扯,用力推倒女子將自己的身體壓在她身上,然後也失去理智地亂拳搥打。「打什麼?妳不是要告我嗎?那妳打什麼!以為自己很有道理就可以動手動腳嗎?」

  短髮男子這才衝上來將詹千卉架開,詹千卉還在扭動掙扎,原本是要來助陣討公道示威的男子卻慌了手腳,尤其是詹千卉穿著削肩禮服,動輒觸手盡是裸露的肌膚好不尷尬,本來就不是兇惡的個性現在就越發拙窘,後面兩個戴著鴨舌帽的男生忍著偷笑不敢破壞氣氛。

  好不容易才將兩個扭打的女人分離,詹千卉卻在這一瞬間腳一抬飛踢往彎著腰的女子臉上踹去,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痛擊女子的下巴然後又將臉頰刮過一條紅腫痕跡。女子整個面部一陣刺痛只覺得滿嘴暖熱鹹腥,手一摀掌間全是鮮血淋漓,加上臉龐火辣的痛痕更驚駭以為破相,原本囂張的氣勢全都崩潰忽然就歇斯底里地痛哭失聲。

  「沒事沒事,只是流了一點血而已……」房濟艫衝上前扶住女子,從桌上抓了一塊布要幫她擦拭血跡,低頭眼睛瞄到是禮服頭紗,不忍白紗染紅,又放下頭紗伸手用自己的手壁襯衫布質去吸滲止血。

  女子看到房濟艫寧願髒毀自己的名牌襯衫也不願賤女人的頭紗稍有玷汙,一瞬間只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了,掙開房濟艫的扶持,抓起桌上的花瓶一把就砸碎,順手撿起其中一塊碎片也沒多想就往手腕劃下。

  這一下自殘誰都沒有預料到,竟然全都呆住沒有人動彈,終於有誰喊出「趕快叫救護車!」,大家才回過神來慌忙動作。

  房濟艫匆忙將西裝外套緊緊纏住女子的手腕止血,短髮男子趕緊撥電話抖著聲音告知救護車所在位置,剛剛劍拔弩張的火爆氣氛忽然就變成狼狽卻惶恐的案發現場。

  救護車很快就到,隨車醫護人員很專業地將女子抬上擔架,房濟艫和短髮男子慌忙跟著上車,一下子救護車就鳴笛火速開走,只留下詹千卉茫然失神坐在地上。

  這幾分鐘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詹千卉無法馬上消化,怎麼會從好好的情人節浪漫晚餐就變成了扯打鬥毆見血局面?不應該是這樣的。癡癡地胡思亂想好一會,怎樣也理不出頭緒,才想到要起身收拾混亂的現場。

  視野一片模糊,整個人站起來搖搖晃晃,才發現打鬥中隱形眼鏡被自己弄掉,又懊惱地趴在地上摸索尋找,不小心碰到花瓶碎片,哎地一聲將手指湊近眼前看有無割傷。

  「阿姨,妳在找這個?」

  冷不防出現一把聲音,嚇得詹千卉跌坐地上,左右張望間只能看見朦朧身影卻無法分辨清楚。

  「誰?你是誰?」詹千卉慌張卻強逞著怒氣發問。

  「阿姨,妳不認識我是誰嗎?」

  詹千卉又驚又怒。「我怎麼會認識你是誰?」

  「哈!那就好啦!」「妳不認識我們,我們也不認識妳!」「而且她沒戴隱形眼鏡還看不清楚!」「早知道就不要這麼費工夫化妝了,害我們還要戴帽子,有點丟臉欸!」「管他的,反正她認不出我們就好啦!」

  詹千卉這才發現有兩個人,而且這兩人還若無其事地飛快鬥嘴聊天,好像對地上的詹千卉只當論斤秤兩的商品似的,心裡害怕起來,不理手指刺痛趕緊摸索。

  兩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年將帽脫下,赫然出現兩張用赤黑白三色油彩畫成的臉譜,怒目而視,腥紅咧嘴看不出是笑還哭。一個怪臉少年巡視工作室內發現裁縫機上放著一柄大剪刀順手拿了起來,另一個則是直接扯著詹千卉的散亂長髮將她一路拖到工作室裡面的大型試衣間。

  「阿姨,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妳別怪我們。」「欸?你有收錢?」「不是啊,這樣講比較帥你不覺得嗎?」「媽的咧,最好是這樣啦!」兩人不理詹千卉的痛苦哀嚎,又在那邊碎嘴抬槓,順手找到試衣間的開關把燈打開。

  燈光乍亮,詹千卉朦朧間看到兩個身影,臉部依稀似是油彩鬼怪煞是嚇人,心裡慌亂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就啜泣起來。怪臉人好整以暇脫掉衣褲,然後一個人抓住詹千卉的雙手,使勁把白紗長手套扯下,接著纏繞住手腕打結。

  另一個怪臉人扯起禮服長長的裙襬,毫不惋惜地用剪刀刷地一聲就剪開一道長長缺口,然後順是撕裂開來到腰際,只見詹千卉攤著的雙腿穿著白色吊帶絲襪和包著肉丘的白色內褲就這樣袒露一覽無遺。

  工作室已經被鎖上,試衣間又藏在工作室的隱蔽角落,兩個怪臉人懶得找東西塞住詹千卉哭叫的嘴巴,就任憑她發出絕望的聲響。一個怪臉人跪著用膝蓋重壓住詹千卉的胳肢窩,軟嫩筋肉糾結處被這樣擠壓讓詹千卉痛麻嚎叫,另一個怪臉人將禮服胸圍扯落,裡面的乳房彈出,雖然奶頭乳暈色濁,可是被禮服腰身馬甲勒住,整個乳房暴漲渾圓青筋亂竄像是快要繃裂。

  「哈哈,這個阿姨雖然有點年紀,可是咪咪很海好像不輸大奶嬋耶!」「你又知道?你有量過嗎?」「我的眼睛就是標準尺!」「標準尺?那什麼鬼東西?」「我也不知道,反正聽起來很屌!」「你幹人還要這麼多噱頭喔?」

  詹千卉嚇到六神無主,聽到幹人兩字知道自己會碰到什麼事,即使抵抗也是徒勞,仍然拼盡最後的力氣尖叫拒絕。可是怪臉人無動於衷,用剪刀冰冷的刀鋒觸摸詹千卉的大腿內側,詹千卉害怕又不敢亂動,只能轉為哽咽求饒。內褲被刀尖輕刺刮滑狎玩,更嚇得詹千卉全身顫抖,即使在求學或是工作遇過挫折看過臉色受過氣惱,卻沒有真的被暴力對待過,今晚驟逢打架割腕的衝擊,現在更被暴徒褻弄,驚恐駭怕之間壓抑不了羞辱的難堪。

  剪刀終於將內褲剪開,怪臉人發現詹千卉的肉縫已經濕潤,伸指戳弄湊到鼻間聞嗅。「幹!沒想到這個阿姨飯都還沒吃完就先跟那個男的幹過炮了!」「真的假的?看不出她這麼騷耶!」「哈,沒想到有人比欠幹蕙還要欠幹!」「那還要幹幹看才知道吧?」裸著下身被這樣嘲弄,詹千卉只能閉上眼睛哭著消極抵抗。

  怪臉人把詹千卉兩腿扳開,將勃起的肉棒用力捅入。雖非巨根,但是比起房濟艫的溫柔怪臉人全無憐香惜玉,爆猛插入痛得詹千卉哀嚎連連。另一個怪臉人更是將詹千卉的雙腳抬起壓折,死命地將她的膝蓋夾擠乳房使其更形暴漲欲裂,詹千卉閒餘偶有參加過瑜珈卻只是求個運動藉口心安,身體突然被這樣拉扯超高難度動作,馬上就到處抽筋痙攣瞠目結舌。

  可是胯下的肉棒卻更深入,每下都將花心撞得到底,太強大的刺激詹千卉根本分不出痛覺和自然反射的做愛快感,只覺得下身一直發射出猛震,整個人頭暈眼眩喉哽無法自制。

  怪臉人加速抽插把詹千卉折磨得死去活來,蜜穴急速收縮湧出大量淫水滋潤反而緩衝了痛擊,無法不理會強烈的快感讓詹千卉啞聲呻吟,竟然一下就攀到高潮猛然激射潮吹,熱淋淋的體液一下就濕糊地板一大片。怪臉人被暖流包覆肉棒,原本還有無限的戰意卻忍不住一個哆嗦,不小心就將精液滿滿射出充實了蜜穴的每一個角落。

  「幹,這麼快?」「媽的咧,不要笑啦!」「你還這麼年輕就早洩喔!」「你才早洩咧,我只是熱身而已啦!」「靠,那換我了啦!」壓住詹千卉肩部的怪臉人站起來,扛起詹千卉的雙腿竟然霍地一聲就將她的下身抬起拉高,另一個剛射完精的怪臉人順勢扶住詹千卉的腰後,詹千卉像是倒立般蜜穴迎上怪臉人的肉棒,噗滋一聲又被捅入插搗。

  被倒立腦充血已經讓詹千卉很難受,腰身的馬甲現在更被擠壓到喘不過氣,詹千卉難以呼吸幾乎要窒息,整個人痛苦到蜜穴死命緊縮,怪臉人抽插起來竟然不是預料中年婦女的鬆弛陰道而是處女般肉壁夾緊激盪鼓動的快感,如獲至寶般狂猛插搗。

  詹千卉不知道自己支撐多久,失去意識的一瞬間又失禁讓下身排出熱流,這個怪臉人沒料到詹千卉還能這麼快又潮吹,措手不及也失守將精液射出,蜜穴裡被灌滿太多體液,肉棒一拔出竟然向地下水那樣噴湧而冒,嘆為觀止。

  「還說我,你比我還快!」「哪有,我一定有比你久!」「你有計時嗎?」「我有標準尺!」「……幹!標準尺是用來計時的嗎?」「管他的,反正我一定比你久!」兩個人還在鬥嘴之間,手機響起,一個人接起電話。

  「喂,師兄啊,你姐姐還好吧?噢……已經脫離危險期,要住院觀察喔?嗯……好好好,我跟我朋友現在去醫院接你,你跟我講一下醫院怎麼走,這裡的路我們不太熟……OK,那就這樣吧,待會見!」怪臉人掛上電話,另一人聽對話大致也了然於心,已經開始穿起衣褲。

  「阿朗,你師兄的姐姐婚姻生活好像很亂啊!」

  「我哪知道啊,我本來只是被師傅叫來幫師兄在這裡開店時幫幫手而已啊!哪曉得還要被叫來抓姦下馬威咧!」

  「好啦,趕快弄一弄,晚上要開夜車回南港都了啦,不然明天被我師傅知道我把車廠裡面客人的車開出來過夜,一定會被海扁一頓的啦!」

  兩人迅速穿好衣褲,詹千卉還瞇著翻白的眼睛失神喘氣。怪臉人看到散落在地板上面的花束,其中玫瑰花竟然全部都沒有將刺剔除,吐吐舌暗嘆最毒婦人心,連假冒送花都還要來上這一手陰招。另一個怪臉人從背包拿了毛巾出來走到廁所裡打濕,留下工作室裡的怪臉人無聊張望打發時間。

  怪臉人從廁所走出來,兩人用濕毛巾將臉上油彩都抹去然後把收好重新戴上帽子,又開始碎嘴聊開慢慢走出工作室。「可惜胖子不能來,不然屁眼就專門留給他來開發了。」「沒關係,我有把他放在心裡好好的紀念。」「幹,他又還沒死!」「對啦,剛才你都有錄下來吧?」「當然有!」「嘿嘿,被大仔教壞了喔!」「哪有!等大仔放出來,我可以燒成光碟送給他,給他知道我們這段時間還是有成長的!」「……成長你大頭啦!」

  晚上十點十二分。

  詹千卉迷迷糊糊醒來,工作室裡已經人去樓空一片闃靜,稍微扭動身體下身卻痛徹心扉,手腕的束縛略有鬆動,掙扎好久滿身大汗才將手套脫落。雙手一回復自由,第一時間就是撐起身體坐著,沒想到屁股傳來一陣椎心刺骨的戳痛,下意識伸手去碰,才發現肛門裡被插了一束花。

  心裡驚嚇到覺得奇詭而不可思議,咬牙握住花束想拔出來,卻滿手被扎得刺痛,這才想起拆解花束組裝捧花時還差點被沒除刺的玫瑰花刺傷。手裡纏著裙子的布料再握住花束,稍一用力拔出幾許,玫瑰花刺將肛門長道嫩肉勾刮地痛到哭天嗆地,詹千卉差點就以為腸子都要被扯破勾出。

  這下進退不得,留著芒刺在股,拔出又鑿闢裂痛,而且猶疑不定之間,肚子竟然咕嚕痛響,一股拉肚子的強烈排洩刺激讓肛門急速收縮更是將花刺緊緊扎入肉裡,下一刻菊洞外張便意幾乎阻擋不住又將花刺往外屙出,花刺又扎又刮,詹千卉更是肚痛難忍,簡直狼狽卻又無計可施,忍著便意更是將肌膚都逼出雞皮疙瘩,全身冷汗狂冒。

  終於堅持不住,稀便屎水飛噴激射,花束更被排出一大截,雖然刺痛幾乎快要弄暈詹千卉,可是狂灑的排洩讓詹千卉無法阻止自己不斷往外用力,即使排出乾硬宿便都不曾痛到這麼極端,現在詹千卉難以自抑痛哭流涕趴跪不斷夾血排便。好一會便勢才稍有止歇,詹千卉再難消受,乾脆咬牙一口氣將花束拔出。

  下定決心用力將花束又往外拔出幾乎就要脫肛而出,忽然蜜穴裡一陣激動震盪,酥麻搔癢讓詹千卉的動作軟停下來,玫瑰花束整把斜斜攤在泡著屎水濕染成土黃色的白紗裙襬,微弱的花香抵不過濃烈的腐臭味,大腿內側的濁黃屎跡還有破肛的落紅斑點,鮮豔更奪花色。

  胯下竟然傳出音樂聲讓詹千卉今晚的淒厲奇遇再添一椿,仔細聆聽才猛然想起是手機鈴聲,而且還是房濟艫的專屬音樂。艱難地伸手往蜜穴裡面撈找,手指好不容易深入到觸碰異物硬感,音樂和震動又嘎然而止。

  膝蓋跪到疼痛,撐起身體想變換姿勢時,一用力卻忍不住放了串連環響屁,玫瑰花束就噴射而出。反正沒人看見這窘態,詹千卉轉身靠牆坐下,不顧菊洞的刺痛和泡在自己屎水裙布的屁股,用力張開雙腿彎腰低身要將塞在蜜穴裡的手機想辦法摳出。

  陰阜皮膚刺痛難忍,詹千卉沒帶眼鏡看不出雜著陰毛的嫩皮已經被刻寫上母狗二字,而身旁一枝玫瑰花刺沾著藍色墨水,再旁邊是一隻被拆開的原子筆芯扭斷膠管墨水滴漬一團。

  詹千卉仍然努力地忍痛一手掰開陰唇,一手伸指強撈,幾乎就要塞進整個手掌才能勉強用手指夾住手機一角。施著巧勁慢慢夾拉而出時,手機又再度震動響鈴,詹千卉一急手指滑開,卻不小心按到擴音通話鍵。

  「……卉卉……妳還好……我現在……醫院……」房濟艫的聲音從胯下斷續傳出,荒唐到詹千卉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雖然很想大聲回答,可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對著自己的陰道說話,即使沒然看到,這實在是既丟臉又愚蠢到無以復加的行為。

  「……我……對不起……真的……妳要……相信……好嗎……」詹千卉快要拼湊不出房濟艫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房濟艫一直等不到詹千卉出聲回答,手機裡盡是奇怪的雜訊聲響,更怪異的是那雜訊像是在蠕動著。心急如焚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還是安慰,也許是今晚的鬧場讓她覺得受辱太深而不想回話,只是手機沒有掛斷,房濟艫知道她還在聆聽著。

  有太多要說的,可是每一句都是堆砌出來的廢話,再多的解釋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坐在醫院長廊裡的椅子上,臉上被小舅子爭執間痛揍的腫痛還清楚未消,雖然揚言等他從住處拿好換洗的衣服和姐姐住院時要用的生活雜貨最好房濟艫就消失在醫院,可是一下子房濟艫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房濟艫不知道該怎麼回家跟孩子說媽媽割腕自殺現在正躺在醫院的病房,也不知道這樣的狀態下能有怎樣的心情去面對也受到傷害的詹千卉去安慰她或是保護她。原來活到這個歲數,發生了事故只突顯了自己的更加無能。

  忽然想起少年時代的一些吉光片羽,房濟艫眼淚終於決堤哭了出來。

  詹千卉在胯下聽到了像是啜泣的雜音,使盡力氣要將手機打撈出來,激動到眼淚都快狂飆而出,手指幾近抽筋僵麻硬顫。

  「……I LOVE YOU……」

  詹千卉很清楚聽到,然後是那首無名的歌。唱著唱著,莫名聽到好像有口哨聲伴奏,詹千卉不想用這麼狼狽而難堪的姿態來想起曾經閃閃發光的過往回憶,可是那偏偏是她最珍貴而難以割捨的秘密寶藏。

  手指輕輕滑落出陰道無力垂下,黏液牽絲晶瑩發亮。

  「ME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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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個不爲什麽》(第十二章 年初十) - 作者:荔枝[都市淫色]
《十八個不爲什麽》(第十三章 年十一) - 作者:荔枝[都市淫色]
《十八個不爲什麽》(第十四章 年十二) - 作者:荔枝[都市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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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個不爲什麽》(第十五章 年十三) - 作者:荔枝[都市淫色]
《十八個不爲什麽》(第十三章 年十一) - 作者:荔枝[都市淫色]
《十八個不爲什麽》(第十二章 年初十) - 作者:荔枝[都市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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